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城里只有三百多户人家,现在每家人都燃起了灯而且还敞开着门,像是在迎财神的样子。 只不过他们迎接的不是财神而是瘟神。 几十个戴着红缨帽穿着皂服的人,腰里佩着刀手里举着火把挨家挨户的搜查。 燕七和郭大路一下山就遇见了金毛狮负手纳在街头,呼来喊去依然就像是一位在沙场上指挥若定的大将。 郭大路迎了上去笑道:“金将军准备将这里辟为战场么?” 金毛狮的脸上本来仿佛带着层寒霜,看到他来了,才有了笑容,道:“这也是万不得已,否则我们绝不敢惊扰良民的。” 燕七道:“既然明知是良民又何必惊扰?” 金毛狮叹道:“我们只知道那批赃物还留在镇上没有运走,却不知是藏在哪家?所以只好将附近十八县的差役捕快全都调到这里来挨户调查。” 他又笑了笑接着道:“只要能查出那批赃物在那里,凤栖梧这次就再也休想跑得了。” 郭大路道:“这样说来镇上我也进不去了?” 金毛狮目光闪动道:“如此深夜两位还要镇上去干什么?” 郭大路道:“喝酒。” 金毛狮道:“到麦老广店里喝酒?” 郭大路道:“嗯!山上的酒已喝完了,我们的酒瘾却还没有过足。” 金毛狮笑道:“那地方我们上半夜已经搜查过了,只攫出了一锭金子,俩位现在只管去无妨,请!” 他向街上巡七的捕快打了个手式,自己也让开了路。 走过去一段路,燕七才笑道:“看样子他对你图报卖帐。” 郭大路笑道:“那只因为我的底细,他连一点也模不透。” 燕七也笑了,道:“你说的那些名字,真的全都是你师傅?” 郭大路道:“这些一点也不假。” 燕七道:“你武功虽也不太怎么样,但他们还教不出你这样的徒弟来。” 郭大路道:“我学的并不是他们武功的长处,而是他们武功的短处。” 燕七皱眉道:“短处?” 郭大路道:“我若看到他们武功有什么破绽缺点自己就尽量想法子避免。这就叫三人行,必有我师,无论什么人你都能学得点东西的。” 燕七瞪了他一眼道:“看不出你倒有点学问。” 郭大路正色道:“在你面前,我也用不着谦虚,我的学问本来就大得很。” 燕七又忍不住笑了,问道:“那么你长处是从哪里学来的呢?” 郭大路道:“我问过你靴底的事没有?问过你怎么死了七次的事没有?” 燕七道:“没有。” 郭大路道:“那你为什么要问我?” 麦老广是个老光棍,店里大大小小,一共只四间房。 一间就是前面的店柜,一间是厨房,一间是他睡觉的地方。 最重要的一间在后面是他的烧烤房。 这间房门总是关着的,因为麦老广的烧烤卤味也是“独门秘方”若是被别人偷偷学去了,他的饭碗也就破了。 燕七他们来的时候麦老广正在烧烤房,房门虽是关着的但一阵阵扑鼻的香气已经从门缝里进出。 郭大路咽了口口水大声道:“老广生意上门了还不快出来?” 过了半晌,麦老广才走了出来,浑身都是油,就好像刚在猪油堆里打过滚。 看到郭大路,他脸上才有了笑容,道:“山里大家都睡不成,天光时生意定好,所以我特地多烤了几十只鸭,才会比平时忙点。” 郭大路笑道:“老广你没有儿子,又没有老婆自己更是省吃俭用,连新衣服都舍不得深一件,赚这么多钱干什么?” 麦老广道:“我地呢的整日系油里打滚,四人要新杉做包野?而且,钱系不怕多四,越多就越更好。” 燕七也笑了,道:“他说的这倒是老实话。” 麦老广道:“老实人当然说老实话。” 郭大路道:“麦老广倒真是个老实人,听说他来了十几年连赵寡妇贞节碑坊后的石头巷都没有去过一次。” 燕七道:“石头巷是什么地方?” 郭大路笑道:“石头巷是个好地方不但美女如云,而且温柔体贴。” 燕七望了他一眼,道:“你去过?” 郭大路道:“我并不是不想去,只不过每次喝醉了时候,却都走不到。” 燕七道:“消酒的时候你为什么不去?” 郭大路道:“滑酒的时候我不敢去。” 燕七冷冷道:“你会不敢?” 郭大路道:“我只怕那些美女见了我这样的美男子,就再也不肯放我走了。” 燕七忍不住又笑了,道:“那种地方偏偏要设在人家的贞节牌坊后面,你说是不是要叫人活活气死?” 麦老广道:“这么深夜了,两位还要钦酒?” 郭大路道:“他想来吃你刚出炉的烧鸭。” 麦老广道:“好我去拣只肥的来。” 他转身走了进去,郭大路居然也在后面跟着道:“我也到后面去瞧瞧。” 麦老广停住脚通:“后面口圈脏有包好瞧?” 郭大路理:“我不怕脏,反正我已经够脏了。” 燕七叹道:“他若一定要去,你最好还是让他去吧,否则他就算围到后天大天亮也是非去不可的。” 麦老广也笑了,道:“后面黑迷腿,你行路要小心些呀。” 后面的院子果然很暗。 烧烤房就在院子的尽头,也是个黑撇的屋子;麦老广步履蹒跚,走得很慢。 郭大路笑道:“看你走路的样子,好像也喝过酒似的。” 麦老广道:“今晚天时冻,我只饮了两杯已经好似有点醉醉地。”他脚下忽然一个滑像是要跌倒。 郭大路刚想伸手去扶,谁知麦老广忽然一转身如皎龙出海﹑如鹞子翻身,其矫健轻捷,简直无法用言语形容。 郭大路的手刚伸出,已被他扣住了脉门。 燕七做梦也想不到这平时连走路都似要跌倒的糟老头子忽然间变得如此可怕,大惊之下,想扑过去。 麦老广已沉声道:“站住否则要他的命。” 这句话说出来竟是标准的北方口音连一点广东味都没有。” 燕七呆住,失声道:“你……你就是……” 郭大路笑道:“他就是凤栖梧,就是把箱子从我们床底下搬走的人,你难道还想不到?” 他人已被制,命在旦夕,居然还是笑笑嘻瞎的,一点也不在乎。 麦老广冷冷道:“不错,我就是凤栖梧,你怎么知道的?” 郭大路道:“我本来也只不过是胡乱猜猜,因为除了棍子﹑金毛狮﹑黑衣人和我们四个人之外这地方就只有你知道我们藏有金子,只有你有机会乘我们慢慢走上山的时候,先赶去将箱子搬走。” 凤栖梧冷笑。 郭大路道:“还有你既已被棍子他们‘冤狂’过,他们现在当然不会再怀疑你,何况你那烧烤房谁都不能进去,箱子藏在那里真是再好也没有了。” 凤栖梧道:“还有没有?” 郭大路道:“金毛狮的鼻子最灵,他既已见过你,你身上的味道就瞒不过他的鼻子,所以你才故意来作这行生意。” 他耸一耸鼻子长长吸了口气才接着道:“因为无论任何人身上的味道,都绝不会有焰碳那么浓的,就算有狐臭的女人都不例外。” 凤栖梧道:“还有没有?” 郭大路道:“还有我听说凤栖梧是个一毛不拔的小气鬼,就算是捡来的银子都舍不得花,甚至连老婆都舍不得娶一个,而我这阵子见到的人再也没有比你更小气的了。放着新鲜酒肉舍不得吃,却专门吃我们剩下的剩菜冷饭。” 他忽然笑了接着道:“我现在才发现你的凤栖梧的名字取得真是妙极了,人家林和靖是梅妻鹤子,你的妻子就是你自己,所以叫做妻吾。” 他似乎对自己的幽默感欣赏极了,自己笑的眼泪都流了出来。 别人都没有笑也笑不出。 凤栖梧冷冷的瞧着他等他笑完才冷冷道:“还有没有?” 郭大路道:“没有了这些已经够了,三样事加起来,所以凤栖梧就是麦老广,麦老广就是凤栖梧。” 凤栖梧道:“想不到你这样的混小子也有聪明的时候。” 郭大路道:“就算是最笨的人,生中也会聪明一两次的,何况我本来就是个天才只不过偶而会装装胡涂而已。” 凤栖梧道:“你想到屋内我的烧烤房去是么?” 郭大路道:“本来是想的。” 凤栖梧道:“好进去。” 郭大路道:“本来虽想,现在却不想了。因为我不想被人当作鸭子吊在架上烤。” 凤栖梧冷笑道:“只可惜,现在去不去已由不得你。” 燕七道:“你杀了他也没有用,还有我,我还是可以把你的秘密传出去。” 凤栖梧道:“他进去了你自然也会跟着进去的,因为你绝不会放过救你朋友的机会,我活了五六十岁这一点至少还能看得出。” 燕七咬着牙连眼睛都红了,莫说是五六十岁的老江湖就算是二岁大的孩子,也能看得出他对郭大路是多么关心。 郭大路敞声大笑道:“人生得一知已死而无憾,有你这样的好朋友死活又有什么关系只不过……” 凤栖梧道:“只不过怎样?” 郭大路道:“我知道你绝不会杀我们的。” 凤栖梧道:“哦?” 郭大路道:“因为你就算把我们俩个全杀了也没有用。” 凤栖梧道:“哦?” 郭大路道:“不但王老大知道我们要到你这里来,金毛狮也知道,我们若是突然失踪了他们怎么会不怀疑?” 凤栖梧道:“那是以后的事。” 郭大路道:“你既然不在乎,现在为什么还不动手杀我?” 凤栖梧道:“这里反正不会有人来我用不着那么急。” 郭大路道:“你还没有动手只因你还拿不定主意,我知道你一向是个很小心的人,不是十拿九稳的事,你绝不肯做。” 燕七忽然道:“只要你放了他,我们也许可以替你保守秘密。” 凤栖梧目光闪动看来就像是一只老狐狸。老狐狸的毛病就是太多疑,不但怀疑别人也怀疑自已。 郭大路悠悠道:“你知道我对于抓贼并没有兴趣只不过不喜欢被人骗而已。” 只听一人笑道:“谁都不喜欢被人骗的。” 这是金毛狮的声音。 语声中,金毛狮﹑棍子﹑黑衣人已慢慢的走进了院子。 也就在这同一剎那间,四面墙头火把高举,几十个捕快弓上弦刀出鞘,已将这小小的院子团团围住。 凤栖梧满脸发光也不知是油?是汗?突然反手一抡。 郭大路百把斤重的身子巳被他抡了出去,冲向金毛狮和那黑衣凤栖梧的人就像是已变成了一根筋,“哩”的射出,眨眼已掠上房脊顺手夺过两把刀,“凤凰展翅”。 刀光一闪间,已有两名捕快自房上跌下,再一闪凤栖梧身形已远在三丈开外。 这闯了几十年江湖,做过无数件大案的巨盗,果然有非人能及之处。 他不但身法快,出手快而且善于把握机会。 这是他第一个机会也是他最后一个机会。 黑衣人金毛狮的轻功就算比他强,被冲过来的郭大路挡了挡也是万万追不上他的。 突听一声低喝:“下去。” 房脊后突然出现了两个人,挡住了凤栖梧的去路。 其中有个人好像只挥了挥手凤牺梧就被震出,在房脊倒退,原路退回:“砰”的跌下院子,刚好跌在那两名捕快的身上。 房脊后的两个人轻轻一掠,也已落人院中,一个面容冷摸喜怒不形于色,一个斯斯文文秀气得如少女。 王动和林太平也来了。 郭大路刚站稳就拍手笑道:“我们的王老大果然有两下子。” 王动道:“不是我。” 不是他自然就是林太平。 这小姑娘似的人竟有这么大的本事?谁也看不出却又不能不相信。 这时凤栖梧已被人像裹粽子似的绑了起来。 金毛狮仰天吐出口气,笑道:“追踪了三十年,今天总算才将这条老狐狸抓住。” 郭大路道:“赃物一定就在烧烤房里,随时可以搬出来。” 金毛狮笑着道:“这就叫人赃并获,当真是功德圆满。” 郭大路道:“你也用不着谢我,若是一定要谢就谢谢他吧。” 他指着林太平,笑道:“我这位朋友长得虽然秀里秀气喝起酒来,像是个大水缸。” 金毛狮眼睛瞟着棍子道:“我们可真该谢谢他们才是你说该怎么谢呢?” 棍子沉着脸,道:“拿下来,统统拿下来。” 郭大路几乎跳了起来道:“你说什么?” 棍子沉声道:“这四人窝赃,收赃纵不是凤栖梧的同党也是江洋大盗,统统给我五花大绑带回去,严刑逼问不怕他不招。” 郭大路简直肚子都要气破气极了反而笑了道:“我倒要看看谁敢来动我。” 棍子厉声道:“你敢拒捕。” 王动忽然道:“不敢。” 棍子道:“既然不敢还不树手就缚。” 王动道:“我们虽不敢拒捕只可惜你不是捕侠,而是强盗。” 燕七道:“比强盗还凶。” 王动道:“你们苦苦追踪凤栖梧,根本不是为了他的人,而是为了他的钱。” 燕七道:“一个捕头每月的新俸有多少?能养得起你们?就凭金大爷身上的这套衣服只怕连将军都穿不起。” 王动道:“何况要雇这位只仁兄这样的职业杀手,花费也不在少,官家自然是不会出这种钱的。” 燕七道:“但贼赃却多得很,天下到处有贼,所以贼赃也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王动道:“小贼不妨拿回去邀功领赏,像凤栖梧这样的大贼,不如就索性自己留下了。” 燕七道:“像这样的贼抓一个至少可以吃上个两三年。” 王动道:“但留着我们,总有泄露风声的一天所以不如也索性杀人灭口。” 燕七道:“你们做的事虽然比强盗凶,但却不犯法这真妙极了。” 王动道:“我早就说过黑吃黑反而有趣,就祇怕吃到鼻子里去。” 两人一搭一档连郭大路和林太平都听得怔住了,江湖上这种见不得人的勾当他懂得实在没有燕七他们多。 棍子几乎想发作却都被金毛狮拦住。 等他们话说完金毛狮才笑道:“你们说的一点也不错我全部承认。” 他指着棍子笑道:“这人在开封﹑洛阳济南﹑天津每个城里都有个家,每个家里都有老婆,单凭份捕头的薪樟,能养得起么。” 棍子板着脸道:“你的老婆也不比我少。” 郭大路怒道:“只可措你们这些老婆眼看都要做寡妇了。” 金毛狮笑道:“你们知道我为什么要将这些事说给你们听。” 他指着墙头道:“这有十张强弓四十把快刀,这些人都是我过命的兄弟他们会不会放你们走?” 棍子冷冷道:“乱箭穿心而死,那滋昧可不太好受。” 金毛狮道:“何况还有这位我不惜重资请来的黑仁兄。” 他笑了笑接着道:“你们当然也知道他不姓黑,他那柄剑至少就可以对付你们二个,所以我看你们不如还是听话些好,至少也死得痛快点。” 郭大路怒道:“放你妈的屁。” 金毛狮变色道:“先杀了他以敬效尤。” 黑衣人员手站在旁边此刻忽然道:“你要谁钉疮。” 金毛狮道:“当然是你。” 棍子道:“一个多加黄金三白两。” 黑衣人道:“好” 他忽然反手拔剑剑一闪已刺入金毛狮的肩头。 不是长剑是短剑,四尺卷曲剑鞘中装着的竟只个过是柄尺七寸长的短剑。 金毛狮本来也不是容易对付的角色,但他既想不到黑衣人会向他出手,更想不到有这么短的一柄剑。 棍子大惊之下喝道:“射!” 喝声中他身形已掠起。但别人怎么会放他走。 郭大路燕七,两个往上一夹,棍子斜斜冲出。 王动本来没有动。现在忽然动了只动了一动。这一动之稕准之快,也简直叫人没法子形容。 棍子只觉眼前一花,自己的手上就好像忽然多了付手拷。 墙头上的人呼啸一声,抛弓的抛弓,丢刀的丢刀,眨眼间就逃得一个不剩,他们得到的好处还不值得他们拼命。 然后每个人的眼睛都瞪着那黑衣人,谁也不知道这人究竟是怎么回事。 金毛狮的目中更似已要冒出火来,咬着牙道:“你拿了我的金子,却反过来咬我一口,你这种人简直连狗都不如。” 黑衣人淡淡道:“我本来就不是狗。” 金毛狮道:“久闻‘剑底游魂’南宫丑是条好汉,说一不二,所以我们才不惜重金请你来,怎知终日打雁的人今日倒被雁啄了眼。” 黑衣人道:“你们本来就瞎了眼。” 金毛狮道:“你……你难道……o 黑衣人道:“你以为我真是南宫丑?” 金毛胸道:“你不是南宫丑是谁?” 黑衣人道:“也是个专找人麻烦的人,只不过这次是特地来找你们麻烦的。” 金毛狮道:“你究竟是谁?” 黑衣人道:“你的头顶上司提督老爷早巳知道你们有毛病了,所以特地请我来调查调查你们究竟是什么花样。” 他发出声短促闹尖锐的冷笑接着道:“现在你自己供出了自己的罪状,真凭实据全都有了,这是不是也叫做人赃并获﹑功德圆满?” 金毛狮瞪着他,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黑衣人这才向上朝他们拱了拱手笑道:“无论那行里都有败类,同门里不例外你们四位下次见到捕快时莫要以为人人都和他们一样。” 郭大路含笑道:“实不相瞒我也几乎就做过捕快。” 黑衣人道:“今日之事全仗着四位仗义援手,这三个人我现在就想带回去交差了。” 燕七道:“请便。” 郭大路忽然拍了拍凤栖梧的肩笑道:“其实进了监牢反而会更舒服些,那些包管一文钱都用不着花。” 凤栖梧翻了翻白服,除了翻白眼外他还能做什么别的? 黑衣人道:“至于这贼赃……” 郭大路道:“贼赃自然该入库充公。” 黑衣人道:“其实这件案子本该算四位破的,在情在理,都该从贼赃里提出三成来作为各位的酬劳,只要四位肯随我到府城里去走一趟…。” 他话未说完,王动已抢着道:“不必了。” 为了金子就要他走一趟回路杀了他的头他也不干。郭大路﹑燕七﹑林太平也不干。在他们眼中看来,世上还有很多事都比钱财重要得多。 郭大路笑道:“这些东西除了带给我们不少麻烦外,别的什么用都没有,阁下只要肯将这烧烤房里的鸭子拨给我们作酬劳,我们已领情得很了。” 黎明。城里又恢复寂静风还是那么吹,雪还是那么落。世上有些东西本就不是其它任何事所能改变。有些人也一样。 鸭子烤到现在,正是时候。郭大路撕开只鸭子,正待破口大嚼。 忽然间七八块指头般大小的翡翠从鸭肚子里掉了下来。每个人的眼睛都圆了。再撕开鸭子肚子里装的是玛瑙。三四十只鸭子倒有十来只肚子里是装着东西的。 燕七眨着眼,忽然道:“我明白了。” 郭大路道:“你明白了?” 燕七道:“凤栖梧本来是想将值钱的珠宝藏在鸭肚里运走,好瞒过别人的耳目,谁知却被我们闯了去,所以他只塞了一小半。” 郭大路道,“有道理。” 燕七道:“那位黑仁兄也不知道贼赃有多少就算清点,也点不了。” 郭大路道:“有道理。” 燕七笑道:“你还装什么胡涂这道理你早就知道了。” 郭大路眨了眨眼,道:“我知道?” 燕七道:“他若不知道为什么要人家把鸭子留给你?” 郭大路叹了口气道:“你若一定要这么样想,我也没法子。” 他忽又笑了笑,道:“反正在情在理,他都应该提出三成来作我们酬劳的,这种钱取不伤廉,我们不花也是白不花。” 燕七盯着他摇着头道:“有时我真猜不透你。” 郭大路道:“哦?” 燕七道:“我实在猜不出你究竟是真聪明?还是真胡涂?” 王动悠然道:“你说他胡涂时他偏聪明得很,你说他聪明时他反而胡涂了。” 这也是结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