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笔就是这种脾气,在任何情况下,他都忘不了损人捉弄人,就是脖子上架着刀剑,他也改不了这臭毛病。这时,他和对方一交手,就知人家的功力不弱,身已陷入险境之中,他仍用嘻嘻哈哈的口气说道:“少碰,你说对了,她们是做了很多很多见不得人的事,没脸见人,不包起来怎么办?再不,就是她们都没有鼻子。”胡儿冷叱道:“你怎么知道?”何笔笑道:“你想嘛!一个娇娘如果没有鼻子,那象什么样子,当然得包起来了。”何笔谈笑自若,胡说八道,什么话他都说得出口,竟然是百无禁忌、信口开河,却忘了身在险境。那四名黑衣人,真的全是女人,而且是十八夫人中的四位,虽然算不上千娇百媚,可也都有几分姿色。何笔竟说人家没有鼻子,哪能不气;尤其说到她们做了很多见不得人的事,是什么事?……一想就知,可也正说到她们的疼处,抓到她们的痒处。因为褚金彪虽然有十八房妻小,已经疲于应付了,但他仍然常在外面拈花惹草,也就更难应付了。因为生理上的需要,十八位夫人谁都有个三四名面首。褚金彪虽然知道,也不敢过问,所以,江湖上褚金彪又有个九尾龟的雅号。何笔并不知道这些,却不幸而言中。十八夫人就这一点见不得人的事,自然也最怕人讲出来了,一听何笔如此一吆喝,她们自然很生气了。易蓉蓉娇喝一声道:“这小子要找死,并肩子上啊!”另外的十三人也随后旋风般扑到,风卷石砾,一场混战……叱喝如潮中,四面人影不断出现——尽是河西四十八寨的伏兵,也有长安一带的高手,也是一式的黑衣黑裤。何笔左肩已被对方打了一掌,有骨断之虑,肖兰、胡芃也陷入危境。他们只有三个人,眼看着就要被汹涌的人潮吞没……猛听连声惨叫,就在天命庄废宅外面,火光突现。废宅中,突然大放光明。二三十个火把,由二三十名天理帮的弟子高举着。同时,从废宅中蜂涌而出的人,一卞子就有百十多人。天理帮弟子迅速地分开,杀入重围。一阵阵撕心裂肺的惨吼声、哀叫声,凄厉刺耳。“住手!”铁林嘶声大喊了一声。本是混乱一片的局面,河西四十八寨的人,闻声纷纷撤身,而凉州阴山寨的人,更加疯狂地攻击,和天理帮的人杀得难分难解。铁林全身抖动着,他此刻不止是气极了,过度的惊恐与声名的被损,都刺激着他,他已领悟到十八夫人的阴谋,正在一步步的紧逼着他。他不甘心。一步一步地向火光前走来,张开着双臂,扭曲着五官,口中嘶叫着道:“住……手!住……手!”本已气得铁青的脸,泛起了灰白。在火把照映下,呈现出一个可怖的画面。血!横流满地!死尸没有一具是完整的。约有三四十具,有的被乱刀分了尸,有的身首异处,有的被腰斩两截,有的手脚被斩,成了光秃秃的血球,还在滚动、惨叫、嘶嚎……另有十来个被五花大绑,让人架着,满面血污,原来全是被人割去了鼻子。二十名大汉,每两人夹着一个人,每人手持一柄大砍刀,雪亮的刀光,映得人目眩。何笔笑嘻嘻地站在十人面前,朗声道:“这十个人,我想你臭老铁一定认识,他们就是河西四十八寨的十家寨主,你们如不快些退出本庄,我只须哼一声,一颗颗脑袋就落地。”原来铁林早就看见了,所以才高喊住手。乌锁岭和凉州阴山寨的弟子们见状,也只好停手了。他们想反扑救人,再一看,一百多名天理帮的弟兄,雁翅一般,排列十人两侧,警戒森严,阵势吓人。顿时把方才那凶焰万丈,喊杀震天的黑道群雄,吓得目瞪口呆,全不禁倒抽了一口冷气。铁林显然也被这种场面吓破了胆,再加上过度的刺激,已使他无法控制自己了。他一步步吃力地走了过来。离着那十家寨主还有五步,突然四支长剑出现面前,交织着冷光寒芒,拦住了他。铁林如大梦初醒,他摇摇头,扭曲着大嘴,惨笑了一声道:“你们……你们好狠……好毒啊!”何笔笑道:“这是你昏庸老悖,自作自受,怪得谁来,若再不叫你的人退出去,我可要动手了。”铁林惨笑抬头,道:“老夫认栽了……请高抬贵手!”他的声音哽塞,还有点颤抖,他似一下子老了十年,憔翠得面无人色,宛如斗败的公鸡。何笔道:“臭老铁,你为何不叫你的人住手,再迟一刻,你会后悔不及的。”铁林一震,吃力地回身,大叫道:“请各位住手。”但是,那班人似乎对他已失去了信心,理都不理,仍和天理帮的人恶斗不休。双方都有伤亡。铁林此刻,他可以独善其身而不管他人,一走了之,可是他想到一生辛苦挣出的这点基业来之不易,而且河西四十八寨的四十八家寨主,都和他是换命的弟兄。他若不管,今后西北江湖道上,就没有他立足之地了,说来说去,还是为了自己。眼前的情形,他不能眼看着十家兄弟被人斩首。何笔笑道:“臭老铁,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这河西四十八寨的总寨主是怎么干的,连你的手下也全不听你的了……”铁林凄厉的嘶声大呼:“请你们住手了!”还是白喊白叫,毫无反应。何笔笑道:“我看你这总寨主是完了!”暗影中突然出现了纪雯,她大喝道:“听令,你们上去,把那些不听他们总寨主号令的人,全部格杀勿论。”一声令下,百多名天理帮的弟子,如同怒箭齐射,投入战圈。这时,那乌锁岭的人,也约有百人之多,正好和天理帮的人杀了个棋逢对手。现在,天理帮的人一赴援,以骤加一倍的生力军,猛攻之下,乌锁岭的那伙立刻败了下来。铁林突然惨笑起来:“啊哈,……老夫上当了,老夫上当了……”他已是语无伦次了。别看他平日气焰万丈,骄横不可一世,但在发现众叛亲离的情形下,尤其他想不到十八夫人会背叛他,不免心神大乱,精神崩溃了。何笔闻言之下,笑道:“臭老铁,你上了谁的当了?”铁林又急又怒,悲愤之下,冲口而出道:“老夫该死!上了易蓉蓉的当。”何笔道:“易蓉蓉她是何方神圣?”铁林道:“十八夫人之首。”纪雯冷声道:“这么说,她们是乌锁岭的了,叛师之徒,该杀!”铁林心头一凛,忙道:“老夫——不知道,老夫,唉!”他已话不成声,双手掩面,摇摇欲倒。纪雯目射冷光,一挥手,娇喝道:“大家听着,这般人马是乌锁岭的,一律杀无赦,不准漏网一个。”铁林讷讷地道:“老夫——老夫——”他似有什么难言之隐。纪雯冷冷一笑道:“可是易蓉蓉她人呢?”铁林向后指了指。纪雯明白了他的意思,笑道:“铁林,不是我说你,你大把年纪了,也太糊涂了,你以为易蓉蓉是个好女人,她会帮你?作梦!现在你把这十个人带走吧!叫你的手下立即撤走,回去好好想想。”铁林闻言如获皇恩大赦,忙道:“老夫谢过少帮主,请小心易蓉蓉那婆娘的诡计。”纪雯已喝令手下,放了那十家寨主,然后对铁林道:“铁林,现在什么也不用多说了,彼此到此为止,好自为之,请吧!”铁林忙道:“谢……谢谢。”他带着那十家寨主,在手下簇拥下,离开了天命庄。现在的恶战,成了天理帮对乌锁岭。天理帮显然已占了上风,但对方仍拼命不退。废庄的后宅,传来声声惨叫。纪雯一挥手,带着八名猛汉,掠向后宅。后宅就是当初何笔被救来治伤之处,这时已被一场大火烧成了废墟,此刻又被罩在一片缤纷彩雾中,幻化五色,那是易蓉蓉的融骨迷雾。倏地,阵阵火光,横空而来,落入废宅。可惜的是。天命庄已成废宅,无物可烧了,但是、那五色彩雾,却遇火即燃,并发出一阵阵触鼻欲呕的臭气。纪雯忙命所属服下解毒灵丹,她自己掠过残垣,投入彩雾。猛听一声怪叫道:“臭婆娘,敢对本帮主弄鬼,这是我的招儿,你还差得远呢!”声起自数十丈外。纪雯一听,就听出是何笔的声音,暗道:这小子真是鬼精灵,他又怎知道易蓉蓉的诡计呢?她哪知何笔命犯邪星,好多不可能的事,偏偏让他碰上了。他在纪雯现身时,发觉易蓉蓉离开了现场,就知道这个臭婆娘要搞鬼,于是,就跟踪追了下去。天命庄本是一座约十亩的庄园,自从河西四十八道夜袭天命庄,放起了一把火,后花园也就荒废了。现在,后花园已是荒草凄凄,假山圮败,水里也长出苇草了。此刻,树萌暗处,却有不少人在潜伏着。何笔知道那是天理帮的弟子,不过,他们没有看到何笔,何笔却看得出他们的大略藏身之处。因为,他们与何笔之间功力悬殊,而河笔又是存心潜隐形迹,所以无人发现他。他很快地掠出了这座残破的后花园,因为他在追踪易蓉蓉。花园后面,是大片的疏林与荒丘。二三百丈外,才是房屋栉比的镇的后巷,是以,这儿的地势虽然不平坦,却是很空旷的地方。高低起伏的荒丘、疏林,显得一片迷茫。何笔迅速地隐入疏林暗处,因为他已发现了警兆。果然,就见一批幽灵似的黑影,飞出荒丘后陆续飞掠而来。接着,又见那荒丘后面,火光闪处,一排排的火弹,飞蝗似地射向花园。火弹炸开后,冒起一团团彩色烟雾,转眼间,笼罩了整个后花园。他嗅到了一股臭味,心中一惊,暗骂道:他XX的,这些臭婆娘,还敢放毒,让本帮主遇上了,由不得你们。心念动处,他纵身飞掠过去。也就在此时,纪雯也赶到了,她纵扑到何笔发声之处时,正是那片荒丘疏林,但是却已毫无所见。她环首四顾。前面,是起伏凸凹的坟地。左面,是一条大水沟。右面,是一片疏林,间杂荒坟。后面,就是自己的来路,荒废了的后花园。倏地,五十丈外的大水沟那边,又传来何笔的笑声:“好哇!你们这些臭婆娘,敢在本帮主面前作怪,还要冒充一盏灯,两盏灯,还他XX的三把火呢!快说你们那一盏灯在那里?”他在那里给人家乱起名子,顺口胡诌,满得意的。纪雯心忖:这地方有何笔在,易师姐诡计很难得逞,由他去吧!突又听何笔哼了一声道:“你们真的大胆,还敢暗算老夫,看我不割了你们的鼻子才怪呢!”纪雯听何笔自称老夫,几乎要失声笑出来,又听他要割人家的鼻子,对方是女人,如果一个女人被割了鼻子,还不如杀了她们好,她不得不出面阻止。她转念之间,身方移动,突闻惨叫声起,尖锐刺耳,心头倏然一惊,深悔自已来晚了,连忙扬声道:“弟弟,住手!”“谁?”何笔喝问。纪雯忙应声道:“弟弟,是我!”何笔笑道:“啊!是小姐姐呀!你来得正好,你看,这两个臭丫头竟冒充一盏灯,真是气煞老夫了。”他说着,一指在污泥中打滚惨叫的锦衣女人。这儿正是大水沟的一处烂泥地。纪雯笑道:“何笔,你怎么叫起我小姐姐来了,我什么地方小了?”何笔笑道:“我怕把你叫老了,那多难看,你没听人家说过吗?人老珠黄不值钱。”纪雯笑叱道:“胡说,人有叫老的么?倒是你自称老夫,就不相称了。”何笔笑道:“那以后我叫你小姐,我自称小夫好了。”纪雯俏睑一红,瞪眼叱道:“放屁!越发胡说了,你怎么可以割掉人家的鼻子?”何笔笑道:“吓她们呢,她们竟和臭老铁勾结在一起,真是太气人了,不过,我却点了她们的穴道,她们再要不说话,我真的就割她们的鼻子,叫她们一辈子嫁不到老公。”纪雯心头又是一冷,因为真是这样的话,比错骨分筋的手法还要霸道,想不到何笔会的功夫,还真是不少。看那二女,已经成了两个泥人,痛苦得乱滚乱叫。纪雯道:“兄弟,我未料到易蓉蓉竟有如此大胆,竟敢和本帮为敌,唉……”何笔笑道:“她为什么不敢?莫非她过去本是你们天理帮中的弟子?”纪雯道:“那倒不是,不过她却是家母的徒弟。”何笔笑道:“她是假母的徒弟,那么你也是假母的徒弟了?”纪雯一瞪眼,叱道:“你又胡扯了,我说的家母,是我对我母亲的尊称,懂了吧?”何笔歉意地一笑,道:“懂了,可借我没有一个家母来疼我。”纪雯知道和他胡扯下去,又没个完,轻叹了一声道:“唉!弟弟,咱们找她去!”何笔一怔道:“你知道她在哪里?”纪雯道:“找找看呗!”何笔笑道:“你瞧!那一盏灯还有替身,叫手下假冒她,可见她早就有预谋了。”纪雯轻叹了一口气道:“她可以不仁,我不能不义。这两人是无辜的。”“什么?”何笔怪叫了一声道:“她们躲在暗处,对小夫下毒手,还说是无古、无今……”纪雯笑了道:“我是说,她们只是奉命行事,身不由己,而你是一代吃喝帮主,名扬四海,威震武林……”她又哧哧笑了两声,才又接着说道:“又是倾国倾城,犯不着折磨她们,放她们一条生路好了。”何笔就是受不了被别人恭维,闻言笑道:“你是好心好心有好报。将来嫁个好老公,何笔跟着喝喜酒……”他嘴里胡诌着,手指连点,解了二女的禁穴,二女仍萎顿在泥里。何笔嘻嘻笑着,方一转头却见纪雯面罩寒霜,凝目瞪着他,冷叱道:“你再胡说八道,可别怪我不理你。”话声一落,掉头掠开,何笔也跟着纵起。他们绕着这座废庄院,走了一周,见敌人全已退走,方进入地道。外面,正是晨鸡初唱,天色欲亮时。他们清点伤亡,还好,死的不多,伤的却不少。总之,这一仗是大获全胜,最难得的是制服了魔扇铁林。纪雯心中一高兴,就忘了疲劳忙着指派人掩埋死者,计划着重建天命庄……等她忙完,突然想起了何笔,暗忖:这小子虽然帮助天理帮击退了敌人,但他并没有表明态度,是否皈依本帮呢?她想到了何笔,但却不见了何笔的影儿——人早就走了。她哪知道,何笔这个人,就是闲不住,若要他安静住下来,那可比杀了他还要难受。他这时,早又进了长安城,和那些混混弟兄们又搅和在一起了。醉仙居,在长安东的长乐坊。这家酒肆不大,却很有名,凡是来到长安的文人墨客,如果不在这里小酌一番,那就等于没有到过长安。据说,唐朝纯阳吕洞宾就是在这里遇着汉朝的钟离权,而得道成仙的,店门口,立着一块刻着长安古酒肆的石碣。黄昏时分。何笔在几个小顽童的簇拥下,进了醉仙居。这醉仙居分上下两层,共是三间门面,设备甚是富丽。这时正是华灯初上,雅座已坐满。店堂看出那些人都是本地的混混,他们哪敢招惹,连忙设法把楼梯口那间小雅座,让要走来走的人匀让出来,何笔他们挤着坐下,点了酒菜,先饮了一阵酒,方待再点几样菜。忽听外间,有两人在说话。一人道:“江湖上的新鲜事可真多,现在又出了什么十八夫人,竟然在城东门接挂起了白布幡,约战何笔。何笔又是什么人呢?名字好怪呀!”何笔听了,暗道:“他XX的,十八夫人竟找上了我何笔,该不会看上我了吧!讨十八个老婆,哈哈!受不了。”这是他心中的活,一高兴就说出来了,而且也笑出声来,四个混混惊愕地望着他直发愣。何笔也发觉了自己的失态,胡乱吃过了酒,他就赶去了东门楼。果见高耸的城楼上,悬空垂下了三丈六尺白布,斗大的红字如血:“河西十八夫人约斗何笔,七日内前往落鹰峡,失约者,不是人物。”何笔看了那白布幡,并不以为然,反而沾沾自喜,自语道:“十八夫人,哈哈,我如何消受得了。”话没说完,他突然扬手摸了一下后脑勺,跟着身形向前一栽,趴在了地上。两个全身黑色劲装的女人一前扑,从地上架起何笔,飞驰而去,另一黑衣女人,也跟踪追了下去。这是一座宽敞荒凉的花园,那两名黑衣女人,就把何笔架到颓倒了一半的凉亭上,松手把他丢在地上。两人转身轻叫了一声“小姐!”原来这是主仆三人,最后到的是小姐,架着何笔的两人是婢女,兰人都把蒙面拿了下来。淡淡的月光下,可以看得出,三个姑娘都生得很美,长得很甜,也都只有十四五岁的年龄。那被称为小姐的姑娘,走到何笔跟前,察看了一阵,轻叹了一口气,道:“死了,真没用,春花、秋月,你们把他埋了吧!”那叫春花的丫头,哼了一声道:“早知道这小子这样的没用,就不白费劲了。”秋月笑道:“那是小姐的功夫高,一剑毙命,当真是冷月剑无情。”那黑衣姑娘脆叱一声道:“春花、秋月,叫你们去挖坑埋人,听到没有!”二婢应声,转身欲架起何笔,到亭外去埋。哪知两人小手方一拉何笔的双手,何笔噗嗤一声,笑出声来,吓得二婢一松手,惊叫道:“小姐,要走尸!”闪身纵开。扑通一声,何笔叫了一声道:“哎呀!好痛啊!你们能不能轻一点?”黑衣姑娘也有点吃惊,倒退了一步,怔了一下,道:“你还会起死?”“装死?……嘻嘻,”何笔笑道:“装什么死,我不懂,我好困哪,咦?这是什么地方,我怎么来这里的?”黑衣姑娘道:“你是架风来的,这里是阴曹地府!”何笔缓缓站起身来,翻眼想了想,道:“这么说我是已经死了?”黑衣姑娘哧地一笑道:“本姑娘的冷月剑,见血封喉,够味道吧。”何笔笑道:“很厉害,连我何笔都杀得死,我要架风走了。”他说着,两手左右平伸,口里喊声:“鸣——鸣——”身形旋转,慢慢飘起,向亭外飘去。春花、秋月倏地挥剑拦住,玉婉连翻,剑风如雪,广及三丈之内,却连人家衣角也没沾着一点。她们只见一条人影,好象游鱼一样,在她们剑光飞射中,飘来飘去,笑道:“我被你们架风而来,我现在要乘风而去,怎么不可以呀?非得由你们架不成么?”他话音一落,人又象行云流水般,退出剑光圈外,负手而去。黑衣姑娘见状,先是一惊,继是怒,瞪了二牌一眼叱道:“还不收起封来,丢人!”二婢闻言,连忙收剑入鞘。何笔却笑道:“丢人不丢钱,不算破财,姑娘,我什么地方得罪你了,罚我死罪。”春花秋月转身走到那黑衣姑娘身后。黑衣姑娘此刻却凝神注视着何笔,双目恍如两点寒星一闪,冷笑道:“你,你,你就是何笔?”何笔笑道:“当然,如假包换,咱一代吃喝帮主,名扬四海,威震武林,倾国倾城,入我门来,可以吃八方、喝十方,不含糊吧?姑娘,我可没有和你玩过,你是谁呀?”黑衣姑娘闻言,秀眉一挑,叱道:“你少神气,你是何笔就成,不用问本姑娘是什么人。”何笔哈哈笑道:“八捍,八捍,人家都说我满身邪气、鬼气,成仙成神还早呢!不过,卿本佳人,奈何作贼(八捍即岂敢的意思)。”黑衣姑娘娇声怒吼道:“你胡说什么?何笔,你别不长眼睛。”何笔右掌一伸,掌心托着一柄弯月小剑,笑道:“看到没有,捉贼见赃,有此为证,没错吧!”黑衣姑娘娇叱道:“你嚼什么嘴?”何笔摇手笑道:“那多肮脏呀!怎么吃,吃喝帮主不吃这些东西。”春花叱道:“我家小姐是指你胡说,连这个都不懂。真笨!”何笔拈了拈手中弯月小剑,道:“我知道,这弯月小剑乃桃花三娘子的成名暗器,怎么会落在你手中。”黑衣姑娘冷叱道:“你知道就好!”何笔笑道:“如此说来,你是招供了。”黑衣姑娘美眸倏地一瞪,叱道:“你胡说些什么呀?我招供什么了?”何笔笑道:“别耍赖,在老夫审问之下,你敢不招,你已承认这把弯月小剑是偷自桃花三娘子。”黑衣姑娘怒叱道:“你好大胆子,敢在本姑娘面前胡说八道。”何笔笑道:“怎么,老夫冤枉你了?老夫是出名的青天大老爷,从不会冤枉人的,我现在判定你是偷了桃花三娘子的弯月小剑,你是个女贼,现在又打算来偷我。”黑衣姑娘闻言之下,气得全身发抖,指着何笔喝道:“你,混蛋!”见人家气得发抖,他就越发高兴,哈哈笑道:“偷我的蛋?那你就错了,我是公何笔,又不是母何笔,怎么会生蛋给你偷,没见识。”何笔是信口胡诌,他不知道这些话都是令女孩子脸红的话,黑衣姑娘气极之下,竟然流下泪来。秋月娇喝道:“何笔,你真混蛋,你可知道我家小姐是什么人?”何笔笑道:“我当然知道。你们三个都是女人,怎么样,我还不算太笨吧?”黑衣姑娘被何笔气得娇躯颤抖,指着何笔喝道:“何笔,本姑娘找的就是你,不妨告诉你。姑娘就是桃花三娘子的……”“啊,”何笔摇手接口道:“我明白了,你就是桃花三娘子的女儿,桃花小娘子,对不对?”黑衣姑娘气得实在忍无可忍了,手按剑柄娇叱道:“何笔,你欺人大甚,本姑娘余文婉,乃是长安振远镖局……”“哈哈,”何笔大笑道:“姑娘,你真会扯谎,要扯谎,得先练三年,先学会面不红,气不喘,才可以以假乱真。”因为此刻那黑衣姑娘,已气得面红气喘了,一句整话也说不出来,她倏地亮剑出鞘。春花突叱道:“何笔,你怎么可以乱扯我家小姐是冒充的,你有什么根据?”那黑衣姑娘确实是余文婉,乃是振远镜局总镖头余汉英的小妹,自来心高气傲。由于近两个月来,何笔在长安掀起风浪,震撼了关中江湖道上,最后竟招惹得河西四十八寨倾巢而出,也被他弄得一败涂地,于是声名大噪。余汉英开的是源局,最不愿意和江湖结怨,但是,他又担心着何笔的安危,因为,他是何笔的师兄。自从在广元城他们见过一面之后,他以为小师弟到了长安,一定会找他去。哪知,何笔来到了长安并没有去找他,因为何笔怕带给师兄麻烦,余汉英也不愿勉强约束这位小师弟。直到余汉英发现了十八夫人向何笔挑战的布幡,才知事态的严重,忙即派出人手,各处寻找何笔。未料竟被小妹余文婉找到了。现在,何笔一面嬉笑谩骂,激怒了姑娘的性子,就要发作,她一听春花的话,哼了一声道:“何笔,你说说看,为何诬赖本姑娘?”何笔笑道:“这很简单嘛!桃花三娘子是十八夫人之一,她在江湖上的名声,你们知道吗?她是出名的武林妖姬,凭神州剑侣的小妹,怎会和她凑在一起,那不大失颜色?”余文婉冷哼了一声道:“我余家好坏,用不着你恭维。”何笔笑道:“余姑娘既然出身名家,岂有出手伤人不先打一个招呼之理,由此可见……”余文婉面颊一热,强辩道:“这不是暗算,因为姑娘听说你了不起,想先试试你有多少斤两罢了!”“哦?”何笔笑道:“你试过了,请问咱何笔有几斤几两?”余文婉哼了一声,把小嘴一噘道:“有点小聪明,小奸诈,算不了什么,也不值几个铜钱。”何笔笑道:“谢天谢地,幸好我不值几个铜钱,否则不定还有好多麻烦呢!”秋月笑叱道:“麻烦是你自己找的?还能怪人家?”何笔道:“麻烦是我自己找的?还不能怪人家?强似夺驴(强词在理)。就算你余姑娘是名门闺秀,也该知道规矩,这中夜之更,把我挟持到这废园荒亭中,干什么?这是我自找的么?”余文婉冷叱道:“呸!当然是你自找的,本姑娘当你是什么三头六臂。”何笔笑道:“三头六臂是妖怪,那不是我,你要捉妖呀!”余文婉道:“你凭什么自称帮主?”何笔道:“我为什么不可以自称帮主?咱何笔,邪神下凡,一代吃喝帮主,名扬四海,威震武林,倾国倾城,谁能管得了我?”余文婉冷叱道:“我!我就不让你当什么帮主。”何笔笑道:“你又不是我老婆,管得着么?”余文婉粉面一红,犯了小性,怒叱道:“你配吗?”何笔笑道:“那你叫我当什么?”余文婉冷热道:“跟我回振远镖局去,当一名镖师,怎么样?”何笔笑道:“你要我放弃一代帮主,去跟你们当镖师,有这样便宜的事,好,看在姑娘你的面子上,我答应了,不过,我那些帮中弟子,没有了我这帮主,他们吃喝什么呢?总得打发打发他们呀!”春花笑道:“你要怎么打发他们呢?”何笔道:“那好办,你们开镖局的,一定很有钱,就给我弄个五千万两银子,每人给他们讨房媳妇,留下万两银子就够了。”秋月怒叱道:“何笔,你疯了!”何笔笑道:“我大概是疯了吧,我当帮主他们跟着我吃吃喝喝,无忧无虑,你们要我放弃他们,那不等于害死他们吗?”秋月道:“那也用不着那么多银子呀?”何笔笑道:“你可知天下有多少没饭吃的人么?”秋月道:“天下的穷人你都管哪?”何笔笑道:“天下的穷人都是我吃喝帮主的弟子,我怎能不管。”余文婉怒叱道:“你简直是乱话三千,耍无赖,敲竹杠。”何笔忙道:“是五千,不是三千。”余文婉道:“你!你真是岂有此理!”何笔笑道:“你又错了,八有此理。”余文婉怒声道:“很好,何笔,你亮剑吧!”何笔笑道:“你说什么呀?拿不出钱来,要撒泼呀,想玩剑是么?”余文婉道:“你不亮剑也可以,得答应我不去赴十八夫人之约。”何笔摇头道:“那不行,有损本帮主威名。”余文婉道:“那你得亮剑和我一搏,如果你赢了我就由你,否则……”何笔道:“姑娘,你这又问苦呢?动刀动剑费气力,而且刀剑无眼,那是会要人命的呀!”余文婉冷哼了一声道:“我是要你的命,觉得你疯言疯语,惹人讨厌。”何笔笑道:“你是想杀我呀?”余文婉冷声道:“你说对了,就是要杀你,要你永远不发疯!”何笔笑道:“姑娘,我看你貌美如花,怎么心如蛇蝎,好狠哪。”余文婉冷叱道:“少废话,亮剑!”何笔装模作样地叹了一口气道:“唉!看来姑娘是存心要谋杀亲夫了。”余文婉也没多想,顺口道:“你知道就行,我今天是杀定你了,快亮剑!”何笔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道:“唉!大豆腐难免盐不咸,醋不酸,怕什么,老婆要杀我,我该怎么办呢?”余文婉听他仍在胡说八道,气得面色铁青,一扬手中剑,喝道:“何笔,你再胡说八道,我可不客气了。”说着,手腕一振,幻出七八朵剑花,有向何笔出剑之势。何笔笑道:“你真要谋杀亲夫,那可是罪大恶极的呀!”这一次余文婉听清楚了,她气得粉面飞霞,美眸冒火,怒喝一声,恶狠狠地挺剑就扎。何笔闪身让过,右掌托着那柄弯月小剑,笑道:“好吧!我就用这辆小剑,领教你的高招。”说着,他二指捏着小剑,目注剑身,凝神待发。余文婉一看,愣了一下,叱道:“何笔,你别找死!”何笔道:“你不是存心要杀我吗?那你就可以改嫁他人了,少废话,进招吧!”余文婉看了秋月一眼,喝道:“秋月,把你的剑给他。”何笔摇手笑道:“不用了,姑娘该知道能者无所不能,咱何笔虽然不才,总有个三招两式,一剑倚天,不在尺寸长短,也许寸有所长,丈有所短。老婆,请你快动手吧!不过,请多加小心,我拿中虽然只有三寸小剑,一样能够伤人的。”余文婉冷冷一笑道:“好,我就瞧瞧你有多能!”话落人已一式回风飞絮,飘起两三丈高,由荒亭飘落到乱草坪上。何笔嘻嘻一笑道:“咱何帮主今夜是拼命陪老婆。”说着,人却全身不动,好象一举步,就落在她面前丈许处。余文婉见状,芳心不由一凛,春花和秋月也傻了眼。不过她想到了舍命陪老婆那句话,气得一咬牙,剑身一指,剑柄一捏,娇叱道:“请接招!”只见剑光闪烁,剑花耀眼生寒,七缕剑风,已点到了何笔胸前左右期门、左右将台、肩并和七坎等七处大穴。这一式剑招,能同时分取对方七处大穴,而且不差毫厘,何笔也不禁脱口喝彩道:“好老婆,好剑法,你已得桃花三娘子七分火候了,好一招七星伴月!”话出如风,剑招比他说话还快,他上身突然向后仰倒,好象中剑了。他是弱柳迎风式,脚下纹丝不动,就避过了余文婉的这一招七剑。因为余文娩这一招平刺何笔胸前七大穴的剑法,只是七星伴月这一招中的半招,真正的威力在伴月半招中,也就是那七朵剑花迷乱的心神与眼光,为了避开胸前重穴被制,势必向左右闪避。可是,不论你向左或向右,冲前或退后,只要你身形一动,就会突然中剑。因为她这一招七星伴月,那七朵剑花,等于是虚招,诱鱼上钩之饵,只要你一动,就算定了你移动的位置,剑尖已经指向你移动的中心位置。何笔这一招弱柳迎风,上身三起三落,正是化解这一记剑招的唯一方法。这就是所谓行家交手,机先第一,敌未动,我先动,能够由对手每一个动静和眼神,以及步法,预先知道或判断对方会出什么招式。在对方招式未出,力道未吐前的一刹那,也就是威力未发挥的眨眼间,能够抢占机先,破解对方的招式。使对方的招式无法发挥威力。尔后,自己能先发制人,主动握在自己的手上,抢在对手大露空门一瞬之机,或在对方招式用老,新力未生,来不及再变招的瞬间,而攻敌之所不能救,才能克敌制胜,一举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