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2)

金鲁厄正站在船弦边,蓦地他大叫起来,道:“当心!右弦暗礁!”当然他是以梵语说的。  虽然大船速度已是大减,但前进的动力,仍足以被暗礁将船撞击得四分五裂“轰隆!”  在“恒河三佛”还未能及得停船的当儿,整个舟躯已稳稳架上暗礁,就是“恒河三佛”再有多大功力也别想将它移动分毫。  伯罗各答正想破口大骂,金伯胜夷却一挥手将他制止,面容闪过一丝狰狞笑容——  “姑娘好生聪慧,我金伯胜夷深感钦佩!”金伯胜夷操着生硬汉语说完,立刻向伯罗各答打了一个手势,“恒河三佛”心灵早通,伯罗各答当然明白他的思想。  辛捷心性机警,早已洞悉金伯胜夷的鬼计,一躬身形如狸猫般又跨前三步,离金伯胜夷等已很近了——  金鲁厄等正注意着前方,何况大雾是如此浓,几乎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步,怎会科到敌人从后方掩来,何况又是机智绝伦的辛捷。  果然不一会儿,离船约廿丈处,一个冷冷的女子声音说道:“好个蛮狗,现在可尝到姑娘手段了,等下叫你们一个个去喂鱼虾。”  金伯胜夷哈哈一笑,右手一挥处,值罗各答铁锚已掷出手——  伯罗各答功力几乎与平凡上人相仿夷,这一尽势而为劲力有若奔雷,只见那铁锚挟着“丝丝”破空之声,直向发话处击去。  辛捷早料到如此,蓦地发难,一个身子飞快朝铁锚去向扑出,抽空竟向“恒河三佛”等四人各劈出一掌——  金伯胜佛等突觉背后劲风暗袭,都不自觉转过身来,双手护住胸前,打定先保住身躯再说。  辛捷正要他们如此,乘四人一窒间,一溜身形早赶出船头,紧紧追在铁锚后面——  四人发觉受骗时已拦击不及,其中金鲁厄对辛捷印像最深,虽短短一瞥,已看清是辛捷,不觉脱口呼道:“是他?这小子!”连忙将此人是辛捷告诉“恒河三佛”等。  这突变只不过一刹那时间,不说“恒河三佛”在后大声咒骂,而辛捷飞出船头五丈己赶上铁锚。  辛捷在先前已记清发声处,此刻真气一换,双足灌满真力狠狠往铁锚上一顿,自己身体被反用力激得高高腾起,不过铁锚却也因辛捷这一脚,稍微向下偏去——  “扑通!”  铁锚落水声,紧接着一下女子惊呼声,辛捷在空中一连换数个身形,减去前飞速度,径往发声处落下。  此时大雾弥漫,辛捷双目紧紧注视着足下仍是看不见落足点——  船上人刚才大概被铁锚声势骇得心惊胆寒,此时又闻头顶劲风呼呼,不禁将手中木桨一扳,整个船身硬往左移开五——  辛捷尽量将双足缩起,但直待他离水面淌不足两尺,才发觉自己脚下竟是白茫茫一片波涛,何来个舟?  辛捷大惊之下,双袖奋力向下一压,整个身子藉着水面反震之力,凭空又跃起三丈,这下他再也不敢大意,连忙开声呼道:“碧妹?是你吗?”  立刻有一根木桨伸过来,辛捷稳稳落在桨上,心暗惊这浓雾如此之大,居然身隔腿尺仍不能发现身旁三尺之外的小船——  辛捷得到木桨的助力,一晃身落人船内,蒙蒙雾气中,正有一双清澈的大眼,紧张地注视着他,目光中哀怨的神色像包含着无比辛酸与痛苦。  辛捷立在船头,似乎在未得允许前不敢冒入小艇,此时他心中升起莫名的恐惧,既怕对方不是心目中所想像的方少碧,而又害怕是!  “碧妹!是你吗?我可以下来吗?”辛捷在此大雾中只觉此女郎轮廓已像极方少碧,但弥漫气遮掩下她却是如此冷,冷得辛捷不敢启口——  那女子久久不答,辛捷也久久立在船头,相持了好一会儿,那女子才开口平静说道:“不错!捷……辛大哥,是我!想不到会在此碰见你!”但辛捷听得出她语气中包含着绝大的痛苦与激动。  “吁!”  辛捷长长缓一口气,自嘲地笑笑然后步下船舱,舟中横板上正坐着令他难忘的方少碧。“但她是这么冷冰冰!”辛捷心想,接着打算缓和一下周围冰冷的气氛,但总想不出什么适当的话,只好苦笑道:“碧妹,真高兴能见到你,你这些日子——”  辛捷说到此,突然远处传来数声惊呼,紧接着听得金鲁厄叫道:“师父!快!快跳上这礁石——”  又一阵梵语的咒骂声,还有伯罗各答愤怒的吼叫声——  方少碧至此才露出一丝凄凉的笑容。  辛捷抓住这机会,立刻赞道:“碧妹真聪明,这计策我真佩服得很。”  方少碧淡淡一笑,道:“辛大侠过奖了——”  辛捷听出她语中隐隐含有暗刺,他对方少碧除了万分抱歉外,只有无比的怜惜了,更何况他对方少碧并不是完全忘情。  “碧妹!我——我对不起你,以前的事情别提了,碧妹近来生活好吗?”  方少望突然掩面痛哭起来,蓦地她变桨一划向右横过六、七丈,突然从身后抱起一人,一点船身即向外跃去。  辛捷大惊,尚以为她要寻短见,立刻也跟踪跃起,但当他落下时却发现脚下竟是干沙实地——  此时方少碧早已隐身浓雾,辛捷微一停顿,立刻辨清方向循声追去。  辛捷功力高出方少碧许多,何况她手中尚抱着一人,所以辛捷不久就追及她,只见方少望将那人抱得紧紧的,一路啼哭跑着——  辛捷只好牢跟在她后面,出声安慰道:“碧妹!难道不能给我解释的机会吗?”  方少碧头也不回,仍继续奔跑,就这样在崇山峻岭中,回转约有两三个时辰,竟奔至一洞口——  方少碧毫不停步直奔进去,而辛捷也毫不犹豫立刻跟进——  一奔进洞竟是一个宽敞的大岩穴,内中现分许多小曲道通大更深层,方少望似乎对此地地形甚是熟悉,直拣当中一条向内深入——  转了好几个转,前面竟现出一石室,内中石床、石凳、石桌、石椅一应俱全,方少碧将手中人轻放在石床上,蓦地转过身来。  辛捷停在石屋门口,疑惑地看着内中一切——  “辛大侠一路跟来作甚?”方少碧微哽地道。  辛捷脸上痛苦地抽搐了几下,叹声道:“碧妹!别这样对我,纵使我有对不起你的地方,相隔这样久,你也应谅解我啊!”  方少碧冷哼一声,道:“你——你没有什么对不住我的,也没有什么要我谅解的。”  短短的数语却像只只利剑般穿透辛捷的心,如果不是他对方少碧抱有愧恨,以他性格早要顿足走了。  辛捷看看方少垄身后静躺在石床的那人,只见他满头乱发遮去大半脸,怪异的装束使人看来觉得不伦不类,为了要找出继续在此地的理由,于是辛捷说道:  “他是谁?看来受伤很重,让我帮你将他医好吧!”  方少垄奇怪地一笑?脸上闪过一丝极不自然神色,说道:“不敢有劳辛大侠,此人是谁大侠也无须知晓,就请您赶快离开这儿!”  这左一声大侠,右一声大侠,叫得辛捷惭愧而无地自容——  辛捷不能再言语,晶莹的泪珠在他眼眶中滚动,他终于没有让它滑跌下来,但那种神色,不仅包含哀伤,还有一丝微微的愤怒,虽然辛捷确曾有负过方少碧的地方,但经过这么多折磨,她也应谅解他,给他稍微慰藉才对。辛捷想着,嘴唇发着颤,一直抖动老半天才脱口而出,道:“碧妹!你……你……唉!”说时两手微张着,眼中充满希冀被幻灭的目光,脸上一片呆痴与悲怜——  这一声“碧妹”像一只巨锤,重重击在方少碧心扉,被理智压住的感情,一发再也不可收拾,只是她也泪如泉涌,伸手掩面泣道:“捷哥!捷哥!为什么又让我碰见你呢?……”  辛捷僵硬的脸上绽开了笑容,一丝宽慰的欢欣熔化了他郁积的愁结,至少方少碧还没忘记他啊……  “碧妹!我实在对不起你,唉当年的事不谈也罢!你……你己嫁人了吗?”辛捷说时指了指石床上受伤的那人。  方少碧点点头,面上浮起淡淡一丝苦笑。  “是谁?”辛捷奇怪地问道,因为他不明白……  方少碧幽怨的一瞥辛捷,极不顾出口地说道:“金欹!”  辛捷惊得突然紧紧抓住方少垄双肩,怀疑地再问她道:“是金欹?‘天魔’金欹?”  还没待方少碧点头答是,辛捷已一晃身抢至百床前——  方少垄以为辛捷尚未忘记前仇,急得大叫道:“捷哥!你不能……我不许你伤他!”说时一把拉住辛捷左手。  辛捷右手轻轻一拂,扫开覆在那人面上的乱发,骇然一个难以忘怀的面容呈现在他眼前——  这人不是金欹是谁?辛捷心中暗思,深而长的两道刀痕在鼻梁上画了个交叉,当他想到金欹抓住吴凌风落下悬崖的疯狂面孔,不禁使辛捷打个寒襟。  辛捷叹了口气,顺手探了金欹鼻息,倒甚均匀有力,于是摇了摇头,道:“还好,伤得不甚重,大概再休息个把时辰即可以清醒过来。”  辛捷转脸望着正关切注视金欹的方少碧,心中不禁奇怪他两人怎么会结为一块的?又怎会跑到这荒僻的海边岩区来住呢?  方少碧蓦地发觉辛捷正疑惑地看着自己,不禁红飞双颊,轻轻笑道:“你想不到我会嫁给他是吗?”方少碧瞟了床上金欹一眼。  辛捷点点头——  方少望又淡淡苦笑,拍拍旁边石椅请辛捷坐下,然后娓娓道出一段事迹来——  “你知道那天我投江后……”方少碧含羞地望望正预备聆听的辛捷,脑中又浮起那使她终生也不能忘怀的一幕。  辛捷当然知道她说的是什么,惭愧的表情使他脸色显得甚是难看,方少碧提起这事又使他想起失踪久未联系的金梅龄——  “唉!捷哥……”方少碧知道辛捷心中一定很难过,而自己又何尝不难过呢?初逢时的惊喜,继之强迫自己对他的冷淡,已使她多年对辛捷的恨意完全勾销,并且如果严格说一点,自己也有负于他呀!方少望心想,因为她不是也嫁给以往最痛恨的人——金欹?  “龄姐姐如何了?”方少望自己也不知为何会喊出“龄姐姐”的,但看辛捷痛悔的表情,多少也猜出些端倪。  辛捷没有回答,只木然摇摇头,心中对方少碧的放过金梅龄也宽慰了不少——  方少碧不顾再问起使辛捷痛心的事,仍继续先前话题道:“那天我投水以后,我恨一切,我也恨我自己,于是我屏住气拼命要往水下钻,想让江水将我淹没,永远淹没,但是浪是如此大,我支持不了几口气即昏绝过去——”  辛捷随着她的叙述,思潮又溯到昔日,想着方少碧在大江之中随波逐流,慢慢远去,终至去消逝无踪——  方少碧的声音很平静,很委婉,除了道出数年来流浪的经过外,尽量避免引起辛捷痛苦的回忆。  “不知过了多久,我醒了过来了周身是如此湿,我想大概是冷醒的吧!”方少碧一直说下去,偶尔眼申闪过一丝眷恋昔日情景的目光。  ……此时天已黑了,黯淡的星光在天上闪烁着,我感觉四肢懒散已极,心灵的麻木与肢体疲劳使我除了沉静外,连指头也不想动动——  我平仰着身子,也不知自己是在水上?还是在陆上?或在船中?因为这种种对我都毫无关系。  突然我觉得身侧远处火光一亮,接着一个孩子口音呼道:“奶奶!那位姑姑就在那边!”  接着一个妇人的口音:“乖孩子,你先跑去看看,不要让这可怜的人冻坏了。”  又闻小孩应了声,立刻方少碧觉得有人很快跑至自己身侧。  “奶奶!她已经醒了,啊,你看她全身都湿透了。”  这时妇人也走了过来,看看方少碧除了身体显得虚弱外一切尚好好的,不禁松口气,道:“唉!小福真亏了你的……姑娘!你感觉好吗?”敢情她也发觉方少碧醒了。  方少碧虽然心中感激这妇人的好心,但内心的一切都变成绝望,一切都变得漠然,以至对着这好心的妇人脸是这般冰冷。  方少碧说到此处,辛捷突然打断话题问道:“你漂到什么地方?”  方少碧看看辛捷脸上关切的神情,心中也觉得甜滋滋的,尤其他目光中万缕柔情不是还像往昔一般吗?  “当时我也不知道,后来听那救我的渔妇说,才知竟是距离武汉百余里的‘杨逻’。”方少碧安慰地笑道。  辛捷叹道:“你命运比我还好些……唉!我……”  方少碧的泪水又涌出出眼眶,数个时辰前的恨意早已被柔情所化,只见她轻轻握了握辛捷的手,故意装出笑脸,温柔地道:“捷哥,别想以前了吧!让我告诉你以后的事情……”  辛捷点点头,轻抚着方少碧零乱而细长的秀发,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唯一使他安慰的是碧妹已经有了“归宿”,不管是谁,多少对他的内疚有了补偿。  方少碧继续说道:“自从我被那渔妇救后,渔妇怜我孤苦无依,何况她也仅有祖孙两人相依为伴,所以就让我留居下来……”  “这样过了近半年,我对一切从此灰心了,我的感情像槁木般永远死沉过去,但一个人的命运并不如此地简单……”  “我还记得那天下午,本是初春奔放时节,突然……突然金欹来了……”  辛捷听得一阵紧张,身子也不自觉仰起。  “原来清静而恬淡的小茅屋——渔妇的家。”方少碧如此述说着,“突然掀起大风波。”  “这一日我正在陪那好心的渔妇做女红……”方少碧略带追忆的神色——  “噗”!敲门的声音,接着一个男子口音叫着:“开门!碧妹出来!”  我听见这声音脸部发自了,刺耳而嚣张的叫嘈,不是“天魔金欹”还会是谁?  逃是逃不了,我心里想着,不禁摸摸一直藏在怀中的匕首,慢慢将门打开——  出现在我面前是一个褴褛而疲乏的青年,我几乎认不出他即是最令我厌憎的“金欹”。  “碧妹……碧妹!你害得我好苦!”金欹语气仍是这么专横,一双手扶住门槛像是要跌下来——  我冷冷说道:“金欹!你给我滚!滚得远远的,我永远不要再见你……再见你们两人——”我自己也不明白为何多日平静的心胸会突然激动起来。  金欹嘴微张地望着我,很久没有理的乱发遮去他从前俏俊的面容,我从未见过他如此低声下气过说道:  “碧妹得罪你的人并不是我啊!为何要连我一并恨上呢?上天可怜才让我寻得你,我这般深爱你,为何你总要伤我心呢?”  我激动得掩面痛哭起来,口中连连呼道:“我恨……我恨你们两人……啊!金欹你!你怎么了?”  此时金欹突然扶住胸部,脸上肌肉惨白并连续抽动数下,突然倒在我脚边——  辛捷忖道:“对了!必是这厮中了我一掌,为了寻碧妹竟连日跋涉,没有好好将息过才会如此严重,如此看来他对碧妹可是真感情啊。”  且不说辛捷心中起伏,方少碧继续叙述着:“碧妹我……我内伤发了。”金欹痛苦地呻吟着,无助地伸出右手——  “我蓦地心软了,虽然金欹天性凉薄,对我却是一片真心,于是我连忙将他扶至床上。  经过数日的治疗,他终于好转过来——”  “碧妹!”这一日他已能坐起,诚恳地对我说:“我知道你一定很恨我,恨我的为人……但是……但是我愿意为你改过自新的,你知道我是多么的爱你……”  我不得不装出冷漠的样子,虽然对他的恶感是少了很多,但我仍摇着头。  “好吧!我不敢勉强你,虽然这不是我以往的作风。”金欹出奇平静地道,目光中往日凶戾的神乞一丝也无,只见他继续道:“但我想知道,你为何如此讨厌我?如此恨我呢?难道仅仅为着辛捷那小子吗?”  我不愿他谈到你的名字,虽然我心中时常反复念着它。方少碧继续对辛捷说:  “何况爸妈的惨死,那一幕景像又清晰浮上我脑海,像着魔般突然对他诅咒起来。”  “你……你这恶魔!你连父母都能杀,我还敢喜欢你?”金欹的脸色变了,我从未看过他如此惭愧过,一种说不出的快感在我血液中奔流着,爸!妈!虽然他们并不是我亲生父母,并且强迫我嫁给我不喜欢的人,但他们总有养育我十余年之恩呀!  “逆子!你这杀亲之逆子!你这不容恕的逆子!”我不停叫喊着。  “你自称爱我,愿为我牺牲一切,哼,如果你将你自认为漂亮的脸上画两刀我就嫁给你。”一时气惯我竟吐出这句话。  金欹苍白的脸上,突然露出决然的神色,愤道:“碧妹!当然我犯了滔天大错不容宽谅,但你说的话可算数?”  我哈哈大笑起来,蓦地从怀中抽出匕首交给他道:“划吧!划吧!我要看看能杀父母的人能不能划自己的脸?”  金欹接过匕首,望着我失常的狂态,突然反手两剑,竟真的在自己的脸上划了一个十字,他狂叫两声“妹”,鲜血从他脸上泊泊流下,刚病愈虚弱的躯体,受不住这精神与肉体的双重打击,立刻昏倒在床上——  我被这意想不到的变化惊得呆了,看着金欹脸上深而红的两道十字伤口,一种罪恶的惩罚在我心头滋长。  “啊!方少碧你作了什么事啊?”被惊吓着的我,丢弃重伤的金欹,掩面飞奔而去,像避罪恶的深渊般,我再也不敢回顾一下那小茅屋——  “于是我又开始流浪了……”方少碧说至此处,早泣得泪湿沾裳,胸部急喘地抽搐,像久经忧患的孩子,遇到亲人将心中郁愤要一吐而尽的样子。  辛捷拍着她上下抽动的双肩,抚慰她道:“安静点!慢慢讲!”从他知道方少碧已属金欹后,自然的对她只剩下纯洁的友情。  方少碧激动一会才继续说道:“后来我在江湖上流浪,闻到七妙神君要到泰山参加大会,我早已怀疑到‘七妙神君’必是你,所以我无法自主地向山东方向行去……”  “等我达到泰山脚下时,大会已经作鸟兽散,但我突然发现了金欹,他又是伤得这般重,从岩石边爬上来,殷红的刀痕仍醒目地交叉着……”  “他也看见了我,竟努力挣扎向我爬来,口中尚喃啁念道:‘碧妹,宽恕我!碧妹,再别离开我!’至此我感情完全崩溃了,怜惜他的心情使我变成爱他的痴心,于是我带着他来了此处,这荒凉无人的岩区,永远离开人群,就孤单终其一生……”  辛捷自此才明白方少碧与金欹结合的本末,心中也不知是什么滋味。  “但你怎会被‘恒河三佛’追上呢?”辛捷奇怪金欹的被打伤。  方少碧脸一红,道:“还不是他!”她指着金欹,道:“他说在洞里呆得烦了,要出去散散心”接着又恨声说道:“谁知竟碰着那三个老鬼,还有他们那讨厌的徒弟……”  辛捷点点头道:“不错!那三人徒弟叫‘金鲁厄’,他对你怎样?”  方少碧恨得牙痒痒的,哼道:“这家伙不是好东西,如果落在我手上非将他碎尸万段!”  辛捷已猜出端倪,笑道:“谁叫你长得这么漂亮呢!”  此时两人已回复以前般亲密和气,当然亲密的有些距离,方少碧被噪得“啐”一声,哼道:“这家伙是蛤摸想——”  正在此时,突然床上的金欹哼了两声,道:“碧妹!碧妹!水!水!”  辛捷与方少碧蓦地惊醒,辛捷取笑道:“你看!雄天鹅醒了呢!”  方少碧含羞地一笑,笑容多少含点伤感的意味,只见她连忙奔过去,口中还继续道:“你瞧!这就是那最高大的老头子打伤的!”  “啊!你说的‘伯罗各答’,哼!‘恒河三佛’竟是这样的小人!”辛捷应道。  金欹又连连叫着要水,待方少碧灌了少许水下去,他又朦胧睡去——  “啊!  突然辛捷轻呼一声,说道:“碧妹,你听脚步声!是‘恒河三佛’等来了!”  方少碧功力较辛捷浅了许多,听了一会仍是听不出什么,但她甚明了此地气候,道:“必定是雾散,否则虽然站立那块岩石只距海岸不足八丈,他们仍是不会跳过来的。”  辛捷跟随在方少碧身后奔跑时,正值大雾最浓,当然对附近地势一些也不明了,所以他问方少碧道:“你这岩洞地势如何,是否很容易被发现?”  方少碧摇摇头,道:“我们刚找此洞时倒花了不少心力,但经过居住这么久四处早留了痕迹,像‘恒河三佛’这种老经验,我想很快就会被他们寻来。”方少碧显得有些忧虑。  辛捷默默沉思一会,心知带着负伤的金欹必是逃不过“恒河三佛”的追踪,只好暗暗决定对策,道:“碧妹!随我来,咱们可得为他们准备些东西,免得这些夷族笑我中原无物……”  此时洞外果如方少碧所说,浓雾已消散无踪,崇高起伏的山岭,峦叠重峰甚是雄奇,辛捷与方少碧正在洞内忙碌布置着——  蓦地远远山巅上突现出四条人影,这当然是“恒河三佛”与“金鲁厄”了。  原来金伯胜夷等被方少碧略施小计,船破舟沉,四人只好立在那段他船的礁石上,虽然这礁石距岸只不过八丈,但在浓雾中如何知晓?  直待雾散,四人才看清形势跳上岸来,内中当以伯罗各答恨得最牙痒,立刻催着其他三人加紧追踪,非要将辛捷置于死地不可——  当然他们立刻发现方少碧与金欹所窜下的痕迹,所以很快地跟下来,并且距这洞也不远了——  “师父!”金鲁厄一边奔跑一面向金伯胜夷求情:“等一下捉着那姑娘,请师父饶她一命吧!”  金伯胜夷冷冷地点头,虽然他对金鲁厄有求必有应,但仍不得不摆出些师父的架子,当然金鲁厄也明白这点。  四人越跑离洞口越近,突然金伯胜夷首先发现辛捷藏身的地方,蓦地指着洞叫道:  “摩诘拉诃,孕罗,阿隆黎!”  语意大概是说“他们必定在这儿”吧!  伯罗各答与盘灯孚尔正要抢身进去,突然洞内传出辛捷冷冷的声音道:“蛮夷的尊客此时才到,辛捷己候多时。”  四人中只有金面胜夷与金鲁厄听得懂汉语,伯罗各答只听出是辛捷的声音,一扬手即要抢攻前去——  金伯胜夷虽是由“天竺”来的,也明白中原武林规矩,如以“恒河三佛”之名,欺压一个后生小辈,传出去面子总不好看,除非有把握将他们三人都毙了——  所以他连忙将伯罗各答拦住,然后对洞内辛捷说道:“好小子!有种的给老子滚出来!”  辛捷哈哈笑道:“好一个蛮子,原来你到中国就只学会这几句骂人的话!”  金伯胜夷一听辛捷这不正是明明瞧不起自己,但敌暗我明,除非将他们一并诱出,否则冒失进去吃他们走脱一个,事关“恒河三佛”面子事大。  金鲁厄在旁倚仗师威,加上有他汉语流利,所以叫道:“姓辛的出来,咱们再战三百回合。”  辛捷隐身洞内,仍冷冷说道:“要我出来不难,不过你们‘恒河三佛’说话算不算数?”  金伯胜夷不知辛捷为何会出此言,谨慎答道:“咱们‘恒河三佛’向来说一是一,说二是二,小子要弄什么花样?”  辛捷不答,继续问道:“金鲁厄,你呢?”  金鲁厄一怔,脱口道:“我当然也一样!”  辛捷冷哼一声道:“好!说得冠冕堂皇,如果你们被我辛某指出失信的地方,你们可得听我辛某一句话!”  金鲁厄已觉出辛捷必是持着什么计策,正要警告师父,金伯胜夷已脱出口道:“哼!假如真个如此,莫说一句,咱们十句也听。”他自以为这“十句”用得很好。  辛捷一看三佛果然入圈套,不禁得意地大笑起来,道:“真不愧‘恒河三佛’之名,金鲁厄!你自己说,你在‘泰奎山无为厅’对我许了什么话?哈!哈!”  金鲁厄一怔,呐道:“我……我……哦!”突然他记起原来他曾答应辛捷,如果败给辛捷的话,将不再入中原——  辛捷知道这批天竺怪客,俱是不太守信的,只好要利用他们顾全面子的关系来诓他们,于是接着道:“现在你们得听我一言,咱们中国武技上虽胜不了你们蛮子许多,但‘归元古阵’你们总拜领过吧!”  辛捷故意在言辞上将他们折损一番,道:“我辛某虽然武艺没学好,但师父还教了我一些阵法,足可耍耍你们。现在我坐在洞穴当中,任你们选一人,只要不毁去或推倒任何东西而能摸着我,咱们三人即任凭处置……”  金伯胜夷不禁犹疑不决,“归元古阵”他们是领教过了,辛小子的‘阵’虽然不会强过它,但却有条件不许摧毁任何东西,而自己凭着‘恒河三佛’的名头,势必不能在这小子面前低头。  且不说金伯胜夷在那举棋不定,金鲁厄有见辛捷揭他疮疤早已愤怒,不待师父决定,突然呼道:“师父让我将这小子抓出来,谅他有多大能耐困住我?”说着即向洞内步进。  金伯胜夷三人较辛捷算来高了一辈,不好意思亲自出马,只好让金鲁厄去尝试了——  且说金鲁厄一步入洞内,只见洞中石堆林立——正是辛捷与方少碧的成果——而辛捷声音正从当中传出。  要知辛捷受“七妙神君”教导,神君除了“色”一妙未授他外,其余辛捷俱已有青出于蓝之势,“归元古阵”这么难的阵法他都大部懂得,随便摆个阵法当不成问题。  就这样金鲁厄在阵中转了数周,因不能摧毁任何东西,所以不一会儿即转入歧道——  前面曾提过此山洞穴径多而复杂交错,如走错路途非叫你绕个十天半月不能出来,金鲁厄被辛捷略使手法,即走入岔途。  辛捷故意在阵中冷笑着。“恒河三佛”等了二个时辰不见金鲁厄出来,早急得暴跳如雷。  辛捷见时机成熟哈哈一笑,道:“三个老糊涂,你们的乖徒儿别想出来了?”  金伯胜夷所有弟子中,最宠受这最幼又最聪明的金鲁厄,看他进去如此久还未出来,以为遭了不测,急得大惊道:“姓辛的小子滚出来!我的金鲁厄伤了一根汗毛看我金伯胜夷一掌要你的命!”  辛捷听后大怒,蓦地从洞内飞出,落在“恒河三佛”之前,冷笑道:“好狂妄的口气,我辛某不才,尚还不在乎大师一掌呢!”  金伯胜夷也是急怒攻心,呼道:“我一掌毙不了你,咱们‘恒河三佛’有你在一天,决不再重履中原。”  辛捷哈哈狂笑,道:“此话当真?”  金伯胜夷气得用力点点头——  辛捷空向洞内大喊道:“碧妹!将那人带出来!”  果然不一刻金鲁厄随着方少碧步出,大概走了不少冤枉路,满面愤怒的神色——  “大师请准备吧!如果一掌击不倒在下,可就得请前辈回转天竺,永不再踏入咱们中国。”  “恒河三佛”、金鲁厄俱虎视着辛捷,方少碧在旁也替他紧张,突然辛捷转身向方少碧说道:“碧妹!快快趁机带金欹逃吧!再不走当心他们出尔反尔就来不及了!”  方少碧从辛捷口气中、目光中得到了她渴望而没有得到过的柔情,为了辛捷她应该留下,为了金欹她应当逃走,她要作何取舍呢?  辛捷此时抱着不只为了方少碧,更为着中原武林而牺牲的精神,面上显出凛然不惧的威武,但当他看见方少碧娇小无助的神情,不禁软化了,只好柔声道:  “碧妹!快走吧!别令我有牵挂!这蛮子的一掌我还受得了,只恐他不守信,则你们要逃也来不及了!”  方少碧茫然点点头,眼眶中充满泪水,缓缓步入洞内,虽然她极不愿意,但也不得不带着尚未完全清醒的金欹走了,当然这不全是因为“恒河三佛”的原因辛捷待方少碧去后,神情为之一松,长吁一口气静静立在金伯胜夷前——  渐渐金伯胜夷的手扬起了,长长的黄毛因功力运行,竟无风自动,只见他两眼牢注着辛捷,使得辛捷任何一个动作也逃不过他眼睛——  辛捷将平生功力早已运集在双掌,此时他心中什么也没有想,唯一的念头只是要苦撑这一掌——  蓦然金伯胜夷“嘿”一声,双掌一前一后夹着风雷之声排山倒海般夹击过来,劲力的雄厚足可开山裂石——  “砰!”  辛捷毫不迟疑,竟全力迎上去,立刻漫天黄沙弥漫,再也看不见什么——  慢慢黄沙跌落了,辛捷,金伯胜夷都从迷糊中显现出来,辛捷脸色古怪地苍白,摇摇晃晃地,但是,他一步也未曾移动。  金伯胜夷惊异地叹息一声,突然一挥手,立刻四人向海岸方向飞驰而去——  辛捷呢,只见他两手低垂着,而十指掌心却微微扬起,作出似欲反击的模样——  黑夜已降临,大地上回复到原始的沉静,天上第一颗星,射出它黯淡的光明——  突然远远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声,使辛捷拼鼓着余力,蓦地振作,朦胧山势中什么也看不见,辛捷一口泄了的真气又勉强提了起来,暗忖道:“什么东西?是‘恒河三佛’?还是垄妹回转来?”  蓦地,山回处转出只硕大山熊,它漠然地瞥了辛捷一眼,微微张了张大鼻孔,嗅了两嗅,又掉头去了。  辛捷心中顿时放松,他自嘲自己的多疑,但是他受金伯胜夷的那一掌实在太重了,经过这一阵拼力振作,再也支持不住,哇哇一连吐出三口鲜血,“噗”地跌倒下去——  月光之下,万星齐放,辛捷静躺着,肉体的痛苦却远不及他精神上的愉快——毕竟,他完成了他的使命。  秋意已深,在清晨傍晚,一种肃杀的气氛,漫扬在北国的原野上,杨柳枯了,燕子南飞,小桥下的流水,枯寂无力的向东流着。  已是初更的时分,高朗的天空,出现了疏疏几颗小星,淡淡的闪烁着,显得天路是那么遥远,无涯……  在洛城郊五六十里外的小丘上,有一座破旧的古庙,簌簌的山风,吹过那腐朽的窗槛,发出一阵阵的摇晃声,令人感到凄凉悲怆。  孤灯下,盘坐着一个高大黑面汉子,在他对面坐着一个稚气满脸的少年——他虽然长得甚是修长,可是看起来只不过是十二、三岁的模样。  那黑脸汉子忽道:“鹏儿,咱们丐帮帮主既然传你大位,统率天下群丐,那镇帮之宝‘百结掌法’必定传给你了。”  鹏儿点点头道:“那天师父传我掌法时,已是身受重伤,他强自支持教了我一遍,便倒地昏了过去,待他再醒过来,就从怀中取出一本小册,叫我照着册上所载,自己去练。金叔叔,你要不要看看。”说着,他从衣襟中摸出一本小书,递给黑脸汉子。  那黑汉摇手道:“这百结掌法是丐帮历代帮主单传,丐帮弟子,任是谁也不准偷学。”  鹏儿道:“金叔叔,我们现在先找一个地方隐藏起来,好好把武功练强,再去报仇好么?”  金叔叔道:“鹏儿,我有一件事,一直想跟你说,现在你既然想要练武报仇,正合我的计划。”  鹏儿道:“什么计划。”  金叔叔道:“咱们丐帮,目下零星四散,是步步衰落了。可是丐帮弟子中,忠义之士大有人在,只要一朝帮主振臂一呼,重新恢复从前盛况,那也是不太难的。”  鹏儿听金叔叔忽然谈起丐帮的前途来,想到自己身负救帮大任,不觉豪气干云,他年纪虽小,却是极有志气,立刻接口道:“金叔叔,你是要我就去号召天下丐帮弟子,重振帮威吗?”  金叔叔摇头道:“现在你年纪这么小,武功又没有练成,要想统率这天下第一大帮,那是万万不能的,我的意思是先把你送到我一个好朋友边塞大侠风伯杨家里去,苦练几年武功。”  鹏儿急道:“金叔叔,那么你呢?”  金叔叔道:“我们丐帮的规矩,老帮主一死,他所聘的护法,便算解除职务了。我和老二,自然不能例外。”  鹏儿叫道:“金叔叔我不要离开你,我不要到什么边塞大侠家去,你……就你教鹏儿的武功不可以吗?”  金叔叔轻柔声道:“傻孩子,那风大侠武功高我十倍不止,你到那儿去,最多五年,不但老帮主传的功夫可以练成,而且风大侠独立一派的关外武功也可以学得,岂不胜过跟着叔叔到处流浪吗?”  鹏几天性极是淳厚,他孤苦伶仃,除了金叔叔兄弟外,世上再无亲人。金叔叔兄弟对他真可谓严父兼慈母,诸般爱护,此时陡然听到金叔叔要离开自己,心中大是惶急悲痛,强忍着眼泪道:“金叔叔,鹏儿作错了什么事吗,您……您为什么不再管鹏儿了。”  金叔叔心内也自凄然不舍,但他为顾鹏儿前途,狠下心来,正想正言开导,忽然一声凄厉啸声传了进来,令人毛骨悚然。  金叔叔急道:“鹏儿,老二遇着强敌了,你……你赶快向东逃走,这里的事,由我来打发,如果……如果,我金老大能侥幸活着,我自会到洛阳等你,鹏儿,记着,如果等我们三天不来,你一个人到辽东锦州去找风大侠,就说是我叫你去的。”  鹏儿见他说得斩金截铁,心中虽然不愿,可是他知金叔叔脾气,当下也不辩论,点了点头。  金老大忽又柔声道:“鹏儿,你今后可要更加小心了,你金叔叔也许……也许,不再有机会来保护你啦。”  鹏儿这半年来随金氏兄弟也不知经历过多少危难,但从没见金叔叔脸色如此沉重,心知必是遇着极强敌人,他怕金二叔一人不支,反而催促道:“金叔叔,你赶快去帮二叔叔吧!鹏儿在洛阳等你。”  金老大注视了鹏儿一下,只见他脸上爱慈横溢,稚气团团,长叹一声,飞步奔去。  鹏儿呆立了一会,寻思道:“我此刻去帮叔叔,必然分散他们的心,反而愈帮愈忙,倒不如依叔叔的话,先到洛阳去。”  他拖着沉重的脚步,慢慢地走向东去。  他心不在焉的走着,忽然他觉得后面一阵风声,他回头一看,一个俊秀的青年,宴然而立。  那少年道:“小弟,你走路真不留心呀,差一点就撞着我。”  鹏儿心想:“你也太不留心,我走在前面,怎的看不见我。”  但见那少年甚是俊雅可亲,便道:“我心中正在想事,所以不知自己正在路中间。”  那少年原也是满腹心事,是以连鹏儿都没有瞧见,到了鹏儿身后,这才发觉,立刻运功止住身躯。他开口责问鹏儿,原是未加思索之举,此时见对方反而表示歉意,心里很是惭愧。便道:“小弟,你有什么心事,告诉我,我一定替你想法解决。”  鹏儿心想:“刚才他到我身旁,我才发觉,虽说是心不在焉,但此人轻身功夫也实在高明。我何不请他去助金叔叔一臂之力?”  他是小孩心性,也不考虑和别人只是一面之缘,只觉那少年英俊正直,必是侠义心怀,便道:“我两位金叔叔被坏人攻击,情势很是危险,你可不可以去帮忙打一架。”  那少年见他说得天真,心想:“我左右无事,这孩子甚是忠厚,他的金叔叔必定是豪侠之辈,我且去助他一助。”  那少年问道:“你两位金叔叔在哪里和坏人打呀?你金叔叔叫什么呢?”  鹏儿听他语气,知他已经允诺,心中大喜道:“我金叔叔就是丐帮护法金老大,金老二……”  那少年听到这里,大吃一惊忙道:“快!快,你赶快带我去。”  鹏儿飞快向来路奔走,那少年一纵身,牵着鹏几小手,施展上乘轻功,疾驰而去。  他和鹏儿奔了半盏茶光景,听到林中传来阵阵叱喝声,便一提气,拉着鹏儿,窜进小林。  只见林中一块空地上,四个道士合战一个长身汉子,那汉子以双手独战三柄长剑和一个空手道士,情势非常险恶。  鹏儿见金大叔独斗四人,金二叔竟不在旁,他知金氏兄弟从来对敌都是两人齐上,此时不见金二叔,心中大急,忙催那少年道:“你赶快去帮我金大叔,我要去寻我二叔。”  那少年凝望着战场,似乎没有听到他说话,鹏儿无奈,举目一看,急斗已停,四柄长剑指着金叔叔四处要穴,其中一个年老道士狞声道:“金老大,快把剑鞘交来,否则,哼,贫道可要不客气了。”  他这一发声,鹏儿只觉身旁少年身体一抖。  那道士又道:“金老大,你还敢倔强吗?此刻你们丐帮帮主己落在我弟子手中了,你以为那小帮主逃得到洛阳吗?哈哈贫道老早派人在路上恭候了。你如不献出剑鞘,嘿嘿……”  鹏儿愈听愈怒,再也忍耐不住,便要去救金叔叔,只听到身旁风声一紧,那美少年已窜了出去。  场中五人,大吃一惊,刚才因为争斗激烈,是以鹏儿和那少年走进树林,隐伏就在近旁,竟然无人发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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