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险美学-4

“可以吗?”  “当然可以,你去把阁楼那间放画的地方打扫干净就可以。”欧利文点了点头,继续吃东西。  戴维石化,他又自讨苦吃了。  打开那间阁楼,灰尘的味道迎面而来,害戴维连连打了几个喷嚏。  听尼奥说,这间阁楼里存放着的都是欧利文从前练习时画的画,全部都是临摹世界名画,像是什么《向日葵》、《呐喊》、《花边女工》……  虽然只是临摹而已,戴维已经能够感受到欧利文精湛的画技了。  终于,他翻找到了那幅《戴珍珠耳环的少女》。  到底是因为原作太深邃还是因为欧利文的情感并不如他表现的那么漠然,黑色的背景将少女的双目衬托得就像是时光深处的明灯,她侧过身时的那一瞥,百转千回似有无数话语。少女的耳环在阴影中若隐若现。整幅画的主色调是冷色的,但是少女的神态与眼眸使得画面中流露出一种向往和纯洁的情感。  戴维忘记了呼吸。  在欧利文模仿《朝圣者》的时候,戴维说过因为他并不相信神的存在,所以他无法模仿原作者虔诚的情感。  那么这幅画呢?  欧利文也曾经拥有那样纯粹的情感吗?  也许是被这幅画所蕴含的情感所打动,戴维将整间阁楼清理的很干净,他希望那位戴着珍珠耳环的少女能够在这个淡泊的小天地里不被尘世沾染,不理会世事沧桑,永远恬静。  由于霍顿的那些收藏卖出的价格比他想象中的要高出许多,这也使得他对戴维更加信任。  某一天,霍顿问戴维:“霍夫兰先生,您觉得我的外孙女洁奈特怎么样啊?”  戴维不傻,他当然明白霍顿的弦外之音。  “洁奈特是我这几年所见过的女孩子里面,最美好的。”  但是永远没有人能超过露比。  “那么,你喜欢她吗?”霍顿握住戴维的手。  “很少有男人会不为她心动。”  “如果洁奈特以后能和你在一起,我就放心了。”霍顿闭上眼睛,但是以戴维的直觉,霍顿真正担心的不是洁奈特以后由谁来照顾,而是他如何能让戴维一直通过自己的人脉帮他把那些画卖出去。  “不过洁奈特最关心的还是您,只要您还活着,她就会一直开心快乐了。”  “呵呵,医生已经帮我联系到了肾脏和肝脏……”霍顿露出烦恼的表情,“但是心脏的价格却昂贵得超出了我的预料。”  戴维沉默了。  霍顿假意笑了笑,“别担心,我的朋友。”  通讯器里再度响起尼奥的调笑声:“嘿,我的朋友,你知道霍顿的意思是什么吗?他是要你和洁奈特在一起,成了他的家人,他才会与你分享那个秘密。”  若是从前,戴维是很乐意同洁奈特这样的女孩在一起的。但是现在不同,欺骗洁奈特就像是在欺骗他自己。  但是事情的发展超出了他的预料,那就是洁奈特主动说要和他订婚。  尼奥在通讯器里再度兴奋了起来:“哦,兄弟!这世上再没有比你好运气的人了!”  但是戴维却很认真地问她:“你确定吗?洁奈特,我们认识并不久,你连我是个什么样的人都不知道。”  “我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戴维。你表面上看起来玩世不恭,但是内心深处却多愁善感。”  洁奈特的评语让戴维愣住了。  “对不起,洁奈特……我不能和你订婚。”  内心深处有一个声音告诉他,他不可以让眼前的这个女孩受伤。  尼奥沮丧的声音在戴维耳际响起:“天啊戴维,你疯了吧!这女孩自己送上门你干嘛要拒绝!”  “戴维,我知道你害怕我是因为一时冲动才要和你订婚的。事实上我也并不是真的要和你结婚,我只是希望你帮帮我。你知道外公一直在我面前称赞你,我明白他的意思,他希望我们能够在一起。我想让他知道我们在一起了,这样他才会安心的养病,如果真的他不行了,我也不想他留下任何遗憾……”  戴维听到洁奈特的解释,有些喜出望外,如果不是真的订婚,戴维的内疚感减轻了许多:“好吧,洁奈特。如果是为了让霍顿先生放心,我想我可以。”  通讯器里传来尼奥的欢呼声。  与洁奈特共进晚餐之后回到别墅,尼奥和欧利文都在客厅里。  尼奥将一只纸折的小船漂在剩下的玉米浓汤上,而欧利文则翻阅着今天的晚报。  “我要一千美金。”戴维来到欧利文面前。  “要来做什么。”对方头也没抬,依旧看着报纸。  “买订婚戒指。”戴维对洁奈特怀有内疚之情,就算是假的订婚,他也希望能给洁奈特一个戒指。  “你疯了吧……”尼奥看向戴维,就像在看一个外星人。  “我没疯,当我预支我的薪水。”  “预支薪水?”欧利文总算抬起脸来,慢条斯理地折起报纸,“你知不知道你的薪水是多少?就来向我预支?”  戴维撇过脸去,“你到底给不给吧。”  反正他没钱,破罐子破摔。  “我可以预支一千元给你,但是我有一个条件,你能在这里做一千个俯卧撑,我就马上给你现金。”欧利文身体前倾,仰起头,明明俯视的那个人才是最有心里优越感的,但是戴维却感觉到那种铺天盖地的压迫感。  再加上欧利文嘴角的那一抹笑,戴维更加确定对方看不起自己了。  愤怒从心底涌上来,“做就做!”  戴维一下子趴在地上,真的做起了俯卧撑。  前面三十个做的很轻松,但越是到后面他就越是感觉辛苦。  到六十个的时候,他的双臂和肩膀已经在颤抖了。  “如果不行,就算了吧。”欧利文打开报纸挡在眼前。  “谁说……我不行的了!我还能起来!”  戴维撑起自己,勉强又做了十个。  餐桌边的尼奥走了过来,在戴维身边蹲下,“嘿,一千美金而已,你把你九十块钱给我,我保准三天之内炒股变成一千块。”  戴维就像没有听见尼奥的话,整张脸都憋红了,摇摇晃晃做着俯卧撑。  就算累死……也不能让那家伙瞧不起。  “喂,戴维……你又不怎么锻炼身体,一千个俯卧撑明摆着就是他在为难你……”  但是偏偏这一次戴维固执的可以,明明没有力气撑起自己了,却死都不肯放弃。  尼奥无奈地看向欧利文,“嘿,就算你看他不顺眼,差不多就好了,一千块钱嘛。”  欧利文压低报纸,望了一眼戴维的头顶说:“还剩下八百九十个。”  砰地一下,戴维倒在了地上。  尼奥赶紧拿着报纸给他扇风:“算了啦,就趴着休息一下,别理会那个神经病了!”  偏偏欧利文就是不让戴维好过,凉飕飕来一句:“还起得来吗?起不来我就上楼回画室了。”  “谁说我起不来——”戴维低吼了一声,慢悠悠又撑了起来。  尼奥朝天翻了一个白眼,“我说你们能不要再斗下去了吗?很无聊诶!”  就这样,戴维艰难地做了十二个之后,趴回了地上。  他喘着气,心脏跳的很快,脑袋也有些发晕。  “还起得来吗?”欧利文淡淡地问。  戴维想要撑起自己,身体却沉重得连呼吸都疲惫。  就连太阳穴的要爆裂开了,他还是没办法把自己撑起来。  “好了!你们两个能到此为止吗!”尼奥吼了出来,来这栋别墅这么就,尼奥一向遇到什么事情都笑得很开心,从来没见他这样发火过。  欧利文将报纸放下,“那我上楼了。”  戴维动弹不得,但是心中却懊丧无比。  “嘿,兄弟,对不起啦……欧利文已经走了。”尼奥蹲下来,用手指杵了杵戴维的脑袋。  “我的……一千块……”戴维的喉头哽咽了起来。  尼奥将他扛上肩膀,拍了拍他的背,“好吧好吧,一千块而已,我借给你行了吧?”  把戴维扔在床上,尼奥叹了一口气:“一会儿能动了就洗个澡吧。”  几分钟之后,尼奥上楼来到欧利文的画室,敲了敲门:“可以进来吗?”  “什么事。”欧利文坐在原地,凝视着那幅未完的作品。  “我说一千块钱而已,你不想给他就算了,不用去耍那个笨瓜吧。”尼奥抱着胳膊,想要从老朋友的表情里看出些什么。  但是他的一切都是沉静的,唯一的色彩就是双眼里那幅画的倒影。  “我不喜欢把钱用在没有必要的地方。”  “哦……”尼奥失笑,“那么买一匹几百万的马就不算把钱花在没必要的地方了?”  欧利文调整了一下画板的角度,似乎要全身心投入到画布上了。  尼奥摇了摇头,下楼回到戴维的房间,他还是像滩烂泥一样。  从皮夹里抽出一叠钞票,尼奥趟到戴维身边,将钞票在他眼前挥了挥:“你去把澡洗了,我就把钱给你。”  第 18 章  戴维的脑袋闷在枕头里,没有反应。  尼奥好笑地补充了一句:“不要你还的。”  这句话像是兴奋剂一般,戴维转过头来,用小鹿一般的眼睛看着他:“真的不要还?”  顿时,尼奥满脸黑线:“确实不要还,但是你得去洗澡,都是汗水,黏黏的很恶心。”  戴维伸手抓过钞票,一个翻身对着灯光就数了起来,脸上是大大的笑容:“放心啦!等一下,等一下就去洗澡!”  就在此时,尼奥按住了戴维的手,用略带嘶哑的嗓音说:“你今天的样子真的很傻……但是却很可爱。”  戴维侧过脸去,正好对上了尼奥的眼睛,“你这个说法很肉麻,看在你给我钱的份上,我就不用笔记本拍你了……”  瞳孔一阵收缩,戴维感觉尼奥将他扯了过去,嘴唇被含住,什么湿滑的东西扫过他的唇缝,挤了进去。  戴维惊觉到正在发生的一切,刚要推开对方,尼奥却跨坐在了他的腰上,那个亲吻愈发用力了起来。  想要抬起上半身,但是刚才流失的体力让戴维处于无力的状态。  尼奥改变了一下角度,使得两人的接触更加紧密。  不要啊!我不要被男人亲!  戴维用力捶了捶尼奥的背脊,对方不但没有起来,双手一路向下,伸到了他的臀部,手指用力地隔着汗湿的布料嵌进肌肉里,揉捏着,将它们掰开。  戴维扭动着身体,但是尼奥的双手则愈发的放肆,指尖流连在那缝隙之间。  “唔……唔……”  戴维的心脏就快跳到嗓子眼,不行!他怎么能就这样被尼奥制住?好歹他戴维·霍夫兰也是久经沙场!  舌尖迎合了上去,与对方纠缠在一起,然后找准机会猛地咬了下去,但是却没有咬中。  尼奥猛地抬起了头,他看着戴维因为挣扎而凌乱的表情,忽然猛地又低下头来碎吻着戴维的脸颊和小巴。  当戴维伸手去推他的时候,尼奥则顺势含住了他的手指,亲上他的掌心。  “尼奥——尼奥·兰登!你给我下来!”戴维用尽最后的力气推了对方一把,但是对方还是纹丝不动地压在他的身上。  “不要忽然大喊大叫啊,刚才明明气氛那么好。”尼奥很是惋惜。  “谁和你气氛好了!你要是喜欢男人就去找欧利文!”  “哈?戴维,你不喜欢男人吗?”尼奥露出惊讶的表情。  “谁喜欢男人了?我这么man!怎么肯能喜欢男人!”  “不会吧……我还以为你喜欢欧利文呢……”  尼奥这句话顿时让戴维炸开了锅,“什么——我喜欢欧利文?我看起来像受虐狂吗?我看起来那么没有品味吗?我会让人压吗?”  “你现在不是正被我压着吗?刚才接吻的时候明明你那么有感觉……”  “我有感觉?我最大的感觉就是要掐死你!你给我下来!你压到我的钞票了!”  尼奥侧过身翻躺回戴维的身边,出神地看着天花板,自言自语地说:“可是我觉得你真的很喜欢欧利文,不然为什么要在意他对你的态度?为什么要因为他看不起你而生气?为什么他对你一点点的好都让你那么珍惜?为什么总想缩短你和他之间的距离?”  这一连串的提问让戴维愣住了。  “难道不是因为你想平等地站在他的身边吗?”尼奥看向戴维,两人的鼻尖刚好碰在了一起。  整个房间安静了下来,只有彼此拉长的呼吸声。  良久,戴维才抱着肚子哈哈大笑了起来:“喂!你被另外一个同性看不起的时候,难道你不会觉得自尊心受不了吗?我又没有斯德哥尔摩综合症,怎么可能会喜欢欧利文那样的神经!”  尼奥盯着戴维颤动的笑脸,伸手抱住了他,脑袋抵在他的肩膀上,“戴维,相信我……欧利文会刺伤你的。”  戴维抖了抖身子,恶声恶气的说:“你少装出一副含情脉脉的模样!刚才你对我做了什么!你这个混蛋!你以为现在就能蒙混过关了吗?你要知道,我喜欢的是身材这种形状的女人!”  戴维说完,还用手在空中比划了一下。  “我不是说了那一千块不用还了吗?”尼奥忽然松开手坐了起来。  “这和你刚才做的事情是两回事……”戴维愣住了,因为尼奥的脸色变得比翻书还快。  瞬间笑意全无,他冷着脸说:“你不会那么自恋的以为我对你有意思吧?”  “怎么……怎么会呢?”戴维摇了摇手。  “就是嘛,”尼奥的眼睛忽然又笑成了月牙儿,手指狠狠掐在戴维的脸上,“记得买个漂亮的戒指啊。”  尼奥离开之后,戴维翻了一个身,蜷缩在那里。  “难道不是因为你想平等地站在他的身边吗?”这个问题一直在戴维的脑海中徘徊。  他不是喜欢欧利文的,他怎么可能去喜欢欧利文呢?  就算世界末日,女人全部死光,他戴维·霍夫兰也不可能喜欢欧利文!  ……他只是有些欣赏欧利文的才华罢了。  戴维起身,摇摇晃晃去了浴室,打开水龙头,希望水流将那些乱七八糟的思维全部冲走。  第二天,当戴维将那个价值不过一千美元的戒指送到洁奈特的面前,她兴奋地踮起脚来紧紧将他搂住。  “那个洁奈特……”戴维不得不将她拉开,他也许真的像尼奥所说的那样很心软,但是不代表他不知道什么事情是应该解释清楚的,“我送你这只戒指是因为我知道这是你第一次订婚,哪怕这只是一次假的订婚,我希望这只戒指能给你带来好运,让你找到那个对的男人。”  洁奈特笑了起来:“谢谢你戴维,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是个体贴的绅士。”  当霍顿得知戴维和洁奈特订婚的消息之后,显得非常的高兴。  当天晚上,霍顿将戴维留了下来,不用说一定是有关那幅画的问题。  “亲爱的戴维,事实上我还有一幅画,这幅画价值连城,甚至可以说的上是无价之宝……老实说我根本没有想过要将它卖掉,但是你知道我生的这个病可以说是无底洞……我需要钱,很多钱……”  “我知道,霍顿先生……可是您说的无价之宝是指……”戴维故意让自己露出不解的表情。  “今晚我会出院,我要亲自把它拿给你看。”  “这可不行,您不能离开医院,万一您的病情……”  没等戴维说完,霍顿一把握住了他的手:“这幅画我不相信任何人……”  “好……吧……”  戴维在心里笑了出来,看来他们的计划成功指日可待。  更让人兴奋的是,戴维有机会成为这三十六年中除了霍顿之外,唯一见过《戴珍珠耳环的少女》真品的人。  将霍顿扶上自己的车,戴维也找机会将针孔摄像机别在了口袋上,他知道此时此刻,欧利文与尼奥一定坐在电脑前和自己一样兴奋。  来到霍顿的卧室,他有一个密室,需要指纹、瞳孔与密码的三重验证才能打开。  这间密室是恒温的,戴维跟着霍顿走了进去,灯光亮起的瞬间,戴维不由得瞠目结舌了起来。  虽然早就料想到了那幅画是什么,但是那种近在眼前的冲击力还是让戴维愣在了当场。  三十六年……这就是那幅穿越了时光界限却依旧散发出夺人心神魅力的油画。  它只有八开纸那般大小,油彩都已经干裂开了,但是却死死扣住了观赏者的目光。  “这是……真的吗?”戴维说不出完整的话,但是他很快反应过来自己的任务是什么,“我记得真品应该是在荷兰的毛利斯博物馆……霍顿先生,您该不会是想要把这幅赝品卖出去吧?”  “赝品?”霍顿露出几分惨淡的笑容,“不,它才是真正的那副大师维米尔笔下的少女。”  “霍顿先生?你疯了吗?”戴维故意向后退了两步,“如果这真是真品,那么毛利斯博物馆怎么可能到现在还没有发现他们挂的是赝品?”  “因为这幅画是在三十六年前被我雇人从毛利斯博物馆里偷出来的。”霍顿转身,神情中很是得意,他将自己如何雇人以及整个偷盗计划都讲述了一遍,“如果你不相信这是真品,作为一个鉴定专家,你可以来好好鉴定一下。”  戴维皱起眉头,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前所未有的严肃:“我需要对这幅画进行更加精密的鉴定,特别是白色颜料里的碳酸铅。”  戴维在欧利文的藏书中读到过,油画中的白色颜料,过去是用碳酸铅。铅,也有好几种同位素,其中最多的是铅210,半衰期为22年。在天然的铅矿中,铅是由镭226衰变而来的。镭226的半衰期为1620年。而在现代,制成白色颜料后,由于铅210得不到镭226的补充,不断变少。因此,测定额料中铅210和镭226的衰变率,便可以测出颜料的年代,也就是油画的年代。  “可以,但是这幅油画只能在我这里进行测定,全程都要由我看见。”  “当然可以。”戴维抬起头,望着画中少女的双眼无法收回自己的视线,“如果……如果这幅画是真品……它就无法通过正规途径流通了……”  第 19 章  “但是你会有办法的,不是吗?”霍顿朝着戴维别有深意的一笑。  他当然明白霍顿的意思,那就是黑市。  一想到霍顿想要将这幅巨作卖给那些不懂艺术的庸俗者,戴维感到莫名的心痛。  回到别墅,三人坐在餐桌前喝着咖啡一起讨论后面的步骤。  “鉴定碳酸铅的仪器我可以联系到人运到霍顿那里去。”欧利文说。  “那么你们打算怎么办?在鉴定过程中把那幅画掉包?”戴维焦急地问。  “当然不是,你以为在演《飞天大盗》呢?我们可没有那样的技术。”尼奥一副好笑的样子。但是想起前几天他在房间里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戴维不想理睬他。  “好吧,那么黑市交易呢?欧利文,你真的认识那种客户吗?”戴维抓了抓脑袋,烦恼的不得了。  “那就为霍顿排演一个黑市交易。”欧利文轻扯唇角,眼角眉梢流露出恶魔的气息。  “排演?”戴维懵了,他真的不知道欧利文在想些什么。  “多余的事情你不用担心,只要按照我设计的剧本,一步一步演下去就好了。”欧利文放下杯子,起身似乎准备回到他的房间。  戴维握紧杯子,他有一种挫败感。  明明自己已经被欧利文拖下水了,但是却总也读不懂这个人的想法,自己的存在就像一枚棋子,不该有任何想法,只是任人摆布……  “嘿,戴维,还有巧克力蛋糕,你吃不吃?”尼奥靠过来,想要用肩膀去蹭戴维。  低着头的戴维没有睁眼看他,只是一字一句地回答:“尼奥,你每天宅在家里不做运动,又吃那么多的甜食,小心三十岁之前发胖、四十岁之前秃顶、五十岁并发糖尿病外加肥胖。”  “……你不用学欧利文这么毒舌吧……”  戴维摸了摸脑袋,在霍顿与欧利文之间斡旋,真是麻烦!  几天之后,欧利文真的联系到了仪器,并且被运送到了霍顿家。  当仪器的检测结果证实,这幅画的颜料属于三百四十五年之前,再根据绘画的技巧与风格,戴维用惊喜无比的语气抱住霍顿,“天啊,这真的是维米尔的作品!”  霍顿拍了拍戴维的背,似乎早就料到了这个结果,“是啊,它是真的。现在最重要的问题就是如何将它卖出去。”  “让我想想……让我想想……它是大师最得意的作品,它与蒙娜丽莎起名,我们必须给它找个体面的收藏者……”戴维缓缓坐了下去,耳朵里是尼奥的提示声。  “告诉他在下个星期,卢克教堂将会举办一场地下拍卖会,参与的都将是来自世界各地的收藏家,只是被拍卖的藏品都是非正规途径得来的。”  戴维将地下拍卖会的事情告知了霍顿,但是他们不能如此轻率地将这幅画卖出去。他们商量了雇佣人手来保护这幅画,同时还必须将仪器运到拍卖现场向众多买家证明这幅画的年代。  只是他们的时间并不充裕,只有一个星期的时间。  霍顿告诉戴维,他只要负责联系一些出得起价的买家并且疏通地下拍卖会的主办者,其他的事情霍顿会自己处理。  半夜两点多种,戴维才回到了别墅,但是他一点睡意都没有。  帮助霍顿将那幅画卖给黑市?戴维有一种惶恐而内疚的感觉,《戴珍珠耳环的少女》不仅仅是艺术品,它还沉淀着维米尔对画中少女的爱慕,因为这幅画而延续了三百多年。  戴维第一次有了一种寝食难安的感觉。  不顾现在已经是深夜,戴维来到了三楼欧利文的房间,他刚想要敲门,却发现隔壁的画室的门缝透露出灯光,难道欧利文还没有睡?  敲了敲门,里面的人说了声“进来”。  戴维推门而入,看见欧利文坐在画室的中央,他的背脊是挺直的,端着调色盘,画笔却是拎在手指间,看起来似乎不知道如何下笔。  酸涩的味道蔓延开来,戴维忽然想到了什么。  维米尔虽然英年早逝,活着的时候他的作品也没有得到认同,但是他有画中的少女陪伴在身边。但是欧利文却是一个人。  “我今天亲眼见到了那幅画。”戴维开口打破了这一室宁静。  “怎么了?”欧利文缓缓抬起头来,戴维曾经觉得欧利文是一个有魅力的男人,但是绝对算不上是美男子,只是此刻,他沉静的表情让他的五官变得极具美感,脆弱而隐约。  “你不会真的让霍顿把那幅画卖出去吧?”戴维不想再去揣摩欧利文的心思,他只想知道答案。  “知道它价值连城,所以舍不得让霍顿贱卖……还是经过这几天的熏陶,你真的培养出了对艺术的尊重?”欧利文的侧脸转变了角度,背景就是窗外漆黑一片的夜色,让戴维的眼前展开了那少女似笑非笑的回眸,猜不透是忧伤还是其他更加微妙的情思。  “因为维米尔的情感,你也曾经有过不是吗?那种憧憬,想要飞出世俗的条框,挣扎着想要去拥有的爱情,与任何本能的欲望无关,我从你临摹的那幅画里就看出来了……”戴维闭上嘴,他这才想起自己所说的应该是属于欧利文的隐私,属于他的过去。欧利文将那幅画放在阁楼里,很明显就是不想在回忆起那个过去。  “把爱情寄托在画布上是可悲的,因为那代表你在现实中抓不住它。”意外地,欧利文的脸上没有愠怒或者鄙夷的表情,“你对艺术鉴定方面很有天赋,戴维。因为你能从一模一样的画上分辨出不同的情感。”  这是欧利文第一次对戴维所做的正面肯定,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戴维开心不起来。  “你放心,霍顿不可能把那幅画卖给任何人。”欧利文放下调色盘,看向戴维。  “那……那就好了,很晚了,我去睡觉了。”戴维刚想要转身,欧利文忽然叫住了他。  “戴维。”  “嗯?”  “把画室打扫一下,地上的颜料擦干净。”  “哈?什么?”戴维崩溃,现在都几点了,还要我擦画室的地板?这个地板有什么好擦的吗?今天擦了明天就脏了!  一周之后,戴维最紧张的日子来临了。  他先开车来到霍顿的家门口,看着他竟然请了专业的保全公司来护送这幅画去教堂,只不过表面上看起来是为了护送霍顿捐献给教堂的某座雕像。  他们来到了教堂里,戴维向神父出示了一张请帖,一个穿着西装的男子走过来,用扫描器扫描了请帖上的编码之后,领着戴维还有霍顿来到了教堂的地下室。  任谁都没有想过这座名不见经传的教堂下面竟然会有如此宽广的空间。石阶座位呈圆形,中央有个陈列台。  霍顿抱着那幅画,身体略微颤抖,看起来非常紧张。  不停有人进来,当然也携带着不同的作品,有些人看起来并不像上流人士,反而像是某些黑社会的头目。  霍顿靠向戴维,小声问道:“为什么我觉得来到这里的并不都是收藏家?”  戴维在心底吸了一口气,其实他比霍顿更加紧张这幅画的安全,“别小看那些黑社会和军火商,他们比正经商人还要有钱,而且不是存在什么流动资产,他们给得起现金!”  “那万一他们……起了歹意……”  “别怕,现场还有许多有脸面的人士,如果你的画作在这里被其他人抢走,那么那个强盗以后就再别想出现在任何拍卖会上了。”这个理由是戴维瞎编的,该死的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需要尼奥提示的时候,这个家伙偏偏那么安静!  为了让霍顿安心,戴维指了指不远处一个戴着单边眼镜,穿着白色西装的老者,“看到没有,那个人就是鉴定家协会的名誉主席詹金斯·科林,连他都在这里,你还怕什么?”  谁知道那位老者竟然回过头来看到了戴维,并且摸了摸胡子对戴维笑了笑。  霍顿似乎安心了许多。  拍卖会开始了。  第一个作品是一个小型雕像,竞价到了25万。然后是来自中国的青花瓷,竞拍的人此起彼伏,最后成交价竟然也有差不多一百万。这些名不见经传的东西都能卖到这么高的价格,让霍顿心中暗喜,当自己的这幅画拿出来,一定会震惊全场,当然,他的起拍价值是五千万,全场最高。  终于在热烈的竞拍之后,来到了激动人心的时刻。  当主持人念出作品名称的时候,全场响起了热烈的掌声,这让霍顿的心情更加的高涨。  戴维拍了拍他的后背,“镇定,霍顿先生。过分激动对您的身体不好。”  “谢谢你的提醒戴维,等到我们把画卖出去一定要开红酒庆祝!”霍顿颤抖着抱着画框走向台去。  当掌声停下来,霍顿才缓缓揭开画框上的布,少女侧目的倩影呈现在众人面前,刚才那位老者竟然也托着眼镜站了起来,脸上是惊讶之极的表情。  第 20 章  “我相信在场的同好们一定还有人记得或者听闻过三十六年前荷兰毛利斯博物馆和一位来自纽约的教授长达两个月的官司,而那起官司的焦点就在于这幅《戴珍珠耳环的少女》。虽然那位教授因为败诉而饮弹自尽,但是博物馆里的那幅画确实被盗走了,今天你们看见的就是三十六年前被盗走的那幅正品!它机缘巧合来到了我的手上!”  此话一出,全场一片哗然。  “这不可能!”  “老头你疯了吧!”  “我听过那个教授的故事,难道是真的?”  霍顿拍了拍手,喧闹声持续了将近十多分钟才消减。  “为了证明这是真品,我决定在现场进行碳酸铅的测定!我会让你们知道今天——来到这里是一件多么荣幸的事情!”  此时,台下的戴维万分紧张,他偷偷摘下通信器,向另一边的尼奥求助:“尼奥!现在该怎么办?如果证实这幅画是真的,我们要出价买下来吗?”  终于,尼奥有了回音:“宝贝别担心,要相信欧利文。”  “相信、相信……可是我到现在既没有听见欧利文说一句话也没有看见他来现场……”  很快,鉴定结果证明这幅画的绘制时间。  全场再度陷入哗然之中。  那位戴着眼镜的老者举手,要求上前近距离观看。  “那当然,在现场您是专家!”霍顿也希望有一个鉴定家能现场鉴定一下,越多人肯定这是真品,它的拍卖价格就能越高。  老者上台站在画前,显得异常激动,托着眼镜,巡视着这幅并不怎么大的油画,“上帝啊,这真的和《拿酒杯的少女》还有《花边女工》的笔触相似……在那个时代应该没有人能够模仿的了维米尔的作品!”  霍顿更加兴奋了,他甚至打开药瓶吃了一粒药来平复自己过快的心跳,他甚至不知道尼奥开给他的只是糖粒而已。  “那么现在有没有人竞价?起价是五千万美金!”  霍顿数完这句话时候,整个沸腾的现场忽然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看向他,用一种奇怪的眼神。  “这……这是真品……碳酸铅测试证明了它的年份,而这位先生也证明了作画技巧确实是维米尔的……你们尽情的出价啊?难道你们一点都不想将这幅名画变成你们的收藏品吗?”霍顿环顾四周,不少人窃窃私语,但是却还是没有人出价。  霍顿在人群中寻找戴维的身影,想要问他现场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但是他却赫然发觉座位上的戴维早就不见了。  霍顿忽然明白有什么不对劲,他抱着画刚要走上台,几个穿着西装的男人便迎了上来,为首的便是那个长相有点凶恶的“黑社会头目”。  “你们……你们想干什么?想要抢走我的画吗!”霍顿惊恐地向后躲,想要护住那幅名画,却没料到对方竟然掏出手铐,铐在了霍顿的手腕上。  “伊万·霍顿,你因涉嫌盗取荷兰毛利斯博物馆的世界名画、非法收藏名画以及非法倒卖名画而被捕,你有权保持沉默,因为你所说的一切将会成为呈堂证供。”  “什么……你们是警察?”霍顿愣住了,此时那幅画已经被警察带走了。  “没错,我们接到线索,特地赶来纽约艺术学院的毕业拍卖会,没想到竟然捉到了你这条大鱼!”  “等等……你说什么?纽约艺术学院的毕业拍卖会?”霍顿一个没有站稳,向后栽倒,还好被另一个警员扶住了,“这不可能……我明明听到了上百万的成交价,这怎么可能只是什么毕业生的拍卖会?”  那位老者缓缓走了过来,摇了摇头解释道:“每年纽约艺术学院的毕业生都会在这里卖出自己的作品,当然也有不少收藏家会来这里买他们的作品,因为他们中任何一个人都有可能成为明天的大师。至于要价,霍顿先生您没有看入场说明吗?为了让这个拍卖会更具真实感,也是为了鼓励这些毕业生,所有的要价都是翻了一千倍以后的价格。比如说你听到那个价值六百万的印象派作品,其实买家的出价是六千……”  霍顿更加茫然了,他挣扎着,四处寻找着什么:“戴维……戴维·霍夫兰在哪里?我要见他,就是他把我带来这个拍卖会的……”  “什么戴维·霍夫兰?”  霍顿想了想,指着那个老者说:“就是你们鉴定家协会的那个会员!你不是认识他吗?”  那位老者更加茫然了:“先生,你说什么鉴定家协会?我是这个艺术学院的一位教授……我加入过艺术品鉴赏协会还有全美艺术品保护协会,但是从来没有加入过什么鉴定家协会……”  “你撒谎,你一定认识戴维!不然刚才你为什么要对他笑!”霍顿快要发疯了,此刻找到戴维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  “你说坐在你身边你的年轻人?他的胸前不是别着一个小标牌吗?那是我们学校的发给每个学生的名牌,我想他是不是有什么作品要卖,显得很紧张,所以就向他笑一笑,希望他能放松一点啊……”  霍顿大嚷了起来:“这不可能!他才不是学生!他说他是鉴定家协会的会员,你们可以去查鉴定家协会的网站,上面还有他的名字!”  警长打了一个电话,五分钟之后就得到了对方的回复。  “霍顿先生,没错,鉴定家协会里确实有一位会员叫做戴维·霍夫兰,但是他已经出差去了苏格兰,我们还有他的出入境记录,他现在人还没有回到美国呢!”  这个答案让霍顿几乎绝望,他哪里晓得尼奥早就入侵了出入境系统,篡改了里面的资料,给戴维制作了不在场证明。  “好了,霍顿先生,我们已经听腻烦了你的谎言!你现在是被当场抓住,在场的近千名学生和教授都是人证,你就乖乖跟我们走吧!”  无论霍顿如何挣扎,他还是被警察带走了。  一时之间,《戴珍珠耳环的少女》成为整个纽约的谈论话题,报纸上都是霍顿盗取名画的新闻,而法院对他的审理定于一个月之后,到场的不仅有各大媒体还有许多当代艺术大师以及收藏家。  尼奥与戴维可怜兮兮地窝在沙发上,因为他们都被霍顿见到过,所以不能露面,只能看尼奥侵入法庭监视系统之后所调阅出来的录影。  但是他们都能感受到欧利文对这件事情的郑重。  清早起来,欧利文就整理好头发,剃须,还有穿上非常正式的西装出席霍顿的审理。  当霍顿声明自己并没有从毛利斯博物馆偷盗那幅名画的时候,但是经过专业鉴定专家以及从毛利斯博物馆派来的专业人士的鉴定,霍顿的这幅画被确定为真品,只可惜原来的博物馆馆长已经病逝了,博物馆向那位自杀了的教授公开表示歉意,并且愿意将教授的遗作归还给他的家人。  一幅临摹能在三十六年前蒙蔽了那么多鉴定专家的眼睛,虽然其中也有原来的博物馆馆长从中作梗,但是这位教授的绘画技巧却不得不让世人惊叹。  由于这幅画的特殊意义,它从一个价值不过两千美金的临摹作品一下子被炒作到了近百万美金,甚至不少专栏都抒发了对这位教授的惋惜之情。对其他画家而言,自己的临摹作品能够以假乱真是何等荣幸,而他却执着地用死亡来追求真实,获得了艺术界的尊重。  最让戴维意想不到的是,这副作品将会被归还给欧利文·凯恩,他就是那位教授的孙子。  “原来……这就是他为什么要计划将这幅画归还给荷兰的原因?”戴维愣住了,随即又笑了起来。  果然……自己与欧利文相差的太远了。  欧利文出身在艺术家庭里,血液里都流淌着艺术家的细胞。  还有,戴维永远猜不透他在想着什么,他在追求什么。  但其实在欧利文那双无澜的眼睛里,是别人难以想象的执着。  尼奥将爆米花递了过来,“嘿,你知道吗?明天还有一场好戏,还记得西比的那幅画吗?就是那个在餐厅里要把画卖给你的年轻人,后来那幅画不是被霍顿买去了吗?”  “我记得啊!”戴维点了点头。  “那么你还记得你第一次和霍顿碰面的那次拍卖会吗?”  “记得啊,那是一个慈善晚宴之后的拍卖会嘛,我不是出价高过霍顿买下了欧利文的作品《风韵》吗?后来我又当众揭穿那幅画是赝品,然后警察不是到处在找那幅画吗?我猜想它应该是被欧利文藏起来了吧。”  “没错,欧利文把那幅画藏在了西比买给霍顿那幅画的画框里,这一次警察去搜霍顿的房子,将这幅画搜了出来,这就意味着明天那次宴会的主办方还有欧利文要联名控告霍顿。”  “哦……”戴维张大了嘴巴,“这次欧利文为他祖父报仇报的很彻底啊!”  “所以我说艺术家并不只有浪漫的情怀,还有让你猜不透的头脑。”尼奥指了指太阳穴的方向,“好好跟着欧利文学习吧,保准你成为世界一流的骗子。”  第 21 章  戴维沉默了,尼奥撞了撞他:“怎么了?你再不回神我可就非礼你了啊!”  “尼奥……”戴维低着头,看着自己怀里的爆米花,“你说欧利文爱过的那个人,是怎样的?”  “怎么了?你很好奇吗?”尼奥笑了笑,“好奇心会害死人的。”  “你想,维米尔还能将自己最爱的人记录在画布上,三百多年之后的今天我们还能看见维米尔眼中的心上人。但是欧利文呢?我从他临摹的画里面可以感觉到,他爱那个人,却从没有见到他把那个人展现在画布上……”  尼奥伸出手来,摸了摸戴维的脑袋:“看你平常一副臭屁的模样,其实也只是个心软的小鬼。你是不是觉得欧利文的爱很寂寞?他不需要把那个人画出来,他只要自己知道那个人是谁就好了。”  “把爱情寄托在画布上是可悲的,因为那代表你在现实中抓不住它。”不经意间,戴维将那天欧利文所说的话喃语了出来。  尼奥噗嗤笑了起来:“为什么这句话听起来像是欧利文的风格?”  戴维呵呵笑了笑,将爆米花塞进嘴巴里,只是霍顿的真人秀已经结束了。  尼奥将戴维的脑袋按到自己的肩膀上,低声道:“小鬼,再提醒你一次,不要爱上欧利文·凯恩,因为他从来没有打开心扉想要去接受任何人。”  “为什么?”戴维知道自己不应该去问的,但他还是问了。  “他最爱的花也是那个人曾经最爱的花,那种花很普通,是红色康乃馨。正是因为那种像血一样的颜色,流进骨髓里,最难消逝。”  沉默了几秒之后,尼奥忽然呵呵笑了起来,趁着戴维不注意在他的眉角亲了一下:“不过你喜欢我就不一样了,我会送你红色玫瑰,让你每天醉倒在花香里。”  戴维甩开尼奥,朝对方比了比中指:“白痴,玫瑰花是有刺的!”  说完,他便走上了楼。  抬头透过阶梯,他看见了那个小阁楼,鬼使神差戴维来到了门口。  拧开门的刹那,少女的回眸正望向他,含蓄中仿佛有热烈到无法自已的潮水,汹涌着包裹了整个空间。  戴维笑了笑,吸了一口气,“原来那个家伙也这样爱过。”  晚上十点多,欧利文回到了别墅,他照例坐在沙发上翻阅起今天的晚报。  似乎手掌摸到了什么,欧利文忽然拉长了声音:“戴维·霍夫兰——你给我滚下来!”  戴维听见他的咆哮,一溜烟跑到了客厅:“喂——又怎么了?”  你不是都让霍顿进监狱了吗?怎么还一副不爽的样子。  “你是不是在沙发上吃爆米花了?”欧利文的眼神如同刀刃,啪啪啪将戴维切成了几段。  糟糕,忘记这家伙不允许别人在除了餐桌以外的地方吃会掉渣的东西了!  “那个,爆米花不是我吃的,是尼奥吃的。”戴维脸不红心不跳地将责任全部推到尼奥的身上。  “把沙发收拾干净,否则你那一百万一分钱也别想要!”  戴维听到这一句话差一点没跪在地上:“你说什么?一百万?”  欧利文皱起了眉头,再度恢复了那种看待垃圾的眼神:“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半个月后毛利斯博物馆将会归还我祖父的遗作,既然它的估价已经到达了三百多万,按照均分原则,我应该分给你一百万。”  这还是头一次戴维觉得欧利文鄙视自己的眼神是那样的顺眼。  如果被欧利文这样鄙视就能拿到上百万的话,戴维觉得自己先前的不爽实在是太便宜了!  欧利文似乎多看戴维一眼都嫌烦,直接上楼去了,只剩下戴维站在原处一副白痴模样。  只是第二天的时候,戴维看着欧利文递给自己的支票傻了眼。  “你不是说一百万的吗?为什么只剩下三万了!”  “你不记得上次在会所买的那匹新西兰马了吗?”欧利文坐在沙发上架起了腿。  “那匹马?那匹马不是我想买的……能不能退掉……”戴维郁闷了,那匹马还让他好几天走不了路……  “什么?你对我为你挑选的马有意见吗?”欧利文的声音下沉,戴维的脑神经再度被压迫。  “怎么会呢……可是我记得那匹马只是几十万而已……为什么现在只剩下三万了?”  “为什么?会所的会员费还有他们帮你照顾那匹马的费用、你使用尼奥的车子被开的罚单、你在全美鉴定家协会所交的年费,还能剩下三万已经不错了。”欧利文冷冷地说。  戴维耷拉下脑袋,随即又自顾自地开心了起来。  三万啊!三万!虽然这笔钱对于欧利文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但是戴维还是第一次拿到这么多钱,以往那些富婆都没有对他这么大手笔过。  此时尼奥也走了过来,拍了拍戴维的肩膀,一副友好的模样朝他伸出手,“戴维,你该把给洁奈特买订婚戒指的一千块还给我了吧?”  “什么?你不是说不用我还的吗?”  “喂,我那时说不用还以为我能泡到你!你自己选,是自愿被我泡还是还钱吧。”  戴维的脸绿了,他发现尼奥和欧利文都是一丘之貉,他们特别喜欢让戴维做选择题。比如说“是照我说的去做还是去州立监狱”之类……  戴维去银行将钱划入了自己的账户,顺便取了一千块钱还给了尼奥,那家伙明明守在电脑前炒股票都赚了不知道多少钱了,还和自己计较那一千块。  不过现在任务完成了,是不是就意味着戴维可以离开这栋别墅,从此脱离那两个变态的掌握了?  屁颠颠回到自己的房间,戴维将衣柜里所有的衣服整理出来,收拾到包里。不过再看看手腕上那只尼奥硬是给自己扣上的能够追踪方位的手表,戴维觉得很麻烦。  有人打开了他的房门,戴维有些生气。无论是欧利文也好还是尼奥也好,进来的时候从来都不敲门!当然这充分说明了戴维在这栋房子里的地位……低下。  来人是欧利文,他朝戴维勾了勾手指,一副召唤小狗的模样:“你去给我把画室收拾一下。上一次地板上的颜料没有擦干净。”  戴维毛了,“喂,我已经按照约定帮你搞定了霍顿了!我应该可以离开了吧?”  欧利文发出一声轻笑:“你是去清理画室还是想去州立监狱清理男厕所?”  戴维抖了抖,不会吧,还来这一套?  他只好认命地提着水桶和抹布走到三楼,推开门的时候,那幅色彩斑斓却柔和而婉约的画布出现在他的眼前。  戴维停在那里,咽下自己的口水。  “怎么了?”欧利文的声音款款响起,他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戴维的身后。  “你完成了?”  “算是,所以你擦地板的时候小心一点,要是弄脏了的话就算你把内脏都卖了也赔不起。”不用回头看欧利文的表情,戴维也知道他一定又在讽刺地笑了。  “真搞不懂,像你这种心理变态的家伙怎么能够创作出这样的作品。”戴维放下水桶,准备过去将画架挪开。  “哦,”欧利文抱住胳膊,倚着门框问,“你在那幅画中看见了什么?”  “看见了……”戴维顿了顿,然后呵呵一笑,“真正美好的东西是很难用语言来形容的,所以很抱歉,我无法说给你听。”  然后戴维卖力地擦着地板上的颜料,他在想自己是不是越来越有奴性了,怎么欧利文要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  实在是没尊严没地位啊……  欧利文看着戴维碎碎念还有眉头皱在一起心不甘情不愿的表情,侧过脸去,唇线划开不易察觉的弧度。  之后虽然戴维还是像个菲佣一样要负责一日三餐,还有清理欧利文的画室,再加上偶尔欧利文和某个艺术系的学生滚过床单之后,戴维还要负责清洗痕迹,但是生活却又有什么不一样了。  因为尼奥为他制作的那个鉴定家的身份由于证件齐全,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个身份和真的没有什么区别。有些收藏家还真的会请戴维去做鉴定工作,让戴维小赚了一笔。  当然他没有忘记自己无法在欧利文面前完成一千个俯卧撑的场景,于是闲暇时刻他就会去健身中心锻炼身体,当然少不了泡几个漂亮美眉,生活过的有滋有味。  但是当某个晴天霹雳的消息落下来的时候,戴维瞬间陷入了惊恐之中。  那天,戴维刚从健身中心回来,就看见欧利文与尼奥坐在沙发上,欧利文像往常一样翻阅着早报,而尼奥则神情怪异地朝着戴维挤眉弄眼。  “怎……怎么了……”不会又有什么事情要扣他的钱了吧?最近他没开尼奥的车子,也没缴过罚单,更没有出现在任何警察局的备案里。  “那个……欧利文决定……送你去州立监狱。”尼奥的话虽然说的勉强,但是表情里是幸灾乐祸的模样。  第 22 章  “哈?”戴维觉得自己是不是幻听了?  尼奥撇了撇嘴,重复道:“欧利文·凯恩先生决定送你去州立监狱。”  几秒钟之后,戴维总算反应过来了,他整个人就像沸腾中的咖啡,忽然从蒸馏机里喷了出来,一把拽住欧利文的衣领,吼了起来:“你这个骗子——骗子——你明明答应过我只要我帮你搞定霍顿,你就不会送我去监狱的!”  尼奥伸手去拉戴维,“别激动!别激动!”  而欧利文只是仰着头,平静无澜地看着戴维,直到戴维低下头,松开手向后退了一步,似乎非常沮丧的时候,他缓缓勾起了唇角。  “去州立监狱做狱警还是做囚犯?你自己选。”  戴维抬起头来,一副不明就以的样子:“什么?”  欧利文轻笑了一声,伸出两只手指:“两个选择:狱警还是囚犯。”  “当然是狱警!”戴维几乎要扑上去了,简直喜极而泣,他刚才就在盘算既然欧利文要送他去监狱,他一定马上远走高飞离开纽约,买机票出国,他不相信出国了尼奥还能凭借这块该死的手表找到他。  “既然你选择做狱警,那就好好锻炼一下。从今天下午开始,我和尼奥会教你最基本的防身技巧。”  “那不是女人学的吗?”  欧利文的表情像是在看一个傻瓜。  “我的小戴维,你不会不知道吧,像你这样的长相,这样的小身板,在监狱里就是被当成女人用的啊。”尼奥还声行并茂地在戴维的臀上一捏,“小心在囚犯放风的时候被他们群压啊!”  戴维抖了抖,低下头:“我可以不去吗?”  欧利文伸长手,摸了摸戴维的脑袋,像是在安抚胆怯的孩子:“就当是对自己的生存锻炼吧,完成我要你做的事情之后,你会得到应得的薪水。”  “……”戴维宁愿做个穷光蛋也不想有任何被当做女人用的危险,“能告诉我为什么要去做狱警吗。”  “为了接近某个犯人。”欧利文回答得很简洁。  “接近那个犯人是为了什么?”戴维想昏倒,欧利文就不能一次性解释清楚吗?  “为了拿到一把钥匙。拿到那把钥匙之后,我们再进行第二步的计划。”  “好歹我也是你计划中的一员,你就不能告诉我你的计划是什么吗?我就那么不可信吗?”戴维有些恼怒,他能明显感觉到尼奥都知道他们是在干什么还有为什么干,而作为计划的实践者,戴维却什么都不知道。  “你只要按我说的去做就行了,你是个演戏的高手,戴维。所以你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发挥的最好。”  “得了吧!你就是需要一个不会思考的棋子!”戴维转身朝楼上走去,他很气,非常气,快要爆炸了。  什么时候,他才能被完全地信任呢?  午餐是尼奥亲自下厨做的新西兰小羊排,欧利文虽然多余的话没有说,从酒窖里取出了一瓶价值不菲的红酒。  但是戴维怎么看怎么像是临刑前最后的晚餐,没有胃口啊。  “戴维,你要多吃一点啊。”尼奥将通心粉盛进他的碗里,还浇上了番茄肉末酱,“因为下午,你就要学习怎样保护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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