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秋风萧杀。 傅红雪慢慢地走过长街,风吹在他胸膛上,他胸中忽然觉得有种残酷的快意。他并不是个残酷的人,从不愿伤害别人,也同样不愿别人伤害他。 但这世上却偏偏有种人总认为自己天生就是强者,天生就有伤害别人的权力,而别人却不能伤害到他们一点。 他们也许并不是真正凶恶的人,但这种要命的优越感,不但可恶,而且可恨。 对付这种人唯一的法子,也许就是割下他的耳朵来,让他明白,你伤害了别人时,别人也同样能伤害你。 傅红雪已发现这法子不但正确,而且有效。 九霞号银楼的陈掌柜刚坐下来端起碗茶,茶就溅得他一身都是。他的手还在抖,心还是跳得很厉害,他从未想到他们的大公子也会痈哭流泪,现在只希望能装作完全不知道这回事。 就在这时,他忽然看见刚才那脸色苍白的少年,忽然从对街走了过来,他手里拿着的茶碗立刻跌在地上,跌得粉碎。 傅红雪已走进了这招牌虽老,粉刷却很新的店铺,冷冷地看着他,道:“你就是这里的掌柜?” 陈掌柜只有点头。 傅红雪道:“那柄金如意是我送来兑银子的,银子呢?” 陈掌柜赔着笑,道:“银子有,有……全都在这里,公子只管随便拿。” 他竞将店里的银子都捧子出来,就好像将傅红雪当做了个打劫的强盗。傅红雪心里忽然觉得很好笑。 他当然没有笑,板着脸又道:“南官青只有一个妹妹?” 陈掌柜道:“只有一位。” 傅红雪道:“跟她订亲的人是谁?” 陈掌柜道:“是……是了家的三少爷,叫……丁灵中!” 傅红雪的脸色变了。陈掌柜却更吃惊,他从未想到傅红雪听到这名字后,脸色变得如此可怕! 斜阳从门外照进来,照在他苍白的脸上。 他的脸似已透明如水晶。 好汉庄的毒酒,易大经的消息,王大洪的毒剑,连伤两命的飞刀……还有梅花庵外那个“人”——都到齐了么? 忽然间,所有的事又全都随着这名字出现在他心里了。 他的心似也变得透明如水晶。世上本没有能永远隐瞒的秘密,所有的秘密,现在好像忽然都已到了揭穿的时候。 傅红雪忽然大笑,大笑着走出去,只留下那莫名其妙的陈掌柜吃惊地坐在那里。 他也从未想到一个人的笑声竞会如此可怕。 巨大的庄院,黑暗而沉默,只剩下几点疏散的灯火,掩映在林木间。 风中带着桂子和菊花的香气,月已将圆了。 马空群伏在屋脊上,这凄凉的夜色,这屋脊上的凉风,使得他胸中的血又热了起来。 仿佛又回到了那月夜杀人的少年时。 乘着朦胧的夜色,闯入陌生人的家里,随时在准备着挥刀杀人,也随时准备着被人伏击。 那种生活的紧张和刺激,他几乎已将忘却。 可是现在他并不担心被巡夜的人发现,因为这里正是江湖中享誉最久、也最负盛名的三大武林世家之一,夜行人根本不敢闯到这里来,这里也根本用不着巡夜的人,灯光更疏,远处更鼓传来,已三更。 庄院里的人想必都已睡了,这里的家风,绝不许任何人贪睡迟起,晚上当然也睡得早,马空群的眼睛兀鹰般四面打量着,先算好了对面的落足地,再纵身掠过去。 他并不怕被人发现,但也不能不分外小心。多年来出生入死的经验,已使得他变成了特别谨慎的人。 掠过几重屋脊后,他忽然看到个很特别的院子。院子幽雅而干净,雪自的窗纸里,还有灯光,奇怪的是,这院子里连一棵花草都不见,却铺满了黄沙。 沙地上竟种了仙人掌,长满了尖针的刺,在凄凉的月光下看来,更显得说不出的狰狞诡秘。 马空群的眼睛立刻亮了,他知道这一定就是他要找的地方。他要我的人,总算还没有死。 屋子里悄无人声,灯光黯淡而凄迷。 马空群轻轻吐了口气,突然发出种很奇怪的声音,竟像是荒山中的狼曝一声。 屋子里的灯光立刻熄灭,紧紧关着的门却忽然开了。 一个嘶哑而又低沉的声音在黑暗中问道:“是什么人?” 说到“人”字时,他的声音更低。 马空群又吐出口气,道:“是梅花故人。” 黑暗中的声音突然沉寂,过了很久,才冷冷道:“我知道你迟早一定会来的。” 门又紧紧关上,但灯光却仍未燃起。 屋子里是漆黑的,谁也看不清这个不爱花有却爱仙人掌的人,长得究竟是什么模样。他的声音嘶哑低沉,甚至连他是男是女,是老是少都很难分辨。 这时黑暗中已响起他和马空群耳语般的谈话声。 马空群道:“你是不是认为我不该来?” 这人道:“你当然不该来,我们有约在先,梅花庵的事一过,我们从此就不再来往。” 马空群道:“我记得。” 这人又道:“你也答应过我,从此无论再发生什么事,都绝不牵连到我。” 马空群突然冷笑道:“但食言背信的并不是我。” 这人道:“不是你?难道是我?” 马空群道:“你不该叫人去杀我的。” 这人道:“我叫谁去杀你?” 马空群道:“你自己心里明白,又何必问我?” 这人沉默了半晌,才缓缓道:“你已见到了老三?” 马空群冷笑道:“果然是老三,我早就听说过,丁家兄弟里,老三最精明能干,却想不到他除了把你一身功夫全学去了之外,还练得一手飞刀。” 这人道:“飞刀?什么飞刀?” 马空群道:“那天你在梅花庵,拿走了白天羽的两样东西,其中一样就是小李探花送给他的飞刀,你以为我不知道?” 这人沉默着,仿佛在用力咬着牙。 马空群道:“小李飞刀虽然名震天下,但真正见过的人却不多,除了你之外,也没有人能打造出和那一模一样的刀来。” 这人道:“只不过连我都不知道他已练成了小李飞刀。” 马空群冷冷道:“幸好他练得并不高明,所以我总算还能活着到这里来。” 这人又沉默了半晌,突然恨恨道:“我也知道你的万马堂已被人毁了,听说是个叫傅红雪的年轻人,难道他就是那贱人替白天羽生下的儿子?” 马空群道:“不错。” 这人道:“凭他一个人之力,就能毁了你的万马堂吗?” 马空群道:“他一刀出手,绝不会比白天羽少年时差。” 这人道:“他怎么能练成这种刀法的?难道白天羽早已将他的神刀心法传给了那贱人?” 马空群淡淡道:“白天羽对白凤公主本就是真心诚意的。” 黑暗中忽然响起一阵咬牙切齿的声音,听来如刀锋磨擦,令人不寒而栗。看来他和白天羽之间,的确有深不可解的仇恨。 马空群道:“但若没有叶开在暗中相助,傅红雪也未必能得手。” 这人道:“叶开,他跟白家有什么关系?” 马空群道:“这人来历不明,行踪诡秘,起初连我都被他骗过了,当他只不过是个恰巧路过的人。” 这人冷冷道:“连你居然都能被他骗过了,看来这人的本事倒不小。” 马空群道:“他年纪虽轻,城府却极深,武功也令人难测深浅,实在比傅红雪还不好对付。” 这人道:“你看他比起老三来如何?” 马空群道:“那位丁三公子的确也是个绝顶聪明的人,只可惜……” 这人道:“只可惜怎么样?” 马空群叹了口气,道:“只可惜太聪明的人就不会太长命的。” 这人失声道:“你杀了他?” 马空群淡淡道:“我只求他不杀我,就已心满意足,怎么能杀得了他!” 这人道:“是谁杀了他?” 马空群道:“傅红雪。” 这人道:“你怎么知道?难道你亲眼看见了?” 马空群迟疑着,终于承认。 这人厉声道:“你亲眼看见他遭人毒手,竟没有过去救他?” 马空群道:“我本该过去救他的,只可惜我也受了伤,自身难保。” 这人道:“是谁伤了你?” 马空群道:“就是他,他的飞刀。” 这人说不出话了。 马空群道:“不管怎么样,我既已来到达里,你就无法脱身事外。” 这人道,“你准备怎么样?” 马空群道:“十九年前,梅花庵外那件血案,是你我两入主谋,江湖中绝没有一个人会想得到,傅红雪纵有天大的本事,也绝不会找到这里来。” 这人道:“所以你准备躲在我这里?” 马空群道:“暂时只好如此,等将来有机会时,再斩草除根,杀了傅红雪。” 这人冷冷道:“你我虽然有交情,但事已至此,我当然也不能赶你出去。” 马空群忽然笑了笑,道:“你当然也不会杀我灭口的,你是聪明人,总该想得到,我若没有准备,又怎敢到这里来。” 这人冷笑道:“你尽可放心,只不过近几年来,我这里几乎已隔绝红尘,就算在这里杀个把人,外面也绝不会有人知道的。” 马空群淡淡笑道:“如此说来,我倒的确可以放心住下去了。” 这人忽然道:“你刚才说的那人叶开,我倒也听说过他的名字。” 马空群道:“哦?” 这人道:“傅红雪纵然不会找到这里来,但叶开却迟早一定会来的。” 马空群耸然道:“为什么?” 这人道:“因为他现在几乎已等于是我们丁家的女婿。” 马空群失声道:“这千万使不得。” 这人冷冷道:“为什么使不得?他若做了丁家的女婿,我岂非更可以高枕无忧?何况,丁家的女儿非他不嫁,我本来还不愿答应这件事,现在倒要成全他们了。” 马空群忽然冷笑,道:“你想成全他们?几时又有人成全过你?” 这人突又沉默,然后暗中就响起了他的脚步,“砰”的一声,推门走了出去。 马空群仿佛又笑了,微笑着喃喃自语:“叶开呀叶开,你最好还是莫要来,否则我保证你一定会后悔的。” 淡淡的星光从窗外照进来,桌上竟有壶酒。 他拿起来,尝了口,微笑着又道:“果然是好酒,一个人在寂寞时,的确该喝……” 他并没有说完这旬话,笑容已僵硬,人已倒下! 夜凉如水。 叶开抱着膝坐在冰冷的石阶上,看着梧桐树上的明月,心也仿佛是凉的。 月已将圆,人却已将分散了。 人与人之间,为什么总是要互相伤害的多,总是难免要别离的多? 既然要别离,又何必相聚? 他忽然又想起了萧别离,想起了在那边城中经历过的事,想起了梅花庵中那寂寞孤独的老尼,又想起了那山坡上的坟墓…… 现在,所有的事他几乎都已想通了,只有一件事不明自。 也只有一件事还不能解决。 也许这件事本就是无法解决的,因为他无论怎么样做,都难免要伤害别人,也难免要伤害自己。 别离虽痛苦,相聚又何尝不苦恼?凉风吹过,他听见了身后的脚步声,也听见那清悦的铃声。 丁灵琳抿嘴笑了,道:“你为什么不去?” 叶开道:“因为我刚才还没有决定,是不是该将这件事告诉你”丁灵琳道:“什么事?” 叶开道:“这件事我本不愿告诉你的,但又不想欺骗你,你总算一直对我不错。” 他的表情很严肃,声音也很冷淡。这不像是平时的叶开。 丁灵琳已笑不出了,仿佛已感觉到他说的绝不是件好事。 她勉强笑着,道:“不管你要说什么事,我都不想听了。” 叶开道:“可是你非听不可,因为我不等天亮就要走的。” 丁灵琳失声道:“你要走?刚才为何不告诉我?” 叶开道:“因为这次你不能跟我走。” 丁灵琳道:“你……你一个人要到哪里去?” 叶开道:“我也不是一个人走。” 丁灵琳叫了起来,道:“你难道要带沈三娘一起去么?” 叶开道:“不错。” 丁灵琳道:“为什么?” 叶开道:“因为我喜欢她,我一己直都喜欢她,你只不过是个孩子,但她却是我心目中最可爱的女人,为了她,我可以放弃一切。” 丁灵琳吃惊地看着他,就像是从来也没有看见过这个人一样,颤声道:“她……她难道也肯跟着你走?” 叶开笑了笑,淡淡道:“她当然肯,你说过我是个很可爱的男人。” 丁灵琳脸色苍白,眼圈却已红了,就仿佛突然被人狠狠的掴了一巴掌,掴在脸上。 77已 她一步步往后退,泪珠一滴滴落下,突然转过身,冲出去,用力撞开沈三娘的房门。 叶开并没有阻拦,因为他知道沈三娘也会跟她说同样的话。沈三娘已答应过他。 但就在这时,他忽然听到沈三娘屋子里发出一声惊呼,就像是有人突然看见了鬼似的。 惊呼声却是丁灵琳发出来的。 屋子里还燃着灯。凄凉的灯光,正照在沈三娘惨白的脸上,她脸上神色很平静。 她的人却已死了。 一柄刀正插在她胸膛上,鲜血己染红了她的衣裳。 可是她死得很平静,因为这本是她仔细考虑过之后才决定的。除了死之外,她已没有别的法子解脱。 孤灯下还压着张短笺:“丁姑娘是个很好的女孩子,我看得出她很喜欢你,我也是女人,所以我虽然答应了你,却还是不忍帮你骗她,我更不能看着你们去杀马空群。” 这就是沈三娘最后的遗言,她相信叶开已该明白她的意思。但丁灵琳却不明白。 她转过身,瞪着叶开,流着泪道:“原来你是骗我的,你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要我伤心?” 叶开明朗的脸上,竟也露出了痛苦之色,终于长叹道:“因为你迟早总要伤心的!” 丁灵琳大叫道:“为什么?为什么……” 叶开已不愿再回答,已准备走出去。 丁灵琳却揪住了他的衣襟,道:“你明明已答应陪我回家的,现在我们已然到家了,你为什么忽然又改变了主意?” 叶开道:“因为我忽然很讨厌你。” 他用力拉开她的手,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他不敢回头,因为他怕丁灵琳看见他的眼睛——他眼睛里也有了泪痕。 一株孤零零的梧桐,被秋风吹得蔽籁的响,也仿佛在为世上多情的儿女叹息。梧桐树下,竟站着一个人。 一个孤零零的人,一张比死人还苍白的脸。 傅红雪也仿佛早已来了,已听见了很多事,他凝视着叶开时,冷漠的眼睛里,竟似也带着些悲伤和同情。 叶开失声道:“是你,你也来了?” 傅红雪道:“我本就该来的。” 叶开忽然笑了笑,笑得很凄凉,道:“不该来的是我?我真不该来?” 傅红雪道:“你非但不该来,也不该这么样对付她的。” 叶开道:“哦?” 傅红雪道:“因为这件事根本和你完全没有关系,丁家的人,跟你也并没有仇恨,我来找你,只不过想要你带着她走,永远不要再管这件事。” 叶开脸色苍白地苦笑道:“这两天你好像已知道了很多事。” 傅红雪道:“我已完全知道了。” 叶开道:“你有把握?” 傅红雪道:“我已见到过丁灵中!” 叶开不再问了,仿佛觉得这句话已足够说明一切。 傅红雪却忍不住要问他:“你知道的是不是也不少呢?” 叶开点点头。 傅红雪道:“你怎会知道的?” 叶开避不作答,却叹息着道:“我只奇怪丁灵中怎么会冒险去找你。” 傅红雪冷冷道:“我只奇怪你为什么总是要纠缠在这件事里。” 突听一个人冷笑道:“因为他这人天生就喜欢找麻烦,所以麻烦也找上他了。” 声音是从屋脊后传出来的。 只有声音,看不见人。 等到声音停下时,才看见屋脊后有粒花生高高抛起,又落下。 然后就有只手伸出来,抛出了个花生壳。 叶开失声道:“路小佳。” 屋脊后有人笑了,一个人微笑着,坐起来道:“正是我。” 叶开道:“你怎么也来了?” 路小佳叹了口气,道:“我本不想来的,只可惜非来不可。” 叶开道:“来干什么?” 路小佳叹道:“除了杀人外,我还会干什么?” 叶开道:“来杀谁?” 路小佳道:“除了你之外,还有谁?” 叶开也笑了。 路小佳道:“你想不到?” 叶开道:“我从第一次看见你的那夭,就知道你迟早一定会来杀我的。” 路小佳笑道:“想不到你这人居然还会算卦。” 叶开微笑道:“同时,我也算准了你是绝对杀不了我的。” 路小佳淡淡道:“这次你只怕就要算错了。” 叶开道:“我也知道,不管怎样,你好歹都得试试。” 路小佳道:“却不知道你现在就想动手呢,还是先看看丁家兄弟的双剑破神刀?” 叶开道:“双剑破神刀?” 路小佳道:“双剑联壁,九九八十一式,剑剑连绵,滴水不漏,正是丁家兄弟专门练来准备对付白家刀的,你想必也没见过。” 叶开道:“的确没有。” 路小佳道:“这种武林罕见的剑法,你现在好容易有机会能看到,若是错过了,岂非可惜。” 叶开道:“实在可惜。” 他回转头,傅红雪的脸又已苍白如透明。 就在这时,只听“呛”的一声龙吟,两道剑光如闪电交击,从对面的屋顶击下。 辉煌的剑光中,只见这两人一个长身玉立,英俊的脸上伤痕犹在,正是风采翩翩的丁三少爷。 另一人道装高冠,掌中剑又已刺出三招,两柄剑配合得如水乳交融,天衣无缝,果然是剑剑连环,滴水不漏。 丁灵琳瞪大了眼睛,站在廊下已看呆了,只有她一个人还被蒙在鼓里,完全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忽然间,两柄剑似已化作数十柄,数十道闪亮的剑光,已将傅红雪笼罩,连他的人都看不见了。 叶开叹息着,道:“看来这九九八十一剑最厉害之处,就是根本不给对方拔刀出手的机会。” 路小佳道:“你这人的确有点眼光。” 叶开道:“看来这剑法果然是专门为了对付白家神刀的。” 路小佳笑了笑道:“要对付白家神刀,唯一最好的法子,的确就是根本不让他拔刀出手。” 叶开道:“创出这剑法的人,不但是个天才,而且的确费了苦心。” 路小佳道:“因为他知道白家的人恨他,他也同样恨白家的人。” 叶开叹道:“这就是我唯一不明白的地方了,他们之间的仇恨,究竟是因何而起的?” 路小佳道:“你迟早总会明白的。” 叶开忽然笑了笑,道:“这九九八十一招,岂非迟早也有用完的时候?” 路小佳道:“这剑法还有个妙处,就是用完了还可以再用。” 这时丁家兄弟果然已削出了九九八十一剑,突然清啸一声,双剑回旋,又将第一式使了出来,首尾衔接,连绵不绝。 傅红雪脚步上那种不可思议的变化,现在已完全显示出来,如闪电交击而下的剑光,竟不能伤及他毫发。 可是,他的出手也全被封死,竟完全没有拔刀的机会。 叶开忽又道:“创出这剑法来的人,绝不是了家兄弟。” 路小佳道:“哦?” 叶开道:“这人以前一定亲眼看见过白大侠出手,所以才能将他有可能出手的退路封死。” 路小佳道:“有道理。” 叶开道:“这绝不是旁观者所能体会得到的,我想他一定还跟白大侠亲自交过手”叶开冷冷道:“可能他就是那天在梅花庵外,行刺白大侠的凶手之一。” 路小佳道:“哦?” 叶开凝视着他,慢慢接着道:“也许他就是丁乘风。” 丁乘风就是了灵琳兄妹的父亲。 丁灵琳在旁边听着,脸色已变了许多,忽然已明白了似的,但她却宁愿还是永远也不要明白的好。 这时丁家兄弟又刺出七十多剑,傅红雪的喘息声已清晰可闻。他显然已无力再支持多久,丁家的连环快剑,却如江河之水,仿佛永远也没有停止的时候。 叶开忍不住在轻轻叹息。 路小佳盯着他,道:“你是不是出手助他一臂之力?” 叶开道:“我不想。” 路小佳冷笑道:“真的不想?” 叶开微笑道:“真的,因为他根本就用不着我出手相助。” 路小佳皱皱眉,转头去看剑中的人影,脸色忽然也变了。 丁家兄弟的第二趟九九八十一式已用完。 他们双剑回旋,招式将变未变,就在这一瞬间,突然一声大喝!喝声中,雪亮的刀光已如闪电般划出! 傅红雪的刀已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