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险美学-6

“那么保险柜里又有什么?”  “俄国女沙皇叶卡特琳娜的沙皇彩蛋。”  “你想要拿到这个彩蛋的原因是什么呢?”  这个问题,让欧利文的眼神黯淡了下去,几秒钟之后,他才缓缓道:“为了把这个彩蛋还给它原来的主人。”  戴维从对方的表情看出来,他可以问的问题已经到此为止了,再问下去,那将是欧利文所不能吐露的东西。  戴维看着对方的眼睛,正如欧利文所说,戴维对于他人的感情是敏锐的,就像此刻他清楚地体会到欧利文心中的苦涩与伤痛。  他想要把这种痛藏在心底的最深处,甚至于想要遗忘,但是却又因为那么珍惜而难以自抑地怀念。  如果是为了抚平你的伤痛,那么好吧,我会留在这里帮你做你想做的事情。  “我知道了。”戴维顿了顿,“只是不要让我再像对付霍顿的时候那样,完成了第一步,却不知道第二步是什么。”  欧利文站了起来,他伸手揉了揉戴维的脑袋。  这是他们从认识到现在,欧利文对戴维做过的最温柔的动作,却让人委屈的想哭。  直到欧利文离开了,戴维仍然捧着那杯已经凉了的咖啡。  “其实你还想问,那个彩蛋是要还给谁,对吗?”尼奥接过戴维手中的咖啡杯,“那是他大学时代的教授,对方不止传授了他很多的绘画技巧,带着并不是很富裕的欧利文去到很多国家的艺术展览,也是这个教授为欧利文打开了一扇门,将他一步一步推向现代艺术家的高峰。”  “欧利文喜欢他?”  “何止喜欢?简直爱到无以复加。你可能没有见到过欧利文的早期作品,那种热烈而澎湃的感觉……我从来没有见过他那么开心,那么地想要将某个人一直放在自己的视线里。”  “那么后来呢?他们并没有在一起,因为那位教授不爱他吗?”  “怎么可能不爱?那个时候的欧利文意气风发,可不像现在这样沉闷。我在麻省理工攻读电信工程,那是一个冬天,我和我的导师去欧洲参加一个学术交流,然后有美国的朋友告诉我,那位教授……遭到了抢劫,身上被抢匪捅了六刀……”  戴维眨了眨眼睛,呼吸变得困难了起来:“你可以不用再说下去了……我知道了……这个彩蛋是那位教授的?”  “没错……不过就算把这个彩蛋还给教授的家人,我不认为欧利文就会释怀,他一直觉得教授会出事都是因为他。”  “所以他不打算原谅自己了?他要永远自我折磨下去?”  “是啊……”尼奥好笑地摇了摇头,“艺术家还有另外一个特质,那就是他们喜欢自虐。欧利文曾经说过,如果有人在冬天送他红色康乃馨,也许他会把那当做是那位教授要他忘怀过去的信号吧。”  “红色康乃馨?”戴维嗤笑了一声,“在冬天里康乃馨的花期太短,很少有花店会卖。而且有谁会送一个大男人红色康乃馨啊……”  吃完午饭,戴维便全副武装去到了图书馆。  为了维护人权,现在基本上美国所有州立监狱都配备了图书馆,至于藏书数量以及有没有人愿意去看书,是另外一回事了。  只有表现良好的囚犯才有机会在每周二下午来图书馆里看书。  其实有多少人对书有兴趣呢?只是图书馆是唯一除了放风的操场之外比较自由的地方了。  在这里的囚犯很少,不到六个人。看来这座监狱里安分的人并不多啊。  戴维走过一排一排的书架,听见呻吟和像是隐忍着什么的声音。  “叫出来啊,让我听听你的声音!”  “啊……啊……”  “好久没这么爽过了!再夹紧一点!”  “啊……你……再用力一点……”  “看我不干死你!”  书架吱吱呀呀地响,让人不得不担心架子上的书会不会都砸下来。  戴维朝天翻了一个白眼,谁知道那两个家伙不知道是不是以为图书馆里没有人,越发夸张了。  五、六分钟之后,低吼声传来,紧接着是余韵之后的喘息。  戴维怕他们再来一次,于是用警棍敲了敲书架,以示警告。  “妈的,真没意思,怎么就有狱警来了!”  只见一个高个子男人,几乎快两米高,手臂上的肌肉几乎要从袖子里爆出来。  戴维咽了咽口水,却努力让自己站在原处,尽量做出一副自己并不害怕对方的模样。  “啊,我当是谁啊,原来是我们监狱里最漂亮的狱警先生啊。”男人的笑容轻浮,眼底的目光透露出来的意味,让戴维如坐针毡。  就在男人正准备伸手去摸戴维的脸时,通讯器里传来欧利文的声音。  “跟他说如果不老实一点,就永远别想再来图书馆了。”  对方的手指在触上戴维脸颊的瞬间,戴维撇过脸去,伸手抓住了对方的手腕,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听到了欧利文的声音,戴维的心中那种恐惧就像被风吹过的雾霭,广漠的原野呈现了出来。  他扯起嘴角淡淡一笑:“如果你不老实点,就永远别想再来图书馆了。你知道的,我算是很谦和的了,至于其他的狱警,他们总说要把那些添麻烦的家伙按在禁闭室的地板上,一棍一棍敲裂那些家伙的手指,还有新来的那个医生。他说他一直想考法医,所以对解剖还有如何将肌肉和骨头分离开来很感兴趣,一直想要狱警为他提供素材。”  对方愣在原处,戴维的那一笑,并不妩媚,却隐隐感觉到冷冽的气质,唇线的弧度,仿若刀刃,划过对方的眼球。  “啧……知道了……”  说完,他走到书架后面,把他的相好拎了出来,转头向戴维暧昧地一笑:“我们看书,可以了吧?”  戴维暗自舒了一口气。  耳边是欧利文的声音,平淡而没有起伏,但是戴维隐隐感觉到,刚才欧利文开口的时候,声音里有紧张的意味。  “戴维,在那个地方,如果你从心里觉得自己是弱者,即使你是狱警,拿着枪指着他们,也没有人会害怕你。”  戴维咽了咽口水。  “你要威慑住他们,因为他们打从心底里知道,对一个狱警做出什么事情,除非他不想在这座监狱里活着了。”  戴维吸了一口气,点了点头,对方看不见。  “其实你很坚强,戴维。你比你自己想象中要坚强许多。记住,你现在在扮演一个狱警,你随时可以融入那些囚犯的世界,也随时可以抽离。你可以和他们有说有笑,也可以随时翻脸。你比他们有优势的多,因为你是自由的。”  拉长的音调,仿佛在悠远的时光中荡漾,让人莫名产生了一种“笃定”的感觉。  戴维笑了笑,不要对我说这样的话,让我总会难以控制地等待你的声音。  巡视了一遍整间图书馆,原本只有六个人,因为刚才那两个家伙的离开,显得更加冷清。  另外四个人,其中一个坐在窗口看着外面的天空,听说他是一个经济诈骗犯,利用银行与企业之间转账的空隙,挪用了一大笔款项,在逃往国外途中被捕。  至于另外三个人,找了一张桌子打着扑克,赌注是香烟,那是在这个社会里比现金更加值钱的货币。  戴维想着如何打发这一下午的时间,不用说,巡查图书馆真的比其他地方让他感觉轻松很多。  走到一排书架下,不经意看见顶端竟然放着一排有关艺术类的书籍。他搬来梯子,直接坐在上面翻阅了起来。  因为潮湿和无人问津,上面布满了灰尘,还有一股发霉的味道,有些地方已经被虫子蛀烂了。  画面上米勒的《晚钟》显得残旧而斑驳,落日的余晖、垂首的男女、阴影中无法辨认的表情,是虔诚的祷告,还是深深的悲哀?  戴维有些羡慕那些画家。每个人都有感情细腻丰富的时候,但不是每个人都能用画笔将它们展现出来。  翻着翻着,戴维眼皮开始打架,因为昨晚上没有睡好,他直接坐着梯子,双手趴在书架的顶端想要闭上眼睛休息一小会儿,却没有想到自己昏睡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阵凉风抚过,戴维的眼皮颤了一下,感觉有一只手从他的裤腿伸进来,缓慢地上移,抚过他小腿的线条,异样的情丝随着对方的动作传递到戴维的大脑。  “谁!”戴维猛地惊醒,低下头来,而对方的手指猛地收紧,扣住了他的小腿。  那双绿色的眸子盛满了笑意。  是安东尼,他仰着头,眼角眉梢都是惬意,戴维却在他唇线的弧度里感觉到了危险。  他就像是来自地狱的魔魅,要将位于高处的美好全部拉扯下来。  “又见到你了,狱警先生。”  戴维心脏一紧,安东尼是什么时候来的?  窗外暮色已至,看来自己一不小心睡了很久。实在太大意了……  镇定下心神,戴维收起所有的表情:“安东尼·唐纳,现在已经到闭馆时间了,你应该回去你该去的地方了。”  第 28 章  安东尼微微一笑,“没有任何一个长的像你这样的人,会来做狱警。戴维·霍夫兰,你曾经是一个专门以有钱女人为目标的骗子,从几个月前开始,突然成为了全美艺术品鉴定家协会的会员,看来你的身边有非常厉害的朋友啊。”  戴维惊了,没想到自己来到这个鬼地方三天不到,安东尼竟然就将他的底细查清楚了。  这让他心中一阵茫然,忽然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了。  对方是安东尼,深喑如何把握对手的心理。自己越是无措和懦弱,对方的目的就达到了。  戴维瞬间平复下自己的情绪,直视向对方夺人心魄的双瞳。  通讯器里响起了欧利文的声音。  “告诉他,你的朋友可以帮助他离开这个囚牢。”  欧利文平静的声音让戴维的大脑清晰了起来,微微有些颤抖的背脊也恢复如常。  “既然你查到我有利害的朋友,那我就直说了,我们可以帮助你离开这里。”  “离开这里?”安东尼似乎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如果我想,离开这里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  戴维暗自咽下口水,小心地保持目光不要露出怯懦的神色,欧利文则继续在耳边提示他如何应对安东尼。  “没错,监狱确实是一座很好的避难所,没事看看书,想睡觉就睡觉,还有这么多人免费为你表演戏剧,比好莱坞大电影还要精彩,你当然觉得不错了。”戴维耸了耸肩膀,虽然对方随时可以把他从梯子上拉下来,但他表现得就像不记得安东尼留在他小腿上的手掌,“但是你大哥很快就会派人来找你的麻烦了,一个出色的弟弟是个太大的威胁。”  安东尼依旧保持着笑意,目光倾斜,让戴维断定他刚才话正好说中了他的心思。  “离开这里之后,我们能为你拿到另一个合法的身份,让你大哥短时间内无法追踪你的行踪,给你创造机会成功离开美国,你可以去你在哥伦比亚的秘密基地,又或者去意大利找你的外公。”戴维仍然看着安东尼,他将对方当做一副画作,小心的揣测着每一个眉目微颤所代表的情绪。  “那么以什么为代价呢?我猜想你会帮我应该不是迷上我了。”  “我们需要那把钥匙。你父亲在你生日的时候曾经将一个沙皇彩蛋送给了你,它被装在一个瑞士制造的保险箱里,只有你的钥匙能将它打开。”  “哦……”安东尼换了另一个角度来打量戴维,“你花了这么大的功夫就是为了拿到这个彩蛋?就算我把钥匙给你,自从我进监狱之后,保险箱就被我大哥拿走了。”  “这个你不需要担心,我们自有办法带走那个保险箱。”  “好,成交。”安东尼点了点头,他缓缓将手从戴维的裤腿中拿了出来。  就在戴维暗自舒了一口气的时候,对方忽然再度抓住戴维的小腿,将他猛地从梯子上扯了下来。  还没有来得及惊叫,梯子就向后倒去,发出轰然响声。  而戴维吓得抱住了安东尼的脖颈,对方发出轻笑的声音,双手捧着他的臀,抬起眼来望向他惊魂未定的脸。  “你真可爱。”  戴维挣扎着想要下来,别看安东尼的个头和戴维差不多,但是他的力气出奇的大,能够将戴维像个孩子一样抱到半空中。  “你的老板送你来这里之前,没有教你怎么好好保护自己吗?”安东尼的睫毛随着他的轻笑而颤抖,他忽然含住了戴维的下巴,吮吻了起来。  戴维万万没有想到安东尼竟然会对自己做出这种事情,要论好看,戴维的长相并不及对方阴柔。  手忙脚乱之间,戴维被对方抱着走向书架尽头的墙壁,一把按在上面,口腔被入侵的感觉令人惶恐,安东尼的双手不安分地游移在戴维的背脊,徘徊在腰椎。  仿佛吞噬一切的亲吻让戴维觉得自己会被杀死,津液无法吞咽从嘴角流下。安东尼退了出来,嗜咬着戴维的脸颊和下巴。  “你就是这样对待自己的盟友吗!”戴维的伸手按在安东尼的脸上,甚至于扯着他的头发向后拉,谁知道他就像愠怒了一般,忽然猛地将戴维抱起来,在大力地撞向墙壁,脊椎的疼痛感让戴维闷哼着冷汗直流。  “戴维!发生什么事了?”欧利文的声音终于再度响起。  “安东尼是个变态!”戴维大叫着,抬腿想要去踹对方的重要部位,却被轻松地挡开。  “不要和他硬拼,你不是他的对手,放弃抵抗也许他会对你失去兴趣!”  戴维似乎能看见欧利文皱起眉头,因为紧张而不小心折断手中的画笔。  可是什么叫做“也许”,如果他没有失去兴趣呢?  安东尼笑着掰过戴维的脸,大力吮吸着戴维脖颈的肌肤,一路向上,咬住他的耳垂。  完了!通讯器!  果然,安东尼的舌尖在他的耳廓一个挑逗式的旋转,通讯器被舔了出来。  “你就是用这个和你的老板通话吗?”安东尼的手指摩擦着通讯器,然后将它塞进了自己的耳洞中,“你好啊,戴维的老板。”  “你好,安东尼·唐纳。”  “哦,真是简洁的问好啊,你送来的联络人真的很可口。”  “虽然你刚才已经答应了我们的交易,但是不代表我们会为你提供其他额外的服务,所以不要碰我的人。”  “呵呵,如果是伪造身份,我可以自己来办,不需要别人帮忙。”  “但是如果是你主动去联系有这方面能力的人,你大哥很容易就找到你了。可是我们不一样,是我们主动找上你,但是你大哥并没有派人盯着我们,所以他无法得知是谁为你提供了身份,提供了怎样的身份。”  “你很聪明,我们成交。不过我更衷心地希望你们能够拿走那颗彩蛋,那时候我大哥的脸色一定很好看。”安东尼将通讯器摘下来,放在书架上,看着满脸惊愕的戴维浅笑了一下,“真讨厌你的老板,准确地说我讨厌所有让我猜不透的人。”  戴维只是看着他,不说话。  “是不是每一句你对我说的话都是他教你的?”安东尼身体前倾,眼神戏谑。  戴维知道他的意思,“没错,我对你说的每一句话都是他教我的,但是留在这里帮助他,却是我自己选择的。”  安东尼鼓起掌来,“现在我更佩服你的老板,他一定很擅长掌控,因为他从思想上完全将你统治了。”  就在安东尼转身的那一刹那,戴维睁大了眼睛。  那是他最害怕听到的话。  如果欧利文真的完全掌控了自己,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自己真的爱上了……那个家伙。  可是就算真的知道了,又怎么样呢?  戴维,你没办法停下来啊。  太衰了……  戴维抽了抽鼻子,一点帅哥的形象都没有。  喜欢谁不好,竟然喜欢上了那个变态?难道是自己从前造孽太多,上帝终于挖了一个坑,让他跳了下去……只怕摔倒头破血流,他再没办法从那个坑里爬起来。  捡起通讯器,将它塞回耳朵里,戴维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心态,用半开玩笑的语气说:“嘿,老板,交易谈成功了!”  “你没事吧?他对你做了什么?”  语速比平时要快,这证明说话的人很紧张。  欧利文如果有问题问戴维,通常那都是一个反问句,比如“你真的不知道自己是白痴吗”、“你想要去州立监狱度假吗”之类。  戴维笑了:“没什么,被他吓唬了一下。”  “听着戴维,面对安东尼的时候,尽量对他说实话。如果碰到无法回答的问题,就直接告诉他你不能回答。”  “我知道,说实话意味着将自己的一切像一本书一样呈现在对方面前,只要他想,随时可以翻到结尾。没有期待和神秘感,安东尼就不会对我产生兴趣。”戴维顿了顿,“你多虑了欧利文。我只是一个脑袋空空的绣花枕头而已,安东尼没有看上我的理由,除非他觉得监狱里实在太无聊了。”  “你没有你说的那么糟糕。”  “你鲜少说我的好话,所以每一句好话都显得格外动听。”戴维吸了一口气,被监狱气氛压迫得濒临极限的心脏忽然轻松了起来。  那一晚,戴维睡得很好。  帮助安东尼越狱的计划正在紧锣密鼓的筹备中。  第二天的中午,戴维在尼奥的诊室里见到了那个在图书馆中一直看着天空的囚犯。  那个囚犯的名字叫做米拉德,他长得比戴维还要显得纤细,脸色因为常年见不到阳光而苍白。戴维一直奇怪像米拉德这样的人一定会成为那些囚犯们觊觎的美食,到底是什么让他活到现在。  第 29 章  尼奥告诉戴维,米拉德每周的周六都会被带到典狱长的办公室,被那个疯子用不同种类的针扎遍全身。  戴维咽了咽口水,他以为典狱长顶多也就是和监狱里的囚犯有一些非法的经济往来,真是没有想到他竟然有那方面的嗜好。  欣赏别人痛苦的表情,对方越是叫喊和绝望,他就越兴奋。  “尼奥……我们什么时候能离开这里……”戴维闭上眼睛,“再呆下去,我怕自己也变得和他们一样。”  “快了。”尼奥想戴维投以鼓励的目光,转身看向躺在病床上毫无血色,呻吟着的米拉德。  对方艰难地伸出手来,指了指某个地方。  尼奥会意地将米拉德的鞋子脱了下来,里面是一张磁卡。  “这是……”戴维惊讶着看着尼奥从行李箱中翻出一个感应器,将它和电脑连接之后,把磁卡上的所有信息全部复制了下来。  戴维瞬间明白了尼奥的用意,那就是让安东尼用尼奥伪造的典狱长的磁卡离开。  “你放心,米拉德,我们一定会让那个家伙好受。”  “只要能让那个混蛋也来监狱里尝尝滋味,我什么都愿意做。”米拉德扯出一抹笑容。  “可是我们怎么将这张磁卡还回去?”  “放心,典狱长叫我拿点阿司匹林给他,我会顺带将这张卡也还回去。”  当天晚上,是戴维和马克对四楼的囚室做关灯前最后的巡逻。  一边走在灯光昏暗的走道里,一边用警棍提醒那些家伙熄灯。  那个曾经用受害者的头骨做杯子的家伙靠在栏杆边,朝着戴维呵呵笑了笑:“戴维——如果能用你的头骨来雕刻杯子,一定是我最美的作品。”  可惜尼奥不在,不然这两个变态又能再一起探讨什么样的花纹适合雕刻在戴维的头骨上。  戴维也向他展露出自己的微笑,用平静而清晰的声音说:“你再不闭上你的鸟嘴,我保证把你的小鸟割下来塞进你的屁股里。”  一时之间,牢房里不少人吹起了口哨。  “哦,小戴维发飙了!”  “实在太可爱了!”  “我愿意把我的小鸟送给你!”  戴维视若无睹地走了过去,路过那些取笑他的人还不忘更加用力地敲打栏杆,直到走到安东尼的囚室面前,对方似笑非笑坐在床边看着他。  “戴维,刚才的冷笑话也是你的老板教你的吗?”  戴维咬牙切齿地走过去,警棍凶狠地敲打在铁栏上:“闭嘴——熄灯!”  周日是一周唯一次的放风时间,在除了沙砾其他什么都没有的空地上,那些平日里麻木的囚犯们懒洋洋地站在太阳下面。  有的人只是这么站着,有的人在沙砾地上打起了纸牌,还有人目光离散地抽着烟。  此时也是这个监狱警力最为集中的时刻,大部分的狱警都握着警棍来回地走在这些囚犯之间,一旦有谁不守规矩或者发生暴力事件,狱警们就会冲上去。  但是大多数时候,如果真的发生了斗殴寻衅,狱警们也不会傻到第一时间冲上去,他们会等到双方疲惫了,甚至鲜血淋漓了,才会走上前去善后。  马克带着戴维在一小处地方聊着天,内容无外乎是戴维怎么会跑来当狱警,而戴维也只好编谎话顺带将话题绕到马克怀孕的老婆身上。  两人正聊着婚姻和坟墓的关系,不远处几个囚徒似乎因为划定界限而打了起来。  马克不耐烦地皱起眉来:“这些家伙真是没完没了。”  “现在过去吗?”  “已经打起来了,等他们打累了再过去。”  又是两分钟之后,分别有几匹人加入了混战。  马克烦躁地哼了一声:“得控制局面了。”  说完,不止马克,其他的七八名狱警也挥舞着警棍冲了过去,对着那些打得不分彼此的家伙狠命地敲了下去。  戴维正要跟着马克冲过去,谁知道有人从后面拽住了他,一把将他扔在了地上。左手撑在沙地上,被磨得火辣辣疼,戴维怒吼:“谁他妈的——”  安东尼?  对方露齿一笑,日光让他过分白皙的肌肤有了几分血色。  戴维刚想要爬起来,安东尼却猛地踢开了落在他手边的警棍,猛地压下来,含住戴维的双唇死命亲了起来。  这家伙发什么神经!这么多狱警都在……戴维可悲的发现大部分狱警都在忙于处理混乱,其他几个角落里的狱警没有这么快看见被压倒的戴维。  “唔……唔……”戴维想要抬起头来,安东尼的亲吻就会更加凶狠,将他的脑袋用力地摁回沙地上。  制服的衣领被扯开,安东尼的手掌用力地揉捏着,一直向下伸进裤子里,隔着底裤肆虐着戴维的臀。  亲吻的角度不断变换,让戴维根本来不及应对。  不行!怎么可能让这个家伙当众对自己做这样的事情!  戴维的手不断伸长,指尖终于触上了警棍,将它勾过来,不做多想砸向安东尼的脑袋。  对方似乎早就预料到了,侧过身去躲开。戴维却红了眼,他来到这座监狱之后还没有这么疯狂的挥舞警棍。  大多数安东尼都躲过了,只是小小地挨了几下,胳膊上很快留下了痕迹。  他跑了起来,还不断回头用挑衅的目光去看戴维。  随着混乱被平息,这片沙砾地上最吸引人目光的就是衣衫凌乱抡着警棍的戴维追在安东尼的身后,就在安东尼不小心摔倒的时候,戴维的警棍噼里啪啦落了下来。  而安东尼只是趴坐在地上,双手护住头部,直到其他狱警过来拉开已经失去理智的戴维。  安东尼躺在地上,他一边告诉来拉他的狱警自己的胳膊和腿好像骨折了,另一边却用狡黠的目光扫过戴维因为愤怒而涨红的脸。  他被送到了尼奥的诊室,手臂和大腿都被上了石膏。  当晚,戴维来到诊室里,冷眼远远看着在病床上动弹不得的安东尼。  “嘿,戴维,你这么专注地看着我,真的让我很开心——没想到你这么爱我。”用无所谓的语调说着无关痛痒的话,安东尼的笑容很扎眼。  “我看着你是因为我想杀了你。”  “那就来吧,现在是你最好的机会。”  不知道为什么,戴维觉得安东尼说的是真的。  他不想回应对方任何话,只是转身离开。  回到房间,戴维闭上眼睛低咒了一声:“妈的!”  “我以为能把安东尼打一顿,你的心里会好过一点。”欧利文的声音悠悠然传来。  戴维嗤笑了一声,如果你被别的男人按在地上随便亲,心里会好过吗?  “很快,你就可以离开那个地方了,我保证。”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欧利文的声音比刚才要柔和许多。  第二天,安东尼坐着轮椅回到了牢房。  又是一个周二下午,戴维照例去巡查图书馆。他知道这是马克特地为他争取来的工作,比起其他的轮值工作要轻松很多。  今天的图书馆照例只有那六个人,安东尼现在行动不便,应该暂时会安分一点。  米拉德和上一次一样,坐在靠窗的位置望着天空,什么都不能引起他的注意。  戴维将上次那本没有看完的书找了出来,选了个位置翻阅了起来。  书看了一半,戴维伸了个懒腰,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的身边竟然停了一张轮椅,不用想一定是安东尼。  手指不自然一颤,戴维冷哼了一声:“没想到你还敢来?”  “为什么不敢?”安东尼用那只还能动的左手拿过戴维的书,“《世界名画评鉴》?看不出来你喜欢这些。”  “为什么我不能喜欢?”  “你是在附庸风雅,戴维。”安东尼这次的笑和以往有些不一样,眼角有着细细的笑纹。  戴维正要起身,安东尼却扯住了他,“为了证明你不是附庸风雅,让我考考你。《蒙娜丽莎》的作者是谁?”  戴维翻了个白眼:“达芬奇,幼儿园的孩子都知道!”  “梵高割掉的是自己哪边的耳朵?”安东尼一个用力,戴维差一点坐在他的身上,还好用手抓住了桌子的边缘。  “右耳,你真无聊!”  “对啊,我确实很无聊。刚才的那些不会又是你的老板教你的吧?”安东尼的手指划过戴维的耳际,那粒扣型通讯器已经落在了他的手中。  “还给我!”戴维伸手,安东尼却让轮椅迅速后退。  “你好好的回答我的问题,我自然会把这个小东西还给你。”  “那你快问!”  “你喜欢《向日葵》多一点还是《星夜》多一点?”  “《星夜》。”  “为什么?我以为你会更喜欢《向日葵》那种狂烈而奔放的颜色。”安东尼侧着脑袋,描摹着戴维表情里的每一丝变化。  “因为梵高的宇宙,可以在《星夜》中永存。宇宙里所有的恒星和行星在“最后的审判”中旋转着、爆发着。用色却显露了他最天真最单纯的追求。灿烂到极致不是黯淡就是死亡,所以他也只能……毁灭了自己。”戴维扯了扯嘴角,他忽然在想,欧利文是不是也和那位陷入疯狂的画家一样,执着于不可能握住的幻象呢?  第 30 章  就在此时,安东尼却移动到他的面前,“不要去想别的人,这里只有你和我而已。”  戴维吸了一口气,“你还有什么要问的?”  “那么你最爱的是哪一幅画呢?”  戴维从安东尼的眼睛里看到了类似于好奇以及期冀的情绪,尽管他不知道自己这种揣摩艺术家留在画作上的情感的天赋是否能用在安东尼的身上。  “《戴珍珠耳环的少女》。”戴维笑了笑,他并不打算告诉安东尼,自己最爱的是阁楼里那幅欧利文临摹的赝品,承载着那个男子年轻时所有的纯粹与热烈。  安东尼望着戴维,嘴角微微上翘:“戴维,其实你是个情感纤细,而且天真的人。”  “为什么?”戴维耸起眉头,这还是第一次听见有人这样评价自己。  “被维米尔跨越了三百多年的爱慕所打动,难道你不是吗?”安东尼转身离去,影子在图书馆斑驳的地面上被拉得很长,“如果这一次和你没有合作关系,那天在放风的操场上,我真的会抱你。”  戴维失笑,难道那天他能幸免于难不是因为那根警棍,而是因为安东尼有心放过自己了吗?  抓了抓自己的脑袋,戴维猛然想起通讯器还在安东尼的手上,他赶忙追了上去,这才发现那个和安东尼同一个囚室并且每次在餐厅都坐在安东尼身旁的男子,正推着他的轮椅向着一片昏暗的走廊尽头而去。  “安东尼,把我的东西还我!”  “这个吗?”安东尼的手指间那个小东西被滋啦一声碾碎了。  “你干什么——”戴维正要上前去扯安东尼的领子,却被他身旁的大个子一把摔了出去。  “没事的,米高。”安东尼扬了扬手,轮椅来到戴维面前,好整以暇看着他吃痛着坐起来,“我刚才就告诉你了,当我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不喜欢我们之间还有别人。”  咬着牙,戴维靠着墙,坐在地上,而安东尼隐匿在走廊深处的阴影中。  好累,这几天。  一直紧绷着的神经,欧利文从通讯器里传出来的声音仿佛变成了他唯一的精神支柱。  就在刚才那一刻,安东尼轻松地就毁掉了这种联系,这也提醒了戴维:自己对欧利文的依赖是多么脆弱。  戴维还没有走出图书馆,尼奥就赶来了,看着靠坐在地上的戴维赶紧在他面前蹲下,声音里还有几分大惊失色的味道:“戴维!你怎么了?刚才通讯器是不是坏了?还是被人……”  “没事。”戴维缓缓站了起来,“安东尼那个家伙可能对欧利文一直在通讯器里指使我感觉很不爽,所以就把通讯器捏碎了。”  尼奥呼了一口气,“还好……只是通讯器而已。因为刚才我把频率交给了欧利文,那家伙突然打电话来说联系不上你,要我马上来图书馆这边找你,我还以为你出事了……”  “我没事,尼奥。”戴维的心中有一种沮丧感,因为自己竟然因为欧利文的担心而窃喜。  他忽然在想,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等沙皇彩蛋到手之后,他必须离开。  因为他很清楚地知道,欧利文不可能对他抱有同样的情感。  那个男人的爱情,早就定格在了那幅画里。  尼奥当然准备了备用通讯器,交给了戴维。  才刚接通讯号,就听见了欧利文的声音。  “没事吧。”  淡淡的声音,却最能拨通戴维脑海中的那根弦。  “我没事。”  之后的那半个月,戴维一直在后悔那次放风时,自己不应该把安东尼揍的这么惨,说不定安东尼和他的跟班早就越狱了,而他也不用一直待在这个见不到光的地方。  某一天,整座监狱熄灯之后,戴维照例将门锁好,躺在床上睡着了过去。  有时戴维也感叹自己的适应能力,因为他现在已经不会因为那些囚犯发出的声音而失眠了。  半夜里,翻了一个身,他的房门被敲响,竟然是典狱长。  这么晚了,他来找自己做什么?  忽然想起米拉德的遭遇,这让戴维警戒了起来。  正在犹豫自己该不该开门的时候,对方说话了:“戴维·霍夫兰,今晚有人要请你吃夜宵。”  “什么……”他才不想吃什么夜宵,“典狱长,我已经睡了。”  “我知道……但是你必须吃这个夜宵。”典狱长的声音竟然有一些颤抖。  戴维再仔细查看猫眼,发现典狱长的脑袋边抵着一把枪,而拿着枪的人正是安东尼。  这是怎么回事?安东尼不是还在坐轮椅吗?  “亲爱的,我数三声你再不开门,我就要打爆典狱长先生的脑袋了。我相信脑浆和血液飞溅在你的门口,会让你睡不着觉的。”安东尼的嗓音拉的很长,偏偏戴维最讨厌这个调调。  他必须马上联系尼奥,但是安东尼已经开始数数了。  “一……二……”  “快点把门打开!他说他不会伤害你的!”典狱长沉不住气了,冷汗从额角流下来,呼吸急促得仿佛着整个空间里的氧气很稀薄。  门开了,尽管心脏提到了嗓子眼,戴维却还是尽量让自己表现得非常镇定,他也端着配枪对准安东尼。  “亲爱的,你不需要这么紧张,典狱长不是说了吗?我不会伤害你。”安东尼勒着典狱长一步一步后退回走廊里,昏暗的灯光闪烁着,戴维早就说要修一修廊灯的变压器了。  举着枪,戴维注视着安东尼,他刚走出房间,只感觉有巨大的力量砸在他的后颈,手枪落了下去,他被某人扛上了肩膀。  太失策了!他怎么能忘记安东尼不是一个人呢!  攻击他的应该是那个叫做米高的男人。  耳朵里的通讯器被拿出来了,戴维在闭上眼睛前希望尼奥能够找到他。  脖颈和太阳穴的位置被轻轻揉捏着,戴维涣散的思绪似乎全部回到了大脑中,他吸了一口气,睁开眼睛,却发觉自己正坐在一张椅子上,没有灯光,只有窗外的月色倾洒而入,让他隐约辨认出面前是一桌法国菜。  “你再不醒来我都担心米高精心烹调的食物都凉了。”  安东尼的声音让戴维不禁吞咽下口水,对方从他的身后走了出来,看来刚才给自己按摩的人就是安东尼。  环顾四周的摆设,在这座灰色堡垒中,最干净、最接近星空的地方只有典狱长的办公室。  “你把我带来这里干什么?”戴维咬牙,“还有为什么你不用轮椅了?”  安东尼将餐巾别在领口,笑道:“你不会真的以为你有把我打残的本事吧?”  戴维愣了愣,然后用手撑住额头大笑了起来。  他真的不知道自己怎么在这个鬼地方活到现在的,似乎每一个人都比他老道,比他有城府。  “亲爱的,我就要离开这里了,所以邀请你来陪我享受在这个州立监狱里最后的晚餐。”  “那么你自己好好享受吧,我讨厌法国菜。”戴维正要站起来,就听见书桌那边传来“呜呜”的声音,一直守候在一旁的米高将灯打开。  突然间的明亮让戴维有些不适,他侧过头去,发现典狱长被绑在他的办公椅上,嘴里还塞着一把枪。  “戴维,我不希望我们之间留下任何不美好的回忆。”安东尼坐在原处,微仰着看向站在灯光下的戴维。  “你已经留下非常恶劣的回忆了!”戴维握紧面前的餐刀,真想将它扎进安东尼的眼睛里,但是他知道,自己根本不是他的对手,能够在这个还算安全的距离待着,已经不错了。  “看来,我们之间总有很多人。”安东尼笑了笑,“你的那位医生朋友确实很厉害。”  话音刚落,站在门侧的米高忽然行动,和悄无声息来到办公室门口的尼奥正面交锋。  “走路很注意不留声音,医生,我再想你是不是服过兵役啊?”安东尼从腰间掏出手枪。  “不要!”戴维以为对方要对尼奥开枪,却没想到枪口是对准自己的。  戴维瞬间停下了动作,而安东尼则拉开了保险栓,这个声音让尼奥分心,他瞬间被米高摁在了地上,而安东尼将枪扔了过去,米高接了枪直接抵在尼奥的脑袋上。  “这和我们当初说好的不同,你现在应该用典狱长的磁卡离开这里!”尼奥怒道。  “是啊,是啊,然后典狱长就要背放走我的黑锅。”安东尼抿了一口红酒,露出纠结的表情,“这里的红酒真的很难喝。哦,忘记说了,我从来不喜欢听别人的指令,所以你们要我不动声色乖乖离开,我偏偏要让这出戏更加华丽一些。”  “疯子!”戴维此刻很紧张,就怕米高扣动扳机而尼奥会在自己面前脑袋开花。  “我以为你很喜欢疯子的,戴维。艺术家大多内心疯狂,像是梵高。”安东尼笑了笑,“亲爱的,你能离我近一点吗?除了那天你在图书馆里睡觉的样子,我一直没有机会好好看你。”  第 31 章  戴维不想过去,但是看见米高抵在尼奥手中的枪,他只好走过去。  安东尼拉开身边的椅子,请他坐下,仪态极具绅士风度。  倒上红酒,然后与戴维碰杯,安东尼显得乐在其中。  现在该怎么办?  我不是安东尼的对手,而米高不但有枪而且还制服了尼奥。  “你到底想怎样?”  安东尼侧过脸,手指伸过去别开戴维的发丝,指腹抚过他的眉骨:“我知道你的老板为什么派你来,因为你是一个一眼就让人看穿的家伙,一个能满足我掌控欲的人,然后成功地降低我的戒心。”  戴维想要撇过脸去,但是他不敢,因为一侧过脸去就能看见尼奥。  “你有我在手上就够了,放尼奥走。”  “小傻瓜,你越是在乎他,我就越是不爽。我不杀了他就不错了,怎么会放他走呢?”安东尼靠向戴维,鼻息轻触在他的肌肤上,而戴维只能僵硬在那里。  “安东尼·唐纳,我劝你最好遵守我们的合约,否则无论你去到哪里,你的大哥都会对你的行踪了若指掌。”尼奥沉下声音,冷冷道。  “知道了,知道了,像你这样的高手,只要是任何有摄像头的地方都能够轻易地用面部捕捉软件抓到我,至于其他追踪到我的方法,估计不下一百种。”安东尼搂着戴维,抚弄着他的后颈,像是在爱抚自己圈养的小猫,“我想亲你了,戴维。”  “我说不可以,你就不会做了。”戴维深吸了一口气,觉得自己最近真是太衰了,他好像被男人亲了不下十次!有机会离开这里,他一定要到教堂做礼拜,饮圣水!  安东尼的手掌从戴维的后颈缓缓上移,托住他的后脑,手指深入他的发丝中,他的亲吻很轻,让戴维屏住了呼吸,上唇被对方含住,缓慢地吮吸,舌尖试探性的进来,就在戴维微颤着向后躲去,安东尼却猛地将他按进怀里,疯狂地亲吻了起来。  狂烈的气息让戴维感觉到深深的恐惧,预感告诉他只要再继续下去,所有的轨迹都会脱离原有的方向。  戴维越是推拒,安东尼的亲吻就越是用力。他直接拖住戴维的腰,将他骤然抱起,放在了餐桌上,退出戴维的口腔,舌尖在他的唇角流连。戴维不断地闪躲,双拳毫不留情地砸在对方的肩膀和背脊上。  安东尼只是发出轻笑的声音,含住他的下巴,猛地拽住他的双腕,放在自己的胸口,一副深情款款的样子,“跟我走吧,戴维。”  冷笑了起来,戴维用不屑的语调说:“你总说我老板多么的有控制欲,但事实是你也想要给我拴上线,被你拉扯着照着你想要的方式活着!”  “你错了,戴维。我看到过很多种颜色。而你的颜色很特别,既不是纯洁到天真的白色,也不是阴郁的冷色,你很容易被看透,却很难被形容。”安东尼吻上他的鼻尖,就在此时,米高发出了一声闷哼,房间里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  不过一秒钟而已,趴在地上的尼奥早就翻身起来,手上是米高曾经用来指着他的枪。而米高则反过来被压在地上,一个冷峻男子身着狱警的制服,用他的膝盖将他死死抵住,一支手枪顶在他的后脑上。  “欧利文?”戴维一阵欣喜,他怎么会在这里的?  就在戴维从桌子上跳下来的时候,安东尼忽然从后面勒住了他的脖子,将他作为盾牌挡在身前:“终于现身了啊,戴维的老板。”  尼奥皱了皱眉,但还是指着安东尼。  戴维那一刻的欣喜瞬间无影无踪,现在他似乎成了一个累赘,本来尼奥和欧利文算是控制住了场面,但是戴维却成了安东尼的筹码。  “我建议你放开他。”欧利文的眼睛里看不出情绪的波动,“知道你没有按照我们的计划走,我已经在典狱长的办公室下面安装了炸弹。”  “嗯哼?”安东尼似乎来了兴趣,“哦,那你想要我怎样?”  “很简单,把戴维和钥匙给我们,否则就一直这样僵持下去,直到炸弹爆炸。”  “你的意思是,如果不把戴维和钥匙给你们,我们就同归于尽?”  “没错。”  “你也太贪心了。钥匙和戴维我只会给你一个,你选哪个?”安东尼一副好奇的表情。  “我只给你两种选择,安东尼·唐纳。要么同归于尽,要么把钥匙和戴维给我。”欧利文扬了扬下巴,唇线扯出一抹弧度。  “那我选择同归于尽,我愿意抱着戴维等着炸弹爆炸。”安东尼在戴维的脸上亲了一下,“你看我多浪漫啊,愿意和你一起死。”  “可是我一点都不想和你死在一起。”戴维咬牙,朝着欧利文说,“选钥匙吧!安东尼又不能把我怎么样!”  “是啊,是啊,反正我又不会杀了戴维。我会带他去意大利。”安东尼的另一只手故意非常挑逗地抚摸着戴维的腰身,甚至大喇喇抚向了双腿之间,“我知道你讨厌法国菜,意大利菜怎么样?我们还可以去欧洲旅行,参观各种画展,无论是现代名家还是古典名作……”  欧利文依旧没有多余的表情,“你喜欢安东尼吗?你想和他走吗?”  听到他的问题,戴维差一点炸起来,“什么——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喜欢这个变态?你哪只耳朵听见我想跟他走了?”  “那就闭嘴。”欧利文的脑袋转过一个微妙的角度,五官显得锐利而冷漠,“还有十五分钟就爆炸了。如果安东尼你真的那么喜欢戴维,正好你们站的位置应该就是爆炸的中心点,我保证你们俩能够死在一起。”  “喂……欧利文,你不是说真的吧?”尼奥笑着问他的老伙计。  “我说的是真的。还是你觉得把戴维交给安东尼比较划算?”  “如果要小戴维被这个疯子蹂躏,我宁愿他就这样被炸死了。”尼奥点了点头。  “好吧,好吧,我还有很多事情没做呢,戴维就先寄放在你那里吧。”安东尼缓缓松开了胳膊,手掌覆在戴维的后腰上一推,“把米高放回来。”  欧利文将米高拉起来,推了过去,“把你脖子上的钥匙扔过来。”  “什么啊,戴维都换给你了,我算是忍痛割爱了,你竟然还惦记着我的钥匙。”安东尼露出一副心痛的模样,将脖子上的钥匙扔了过去。  尼奥将戴维拉到身后,三个人把门口留了出来,示意安东尼带着米高快点滚。  十分钟之后,当安东尼和米高刚走出州立监狱的高墙,就听见一声巨响,仿佛绽放开来的红色玫瑰,瞬间又消散开来,紧接着是浓烟涌向墨色的夜空中。  安东尼转身看着,眨了眨眼睛:“不会吧,那家伙真的装了炸弹啊?”  而刚来到第一层监狱的戴维因为剧烈的震动还没有站稳,手腕被人紧紧握住,欧利文低声一句:“快点跟我走!”  戴维总觉得手腕上的温度是那么的不真实,眼前是欧利文拉着他前跑去的背影。  当他们跑到最底层时,这座灰色城堡已经彻底炸成了一锅粥,典狱长的办公室坍塌而下,发出巨大的响声,扬起的尘埃让视线一片模糊。  囚犯们的吼叫声此起彼伏,铁栏被摇晃着,他们仿佛成为斗兽场里即将冲出栅栏的野兽。  耳膜还在阵痛,戴维大力呼吸着,他长这么大还没有这么近距离地接触到炸弹。  “我们……是不是闹得太大了?”戴维心有余悸,如此混乱的场面,不知该如何收尾。  “如果安东尼不把事情闹得这么大,我们也不需要炸死典狱长了,因为一切计划都被他知道,包括你和尼奥是协助安东尼越狱的同伙。”  戴维沉默了,在最初,他以为这个任务的地点虽然惹人生厌,目标人物也极具危险系数,但是他真的没有想过会有人死。  “戴维,典狱长不是什么好料,你以为被他折磨过的就只有米拉德一个人吗?不要对不该同情的人产生怜悯,因为没有人会来怜悯你。”尼奥的半张脸还是淤青的,一定是因为刚才被米高那么用力地按到在地上时撞伤的。  “我……明白了……”  “很快就会有人来处理监狱的爆炸,戴维你马上装作刚知道爆炸的样子,和马克他们去维护秩序,我们运气很好,今晚上我入侵了监控系统,所以这里的摄像头什么都没有拍下来!欧利文,你必须马上离开!”  “如果只是假扮狱警……你怎么通过这些门的?”戴维觉得奇怪。  “你不会以为尼奥只复制了一张典狱长的卡吧?今晚是约定好安东尼离开的时间,我料想计划不会顺利,所以从昨晚开始,我就等在尼奥的诊室里了。”欧利文一笑,浑浊的空气都跟着张扬了起来。  第 32 章  到了善后的时候了,戴维跑去与马克他们会合,在被炸出一个大洞的典狱长办公室门前,装出惊愕的样子。而尼奥作为监狱里面的医生也赶到了现场,从专业人士的立场宣布面目全非的典狱长已经死亡了。  州立监狱的这场巨大风波在一周之后仍然处于初步调查中,安东尼与米高利用典狱长的磁卡越狱,这也使人联想到使他们安置了炸弹,牵引走了调查的主要视线。  尼奥利用某位心理医生的诊断书离开了这座灰色城堡,而戴维则被“调离”到了另一所人手紧缺的监狱。马克甚至还为戴维的离开而感到遗憾,毕竟戴维是州立监狱里最为符合正常审美观的风景了。  马克一直将他送到了监狱门外,一辆悍马就停在了不远处。  戴维和他告别之后,拉开悍马的门,发觉司机竟然是欧利文。对方不发一言,因为戴着墨镜,无法揣摩他的表情。  悍马奔驰在一片沙砾之中,前方便是通向市区的公路。  没想到他竟然会亲自来接我……  戴维有些发懵,直到欧利文单手将座位边的矿泉水递到他的面前,“喝不喝?”  “哦……谢谢……”  车子里又是一片沉静,这让戴维感觉到窘迫。  “那个……你一直在画的那幅画怎么样了?”  “没有找到合适的颜色。”  “哦……”  当车子来到高速公路上,便行驶得更加平稳畅快了。  戴维倚着车窗就这么睡着了过去,离开那个鬼地方,让他整个身心都放松了下来。  远远传来货车的喇叭声,欧利文已经将方向盘打向一边了,对方还是横冲而来,自戴维的窗口掠过,巨大的声响将他震醒。还好戴维反应过来,将搭在车沿上的胳膊收了回来,否则他这个美男子就要变成断臂维纳斯了。  猛地刹车,悍马停在了公路边上。  欧利文将墨镜摘下来,掰过戴维惊魂未定的脸,“你有没有怎么样?”  “……”被吓出去的魂魄似乎回到了本尊,戴维点了点头,“我没事,没事。”  欧利文的声音很大,虽然他平常少不了对戴维冷言冷语,但是很少大声说话。吼叫不符合欧利文的气质。  “那就好。”大艺术家似乎也觉得自己有些失态,将墨镜戴回鼻梁上,把戴维那边的车窗摇了上去,“不要再把胳膊伸出窗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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