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武夷剑派掌门肖飞雨夫妇,带着黑侠赵子荣和女儿肖小琳,前往武当会盟。这一天,他们来到了宁乡县西南的大沩山,打算从这里去益阳,直取武陵,会合钟飞云,一块去武当山。他们刚走出一处狭谷口,只见前面群峰下的小平地上,杂树丛生,芳草漫漫。蓦然一支响箭从树林中飞起来,哨声刺耳。肖小琳不大熟悉江湖上的行当,感到奇怪,问赵子荣:“咦,这是什么箭?箭上还带上哨子的?”赵子荣说:“小心,恐怕前面有一群剪径的贼人。”肖小琳轻蔑地说:“真的是剪径贼人?那就活该他们倒霉了。”徐冰女侠久历江湖,感到贼人竟然敢飞出响箭,拦截自己,恐怕就不是一般的剪径贼人了,必定有厉害的高手在其中,不然不会这样明目张胆,便喝了一声:“小琳,千万不可大意。”正说着,只见树林中跳出了十多个蒙面大汉,四面向他们包围而来。黑侠赵子荣“唰”的一声,将剑拔出,喝问:“你们是什么人?胆敢拦截我们!”其中一位蒙面人冷笑一声:“别说是你们,就是少林寺方丈,我们同样要拦截。我们碧云峰人,在此等候你们多时了,知趣的,就自断,免得我们动手。”赵子荣不再答话,一招“长虹贯日”发出,直取那人膻中穴。那人步移身动。一招“玉柱擎天”,荡开了赵子荣这一招。又是一声冷笑:“你这三脚猫似的地煞剑,只能杀败长江二怪和浙东大盗,怎是我的对手?叫你老丈人肖飞雨出来吧,免得污了我这把剑。”赵子荣更是大怒,手腕一翻,一招“云断秦岭”,拦腰削来。那人轻轻回身一剑,竟然是岭南大侠风子清的剑招,名为“南天一柱”。只见两剑相碰,火星四射,劲力之强,震得赵子荣虎口发麻。那人怒道:“好,既然你—定要死,我就成全你好了。”说时,剑光暴起,辛辣异常,倏忽分心刺来。赵子荣感到对手比自己内力强多了,不敢大意,使舒展轻功,纵身一跃,避开了这一剑,人落剑起,一招“冰冻岐山”,剑光如雪,凌空劈下,这是武夷剑派七十二路地煞剑的凌厉招式,想不到那人竟以诡异的招式化解了,并顺势发招,剑尖直挑赵子荣的肩胛骨。赵子荣急忙闪避,那人招式又变,剑势一转,一招“大漠飞沙”,横劈而来,逼退了赵子荣,交手不到五招,赵子荣便已处于下风。肖小琳见丈夫战不下那蒙面人,挺剑而出,以奇快的手法,一招“灵蛇吐信”,直朝那人的云门穴刺去。蒙面人身形一晃,避开了肖小琳这奇快的一招,反手一剑,剑气森森,险些挑断了肖小琳手腕上的经脉。幸而武夷剑派以轻功见长,肖小琳轻纵闪开,而赵子荣的剑尖已直刺那人后脑的风府穴了。那人剑招真是老练异常,身形一侧,让过了赵子荣的剑锋,头也不回,突出一剑,逼退了赵子荣,冷冷地说:“久闻武夷剑派天罡、地煞双剑配合,无人能破,好,你们就联手吧,我倒要领教领教一下。”肖小琳说:“那你就好好领教吧。”说时,一招发出,宛如电光一闪。三十六路天罡指穴剑,以快速轻灵见长,专打人的三十六处大穴。而赵子荣的七十二路地煞连环剑,飘忽刁狠,劈削为主,叫人断臂折肢,兼挑经脉。天罡地煞双剑一配合,威力突增十倍。尽管这蒙面人剑术精奇,招式刁狠,但在天罡地煞双剑的联手下,也渐渐处于下风。这时,又一蒙面人跃出,说道:“两个战一个,算什么英雄好汉!”说时,挺剑而进,使的竟然是峨嵋剑派的招式。要是论单打独斗,赵子荣和肖小琳恐怕难敌这两个蒙面人,可双剑一配合,便十分默契,你攻我守,我进你防,无懈可击,一时之间,双方战成平手。徐冰女侠按剑从旁观看,不禁暗暗担心,心想:荣儿琳女两人联手,才与对方战成平局,要是在这一群蒙面人中,再有两三个更强的高手,今日处境可就有点危险了。同时也暗暗生疑:对方是有预谋的,看这两个蒙面人的剑术招式,一个是岭南大侠风子清的剑路,一个是峨嵋派—字穿阳剑招式,碧云峰人怎么会使出了这两种名门的上乘剑法?既然是碧云峰邪教的人,为什么蒙了面孔不让人知道真相?虽然自已处于东南一角武夷山,与碧云峰人接触不多,但也曾与碧云峰人相遇过,如黑、白两魔王和碧波仙子,尽管他们的行事叫人不可理解,可是从来都是光明磊落地以真面目见人,何需要蒙了面孔?莫非这伙人不是碧云峰人?徐冰女侠不由想起了三年前马家庄比武时碧波仙子的一段话,以及荣儿琳女在祁阳松树林中遭到一伙蒙面人袭击的事来,心里暗思:唔,尽管今日凶险异常,我总要挑开这伙蒙面人的面布,看看他们是些什么人。几年来,武林中出现了许多令人生疑的怪事,徐冰女侠已隐约感到武林中是有那么一伙人居心叵测,在挑动武林人士的仇杀,不弄清这伙人的真面目,便难以查明事情的真相。这时,蒙面人中跳出一位女的来,手挽双刀,指着徐冰女侠说:“徐冰快来,今日你我决个生死。”徐冰女侠心里一怔,此人声音颇为耳熟,自问自己平生与人结怨不多,她为何要单挑自己决生死?便平静地问:“你是何人?”那人将面布一掀开,露出了真面目,冷冷地说:“明人不做暗事,你看看我是谁?”徐冰女侠又是一怔:“你是刀京秀?”她一时又茫然了。开初,她以为这伙人不是碧云峰人,现在刀京秀一出面,那说明这伙人果真是碧云峰人了。刀京秀双刀一摆,说:“对!我正是刀京秀。徐冰,今天我们了结八年前的冤仇吧。”原来八年前,刀京秀的父亲与徐冰女侠在浦田比武,败在徐冰的剑下,含恨身亡。刀京秀兄妹双双找徐冰女侠复仇,因武功不济,同样败在徐冰女侠的剑下。徐冰女侠不忍伤害她兄妹两人,收了剑说:“你们走吧,你们父亲虽然不是我杀害的,但我不杀伯仁,伯仁由我而死,我也感到不安。可是武林中的比武,总有一个胜负,这一点,你们父亲也太过想不开了。我也不想再结深怨,你们走吧。”刀京秀兄妹得命而回,心中更感到又恨又悲,于是投奔到碧云峰,拜覃长老覃啸天为师,日日苦练武功。今天,她在覃长老带领下(其实覃长老也是甘氏三煞派遣来的),一来报父仇;二来借此挑动中原武林人士与碧云峰的仇杀。徐冰女侠皱皱眉说:“刀京秀,难道我们的冤仇不能化解吗?”“父仇不共戴天,休要多说。”徐冰女侠极目四观一下,见赵子荣和小琳虽然不能战胜对手。但也未现败迹,同时又见十多个蒙面人环立四周,心想:八年来,这刀京秀武功不知进展如何,想来自己还可对付得了,但这环立的十多个蒙面人中,不知还有没有高手?刀京秀说:“徐冰,你怎么还不亮兵器?害怕了么?”徐冰女侠说:“好吧,你既然要了结冤仇,那就了结吧!”说时,将剑一摆,宛如一泓秋水,剑气侵人,“刀京秀,今天要是败了,又有何说?”“我败了,不用你说,我将自己的头砍下来交给你。”徐冰女侠戚然地说:“刀京秀,又何必如此?你败了,你也不必砍下自己的头来,我只希望你带着你的同伴离开好了,我们不必再结冤仇。”刀京秀冷笑一下:“其他人的事,我管不着,我只与你决生死。再说,你就料定我一定败给你了?你败了又怎么样?”徐冰女侠一笑:“败了,我这条老命自然交给你。”“好!”刀京秀刀光一闪,一招发来。刀家的鸳鸯刀在武林中早有名气,刀京秀在覃长老的指点下,八年的苦练,更是武功大进,揉进了覃家的掌力。虽然她曾败在小魔女的剑下,那时她一是轻敌,二是她怎么也想不到对手的剑术竟是那么的神秘莫测,仅两招,便伤了自己的手腕,故而武功无法抖展。这时,只见她刀锋一掠,顿时便是满空刀影,夹带寒气,从四面八方朝徐冰女侠劈来。徐冰女侠又是一怔,暗想:看来,这刀京秀武功果然比人年前大进了。可不能小看她。便挺剑刺出,以柔为主,直取刀京秀的心胸。这是武夷剑派的绝招之一“飞雪摘梅”,也是对任何刀法的克星,逼得刀京秀回刀护身。刀京秀刀法奇快,左刀护身,右刀斜劈,守中带攻。徐冰女侠不愧是—派武林长者,以柔克刚,剑招潇洒。守如江海凝光,动如惊鸿骤飞。尽管刀京秀刀带寒风,出招如长江大河,滚滚而下,一连劈出了六六三十六刀,都给徐冰女侠轻轻地化解了。徐冰见她刀式使尽,便急进三招,转眼之间,刀京秀既攻不能,要守也不易,不由心头大乱,正想以性命相拼,蓦然间,蒙面人中跃出一位身材潇洒的汉子,利剑突然插来,分开了刀京秀和徐冰女侠,说:“刀姑娘,请先退一步,让在下来接徐前辈的招好了。”这人虽然轻出一剑,但从剑身传出的一股内劲,一下将徐冰和刀京秀分开,将两人的刀劲剑力化解得干干净净,内劲之强,剑法之奥妙,不由使徐冰女侠感到凛然,按剑而问:“阁下何人?”那人极有礼貌地一揖:“久闻徐前辈的剑术精湛,特来领教。”“阁下出剑不凡,何不以真面目相见?”“请徐前辈见谅,在下不能以真面目相现。”“那么说,阁下也不愿赐真姓名了?”“诚如前辈所说。”“想不到碧云峰人,行事如此,太不光明磊落了。”那人一笑;“碧云峰人既然人称邪教,当然行事就带邪气了。徐前辈,请出招吧。”徐冰女侠不再答话,一招使出,剑气骤起。那人说声:“好!”回剑就是“唰唰”两声,剑法神奇,一招剑中,竟是两招剑式,一是峨嵋剑派中的“金顶观日”;二是崆峒派的“瑞雪纷飞”。这两招式,都是这两派的上乘剑招,而他在一招使出,就显得分外的诡异了。徐冰女侠一时难以招架,一跃避开了这招诡异无比的剑招,心中暗暗惊讶:这蒙面人是属于何门派的?这种剑招自己平生似乎从来没遇到过。那人又一连发出了两招,一招是越女剑“波涛万里”,剑光如白浪涌来;一招竟然是本门派地煞剑中的绝招之一:“云断秦岭”。这两种不同门派的剑招,在这蒙面人使来,宛如一气呵成,剑势如环,奇诡异常,形成了自成一派的剑术,令人一时难以招架。徐冰女侠不由大惊,不敢分心,全力应招。在交锋十多招后,那人剑势突变,似乎是少林寺的达摩剑法,奇招一出,“嗤”的一声,徐冰女侠幸而闪避奇快,但一幅衣袖,早已给那人利剑削去了。肖飞雨心头一怔,拔剑跃入。那人哈哈一笑:“太好了!在下久闻肖掌门、徐前辈双剑合壁,纵横武林,从无敌手,在下早就想领教了。”说时,出剑又是一招。肖飞雨和徐冰女侠的天罡地煞一配合,威力何止增长十倍?而功力比赵子荣、肖小琳更高出一筹。他们夫妇一联手,可以说从未遇过敌手。这蒙面人虽然出剑奇异无比,招式百变,却也一时难以取胜。环立的蒙面人见他战不下肖飞雨、徐冰,其中一蒙面人喝声:“大伙全上,别让他们捱时辰了。”顿时,便有三、四个蒙面人去围攻赵子荣和肖小琳,其余的都一齐出手,从四方八面直取肖飞雨夫妇。这样一来,更显出了武夷双剑合壁的奇妙作用。单战一个人,显示不出剑招的奥妙;若是对付十个人,便充分显示它的威力了。只见两团剑光,宛如一道光球,在蒙面人中滚来滚去,一些武功略低的人,莫不身带剑伤,这真应了一句俗语:“人多反误事。”反不如第一个剑术诡异的蒙面人与肖飞雨夫妇的战成平手。这时,树林中有人大喝一声:“各位请退下,让老夫来领教武夷双剑的招式。”登时,一伙蒙面人纷纷跃出圈子。肖飞雨、徐冰、赵子荣和肖小琳也按剑而立。徐冰女侠朝树林中望去,只见一位皂袍老人从树林中走出来,银须飘忽,精神矍烁,双目炯炯有神,显然内外功都练到了上乘的境地。徐冰女侠一看,不由从心里抽了一口冷气。原来这位老人不是别人,正是碧云峰五大护教长老之一的覃啸天,一双寒冰掌,曾震惊武林。云南点苍派的掌门毕华和广西王凤刀掌门人韦凤仙,都曾先后丧在他的双掌下,徐冰心想:这个大魔头,平常极少在中原出现,怎么他今天竟也来了?看来碧云峰人意图将自己一家四口,杀害在这山谷中了。徐冰女侠偷偷打量四周的地形,这块山谷中的平地,除了来去的一条路,四周尽是悬岩峭壁,无路可走。暗想:自己和丈夫的双剑,仍可招架这大魔头。但若要取胜,恐怕要二、三百招下才能见分晓。而对方高手云集,单单是那一位融各派剑术绝招的蒙面人,恐怕荣儿琳女就顶不住,唯一的希望就是让荣儿琳女伺机冲出山谷,直奔武陵,救助于武陵的二师兄钟飞云。于是她向赵子荣和肖小琳使了一下眼色,示意他俩迅速逃走,别管他俩。赵子荣从师母的眼色中已知其意,但他怎能视师父师毋的生死不顾而先走?他宁愿牺牲自己,也要力救师父和师母离开此险地。而覃长老似乎看出了徐冰女侠的用意,仰天大笑:“徐冰,你们一家别打算逃出去了,只要你夫妇能胜了我,我便让你们走。”徐冰女侠问:“覃啸天,你这话当真?”覃啸天又是一声长笑:“老夫闯荡江湖几十年,有哪一次食言?何况你们根本胜不了我,聪明的,最好自断,省得老夫动手。”武夷黑侠赵子荣哪里忍受得了,一剑刺出,喝声:“老魔看剑!”徐冰女侠刚想喝住:“荣儿,别鲁莽。”话未出口,只见覃啸天一袖拂来,袖风中带着一股逼人的寒气,赵子荣连人带剑给拂去了三丈多远之地。这真是交手一招劲,平日十年功。覃长老这一拂之力,已蕴含了他几十年的功底,他将本问寒冰掌的掌力,默运到衣袖中去。赵子荣一来没提防,二来也受不了他那数十年的功力,人飞落地上,顿感气息已逆,经脉欲断,哪里还能爬起来?肖小琳见状大惊,忙奔过去叫道:“荣哥,你怎样了?”覃长老却一声冷笑,对肖飞雨和徐冰说:“别再叫小辈出丑了,你夫妇亮兵器吧。”覃长老轻轻抖露了这一手,便将在江湖上颇有名气的武夷黑侠象败草般拂了出去,不但蒙面人露惊讶之色,徐冰女侠心中也感到凛然。肖飞雨见女婿受辱,勃然大怒,利剑一抖,如电光一闪,直取覃啸夫,说声:“覃啸天,今日我跟你拼了!”覃啸天说声:“好!”闪身一避,便一掌劈来。徐冰女侠见丈夫出手,便出剑如电,从另一边倏速进攻。覃啸天身形一晃,从徐冰女侠的剑锋中闪出来,劈空一掌,照徐冰女侠头顶拍下。刹时之间,只见三人在剑光、掌风中翻腾滚跃。这是一场少有的武林高手恶斗,剑光倏起倏落,掌风森森逼人,双方奇快如风,转眼之间,双方各出手四、五十招。这四。五十招,肖飞雨夫妇几度从生死关头闯了过来。一刹之间,肖飞雨看准了覃啸天的一处破绽,一剑送出,覃啸天却后发先至,一掌拍在肖飞雨左胸的云门穴位上。尽管覃啸天的左臂给剑锋划伤了。但肖飞雨却给掌力震得往后倒退,要不是肖飞雨内力深厚,覃啸天这一掌就取了他的性命。虽然这样,肖飞雨却感到一股寒气入肺,急运丹田之气相抵,仍然抖个不住。徐冰女侠心内大惊,一边与覃长老周旋,一边担心地问:“飞雨,你没事吧?”肖飞雨一面运动相抵寒气,一面说:“你,你,你别我,小,小心这老魔的双掌。”覃啸天左臂给利剑划伤,但只伤皮肉,没伤筋骨,功力虽有略减,但对付徐冰却绰绰有余。肖小琳见父亲和丈夫同时伤在罩啸天的掌下,悲愤已极,不顾生死,跃身而来,势如疾燕,迅如电光火石,一剑直刺覃啸天的膻中穴,覃啸天没想到肖小琳会突然而出,几乎给刺中,急忙就地一滚,颇为狼狈,顿时老羞成怒,喝道:“你这小妮子,想早点找死了?”一掌拍出,已用到了八成的功力。肖小琳这时早已将自己的生死不顾,只知道与敌人同归于尽,竟然不闪避这一掌,连人带剑,使出了武夷剑派的一个绝招:“破釜沉舟”,直取罩啸天,眼见肖小琳就要丧身在覃啸天的掌下,徐冰女侠不由心胆俱裂。也正在这一刹之间,一位青衣妇人突然飞跃在他们之间,左臂一扬,将肖小琳连人带剑摔在一边,避开了罩啸天这凌厉的一掌,从而救了肖小琳;右臂一抖,剑气骤起,“飕飕”两声。顿时剑光纵横,既快又狠,逼退了覃啸天。这一闪电似的行动,所有在场的人都惊愕了。定神一看,只见这突然出现的奇人竟然是一位面无表情的丑妇人。这一丑妇人,正是戴了面具的小魔女。原来小魔女早已悄然地来到了大沩山,隐藏在一块岩石之下。她开初一见刀京秀出战徐冰,心里有些惊讶和愕然:怎么是她来了?难道一枝梅所说不确?一枝梅不是说甘氏三煞要在这里伏击武夷派么?要是碧云峰人在这里找武夷派晦气,我出不出手呢?当她看到一位蒙面人以精湛出奇的剑术迎战徐冰夫妇时,更是愕然了!她从剑招中看出,这位蒙面人曾两次与自己交过手,一次是黑夜在自己家中的屋顶上,一次是在慈恩寺中,这人不是自称为武当派人么?怎么武当派人却来伏击自己的同门武夷派了?莫非这蒙面人也是甘氏三煞中的一煞?小魔女眼见到肖小琳性命危在旦夕时,便不再犹豫了,从岩石背后跃出,骤然落在他们中间,救了肖小琳,逼退了覃啸天。覃啸天感到来人出剑神奇,招式莫测,心中愕然,问:“你是何人?”小魔女故意放重了声音说:“一枝梅!”“一枝梅”三字一出口,所有的蒙面人都不由惊愕起来。这位神出鬼没,武功惊人的奇人,宛如云雾中的神龙一般,见首不见尾,他怎么突然在这里出现了?徐冰女侠和肖飞雨、肖小琳更是惊讶。近来在江湖盛传的、褒贬不一的一枝梅,竟然是这其貌不扬的丑妇人。而且是在最危难时救了自己一家四口,真是既惊讶又感激。覃啸天更是讨然:“你就是一枝梅!?”“不错,我就是一枝梅。”那位剑术诡异的蒙面人一声冷笑:“你算是什么一枝梅!别来冒充了。”小魔女冷然突出一剑,一下挑开了这人的蒙面布。这一剑神奇异常,既不伤这人的面皮,而又挑开了他的蒙面布。这人虽然剑术精湛,诡秘异常,却也不及回避。小魔女这一出手,快速无以伦比,众人更是骇然。小魔女一下认出了这人的面目,英俊潇洒,目光冷冷有神,与欺骗自己的甘骏有几分相似,果然是甘氏三煞中的一煞,也是与自己曾两次交过手而自称武当剑派的人。小魔女一声冷笑:“原来是你,久违了!”这人正是甘氏三煞中的二煞甘骐。甘骐又惊又怒问:“你到底是什么人?”小魔女因覃啸天、刀京秀在场,更不愿露出自己的真面目,冷冷地说:“我不是告诉过你,我是一枝梅么?”覃啸天突然问:“你来干什么?”小魔女说:“没干什么,特来打抱不乎罢了。”覃啸天说:“不管你是真一枝梅也好,假一枝梅也好,老夫来领教你的高招。”小魔女说:“你要比划,那还不容易?等我先救了人才说。”小魔女从怀中掏出两粒玉女黑珠丹交给徐冰,指指肖飞雨和赵子荣说:“他们中了覃长老的寒毒,你快让他们服下,以驱寒毒,不然就费功夫了。”徐冰女侠感激地说:“多谢梅大侠。”小魔女说:“哎!徐前辈,千万别这样称呼,我算什么梅大侠呵!”覃啸天一声冷笑:“我的寒毒,你能解得了么?”小魔女一笑:“要是真的解不了,我只好向你讨解药了。”“哼!除非你胜了我。”“好!那我们一言为定。”“你要败了呢?”“你们的事,我自然不管。”“你以为能轻易离开么?”“你想怎样?”“将你的一只手臂给我砍下来,我可以烧你一死。”“我才不愿砍我的手臂哩。”“那你只好一死,怨不得老夫。”覃啸天说完,一掌拍出,势如迅雷,狂风骤起,寒意顿生。覃啸天知道眼前这位丑妇人剑术神奇,便用了十成功力,想一掌将她击倒;就算击不倒,也叫她身中寒毒,失去发招的能力。幸而小魔女身体已百毒不侵,同时又早有准备,知道覃长老的功力在自己父亲之上,与黑魔王并驾齐驱,故不敢大意,急展轻功,如紫燕腾空,避开了覃啸天这一掌。只见覃啸天掌力所到之处,沙石飞起,四周草叶凝霜。小魔女看得暗暗吃惊。这覃长老的掌力,不知比笑面银狐和覃雷高出多少倍,怪不得黑叔叔的阳刚之掌力才能与他相敌。覃啸天见自己突发的一掌,竟然击不中对方,略感惊讶,随后又是一掌拍出。小魔女又是一招“蜻蜓点水”轻功,身形优美,轻巧地避开了这一掌。覃啸天突然收了掌力,目光中露出惊讶之色,喝问:“你这‘踏雪无痕’的轻功从哪里学来的?碧云峰黄魔王是你什么人?”小魔女微微一怔,暗想:这老贼的目光果然与众不同,我的轻功基础竟然一下给他瞧出来了,便说:“什么红魔王、黄魔王的,我不懂。”覃啸天怀疑地问:“你难道是西藏达尼法王的嫡传弟子?”他也看出小魔女轻功之巧,不在黄魔王之下,便怀疑她是达尼法玉的嫡传弟子。因为达尼法王是黄魔王的师父,轻功会成一格,与中原武功不同。其实小魔女的轻功,是由黄魔王指点,再加上西门剑法的锻炼,轻功更是轻灵巧捷,何况小魔女的“天魔内心法”已练到第八段的境界,反过来更使“踏雪无痕”的轻功达到了完美的地步,自然比黄魔王高得多了,怎不怪覃长老不动疑。小魔女干脆来个不承认说:“什么达尼法王,我从来没见过。”的确,小魔女从来也没见过达尼法王。覃啸天更是猜疑不已,暗想:难道我看走了眼?便说:“要是你是达尼法王的门下,我看在黄魔王份上,还可放你一条生路。现在,你莫怪我出手不容情了。”“谁要你容情的?”覃啸天大怒,双掌齐发。小魔女这时还招了,一招“随波逐浪”,身随掌力,在半空中翻滚,宛如仙女凌空,白光一闪,身形未落,剑失已刺到覃啸天的要穴。覃啸天怎么也想不到对手出剑如此神秘莫测,心中惊然,急忙向后一跃,再想发掌。小魔女哪里容他再发掌,西门剑法,一招出手,就不容对手有还招的余地,第二招跟随而至,如影随形,剑尖直挑覃啸天的中府穴,要废掉覃啸天的一条手臂。覃啸天这才大惊失色,想不到对手的剑法如此精湛,已达到了鬼神莫测的变化。他希望以自己深厚的内力,将小魔女的剑震开。哪知小魔女的西门剑法已练到超群绝伦的境界,剑随心发,意到剑到,一招“麻姑进爵”,剑锋一转,又是一招“玉女飞梭”,喝声:“撤掌!”声落剑出,覃啸天收掌不及,手掌已叫小魔女的利剑刺穿,再也发不出掌来。覃啸天痛得大叫一声,回身便逃。小魔女一招“紫燕掠空”,已挡住了他的去路,剑尖已贴着他的咽喉,喝道:“快将解药交出来,我可以饶你一死。”覃啸天知道自己再不交出解药,只要小魔女剑力一吐,自己便完了,只好将解药交出。其实小魔女也用不了他的解药,玉女黑珠丹早已将肖飞雨和赵子荣身内的寒毒化解得干干净净。小魔女拿了解药,将剑一收,喝声:“你走吧,我可不想砍下你一条手臂。”覃啸天面无人色,他一生从来没有如此惨败过,他再也不敢看其他人一眼,灰溜溜地走了。其他蒙面人见覃啸天在小魔女的四、五招之下,便如此惨败,自知不敌,想纷纷而退。小魔女厉声喝道:“你们这样就想走吗?”一蒙面人问:“梅大侠,你想我们做些什么才让走?”小魔女横扫众人一眼,目光落在甘骐的身上,冷冷地说:“其他人都可以走,唯独你,得给我留下来。”所有蒙面人都一时惊怔了。甘骐正是他们一伙人的首领,他们宁愿牺牲了自己,也不敢将甘骐留下来,要是不顾甘骐而走,让甘氏另外二煞知道了,自己不但死无葬身之地,更要受那“万蛇啮心指”的酷刑。小魔女自然不知道这一点,她只想把甘骐留下来,盘问他为何要暗算自己,追查甘骏的踪迹,以报自己的切齿大恨。甘骐剑眉扬了扬,挥手对众人说:“你们走好了,不用管我,让我留下来,人死无大难,要是我真的武功不济,死在她剑下,也算死得瞑目了。”一蒙面人说:“二爷,我们说什么也不会让你一个人留下,要拼,我们大伙一齐跟她拼了。”甘骐苦笑一下:“又何必如此?要是我都丧在她的剑下,你们又有何用,还不是白白送死?”小魔女奇异甘骐的为人,不失为讲义气的壮烈汉子,便说:“我也不一定要你死,只要你清清楚楚回答我的问题,我便可以放你走。”甘骐说:“对不起,恐怕我半个字也不会向你说。”“哼!到时可就由不得你了。”其中一蒙面人喝道:“上,让我们大伙跟她拼了!”说时,自己首先拔剑而出,其他蒙面人略犹豫一下,也纷纷亮出兵器,联手围攻小魔女。另一蒙面人对甘骐说:“二爷,你先走,让我们缠住这丑妇人。”。甘骐摇摇头:“要是这样,我还有何面目立足于江湖中?与其偷生,不如壮烈而死。你们都退下,让我来与她决生死好了。”众蒙面人哪里听甘骐的话,只有刀京秀,撇下蒙面人,去追赶自己的师父覃啸天。徐冰女侠见一伙蒙面人围攻自己一家的救命恩人,对肖小琳说:“琳女,你看顾爹和荣儿,我去助梅大侠,别让梅大侠有闪失。”小魔女一边挥剑,一边说:“徐前辈,放心,这一伙乌合之众,小妇人应付得了,你还是照顾肖掌门和黑侠吧。”徐冰女侠本想挺剑上前,听小魔女这么一说,便不由停住了脚步,说声:“梅大侠,那你小心了。”因为武林中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当事人声言不用相助,你就不能再出手,不然,便会认为是瞧不起人。徐冰只好按剑而立在一旁观看。要是小魔女有什么闪失,她会不顾性命上前相救。“徐前辈,你尽管放心。”小魔女一边应着,一边出招.真是剑气逼人,招式出神入化,剑尖抖动,如满天星斗,转眼之间,只见这一伙蒙面人中,鲜血飞溅,惨叫的惨叫,倒地的倒地,有的给刺睛一双眼睛,有的给削去一只手臂。小魔女这一招“天女撒花”,是西门剑中厉害的绝招之一,专门用来对付众多围攻的对手,出招奇快,剑无虚发。徐冰女侠在旁看得惊讶不已,她几疑是一代剑雄——自己师叔西门子的化身。二十多年来,她第一次又重见了这种为本门派视为异端的神奇无比的剑术又重现江湖。她既惊且喜,心中升起了疑团,难道近来人们所传说的奇侠一枝梅,是师叔西门子的弟子?当年师叔凭这一套鬼神莫测,出神入化的剑术,几乎是打尽武林无敌手。小魔女在几招之下,击溃了众多的蒙面人,吓得受伤未死的蒙面人,纷纷夺路逃命。但小魔女唯独对甘骐特别剑下留情,既不刺伤他,也不削飞他手中的兵器,目的就是要将他留下来,解答自己心中的疑问,追踪甘骏的下落。最后只剩下甘骐一个人了,尽管甘骐采用了同归于尽的打法,但小魔女的剑招,既不让他的利剑有半点接近自己,也不让他跳出自己的剑光之下,逼得他招招回剑护身。甘骐怎么也想不到世上竟有这种不可思议的剑法。真是欲进无门,欲迟无路,只见自己的四周,全是小魔女的身形和剑锋。小魔女完全将他玩弄于手掌上,令他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心中又惊恐又愤怒,问:“你到底是何人?为何这样对付我?”他因为亲眼见过一枝梅,与一枝梅交过手,半点也不相信这丑妇人是一枝梅。小魔女冷冷地说:“你问你自己好了。”“我与你素不相识,无仇无怨……”“无仇无怨?我与你一家仇怨可大哩。”“我甘某在何处得罪了你?”小魔女剑不停手,一边说:“你还说没得罪了我,我问你,你为什么自称为武当剑派人,半夜里去暗害我母亲?”甘骐愕然:“我暗害了你令堂?”“你这么快就忘了?慈恩寺之事你总记得吧?你骂我为碧云峰小女妖,伏下那么多的人要暗算我。你这个自称为名门正派的武当剑侠,怎么今天却勾结了碧云峰的覃长老和刀京秀,来暗算武夷剑派?”甘骐大惊:“你是——”小魔女一下将自己的面具揭了下来:“姓甘的,你看看我是谁?”甘骐一看,不由倒抽了一口冷气:“原来是你,怪不得你这样对付我了。我自问不是你的对手。”说时,将剑一丢,“好,你要杀要割自便。”小魔女没想到甘骐居然会弃剑就戳,一时间倒愕然了,便收了剑说:“姓甘的,我也不一定要杀你才甘心,我只想知道,我与你从无仇怨,也素不相识,为何你一家从云南、贵州、广西,一路上要苦苦暗算我?”“白小姐,你不必多问,在下只不过……”甘骐话没说完,小魔女蓦然听到一股劲风之声,只见两道绿光一闪,甘骐惨叫一声,扑地而倒,而自己也不由“呵哎”一声,一条左臂几乎全麻痹了。小魔女一看,自己左臂上已中了一支松叶毒针,而甘骐背脊上也中了同样一支松叶毒针。几乎在同一时间,一条青影,迅如流星,骤然落在小魔女的面前,一伸手便封了小魔女左臂上毒针四周的穴位,跟着又点了甘骐背脊毒针四周的穴位,不让毒随血液四散。这一行动,只在电光火石之间完成,快得叫人不可思议。小魔女一看,出手封自己穴位的竟然就是面如僵尸的奇侠一枝梅,带惊讶地问:“是你?”一枝梅见小魔女半点也不像中毒的样子,惊奇了:“白小姐,你没感到中毒么?”小魔女愕然:“这针有毒么?不象呵!”说时,随手将那支松叶拔了出来。一枝梅心中象放下了一块大石,深深地吐了一口气。“这是江湖上可怕的见血封喉松叶毒针,看来小姐身上有一种奇异抗毒功能,在下就放心了。白小姐,你想办法救下甘骐,在下去追赶这个神秘的杀人凶手,再不能让他走脱了。”说时,身形一晃,飘若轻风,向丛林中跃去。“哎!你怎么就走了?”小魔女话刚出口,一枝梅已去得无踪无影,叫也叫不回来。小魔女无可奈何,看看地上僵卧扑地不动的甘骐,只见一支松叶仍直挺挺地插在甘骐的背脊上,虽然一枝梅封了它四周的穴位,但毒力极强,仍缓缓散开来。小魔女因从小在司毒帮混得很熟,知道各种毒性,心想,我再不救他,这姓甘必死无疑。同时也暗惊愕,这么一支小小柔软的松叶,居然有强劲无比的劲力,能插入人体,取人性命,单是这份发射的劲力,已使人骇然,不由想起了董子宁以前曾说过乌老大的事件,看来这一神秘可怕的高手,就在自己附近,自己怎么没想到?早知这样,我就该先去会会他。小魔女一边想,一边取出两颗玉女黑珠丹,一颗喂甘骐服下,一颗嚼碎,拔出松针,敷在伤处。这些突然间出人意外的变化,一时令徐冰女侠一家四口惊讶不已。徐冰女侠初时见小魔女神奇百变、招式莫测的剑术,已是又惊又奇,后来看见小魔女露出了真容,竟然是一位美若天仙,玉颜生辉的少女,更是一时间弄得目瞪口呆了。她怎么也想不到这样一位年轻的少女,竟然有这般世间少有的剑法。等到小魔女和甘骐突然中针,一下又突然出现了一位面如僵尸的奇人,轻功之高,出手救人之快,简直匪夷所思,倏来倏去,宛如飞魂,这样武功的奇人,几乎是自己纵横江湖几十年来未曾见过的高手,这真是天下之大,能人辈出。等到徐冰女侠清醒过来时,小魔女已给甘骐敷好了伤处。徐冰女侠既钦佩小魔女的武功,也感激小魔女的相救,她本来有千言万语,正所谓“大恩不言谢”,这样的大息大德,又岂是一两句感激之语所能表达的?她轻轻地走过来问:“姑娘,你的伤没事么?”语气之亲切,胜过千言万语的相谢。小魔女微笑一下:“多谢徐前辈,我没事,请放心。”徐冰女侠又看了看甘骐伤处和面色,只见他昏迷不醒。徐冰女侠不愧经历丰富,一下便看出了甘骐中了奇毒无比的毒针,她心中有些茫然,情感也异常复杂、矛盾,作为对自己一家伏击的敌手,死了半点也不足可惜;可是对他这样的死,又引起同情,这个突然施毒手之人,为什么同时向甘骐和小魔女下手?这恐怕有一种无法叫人知晓的秘密。于是又间:“姑娘,他能救得活吗?”小魔女说:“这就看他的命了!我也不知道他能不能救得活。”“这个人最好能救得活。”小魔女晶莹的目光闪现惊讶之色,问:“徐前辈,你不恨他?他可是你的仇人呵!”徐冰女侠一笑:“就算是仇敌,我也不一定要杀死他才解恨,要是这样,武林中的仇怨何时能解得了?要是这人一死,不知又有多少仇怨接踵而来。”徐冰女侠又观察了甘骐一下,看见他面色由青白渐转红,不由说道:“姑娘,看来他不会死了,姑娘之神丹,真有起死回生之力,如此奇毒都能化解,天下间还有什么毒姑娘不能化解的?”小魔女微笑:“前辈过奖了,看来这贼子命不该绝。”肖飞雨这时功力已全部恢复,一来他服了小魔女的“玉女黑珠丹”;二来他内力深厚,已将寒毒全部从体内排除,不象赵子荣仍需要一段时间的调养。他走过来朝小魔女深深一揖说:“多谢梅女侠仗义相救,不然,我武夷派在此地便会遭碧云峰邪教之毒手。此恩此德,不敢相忘。”徐冰女侠一听,不由暗向肖飞雨使眼色,因为她隐隐若若听到了小魔女在交战中与甘骐的一些对话,巳感到眼前这位剑术神奇的少女,是碧云峰方面的人。果然,小魔女本想回谢,一听“碧云峰邪教”这五个字,顿时面色—沉,柳眉扬了扬,说道:“我怎敢受此大礼?肖掌门,你道小女子是何人?”肖飞雨愕然:“女侠不是一枝梅么?”原来肖飞雨一心运功排毒,对刚才之事竟是一无所知。小魔女一声冷笑:“我不是什么一枝梅,刚才那位面如僵尸的奇侠,才是真正的一枝梅,我不过受他所托前来罢了。”徐冰女侠惊讶:“什么!?刚才那位青衣奇侠是一枝梅?”“是他,我不过是个冒牌货。”肖飞雨愕异:“那姑娘是何人?”“肖掌门,实不相瞒,小女子便是碧云峰人,中原武林人士所称的小魔女白燕燕。”话一出口,不但肖飞雨怔住了。连远处看顾赵子荣的肖小琳也惊愕了。肖飞而有点茫然地问:“姑娘既是碧云峰人,为何出手相救,伤了自己的人?”他不大相信这样一个行侠仗义、侠肠义胆的奇少女,会是邪教中的人物。小魔女语含讥讽,微笑说:“小女子心目中并不看重门户派别,只知道有恩报恩,有仇报仇。小女子此来,一是受一枝梅所托,二是报三年多前武夷少侠董子宁相救之恩。当年要不是董子宁侠肠义胆,摒弃门派之见相救,小女子早已丧身在峨嵋贼道净清的掌下了,哪能活到今天?肖掌门,你要相谢,请谢董子宁好了,小女子不敢接受。”这一席话,说得肖飞雨尴尬异常,作声不得。门派之见,正邪之分,在他心里已是根深蒂固,不是一朝一夕所能消除的。徐冰女侠却是个性格鲜明的人物,通情达理,胸怀开朗,对正邪之分不那么看重。她总感到,清者自清,浊者自浊;一些奸诈小人,哪怕他身在名门正派,也是邪。所以董子宁从小在她的影响下,在关键时刻,便将门派之见抛在一边了,形成了董子宁鲜明的性格。而肖飞雨就不同了,他认为邪就是邪,正就是正,邪教的人,就算干了些好事,始终是个邪派,正邪之间,如水火一样,绝对不能相融。小魔女停了停又说:“肖掌门,你以为今日伏击你们的是碧云峰人吗?固然,覃长老、刀京秀是碧云峰人,但他俩不是真正的碧云峰人,我与他们还有一些仇怨哩!正直的碧云峰人,不想与中原武林人士结怨,也不愿与你们为仇,更不屑于这些暗算别人的举动。小女子敢说一句,这些蒙了面孔的人,没几个是碧云峰的,从他们的武功招式来看,恐怕还是中原的武林人士哩!”徐冰不由点点头,用剑尖挑开了就近一蒙面人尸体的面布,一时愕然:“这不是峨嵋玉清道长的大弟子空虚道人么?”肖飞雨一怔:“怎么是他?徐冰,你看清没有,千万别认错了。”“难道空虚我能认错么?”徐冰又一一挑开其他尸体的蒙面布,有的面熟,有的不认识,在挑开最后一个尸体的面罩时,徐冰说:“飞雨,你来看看,这是不是马大侠的门下?”肖飞雨走近一看,这不是马大侠的门下弟子又是何人?半晌出声不得,他一下跌进了困惑不解的迷雾中去了……徐冰女侠说:“飞雨,我们应该清醒了,我一直藏在心里的疑团,今日总算得到了释疑。武林中是有那么一伙居心叵测的人,在挑动我们与碧云峰人的仇杀。看来,二师兄的弟子王平野是死在玉清弟子的手下,我们冤屈了宁儿,废了他的武功,害得他至今生死不明,不知流落何方。”肖飞雨说:“徐冰,没有实据之前,我们可不能乱说,提防中了别人的离间计。”肖小琳这时忿忿地说:“爹!我看玉清道长和马大侠,根本就不是什么好人。”肖飞雨一瞪眼:“琳儿,你怎能对父辈们这样胡言乱语的?”肖小琳嘟哝地:“什么父辈,三年前我和荣哥在祁阳松树林里遭到一伙蒙面人的暗算,其中一个使弯刀的妇人,我就疑心她是马大娘子俏夜叉。”徐冰说:“是呵!明目张胆的敌人和真小人,我们并不害怕,最可怕的是那些满口侠义的伪君子,那才防不胜防……”“徐冰,你不要说了!”肖飞雨转身向小魔女一揖说:“今日相救之恩,不敢相忘,他日必报。”小魔女已知道他这句话的含意,意思说,他日报了今日之恩,以后便与自己再无牵挂,依然邪是邪,正是正,再无来往。便微微一笑:“古人云:‘施恩莫望报,望报莫施恩-小女子今日出手,只不过以报董子宁之恩,怎敢望肖掌门相报的?”肖飞雨嘴唇颤动了一下,再没说什么,对徐冰说:“徐冰,我们走吧。”说完,自己掉头而去。肖飞雨这样离开,徐冰女侠感到十分过意不去,慌忙对小魔女道歉说:“白姑娘,我也不把你当外人看待,我那老头子太过固执了,望姑娘看在我的面上,别跟他一般见识,”小魔女一听到徐冰说不将自已当外人看待,想起她是那浑人的师母,更有一种亲近感,便说:“徐前辈言重了,小女子怎敢怪肖掌门的?”“想不到姑娘武功这么高,心地这么好,真是闻名不如见面,见面胜似闻名。”小魔女一笑,真是如美玉生辉,说:“徐前辈,你心里没骂我是小女妖吗?”徐冰不由笑起来,说:“姑娘,碧云峰人我虽然接触不多,但我在马家庄接触过碧波仙子,现在又接触了你,你们的侠肝义胆,行事光明磊落,待人真情实意,没半点虚假做作,中原武林一些名门正派的人,又有几个及得上你们?要是这样的人称为小女妖,我倒愿意做个老女妖了。”小魔女不由笑起来:“徐前辈真会说笑话!”肖小琳在旁也笑道:“妈,你成了老女妖,那我就成了小女妖啦!叫爹和大师伯、二师伯骂去吧,那才好玩哩。”徐冰女侠笑骂道:“你真是越说越没上下了!”她看了看地上躺着的甘骐,对小魔女问:“姑娘,这个人要不要我们帮助,将他扶到前面,找一个地方将他安顿下来?”小魔女刚想说:“那太好了!”而这时甘骐突然一个翻身,一口鲜血喷出,挣扎一会,便再不动弹了。小魔女忙用手背在他鼻下试试,没半点气息,说:“他死了,想不到我的丹仍然救不了他,也是他命该如此。”徐冰说:“看来他也是一个烈性汉子,剑术也少有,可惜走错了路,我们将他埋葬吧,别让他葬身野兽腹中。”小魔女说:“徐前辈,这些小事小女子还做得来,你们先走吧,要不,肖掌门在前面等急了,说不定前面仍有些蒙面人,肖掌门一个人就危险了。”徐冰女侠一想也是,便说:“姑娘,那我们先走了,愿青山常在,绿水长流,我们后会有期。姑娘,你一个人行走江湖,诸事多加小心。”“多谢前辈关心。”小魔女目送她们远去,心想:江湖上人称徐冰女侠人品高,武德好,见多识广,谈吐不俗,果然如此,可惜她配了个固执糊涂的肖飞雨。小魔女转身想把甘骐草草地埋葬,蓦然见远处山峰有一红一绿两条人影,如疾燕似的奔来。小魔女暗暗奇异,这两位是谁?轻功可俊得很可!转眼之间,这两条人影已出现在眼前,竟是两位比自己还年轻的姑娘,穿红衣的那位少女,生得眉精眼灵,一脸的聪明秀气;着绿衫的那位少女,一双明亮而大的眼睛,黑得竟似晶莹的黑宝石一般。她们一下瞧见地上卧着不动的甘骐,衣襟几滴血迹,不由脸色一变,吃惊地叫起来:“二哥死了。”原来这两位少女,正是甘氏双壁甘伶和小菊,她们在途中碰上了受伤的阿禄和阿喜,惊讶地问,“谁将你们伤成了这样?”阿禄阿喜将情形一说,甘伶说:“活该,谁叫他尽干些伤天害理的事情,怎么那丑妇人没将你们都杀掉?”阿禄阿喜素知这位小姐性格怪异,喜怒无常,与常人不同,吓得不敢出声。小菊说:“伶妹,我们赶去看看,别叫二哥伤在那妇人的剑下。”“要去你去,我才懒得理他们的事。”“伶妹,说什么他也是我们的兄长,再说,阿禄阿喜说得那丑妇女的剑法这么精奇出神,我们去会会她不好?”这一下,挑起甘伶的好胜心:“好!我们去看看。”这样,甘氏双璧便赶来了。她俩一见甘骐惨死于地下,一时手足情重,怒从心起,甘怜嗖的一声拔出剑,指着小魔女问:“我二哥是不是你杀害的?”小菊又悲又痛,但比较心细,说:“伶妹,别乱来,阿禄说是一位丑妇人,她可不是呵!别怪错了人。”甘伶定神一看,眼前立着的是一位亭亭玉立、明丽秀美的姑娘,年纪比自己大不了多少,也一时愕然,问:“你是什么人?杀害我二哥的丑妇去哪里了?”小魔女一听她们的口气,便有所戒备,现在见甘怜第二次问自己,冷冷地说:“你管我是什么人不好?用得着你问么?”甘怜一怔,她从来没碰过有这么傲慢的口气对自己说话的人,便说:“你不说,我二哥就是你杀害的了!”小魔女扬扬眉:“你怎么说都可以,就算是我杀害他的吧,又怎么样?”甘伶素有诡异侠女之称,只有她捉弄人,没人敢捉弄她,谁知她偏偏碰上了小魔女,顿时大怒,出剑无情,“飕飕飕”就是三剑,招式刁狠,诡秘无比。要是其他人,就算不死,也要身受重伤。小魔女早有戒备,舒展轻功跃开,心里也是暗暗惊讶,想不到这个少女,剑术不在甘骐之下,而出手之狠,比甘骐有过之而无不及,她不敢存轻视之心了。甘伶也惊讶她的轻功,闲雅潇洒,飘若仙女,轻轻巧巧就避开了自己的三招剑。甘伶招式突变,剑走轻灵,飘若电闪,忽左忽右,一招未老,二招又至。小魔女闪开她的招式后,正想回剑反击,蓦然听到甘骐的喊声:“伶妹,快停手。”甘伶倏地收剑,只见甘骐从地上站起来,又惊又喜:“二哥,你没死?”小魔女也惊讶了:“怎么?你活过来了?”小菊惊喜极了:“二哥,我们还以为你死了哩!你怎么刚才一动也不动呵!可吓坏我们了!”甘骐对三人苦笑一下:“我没死。”小魔女疑惑地问:“可是我刚才试了试,你没半点气息呵!”“那是我用‘龟息闭气法’,假装死的,省得你们将我扶到前面去。”小魔女不由一怔,暗想:原来他还会这门上乘武功,来骗过自己。看来甘氏三煞果然奸险莫测,不能不小心对付了。便按剑问:“现在你要怎么样?你有了二位高手相助,是不是再来交过锋?”甘骐连忙摇手说:“白小姐,我甘骐就是心肠再狠,也知道感恩,要不是白小姐出手相救,我甘骐早已死了。”甘伶惊讶地问:“二哥,这是怎么一回事?你把我弄糊涂了。”小菊也惊疑地看看甘骐,又看看小魔女。“伶妹,菊妹,一言难尽,今后你们千万不能得罪白小姐就是了。以前,我甘家曾千方百计要除掉白小姐,白小姐可是大仁大义,不记前仇。反而救了我一命。”小菊说:“二哥,你说清楚点,我们听了还是一塌糊涂的。”甘骐只好将事情—一说出。小菊听后用感激的,目光看着小魔女。而怜甘却以奇异的目光注视小魔女,说:“原来白小姐是江湖上人称的小魔女,小妹久想领教了!”甘骐吃了一惊:“伶妹,你这是干什么?”“二哥,我知道白小姐是你的救命恩人,小妹不过想领教一下,比试武功罢了,没有什么的。”小魔女对甘氏三煞的阴险狡诈,早已领教过,始终没放下警戒之心。现在听他们兄妹这样对答,又不知他们玩什么花样来暗算自己,便冷笑一声说:“好吧,甘小姐既然这样,我只好奉陪一下。”同时又对甘骐说,“实不相瞒,我救你也不存什么好心,也不愿你领我的情。我不过要你活下来,回答我的问话,你不服,尽可兄妹三人联手齐上。我也不在乎。”小菊一看气氛不对,知道小魔女不了解甘伶的个性,一时误会了,忙对甘伶说:“伶妹,白小姐对我们仍有疑虑,你在这时要求比试,不大好啊!”甘骐长叹一声:“白小姐既然不见谅,我甘骐的性命是白小姐所赐的,现在交还给白小姐好了。”说时,突然抢过甘伶之剑,往自己脖子抹去。甘伶,小菊一下吓呆了,惊呼道:“二哥、你……”她们只见眼前白光一闪,“啪唧”一声,甘骐手中利剑落地,手腕处一滴鲜血涌出,甘骐惊愕木然地立着。原来小魔女以不可思议的一招快剑,点了甘骐手腕的列缺穴,令甘驻无法自尽。小魔女想不到甘骐如此烈性,竟以性命相报,便说:“甘骐,你何必这样?我相信你就是了。”甘伶小菊从惊愕中醒过来,真是又惊又喜。喜的是甘骐自杀不成,活了下来;惊的是小魔女剑术已达到了超凡绝尘的境地;出剑轻如清风,快如电闪,认穴之准,用力之巧,是自己万万所不及。甘伶完全折服了,才知道天外有天,人中有人,甘家世代相传的剑术,并不是天下第一。甘伶说:“姐姐真神剑哪!小妹佩服了。”小菊眼含泪水说:“白姐姐,你又一次救了我二哥一命,请受小妹一拜。”小魔女见他们兄妹如此,知道是真情实意,并不是行好使诈,慌忙扶起甘菊说:“妹妹千万别这样,倒是我一时情急出手重了一点,伤了令兄的手腕,还望见谅。”“姐姐,你怎么这样说呵!你就是挑断了他一条经脉,也不为过。”甘伶说:“姐姐,要是我出手,我二哥的手恐怕会给我砍下来了!说不定还会划伤了他的胸膛。”甘伶的爽直,小菊的笃情,甘骐的刚烈,都是真情的流露,小魔女感动了,暗想:难道真是龙生九子,贤愚各有不同?他们与甘骏、甘骐是不同的人物?我可不能一竹竿打死了一船人呵。她看看甘骐,说:“甘骐,你也不用回答我的问话,我也不相逼你,就此告别。”甘骐说:“白小姐。你等一等。”“啊!你还有什么话要说的?”甘骐两腮肌肉抖动了一下,毅然说:“白小姐,你问吧,我会什么都告诉你,经过今天的事变,我是死而复生的人,一切都看化了,从今以后,我将隐姓埋名,再不与他们为伍。”甘伶说:“二哥,你早应该这样做了,跟他们干这些伤天害理的事,一旦为武林人士看穿,我们甘家将怎样立足于武林?”小菊喜悦地说:“二哥,真的吗?这太好了!你终于回心转意了。二哥若要隐姓埋名深山,小妹跟二哥一块去。”小魔女惊奇地看看他们兄妹三人,说:“甘骐,你要是真有为难之处,不说也可以。”“不!我什么都告诉你,让你知道武林中的仇杀是怎样挑起来的,以后有所防备。”小魔女大喜:“这太好了!”这正是她要知道的事和揭开金鞭侠一门惨死的秘密。甘骐蓦然想起一件更要紧的事来,对甘伶、小菊说:“二位贤妹,你们分头去搜索这山谷四周,看有没有别的可疑人,今天之事,千万别让任何人知道了。”甘伶说:“这山谷里怎么会有人的?二哥,你也太小心了。”“伶妹,你不知道,锦衣卫府中,还有一种更为神秘的人,他们化装为游方僧道,行商走贩,下人家奴,乞丐优娼,专门在暗中监视其他锦衣卫人的举动,一发现不可靠,不是告密,便暗下毒手,来个杀人灭口。我中了这支毒松针,就是他们下的毒手,不可不防。”甘伶跳起来,剔了剔眉说:“好!要是他在,别想逃脱我的剑。”小菊说:“伶妹,千万别大意,他既然能用一支松叶伤了二哥,可不是等闲之辈。”小魔女说:“我和你们一块去吧。”甘骐大喜:“有白小姐去,在下更放心了!”当小魔女和甘氏双壁搜索回来时,只见甘骐已换上了一位死者的衣服,并将所有尸体都掩埋好了,还立了一个坟冢。他对甘传说:“怜妹,你在这坟前立一块木碑,上写‘二兄甘骐之墓。甘伶小菊立。””小菊愕然:“二哥,你这是干什么?”甘骐黯然神伤地说:“经过这一次,我什么都看透了,何况下毒手伤我之人,会认为我必死无疑,武夷剑派肖飞雨和徐冰女侠,也会认为我死了,我正好借此遁迹山野,隐姓埋名,不再过问世间之事,脱离是非之地。”甘伶问:“我们怎样对母亲说?”“望两位妹妹代为隐瞒,这事千万别让你大哥、三哥知道,一旦传了出去,让锦衣卫的人知道了,便是我甘家灭门之日。”甘骐向小魔女一揖说:“今天之事,望白小姐守口如瓶,对武林人士,就说我甘某人已经死了。”小魔女连忙回礼说:“请放心,今日之事,我绝不会向任何人说出。不过,你又何必这样。难道以你兄妹三人武功,还怕了锦衣卫人不成?”甘骐苦笑一下:“白小姐,这事你就不清楚了。好了,白小姐,我们快离开此地,找一个隐蔽之处,我回答你所有的疑问。”他们一行四人,来到了山峰树林的一个隐蔽之处,由诡异女侠甘伶负责守望,防止其他人闯来。甘骐说:“白小姐,你大概想问的是,我们素不相识,无冤无仇,为什么我甘家一直苦苦追踪你,要伤害你?”小魔女点点头。甘骐叹了一声:“白小姐,不瞒你说,我们兄弟三人,都是皇家锦衣卫中的人。”小魔女略带愕然:“啊!你们是锦衣卫人?”“是!说起来话就长了。白小姐,自从大明建国以来,武林中互相仇杀不已,这一切,我们都是奉了大明王朝开国皇帝的密令而干的。”“他为什么要这样干?”“朱元璋能取得天下,武林中的一些人士,首先帮了他的大忙,象徐达、常遇春、花云、汤和、邓愈、吴良、胡大海、蓝玉等等,都是江湖上的人物,为他建立了不少的汗马功劳,可是他一取得天下后,却又害怕一些混迹于江湖上的武林人士了。”小魔女毕竟历世不深,不明地问:“他害怕什么?害怕武林人士找他比试么?”小菊在旁听了不禁莞尔,她感到这位剑术精奇无比、久已闻名的小魔女,原来却是这样的天真。甘骐也不由失笑说:“白小姐,他害怕武林人士抢了他的皇帝宝座。”“噢!谁跟他去争一张椅子,他这张椅是金子银子打造的么?”小菊笑起来:“白小姐,他是害怕人家抢了他的天下,自己做皇帝。”小魔女也笑起来:“原来这样,他也太小心眼了,真正的武林人士,谁会去贪图他的皇帝位子!笑傲江湖,游遍名山大川不更好?”甘骐说:“小姐不那么想,可朱元璋却是这么想了。自古文人武士,素招人君权臣的猜忌。儒生以文惑众,侠士以武犯禁,尤其是一些有名望的文人侠士,他们更不放心,哪怕曾经为朱家王朝立过汗马之功的文人武士,一旦为皇帝猜忌,便寻借口问罪,不但全家抄斩,还株连九族。他要杀在朝为官的文人武士,还比较容易,要除掉混迹江潮中的武林人士,就不那么容易了,所以便派了不少锦衣卫人,千方百计,挑动武林人士的互相仇杀。当然,有些仇杀,是武林人士之间的门户偏见而引起的。除此之外,可以说,绝大多数都是锦衣卫人暗中挑动的,有些是自己亲手干的,如赤松林峨嵋派虚清道长和他门下七位弟子的惨死;福建莆田少林寺净明禅师之暴亡;武陵剑派在岭南临峰山下遭到的伏击,以及今日之事,这些大的惨案,都是锦衣卫人一手干的,从而嫁祸给碧云峰人。”小魔女不由皱皱眉说:“你们为什么要嫁祸给我们?而不嫁祸给其他门派?”“白小姐,谁叫你们是当今武林中的一大门派,组织严密,高手云集。何况你们一向与中原名派有些前嫌,各不相容,不嫁祸给你们又嫁祸给谁?再说,中原一些有名望的大派,如少林、武当、峨嵋、丐帮,互相之间极少生怨结仇,即使有些仇怨,也易为化解。要是嫁祸给他们,恐怕会弄巧成拙,暴露了我们的行动。至于其他一些小门派,我们也根本不将他们放在眼下。”小魔女点点头:“这么说来,我明白了。”“白小姐,可惜我们这些计划,却叫你令尊破坏了。”小魔女愕然:“我父亲?”“对,就是令尊,他不愧是当今武林中一位有胆识,有眼光的英雄,本来我们想通过金鞭侠一门之惨死,挑起……”“慢点,金鞭侠一门到底是谁杀害的?”“是我们。白小姐,你以为金鞭侠是什么人?他真的是侠义之土吗?他也是锦衣卫的人。”小魔女奇异了。问:“那你们怎么将他也杀害了?”“白小姐,说起来又长远了!自从明太祖驾崩,明室内乱,建文帝给他叔父赶下了台,锦衣卫人便分为两派,一派效忠于当今皇上,一派仍忠于建文帝。金鞭侠是忠于建文帝的,他手头上有一份当今武林中一流高手的秘密地址,如隐侠、怪老人、岭南双剑等等,这些武林高手不属于任何门派,独来独往,行踪莫测,我们早就想逐一除掉这些高手了,二来也想从他身上找寻建文帝的下落,便派了锦衣卫的一流高手前去。谁知一去,金鞭侠早已给人用厉害的掌力击毙,那份秘密也不翼而飞。我们千方百计拷问他家人,追问建文帝下落和这份秘密,始终不得要领,于是便干脆将他全家杀尽,嫁祸给碧云峰人,企图再次挑起中原武林人士与碧云峰人的仇恨。一方面由湘南大侠马清夫妇向各处掌门人散发飞帖,一方面又通过你们的覃啸天长老在碧云峰中煽动……”小魔女听到这里,又打断问:“慢一点,那马大侠马清和我们的覃长老,也是你们的人么?”“是,他们都是锦衣卫的人。白小姐这次只身出云南,就是覃长老用飞鸽传出给我们的。”“原来这样。”小魔女恨恨地说,“早知这样,刚才我就不会对他剑下留情了,终有一天,我要亲手杀了这老贼。”甘骐苦笑了下:“象覃长老这样卧底的人,中原各大门派中都有,不然,我们对各门派的底细怎么知道得那么清楚?我们期望挑起的一场衡山大仇杀,却叫你令尊破坏了。他极力反对派人去衡山,说服了你们的教主,制止了覃长老的行动,同时又暗暗派了白小姐和韦氏女侠前去衡山暗访金鞭侠一门惨死的真相,可惜覃啸天将这一消息送迟了给我们,使我们来不及制止你和韦氏女侠。等我们知道后,想向你和韦氏女侠下毒手,谁知小姐吉人天相,偏偏叫天山怪侠撞见,救了你们。”小魔女一怔:“三年前,我在衡阳中的毒暗器,是你们的人干的?”“是俏夜叉派的人。”“她怎么得到了我们司毒帮的毒药了?”“怎么得到,我就不清楚了,这事,恐怕要去问俏夜叉才知道,她并没告诉我这件事。”“哼!这事准是出在覃啸天这老贼的身上,只有他,才有可能偷到毒药。”甘骐继续说下去:“白小姐,自从衡山之事落空后,我们感到令尊是我们行动中的一个大障碍,便计划通过覃长老,在碧云峰制造内乱,将你令尊除掉。”“怪不得我们碧云峰那么乱,原来都是你们搞的鬼。那么说,刀京秀,笑面银狐,也都是你们的人了?”甘骐摇摇头:“她们还不是锦衣卫的人,只不过一个想当帮主,一个想当教主,叫我们利用罢了。但是我们知道,令尊在碧云峰威望甚高,深得人心,就算我们将你们教主杀了,不将你令尊搬倒,笑面银狐也登不神主的宝座。于是我们在去年的一个夜里,装扮为武当剑派的人,出其不意,想将你一家干掉。不料又突然出现了一位剑术少有的蒙面侠,将我们杀得血肉横飞。现在看来,这位剑术少有的蒙面侠,就是你白小姐。”小魔女微微惊讶:“你怎么知道是我了?”甘骐苦笑一下:“当初,我并不知道是白小姐,还以为是岭南双剑的凤女侠。直到在慈恩寺与小姐第二次交手。才知道是你。我们怎么也想不到小姐受了伤后,不但不死,反而练出这样一套出神入化,世间罕见的精湛剑术,我们甘氏三煞初是惊愕,后是害怕,感到有小姐在世一天,我们便难以伸展。所以一路上千方百计要干掉小姐,或者将小姐虏为甘家之人。而小姐偏偏又得到鬼神莫测的奇侠一枝梅在暗中相救。看来,我们种种行为,不但人怨,天理也难容。而我这样死心塌地为皇家卖命,皇上的心腹侍卫却不放心,仍暗中秘密地监视着我,欲置我于死地,正应了古人的话‘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何况现在飞鸟未尽。一旦认为我不可靠,便要取我性命了,我又何必再为他们卖命?所以我现在什么都看开了,借此机会,从此隐姓埋名,退出是非漩涡。白小姐,我的话说完了,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小魔女想了一下问:“那个暗中要取你我性命之人是谁?”“看来,他不是黑蝙蝠,必然是他的嫡传弟子追魂手黑无常。其他人没有这样的武功。”小魔女惊讶:“黑蝙蝠!他不是已经死了么?”“他没有死。”小菊在旁也惊讶地:“他真的没有死?以前的都是讹传的?”甘骐点点头:“虽然当时他为隐侠,怪老人,怪杰和智慧禅师四大高手联手击伤,滚落渭河之中,但他身怀六阳绝功,以龟息闭气之法,在河底潜伏了一天一夜,最后由他弟子黑无常背到深山密林中隐藏养伤,为了再防备武林高手的追踪,便向外张扬说他死了。从此以后,他一直深藏不露,极少在江湖上出面,所以武林中的人一直以为这个大魔头死了。”小菊说:“白小姐,要是这个大魔头没有死,锦衣卫人又是这样居心险恶,不择手段,你今后千万要小心哪!”小魔女扬扬眉:“我正想会会他哩,看看他怎么个厉害。”甘骐忙摇手说:“白小姐,不是我小看了你,小姐剑术虽然超群绝伦,恐怕一个人也不是他的对手。我想,恐怕奇侠一枝梅一个人,也非其对手,还是小心一点的好。”小魔女一听甘骐说到一枝梅,一下想起了一枝梅刚才救自己救甘骐后又去追踪那个神秘的人,暗想:要是一枝梅追踪的是黑蝙蝠,他一个人不危险了?不行,我得赶去看看。于是她匆忙告别了甘骐兄妹三人,飞马而去。不久,小魔女策马奔进了一条十里峡谷中,只见这峡谷里的山峰千姿百态,有的似采药老人,有的如寿星迎宾,有的象猛虎啸天,小魔女宛如闯进了一条十里雕塑艺术长廊似的。蓦然间,她见不远处山峰上有两条人影如疾鸟般地冲落下来,轻功之高,自己少见。小魔女看得暗暗惊讶不已,除了天山怪侠,当今武林竟然还有这样的轻功高手?她一下想起,难道他们是黑蝙蝠和一枝梅,互相在那里搏斗么?便慌忙鞭马奔过去。刚到悬崖下,突然听到“砰!嘭!”两声,又见两条人影从山峰下的乱石荒草丛中飞弹出来,掠过自己的头顶,一左一右,跌落在自己马后不远的地方。跌落左边的是一位身穿黑袍的中年人,扫帚眉,吊眼睛,面孔瘦削,颧骨突出,只见他一口鲜血喷出,急忙闭目盘腿运功调息,而落在右边的也是一位中年汉子,高额深目,浓眉短须。不象是中原人士,身穿一套藏青色的衫裤,他伤得更严重。一只右臂几乎全废了,躺在地上不能动弹。小魔女看得愕然,再往乱石草丛中望去,只见一个人躺在一块岩石下,左肩中了一支松叶毒针,也在闭目调息,暗运内力,力排剧毒。小魔女着了大惊,这不是奇侠一枝梅么?她顾不了那两个人,先救一枝梅要紧,急忙跃下马来。解下皮囊,掏出“玉女黑珠丹”,用水灌给一枝梅服下,同时拔下毒什,嚼烂另一粒“玉女黑珠丹”,敷在一枝梅伤口上,正想问时,一枝梅突然一声惊呼:“小姐,小心背后。”跟着,不顾自己的伤势严重,将凝集调伤的真气,也一掌发出,跟着一口鲜血喷出,人几乎晕厥过去。小魔女在一枝梅惊呼时,已感到一股凌厉的掌力朝自己身后击来,心知不好,急展西门剑的绝招:“嫦娥奔月”,身形随击来的掌力骤然凌空直飞起来,跟着“随波逐浪”,人在半空中翻滚;又是一招“飞帘直垂”,“嘶”的一声,腰中软剑弹出,人落剑出,如电光一闪,只听见吊眼睛黑衫汉子一声“啊哎”,左臂处已给小魔女的宝剑刺伤,鲜血直涌。小魔女这四招西门剑,只在一闪之间,真是迅若闪电,急若迅雷,叫人怎么也防不了;何况吊眼睛又要闪避一枝梅的掌力。就算没有一枝梅的掌力,他也闪不了小魔女这变化莫测的招式。这时,他才大惊失色,右手提起青袍的受伤汉子,身形一晃,人已跃出数丈之外,一转眼,便消失在群峰中。小魔女不由骇然,这个受了伤的吊眼睛,武功之高,几乎当今武林中少有,身负重伤,还能提人逃跑,而且轻功之俊,自己是万万不及。小魔女正想追赶,一枝梅用微弱的声音说:“白小姐,别追了。此人轻功,不在天山怪侠之下,要追也追不上了,由他去吧。”小魔女问:“不救那青袍汉子么?”“救什么。他们是一路上的人。”小魔女愕然:“他们是一路人?我还以为那汉子因救你而受了伤哩!”半晌,一枝梅才喘过气说:“要不是他从我后面偷袭,我就不会中那黑无常的毒针,更不会从山峰上跌下来了。”“你,你现在怎样了?”“幸而有小姐的神丹,看来毒是化解了,只不过我一条腿却摔断了,不能行动。”“让我看看能不能驳接上。”“小姐请放心,在下已驳接好了,只不过不能走动,需要一段日子养伤才能恢复。”小魔女这时才放下心来,问:“我有九转金创还魂丹,这是专医跌打刀伤,驳骨化瘀的良药,你服不服?”一枝梅一喜:“是韦氏女侠的么?”小魔女愕然:“你也知道我韦妈妈的丹了?”一枝梅说:“韦氏女侠的九转金创还魂丹,连徐神仙也佩服,在下怎么会不知道?”小魔女更是惊讶:“你认识徐神仙?”一枝梅点点头:“在下跟他有一面之缘。”小魔女大喜:“那么,徐神仙有没有跟你谈起董子宁的事?”小魔女一边问,一边给他服下九转金创还魂丹,又用一颗敷在他的腿断处,撕了一件旧衣,为他包扎好。一枝梅犹豫一下说:“他没有跟在下说过此人。”“这个糊涂的老和尚,他怎么不跟你说董子宁的?”“他怎么会无缘无故跟我说的?”小魔女想想,也不禁好笑起来。自己惦记这个浑人惦记得糊涂了,徐神仙怎么会无端端地跟人谈董子宁的?她看了看一枝梅,见他仍是一副活僵尸般的面孔,心想:不知这一枝梅的真面目怎样,我倒要揭开他的面具看看,便问:“刚才那吊眼睛的汉子是黑无常么?”一枝梅点点头。“怪不得他武功果然与众不同,看来那个黑蝙蝠以后得认真对付他了!”一枝梅一怔:“黑蝙蝠?!”“你不知道?黑无常是黑蝙蝠的弟子么?”“在下知道,在下只是奇怪小姐说以后要认真对付黑蝙蝠,黑蝙蝠不是死了么?”“黑蝙蝠没有死。”“什么!?黑蝙蝠没有死?”小魔女将甘骐的话原原本本地告诉了一枝梅,一枝梅听了半晌出声不得,最后才说:“要是这个大魔头没有死,我们今后真要认真小心了。”“以你这样莫测的武功,难道还怕了这大魔头?”一枝梅苦笑一下:“在下武功怎算莫测?小姐的剑术,那才是称得上鬼神莫测哩!”“那么,我们两人联手对付这大魔头怎样?”“小姐剑术是举世无双,可是这个大魔头在四十多年前就威震武林,要四大拔尖的武林高手才能战胜他,武功端的是深不可测。就以黑无常的武功来说,已是惊世骇俗的,何况黑蝙蝠?小姐,我们今后真的要小心哪!”小魔女不吱声,暗想:连甘氏三煞害怕的神秘人物——一枝梅,也中了黑无常的毒器,落得个坠岩断腿,自已能胜得黑蝙蝠么?要是一枝梅不负伤,能行动,与自己联手对付这大魔头,纵然不能取胜,也不会弄到一败涂地的地步,可是现在……小魔女想到这里,双眉皱了皱说:“梅大侠,现在别的事莫谈了,先医好你的腿再说。对了,你怎么也中了黑无常的暗算?你不是在追踪他么?”“在下是在追踪他,这厮的轻功真是世间少有的,看来还在天山怪侠之上,真是动若脱兔,飘似轻烟,无声无息,怪不得三年多前他杀害乌老大时,天山怪侠一时也追不上他。幸而在下颇有内力,能察觉二、三十里外的一切轻微动静,一路上苦苦听动静追踪,追踪了几个时辰,也是这厮一时大意,认为无人再追踪他了,便在这十里峡谷的山峰上停下来,才叫在下盯上。”“你便与他交手?中了他的毒针?”一枝梅苦笑了一下:“事情不是这么简单,这厮一见在下出现在他的面前,感到惊讶不已……”一枝梅将当时情景—一说出:原来黑无常在出奇不意射杀甘骐和小魔女时,蓦然见一条人影从山峰上骤然而落,救了甘骐和小魔女,他心中冷笑一下,暗想:中了我的见血封喉毒针,还想能活过来的?正想着,又见这人朝自己方向扑来,心一怔:这是什么人?行动好快,于是随手又发出一支松叶针,朝一枝梅射来,一枝梅身怀一股真气,将毒针荡开,黑无常更骇然,掉头便走。本来黑无常象他师父一样,身怀六阳神功,能摘叶飞花伤人,什么人也不放在眼下,一来他遵循师父的叮嘱,千万别暴露了自己,以免引起武林人士的注意,招来各处拔尖高手的围攻;二来他身负特殊的使命,暗中监视锦衣卫人中的不忠之人。所以他往往一得手,便飘然而去,行动神秘,莫人知晓,因此武林人士至今莫辨其真面目,更不知黑蝙蝠仍活在世上了,只知道有位来去无影的神秘高手而已。黑无常凭着自己举世少有的轻功,连天山怪侠也不放在眼内,更不将一枝梅(他并不知追踪他的人是一枝梅)放在心上,转眼之间,身已在百里之外。看看后面无人跟来,又展轻功,绕了一个大圈,重回武陵一带。刚在一个山峰停落下,打算略略休息片刻,一转身,便见一个面如僵尸的怪人身如轻烟,立在自己前面,既惊愕又讶然,问:“你是何人?”“在下一枝梅。”黑无常一怔:“什么!?你就是近来在江湖上出现的奇侠一枝梅?”究竟此人是不是一枝梅,且看下回分解。(请勿转贴,敬请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