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扬是真的被他吓到了,侧着头又仔细回想了一阵,肯定地点点头:“确定。我记得当时拖地正好拖到门口,门口有一块陈年污迹,形状很像一副眼镜,我拖了很久都没有擦去,就在这时yy的评书开始了,我还看了看表,正好是下午3点半,平时yy的评书都是这个时候开始的。” “但是,我们进门的时候,也正好是3点半,那时候寝室里的收音机的确是开着,yy的评书的确刚刚才开始,我们从门外就听到评书开始前的音乐了,但是进门却发现,你已经在地下昏迷不醒了!”李长歌说得激动,身体站得笔直。 路扬困惑地回想了半天,还是记不起与昏迷有关的事情。 冷心更加觉得路扬的遭遇有值得调查的地方。 留下李长歌照料路扬,冷心独自来到他们的寝室。寝室里其他的同学正在打扫卫生,地上湿漉漉的。看见冷心来了,大家都停下手里的活,围上来问路扬的情况。 但是冷心已经被房里的情况给震撼了,无暇回答他们。 房间里的地面已经被拖得差不多了,但还是有斑斑的血迹无法拭去。水泥地面上通常都有极细小的蜂窝般的孔,血迹渗入这些小孔,很难擦去。房间地面上满布着这样顽固的血痕。 旁边一名手拿拖把的同学无奈地一笑:“实在没法拖干净了。这已经好多了,刚进门的时候我们还以为到了凶案现场,地上不但有血迹,还有头发和皮肉,就像有人按着路扬的头在地上来回摩擦似的。路扬还好吗?” 冷心简单地说了一下路扬的情况,又俯下身查看起地面来了。地面被拖过之后,留下的线索已经很少,但还是有一点引起了他的注意。 寝室的地面是水泥的,可能因为质量的问题,渐渐已经不如当初那般光滑,变得像橘子皮一样满是细小的孔,所以血迹能够渗透进地面里面。这些小孔有些地方变得很脆,重物一挫就会产生一些粉末,同时留下一点印记,因此地面上有许多各式各样的挫痕,这也不足为奇。因为挫痕通常都是不小心留下的,所以痕迹的形状和深浅都会不一致,奇怪的是,在上述痕迹之外,还分布着另一种痕迹。这种痕迹外形为点状,遍布整个地面,所有的痕迹深浅、大小都几乎一样,看来就像是有某种东西一下又一下地蹾在地面上,而且每次蹾的位置都不同。从这些点状痕迹的颜色来看,应该是新近留下的。 “这是怎么来的?”冷心指着这些痕迹问旁边的人。他们都说不知道,以前从来没有,是从路扬出事后才发现的。 冷心又在房间里转了好几圈,再没有发现什么。 已是6点钟,夜晚快要来临了。奇怪的直播奇怪的直播 蒋世超和林丁回到寝室,赫然发现门口坐着一只黑猫。 每次看见这只黑猫,就必然有怪异的事情发生,所以他们两个对它的印象极其恶劣,只是看在赵雪君的面子上才没有踢它一脚。它显然不知道自己这么不讨好,不但不巴结他们,反而骄傲地横了他们一眼,自己开始洗脸,不将两人放在眼里。 “你在这里干什么?你妈呢?”林丁恶声恶气地问它,当然并没有指望它回答。 它自然也不会理会他,蒋世超说:“它妈在那呢。” 赵雪君坐在蒋世超的床上,看来正在等他们。 “美女,跟你儿子一起来串门哪?”林丁哈哈一笑,但笑声很快就被自己吞了下去。因为赵雪君的神情一看就不是来串门的。 她坐在蒋世超的床上,手里捧着一个暖炉,却还是不停地发抖。她的面孔和嘴唇都是惨白惨白的,而且脸上一粒粒满是鸡皮疙瘩。看见蒋世超和林丁进来,她的双唇不住颤动,似乎有话要说,但什么声音也没发出来。 “她中午就来了,说要找世超,然后就一直这个样子。”同寝室的一个同学无可奈何地说。 赵雪君并不是美女,但也长得纤弱可人,这名同学本来很有想跟她认识的意思,不料他一开口,赵雪君就吓得全身一抖,万分惊恐地望着他,弄得他不胜尴尬。后来见赵雪君的状态实在太不正常,他颇为害怕,又找不到蒋世超,又不好意思赶她走,更不放心将这种状态的她独自留在寝室,便赶紧到旁边寝室拉了两个同学来作陪。现在蒋世超回来,他总算松了一口气,算是交了差,立即跟那两个同学出去活动去了。 “你怎么了?”蒋世超和林丁几乎是同时问出这句话。 赵雪君无疑是很想说话的,然而无法控制的颤抖却让她什么也说不出来。蒋世超在她身边坐下来,赵雪君突然紧紧握住他的手。她本来一直抱着暖炉,但是双手却还是冰冷彻骨,而且抖动得如此厉害,连蒋世超的手也跟着抖了起来。蒋世超反手将她的双手握住,林丁同时双手按住她的肩膀:“别害怕,我们在这里,别害怕。”他们实在不忍心看见赵雪君如此模样。 他们的安慰果然有效,赵雪君的颤抖虽未停止,但已经好得多了。林丁又倒了一杯热水给她,她一小口一小口地啜饮了一阵,似乎从茶的温度里获得了能量,总算能够说话了。 她说的第一句话就引起了两个男孩的极大兴趣:“刘永泽和肖广的死有些古怪。” “哦?”蒋世超说了这一个字,就静静地等着听下文。 赵雪君到公安局看过刘永泽的尸体后,一直在哭。她的表姐百般安慰也没有用。直到中午时分,她才渐渐地止住眼泪,上了校车。 周末的时候,出外玩耍或采购的学生不玩到天黑是不舍得回校的,中午的车上又只有她一个乘客。何伯认出她,跟她打招呼,并且兴致很高地和她聊天。她心里正难过,没有心思理睬他,有一搭没一搭地回应着。何伯也不在乎,他只不过要一个人听他说话罢了。 不知过了多久,赵雪君从自己悲伤的世界中“醒”过来,何伯还在喋喋不休地说。她正觉得不耐烦,却猛然从何伯的话里听见了“刘永泽”三个字,精神一紧,便竖起耳朵仔细听起来。但何伯显然刚刚结束这个话题,很快又说别的事情去了。 她等了一阵,何伯显然对目前的话题非常来劲,看来短时间内是不会继续关于刘永泽的话题了,顾不得礼貌,她直截了当地打断了他的话头,问起刘永泽的事情。何伯并不认为自己受到了冒犯,相反对此非常高兴,总算有人对他的话产生了兴趣,他求之不得,立刻原原本本地详细说了出来。 昨天下午,何伯正好休息,一个人躺在宿舍里的小床上,小床靠脚的那头有一台老式的电视机。何伯打开电视机,刚开始还好好地在演电视剧,到了快3 点的时候,突然屏幕上一片雪花点,什么图像也没有了。何伯已经见惯了这种情况,这台电视机服役的时间实在太久了,偶然出点问题是很正常的。他像以前一样调整了一下电视天线,过不了多久,屏幕上又出现了图像,不是很清晰,画面有点变形,有时候还会有雪花点冒出来,声音效果也不好,发出极大的嘈杂声。何伯又调整了半天天线,情况一点也没有改善。他只好往枕头上一靠,将就着看下去—没有办法,这台电视机只能收到一个频道。 电视里播放的已经不是刚才那部电视剧,而是一段新闻。何伯觉得有点奇怪,因为刚才那部电视剧才刚刚开始,通常要播到下午4点半。但是他也没有深想,反正一个人呆在寝室里也无聊,就继续保持休息的姿势看新闻。 虽然是新闻,却没有看见记者,只依稀听见有记者的声音,但是因为电视机的效果实在太差,一点也听不清楚这记者说的是什么,甚至连记者是男是女都听不出来。画面仿佛是在一处公园,绿柳低拂,两个年轻人盘腿坐在地上下围棋,他们似乎下得十分投入,半天动也不动,棋盘黑白相间,十分清楚,那两个年轻人的脸却不断扭曲,根本看不清楚。何伯平时也喜欢下两手围棋,于棋道也略懂一点,他看出那盘棋已经快下到尽头,却是谁也占不到便宜。 接着只听“扑通、扑通”两声水响,似乎有什么东西落到了水里,这两声水声倒是分外清晰。画面迅速转移到一处水面,水波震荡,两个年轻人正在水里扑腾,镜头迅速拉近,渐渐看得清楚那两个人的脸,赫然便是刘永泽和肖广。 刘永泽和肖广是学校的风云人物,不过何伯认识他们并不是因为这个。这两个学生和何伯都喜欢下棋,没事就爱到湖边柳树底下玩两手,一来二去,就成为忘年棋友。何伯固然喜欢围棋,无奈一手臭棋,没人愿意跟他下;刘永泽和肖广的棋艺却极好,更难得的是他们对何伯的棋艺很能包容。 当下何伯看见他们出了事,立刻由躺姿转为坐姿,身体前倾,靠近屏幕。 刘永泽和肖广好像一点水性也不会,四肢在水里乱划,大声地呼救,呼救的声音也是清清楚楚,但是旁边记者解说的声音却又一点也听不清。镜头已经很近,几乎可以看得清两人脸上的毛孔,他们那种恐惧万分的神情和瞪圆的眼睛,也是再清楚不过。 忽然镜头又转移到了岸上,依旧是两个年轻人在下围棋,依旧是看不清他们的面孔,但何伯已经知道这两个人并不是刘永泽和肖广。接着就有一个小伙子从远处飞奔过来,跑到这两个人面前指手画脚,很激动的样子,可是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只有一片嘈杂的干扰声,那小伙子的脸也和两个下围棋的年轻人一样扭曲不清。 镜头在这里停了大约一分钟,何伯很担心他那两个小朋友的安危,一心盼望知道他们到底怎样了,哪知镜头晃了两晃,现出一小块石碑,上面依稀可以辨认出一个“雁”字。何伯忽然觉得这石碑有些面熟,再看四周的环境,也是十分熟悉,正在回想,屏幕忽然变得一片漆黑,什么画面也没有了,又传来一阵嘈杂之声。何伯一边思索,一边伸手准备关电视机,身体便靠近了屏幕,猛然一个响亮的男声从屏幕后响起:“和了!”吓了他一大跳。他后退一点,等了几分钟,电视上却再没有声音和图像。于是他拔掉电源,专心记忆那到底是什么地方。 大约过了十来分钟,总算让他记起,原来电视上的地方竟然就是落雁湖。他立刻下床,朝落雁湖飞奔而去。 落雁湖畔清风拂面,几个学生在柳树底下看书,并没有人下棋,湖面一片平静,并没有看见刘永泽和肖广。他拉住一个学生问道:“刚才落水的人呢?” 那学生莫名其妙地说:“什么落水的人?我在这里看了一下午的书,没有看见有人落水。”他定定神一想,不觉骂自己傻:电视上都播出新闻了,自然不是今天下午的事了。虽然很担心两人的状况,但又别无他法可想,只得暂且回去。好在学校消息传播迅速,如果真出了什么事,他也很快就会知道的。 当天晚上,他就听得有人议论说刘永泽和肖广死了,并且死得很奇特。他们死时的情形他当然也打听出来了,不过总不相信罢了。他想校园传闻毕竟不如新闻来得可靠,便在内心认定两人必定是淹死的,至于离奇死亡的传说,不过是学生们闲来造谣罢了。 何伯是从电视上看见这件事情的,当然可以对一切无法解释的状况冠以“造谣”之名,但是赵雪君当时却在现场,现场发生的一切她都清清楚楚,甚至刘永泽的尸体,她也曾近在咫尺地看过。她当时就觉得两人的死状非常不可理喻,从那以后又一直听见别人议论这件事的诡异,心里已经存了很多疑问,却因为悲伤过度,并不知道害怕。 然而何伯的故事一说,那些疑问全部涌上心头,而且又增加了许多可疑之处,只是一时头脑极度混乱,无法归纳一条线索出来。她在车上茫然望向窗外,但见四野茫茫,野草低伏,天空中几朵乱云,一派萧条之气。第三师大矗立在地平线上,上接高天,下接荒原,云朵低低压在学校上空,透出一丝无法言说的气氛。恐惧突然从她心里井喷出来,无法抑制,她很想叫何伯掉转车头,但不知道为什么,又似乎有一种奇异的吸引力吸引着她要回到学校去。何伯一边开车一边哼着小调,完全不知道她的心情。 好不容易到了学校,回到寝室,室友们都出去了,她一个人独自坐了一会,仍旧是十分害怕,但又不知道具体害怕什么,只知道自己决不能忍受独自呆着。于是她走了出来,出得门来,却也不知道要往哪里去,偶然听到有人提到“七星童子”几个字,猛然想到蒋世超的奇特之处,或许可以解开自己心头的疑惑,便径直来了。 蒋世超和林丁听完,又是别有一番感受。他们两人曾经有过一段离奇的遭遇,这遭遇他们到现在都不能完全证实是不是幻觉。赵雪君所说的何伯的情况,和他们当初的经历很有些相似。何伯也是一个人看见了和绝大多数人看见的不一样的东西。如果何伯看见的是真实的,那么当时那场球赛的观众看见的就全部都是假的。然而当时冷心又确实从两具尸体上提取了证据,这些东西还非常真实地存在于冷心的冰柜里,直到今天中午冷心和段云还曾经真真切切地用它们做过实验,因此它们的真实性是无庸质疑的。这样看来产生幻觉的很可能是何伯,甚至他也许只是做了一个梦而已—如果没有亲身经历,蒋世超和林丁就会这样看待何伯的故事,然而经历了梧桐大道、段云和两位球员的事情之后,他们已经学会接受一些看起来荒谬的说法——何况何伯的经历也是发生在怪事频生的这一段时期,因此与其说他是做梦,不如说他是遭遇了无法解释的怪异事件。 如果能够证实何伯的确是做梦或者产生了幻觉,那么事情就要简单得多,否则又多了许多疑点无法解释。他们三个人一商量,决定再去找一趟何伯。之前赵雪君实在太恐惧,现在有两个朋友在身边,便觉得好了很多,然而心底那种难言的况味仍旧是不时涌上来,使得她的身躯仍旧不时地微微发颤。但无论如何,至少她面色上已经恢复了些许红润,这让那两人放心不少,同意她一起去何伯家里。 何伯住的寝室是在教工宿舍一栋,位于学校后门,相对于学生宿舍,要冷清偏僻得多。三人去的时候正好是下午5点钟左右,宿舍里的职工都未下班,门前一个人也没有。 何伯住在一楼走廊尽头的小房子里,门上贴着一张半新不旧的财神像。三人敲了很久的门,又叫他的名字,始终没有人应门。赵雪君猛然省悟到他一定是出车去了,不由歉意地对世超二人说了。于是三人相约晚上8点半以后再来——那时他一定已经回来了。 职工宿舍一栋前面不远就是学生宿舍一栋,段云就住在这里。蒋世超和林丁自从听说段云的故事后还从没有来过他的寝室,此时既然经过,就想顺便上去看看。赵雪君心神已经安定很多,又恰好遇见同寝室的同学,便跟她们一起回宿舍去了。 在门房问了段云的寝室号,是701,7楼楼梯右手第三间。段云的寝室门是虚掩的,两人推门进去,看见冷心也在,和段云两个人正在说着什么。段云看见他们来,十分高兴,立刻起身迎接:“你们来了,太好了,正想去找你们呢!” “找我们什么事?是不是终于证明你是死人了?恭喜恭喜啊,可以入土为安了!”林丁开玩笑道。段云做了一个打他的手势。 蒋世超见冷心一直没有说话,仿佛正在想什么,便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膀:“想什么呢?” “我在想,”冷心慢吞吞地说,“为什么所有的怪事都要找上我呢?” 蒋世超以为他说的还是他们已经知道的那些事情,正想形式主义地安慰一下,段云已经开腔道:“他又遇到怪事了。”然后不等其他人开口,他就将冷心遇到的事情说了一遍。 蒋世超和林丁对此事很感兴趣,忙问这个学生住在什么地方。冷心和段云对望一眼,苦笑一下:“就住在段云楼下!”两人一怔:怎么这么巧? 既然是在楼下,顺便去看看也很方便。四个人便一起下了楼。见到寝室里的血迹,蒋世超和林丁都觉得触目惊心。段云虽然比他们先听说这个故事,但并没有下来看过现场,现在被这种场面吓得面色苍白,不断拭着眼镜片。 “但是这并不能算怪事,也许是有什么人进来打伤了他啊!”蒋世超最先清醒过来。其他三人不觉一怔。由于这段时间见到和听到了几件怪事,他们遇到这件事情就很自然地将它与那些古怪事件联系起来,却完全忘记了这毕竟还是一个正常的世界,所发生的大多数事情都能够用常理来解决。冷心第一次用钦佩的眼神看了看蒋世超,什么也没说。段云早已佩服得不知如何是好:“七星童子果然名不虚传,既然是正常事件,我们就让校保安处理吧,我正好肚子饿了。”说完便拉着他们想出门。 “但也不能证明不是怪事,对不对?”冷心淡淡道。林丁斜睨他一眼,哼了一声,没有说话。蒋世超赞同地说:“冷心说得对,是不是怪事还要问问才知道,也许是一件很普通的事情,只是我们暂时不清楚其中的原因而已。” 路扬出事的时候,对面和左边的寝室门都是大开的,如果有人从楼梯上来进入路扬的601寝室,必然会有人看到。他们到各个寝室逐一问了,那些同学都坚定地说绝对没有人上来。对面寝室的同学更加排除了有人上来他们没注意的情况,因为对面寝室的同学今天下午一直在打牌,为了防止老师突然抽查寝室风纪,大家轮流坐在门口充当卫兵,用他们的话说是连一只蚂蚁都不能逃过他们的眼睛。 这就排除了有人从楼梯上来的可能。 601寝室的右边就是走廊尽头,那里有一扇窗。林丁快步走过去,只见窗插销已经被生锈的粗铁丝缠绕了几圈,是当初前几届学生为了防止小偷从窗户爬进来而缠上的,铁丝和插销上都积满了厚厚的灰尘,显然是很久没有打开过了。 显然,也没有人从窗户爬进来。 四人一商量,便暂时将这件事也归入到怪事一类。之所以是暂时,是因为社会上有很多密室奇案,最后都发现是人为的,这件事也不排除这种可能。大家又在601查看了一遍,没有发现什么。出门时,段云的眼镜忽然从鼻梁上滑下来,他赶紧用手扶住,一下没看清路,砰的一声撞在门上。门本来是打开的,被他一撞便朝墙上弹去,只听门后砰的一声,接着一个拖把就倒了下来。段云立刻手忙脚乱地将拖把扶起,正要原样放好,忽然听到蒋世超说:“等等!”他一愣,维持原姿势不变,莫名其妙地看着蒋世超。 蒋世超走上来,接过拖把,细细看了一遍,冷心和林丁也围上来看,三个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同时点点头。段云也看了半天,只见那拖把手柄端头全部被血染红,不由一阵心悸,闭了闭眼睛,再看时,终于也看出一点怪异之处。 手柄端头本来是光滑的,现在却一团模糊,木头裂开成絮状,仿佛是在什么坚硬的物体上狠狠地挫了很多下,有几道裂纹直向下走了好几寸。通常拖把手柄这边都是被人握在手里,连灰尘都很少沾,何以成了如此惨烈的模样? 虽然看了出来,他却一时想不明白其中的道理,于是自然地向蒋世超望去。不等蒋世超开口,冷心已经将拖把倒过来,手柄一端向着地面。他慢慢地放低拖把,直到拖把的端头碰到地面才停下,接着就保持这个姿势不动。蒋世超和林丁蹲下身,细细察看了一通,点点头。 段云这时也已经明白了,原来这地上无数蹾挫的痕迹竟然和拖把头非常吻合,看来是有人倒提了拖把,将其不断在地板上蹾,才在地板和拖把上留下了痕迹。只是为什么要这么做呢?“路扬就是被拖把蹾晕过去的?”他大声问,以为自己找到了关键。 冷心立刻否认。路扬的伤口是摩擦的痕迹,显然不是拖把所能留下的。而且根据李长歌的描述,路扬似乎是被人拖着头在地上来回摩擦才会有这样的伤痕。 “这是怎么回事?”段云问,“有人将路扬的头在地上来回摩擦,然后用拖把手柄在地上顿,这样做是为什么?” 林丁拍了拍他的肩膀:“兄弟,这几天我们遇到的事情,又有几件是常理能够解释的?”他将赵雪君所说的事说了出来,段云和冷心都非常惊讶,觉得事情越来越复杂,就要去找赵雪君。蒋世超看看时间,已经是晚上7点钟了,便提议先去吃饭,然后再慢慢做其他事情。 几个人吃了饭、洗过澡,已经是8点钟。天完全黑了。当时蒋世超跟赵雪君约好的是8点半去找何伯,看看只有半个钟头,几个人便一起往女二栋宿舍走去。 站在楼底下一喊,赵雪君很快便跑了出来。会合后,简单介绍了一下,段云生性迂腐,见了女孩子,免不了又脸红一阵,五人就朝职工宿舍一栋走去。 何伯正守着他那台破电视机又拍又打,房门大开着,门口不时有人和他打招呼。几个学生的到来令何伯很是意外,这中间他只认识赵雪君,也不知道她的名字。但是他天生好客,立即招呼他们坐下。 房间很小,里面陈设十分简陋,只有一张单人床、一个床头柜,柜上放着电视机,墙角放着杯盆之类的生活用品,进门的地方摆着一张小四方桌,上面的饭盒里残留着饭菜还未收拾。整个房间里只有一张竹椅,何伯在椅子上坐了,几个学生就只好挤坐在床上。何伯见了,不好意思地一笑,又出去借了几把方凳回来。 “还是为昨天下午的事情吧?”何伯笑道,“这个女学生一来我就知道肯定是为那回事,对不?” 赵雪君不好意思地点点头,说:“何伯,你再说仔细一点!” 何伯也不问原因,就又从头至尾将那件事详详细细地说了一遍,和赵雪君说的内容一样。蒋世超听完,就起身看电视机。电视上正在播放黄金时段的节目,画面不时歪扯一下,噪音也很大。但是纵使画面如何扭曲,人的面孔都还是大致能够辨认出来。 “何伯,那天电视上除了肖广和刘永泽之外,其他人的脸真的完全辨认不清?”他问。 何伯肯定地点点头:“一点也认不出来。那天电视机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效果比今天差多了,人的脸都好像蒙了一层红色的水,不停地晃动,那水还不是透明的,只能大致看见鼻子高出来、眼睛凹下去,其他都分辨不出来。肖广和刘永泽的脸倒是清清楚楚!” “那么,”冷心接下去问,“您真的没看见记者?从头至尾都没看见?” “是的,”何伯说,“我也纳闷,平常记者多想在电视上露脸啊,这回连脸的影子都没出现一下,真是怪了。” 几个人对望一眼,又问了一个问题:“最后那声‘和了’,您听清楚了吗?是什么意思?” “当然听清楚了,而且我猜肯定是那两个下棋的学生的围棋和了。不过我就是不明白,这记者录像怎么东一下西一下,结尾也莫名其妙,现在的年轻人,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何伯唠唠叨叨。 “那天,除了这件事,您还遇到什么怪事没有?”蒋世超问。 何伯立刻来了精神:“当然有哇,说起这事,可再奇怪没有了。那天我看电视时,眼睛有点不舒服,就打了一盆水洗脸。那水是自来水,打来的时候干净得很。可是等我将脸浸在水中的时候,猛的似乎有什么东西刮了我的脸一下,痛得我一抬头,一照镜子,脸上已经留下了一道印。你们看!”他绷紧面皮对着灯光展示给大家看,只见他脸上重重叠叠的皱纹之间果然有一道红色伤痕,仿佛被什么锋利的东西划过一样。 “当时脸盆里哪来什么东西划我的脸啊?更奇怪的是,当我往盆里看时,竟然发现水中混了很多淤泥,还有几根水草,真邪门!”何伯说完将眼珠在几个学生脸上溜来溜去,笑道:“你们今天一来,我就知道你们不止是好奇这么简单。我老何年纪一大把,也知道一些古怪的事情,虽说不怕邪,但有时候还真不能不信邪。这两个孩子死得古怪,我看哪,这还没完!”说着叹了口气。 “何伯,你是不是知道什么?”赵雪君急切地说。 何伯摇摇头:“我哪里知道什么?我只喜欢下棋,说到下棋,肖广和刘永泽也算厉害的了,可是谁也比不过当年校园里的棋圣,那才是……”眼看他要滔滔不绝地说起棋经,几个人该问的话也问完了,赶紧告辞。何伯似乎意犹未尽,一边送他们出门一边还唠叨着棋圣的往事。大家也没心思听,七嘴八舌地客套了几句就走了。 出得门来,冷心直奔医务室而去,段云在后面大声喊他,他头也不回道:“我现在有一个疑问,你们也来吧!”大家莫名其妙地跟了上去。 冷心回到医务室,立刻打开冰箱,从里面取出几个小密封袋。段云中午曾和他一起仔细研究过这些东西,一眼就认出这是从肖广和刘永泽身上提取的物体。冷心将其中一袋物体做了一番处理之后,又从身上掏出一个崭新的密封袋,将其中的物体也处理了一阵,终于长吁一口气:“果然没错!” “什么?”其他几个人都追问。 他指着那个新的密封袋道:“这个袋子里装的是何伯脸上的表皮组织,是我刚才趁他不留神提取的,”他又指着从冰箱里拿出来的一袋东西道:“这是从肖广手指甲缝里提取的人体组织和血液样本。刚才我已经做过比较,这两袋东西出自同一个人。” “这说明什么?”赵雪君还是没听明白。 “这说明,”蒋世超缓缓道,“何伯脸上的那道伤痕是肖广划伤的。” 林丁也立刻反应过来:“何伯在洗脸的时候被划伤了脸,这时候正好是我们在球场看见肖广和刘永泽出事的时候,同时电视上正显示着他们两人落水呼救的场面,并且何伯的水盆里出现了淤泥和水草。也就是说,在那个时候,何伯的水盆和落雁湖相通,水盆里的淤泥和水草都来自落雁湖,而何伯脸上的伤,也来自在落雁湖里挣扎的肖广。问题是,我们在球场上目睹的一切又怎么解释呢?” 他说完,整个房间里都安静下来,再没有人说话,只有各自大声喘气的声音。 这种推测离奇无比,但结合目前情况来看,却又十分准确,一切都显示事情正是这个样子。可是一个人怎么可能同时在不同的地方以不同的方式死去呢?这实在太匪夷所思了。如此古怪的事情,加上如此古怪的推论,赵雪君的承受能力已经到了极限,她忽然大叫一声,就要往外跑。林丁立刻拉住她:“你干什么?” “疯子,”赵雪君一边哭一边使劲挣扎,“你们都是疯子,我也是疯子,何伯也是疯子,世界上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不可能的,我们大家都疯了,我要进疯人院!”她本是个十分瘦弱的女孩,可是在歇斯底里的情况下,林丁和段云两个人竟然都拉不住她。 “啪!”一声脆响。冷心走上去,打了她一个耳光。赵雪君惊呆了,望着他不说话。 “你闹够了?”冷心不耐烦地看着她,“你要是不能接受可以随时走,但是不能将这一切告诉别人,除非你真想被关进精神病院。” 赵雪君从小到大也是家里的宝贝,不要说耳光,连一句重话都没听过,加上长得纤弱,周围的男女同学都很照顾她,不料今天碰上冷心这样的家伙,顿时止住哭喊,愣愣地望着他。冷心却不再看她,转过头跟蒋世超大皱眉头,用唇语说:“女人就是麻烦。” 其他三人看了他的口型,都忍住笑上来安慰赵雪君。她原本也只是一时激动发泄一下,被冷心一巴掌掴醒,当然也不会再哭。只是这一耳光挨得很委屈,眼光不住地扫冷心。三个男生就将冷心推上来,强迫他道歉。冷心撇撇嘴,眼睛望着天花板道:“不该打你,哼哼!”他的态度应该不能说是很好,但是肯道歉也很不错了。于是大家言归于好,坐下来讨论几天来发生的事情。 “现在我来归纳一下这几天发生的事情,”蒋世超说。 “10月14日,星期一,段云从7楼摔下来,当时感觉自己死去,事后发现身上骨骼多处折断,镜子摔得粉碎,但是他居然完好无损,他骨骼的照片可以证明他不是撒谎;10月15日,星期二,我和林丁在梧桐大道发现周围的人都消失了,然后又离奇出现,我在梧桐树上刻的痕迹可以证明不是我们的幻觉;10 月18日,星期五,我们在球场亲眼目睹刘永泽和肖广离奇死亡,事后我、林丁和冷心经过化验,证明两人全身的液体都是落雁湖的水,并且还沾有水草,同时,何伯在电视上看见两人淹死,并且在洗脸时发现盆里的水与落雁湖水相通,他很可能被肖广在脸上划了一下;10月19日,星期六,也就是今天,我们在图书馆查到落雁湖发生过几起死亡事件,目前没有证据证明那些事情和这几件事有必然联系;还是今天,路扬的头部被大面积摩擦造成重伤,房间地板和拖把端头有顿挫痕迹。你们看出这些事情之间的联系没有?” “不知你们注意到没有,”冷心接着说,“星期一和星期二发生了事故,星期五和星期六也发生了事故,我一直在想,如果这几件事是有联系的话,那么为什么星期三和星期四没有发生任何事情呢?” “不是没有发生事情,”蒋世超道,“如果你没有碰到我和林丁,你不会知道我们的遭遇,如果你没有碰到段云,你也不会知道段云的遭遇,其他两件事情也是出于偶然才被我们知道的。我想,星期三和星期四很可能也有人遇到了怪事,只不过我们现在还不知道。” “是的,”林丁点点头,“我还发现一点:段云和路扬的遭遇十分相似,而何伯遇到的事情和我们遇到的也很类似。” 蒋世超赞同他的话,但是他还有不同的看法:“不过,段云对事故发生时的情况很清楚,但是后来他身上没有留下明显伤痕,路扬则相反,事故发生时的情况他一无所知,但是留下了一身的伤;而我们遇到的事情则在我们这边有梧桐树上的刻痕证明遭遇的真实性,在其他人那边我们还没有证据证明他们是否产生了幻觉;何伯遇到的事情有脸上的伤痕证明他不是幻觉,而在其他人,也就是包括我们在内的看球的人,有肖广和刘永泽倒在操场上的尸体为证。” “还有一件事,我和路扬住在同一栋宿舍的同一个号码的房间,只不过楼层不同,我在7楼,而路扬在6楼。”段云补充道。 “之前我们一直在图书馆找关于落雁湖的资料,但是根据这四件事情综合起来看,只有两件事情和落雁湖有关,而且这两件事还可以说是一件事,另两件事情则和男生宿舍一栋有关。对了,肖广和刘永泽住哪?”蒋世超问。 “男二栋。”赵雪君对情况还不是特别了解,但关于刘永泽的事情她可是再清楚不过。 “哦。”那几个男生似乎有些失望——看来这事情和男一栋似乎也没有什么特殊联系。 蒋世超总结道:“我想我们应该先查清楚以下几件事情:一.落雁湖究竟在事情中扮演什么角色。二.事故全发生在男生身上,究竟是和男生宿舍有关,还是和男生有关。三.我和林丁的遭遇,要找到证据证明其他人当时有没有产生幻觉。四.查清楚星期三和星期四有没有发生奇怪的事情。五.再次查清楚段云、路扬、肖广和刘永泽出事前后发生在他们身上的事情,尤其是肖广和刘永泽。六.弄清楚公安局的结论。七.所有事件中的细节。” 其他人都赞同他的看法,接下来的就是分工了。落雁湖和男生宿舍的资料多半要到图书馆去找,这任务就当仁不让地落到了段云头上;蒋世超和林丁负责调查他们出事那天其他人究竟是否产生幻觉以及其他事件中的细节;段云、路扬出事前后发生的事情由冷心调查;赵雪君则负责查明肖广和刘永泽出事前做过些什么、以及公安局所下的结论。至于星期三和星期四是否发生怪事,大家都各自利用熟人打听。 于是大家分头行动。新的线索新的线索 段云到图书馆时已经是十点钟,图书馆里的同学不多,只在自习桌前有八九个人。大学志是冷僻的书目,翻阅的人较少,因而也放置在最靠里的书架上。那一架书多半都是线装书,而且都积满灰尘。上次他们查阅的时候就曾经弄了一头一脸的灰,这次的情况并未改善。段云打了几个喷嚏,又一心一意地查找起来。仍旧是上次那些内容,没有什么新的发现。他揉揉眼睛,看了看挂在墙上的大钟:已经11点了。正要打道回府,眼光略略一扫,发现了一些东西。 就在放大学志的这一个书架上,与段云齐肩的那一格中,竟然有一幅异常清晰的图画。画面上是个穿长衫的青年,蓄着短发,看来大概是民国时代的人。这青年面目英俊,嘴边含着笑意,眉宇间一派慈和。作画者看来对此人极其熟悉,并且画技相当高超,不但运笔流畅自如,而且形神兼备。更难得的是,这幅画不是用常规工具画上去的,画者采用的手段巧妙非常,简直是登峰造极之作。 这个书架因为很少有人光顾,积满了常年的灰尘。这画便是利用灰尘画出来的,但又和一般人的画法不同。一般人在灰尘多的地方,偶然也会随手画两笔,都是在灰尘之中用手指或其他物体划过,灰尘被拭去,画就出来了。但是这幅画恰恰相反,整个画所在的一格书架都干净异常,纤尘不染,但是那幅画的每一笔一划,竟然都是灰尘组成,因此画面凸起于书架之上。段云起先认为是有人弄了些灰尘来堆积出画,但这些灰尘细而漂浮,绝不似人为堆积的那般沉重厚实,显然是陈年累积的灰尘。这样看来是有人在这一格书架上精心浮雕了一幅灰尘画,然而画者为何要如此煞费苦心呢?这幅画随便一阵风就会被破坏掉,这样做的意义何在?段云凝神想了一阵,依旧想不明白,认为可能是艺术系的那些天才搞的古怪玩意,正要走,却又发现了一点新东西。那幅画上人物的衣衫褶皱十分自然,仿佛有微风正在吹拂着他的衣服,段云这一走动,发现这些褶皱竟然是几个字:“自秋桐以后,佛陀隐匿。”段云一见“秋桐”这个名字,心中一动,连忙折返,从书架上抽出一本大学志,匆匆翻到《热血篇》,果然看见了这个名字。 热血篇里记载的就是那个为了杀日本鬼子不惜牺牲自己的青年教师,他的名字叫古秋桐。上面有一段对他的简单介绍:“桐之为人,温和慈善,向不与人争,素爱着长衫,飘然有隐士风范。”显然这幅画画的就是古秋桐。只是那句“自秋桐以后,佛陀隐匿”又是什么意思呢?段云陷入沉思。突然一阵风吹过,灰尘四起,那幅画就此消失不见了。他连忙又四处翻查与古秋桐有关的资料,但除了上次和这次查的这些,再没有更多的了。 这幅画显然画上去不久,甚至应该是在段云翻书之后才画的,否则以段云翻书的生猛劲头,这画纵使不消失,也必定会残缺不全,不会如此完美。然而段云刚才并没有发现任何人走近这个书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段云低头思索之际,却发现书架底下有一双足迹。那足迹就在段云的双脚前方,仿佛是有个人刚才正站在段云面前,并且足尖抵着段云的足尖,似乎和段云面对面地站着。依照两人双足这样近的距离,那人的脸应该也差不多挨到段云的脸了,然而段云依旧是什么人也没看见。他前后左右环视一通,只见外面的阅览室里有几个同学在自习,靠门口的书架有几个人在翻书,他附近却是一个人也没有。他不由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更不可思议的是,这双足迹看来是一双湿淋淋的脚留下的,完全是水印,并且这双脚显然没有穿鞋,一个一个脚趾十分明显,连指纹都看得很清楚。十月的气温不低,水印很快蒸发变淡,消失了。他打了一个寒噤,赶紧走到门口管理的老师那里,问道:“老师,刚才有没有谁走出去?” 老师看他一眼,说:“没有啊。”段云的脸色变得非常难看,要走开,又想起了什么,折回室内,低头查看每个人的脚。大家都整整齐齐地穿着鞋子,并没有光脚的人。他又壮起胆子到书架附近查找一番,依旧什么也没发现。这下他可真的有点撑不住了,赶紧飞快地回到寝室,倒头便睡。 这一夜翻来覆去,折腾了很久,到后来实在困了,段云才沉沉睡去。第二天早晨6点多钟他便醒了,天还是蒙蒙亮,寝室里其他的人尚未醒来。他缩在被窝里回想昨天图书馆里发生的事情,加上这几天的所见所闻,越想越害怕,竟然不敢下床。好不容易挨到7点半,太阳的光线已经很亮,外面俨然是一个白昼了,他才穿衣下床,直接出门。本来是想找蒋世超的,但一想到林丁那家伙经常嘲笑他,就改变了主意,径直往冷心的宿舍里来。 冷心住在职工宿舍二栋,正在刷牙洗脸。段云就在这个时候走进来。他一来,冷心立刻知道他有了新的发现,匆匆收拾完毕,就拉着段云一起去吃早餐,两人边吃边聊。 段云将事情详细说了,冷心听完,喃喃念道:“‘自秋桐以后,佛陀隐匿。’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这些事情和古秋桐有什么关联?”段云也有此怀疑,但是古秋桐所作所为光明坦荡,而这几件怪事都相当诡异,肖广和刘永泽的死更是残忍,很难让人相信,一个可以为了救别人而死的人,在死后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不会,不会是古秋桐干的。”段云道。他对古秋桐十分钦佩,不愿意这样怀疑他。 “不一定是他干的,但总和他有点关系。”冷心说,“现在最让我头疼的是,我分不清哪些事情是人为,哪些事情是我们认为的怪事。在没有答案之前,只好将它们都归入怪事一类了。也许昨天在图书馆发生的事情根本就是人为的,但我们也不能置之不理。你在图书馆只查到这些资料吗?” “是啊,大学志只记载正面的事情,我们认为怪异的事当然不会记载了。” 冷心微微一笑:“你平时喜欢上网吗?” 段云是那种学究气很浓的学生,历史知识非常丰富,查找资料也是一把好手,在网上查资料,那更是不在话下。被冷心这么一点醒,他立刻知道自己遗漏了一个庞大的资料库,不由痛心疾首,连声骂自己是笨蛋。要知道大学志里的内容都是经过审批方才通过的,一些野史逸闻自然不会放进去。而第三师大建校百年,其间定然发生过许多未曾放进去的事情。学校学子数千人,个个以天才自居,历史系以搜集野史闻名的怪才就有几十个,个个都在网上建立了相关论坛,更不用说其他无名学子所发的帖子了。说得夸张一点,在网上,连一百年前建校时踩死多少只蚂蚁都可以查到—只要真的有蚂蚁被踩死过。 他立刻就想去计算机房查找,被冷心一把拉住:“待会我和你一起去找,但是现在你要先跟我做一件事。” “什么事?” “带我去看看你的那面镜子。” 段云的那面镜子,因为从7楼摔下来,已经粉身碎骨,镜框也残破不全,被段云埋在落雁湖边。冷心也说不出为什么要看这面镜子,只是在困境中可以抓住的一条线索,姑妄试之。 落雁湖边的泥土松软潮湿,镜子埋在一棵柳树下面。镜框是木头做的,已经断裂成几截。冷心将那几截木框拼凑起来,依然是完整的,中间并没有缺少什么。他数了数,一共断裂成13块。他似乎想到了什么,朝段云望了一眼,欲言又止。 “你想说什么?”段云看出来了。 冷心仿佛很难开口,未说之前已经先笑了:“算了,太夸张了。” 本来段云也只是随口问问,但见他态度如此,反而令人奇怪,便非要知道是怎么回事不可了。冷心被他缠得无法,道:“你叫我说的,不能怪我?”段云点点头。 “那么,”冷心搔搔头皮,有点尴尬,“这面镜子的碎片一共有多少块,你知道吗?” “13块啊,刚才你不是数了吗?”段云茫然问道。 “呵呵,”冷心讪讪一笑,“我说的是镜面,玻璃的那一部分。”“什么?”段云大叫一声,眼睛瞪得溜圆,盯着冷心。冷心稍稍朝后退了一点,笑道:“我说过太夸张了,是你非逼我说的嘛。” “你要知道这个做什么?”段云大叫道,仍旧有些气恼,认为冷心是在故意开玩笑。冷心叹了一口气,将他带到医务室,递给他一样东西。他低头一看,是他第一次来找冷心时照的x光片,上面显示的是他的脊柱部分。 “你给我看这个干什么?”段云问。他知道冷心在看完镜框之后又带他来看x光片,其中必定有关联。冷心指给他看脊柱上的某些部位:“这种痕迹是脊柱断裂后愈合的痕迹,你看,一共13处;镜框也一共断成13截。” “这说明什么?”段云还是不明白。 “我也不知道,”冷心若有所思,“也许只不过是一个巧合。算了,“他拍了拍段云的肩膀,“我们去上网找线索吧。”段云又沉思了一阵,依旧无法理出头绪,就和冷心一起到了计算机室。 在计算机房里,他们看见了蒋世超和林丁。 蒋世超和林丁问过十多个不同系的同学,这些人10月15日下午活动的地方都各不相同,但是他们都有证据证明自己那天下午的确没有产生任何幻觉。这就说明,在蒋世超他们两人和其他绝大多数人都没有产生幻觉的情况下,他们在同一个下午看见的是不同的状况:蒋、林二人看见的是所有人都消失了一小会,而其他人眼里的学校和平时一样非常正常。“ 这种情况也许可以用在何伯的遭遇上,也许他和我们都没有产生幻觉,只不过中间有同样的东西在作怪。”蒋世超说。和冷心一样,他们也想到了网络,想到网络上查一查最近有没有其他奇怪的事件发生。于是四个人坐在一起,各自开始查找。 蒋世超经常上网浏览本校一个名为“校园怪谈”的论坛,偶然也发一些帖子,论坛上很多网友知道他。只是这几天由于怪事迭出,他一直没有上网,这时打开网页一看,发现论坛里大多数人都在谈论肖广和刘永泽的事件。关于此事,网友们都觉得神秘莫测,议论纷纷。蒋世超浏览了一下那些议论,多数没有什么价值。但是其中有一个网名为“一见钟情”的网友的跟帖引起了他的兴趣,那帖子是这样的: “各位没有觉得这件事很怪异么?本人最近也遇到一件怪事,那是公元2003年10月16日,星期三下午发生的事情。那天本人正和本人的plmm 一起说着甜言蜜语,本人的mm不小心打了个喷嚏,赶紧用手纸擦拭。各位大概知道,所有的mm都喜欢化妆,偶那mm也不例外,那天涂的胭脂大概有半斤重,这一下被手纸擦去了大概三两。她赶紧掏出一块海绵(看起来是海绵,不过mm说是胭脂,偶也不懂,偶又不涂胭脂),对着小镜子左涂右抹,全神贯注,完全不记得旁边还有偶这么一个大活人了。偶是绅士,就一个人看窗外的风景。窗外的风景从下午变成了黄昏,偶mm终于完成了她的涂抹大业,娇滴滴地要偶看她的妆化得怎样,偶一回头,这还了得?各位,不要说偶没提醒你们,mm化妆后的美丽和卸装后的丑陋是成正比的,偶当时吓得大叫一声,仰天就要倒下。偶mm经过那一番涂抹,不但没有补上擦掉的三两胭脂,据偶看,甚至将她本身的血色也抹了下去。只见此女,脸色惨白,双唇只有一点点红色,眼圈乌黑,睫毛短秃,眉毛一根不剩,正恍恍惚惚地望着偶,被偶一声大叫,似乎猛地一惊,责怪道:‘叫什么?’各位,在这种情况下,偶怎敢直言?默默地递给她一面小镜子,0.5秒钟以后,她发出了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叫。又过了n个钟头,她重新化好妆,疑惑地说:‘奇怪呀,刚才我明明是在补妆,我记得最后照了照镜子,自己很漂亮啊。’偶干笑,其实很漂亮的是她那块化妆用的海绵,白里透红,十分漂亮。各位,这就是偶遇到的怪事,当时不觉得,如今仔细一想,越想越怪,偶mm绝对不可能在偶面前将自己弄成那种样子啊。且说她当时的神情仿佛在梦游一般。莫非各位要说她有精神上的疾患耶?这点偶可以以性命担保,偶mm绝对健康正常,因为,呵呵,偶mm就在旁边看偶打这些文字。偶……” 这段文字如果是真实的,那么倒的确有参考价值。作者的头像为彩色,显示作者正在网上,蒋世超便给他发了一条短消息:“是真的吗?你和你mm遭遇的怪事。”那边很快就回过来:“偶以性命担保。”蒋世超无奈地一笑,看来这家伙很喜欢搞笑,还是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于是又发一条消息过去:“我是七星童子,正在调查肖广和刘永泽的事情,希望知道准确的情况。”那边又回过来:“我是哲学系的杜子刚,住在第二栋403,我还是以性命担保自己说的话绝对真实。”蒋世超和林丁也是哲学系的。他看了那人回的信息,不觉微笑了。这个人真是有趣。反正这个人和自己住在同一栋宿舍楼里,找他随时都可以。 那边段云也有些收获。 段云在搜索一栏里输入“落雁湖”三个字,很快显示了上万条记录。他和冷心、林丁三个人各自分配一部分查找。 段云在他查找的那一部分里发现了一份历史系学生编写的落雁湖死亡档案,上面大概有二十几个人的名字。第一个名叫水寒兮,后面的资料显示她就是那名因为被第三师大拒绝入读而投湖抗议的女子;第二个就是古秋桐,所附资料和大学志上差不多。除了大学志上提到的几个人之外,还有许多自杀的、失足落水的,而令段云感兴趣的是其中两名学生的失足落水案,后面的资料写得十分详细: 1980年4月,英海天、龙应水、朱环三名学生在落雁湖畔玩耍。该三名学生均是数学系一年级学生,是自小玩到大的好友。其间龙应水和朱环出于淘气,竟然互相打赌看能否将身子探出湖边护栏碰触到水面。两人均不肯示弱,同时探出身去,不料护栏年久失修,猛然从中断裂,两人双双落水,大叫救命。英海天不会游泳,四处找人帮忙,在岸边离两人落水处不远的地方发现两个年轻人,正在下围棋。英海天飞奔过去,大声向那两名年轻人求救,可是那两人完全沉浸在棋局中,挥挥手叫英海天不要打扰他们。英海天急得哭了出来,赶紧跑到别处叫人。等他叫了人来,龙应水和朱环已经沉下去了。 段云看到这一段,连忙叫其他几个人一起来看。大家看了,都非常兴奋。这一段故事和何伯在电视上看见的极其相似,可以说除了里面的人物之外,何伯看见的简直就是这一事件的重演。 “难道是龙应水和朱环的冤魂作祟?但是为什么他们不在当时作祟,却在相隔23年后出现?”林丁疑惑不解。段云笑道:“谁能肯定23年前他们有没有作祟呢?我们再查查吧!”大家都觉得他这话不错,正要坐下来再查,猛然听见外面一阵喧哗,似乎很多人在游行。计算机房里的学生和老师都凑到窗口去看。只见下面大群的学生正急匆匆地朝医务室方向跑去,隐约听见有人在喊:“冷医生今天不上班吧?”冷心叫了一声“糟糕”,赶紧下楼,其他几人也跟了上去。 几个人汇入人流,很快有人认出了冷心,着急地说:“冷医生,你怎么在这里?快到医务室去,出事了!”冷心来不及问情况,迈开两条长腿狂奔过去。又死了两个又死了两个 到了医务室,只见门前已经来了几个大学医院的医生,看见他来了,立刻迎上来:“冷心,病人已经死了!” 冷心呆住了。过了几秒钟,他颤声问:“是因为抢救不及时吗?”要知道,他的医术和医德在第三师大一向有口皆碑,从来没有病人因为抢救不及时而出过差错。虽然平时显得冷冰冰的,有点玩世不恭,但是他内心对生命是非常尊敬的。如果因为他的离岗而导致病人死亡,他会极度内疚,即使今天本来就是他的休息日。 “不,”那几个医生知道他的性格,赶紧宽慰他,“病人送来的时候已经死了,而且死状很奇怪。” “哦?”冷心和蒋世超等人交换了一个眼神。 人群乱哄哄地挤在门口,几个医生和校警拦在门口不让学生们进去,冷心带领蒋世超他们走进门,发现校长和学校的其他领导都在,治疗台上躺着两具蒙着白布的尸体。校长是个六十多岁的慈祥老人,这时的表情非常严肃,看见冷心后面跟着几个学生,表情更加严厉起来:“怎么回事?谁把学生放进来了?出去出去!”就有几个人上来要将他们推出去,蒋世超他们看着冷心。冷心拦住那几个人:“校长,这位是七星童子蒋世超,相信他的名字您应该听过。”七星童子是第三师大的骄傲,校长多次在高等教育交流会上提到这个人,当然不会不知道他。校长看了看蒋世超的七星钻石,皱着眉头道:“这件事情和七星童子有什么关系?” 冷心虽然没有看到两名死者的遗体,但从外面医生的说法来看,这两名死者的死状是很奇怪的,很可能跟他们正在调查的怪异事件有关。肖广和刘永泽的离奇死亡是全校皆知的,校长不可能不知道,现在又发生了这件事,校方应该也意识到了其中的诡异之处。因此他将七星童子的名号亮出来,就是想让校长能允许蒋世超留下来。不料校长这样说,他倒是愣住了。眼看那些人就要将他们赶出去,段云不顾一切地大叫起来:“校长,最近发生了那么多怪事,有七星童子参加可能会有帮助啊!” 校长蓦地走上前看着他,严厉地问:“最近发生了什么怪事?” 段云被他的目光一逼,心里紧张,不由低下了头。林丁在旁边按捺不住,就想开口,刚发了一个音,就见冷心对他微微摇头,他不明所以,但还是止住了。 “说呀,发生了什么怪事?”校长的目光很有几分威严。 蒋世超看看形势,看来校方显然不准备大肆宣扬这事,这也在情理之中,身为校方领导,自然不能随便承认学校里发生了超自然的怪事。他笑了笑说:“对不起,校长,我们出去好了。” 校长也没有再追问,只是点点头,就让他们出去了。 刚才冷心阻止林丁继续说下去,是因为不知道校方知道多少情况,倘若在校方对事件的奇异之处毫无认识的情况下贸然说出,恐怕会对事情有害无益。刚才段云说过那番话之后,如果校长继续追问,冷心还会认为他可能没有意识到其中的怪异之处,然而他现在不多说一句,冷心反而确定他内心已经知道此事古怪,只是因为身份与地位不同而不能公开承认罢了。这就使冷心明白,他们暂时不能从校方那里得到任何帮助。 “冷心,你是我们学校最优秀的医生,所以医院派你一个人来做门诊,这是对你的信任,”校医院院长说,“听说上次肖广和刘永泽死时你在场?” “是的。” 院长点点头:“这次这两名学生的死状和那两名非常相似,我们想请你验证一下。” 冷心点点头,穿好白大褂,带上手套,就要动手。校长走上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冷心,你医术高明,人缘很好,这我很欣赏。但是这件事情,外面已经有很多流言,希望你不要把今天看到的情况再说出去。” “可是,”冷心疑惑地说,“校长,这两名死者被抬进来的时候已经被很多人看到了呀。” “是的,”医学院院长说,“不过不管怎么样的传言,都只是传言。你今天在这里验尸,你说的话就代表官方的立场,一定要慎重。” 冷心点点头。 揭开白布,两名死者的尸体露了出来。死者的面孔苍白而浮肿,身体完全湿透,身上粘满水草,指甲缝里满是淤泥。“看来是溺死,他们是掉到落雁湖里了吗?”冷心问。 “你来把当时的情况跟冷心说一下。”校长对一名学生道。那名学生看来很紧张,脸色还没有恢复过来,加上人长得瘦小,看起来可怜巴巴的。他双手不停地互相绞着,校长说:“别紧张,慢慢说。”那学生反而更加紧张了,他端端正正地站在冷心面前,像背书一样说:“冷医生,您好。我叫刘其,是数学系一年级学生,这两个人是我们班的风正扬和龚浩。” 虽然很紧张,但是他的叙述还是很清楚。 今天早晨,刘其他们班正在上课,上着上着就听见风正扬和龚浩在低声争执着什么。开始的时候他们还控制着音量,只有坐在他们前面几排的刘其听得见他们的争吵。学校里上课是没有固定座位的,上课时学生想坐哪里就坐哪里,一般想认真听课的同学就坐在前排,想上课干其他事情的同学就坐在后排,老师也不加干涉。风正扬和龚浩坐在最后一排,前面好几排都空着没人坐。刘其因为去得晚,前面的座位已经满了,只好坐在倒数第四排。他隐隐约约听见风正扬说龚浩“抵死不回头”,后面两人的争执声交织在一起,就听不清内容了。过了一会,两人争得性起,声音渐渐大起来,连老师也听见了。只听龚浩说:“你自己死了反而说我?”风正扬连声冷笑:“我死了?可笑。明明是你死了。”龚浩“哈哈哈”地干笑三声,笑得非常夸张,一听就知道是装出来的。风正扬也毫不示弱,立刻“哼哼哼”地冷笑三声。同学们都已经无心听课,老师生气地敲了敲讲台:“这两位同学,请你们出去吵好不好?这里毕竟是课堂!”风正扬和龚浩见老师发了脾气,稍稍收敛了一点,互相瞪了一眼,慢慢不响了。 这门课对于数学系的学生来说非常重要,而且老师也讲得十分生动。同学们见争吵已毕,便都专心听起课来。整整一节课,都没有听见那两个人再吵什么。下课后,同学们都陆续走出教室。刘其也快步走了出来,没走多远他就发现自己的一本书还落在教室里,就折返来拿。教室里的人都差不多走光了,只有风正扬和龚浩还在。他们两人当时都趴在桌上睡觉。刘其将他们推醒,他们揉揉眼睛,就站了起来。这一站起,刘其发现他们的裤子全部都湿透了,惊讶地问:“这是怎么回事?”两人低头一看,也是十分迷惑的样子,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就见那水印还在沿着裤管朝上漫延,转眼间已经到了腰部。两人脸上都露出骇怕的样子,手抓着桌子大声问:“怎么搞的?见鬼了!”只这一句话的工夫,两人的胸部也已经湿透,滴滴答答地往下滴水,一股水腥气和水草的气味传来。刘其觉得有些害怕,后退了两步。而他们两人忽然好像呼吸十分困难的样子,一手扼住了喉咙,张大嘴喘气,一手高高地朝上举起,两腿不停地抖动。更加不可思议的是,随着两人腿的抖动,就见他们腿上渐渐冒出了一丝一缕的水草,鞋上慢慢冒出了许多淤泥,而他们在空中舞动的手,也渐渐被水草和淤泥覆盖。那水印很快就到了他们头顶,他们好像已经快要窒息的样子,鼓着腮帮,脸色铁青,双眼直翻白。刘其当时吓得忘记了出去叫人,呆呆地看着他们在不停地挣扎。当时教室里的门窗都是紧闭的,可是他们湿淋淋的头发却好像被狂风吹动一般乱舞着。他们脸上不断流出大量的清水,很快脚底下就湿了好大一摊。 过了一会,他们仿佛力气耗尽,手不再举起,变得绵软,却又弯曲地举得与肩平起,并且不停上下波动,看来就好像有什么东西托住他们的手臂一般。他们的头朝后仰着,神情渐渐呆滞,目光失去神采,嘴巴很久才猛然张一下,又一下,像两条岸上的鱼。刘其已经紧张得全身瘫软,想喊人,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眼看两人就快要不行了,他拼尽全身力气,一步一跪地朝门口挪去。那时恐惧贯穿了他的全身,连意识都变得模糊,只是想着要救人,这才没有倒下。等他到了门口,下意识地回头看看,见那两人都半睁着眼睛,一动不动,不由泪水横流,心里很明白两人多半是死了。 等他叫了人来,那两个人已经倒在地上,全身湿透,没有了呼吸和心跳。但是他们还是把人送到医务室来,并且立刻通知了校长。 刘其说完,校长就点点头:“好了,你走吧。记住,刚才的话不要再对任何人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