却说小蛟儿听着地贤夫人宣布的严厉律条,还是肯定地回答说:“我,我背得出来。”“唔!你背!背错了,别想我宽恕。”地贤夫人坐了下来。小蛟儿摄住心神,想了一下,便从头到尾将《移经转穴》这部奇特的武功秘笈背了出来,果然是一字没错,一句不漏。地贤夫人听了后,不由暗暗点头,看来这个小混蛋,真是一位学武的奇才,果然在十天内,将这部极为拗口咭舌的武功秘笈背了出来。她目光盯了小蛟儿一下,说:“第二页第三行的第三句怎么说?”小蛟儿答:“凝气于经,逼穴轻移。”“第五页七行第一句呢?”“催气逆转,穴转经移。”地贤夫人一连问了五次,小蛟儿都能毫不思索地答出来。地贤夫人更是暗暗称奇:这个小混蛋,难为他了,十天之内,不但将一部秘笈从头到尾的背出,更做到滚瓜似的烂熟了。的确,小蛟儿在学武方面,有出人意外的天才。他虽然没有过目不忘的天才,但却有惊人的强记忆力。过去,徐神仙叫他熟记全身的三百六十多个穴位,他也不用半个月,将各经脉上的穴位在什么地方,也全部记了下来,印在自己的脑中。三百六十多个穴位都记得了,这部秘笈更没有经穴那么艰记,只是拗口咕舌而巳,小蛟儿又怎不记得?何况这部秘笈,只是一种不同的运气行血的方法而已,有不少的名词术语都已全会,哪有忘记的?再有一点,小蛟儿在背诵时,并不是一味强记,更想到了如何用。他默诵摄物掌的口诀是这样,练“春阳融雪”功也是这样。读的过程中想到用,用的过程中又加强了记忆和理解。学了不用,就算是当时记得了,以后也会忘记。正因为小蛟儿能学能用能理解,才不会忘记,不像一般小孩子,一味死读死记,像唱月光光似的,不求理解和使用。这也是他不忘记的一个重要原因。地贤夫人凝视他一会,突然说:“竹丫头,拔剑出来,给这小混蛋划下一剑!”小蛟儿怔住了:“夫人,我背错了么?”“背不背错,你自己不知道?”小蛟儿想了下:“夫人,我,我没有背错。”地贤夫人严峻的面孔微笑了:“你是没有背错。”“那怎么要划我一剑的?”“老身想看看你这个小混蛋的足力和自信。"小蛟儿茫然:“就是这样?”“小混蛋,看来你不负我所望,三个月后,我再来看看你会不会移经转穴,要是你给我点倒了,小心你这双手脚,别叫我将它们全砍了下来,变成一个冬瓜。”“是!”“从今天起,你白天捉鱼,早晚练移经转穴法,书,你交出来。”“是!”小蛟儿从怀中将《移经转穴》秘笈交给了地贤夫人。地贤夫人又将它给了竹英,说:“竹丫头,这书你与梅、兰、菊三个丫头一齐阅读,你们四人,也给我在一个月内背出来,背不出,我也像对小混蛋那样对你们。”竹英心中大喜:“多谢夫人。”“先别多谢,背不出,你们别后悔。”“是!”“走吧!”地贤夫人站了起来,竹英向小蛟儿微笑一下,便与地贤夫人离开了岩洞。地贤夫人走后,小蛟儿一颗紧张的心才放了下来,他深深地透了一口大气,暗幸自己又度过了一次断手断脚的大关。从此以后,他日日在冰湖上用摄物掌吸鱼,早晚在练移经转穴法,一个半月后,他练成功了,浑身的十二经脉和奇经八脉上三百六十多个穴位,在他奇厚的真气推动下,逆血行转,竟能将全部经脉转移过二三分,穴位转移到他处。这一傲视武林的奇功异能,是一些武林高手想也不敢想的,就算是得了这部武功秘笈,没有三五年苦学苦练,恐怕也无法练成。由于小蛟儿得遇奇缘和种种巧合,在短短的一个半月便练成了!当然,练成是一回事,在临敌应用又是一回事了。往往学会了的东西,不等于就能运用。何况与敌交锋,瞬息之间,千变万化,一不小心,哪怕会移经转穴,也会为敌人突然出手封了要穴。可是小蛟儿根本没想到要与人交锋的,只想到三个月后,应付可怕凶恶的地贤夫人的考试。三个月很快的过去了,小蛟儿在紧张地等侯地贤夫人,一天过去了,两天过去了,三天也过去了,不但不见地贤夫人来,就是连梅、兰、菊、竹四位姑姑也不见来,小芽菜姐姐自从那天返古家庄回来后,更—直没与小蛟儿见过面,天天来要鱼的,是小菜心这丫头。梅、兰、菊、竹四位姑姑不来,小蛟儿还可以理解,大概是她们全心全意在练移经转穴,没时间来了。地贤夫人不来,是什么原因呢?莫非她将这件事忘记了?还是庄里出了什么大事,使地贤夫人不能来?他曾问小菜心,小菜心狡黠地说:“我怎么知道呵!不来就不来呗!有什么好问的?”又过了三天,仍不见地贤夫人出现,小蛟儿有点呆不住了。蓦然,他感到身后一缕劲力突然射来,跟着委中、委阳两穴一麻,自己便不由自主的跪倒在地上了。他大吃一惊,自己给人封了穴位,下肢已全然不能动弹。什么人在背后突然偷袭自己?转头一望,他不禁又怔住了,偷袭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他日盼夜望的地贤夫人,还有小菜心。他愕然问:“夫人,你……”地贤夫人阴森森地说:“小混蛋,你练的移经转穴功夫去哪里了?你没练成,还是偷懒?”“我,我练成了!没有偷懒。”“练成了为什么给我点倒?嗯?”小蛟儿心里说:你是在我背后突然偷袭,我没防备,当然给你点倒啦!但嘴里说:“我,我不知道你老人家在背后的。”“不知道就该死!”地贤夫人对小菜心说,“丫头,过去给这小混蛋两巴掌。”小菜心笑道:“是!夫人。”她走到小蛟儿前面,挤眉弄眼地说,“小混蛋,对不起啦!”啪啪两声,真的给了小蛟儿两个清脆的耳光。小蛟儿想叫屈,地贤夫人严厉地盯着他,问:“你不服气?”小蛟儿心想,你这么趁人不防,从背后突然点我的穴,我能服吗?你这不是故意磨折人?但他不敢说。“哼?念你初犯。下次再让我点倒了你,你就别想要这条腿了!学了移经转穴不会用,那学来干什么?”地贤夫人说完,也不给他解穴,带着小菜心走了。小蛟儿简直是哑子吃黄连,有苦也说不出来。世上有这样的歪理吗?从背后偷袭人的人没有错,反而是自己错了!这从何说起?还说是什么念我初犯,我犯了什么呀?你这老太婆不如砍断我的两条腿好了,用不着这样磨折我。地贤夫人走后不久,小蛟儿暗运真气,将被封的穴位震开,带气地坐在湖边的一块岩石上不出声。蓦然间,他又感到身后有人走来,急运真气护体,移经转穴,害怕又给地贤夫人点倒,可是回头一看,是看湖人。他有点意外地问:“大叔,是你?”看湖人这时装上假手假脚,行走如一般人一样,面含微笑,说:“小兄弟,是我呵!你独自一人坐在这里看什么?”小蛟儿满怀委屈地说:“大叔,我没看什么,只坐坐罢了。”看湖人在他身旁坐下来,看了他一下,关心地说:“小兄弟,是不是有心事了?”“大叔,我也没有什么心事的。”“小兄弟,别瞒着我,我在湖那边已看见了。小兄弟,对刚才的事想不开么?其实呀,夫人是有心考验你。”小蛟儿茫然:“考验我?考验我什么?”“小兄弟,你是个聪明人,不用我多说,你试想一下,要是从背后突然出手暗算你的人不是夫人,而是一个心地险恶的人,你还有命吗?他就是不杀你,也会挑断了你的经脉,那时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终身由他摆布,你怎么办?”小蛟儿一听,顿时心头大震,暗想:是呵!要不是夫人,而是端木一尊、黄文瑞他们,我不完了?小蛟儿越想心越怵然,半晌才问:“大叔!你是说夫人考验我要处处小心,防人暗算?”“小兄弟,要不夫人怎么会在背后点了你?江湖上人心险恶,诡云谲雨,小兄弟将来在江湖上行走,怎能不处处小心,防人暗算?”“可是,我与人没结仇怨,除了端木一尊他们外,又有什么人要暗算我呢?”“小兄弟,你想得太天真了!别的不说,单是小兄弟身怀几门绝技,已令不少人要向你下手了!”“什么?我身怀几门绝技?我怀什么绝技呀!”看湖人顿时不高兴起来:“小兄弟,我一片真诚对你,你怎么还这么对我不说真心话?”“不!不!大叔,我怎么对你不说真心话?我真的没怀什么绝技呀!”看湖人不由眯眼打量着小蛟儿,见小蛟儿一脸的真诚,没半点狡诈之情,问:“小兄弟真的不知道自己身怀几门绝技?”“不知道呀!”“小兄弟,你掌能劈树砍柴的掌沿刀,凌空取物的摄物掌,一苇渡江的绝世轻功,变化莫测的纵跳闪跃身法,以及最近夫人又传你的移经转穴,这几门武功,足可以傲视武林,令任何武林人物垂涎三尺了!要不,端木一尊那伙人为什么千方百计想得到你,不外他们就是想从你身上得到这几门绝技。他们为了要获取这些梵净山的武功,连我那温玉也不放过,你一旦出现江湖,他们能放过你吗?别说背后偷袭,它们还能在暗中下毒、设陷阱和种种你想不到的方法来暗算你哩!”小蛟儿又怔了半晌:“大叔,这些都是武功吗?”“它们不是武功是什么?以你的一身奇厚真气,单是掌沿刀使出,足可以将一条大汉劈为两段了。”“不,不,我绝不会去劈人的。我真不知道它们就是武功。我,我还以为林大婶故意刁难我,要我用手去砍柴呵!”“小兄弟,你难道不知?夫人一直派人在暗传你绝世武功哩!”小蛟儿更是惊讶:“夫人一直派人暗传我武功?”“要不,竹姑娘她们会传你一苇渡江轻功和摄物掌力的口诀?小兄弟,我也不知道夫人怎么会垂青于你,看来小兄弟为人极好,心里仁厚,宁愿牺牲门己而救他人,才打动了夫人一颗冷酷之心。我知道,夫人门盖世奇门武功,一向只传女子,绝不传男人,只有小兄弟例外,所以夫人才这么苦心的培养你。要不,她就是不杀了你,也早废了你一身真气,将你赶下山了。”小蛟儿又怔了半晌,思前想后,才恍然大悟。原来夫人用心良苦,叫我做什么八年奴仆,却暗暗传我武功,我几乎错怪她了!想到这里,小蛟儿连忙向看湖人跪下一拜,看湖人一下愕然,急忙跃开,不敢接受小蛟儿这份大礼,问:“小兄弟,你这是干什么?”“小蛟儿多谢大叔指点,才梦中觉醒。不然,小蛟儿还—味糊涂下去。”“小兄弟,千万别这样,快起来。”“大叔的指点,我怎敢不多谢呢?”“小兄弟,你再这样,我只好走了,以后什么也不敢向你说了。”“大叔,我起来就是,你千万别走。”小蛟儿只好站了起来。看湖人激动地拍拍小蛟儿:“小兄弟,我应该感激你才是,你先不顾生死,救了我一命,跟着又两次救了温玉。”“不,不!大叔千万别这样说,救大叔的是梅姑姑、竹姑姑;救温玉姐姐的也是竹姑姑和夫人,不关我的事。”“不管小兄弟怎么说,小兄弟的侠心义胆,救我父女两人,我永世难忘。不过,我想提醒小兄弟一句,恐怕今后夫人更会用其他方法来考验和磨练你,希小兄弟格外小心。”“大叔,我会小心的。”“还有,我与小兄弟在这里的谈话,最好别让夫人知道。”“那为什么?”“小兄弟,夫人性格一向与人不同,喜怒无常,她恐怕不愿人知道她的用意,知道了,她一怒之下杀了我,我死固不足惜,只怕会坏了你今后的学武。”“不,不,大叔,我一定不让她知道。”“好!小兄弟,我走了。”看湖人说完,便悄然离开。小蛟儿看着他一闪而逝的身彭,暗想:夫人今后用什么方法来考验我呢?不管怎样,我随时小心提防好了。—天紧张过去,小蛟儿晚上回到岩洞,锁上了洞口的铁栏栅,点亮了灯,正想坐下来练移经转穴之法,突然,一指劲风从岩洞里暗激射出,又将小蛟儿点翻了,小蛟儿暗暗叫苦不迭,我怎么这样不小心呀!又叫夫人封了穴位,不知夫人这次怎么惩罚自己了。谁知岩洞里转出来的不是地贤夫人,而是一位蒙了面的黑衣黑裤劲装汉子,他桀桀地笑着,一把明晃晃的腰刀架在小蛟儿的颈上,问:“你现在是想死还是想活?”小蛟儿虽然全身不能动弹,口却能说,来人并没有封了他的哑穴,他惊恐地问:“你,你是谁?”“别管我是谁,快回答我的话!小子,你别想运气震开穴位,你敢暗运真气,我首先就挑断你一条经脉,令你一生残废。”“你,你,你要我怎么回答?”“想生还是想死?快说!”“想死又怎样?想生又怎样?”“想死,我就一刀宰了你;想生吗,乖乖地跟我走,将你所学到的武功一一写出来。”“你,你,你杀了我吧!”“你以为我不敢杀你么?”黑衣蒙面人刀尖—抖,便在小蛟儿右臂上划下了一道血痕。小蛟儿不由“呀”地一声叫起来。“快说!这只是我的第一刀。”小蛟儿一咬牙:“我不跟你走,更不会将武功说出来。”“那你是存心想死了?”小蛟儿闭上眼睛,干脆不回答了!黑衣蒙面人又在他身上划下了一刀,冷冷地说:“你以为你想死,我就会痛痛快快给你一刀吗?我要在你身上划上—千几百刀的,叫你慢慢地痛苦而死。”“你就这么残忍?”“残忍?我已算是好心的了!要不是为了要得到你身上的武功,我就先断了你—条经脉,随后又断你一条手臂,再不答应,砍去你的四肢,让你像冬瓜似的躺在这里,生又不能,死又不得,那才叫残忍哩!你想不想试试?”小蛟儿—咬牙:“随便你怎么都好。”“嘿嘿,想不到你性子顶刚烈呀!你真的像冬瓜一样,死也不愿说?其实,人死了,什么也没有了,你要武功有什么用?不如说出来,还有一条生路。”小蛟儿骤然从地下—跃而起,原来他忿怒极了,真气急转,一下便将被封的穴位冲开了,黑衣蒙面人不由“咦”了—声:“你居然冲开穴位了?”小蛟儿怒问:“你现在是想生还是想死?”“什么?你杀得了我吗?”“我怎么杀不了你?”“那你杀呀!我看看你有什么本事杀得了我,我手上有刀,你手上什么也没有,说不定还是我杀了你。”小蛟儿怒急了,一掌拍去,他这一掌劲力极强,灯灭了,掌劲还将岩洞里的—些岩石震落下来,他的床也翻了起来。可是他没学过什么掌拳的功夫,只是胡乱的拍出,来人武功又高,身段又轻灵,并且又有防备,小蛟儿掌劲虽然惊人,却拍不倒黑衣蒙面人。不但没拍倒蒙面人,他身后又是一指劲风射来,又凌空封了他身后—处要穴,翻倒了!小蛟儿空有几门绝技在身,因没有学过什么掌法拳路和刀剑棍棒招式,更没有与入过手交锋的经验,临敌不会应用自己的绝技,碰上的又是武林中的高手,哪有不给人点倒打翻的?灯重挑亮时,黑衣蒙面人一双湛湛的目光望着他,眼似乎含笑意:“你用掌拍呀!怎么不拍了?”黑衣人几乎像猫戏老鼠般地嘲弄着他。想了一下又说,“不行!你这小子内力太强了,我得先挑断了你的经脉才行,不然,等会你又会冲开了我封你的穴位。”也在这时,洞口铁栏“当啷”一声,给人打开了,又有一个人悄然入洞,瞧也不瞧躺在地上已带绝望的小蛟儿,说:“你跟这小混蛋罗唆那么多干十么?怎不一刀将他的一只手砍了下来。”小蛟儿一听,整个人傻住了!这不是地贤夫人的声音吗?地贤夫人怎么不但不救自己,反而帮这来犯的人说话了?跟着,他在灯光下,看见蒙面黑衣人将蒙面布取了下来,露出了一张清秀而带英气的脸,小蛟儿不由惊愕叫起来:“梅姑姑,是你!?”梅英眨眨眼皮一笑:“你不是要杀我吗?”小蛟儿叫起来:“这是怎么一回事呀!”地贤夫人脸色严厉无情:“什么回事?小混蛋,你不问问自己?学的移经转穴法学到哪里去了!第一次给人点倒不算,第二次又给人点倒了,你还有用吗?梅丫头,快将这小混蛋的手砍下来。”梅英说:“小蛟儿,对不起,我要砍下你一条手臂了!你别怨我。”小蛟儿叹了一下:“梅姑姑,你砍吧,我不会怨你的,要怨,怨我自己,是我自己不小心,辜负了夫人对我的培养和期望。”梅英不由惊异地望着小蛟儿:“你真的不怨我和夫人?”“梅姑姑,我说的是真的,夫人断我一只手,已是宽大的了,要是我今后跑到江湖上,还是这样不小心,恐怕连命都丢了!就不是一只手。”梅英不由停下手来,对地贤夫人说:“夫人,小蛟儿已知错了,是不是宽恕他一次,何况婢子已在身上划了两刀,叫他难忘的了。”“晤!这小混蛋能这样想,还算并不完全混蛋。好,这次就算宽恕了他,一只手臂暂时留在他身上,下次再让人点倒了,便断了他一只手和一只脚,胜过他以后在江湖上希里糊涂地送了命。”小蛟儿连忙说:“多谢夫人开恩。”“哼!下次再这样的窝囊,别再想得到我的宽恕,知道了没有?”“小蛟儿知道了!”“梅丫头,给这小混蛋敷上金创药。”“是!夫人。”地贤夫人走后。梅英给小蛟儿敷上药,然后包扎,问:“还痛不痛?”“姑姑,不痛了!”“小蛟儿,你到底有没有练成了移经转穴?”“我练成了!”“你练成了,怎么会让我点倒的?”“我怎么也没想到姑姑会悄俏地伏在我岩洞里呀!”“小蛟儿,你内力那么深厚,就没发觉有人在岩洞里么?”“我,我没注意。”“小蛟儿,今后你到江湖上行走,可要处处小心提防,稍一不慎,便丢了性命,后悔也来不及了。”“是!姑姑。”“你是不是真的练成了移经转穴?”“姑姑,是真的,我不敢骗你。”“好!那我试一下,你可要小心了!”小蛟儿顿时暗暗运气,一边说:“姑姑,你出手吧!”梅英一下出手,向小蛟儿的章门穴点去,果然没封住小蛟儿,又一连出手点了小蛟儿的七八处要穴,也没将小蛟儿点翻,更不能令小蛟儿不能动弹,于是点点头说:“不错,你真的练成了!只是太大意,才叫人点翻,好啦!我也该走了,你休息吧!”“多谢姑姑。”小蛟儿话刚说完,梅英骤然出手,—下又封住了小蛟儿的两处穴位,小蛟儿根本没想到梅英公骤然又向自己下手的,愕大了眼睛:“姑姑,你——”梅英狡黠地笑了笑,说:“我不是叫你处处小心提防么?你还是这般的粗心大意,看来,你这双手脚很难保住了。”“难道自己人也要防么?”“小混蛋,现在是考验你的时候,越是与你相熟的人,就越要小心提防,懂吗?”“姑姑,我真没有想到考验是这么的考验法。好吧,姑姑,你砍去我的一只手吧!”“小蛟儿,我现在是第一次提醒你,在考验的日子,你应该将整个梵净山庄的人,都看成是要暗算你的人,不仅要处处提防,而且要眼观四面,耳听八方,要防暗的,也要防明的,知道吗?”“我知道了!”“好啦!你这一只手,我也暂时留在你身上,我希望你别太过老实,希里糊涂的丢了手脚。”梅英说时,给他拍开了穴位。小蛟儿说:“姑姑,这样的考验,要考到什么时候呀!”“你能使夫人满意了,就算结束啦!好啦!这次我真的走了!”梅英说完,便闪身而去。第二天一早,小菜心来要四条金色的鲤鱼了,小蛟儿有些奇异问:“你这么早就要了?”“是呀!谁规定我不能早点来要的?”“好,好,你等等,我马上下湖去给你捉鱼。”“小混蛋,别叫我等久了!”“你!你也叫我小混蛋的?”“不叫小混蛋,难道要叫你大混蛋和老混蛋么?”小菜心眨眨眼睛问。小蛟儿给她问得哭笑不得,小菜心的古灵精怪,比起小芽菜姐姐有过之而无不及,小蛟儿真有点怕接近她。小菜心又问:“你不是小混蛋么?”“是,是,我是小混蛋。”“那我没叫错呀!”小蛟儿不敢再去招惹她了,转身准备下湖捉鱼,谁知小菜心突然在他背后出手,要封他的灵台穴。小蛟儿没想到小菜心也要向自己下手,想移经转穴已来不及了,急运真气护体,大概是小菜心的功力不够,指劲不强,小蛟儿奇厚的真气将她的手指震开了,才没给她封了穴位。小蛟儿不由暗叫一声:“好险!不然,我一条手臂便断送给丫头了!”他转过身来,带恼地问:“你也来暗算我?”“哎!你别恼呀!”小菜心突然又向他下手,直戳他的衣门穴。这时,小蛟儿有防备了,已催动血气逆转,移经转穴,小菜心自然没法封中他的穴位。小蛟儿说:“好!你再出手吧,看看能不能点倒了我。”“哟!原来你真的练感了转穴啦!我还以为你没练成哩!”小蛟儿本来有点恼怒她,但一下想到,这恐怕是夫人打发她来考验自己,恼怒之情顿时烟消云散,而是有点感激小菜心这么做,又一次,提醒了自己要处处小心,随时防范。便问:“你还要点我穴吗?”“你练成了!我还点你干什么呀!”“你不点,我下湖捉鱼啦!”“好啦!你快去捉鱼吧!”小蛟儿提了鱼篓,见湖面飘着一支树枝,便纵身而起,轻轻落在树枝上,暗运真气,催动树枝向湖心而去,不用半个时辰,以摄物掌力摄了四尾一尺多长的金色鲤鱼,荡向湖边,交给了小菜心,说:“好啦!你可以回去了!”“哎!你干吗催我走呀?”“你不是要急着赶回去么?”“我想坐一会,跟你聊聊天不行吗?”“我们聊什么天呢?”“芽菜姐姐有话叫我带给你,你听不听?”“她有什么话要你带给我?”“我问你听不听的?”“我现在不是在听吗?”“我以为你不高兴听哩!”小菜心突然又出手了,这小丫头真是花样百出。幸而小蛟儿已有防范,身一闪避开,笑了笑问:“这是她要你带给我的话吗?”小菜心一笑:“算啦!你这么防我,我是没法点你的穴了。芽菜姐姐叫你有时间去看看她。”说完,便转身而去。小蛟儿在她身后远远说:“你告诉她,有时间,我一定去看看她的。”话没说完,蓦然一指劲风,从树林里射出。这一指劲风好凌厉,小蛟儿身子只震了震,并没有躺下,他急向树林里望去,想不到脑后又是一道指劲射来,他急纵身上跃,避开这股指劲,更暗运真气护体。兰英和竹英双双在树林里出现了,面带赞许的微笑。兰英说:“小蛟儿!好俊的身法,看来你不混蛋了!”竹英也笑着:“反应也不错,看来,我们是无法在背后暗算他了!”小蛟儿惊喜地叫起来:“兰姑姑,竹姑姑,你们也来了?”“不欢迎我们来吗?”在地贤从四大侍女之中,小蛟儿对兰英、竹英最为信赖和好感了,尤其是对竹英,小蛟儿已将她当成了自己的亲人,情感甚至超过对母亲的爱。要是在以往,小蛟儿便会飞扑到她的跟前,可是他昨夜经受了一次难忘的考验,几乎要断去了自己的一条手臂,尤其是梅英对他的一番说话,他不能不小心警惕了,说不定兰姑姑,竹姑姑是夫人打发来考验自己的,何况她们刚才在暗中已向自巳出手了,小蛟儿不由提高了警惕,口里说:“两位姑姑,小蛟儿怎不欢迎你们来呀!”一边暗暗移经转穴。竹英关怀地说:“小蛟儿,听说梅姐姐在你身上划下了两刀,你过来让我们看看,伤得重不重?还痛不痛?”“多谢竹姑姑,伤得不重,敷了药,早已好了,不痛了。”小蛟儿一边说,一边走过来。竹姑姑看了看他的伤口:“真的不痛?”“竹姑姑,我真的不痛呀!”兰英说:“竹妹,你顶关心小蛟儿呀!夫人特制的金创药,虽然比不上少林寺的大还魂丹那么神奇,起死回生,但也能去腐生肌,止痛消炎的。”竹英笑着:“兰姐,你不关心他吗?”小蛟儿说:“两位姑姑都关心我,小蛟儿怎么也不敢忘。”兰英心欢地笑起来:“你这小混蛋,不但会说话,嘴巴也顶甜的,将来在江湖上,千万别骗姑娘们对你的欢心。”小蛟儿不明兰英说话的用意,蓦然问:“我怎会骗姑娘们的?”“你不骗就最好了。小心,江湖上多少恩怨仇杀,不少是从这方面引起。”小蛟儿听了更是茫然,瞪大了眼睛望着兰英。竹英笑起来:“兰姐姐,小蛟儿还小,你怎么跟他说这些事的?”说时,一边抚摸小蛟儿的头发,一边有意无意的在小蛟儿头顶的百会穴轻轻戳了一下。百会是一个人的生死大穴,给人点中了,不死恐怕也会残废,正因为这样,竹英明知小蛟儿已练成了移经转穴之法,却担心小蛟儿为人太过老实,相信自己而不防,但又奉了夫人之命来考验小蛟儿,又不能不出手,所以不敢用力重点,只轻轻戳了—下,以防不测。虽然是轻轻一戳,要是没防,也恐恰受不了,会晕厥过去。竹英正担心小蛟儿会晕倒,可是小蛟儿却以一种惊愕、奇异的目光望着自己,人没有晕倒。显然,小蛟儿已暗运真气移经转穴防范保护自己了,竹英不由又惊讶又喜说:“小蛟儿,看来你的移经转穴不但已练成功了,而且也学会了防人啦!”小蛟儿说:“竹姑姑,你不会怪我吧?”“哎!我怎会怪你的,我高兴还来不及哩!”兰英问:“小蛟儿,你怎会防我们的?”小蛟儿说:“姑姑,是你们叫我防的呀!”“我们几时叫你防了?”“姑姑们刚才在树林里出手,不是告诉我,叫我小心么?”兰英对竹英笑着说:“看来我们刚才的出手失策了!叫这小混蛋引起了警惕心。”竹英说:“兰姐姐,这不更好吗?”“竹妹,这事要让夫人知道了,还怪我们有意护着小蛟儿哩!”“兰姐姐,可我们没有护着他呀!”小蛟儿说:“姑姑,要是这样,你们将我点倒好了!我不转穴。”兰英扑哧地笑起来:“你这小混蛋,刚才我们还赞你,原来你还是这般的糊涂,有你这样让人点倒的吗?你不怕断手断脚?”“我,我,我怕夫人怪你们呀!”“夫人才没你这般糊涂!”竹英说:“兰姐姐,你别骂他了!要不,他怎会为了东方那叫化在梵净山庄当八年奴仆的?”她又对小蛟儿说:“小蛟儿,你要是能保持着这样的警阳心,这双手脚是你的了,不会给人砍下来。不过,夫人考险的方法可多了,千万不能大意。”“姑姑放心,小蛟儿再不敢大意的。”果然,近乎三个月的种种考验,小蛟儿都一一闯过来了。这三个月,不啻培养了小蛟儿高度的警惕性,遇事沉着应变,反应灵敏,向时也锻炼了小蛟儿在险恶,处处有不测的暗算环境中应付的生存能力,这比他练成移经转穴法更宝贵得多。三个月的种种考验,使地贤夫人满意了,打发竹英叫他进庄去。两年半来,小蛟儿不是在山底下就是在冰湖边,没有真正进过山庄一次,更难得夫人打发人来请他去山庄了。竹英面喜色跑来找小蛟儿,—见面就说:“小蛟儿,姑姑恭喜你啦!”小蛟儿愕然:“姑姑恭喜我什么?”“夫人满意了,认为今后不用再考验你的移经转穴了!”小蛟儿喜出望外:“姑姑,是真的吗?”“小蛟儿,姑姑会骗你吗?”“是!姑姑不会骗我的。”小蛟儿仍不敢放松自己的警惕心。三个月来,小蛟儿精神紧张,他对梵净由庄的任何人都提防了,不但是对梅、兰、菊、竹,就是对看湖人林大叔和林大婶母女,也提防,因为有好几次,他几乎为林大叔封了穴位,更为小芽菜暗算了两次,要不是他提防,恐怕有十双手十双脚,也给砍了下来。这种近乎冷酷的考验,使他今后在江湖上行走,保持沉着、冷静和极为清醒的头脑。同时也锻炼了他如何与人周旋和保护自己的才能。因为这些暗算和要封他穴位的人,都是出于从严要求他的苦心,他既不能发怒,更不能回手反击去伤害他们,这就要求他如何与这些人周旋了。所以他现在听了竹英的话,尽管大喜,却不敢松懈,防竹英突然出手点自己穴位。竹英说:“你快跟我走呀!”“姑姑,你要我去哪里?”“去见夫人。”“见夫人?”“看来你还不相信我哩!”“不,不,我怎不相信姑姑?”“那走呀!”小蛟儿虽然跟着竹英走,仍保持自己的警惕,他不但要防竹英,更要提防在四周潜伏暗算自己的人和突然出现的人,直到他走进山庄,在大厅里见了夫人,听了夫人的话,他才知道是真的不用考验了,今后谁也不会在暗中要点自己穴了,他那一颗警惕的心才放了下来。地贤夫人说:“小混蛋,鱼我吃腻了,也不想吃了,今后你就不用下湖捉鱼了,另干—种活吧。小混蛋,你想干什么活的?”“夫人,小蛟儿干什么活都行。”“哦!你干什么活都行吗?”小蛟儿心想:山庄里的活,不外是打柴割草,挑水煮饭,捉鱼打猎,种树栽花,再不然就是扫地倒水等粗活的,这些活我都会干呀!便说:“是,夫人。”地贤夫人一时不语,似乎在思考给什么活,给小蛟儿干呢?突然,在大厅一角,有个苍老的妇人声说:“夫人!叫这小混蛋帮我雕花绣像吧。”小蛟儿一听,不由傻了眼,雕花绣像?这是女孩子的细活呀!怎么要我干呀?让人知道,那不笑死了?他连忙说:“不,不,夫人,小蛟儿只会干粗活,恐怕干不了这种细活。”地贤夫人似乎今日性子格外的好,她冰冷的脸孔也含笑容了,问:“小混蛋,你不是说什么,活都能干么?”“我,我,夫人,小蛟儿说的是粗活呀!”厅角的老妇不高兴了:“小混蛋,我本来也不想要你,你这么瞧不起我所干的活,我就偏偏要你了!”小蛟儿连忙说:“不,不,老婆婆,我不是瞧不起你干的活呀!”小蛟儿一时不明这老妇人是梵净山庄的什么人,人人在大厅上屏声静气,垂手而立,只有她可以坐着,还这么无忌地说话,所以尊称她,—声老婆婆。老妇人更不高兴了,问:“小混蛋,你叫我什么,老婆婆?我很老吗?”小蛟儿又傻了眼,心想,你一头白发,满面似松树皮的皱纹,连背也驼了,还扶着一支拐杖,还不老吗?那怎么才算老?不叫你老婆婆,难道叫小婆婆?小大娘么?愕然问:“那,那我该叫你什么?”“小混蛋,你说,我是不是老了?”小蛟儿见大厅上众人似乎都在掩口而笑,连严峻的地贤夫人也微笑了,小蛟儿感到手足无措,更怕得罪了这老妇人,只好说:“你,你不很老的。”“小混蛋,我不很老?你是说我还是老了是不是?”“这,这……”“什么这这那那的,小混蛋,你知道我今年才几岁?”小蛟儿不由脱口而问:“才几岁?”“我今年才十八岁,你知不知道?”小蛟儿瞪大了眼睛:“你今年才十八岁?”“你以为我多少岁了?”“是,是,你今年十八岁。”“我今年十八岁,你说,你叫我什么?”“我,我应该叫你一声姑姑。”“去你小混蛋的姑姑,叫我三小姐。”“是,是,三小姐。”小蛟儿几乎想笑出来,梵净山庄的人,已经个个够怪的了,这个老妇人,更怪得令人不可思议,快老得没有牙齿了,还说自己今年才十八岁。她要是十八岁,我小蛟儿不是还没有出世么?三小姐说:“小混蛋,从今天起,你就跟我学绣花。”小蛟儿不由望着地贤夫人了,希望夫人别叫自己干这种闺女的细活。谁知地贤夫人叹了—声说:“小混蛋,既然三姐要定你了,你就跟她学雕花绣像吧。”“夫人,小蛟儿笨手笨脚的,恐怕学不来。”三小姐“哼”了一声:“笨手笨脚更好,学不来,我就只好砍去了你的手脚,给你再装上一对手脚。”小蛟儿不敢再出声了,只好苦着脸,心想:我小蛟儿前世不知做错了什么事,活该今生一世倒霉,什么地方不好去,跑来这个梵净山庄,更偏偏又碰上了这么个十八岁的怪老妇人,去学绣花,就是叫我给大家倒屎倒尿也比绣花强呀!三小姐见他苦着脸不出声,反而高兴起来:“对啦!你就这么苦着脸,苦上了一年半载,脸皮就跟我一样了,不错,不错!”小蛟儿给弄得哭笑不得,而大厅中的姑娘们,几乎全笑起来。三小姐站起身,对小蛟儿说:“小混蛋,跟我来。”“跟你去哪里?”“不准问,跟着我好了。”三小姐又对小菜心,小芽菜说:“你们去那岩洞里,将小混蛋的东西全搬到我住的地方去。”小菜心、小芽菜同声应道:“是!三小姐。”小蛟儿吃了一惊:“我的东西全搬到你住的地方去?”“你跟我学绣花雕像,不跟我住能学到吗?”“我,我白天跟着你,晚上回到岩洞住不好吗?”“不好!会误了我的工作。”“你放心,我不会误你工作的。”“我不放心,你非同我住在一起不可。”小蛟儿心想:看来跟这个怪老妇人,不可以讲理了!便说:“那我回岩洞将东西搬来好了,别麻烦小芽菜姐姐她们的。”“小混蛋,你是不是想逃跑?”“噢!我怎敢跑呀!”三小姐想了—下说:“也好!小芽菜、小菜心这两个小丫头恐怕制服不了你,你真的跑了怎么办?对了,叫梅丫头、竹丫头跟你一块回岩洞取东西。”说完,她对梅英、竹英说,“你们两个丫头跟着小混蛋,别叫他跑了!”竹英笑道:“三小姐放心,小蛟儿不会跑的。”“我不管他会不会跑,你们跟着他去,然后再带着他到我住的地方。不见了,我找你们要人。”竹英说:“好吧。”梅英朝小蛟儿说:“走呀!”小蛟儿只好跟着她们两人转出来。路上,小蛟儿忍不住问:“姑姑,这个三小姐是什么人?”梅英眨眨眼皮说:“三小姐就是三小姐嘛,又是什么人了?”“姑姑,我来梵净山快三年了,好像从来没有看见过她。”“她呀!一直在她住的地方,几乎极少出来—次,你怎能看见她的?”停了一会,小蛟儿忍不住又问:“她今年真的才十八岁么?”“是呀!她今年正好十八岁。”小蛟儿怔住了:“真的十八岁?”“你不相信?”“我不相信,十八岁有这么老相么?”“噢!这有什么奇怪的,听说古时有一个人,叫什么太上老君的,一出世,头发眉毛不但全白了,还有一把白胡须垂胸哩,那不比三小姐更老相么?”“姑姑,那是讲古,难道世上真的有这样的人吗?”“三小姐不就是么?”竹英笑道:“梅姐姐,你别再逗小蛟儿了,不然,他更糊里糊涂了!”小蛟儿问:“竹姑姑,那么说,三小姐不是十八岁了?”竹英:“她没一百,也该有九十多岁。”“她比夫人年纪还大?”“要不,夫人怎么称地为三姐?说起来,她还是夫人的师姐哩!”“怎么她说是十八岁的?”梅英说:“小混蛋,你没听说过观音么?”“观音?什么观音的?”“怪不得你混蛋了,连大慈大悲的观音菩萨也没听说过。”“那跟观音菩萨什么事了?”“观音菩萨,年年十八岁呀!”“她是观音?”“对了!她就是观音。不过,她这个观音,喜欢杀人,不喜欢行善。过去江湖上,人们称她为杀星玉观音。她既然是观音,当然年年逢人便说十八岁啦!”小蛟儿笑起来:“那不骗人吗?”“骗人?却顶认真的哩!小混蛋,你跟在她身边,可要小心了!千万要顺着她,要不,她要杀你,连夫人也救不了你。”小蛟儿悚然:“她比夫人更可怕么?”“可不可怕,就看你怎么对她了!她要是高兴起来,可以什么都给你。不高兴起来,就是你弄脏了她一点衣角,或弄断了她一条丝线,她也会杀了你。”“她怎么这般随便的杀人?不怕引起众怒么?”“她才不在乎什么众怒不众怒的。好了!小混蛋,到了,你进去收拾你的东西吧。”其实小蛟儿也没有什么东西可收拾,他所以要来,只不过不放心他收藏的天圣老人给他的灵猴身法最后的十七招式和那件宝背心,此外,便是一两套随身洗换衣腋和一些碎银罢了。所以很快便收拾好了。梅英有点意外:“你就这么一个小布包?没别的了?”“没别的了!要不要被褥也带去?”“你这不跟初来时一个样吗?”“是呀!”小蛟儿不明梅英为什么要这样问。“噢!你怎么一定要自己来收拾,我还以为这两年多来,你在梵净山上获得了什么奇珍异宝,麝香灵芝的,怕丢失了,原来还是这么两件破衣服。”小蛟儿笑了笑:“梅姑姑,我哪来的奇珍异宝,麝香灵芝呀!”“小混蛋,走吧!既然这样,叫小菜心这丫头来给你收拾不好么?何必自己要来?”“不,不,我是奴仆,怎敢要人拿的?”“可是,你却害得我和竹妹跟着你来了!”“梅姑姑,真对不起,小蛟儿害你们辛苦了。今后你们要小蛟儿干什么的,我一定帮你们干。”“算了,你跟着那年年十八的观音菩萨学雕花绣像,恐怕连吃饭,睡觉的时间也没有,还能给我们干什么事的。”小蛟儿一怔:“雕花绣像那么忙么?”“不忙,不忙。希望你不脱一层皮就好了!走吧。”小蛟儿心想:“这是什么活的?要脱一层皮?它总没有砍柴、捉鱼这么辛苦吧?”小蛟儿以为雕花绣像是闺中女孩子干的活,不外乎是穿针走线、按图绣花而已。可是当他来到三小姐所住的庭院时,不由又傻子眼。不但院子里堆满了各种不同颜色的大小石头,就是各处大小厅房,也放满了各种大大小小石像石花。大的石人像,比真人还高大,小的才有一粒米这么小,就是一粒米大的石人像,五官面目也清清楚楚,眉目传神,栩栩如生,哪怕就是雕琢出来的各种颜色的石花卉,也几乎可以假乱真。当然,这些人像花卉,有的是成品,有的是半成品,有的还是一个雏形。这简直是一处石作坊,一堆石的雕刻艺术展览品,那里是什么深闺楼阁妇女们刺绣的地方了?这完全出乎小蛟儿的意料之外。小蛟儿虽然傻了跟,但却为这些逼真动人的石艺术品惊喜了!原来要我学雕花绣像,学的是这些,不错呀!要是我学舍了,今后到江湖上,不是一份谋生的本领吗?三小姐见他呆若木鸡,以为他不愿意学,“哼”了一声:“你不愿学?”小蛟儿连忙说:“愿意,愿意,我愿意呀!”性格怪诞的三小姐有点意外,又冷冷问:“干吗你初时不想来的?”“我不知道是学这些呀!以为是提针走线绣什么花的。”“提针走线绣花不好么?”“好是好,可是那是女孩子们干的。”“女孩子干的,你就不能干吗?”“这,这,这总不大好吧?”“什么不大好,我这里也有绣花的,你也要学绣花。”小蛟儿愕大了眼:“我也要学绣花?”“委屈了你吗?”小蛟儿苦着脸:“我学雕花雕像不好么?”“苦呀!你苦起一张脸,我就高兴了!”小蛟儿心想:这真是怪女人,喜欢看人苦脸的,笑脸不好看吗?”这位年年十八的观音又说:“不过,你先在石头上学雕花雕人像,然后才能学绣花绣人像。”小蛟儿一听,又高兴了。能先学会雕花雕像不错啊!至于绣花的妇女活,以后再说吧!便连忙应道:“是,是,我先在石头上学雕花雕像好了!”“咦!你怎么不苦脸了?你高兴?”小蛟儿赶忙又苦下脸来,害怕这个怪老女人改变主意,叫自己先学绣花。三小姐说:“这就对了!小混蛋,今后你最好别让我看见你这张笑脸。”她指着厅上一处窗口靠近大门的小房间说:“你就是住在那里,从今天起,你不能踏出大门半步,也不准到后院去,知道吗?”“知道。”小蛟儿虽然应着,心想:“我怎么不能踏出大门和到后面去的?”便问:“三小姐,我几时学雕花、雕像?”“现在就学。”“好呀!我用什么刀?”“用刀?谁叫你用刀了?”“是,是,我说错了,应该用凿子和斧头才是。”“什么也不能用。”“那,那用什么?”“用手!”小蛟儿一怔,诧异地问:“用手?一双空手?”“对了,就是一双空手。”“一双空手能雕刻石头吗?”“为什么不能?”小蛟儿疑惑这怪女人怪得失了神智,一双空手能雕刻石头吗?而且还雕刻得这么栩栩如生,可能吗?这不是为难人?三小姐望着他:“你不相信?要不要我雕给你看看?”小蛟儿瞪大了眼问:“你,你真的用—双空手雕刻石头?”“小混蛋,你去捧一块石头过来!我马上雕给你看。”小蛟儿心想:“好!我就去捧一块石头,看你怎么雕的!”他去院子里捧来了一块不大不小的红石头进来,放在一个茶几上。年年十八的观音打量了这块红石头一下,便骤然出手。小蛟儿只见她手掌砍在石头上,坚硬的石头便一片片的落下来,小蛟儿也不知她砍了多少下,一个活生生的红玉般的石观音像便显露出来了。跟着又看见她伸出食指,用食指的指甲,在这露雏形的观音像上左雕右划,几乎前后不用一个时辰,—个面目如生的红石观音座在茶几上了。小蛟儿看得惊骇不止,瞠目结舌,半晌也说不出话来。这位年年十八岁的活观音,她的手掌简直不是手掌,是一把削玉断金、锋利无比的宝刀。指甲的锋利更令人难以置信,小蛟儿怀疑这块石头不是石头,是豆腐,是软泥。他不禁走过去看看和摸摸,没半点错,是他捧进来的一块坚硬红石头。要是说林大婶的手掌能断木破柴,那么比起三小姐来,简直是小巫见大巫了,不能比。因为断木破柴,只要内力深厚,任何人都能做到。小蛟儿更可以做到,就是劈断一块石头,也可以,但要做到三小姐这样,就不可能了!劈柴砍树,那是粗活。将一块石头用手掌和指甲雕刻成一座观音像,那不知要复杂多少倍。三小姐见他望着石像半天不语,问:“小混蛋,看清楚了没有?一双空手能不能雕花雕像?”小蛟儿一下拜倒在三小姐跟前,他全然忘记了天圣老人对他说过的—句话——“你现在是星宿海一派的掌门人,今后,只有人拜你,你不能拜任何人。”小蛟儿不但将这句话全忘了,连自已是什么掌门人也忘了,他从心里敬佩三小姐出色的掌力和惊人的艺术才华,忘情地对三小姐下拜。三小姐见他突然向自己下拜,有点意外:“小混蛋,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是!”小蛟儿叩了一个头,站起来。“小混蛋,你是不是发神经了?怎么突然拜起我来?是不是你想求我放了你,离开这里的?”“不!小蛟儿从心里佩服三小姐的本事,更希望学到这一手艺。”三小姐不由露出了一丝笑意,说:“那你也不需要拜我,只要你不怕苦,会学到的。”“小蛟儿不怕苦。”“你刚才看见我在石头上砍削了多少下?”“我,我没数呵!”“怪不得夫人骂你是个小混蛋,我看你不但混蛋,更是个糊涂蛋,你为什么不去数?”小蛟儿茫然:“数它干什么?”“干什么!作用可大哩!”“记住了,我用掌削砍是三十六下,用指甲削挑是七十二下,前后总共是一百零八下。当然,其中的砍、削、挑是有变化的,这些,你以后再慢慢学吧。”“不能多和少么?”“多了,少了,就不是我梵净山庄的武功了!”小蛟儿愕然:“这也是武功么?”小蛟儿并不知道,雕刻石像的一百零八路刀法,不但是武林中的一流上乘刀法,也是玉观音当年惊震武林的掌沿刀法。掌沿刀法,分大削大砍的三十六路天罡刀和细挑轻削的七十二路地煞刀,这也是星宿海派的绝技之一,两种刀法交错使出,真是变化莫测,威力无比。玉观音就凭这掌沿刀,走南闯北,所向无敌,黑白两道上的一些高手,纷纷败在她的刀下。而死在她刀下的,也不知多少人,因而获得了女杀星玉观音之称,可是她后来碰上一代剑雄西门子,两人血战一天,最后,她终于败在西门子的剑下,逼得她从此退出江湖,隐居在梵净山庄中。她在武林中,像是一颗光华灿烂的流星,一闪而逝,而掌沿刀法,也在江湖上不复出现。现在,她在地贤夫人的授意下,将这一套掌沿刀法暗传给小蛟儿了。小蛟儿不知道地贤夫人暗暗要传给他刀剑拳脚功夫,所以愕然地问。三小姐面色一沉:“难道我雕刻石像的刀法不算武功么?”小蛟儿见三小姐一下发怒,吓得不敢再问下去了。三小姐又怒道:“你想不想学的?”“想。”“想,就不准多问。现在,你就去练切石头,要是你能将石头切得像切豆腐般的光滑,才可以学我的功夫,去!”小蛟儿摸不透这怪女人一时高兴一时发怒的,只好跑到院子里去练切石头了。他练了大半天,石头是切开了,但一点也不光滑,不但不光滑,而且还不平,不是向下斜去,便是向上斜。可以说,大多数石头只是给他惊人奇厚的内力震开震裂的,而不是给他的掌沿切开的。他暗暗纳闷,怎么这些石头到了三小姐的手中,便成了一团软泥,喜欢怎么削就怎么削,怎么切,就怎么切,而在我手中,就不听话了?蓦然问,有位幽幽的少女声在他身后叫道:“小蛟儿,吃饭了!”小蛟儿一看,惊喜起来:“芽菜姐姐,是你?你怎么也来这里了?”现在的小芽菜,与半年前的小芽菜完全不同了!以前的小芽莱,天真、活泼,机灵,爱捉弄人,现在的小芽菜,成了一个郁郁不乐,寡言少欢的少女了,她一颗天真欢乐的心,因父亲的事全碎了,再也没有了欢乐,似乎在她同辈的女孩子当中,完全抬不起头来。想不到家庭的阴影,给一个人的心,创伤得这么厉害。而一般世俗人,往往对家庭出身不好的孩子,或者其父母、亲属有罪行的孩子的这种自卑心情,不是去同情、关怀、鼓励,反而去歧视、排斥,打击他们,不给以公平的待遇,这往往逼得他们走向两个极端:一个是逆来顺受、厌世悲观。要是有才华的,便成了一些心怀叵测、玩弄权术的野心家嫁祸的牺牲品,或猎为己用的对象;一个是逼得他们走上仇视社会,仇视人们的可怕道路,变成了一个江湖上的杀人恶魔,他们同样也有可能成为野心家猎取的对象。当然,也有一些意志坚定,想得开,放得下,不理世俗怎样对他们歧视也好,不公平待遇也好,凭着—颗做人的良心行事,勤勤恳恳地默默工作,最后终成大器。幸而小芽菜处在梵净山庄的环境中,没受什么歧视和排斥。要是她处在一些名门正派中,像她那样争强好胜的性格,必然给逼得走上—条可怕的道路,成为江湖上一个杀人恶魔了。再说,小芽菜听了小蛟儿这样问,月光中流露出感激之情,说:“小蛟儿,你累了大半天,不肚饿么?该吃饭了。”“姐姐,你是特意送饭给我的?”“吃吧!我也在这里。”小蛟儿又是惊喜:“什么?姐姐,你也在这里的?”一边接过饭盒吃起来。小芽菜幽幽地说:“我比你早来三个多月了。”“姐姐,你也跟那三小姐学雕花雕像么?怎么我不见你的?”“不!我学的是刺绣,绣龙描凤。同你不同一个地方,它在另一个院子里。”“那姐姐怎么给我送饭来了?”“是三小姐叫我送来的。”“是她?”小蛟儿感到意外了。小芽菜点点头:“小蛟儿,你学雕石像累不累?”“不累,就是这些石头,我怎么砍也砍不平,更说不上光滑了。”小芽菜看了看地上那些给小蛟儿砍得乱七八糟的石头,说:“小蛟儿,你这是用蛮力砍的吧?这不行的。”“姐姐,那要怎么砍和切?”“兰姑姑和竹姑姑不是教过你如何运气的方法么?你试下用摄物掌的运气方法,将真气凝集于掌沿上,观看石头的大小和坚硬度,运气运力适当,出手迅速,便可将石头削平的。不过摄物掌是吸力,掌沿刀是吐力,调运真气相反,你要记清楚了。”小芽菜一下提醒了小蛟儿,小蛟儿大喜:“多谢姐姐,原来劈石头跟劈柴是不同的。姐姐,你学绣花辛不辛苦?”“比你学砍石头辛苦一些。”小蛟儿感到意外,绣花比砍石头还辛苦?难道绣花也要花力气么?小芽菜又继续说:“我来了三个月,手臂都练酸练肿了,才学会穿针。”小蛟儿又是惊讶:三个月才学会穿针?穿针不容易吗?拿起线头,对准针孔穿过去不就行了吗?自己七八岁时,不用学,就给左邻右舍一些眼睛不大好的婆婆们穿针了。他不由好奇问:“姐姐,你这针是怎么穿的?要学三个月?”小芽菜说:“这也没有什么的,将一口针插在离自已有两三丈远的地方,然后拿起线头,对准针孔丢去,令线能穿过针孔就行了。”小蛟儿更愕然了:有这般穿针的吗?一条线轻飘飘的,能丢出两三丈远,已是不容易了,还要穿过针孔,这怎么可能?便问:“干吗要这样穿的?”“三小姐说,这是先练手腕力和眼力啦!”“练这些干吗?”“以后才好学绣花!”小蛟儿心想:这绣的是什么花呵!难道不是在布、绢、绸上面绣,在铁板上绣吗?不然,干吗要练腕力?又问:“姐姐现在能穿过针孔了?”“马马虎虎可以穿过两口针了!”“穿过两口针?是同时穿吗?”“是同时穿,我们有的姐妹,同时能穿过四口、五口针的,但这还不算练成哩!”“那要同时穿几口针才算练成?”“三小姐说,起码要八口针,才算练成。小蛟儿,你知不知三小姐同时能穿几口针?”“几口针?十口?”“十八口。十八条线一手掷出,每一条线穿一口针,半点也不会错,而且十八口针,随便你怎么高高低低,远远近近的插,线都能同时穿过。”小蛟儿又惊骇了。这个怪老女人,人怪,功夫也怪,她练这些功夫干什么呀!不禁又问:“姐姐,那你们绣什么花和像的?”小芽菜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我们现在在绢布上绣,以后就在人身上绣。”小蛟儿奇怪了:“在人身上绣?人身上怎么绣的?”“不知道呀!大概是将一个活人绣成死人吧。”“死人?那不是杀人吗?”“大概是杀人吧!小蛟儿,我该走了,不然,三小姐会骂我了,你呀!要好好练功,我会时时送饭给你。”小芽菜说完,幽幽而去。小蛟儿在原地呆了半天,他感到小芽菜变得对什么都冷漠了,连杀人之事,也漠然视之,说出来轻轻松松,不当一回事。这不行,这功夫不能学的。一个活人绣成了死人,太可怕了。小蛟儿不知道,他现在练的掌沿刀法,更可怕呢,转眼之间,可以将人分尸七八块。其实任何武功,都可以取人性命,尤其是上乘武功,一两招之间,便能置人于死,没有什么可怕不可怕的。问题是学武的人怎么用和用来对付什么人罢了。侠义英雄与杀人恶魔,就是从这里区分。小蛟儿正在发呆时,又听到一个苍老声音阴森森地说:“小混蛋,你站在那里干什么?”小蛟儿一下从发呆中醒过来,一看,是年年十八岁的怪老女人从后院里踱了出来,连忙说:“我没干什么。”“你将石头切得光滑了么?”“我,我没有。”“没有,干吗不练?我还以为你练成了哩!”怪老女人看了看地下的乱七八糟的碎石头,七尖八角的,生气了,“你这是练吗?将大石头敲成小石头,用来铺路,不糟踏了我的石头?你再这么乱砍法,小心我将你的头也变成碎石头一样,拿去铺路。快练!”“是!我马上练。”小蛟儿记住了小芽菜刚才的话,调息真气,暗暗运力凝结于掌沿上,一掌向一块石块劈去,虽然达不到光滑,却也能平平砍开了,三小姐在旁看见也不由暗暗惊讶起来。暗想:这个小混蛋,练了还不到一天,就能将石头削平了,怪不得夫人暗赞这小混蛋的内劲深厚,得到了大师兄天圣毕生的功力,对学武极有慧根,是当今武林中难觅的人才,破例要传他绝技了!可是三小姐并不当面赞许他,只“哼”一声:“这还差不多。今后,再不许糟踏石头了!将地上的碎石头全扫起来,放到一处去。你知不知,这都是银子。”小蛟儿奇怪:“都是银子?”“怪不得你这般大手大脚的糟踏浪费了,每一颗小石头都雕成人像和花朵,拿到外面去卖,起码要一两银子一个,这不是银子是什么了?”“这里的石像石花都是准备拿到外面去换银子的?”“不换,我吃饱了饭不会睡觉?雕这么多石像干什么?”“这……”小蛟儿不知怎么答才好。“小混蛋,梵净山庄这么多的人,个个要吃要穿,我仍不去偷不去抢,不将这些石像石花换成银子买米买衣服,它们会从天上掉下来么?”“哎!原来这样,梵净山庄中的人,都是你老人家辛辛苦苦……”“啪”地一下,小蛟儿捱了一个耳光。他还没看这怪女人怎么出手的,那真是快极了!他惊愕地望着怪女人,不明白怪女人怎么突然刮了自己一个耳光。三小姐面色阴沉得可怕,问:“小混蛋,你刚才叫我什么来?”小蛟儿一下想起刚才叫了她一声“你老人家”,犯了这怪女人的大忌了。连忙说:“我,我一时叫错了。”“哼!下次我再听到你说一个‘老’字,我就割了你的舌头,叫你一世不能说话。你不记得了,我今年才十八岁,老了么?”小蛟儿哭笑不得:“是,是,你今年才十八岁,比我大不了多少。”“少跟我油腔滑调的,快练功去。”三小姐狠狠地走了。小蛟儿在她走后,又好笑又好气,但他又尊敬这怪女人以自己出色的雕刻手法,养活了梵净山庄的人。当然,梵净山庄不全靠这些工艺晶的收入。木材、草药、打猎、捕龟等等,也是梵净山庄收入的一部分,但工艺品的收入占绝大份量。梵净山是佛教的胜地,寺庙林立,梵净山庄雕刻的大都是各种佛像,不但各寺庙有梵净山庄的工艺佛像,就是多数僧人的房间,也摆设有它的工艺品,至于一些进香的善男信女和游人,购买梵净山庄的工艺品就更多了。自食其力,这是梵净山庄不同一般的帮会堂口和黑道上的人物,不危害江湖,也不与武林人士发生磨擦,只要你不来犯梵净山庄,梵净山庄的人绝不会主动去犯你。梵净山庄,可以说是武林中的世外桃源。小蛟儿得到小芽菜的指点,加上他有极厚的基础,人又勤学苦练,不到三天,便将石头削得像豆腐二般的光滑了,这时的岩石,到了他手中,也变成了一团软泥似的。三小姐看了暗暗点头赞许,首先传给了他大砍大削的三十六路掌沿刀法。说:“小混蛋,你记清楚了这三十六路的手法,至于以后雕什么人像,坐的,站的、卧的,就靠你如何运用刀法了,并不是—成不变的。这是三十六路的刀法图,你拿去看,三天后交还给我。”“是。”小蛟儿接过刀法图,回到自己的房间看。这本只有三十六页的刀法图书每一页一种手法,有凌空而下的,有斜落横飞的,有从下而削的。小蛟儿好奇地从头到尾看了一遍,便合上了书本,闭目默想书中的手法形状,有的记住了,有的却忘记了。他将记住了的不看,翻看那些忘记了的招式。他这样反反复复,来来去去的翻阅,一天时间,他将这三十六路刀法全记下了!同时在房间还一一的比划出来。暗想:怪女人要我用三天的时间记熟,我一天就记熟了,是不是其中还有些古怪?不行,我得找一块石头来试一下,看能不能削成一个人像的。小蛟儿真的从院子里捧了一块石头回到房间,放在桌子上,按书中的手法,一刀刀地劈削下去,三十六路刀法抖完了,小蛟儿一看,不由傻了眼,桌上的石头,半点也不像一个人形,仍然是块石头,只是形状不同而已。小蛟儿心想:怪了!怎么我削不出来的?难道我刀法用错了!还是劈削的顺次颠倒了?小蛟儿又翻开书来看,再回忆自己的劈削,并没有用错呵,次序也没有颠倒,是按书中三十六路刀法一页页劈削下去的。可是怎么劈削不成人像呢?他对着不成形状的石头沉思了半晌,蓦然想起了三小姐这怪女人交书给自己时说过的一段话:“至于以后雕什么人像,坐的、站的、卧的,就靠你如何运用刀法了,并不是一成不变的。”小蛟儿似有所悟,脑中灵光一闪,便注意到“如何运用、—成不变”这八个字来。同时也一下想到那怪女人在劈削红石观音像,第一刀是书中第一页的掌沿刀法,似乎第二刀不像是第二页的刀法了,似乎是第八页的刀法了。以后那怪女人出手太快,自己也看不清楚。暗想:看来在劈削石头像时,不能按照书中的顺序劈削下去的了,不能一成不变,单是记住了三十六路刀法还不行,还要会如何运用。像小蛟儿这么年纪的孩子,一般来说,师父怎么教,自已就怎么学,师父怎么说,自己就怎么做,不会去多想的,甚至是囫囵吞枣,不求甚解。本来怪女人只叫他三天内要记熟三十六路刀法,他记熟就可以向怪女人交差了,其他的就不必去多想。可是小蛟儿与别的孩子不同,要去多思多想。这不仅仅是他的天性,也与他所处韵环境、自己不平凡的经历也有关系,这就是地贤夫人所说的“慧根”。第二天一早,小蛟儿又捧了一块石头回房间,也像怪女人—般,先打量了石头的形状,看看是削成坐的人像,还是站的人像。最后他决定要劈削成坐的人像了,跟着而来的,这个坐的人像是什么样的人像呢?男的还是女的?又怎么个坐法?竟然使他望着石头呆呆地发怔,半晌也出不了手。蓦然一声令人心寒的怒喝在他身后响起:“小混蛋,你在干什么?”小蛟儿回身一看,是年年十八岁的怪女人立在房门,一脸的怒容。小蛟儿不由打了一个冷颤,说:“我,我在雕削人像。”小蛟儿话刚落,便感到两脚一阵奇痛,人也横飞出窗外了。小蛟儿根本没想到怪女人竟然这样的盛怒,更没防她手中的拐杖突然出手,事先当然没暗运真气,所以给怪女人的拐杖敲了一下脚骨,跟着将他扫出窗外了,摔在地下时,又偏偏摔在乱石堆中,摔得他头破血流。怪女人也身似飞魂,从窗口跃了出来,已立在他前面了:“你这小混蛋,没学走,便先学跑,三十六路刀法你记全了?”小蛟儿从乱石堆中爬起来:“我,我记全了。”怪女人有点不相信:“什么!?一天你就记全了?演出来我看!”当她看见小蛟儿将三十六路刀法一丝不错的使出来时,似乎有些意外,但仍沉着脸问:“第十八刀法!”“第十八刀法?”小蛟儿只好一路路的想下去,看第十八刀法是什么姿式。怪女人阴森森说:“你不是记全了么?想什么?快使出来。”小蛟儿记是记全了,并不是烂熟,更没记住第几刀法是什么式样的,只凭着一招一招记下去,所以一时之问答不出来。三小姐又说:“没记熟就想雕削石像了!该不该打?”“是!小蛟儿该打。”三小姐听小蛟儿这么回答,又有些奇异。满以为小蛟儿准会找些理由为自己辩护,只要这小混蛋再辩护,再打他两拐杖,谁知小蛟儿竟认错了,也就打不下去了。她喝道:“先将三十六路刀法记得滚瓜烂熟,后天小心我再来问你。”“是!三小姐。”“给我滚回去!我看不惯你这可怜相。”小蛟儿忍痛地回到房间,又发现自己的床上坐着了—个人,是小芽菜姐姐。正想问,小芽菜轻轻“嘘”了—声,叫他别出声,等怪女人走远了,小芽菜一边用手帕给他抹干净头上和脸上的血迹,一边关切地问:“痛吗?”小蛟儿摇摇头:“痛过了,不再痛了!”小芽菜微微叹了一下:“你也真是,三十六路刀法都没记熟,怎么就学雕人像了?”“姐姐,我记熟了的。”“小蛟儿,你使出来的那三十六路刀法,我在窗口前也偷偷地看见了,那只是当唱‘月光光’似的背出来而已,并不是真正的记熟,融在自己的心中。真的记熟了,不论三小姐说第几路刀法,你都该马上会使出来,就算是这样,你也不能冒失去学雕人像的。”“哦!那为什么不能?”“记熟了刀法是一回事,雕人像又是一回事了!”小蛟儿奇怪了:“怎么不是一回事的?”“小蛟儿,我记得夫人给我们姐妹讲了一个故事,说古时赵国有一个人,熟读了兵法,哪怕别人怎么提问,他都头头是道的说得出来,可是真的叫他带兵打仗,就不行了。结果,他不但打了败仗给人捉了去,还害了几十万的士兵。因为熟悉兵法是一回事,带兵打仗又是—回事了。小蛟儿,这就是你记熟了刀法,也不能雕削人像的原因,得一步步来。你要先有了雕削人像的经验,经过多次实践,将你所学到的刀法,融汇贯通,才能将人像雕削得像三小姐雕的那样:形象逼真,眉目传神,栩栩如生,令人喜爱敬佩。”“姐姐,那我怎样才能学会雕削的?”“小蛟儿,你学过写字没有?”“我学过了。”“老师是不是要你先临帖学写?”“是呀!以后就模仿字碑练大字。”“兄弟,学雕人像,也像学写字一样,你要先将一个人像放在一边,依照它劈削,等到有一定经验了,再自己独自雕削人像。就是雕削,也要心中有数,事先想好要雕削什么样的人像,坐的还是走的?男的还是女的?和尚还是道士?侠士还是强盗?都要在雕刻石头前想得好清楚才出手。”小芽菜这一席话,不但解答了小蛟儿心中的许多疑问。更指出了小蛟儿怎么学雕削人像的方法。小蛟儿大喜:“姐姐,你才是我真正的好师父,要是我将来学会了雕削人像,一定不敢忘姐姐教导之恩。”小芽菜似乎恢复了以往的爱捉弄人的性格,眨眨眼问,“你学不会呢?是不是要骂我?”“噢!姐姐,你说到哪里去了!就是小蛟儿学不会,也不敢忘姐姐指导之恩,要骂只骂我自己笨,怎能怪姐姐的?”“好啦!小蛟儿,吃饭吧。饭恐怕快凉了。”“姐姐是送饭给我的?”“我当然是给你送饭来了!还有,我妈给我煎了两个荷包蛋,也在里面。”“姐姐怎么不吃的?”小芽菜深情地说:“你吃,比我吃了更甜。”小蛟儿感动地说:“姐姐,你对我太好了!不!姐姐,我们一人吃一个好不好?”“我吃饱了,你吃吧!”“不!姐姐不吃,我也不吃。”小芽菜见这样,只好说:“好!我吃一个,你快吃饭吧。”“好的,姐姐。”小蛟儿高高兴兴将小芽菜带来馅饭菜一下全倒进了肚中,却见小芽菜默默无言地注视着自己,似乎有满怀的心事。小蛟儿问:“姐姐,你在想什么?”小芽菜不自然地微笑一下:“我没想什么!”跟着又是微微叹了一声。作为女孩子,小芽菜为什么会叹气呢,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