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说到分花拂柳掌的作用不是致人于死地,而是令对手知难而退。西天法王与痴儿交手近百招,感到自己一身的真气源源不断外泄,本来他与莫纹交锋,已消耗了不少内力,现在与痴儿交锋,内力不但光是消耗,而更是外泄。消耗的内力,只需运气调息,便可补充回来;可是外泄的内力,不是运气调息可以补充回来的,非要再练八年的内功,才能恢复过来。西天法王初时并没感觉,等他感觉到时,一身真气已耗去三四成。他不由大惊:这个黑鹰用的是什么掌法?再这样交锋下去,我一身的真气不全部耗尽?不成了一个废人?西天法王要是在这时知难而退,服输求和,并声明从此返回西域,不再卷入武林中的是非恩怨仇杀中去,不但可以保住自己的性命,也可保存自己大半的真气和武功,更可以保全他手下弟子的性命。可是西天法王怎么也不会这么做的,他认为自己武功盖世,天下莫敌,一向睥睨群雄,傲视武林,怎会甘愿服输?更不会低声下气向对手求和。不单西天法王是这样,就是其他骄傲自大的人也是这样,不知悔过,完全不是智者所为。当然,若是爱国爱民、维护人间正义、“生为人杰、死为鬼雄”的人,值得可歌可泣,为人仰敬。至于为祸人间的枭雄、称霸武林的野心家,那真是死不足惜,遗臭万年。西天法王正是这一种人。他感到不能再这么与痴儿交锋下去了,身形骤变,不颐一切抢进。痴儿虽然“砰嘭”两掌印在他的身上,可是西天法王手臂奇扭,抖出了白教一个绝招,“无相天魔掌”,葵扇般的大掌一下抓住了痴儿的一只手,另一掌直拍痴儿的神庭穴,想一招就取了痴儿的性命,这一招不但是白教中的杀招,也是救命的一招。痴儿一手给西天法王紧紧抓住,一时挣脱不了,情急应变,另一只手只好去揪住法王拍来的一掌,一时间,双方各抓住了对方的一只手,扭成一团。西天法王狰狞地笑道:“小子,你去见西方佛祖吧!”这一突然的变化,莫纹、小芹等人全惊震了,不知西天法王抖出的是什么奇招怪式,担心痴儿的安全,便想扑过来抢救。众喇嘛,也想奔过来相助法王。痴儿说:“你们别过来,给我挡住那帮和尚!”小芹、小怪物首先跃出,一个剑刺,一个掌拍顿时将几个先奔来的喇嘛及西域武士刺伤拍飞。老叫化对莫纹说:“莫姑娘,你看好慕容二公子,我叫化去打发他们了!”说完,人似飞魂,飞落众喇嘛武士中。也不知老叫化用的什么武功,转眼之间,不但将三位武功极好的上人点倒,也点倒了十几个喇嘛和武士。这一来其他的喇嘛武士全被逼了回去,他对小芹和小怪物说:“好了!你们两个也别滥伤人了,去看看慕容二公子怎样,这里有我叫化看住他们行了。”小芹虽然知道老叫化身法极快,武功莫测,但以前却没有见过。这一次,小芹亲眼目睹了,老叫化抖出那惊世骇俗的武功,瞬息之间,他没有伤害任何一个敌人,却以不可思议的手法,一下点了二十多个武功不错的高手的穴位,包括那三位武功一流的上人和那名黑衣杀手,令他们一个个似木偶般僵立着不能动弹,就是姐姐和少爷,恐怕也不能办到,就是要杀他们,也得要花一段时间,不可能在刹那问完成。小芹本想说,老叫化,你早出手不多好,省得我和姐姐及小怪物,花这么多时间与他他交锋,好呀!等这场交锋完了后,我要问问你这叫化是何居心。但这时,她要急于去看少爷与西天法王的交锋,便不及去问。小芹奔过去一看,又奇怪了。只见少爷与西天法王扭成一团,西天法王面色惊恐,大喊:“你,你快放了我,你快放了我。”痴儿也叫着:“那你干吗还抓住我不放?”小芹奇怪地问莫纹:“姐姐,这是怎么一回事?”莫纹说:“我也不知道。”“姐姐,我们上去杀了西天法王。”“丫头,别乱来!”“为什么?”莫纹轻轻说:“看来是见弟发挥了他那不可思议的春阳融雪功,在吸这大头和尚的内力,将他变成一个废和尚。”“那少爷怎么也叫喊的?”“我也不明白。丫头,我们看看再说。这时,我们得千万注意四周有没有人出来暗算,别让上一次的事件重演。”小芹一下警惕起来:“是!姐姐。”便凝神注视四周一带的情形,只要一发现有人在乱石、草丛、树林中埋伏着,便扑过去杀了,不管他想不想放暗器。的确,痴儿是动用春阳融雪功在吸取西天法王一身浑厚的真气,但他不是主动,而是完完全全被迫施展的。初时,双方都在扭对方的手,想将对方的一只手扭断,双方各自用劲,也各自运气抵挡,西天法上使着自己几十年的功力和怪异武功,满以为稳操胜券,将痴儿致于死地。可是很快他就惊震了,他感到自己一身的真气,像缺了口的河堤一样迅速外泄,冲入对方的体内,他右手掌心的劳心穴,在抓痴儿时,刚好抓住痴儿左手太阴肺经的列缺穴位上,而痴儿的右手,在抓住西天法王拍来的左掌时,自己掌心的劳心穴又对住了他的列缺穴。西天法王首先用劲,一股极为浑厚的真气一下冲开了痴儿这两处穴位,源源灌入痴儿的体内。而痴儿体内的春阳融雪之功,被动奋起,接收了这一股不请自来的真气,先是导入痴儿的奇经中去,啄纳同化,然后又转输到痴儿的十二经脉中,变成了痴儿的内力。对痴儿来说,这不啻如一笔天外飞来的巨大财富,全部赐给了痴儿,痴儿想不要也不行。西天法王感到一身真气似缺堤的河水滚滚外流,大惊失色,极想挣脱出来。但他越挣扎,真气就越流得更快,几乎弄得痴儿喘不过气来。他们的双手像互有吸力似的,谁也挣脱不了,这是双方互相叫喊的原因,也形成了武林少有的怪现象。西天法王的叫喊声,是惊恐绝望的叫喊。痴儿的叫嚷,是一时受不了的叫嚷,因为西天法王一生的功力太深厚了,这么急促地输送给痴儿,宛如一股滔滔巨浪,冲进了痴儿奇经中去,一时间消化不了,感到膨胀难受。幸好原先已消耗了西天法王四成功力,不然,痴儿恐怕更难受,经脉甚至会被冲乱,那就是两败俱伤了。西天法王固然成了一个废人,但痴儿也恐怕受重伤,没一年半载,也恢复不过来。半晌,痴儿已将西天法王一生的功力融化为己用,西天法王已全无内力,双手无力,自己松开。痴儿一挣扎,就将西天法王似废物般摔到一边去,自己也坐下来闭目运气调息。莫纹连忙奔向痴儿,极为关切地问:“兄弟,你没有事吧?”痴儿摇摇头:“我没事,调息一会就好。”小芹的盘龙剑剑尖,早巳贴在西天法王的额头上了,喝声:“不准动!”痴儿说:“小芹,他现在已是一个废人了,不必杀他。”“哦!?这大头和尚已成了废人?少爷,你已废了他的武功么?”莫纹说:“丫头,你还看不出来么?这法王内力全失,恐怕比一般的和尚也不如,杀了他也为人耻笑。”“真的?这才是恶有恶报。”小芹收了剑,注视西天法王,见他那庞大肥胖的身躯,似一堆烂泥般坐在地上,双目无神,再也没有以往傲视一切的神采了,一下似乎苍老了许多,的确比一般的和尚也不如,问:“大头和尚,你现在还有何话可说。”西天法王长叹一声:“这也是我的报应,你们杀了我吧。”“我呀,才懒得杀你,让你活着丢人献丑,不比杀了你好?”曾几何时,不可一世的西天法王,刚才还是那么气焰逼人,要致人于死地。现在便变成了一个萎靡不振的可怜虫,想求死也不行,小怪物见了也感到骇然。这个西天法王,内力深厚得当今武林少有,要是被自己吸收,不知要挨他多少拳打脚踢才能吸得干净,恐怕给他打死了也不能吸尽。慕容二哥抖的是什么武功?怎么一下就将他变成了一个废人?西天法王是这样,当今武林,又有何人是慕容二哥的对手?其他人想夺取慕容家的武功绝学,真是异想天开,太不自量了。老叫化吴影儿这时走过来,坐在西天法王对面说:“法王,你能不能听我叫化一句话?”西天法王说:“前辈请说。”吴影儿一改过去的嬉笑神态,诚恳地说:“法王,你也是有一把年纪的人了,比我叫化小不了多少岁,何况又是一个出家人,一切看开才是。出家人四大皆空,功名利禄、权势地位如过眼云烟,转眼成空,任何人死后,也不过是一抔黄土,这一点,连我叫化也看开了。法王是位出家人,怎么就想不开?却跟世俗一样,争那功名权势?”西天法王修练了几十年的功力,一旦丧失,的确是极度的绝望。这些功力,今生今世是怎么也练不回来了,一心只求一死,不作他想。听了老叫化这一番诚恳的话,半晌不能出声。最后又是一声长叹:“前辈教导极是,小僧自感罪孽深重,不死难以谢罪武林。”“法王有此想法,已是幡然悔悟了,怪不得佛门有这么一句‘回头是岸’的话,望法王今后慈悲为怀,普渡众生。”西天法王合什稽首说:“多谢前辈勉励,小僧今后专心事佛,不再过问尘事。”“法王能够如此,更是一心向善了。”老叫化说完,便出指如风,凌空解了众人被封的穴位,单这份指劲,又令众人骇然。西天法王见了,更是五体投地,暗想:“别说黑鹰、青衣狐狸,单是这位前辈出手,就可以制服自己了。看来自己坐镇西域,犹如井中之蛙,不知外面天地有多宽多厚,焉知今日丧失功力,不是因祸得福?更稽首相向:“前辈高姓大名,能否赐教小僧?”老叫化哈哈一笑:“我不过是一般讨吃的叫化而已,无名无姓可说了。”小怪物忍不住说:“他就是过去中原武林八仙之一的漠北怪丐的隔代弟子吴影儿。”西天法王惊愕了。武林八仙之名,他从师父口中就听说过,那几乎是武林中的仙人,一个个都有一门惊世骇俗的武功,一般武林人士根本接不了他们的一招半式。尤其是隐侠子君、漠北怪丐齐老,西域所有人士莫不知晓,他们曾为西域人做了不知多少好事,人们已将他们当作上天派来除恶助善的神灵,就是漠北怪丐的弟子——没影子莫长老,也为中外武林人士所敬重,那是一位古道热畅的名丐,西天法王惊疑地问:“请问没影子莫老前辈,是前辈的……”“那是我叫化的师兄。”西天法王连忙拜谢:“原来这样,小僧有眼不识泰山,无知冒犯前辈,请前辈恕罪。”其他的人惊闻眼前的叫化,竟然是武林八仙中的嫡传弟子,莫长老的师弟,莫不骇然敬重。三位上人和众喇嘛及西域武士,一齐跟在西天法王身后拜谢,感谢他不杀之恩,可见江湖上,并不是靠武功立威才受人敬重,只有武德,才受人敬重。老叫化吴影儿连忙扶起西天法王:“法王,你这样一来,可折我叫化的寿了。你快叫大家都起来,赶快离开这里,回到西域去吧。”“小僧遵命!”西天法王带着众人,抬着死者,拜谢而去。一场生死搏斗,竟然这样出人意外的收场,比上一次好得多,上一次与碧眼教主一战,阴掌门人死伤惨重,尸横处处,血几乎染红了大沩山谷。而这一次,死在莫纹、小芹剑下的只有一位上人和八名黑衣杀手,而且还化解了与西天法王的仇恨,这都是老叫化吴影儿的功德。要不是有吴影儿在,西天法王恐怕要全军覆灭。的确,刚才痴儿与西天法王扭在一起时,双方的人跑来抢救。要不是吴影子以不可思议的行动,点了众人的穴位,拦住了小芹和莫纹,一场血腥仇杀难以避免。可以说,吴影儿是西天法王手下众人的救命大恩人。西天法王等人一走,痴儿也完全调息过来。他取得了西天法王毕生的功力,一身的真气,可以达到烁今震古的佳境了。真气的奇厚,已比及他祖父墨明智、先祖慕容子宁。痴儿的武功,本来已深奥莫测,这时他只要任意挥洒,皆成上乘绝招,举手投足,是可以取人性命了,他轻轻一跃而起,宛如飞絮轻扬,直飞蓝天,悄然无声。他拜谢老叫化吴影儿说:“多谢吴伯伯化解了我们与西天法王的仇恨。”吴影儿在痴儿一闪而逝的目光中,已看出痴儿又增添了一甲子的功力。浑身真气流动,隐现一层薄薄的紫光,纵观当今武林,已无人能及。他既惊又喜,不由说道:“慕容二公子,我叫化祝贺你神功告成,足可傲视江湖了!”痴儿连忙谦逊地说:“在下不敢如此放肆,今后还望吴伯伯多指点才是。”莫纹也看出来了,点点头,暗想:这个痴儿,竟然冒着生死危险,凭空增添了一甲子的功力,举目天下,谁人能敌?更暗暗高兴自己的夫婿,并不是恃艺矜物之人,宛似当年的墨大侠。只有小芹看不出痴儿的变化,不明白老叫化说话的意思,笑着说:“你这老叫化是不是高兴过头了?”老叫化愕然问:“我叫化怎么高兴过头了?”“你要不是高兴过头,干吗说话牛头不对马嘴的?我家少爷怎么神功告成了?将大头和尚变为废人,算神功告成吗?说是大功告成还差不多。就是大功也没告成,因为碧眼老魔还没有除掉呀,只能说成功了一大半。”老叫化与痴儿不由相视一笑,说:“不错!不错!是我叫化稀里糊涂说错了话。”“老叫化,我们的事还没有完哩!你以为这样说,我就会放过了你吗?”老叫化又是愕然:“我们什么事没完了?”“我问你,你干吗尽当白面儿做好人的?却叫我们做红脸儿,尽做恶事!”“我叫化几时叫你们做恶事了?”“你还想装傻扮蠢呀!我再问你,你武功那么好,干吗不先出手制服他们呢?却由我们先出手,杀了人,你才跑出来做好人。你这是何居心?”“喂喂!你这小狐狸说话公道些好不好?是你和小怪物叫我叫化先别露面的,由你们先来捉弄那些喇嘛的。现在怎么反咬我叫化一口了?不怕冤死人吗?”“我们叫你先别露面,可没叫你做好人呀!”莫纹说:“丫头,老叫化是一片侠心柔肠,不愿伤害性命。”“姐姐,那他干吗不出家当和尚,做叫化干什么?”老叫化莫明其妙:“我叫化干吗要去当和尚了?”“你大慈大悲,满口的佛门话,什么回头是岸啦,什么普渡众生啦!不去出家当和尚,实在可惜。”莫纹和痴儿都听得好笑起来。小怪物也笑着说:“吴伯伯,你当和尚实在太好了,以后准是一名得道的高僧。”老叫化叫起来:“不行!不行!要是要我叫化当和尚,不如杀了我的好。”“吴伯伯,当和尚难道比死还难受么?”“怎么不难受?不准喝酒,又不准吃肉,还天天念什么虾米豆腐,我叫化受得了吗?小怪物,要当你去当,我叫化宁死也不当。”“吴伯伯,我也怕念虾米豆腐。”“你这小怪物,干吗又怂恿我叫化去当?”莫纹一笑说:“好了!这里的事已了,我们赶回长沙收拾碧眼老魔去。”众人正想动身离开,痴儿突然停住,凝神倾听。莫纹问:“兄弟,怎么啦?有什么事发生了?”“姐姐,恐怕我们走不了!”小芹一怔:“走不了?难道是碧眼老魔也赶来这里送死?”老叫化也说:“不错,我们是走不了!西天法王去的方向,似乎碰上什么人,惹上了麻烦。”五人之中,以痴儿和吴影儿的内力最为深厚,老远听了出来。其次是莫纹,也隐隐约约听到,说:“他们是遭人拦截了。”小芹说:“他们遭人拦截关我们什么事?”痴儿说:“拦截他们的人,恐怕是湘西言家的人。不行,我们得赶去看看。”莫纹也说:“西天法王虽然武功尽失,但他手下的三名上人和那一名黑衣杀手,武功颇高,湘西言家的人,恐怕不是他们的对手。”小芹着急了:“姐姐,那我们快走呀,要不言姐姐和时少爷就危险了!”莫纹和小片与言四小姐是姐妹情深,小芹对时逢春更有故主之情,极担心他们的安危,首先闪身而去。其后小怪物、痴儿和老叫化吴影儿,也追踪而来。莫纹和痴儿没有料错,西天法王他们在下山的时候,的确是碰上湘西言家的人了。言四小姐和时逢春,接到手下人的报告,说莫纹、小芹已到长沙,准备在岳麓山一与阴掌门人比武,以决生死。于是言四小姐带了言家一支精悍骁勇的队伍,准备埋伏在岳麓山下协助莫纹、小芹,再次与阴掌门决一死战。同时言四小姐也接到另一处耳目的报告,说西天法王带了一批人也赶往长沙要对付莫纹。所以言四小姐和时逢春带着人,远远尾随西天法王而来。言四小姐却不知道,莫纹小芹她们已在大沩山中,击败了西天法王,更不知道西天法王武功全丧,已悔过自新,转回西域。在夕阳残照、山林殷红的下山道上,他们与西天法王相遇了。言四小姐骤遇劲敌,不失为一个巾帼英雄,指挥队伍立刻散布在两旁树林中,准备强弓怒箭,射杀强敌。西天法王这边人员,骤逢湘西言家人马,也了解湘西言家人的骁勇善战,不畏生死,不由也紧张起来。在东方上人的指挥下,十多个喇嘛和一批比武士,团团围住了法王所坐的轿椅,形成一个大圆圈,以保护法王。双方都在剑拔弩张,眼见一场血腥战斗就要爆发。两天法王这一边,完全是出于自卫防守,不想与言家的人交锋;而言家四小姐,也忌畏西天法王的武功,一时也不敢鲁莽行事,双方在对垒而立。这时,莫纹和小芹凌空而到,落在双方的中间。莫纹高喊:“大家千万别动手,听我说话。”小芹喊道:“言姐姐,你在哪里?快出来见我们呀!”言四小姐和时逢春见莫纹、小芹突然而来,十分惊喜,感到有这两个妹妹赶来相助,再也不用畏惧西天法王了。放心地和时逢春从隐蔽处出来,说:“妹妹,我在这里!”莫纹和小芹一下似琶鸟般扑到他们的跟前。言四小姐首先动问:“五妹、六妹,你们怎么会及时赶来这里的?你们不是在长沙么?”小芹抢先说:“言姐姐,我和姐姐担心你们有危险.所以赶来了。”莫纹说:“言姐姐,你快下令,叫你的手下弟兄收了兵器,千万不可伤了西天法王一个人。”言四小姐惊疑:“为什么?”小芹说:“言姐姐,你们再不用和他们交锋厮杀啦!西天法王再也不会相助碧眼老魔了,他们这是带着队伍转回西域的。”言四小姐更是惊喜:“真的?六妹,你将话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小芹便一五一十,将在大沩山中的经过说了出来,言四小姐和时逢春听了真是惊喜万分,要是这样,今后再不用惊畏碧眼老魔和阴掌门的人了,碧眼老魔失去了西天法王这一靠山,指日可亡。从此湘西言家,再次重整队伍,开创事业,必将屹立于江湖中。这一战,能避免是最好不过的了。的确,对这一战,言四小姐也没有把握。就算能胜,自已手下弟兄也恐怕伤亡不少。何况还未必能胜。言四小姐激动地说:“言家能在湘西重新立足,皆是两位妹妹所赐,姐姐真不知怎么感谢你们才好。”小芹说:“言姐姐这样说,不见外吗?”莫纹说:“言姐姐,千万别这样说,你看,西天法王过来了。他虽然武功全失,仍是一派宗师,望姐姐以礼相待,不可怠慢才是。”“妹妹,姐姐怎敢失礼的?”西天法王在她们面前不远处停下轿,由他的大弟子东方上人陪同,缓缓朝言四小姐走来。西天法王内力全失,仍如一般常人一样,可以行动。他朝言四小姐合什稽首说:“言四小姐,贫僧有礼了!”言四小姐仪态万方,回礼说:“不敢。小女子有冒犯法王之处,还请法王见谅。”“四小姐言重,贫僧过去罪孽深重,不死难辞其咎,还请四小姐宽恕。”言四小姐说:“法王,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别再说了。再说与我言家结怨的不是法王,而是碧眼教主。”“贫僧多谢四小姐开恩。贫僧经过贵地,还望四小姐多多看顾,高抬贵手,放贫僧等人过去。”“法王客气了!作为地主,我也有责任护着法王平安通过湘西才是。”言四小姐随后对身后的楚无门说:“楚总管,请你派几位得力兄弟,一路护送法王等人出湘西。”“是!小姐,属下遵命。”西天法王更是拜谢不已。在湘西有言家的人护送,一路上再不愁有什么凶险了。他又向莫纹、小芹一拜说:“贫僧得留残生,皆是两位女侠所赐,贫僧今生今世,绝不敢忘。”小芹问:“法王,你不恼恨我们吗?”“贫僧死不足惜,蒙两位女侠不杀,已感恩不尽,现又为贫僧而来,恩同再造,贫僧心里只有感激,何来恼恨?”莫纹不由奇异地看了法王一眼,感到他与以前判若两人。以前,他是一位助纣为虐的恶和尚,现在俨然已是一位心怀慈善的高僧了。不由说道:“法王,你们走吧,前途保重。改日有机会,再去拜会法王。”西天法王欣喜:“要是女侠前来西宁五峰寺,贫僧将率寺内众僧降阶相迎。”“哎!你那么隆重,我敢去吗?”“那,那贫僧应该怎样?”“法王,我真的去,一定会事先告诉你。”“那贫僧在五峰寺盼望女侠的光临。”当下,西天法王告辞而去。以后他果然成为吐番一带一位有德高僧,享年九十,得其善终。西天法王一离开,言四小姐一下将莫纹、小芹拥抱起来,动情地说:“妹妹,大沩山一别,你们跑去哪里了?姐姐可想死你们了!后来听说你们在沅江的洞庭湖上出现,击败了洞庭龙君父子,巧破武当派的七星剑阵。我正想打发人去洞庭湖上寻找你们,人派出不久,江湖上又传来了你们在长沙出现,还约了阴掌门人在岳麓山上会战。所以姐姐和时大哥慌忙率了一批精壮弟兄,前去长沙会你们。谁知你们鬼差神使般,又在这里出现了,化解了这一场血战。对了!慕容二公子呢?你们是怎样找到他的?他的走失,可将我和时大哥吓坏了。还有,那神秘的黑鹰大侠伤势好了没有?他现在去了哪里?”原来小芹在叙说大沩山谷中的战斗时,只是说怎么与西天法王交锋,怎么废了西天法王的武功,到底是谁废了法王的武功,却没有说清楚。因而言四小姐急急打听痴儿和黑鹰的情形。小芹望望莫纹,问:“姐姐,我们要不要将少爷的事说出来?”莫纹说:“就是不说,别人也知道了。言姐姐和时公子不是外人,说吧!”言四小姐不明:“妹妹,你们说什么呀?”小芹笑了笑说:“言姐姐,你知道我们的痴少爷是什么人吗?”言四小姐愕然:“他不是慕容家的二公子么?又是什么人了?”“他就是神秘莫测的黑鹰!”“什么?他就是黑鹰?”言四小姐和时逢春一齐惊讶地问。莫纹说:“言姐姐,时公子,我不是有意隐瞒你们,其实我们在给他医伤疗毒时,才发现他真面目的。”小芹说:“言姐姐,我和姐姐也一直给他蒙在鼓里,给他捉弄得团团转的。当时,我和姐姐都生气了,问他干吗这么捉弄我们。”言四小姐和时逢春怔了半晌不出声。要是别人说痴儿就是神出鬼没的黑鹰,他们怎么也不会相信,但由莫纹和小芹口中说出来,他们能不信吗?言四小姐怔了半晌后说:“怪不得我母亲说,慕容二公子不是一般的痴儿,痴而不乱,傻而不糊涂,本性善良,极富于正义感。当时我还不怎么在意。看来我母亲已看出慕容二公子底蕴了。”言四小姐这么说,也一下令时逢春想起自己祖母说过的一句话来,便说:“我也想起来了,我祖母也曾对我说过,说慕容二弟是一位人间奇人。我听了还感到好笑,一个什么也不懂的痴儿,武林少有,当然是奇人啦!想不到慕容二弟竟然是一位大智若愚的奇人。我们都不及老一辈的人目光那么敏锐。”莫纹说:“我去叫这个冤家来给言姐姐和时公子赔罪。”说完,高声叫道,“兄弟!你还不快出来!”声落人现,痴儿和小怪物一下在暮色中出现了。痴儿向言四小姐和时逢春深深一揖:“痴儿拜见言姐姐和时大哥,请姐姐、大哥宽恕小弟以往的行径,多谢大家为我担心。”言四小姐笑得花枝招展般,说:“黑大侠,这个礼我们可不敢受呵!”时逢春也说:“慕容二弟,你可把我们都捉弄够了!”莫纹说:“他何止捉弄我们,将武林中所有人都愚弄了,到时,我看他怎么向人交代才好。”言四小姐说:“这才真正是真人不露相,露相不真人了!”时逢春看了看小怪物万里飞,问:“这位小兄弟是谁?”痴儿和莫纹还没有答,小芹抢先说:“他呀!小怪物!”“什么?小怪物?”“是呀!他是天生的一身贱骨头,一天不打不舒服的小怪物。”莫纹笑着说:“言姐姐,时公子,他是云南点苍派的少掌门万里飞兄弟,有一门独步武林的怪异武功,不怕拳打掌击。”言四小姐和时逢春一听说是点苍派的少掌门,不由改容相敬:“原来是点苍少掌门,失敬!失敬!”小怪物说:“言家姐姐,时大哥,你们怎么对我这样客气,不是将我当外人吧?要是这样,我不敢逗留了!”小芹说:“言姐姐,时少爷,你们千万别对他客气了,不然,他真的会跑了的。”言四小姐笑道:“是吗?那我们就不必客气了。”小怪物说:“这才对了,不然,你们几个人像一家人似的高高兴兴,却将我当客人似的搁在一边,我好受吗?”大家都笑起来。言四小姐说:“来!我们大家上山到村子里住下来,今夜里我们要好好畅谈一番。”言四小姐立刻命手下的兄弟,到山上准备地方和酒菜等候。一位带队的彪汉应了一声,便带了五六位弟兄先上山去准备。小芹冲着小怪物问:“老叫化呢?他怎么不来了?”小怪物笑了笑:“他说,这一次让你唱白脸儿啦,不露面了!”“喂!你正经一点好不好?老叫化现在哪里?”“他走啦!”“他怎么走了的?”“他说这里的事已了,先走一步了。”言四小姐问:“哪位老叫化?是不是丐帮的一见笑长老?”小芹说:“言姐姐,这个老叫化其实年纪并不老,不到五十岁,却老气横秋的,还会变僵尸吓人,武功高得令人难以想像,而且也不是丐帮中的人。”言四小姐和时逢春又是惊讶:“他是什么人?”当小芹说出吴影儿的师门和他武功的情形时,言四小姐和时逢春都惊奇极了。当今武林,竟然还有一位过去武林八仙之一的隔代弟子,名动中外武林的神丐莫长老的师弟,令人难以相信。言四小姐惋惜地说:“可惜我无缘,不能见到这位前辈的风采。”时逢春说:“这样一位世外奇人,怎么不见武林人士提到的?”小怪物说:“听我父母说,他在扑灭桐柏山的飞鹰堡之后,就一下在武林中消失了,此后几十年来,中原武林不多见他的仙踪。要不是这一次对付西天法王和碧眼老魔,他恐怕也不会在中原出现。”是夜,他们便在大沩山中一处山村的大户人家借宿。言四小姐的确是武林中的将才,在这山村四周派出了明岗暗哨,更有几位骁勇的湘西大汉,守卫着这家大院,然后才放心和莫纹等人饮酒谈笑,促膝夜谈。他们互相倾谈别后的种种经历,言四小姐谈自己怎么转战湘西,扫荡阴掌门人在湘西的一些残存势力,以及扑灭了各处的一些山贼土匪,巩固了言家原有的地盘。而莫纹却谈自己和小芹怎么在洞庭湖中隐居为痴儿疗伤,一直到进入长沙,有意挑战阴掌门人的经过,其中所碰到的一些奇人异事,从而将公孙骏、龙三公主、小怪物、老叫化等人都带了出来。最后莫纹说:“言姐姐,我看你和时公子不必去长沙助我了,碧眼老魔失去了西天法王这个强有力的靠山,阴掌门的所有一流高手,也几乎丧失,剩下的高手不多。何况点苍、昆仑、少林、丐帮的掌门人都已暗暗云集长沙,要与碧眼老魔决一死战,其中还有一些世外高手赶来相助,如长白山的人魔星君、漠北的奇丐吴影儿等等,其中任何一个人都可以和老魔较一雌雄,尤其是丐帮的弟子,他们有不少人死在阴掌门人的手上,不杀老魔难以平恨。所以言姐姐不必去了,不如和时公子转回湘西,重建言家寨,恢复各处的堂口吧。”言四小姐听了一时不出声,暗想:长沙现在是高手如林,自己和时公子赶去,恐怕也帮不了什么忙。目前阴掌门是指日可破,这时重建言家寨,的确也是时候了。莫纹又说:“言姐姐,小妹还有一事相求,望姐姐答应。”“妹妹,你有事尽管说,那怕就要我交出一条命,我也会答应。”“姐姐,没有那么严重,我敢要姐姐一条命吗?时公子能放过我?”时逢春一笑说:“莫姑娘别说笑,四姐的意思,就是姑娘叫我们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言四小姐也笑道:“妹妹有什么要求我?”“我想,西天法王在大沩山谷一战失败,碧眼老魔必然很快知道,一定惊得胆破魂飞,岳麓山的约战,恐怕老魔不会露面,而且有可能悄然逃回西域。他要是逃回西域,极可能,横穿湘西,所以我求姐姐分人监视这老魔行踪,一旦发现,请姐姐迅速通知我们,我们会马上赶来,别让老魔活着逃回西域。”“妹妹放心,要是这老魔从湘西逃走,绝避不开言家在各处的耳目,我一定派人赶快告诉妹妹。”“那我就拜托姐姐啦!要是发现了这老魔在湘西出现,姐姐千万别打草惊蛇,更不要去招惹他们。不是我瞧不起姐姐和时公子的武功,碧眼老魔虽然伤势未好,决不会一个人逃跑,他必然带着武功极好的两位使者——轻风、明月和那一批上乘的黑衣杀手。正所谓人急造反、狗急跳墙。姐姐要是挡住了他们的去路,他们就会拼死一战,双方必定伤亡惨重,我不能忍心再让别的人为我而……”言四小姐激动地打断了莫纹的话,说:“妹妹别说了,我有自知之明,论武力,论用计。我和时大哥都不是老魔的对手,我不会傻到公开去寻找老魔交锋。妹妹,我答应你,我们一发现老魔在湘西一带出现,便会及时派人飞报给妹妹,事先绝不轻举妄动。”“姐姐能这样做我就放心了。那我们一言为定,万一我们在长沙找不到老魔的踪迹,让他逃出了长沙,我们就指望姐姐了。”这一夜,他们在灯下一直谈到月升中天才散,各自回房休息。与此同时,在长沙橘子洲大院的密室中,碧眼老魔给侍卫叫醒了,说明月使者在外面求见。碧眼老魔一怔:明月深夜求见,恐怕有重大事情发生了,慌忙披衣而起,说:“快带她进来。”明月神色慌张地进来,纳头便拜:“属下深夜惊动了教主,请教主宽恕。”碧眼教主一见明月神色不对,已知不妙,仍能沉着冷静地说:“明月,你和轻风已是我最器重的人了,将来你们都是我的衣钵传人,今后对我不能太拘礼。你先坐下,有事慢慢说。”明月告罪坐下,喘过一口气说:“教主,西天法王在大沩山出事了。”碧眼老魔一怔:“法王出了什么事?”“法王在回长沙途中,在大沩山谷中遭到了黑鹰、青衣狐狸等人的伏击。”“结果怎样?”碧眼老魔急问,心想:法王刀枪不入,武功盖世,就算小小的失利,总不会不能赶回来吧?明月说:“详细情况属下不知,听说法王已遭惨败,转回西域去了。”“什么?”碧眼老魔一下站了起来,简直不敢相信,问:“法王会惨败吗?你这是从哪里得来的报告?”“是,是教主跟前的信使。”“他现在哪里?”“在、在外面,轻风哥和苏总管正在询问他。”“叫他们都过来见我。”“是!教主。”明月透了一口大气,飞快地走出去。不久,轻风和苏总管带了信使进来。这名信使,正是昨天夜里,由老魔连夜打发送信给西天法王,一同跟随法王赶回长沙的。当西天法王与痴儿交锋失败后,他见情形不妙,缩在乱石草丛里不敢出来,待西天法王转回西域,他才爬出来,随法王转回原路,然后悄然离开,翻山越岭,连夜赶回来向轻风、苏总管报告。轻风和苏总管一听,顿时目瞪口呆,半晌不能出声。神秘黑鹰竟然废去西天法王一身的功力,令刀枪不入的法王闭目待毙,这太不可思议了。轻风感到事情非小,立刻通知明月转报教主。不是非常重要的大事,他们是不敢惊动熟睡的教主的,弄得不好,会掉下脑袋。所以明月一直怀着惊惧之心,担心教主心情不好,一掌取了自己的性命。直到教主命她叫轻风、苏总管、信使进来,她像是从鬼门关里走了回来,透出了一口大气。’碧眼教主的伤势已好了八九成,眼光逼视风尘仆仆的信使,厉声问:“这是怎么回事?”信使从怎么遇上小狐狸谈起,一直谈到西天法王怎么与黑鹰交锋,最后给废了武功,变成一般人为止,其中的经过,几乎滴水不漏详细说了出来。碧眼教主听得心胆皆裂,半晌不能出声。黑鹰会可怕的“吸星大法”,他早已领教过,幸而有人暗施毒镖击中了黑鹰,自己才脱险,不然,自己也早已变为废人了。他惊震的是西天法王身前身后有七十多名武士、四名上人、十名一流杀手,可以说是高手如林,竟然为对手的五个人所击败。何况还有二十名西域喇嘛和一批武士。老魔问:“法王手下有众多一流高手,怎么不去救法王?”信使说:“教主,除了大、小狐狸武功莫测之外,更有一名叫化,武功达到了匪夷所思的境地,就是他在转眼之间,将所有的高手全点倒不能动,因而才让黑鹰废了法王一身功力。”“那叫化是什么人?是不是丐帮中人?”信使惶恐地说:“属下不知道。”“丐帮几时出了这么一位高手了?”苏总管说:“教主,恐怕这叫化不是丐帮中人。”“哦?那会是谁?”“属下听说,长沙最近来了一些世外高人,其中一个叫人魔星君的。”碧眼老魔不屑地说:“人魔星君算什么东西,恐怕他接不了我五招。”“是!另一个就是这叫化,传说他是过去武林八仙之一漠北怪丐的隔代弟子,武林神丐莫长老的师弟,一身武功十分深奥.达到了夺天地造化之能,鬼神莫测之技,是当今武林的第一位奇人,武林辈分十分之高,就是少林寺的掌门,也得称他为前辈。”轻风、明月等人听得面面相觑。一个青衣狐狸,一个神秘黑鹰,已弄得阴掌门焦头烂额,再添上这么一位奇人,能招架么?老魔变色问:“这么一位奇人,怎么在江湖上没听人说过?”苏总管说:“属下也是这两天听人说的。传说他一向在大漠上出没,足迹极少踏入中原,所以晚一辈的武林中人,几乎不知道武林中有这么一位奇人,只知道有点苍派掌门万里豹。”“他武功比万里豹还高?”“高得多了!听说万里豹夫妇两人联手,也奈他不何!而且这已是三十年前之事。”碧眼老魔听了嘿然无语。他第一次才真正感到了天外有天、人上有人这一句话。天下之大,代代都有旷世奇人;江湖之广,有不少是藏龙卧虎之地,只是他们不与世争罢了。以前,他心目中只有西天法王一个人,再没其他人存在,就是名动武林的墨明智、技压群雄的慕容小燕,也不怎么忌畏,只是顾忌慕容小燕那慧冠武林的过人智慧。碧眼老魔从来不作没有把握的事,所以才千方百计想取得慕容家的武功绝学,了解了对手的武功,学会了对手的绝技,就有必胜的把握了。所以慕容小燕一死,墨明智失踪,碧眼老魔再也没其他忌畏,便大举进入中原。一方面追寻慕容家的武功绝学,一方面公开在武林中亮出自己阴掌门的旗帜,妄图称霸武林。不料杀出了一个青衣狐狸,接着又出现了一个神秘莫测的黑鹰。这两个人的出现,他更不放在眼里,自信只要自己亲自出手,便可轻易将他们擒来。谁知交锋一两次,他才感到这两个人不是好对付的,而且是自己可怕的劲敌。想不到现在又来了位武功极高的叫化。以往所依赖的西天法王成了没有内力的废人,而自己手下得力的人手,只剩下眼前的轻风、明月、苏总管这三个人,再有的就是那八名一流黑衣杀手,此外,再没有什么高手可供自己使用了。西天法王带了他手下人一走,碧眼老魔料到阴掌门已失去称霸武林的实力,单是自己和轻风等人,能招架得了黑鹰、青衣狐狸等人的挑战?想到这里,碧眼老魔不禁感到一股寒意从心头升起,他轻轻地叹息一下,想到自己所建立的霸业,曾经在中原武林中不可一世,所向披靡。可是自从青衣狐狸再次重出江湖,不到短短的几个月内,自己辛辛苦苦所建立的霸业,仿佛是建筑在沙滩上的高楼大厦一样,慢慢地一座座倒塌了,变成了一堆残垣败瓦,令人不堪回首。碧眼老魔想到这里,又将青衣狐狸恨得咬牙切齿。蓦然问,他又想到了一个可怕问题:青衣狐狸怎么知道西天法王从沅江赶回长沙,路过大沩山的?是谁将这个情况和行动泄漏了出去?他一双目光,宛似利剑,扫视轻风、明月和苏总管等人一眼,暗想:自己派出信使,只有眼前这几个人知道,就是自己身边的武士也不知道,难道是他们其中一个背叛了自己?一时间,不由眼露凶光。但转而一想,杀意像火花一样一闪而逝。老魔虽然对任何人都有所猜疑和提防,却不是昏庸、糊涂之辈,也有他见识过人的地方。他感到轻风、明月从小到大都跟随着自己,武功也由自己传授,一向对自己忠心不二,不但不是贪生怕死之人,而且更毫无野心,不会出卖和叛变自己。凡是一个人出卖亲人,背叛主子的,不外是贪生怕死或者利欲权势熏心所致。这两者,轻风、明月都没有,危难中他们还冒死保护自己。尽管轻风的行为不合自己心意,有时与自己的意志相左,例如他曾劝自己别冒犯中原武林;来到湖广,又劝自己千万别得罪了湘西言家,应尊重言家,以礼相待,结为同盟,更不可侵犯了言家的利益。现在看来,轻风的意见是对的。可是自己当时太相信自己的武力了,根本没将湘西言家看在眼里。不但没将湘西言家看在眼里,就是中原武林各大门派,也没看在眼里,因而才命令冷血去血洗言家寨,占据湘西,以至弄得自己像踏进烂泥沼泽地一样,拔不出来。像轻风这样处处为自己着想的人,会出卖、背叛自己吗?至于苏总管,曾是一个丝绸商人,往来西域经商,一次遇到马匪的袭击,不但货物全无,人也奄奄一息躺在沙漠上。是自己路过而将他救活过来,从此便跟随着自己,为阴掌门经管钱银一事,很有业绩。自己十多年来暗中观察,他为人也算忠诚,知恩图报,但也有权欲和私心,即使这样,也不大可能在这时背叛自己。既然不是眼前的三个人,那又是谁?老魔将一双目光放在信使的身上,难道是他?跟着一想,也不大可能。要是信使背叛了自己,他还敢连夜回来向自己报告?法王一败,他完全可以一走了事,不必赶回来自白送死。要是这样,这名信使是一位胆色十分过人的枭雄了,而他,只不过是一般忠于职责的信使而已。老魔思考到这里,猛然想起,“砰”的一声,将一面酸枝台面拍成粉碎:“不好!我们全中了青衣狐狸的奸计!”轻风、明月、苏总管和信使全都愕然惊震。中了青衣狐狸之计?老魔不满地看了他们一眼后不禁又摇摇头,为轻风、苏总管等人叹息。他们中了青衣狐狸之计,仍不发觉,在智慧上仍不及自己,更不及死去的义子方君玉。要是方君玉仍在,完全可以事先揭露青衣狐狸这一毒计,不致令法王身败成为废人。老魔说:“这是青衣狐狸‘打草惊蛇’和‘引蛇入洞’的连环计,故意在长沙赌场上闹事,然后约战岳麓山,有意要我们将法王请回长沙,她便在半路上伏击。这也是兵书上所说的‘围城打援’之计,法王败得太冤枉了!”其实莫纹并没有老魔想象的那么有谋略,前面所谓的连环计,固然是莫纹所施,后面一计,那却是老叫化吴影儿所设计的,补充了莫纹第一计之不足。轻风等人听了更惊震得不敢出声。他们所想的不是青衣狐狸的妙计高略,而是青衣狐狸和黑鹰那非凡的武功。没有非凡的武功,那怕是再好之计,也战胜不了法王,等于无用。而且听信使所说,青衣狐狸和黑鹰等人在半路上拦截法王,完全是公开挑战,凭武功取胜,并没有以陷阱、箭阵、毒药、火石等等工具取胜,真正是武林中光明磊落的交锋比武。不像阴掌门在大沩山伏下大批人马,以暗器和强弓怒箭来对付两只狐狸。明月嚅嚅地说:“教主,青衣狐狸这么狡猾,善于用计,我们今后怎么对付呀?”苏总管也问:“明天岳麓山上的约战,我们派不派人去?”老魔凶光一闪:“派!为什么不派?难道我们就怕了他们?我们依时参加!”苏总管嘿然不敢再说,信使却嚅嚅说:“教主!属下……”“嗯,你有什么话说?”“属、属下想、想向教主报告一个可、可、可怕的情况。”“哦?什么可怕情况。”“是、是、是有关、关、关神秘黑鹰、鹰的事。”“什么事,快说!”“神秘黑鹰是、是、是慕容家的、的……”老魔一怔:“是墨明智!?”的确,除了墨明智,当今武林,又有谁能战胜法王,将法上变成废人?就是信使不说,老魔也有几分疑心了。碧眼老魔要不是疑心神秘的黑鹰就是名震武林的墨明智,就不用请西天法王出山了,单是青衣狐狸。他也不怎么看在眼里。信使说:“不、不、不是。”“哦?不是?那又是谁?”“是、是、是慕容家、家、家的那、那、那个痴儿。”信使说出“痴儿”两字,仿佛是卸下了千斤重担,透了一口大气。碧眼老魔等人一听,不啻如晴天一个焦雷,震得他们半晌不能出声。轻风等异常惊讶,他们几疑自己听错了。是那个形同小儿,什么也不懂,谁人也没去注意的痴儿?脱口齐问:“是那个痴儿?”“是!”半响,老魔问:“你怎么知道是他?”“属下看见了他的真面目。”“你怎么看见了?”信使一五一十将黑鹰与西天法王交锋的经过情景说了出来。老魔仍追问:“你看清是他了?没看错人?”“教主,不单是属下看清楚,一些随同法王的武士也认出,就是他本人也承认。”老魔听了这才默然无语。要是这样,那就说明慕容家的人,一早就深思熟虑,以防武林风云骤变,用来对付夺取慕容家武功绝学的人,说不定主要是用来对付自己。不然,为什么这位武功奇高、深奥莫测的慕容二少庄主,却要扮成形同小儿,什么也不懂的痴儿?不但欺骗了自己,也欺骗了整个武林,以为慕容家再也无能人了,使一些心怀不轨夺取慕容家武功绝学的群雄蠢蠢出动,其中也包括了自己和武当派的野心家。想不到慧冠武林的慕容小燕,在死后却放下了这一个陷阱,令自已上当。同时也说不定青衣狐狸,就是慕容小燕在生前暗传的弟子,慕容家未过门的媳妇,故意假冒梵净山的弟子,夺走了武功绝学,从而引起群雄如猫逐腥,纷纷自行亮相,你争我夺,最后泾渭分明,分得出谁是慕容家最忠诚可靠的朋友,谁是慕容家最可怕的阴险敌人,谁是真正维护武林正义,谁在浑水摸龟。慕容小燕布下的这盘棋,巧妙、高超,令自己一步步陷入深渊,最后身败名裂。碧眼老魔想到这里,长叹了一声:“我们都中了慕容小燕之计,由她玩弄于掌上。青衣狐狸是她生前明摆的一只棋子,神秘黑鹰是她暗下的一只棋子,这一明一暗两只棋子,便弄得我和武林群雄都昏头转向,我、我过去太小看慕容一家了!”最后老魔挥手叫大家都出去,让自己好好深思一会。不久,老魔又单独在密室中召见轻风,问:“轻风,我叫你单独前来见我,你知道为什么?”轻风说:“属下愚昧,望教主指示。”“我想听听你的意思,今后该如何做。放心,这里只有你我二人,你有什么想法,放胆说好了,我不会责怪你。”“那属下斗胆直说了。”“说吧!”“依属下愚见,教主这时收手,悄然退出中原,回到西域还来得及。”“你要我从此隐退西域?”“属下不敢,只劝教主暂时回到西域,以后再作打算。”碧眼教主长叹一声:“我已是年过古稀之人,就算能回到西域,恐怕也无力东山再起,不如就此与青衣狐狸一搏。”轻风跪下叩头说:“属下认为教主千万不可作此打算。现在法王已走,人心涣散,而中原武林各处高手已云集长沙,就算教主有通天彻地的本领,也难以敌众,教主还是走为上策。”“轻风,我平日对你怎样?”“教主对属下恩重如山,属下万死也难以报答教主抚养、教导之恩,所以才敢上言。”“轻风,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现在我已视你和明月如亲人了,我有重大的事要交托给你,希望你能继承我玄冥阴掌门的事业。”“教主吩咐,属下万死不辞。”“现在我将教主一职,交由你掌管。从今以后,你就是本教的教主。”轻风大惊,连忙叩头不已:“教主虽年过七十,仍精力旺盛,何出此言?再说教下众多弟兄,仍望教主带领,请教主收回成命。”碧眼教主叹道:“轻风,就算我再强,又还能活多久?再说,我明天与青衣狐狸、黑鹰一战,生死未卜……”“不,不,教主干万别说这话,也别与他们交锋,还是早走为是。”“青衣狐狸和黑鹰智勇俱全,他们能用计废了法王,难道没算出我会离开么?恐怕长沙一地,处处都有他们眼线,我能离开?”“那属下愿与教主共生死。”“别胡说了,我们都死了,玄冥阴掌门谁来继承?轻风,你听我说,你和明月不是他们所注意的人,你们悄然离去,会没有人注意的。再说,以你和明月的武功,一般的武林上乘高手,也拦不了你们,所以我才将教主一位,交给了你。”“虽然这样,属下无德无能,也难以担此大任,请教主另选贤能担任才是,属下愿永远跟随在教主的左右。”“轻风,你叫我交给何人?”“苏总管经验丰富、老练,更有才能,还有廿四骑苏骑主,在湖广一带,甚负众望,是我教的一位巾帼英雄,由他们来接任,胜过属下百倍。属下和明月,愿以死相保教主离开中原,回到西域。”碧眼教主以奇异的目光打量着轻风,暗想:轻风的确是位忠诚厚道的人,没有半点野心,所说的话,出自肺腑,没半点虚伪矫作之情,看来自己今次所选的衣钵传人,并没有选错,不禁暗暗点头。论武功,他虽然比自己的义子方君玉和大弟子冷血略逊一筹;论人品和心地,却比他们高尚得多了。方君玉和冷血在世时,已在明争暗夺教主的职位,一心希望自己早死,要是自己将教主一位交给他们.恐怕他们早已忙不迭接下。就是苏总管,也会假意推辞,做出勉强接受的样子,哪会像轻风这般做法?其实,碧眼老魔单独将轻风召来,也是最后一次试探轻风的为人,一个人在生死权欲面前,最容易暴露他的本质。只要轻风喜不自禁,接下教主一职,然后丢下自己悄然逃走,那老魔便会毫不犹豫一掌取了轻风之命,悄然逃出长沙,回去西域,重振旗鼓。可是轻风完全对他一片忠心,更无野心,以诚相见,坦率直言,却也感动了这个阴险莫测的老魔,从而也救了自己。这一点,轻风是不知道的。老魔说:“苏总管不及你忠诚,人品、武功都不如你,我意已决,你不要再推辞了!”“属下请教主三思。”“轻风!你刚才怎么对我说?说我有什么吩咐,你万死不辞么?现在你怎么推辞了?”“这……”“不必再说,就是我义子方君玉和大弟子冷血在世,在此时此地,我也会将教主之位传给你。轻风,跪下来受命!”_轻风这时只好跪下来受命。碧眼教主解下了身上玄冥阴掌门代代教主相传的玉玺,郑重地交给了轻风。这一玉玺,既是教主的标记,也是教主的象征。然后从壁龛中取下阴掌门的内功心法和本门派的武功秘笈,一并授给了轻风,叫轻风在历代掌门人的神位之前,行三跪九叩的大礼,轻风便正式成了阴掌门的第六代教主。碧眼老魔说:“教主,你快带着明月和一批武士,趁天色未明之前,从地道出江边,搭上轻舟,迅速离开长沙。我教今后的大业,就全望教主支撑了!”轻风一怔:“教主——!”“哎!别忘了,现在我已不是教主,你才是教主,教主要是尊重我,叫长者也行,叫师父也行,千万不能再叫我教主。”轻风只好改口:“师父,要走我们一起走,我怎么也不能丢下师父自己走的。”“我跟教主走,教主能走得掉吗?不!请教主快走,不必管我了。”轻风跪下来:“要是师父不走,我也不走了!”“教主!你怎么这般糊涂?我教之事,就全望你呵!”“不!要是师父不走,我也不当这个教主,弟子要与师父共生死。”老魔长叹一声:“好!我们一块离开,立即动身!”趁着黎明前的黑暗,三只轻舟荡离了橘子洲,顺流往北向洞庭湖而去。前面一只轻舟,由明月带了一批西域武士在开路,中间的轻舟,是碧眼老魔和轻风及四名一流杀手,最后一只轻舟,载着四名黑衣杀手,尾随而来。曾几何时,不可一世的碧眼老魔,曾令武林人士谈虎变色的人物,现在竟然落得如丧家之犬,连夜出逃。天色黎明时,橘子洲畔,又有三只轻舟,逆流往南而去衡山。这是疑阵,上面坐着的是苏总管一批人。至于岳麓山的约战,交由杜八等人去虚晃一枪了。当莫纹、小芹和痴儿、小怪物在卯、辰二时交接之际赶回长沙时,碧眼老魔等人的轻舟已进入洞庭湖,消失在茫茫的湖面上。而苏总管的三只轻舟,也过了湘潭县,弃舟上岸,从陆路直奔衡山,与衡山派掌门钱无璐会合。这时,莫纹、黑鹰击败西天法王一事,早已传遍了长沙府,也传遍了湘中,不但惊破了敌胆,也惊震了云集长沙的各处群雄。他们惊愕、骇然、激动、喜悦。曾经击败过少林、昆仑两派掌门的西天法王,在群雄的心目中被认为无人能敌的大魔头,现在不单败在莫纹、黑鹰的联手下,更成了废人,从此武林再没有西天法王这个人了。群雄们又怎不惊愕、骇然、激动、喜悦?这群武林人士,他们感到论单打独斗,谁也胜不了西天法王,除非是用智用计,或不畏生死群起而攻,才有可能取胜。现在居然给莫纹、黑鹰联手击败,而且不是一般的败,是彻底的惨败,永远也翻不了身。这一喜讯,比一个多月前在大沩山大败碧眼老魔来得更惊震武林和激动人心。凡是认识莫纹的人,如点苍派掌门万里豹夫妇、丐帮的金帮主和笑长老、江南一剑公孙骏、龙三公主、江陵一柱关云山、岳州虎司马雄、昆仑女侠云中燕以及长白山人魔星君等人听了以后,莫不惊喜动容。至于只闻莫纹其人,未见其面的侠义人士听了更骇然不已,更想一睹其芳容风采,看看这位先后杀冷血、败碧眼老魔、洞庭湖上战龙君、大破武当派七星剑阵的青衣狐狸,是怎么一位三头六臂的女子。有的想通过莫纹,打听神秘莫测的黑鹰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物。黑鹰的真面目,除了言四小姐、叫化吴影儿以及点苍派掌门夫妇父子知道外,其他人在这时仍不知道,就是连丐帮的金帮主,也不敢肯定是不是痴儿。当莫纹她们在长沙城外的湘江边出现时,第一个发现的人就是丐帮的弟子,他慌忙飞报给笑长老和金帮主知道。其次是苏三娘手下的耳目。莫纹等人回到客栈自己所住的庭院时,七姑娘和珍姐早已在庭院门口相迎。七姑娘满面笑容:“小姐、公子回来了。你们走后,小女子一直在为你们担心。”珍妹子面部的表面是喜中带忧,神色是又惊又怕:“珍妹子向小姐、公子请安。”小芹惊讶地问:“七姐姐、珍姐姐,你们怎么了?怎么一下将我们当外人般看待了?”珍妹子嘴唇动了一下,想说而没有说出来。七姑娘说:“我和珍姐姐今天一早已知道小姐和公子是什么人,也知道公子、小姐在大沩山中联手击败了西天法王。”“哦?你们怎么知道了?”“苏三姐一早来过这里,是她告诉我们的。”莫纹问:“她怎么说?只是告诉你们这一件事?”“莫女侠,苏三姐只希望女侠别惊扰了城中的黎民百姓,有什么事,到城外解决。”莫纹点点头,望望珍妹子:“珍姐,你好像有点害怕我们了,是不是?”珍妹子点点头。七姑娘为她解围说:“珍姐是为她的男人担心,害怕女侠不放过任何一个阴掌门的人。”珍妹子慌忙跪下恳求说:“求女侠放过了我那不争气的汉子,也求女侠放过了苏三姐,苏三姐可是一个好人。”小芹慌忙扶起珍妹子:“珍姐你放心,我姐姐不会乱杀无辜的。”莫纹说:“珍姐,你放一百二十个心好了。我除了要碧眼老魔的头外,其他阴掌门人,只要他们不与我为敌,我一个也不会去动他们。至于你男人和苏三姐,我更不会杀害他们的。”珍妹子大喜:“珍妹子多谢小姐、公子的大恩。小姐、公子,快请进去,珍妹子去给你们端水梳洗。衣服也请换下来交给我洗。”莫纹说:“那麻烦你了。”“不麻烦,这是珍妹子应该做的事。”小芹笑问:“要是我们杀了你男人和苏三姐,你还会给我们打水洗衣服吗?”珍妹子怔了怔:“小姐说笑了!”跟着心情沉重下来,“小姐真的杀了他们,珍妹子也不敢怨恨,照样伺候小姐和公子。”“哦?为什么?”“我知道小姐和公子不会乱杀人,小姐杀了他们,那必是有一定的道理,或者他们罪该合死,我心里难过是有的。”小芹又问:“你男人对你很好吗?”“他对我很好。”“好了,那你男人的头算是保住了。要是他对你不好,我就是不杀他,也会叫他跪在你面前认错。”莫纹戳了小芹一下:“你这小丫头,人细鬼大,说话也不怕人笑,这事你也去管吗?”大家都好笑起来。莫纹等人梳洗完毕,便有人来拜访慕容二公子和莫女侠了。来拜访的人,既不是什么门派的掌门人,也不是武林中成名的人物,更不是莫纹熟悉的朋友,竟然是长沙府的田捕头。武林中的人,一般不与官府中人打交道,更忌与他们来往,能避则避,不能避也只好略为敷衍。小芹愕然:“官家的人来拜访我们干吗?”小怪物说:“别不是碧眼老魔唆使他们来找我们的麻烦吧?”莫纹也感到疑惑:“不是来传我们到官府问话吧?”珍妹子说:“小姐,不会的,田捕头可是带了礼物来拜见小姐和公子的。”痴儿说:“好!我们见见他也好,看看他是什么来意。”于是叫珍妹子请田捕头进来。田捕头带了两名捕快,提着礼物,一进大厅,便以江湖之礼拜见莫纹和痴儿:“在下冒昧前来拜访,望慕容二公子和莫女侠见谅。”显然这位田捕头,不但知道莫纹是什么人,也知道了痴儿就是那神秘的黑鹰,神态是十分的敬重。痴儿和莫纹慌忙回礼,口称不敢,叫人看坐。珍妹子奉上香茶后,痴儿问:“不知田大人到来,有何赐教?”田捕头连忙说:“慕容二公子千万别这样称呼在下,要是看得起在下的,叫田七好了。”莫纹说:“我们大家都别客气,有话直说好了。”田捕头笑道:“还是莫女侠爽快。在下此次前来,就是想请慕容二公子和莫女侠高抬贵手,赏在下和在下弟兄们一口饭吃。”莫纹等人愕然,小芹更是奇异:堂堂一府的捕头,难道穷得没饭吃了,跑来向我们讨吃的?痴儿问:“田大人这话是什么意思?”田捕头说:“现在江湖上谁不仰慕公子和莫女侠的威名?更敬重公子、莫女侠行侠仗义,救人危难。在下只恳请两位千万别在长沙城里……”莫纹一笑:“我明白田大人的意思了,是叫我们千万别在长沙城里闹事,惊扰了官府。”“是是,这样,公子和女侠无疑是赏了在下等人一口饭吃。”“放心!我们绝不会在长沙城里闹事,给你添麻烦。”田捕头大喜:“在下多谢莫女侠的赏赐。”莫纹又说:“岳麓山的约战,田大人怎么看法?”“女侠放心,在下职责是捉拿抢劫、盗窃、杀人、放火等为非作歹的恶徒、盗贼,至于武林中的恩怨,在下不想干涉,这些事在下向来是开只眼,闭只眼对待的,只求女侠别将事情闹大了,好让在下向上面有个交代。”“好,那我们一言为定,我们绝不会令田大人为难就是,也求大人别过多插手进来。”“在下就再次多谢女侠了!”田捕头令手下捧上礼物,“这是在下的一点心意,不成敬意,望公子和女侠笑纳。”田捕头送来的礼物,都是长沙一地的名产,有湘绣、醴,陵瓷器和浏阳的菊花石雕,不可谓不名贵。莫纹说:“这是干什么?请大人收回去,我们不敢受。”田捕头说:“女侠要是不受,就是不赏面在下了。”说完,留下礼物,便告辞而去。他们一走,小芹便说:“姐姐,怎么这世道颠倒过来了?”“丫头,世道怎么颠倒了?”“自古以来,只有人向官府送礼,哪有官府的人向平民百姓送礼了?这不颠倒了吗?”莫纹说:“看来田捕头很会做人,他与苏三娘同一个心思,担心我们在城里闹事,伤害了无辜的平民百姓。不过,田捕头是为自己的乌纱帽打算,而苏三娘,就全没为自己打算,真正是为百姓设想,比他高尚多了。小芹,田捕头的礼物我们绝不能收,想办法送回去。现在,我们去见见苏三娘。”突然间,从屋顶上飘下两个叫化,莫纹等人一看,一个是吴影儿,一个是丐帮的笑长老。小芹嚷起来:“你们这两个老叫化,不声不响的飞下来,想吓死人吗?”笑长老格格地笑着:“你这只小狐狸,胆大包天,就是吓死了我老叫化,也吓不死你。”莫纹笑问:“两位前辈,是不是又有事发生了?”吴影儿说:“外面发生了大事,你这只狐狸却在与官府的人勾结。”笑长老又说:“我老叫化真服了你,别人买官府的怕,现在官府却来买你们的怕了!嘻嘻,有什么绝招,教教我老叫化,以后我老叫化沿街讨吃,就不怕官府的人来赶我了。”莫纹笑道:“两位别说笑,出了什么大事,要麻烦你们前来?”吴影儿说:“碧眼老魔已脚板底擦油——开溜啦!”莫纹一怔:“这老魔跑了?他几时逃跑的?往哪个方向跑了?”老魔的逃跑,是莫纹等人意料中的事,但这么早就逃跑,却又是莫纹意料外的事了。莫纹估计,西天法王失败的事,最早也要等到天色大亮,才传到老魔耳中,以老魔的为人,不可能在众目睽睽之下逃走,或者会在今天岳麓山会战中悄然跑掉,或者等到今夜里趁黑逃走,在逃走前必定虚晃一枪。“有人看见天亮时,橘子洲有一伙人,搭上了三只轻舟,逆江南下衡山;而吴老兄说,在临天光的黑暗中,也有三只轻舟,顺流往北去洞庭。到底老魔几时逃路,向哪个方向逃跑,却没人知道。”小芹叫起来:“这真是一只狡猾的老狐狸!”笑长老说:“是呀!看来你们这两只狐狸,都不及他狡猾。”小芹急得叫起来:“你这个老叫化,人家急得要死了,你还在打哈哈。”莫纹冷静地问:“橘子洲的贼窠,有没有人去看过?”莫纹疑心这一南一北的三只轻舟,可能都是老魔布下的假象,老魔说不定仍躲藏在橘子洲上。吴影儿说:“点苍派万里豹夫妇带着慕容大公子一早就扑去橘子洲那一户大院里了,结果扑了空,人已走得一个不剩。”莫纹心想:回客栈时,没见到万里掌门夫妇和大公子,原来他们去了橘子洲追踪老魔的行踪。小芹问:“姐姐,我们怎么办?往哪个方向追赶才好?”笑长老说:“不用你这只小狐狸忙了,我们各派各地的侠义人士,已在橘子洲上商量妥当,由我们丐帮和少林寺的和尚们往北追踪;点苍派、昆仑派以及慕容大公子往南搜索;人魔星君和江南一剑公孙骏夫妇往东封锁入江西之路;湘西一带,就请言家的人把关,任碧眼老魔有飞天的本领,也飞不出湖广。”小芹问:“那我和姐姐呢?”“你们哪儿也不用去,坐在这里等候消息,一有老魔的踪迹,由找们这两个叫化通知你们赶去。因为我们两个臭叫化,为各派人士封为来往联络使者,专门与你们联系,你们看,我们两个臭叫化,够不够光彩?”莫纹失笑:“原来两位是当今武林的联络使者,失敬!失敬!”小芹说:“姐姐,我们就在这等着?那不闷死吗?”“丫头,看来我们只好在这里等候了。”七姑娘对小芹说:“二小姐不是想学赌技吗?那我们就弄一副骨牌和三颗骰子玩玩,就不怕闷了!”珍妹子马上说:“我去给你们弄来。”莫纹听到骨牌、骰子而想到了赌场,从赌场忆起了岳麓山上的约战,便问笑长老和吴影儿:“那位杜八约战的事,看来是来不了吧?”吴影儿说:“他主子都溜掉了,他还敢来吗?”笑长老说:“这个大胖子,不但把赌场、钱庄关闭了,还带了一大批金银珠宝潜逃。不但苏三娘派人追踪,连官府也出告示通缉他了。”“官府怎么也通缉他的?”“因为他那批金银珠宝,有不少是城中富商豪贾的存款,也有百姓的血汗钱。富商豪贾向官府告状,百姓们却求苏三娘为他们作主。”莫纹对小芹说:“妹妹,先别玩了,我们看看苏三娘去。”笑长者说:“你们去看她干吗?”“劝她别再为阴掌门卖命,脱离阴掌门。”“我们得到了老魔的行踪,怎么通知你?”“我只和小芹去,我兄弟和小怪物在这里,你们告诉他们不行了?”“那也行。”笑长老望望吴影儿,“我们走吧!”笑长老和吴影儿闪身而去。小怪物问:“干吗我和慕容二哥留在这里?”莫纹说:“我们又不是去交锋,这么多人去干吗?再说,我们女人之间的谈话,你们去方便吗?”小怪物一时傻了眼。痴儿说:“万里兄弟,我们在这里和七姑娘掷骰子玩不更好?”这样,莫纹和小芹走了。她们出现在苏三娘所住的大院门口时,守门的武士吓了一跳,一个慌忙飞报苏三娘,两个持刀相拦问:“你、你、你们来、来、来干什么?”莫纹含笑:“我们特来拜访苏骑主。”小芹说:“快去报告呀,不然,我们可要冲进去了!”“你、你、你们等等,我、我、我们苏、苏、苏三姐就出来。”莫纹暗暗惊讶:橘子洲上,阴掌门的总巢,人员走得一个不剩,反而在长沙城中阴掌门的一个骑部,却严阵以守。守门的武士虽然惊怕,连说话都发抖,但是自己若然要闯进去,看他们的神态,却有一死相拼的毅然表情。莫纹不能不佩服苏三姐了,看来她极得手下弟兄们拥戴,愿以死相随。苏三娘面色凝重,带着贴身四名持刀的侍女走了出来,喝着守门武士:“不得无礼!”然后对莫纹、小芹拱手说:“请问两位女侠光临,有何赐教?”莫纹微笑:“我们姐妹特来拜访,苏骑主不会将我们拒于门外吧?”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