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紧紧盯住插在船板上的那支长战枪——那支轻易将一个上位恶魔钉死在船板上的战枪。借着两船撞击的那一刹那机会,有人从“克莱昂皇帝”号上投出了这把战枪。 她突然明白了。之前那一连串考虑周密、一气呵成的袭击行动,说到底就是为了这一刻。先通过威慑炮击让那个上位恶魔感到威胁存在,再通过远距离魔法挑动他进入撞角的预定攻击位置,然后在那家伙措手不及躲避撞击的时候投出这柄战枪。 “这真是启蒙时代战斗的水平吗?连外层面的上位恶魔,都这么简单就被消灭了……” 她隐约觉得,未来突然不是那么明媚了。就算那把魔法战枪拥有驱逐恶魔的效果,想要在两船撞击的时候投出、准确命中并插入船板,也是个接近于不可能的任务。 这柄枪的主人,究竟是怎样的人? 每个人都把目光转向邻舰的舰首。 紫色的袍子在风中飘动,袍子上用金线绣着神徽。那是正教中相当高级的服色,俗称“紫衣大主教”,仅次于教皇和红衣大主教的第三位阶。他还有一头傲人的白色长发,配上瘦削的脸孔和冷峻的面容,看起来相当冷酷。如果不是那身紫袍,没有人会相信这个看起来还不到三十岁的人是一个教区大主教——甚至都不会有人相信他是一个教士。 “晚个两百年,这家伙绝对是个少女杀手……”某个人这么想着。 “紫袍?听说新大陆北区一共也只有一个紫衣大主教……难道说……”另外一个人这么想着。 白发紫袍的英俊男子跃了过来,拔回了战枪。他拔枪的动作显得轻描淡写——但每个人都知道,将枪从木板中拔出来,要比插进去更加艰难。 “很不错,果然厉害,没有令我失望。你就是十三州主教区大主教吧?”手执刺链的女子,从瞭望台上居高临下地讯问。所谓十三州,指的是北新洲东海岸中段的十三个柯曼殖民地。 “正是。”白发男子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手指轻轻一弹,将长战枪重新变为巨大的双手剑。“在下北新洲第一教区大主教……” “伊奥奈特。伊奥奈特·哈特曼。” 不等说完,他手中的大剑就突然向着瞭望台所在的桅杆斩了下去。 …… (广告结束,跑……) 那么,就到这里吧。再次感谢所有支持到现在的读者。谢谢。 外传 枪·血玫瑰·Valentine’s Special! “哦……又到了2月14日了,是吧,小雷?” 命运女神的贤者双手撑在桌子上,看着窗外的景色。在门外的大街上,一队又一对情侣幸福的走过,连空气中都弥漫着幸福的感觉。许多可爱的女孩子,不管是漂亮的还是不漂亮的,手中都拿着用红色丝带捆起来的小盒子。马路对面的花店,英俊的或者不英俊的年轻男孩,一个个空着手走进去,又一个个捧着大的吓人的玫瑰花束走出来。贤者看着这一切,用他那仿佛能够看透一切的锐利目光盯着这正在发生的一切。 黑猫蜷缩在桌子的一角,显得很懒惰的样子。听到了主人伊奥的话,它“咪”“喵”的连续叫了一阵。 “什么?!你说为什么会是2月14日?这个故事不可能拖到任何一年的2月14日吧?你说这很不合理?”顺便说一句,理所当然的,伊奥奈特是猫语的高手。“是这样的吗?” 小雷“咪”的叫了一声,表示同意。 一只脚重重的跺在了它的尾巴上,黑猫金色沙漏状的瞳孔收缩了,发出了惊人的惨叫。“咪哦……!” “什么?!你还敢说,不管我怎么出场,今天都不会有巧克力的?!该死!” “喵呜呜呜呜呜……!!!!!!!!”(翻译:我没有说那句话啊……!不要篡改别人的意思……!) “你就当作这一天是发生在平行时空中的故事吧!明白了吗?!”贤者用他锋利如刀的目光盯着自己的猫。 “呜喵咪咪………………………………”(翻译:岂有此理!) 正当贤者准备继续收拾自己的猫的时候,装饰的很漂亮的门吱呀一声开了。他的脚立刻抽开,脸上堆满了笑容: “欢迎光临!两位小姐,想挑点什么?我们这里有各种各样的巧克力喔!” “哗呀!好可爱的猫!黑色的,还是金色的瞳孔!我最喜欢这个了!” “哇!还是沙漏状的呢!大叔,这只猫卖给我们吧!我要收藏一切有着金色沙漏状瞳孔的生物!” “两位小姐,这只猫是不卖的,但是我们这里有黑猫巧克力喔!” 小雷苦笑了一下,悄悄自言自语道:“咪咪咪哦哦喵喵呜喵喵……”(翻译:没有巧克力收你也不至于专门来卖巧克力吧?) 突然,它感到一只脚悬停在了自己尾巴的上空。 伊奥耐特大贤者的脸上挂着微笑。那个微笑黑猫再熟悉不过了。它的意思是…… “你给我等着,马上我再收拾你!” 片刻后,两个年轻的女孩从屋子里面走了出来。刚一出门,巧克力店里传出了“咪喔喔喔喔喔喔……!”的惨叫声…… “嗯……?又迟到了吗?耐门,怎么不叫我!” 瑞丝·奎拉希雅从床上爬了起来,时钟上最短的指针指着左上方。 “奎……奎拉希雅小姐……让我休息休息吧……今天是星期天啊……”耐门的声音有气无力。根据惯例,每到休息日晚上,在家里闲的无聊的麦丽就会叫他来“研习魔法”……这是一个很消耗魔法力的工作。 “嗯……?星期天吗?我怎么不知道?”瑞丝看了一眼日历,“明明是星期四吗!” “不管怎么样……也是个休息日吧,别管它为什么休息了……听说是远东新年还是什么的,反正德兰最好的一点就是精灵的、柯曼的、自共体的、远东的节日全都放假……”死灵法师仍然有气无力的说着。 “哦……!真的啊,2月14号……是红色的啊!”瑞丝反应了过来,但立刻好像又想起了什么。“2月14日……2月14日……?这个日子好像有什么特别的意义……” “老姐,真伤脑筋啊,连女孩子一定要记住的节日都记不住。是圣瓦伦蒂那日啊!”麦丽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就如同大家所知道的那样,这个做妹妹的爱好之一就是吐她姐姐的糟。“难道真是没有男朋友的原因吗?” “……圣……瓦伦蒂那日?这个日子……噢!是情人节啊!” “真是,这个日子都反应不过来。巧克力呢?你没有做吗?说起来,我还真是悲惨啊,好像在正传里面好久没有出过场了,只有这种外传才能出场……”麦丽抱怨着。 “行啦,行啦,抱怨什么,大概到了35节你就会出场了吧!作者是这么设计的啦。……嗯,这都是什么对白啊?外传果然不像话。”瑞丝说完了奇怪的对白,把话题转了回来。“巧克力啊……真是应该准备了。” “给谁呢……?”麦丽的脸上布满了邪恶的笑容。 “这个啊……白色情人节是3月14号……多准备一点肯定没错了,今年的3月14号也要大丰收!” 耐门/麦丽:“…………………………” “去公司吧!其实我早就准备好了,昨天买了一公斤散装的Dave巧克力呢!”瑞丝从床底下提出了一提包的……那种一块重10克的便携装。现在耐门非常确定,认识瑞丝的任何雄性生物在金钱上一定都会吃大亏。 MAT公司大楼的外墙上早已挂下了两条大横幅。 “魔法巧克力情人节减价大特卖!帮助你抓住男友的心!各种款式,可供选择!” “散布有神秘花香的玫瑰花!想要在这个浪漫的情人节和她的关系再进一步吗?” “天啊,这帮人挣钱真是不择手段啊。”瑞丝走进了公司大楼,平日一楼摆放的魔法用具都已经撤掉了,全部换成了巧克力和玫瑰花。 “深有同感,近代资本主义真是可怕。”耐门看着那些写有货物名称的柜台。从便宜的“Charm巧克力”到最昂贵的“Wish玫瑰花”可以说是应有尽有,近代魔法技术的发展真是了不得。现在想要和刚刚认识的女孩去酒店一点困难都没有,只要买上一束“Wish玫瑰”送给她就可以了,这个魔法可以让人的几乎任何愿望变成事实……自然,还有“Command巧克力”或者“Slave玫瑰”这种诡异的东西出售,如果是想要奴隶的人想必会很欢迎了…… 瑞丝刚刚走进办公室,就看见水韵星一个人坐在那里,摆弄着桌子上的烧瓶和酒精灯。在她的脚边,摆放着数量惊人的包装好的巧克力。韵星一瓶接一瓶从胸口往外拿出试管,倒进自己面前装满液态巧克力的烧瓶里。 “韵星……你在干什么……?”瑞丝惊讶的问道。 “很明显,当然是在调配适合出售的巧克力了,有加班费的。”炼金学和化学的双料博士头也不抬的回答道,“今天这些卖的很好呢。” 还没等瑞丝提出反对意见,韵星猛地站了起来。 “我的巫师之眼告诉我到里昂好像来了,我等他很久了。” “你是要送给他巧克力吗?” “当然了!他很幸福吧?”一贯冷静的韵星今天出奇的话多,说完,把所有的巧克力都塞进了衣服里,飞一般的离开。“对了,如果塞罗来了,告诉他我也送他!” “到底是怎么装进去的……”瑞丝望着她的背影发呆。 “我倒没觉得那个家伙很幸福……”耐门小声的说,水韵星的烹饪技术他有着同样非常清醒的认识。 柯文今天来到了MAT,他的手中端着一束非常昂贵的玫瑰花束。没有附着任何魔法,原因之一是这种手段多半对他的对象无效,原因之二是他对自己的魅力也很有自信。 在停车场,他看见一个熟悉的穿着铠甲的身影一边惨叫一边到处逃跑,玫瑰的花朵满天飞舞;而另一个熟悉的富有魅力的身影紧追在他的身后。再三考虑,柯文·萨考曼决定装成不认识他们。 今天他来到这个公司,只为了一个女人。在电梯中,耐门·休·柯曼的唯一弟子喃喃自语着。 “……这种决断力和技巧,我从没有见过哪个女性可以做到。什么‘美女魔法师’‘天才女神官’我见得多了,从没有见过像你这样的。刚才你的行动也非常的漂亮和完美,居然能够以最快速度醒来的同时判断局势,然后做出最恰当的反应……只有她,才配的上接受我的花束,和我一起度过情人节!啊,我的瑞丝·奎拉希雅……” “叮”,电梯到达了25层。柯文深吸了一口气,走出了电梯。 “瑞丝·奎拉希雅小姐,我相信只有这束玫瑰才能配的上你。”对着看见他而站起身走上来来的瑞丝,柯文做了一个单腿跪地的姿势,送上了玫瑰。 “嗯……多谢你。”瑞丝的脑海中闪过了一个念头:这个家伙非常有钱!白色情人节就靠他了! “和我约会好吗?”柯文追击,没准今天气氛够好,就能大胜而归呢! “好吧!”瑞丝答应的毫不犹豫,“给你,巧克力。”她从自己的包里面掏出了巧克力。 看到10克的巧克力,柯文目瞪口呆。他今天其实也拿过不少巧克力,但是……这么大的还是第一个。就算如此,有一句话也是非问不可的…… “是情人的还是义理的?” 瑞丝一下子被这句话问住了。义理的话……3月14号就不用想了……情人的,自己的心又不愿意。那么只有…… “给女孩子保留一点秘密不好吗……?” 完全清楚瑞丝想法的耐门开始咋舌…… 花絮:今天的BloodRoses本部完全没有办法运作…… “RedRose小姐那里去了?” “去买巧克力了!” “BlueRose呢……?” “正在房间里做巧克力!” “Yellow呢……?” “今天去度过甜蜜世界,根本就联络不上!” “Orange小姐……” “和柯宁斯去狙击场决斗了!据说用的是巧克力弹和玫瑰弹!” “Green小姐呢……?” “正在组织‘情人节女性利益保护活动’!” Purple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该死,女人组成的组织在这一天就会崩溃了……啊……不好,我的巧克力!我怎么会拍在巧克力上呢……?送不出去了啊……!” 黄昏笼罩了钢铁铸成的都市德兰。今天的太阳在地平线上发出的光芒都仿佛不是暗黄色的,而是玫瑰色的……据说是有个充满浪漫主义精神的法师为了今天送给他女朋友的礼物,才把黄昏的颜色变成了玫瑰色。虽说好像会被魔导警察罚款,不过高段法师一般还都是相当有钱的。 柯文今天第一次的约会非常的快乐,在他的要求下,几乎约会男女所会做的事情都做了……当然,接吻和酒店除外。 唯一有点让他感觉有点丢面子的事情,就是他的联合银行白金卡居然贷到了限度…… “这张卡不是应该有200000限额吗?怎么这么容易就满了?害的我那条项链居然不能当场付款……” 自然,瑞丝今天如何的大丰收就不用说了。还没有到3月14号,就已经赚了不知道多少倍……在她的脖子上,一条镶嵌着很大的红宝石的魔法项链映照着黄昏天空中的玫瑰色阳光,闪烁着神秘而诱人的光芒。 大概应该到时机了吧,柯文这么想着。自己是不是应该在晚饭后告白呢?这是一个很合适的时间……找一家高档餐厅,有格调而又浪漫…… 然后,他就发现了自己最大的错误。 市中心所有的高档餐厅、中档餐厅、甚至稍微像样点的普通餐厅都已经被定满了。 浪漫的情人节告白就这样化做了泡影。 “那么,我就回去吃饭了,相比于小饭馆,我更喜欢自己亲手做的饭。再见,柯文,我今天很快乐!”能够得到那么棒一条项链,自然非常快乐。瑞丝的身影消失在了街的尽头,留下柯文一个人暴露在渐渐沉入地平线的最后一缕阳光之下…… “我下一次一定会成功的……!”(作者:你不会有下一次机会的,相信我。情人节特别篇只有这一篇。柯文:……) 夜幕降临了。没有烛光,没有洁白的桌布,没有玫瑰,没有弥漫在空气中的香味,也没有能够坐在对面和自己四目深情对视的人。 最后,瑞丝一个人孤独的在一个街边的小摊解决了晚饭。 “这一家的瀛风牛肉饭还是相当不错呢。”吃饱了走在回家的路上,瑞丝发表了评论。天色太晚了,打出租车回去相当不易呢。 “今天赚的可真是不少啊,奎拉希雅小姐。”耐门旁观了一天了……做为女性约会的感觉实在不是太好,尤其是和曾经是自己传令兵的人手牵手约会……现在想起来,耐门全身都会起鸡皮疙瘩。“为什么,最后不和他去吃饭?再怎么说,他也算是个相当不错的男人啊。” “这个……吗…………啊!?”瑞丝正犹豫着回答,一阵魔法的波动传遍了她的全身,全身突然有一种麻痹的感觉。是HoldPerson,定身术的效果。 从旁边的暗巷里面,窜出了几个一身打扮十分夸张,一看就是街头的流氓混混一类的人物。 “嘿嘿……刚和男朋友分手吧,这个妞还挺漂亮的。还有那么大一条红宝石项链?看起来,这次还真是个好猎物啊。”一个家伙说道。 “这次买来的卷轴好像是个真货,那个销赃的家伙没骗我们啊。这次终于可以一雪情人节没有女人陪的痛苦了……”另一个流氓一边说着,就一边往上凑。“来,我们到暗处悄悄解决……” 瑞丝一下子手足无措了——虽说她根本就动不了:“耐……耐门!开什么玩笑啊,这个特别篇都到了最后了,还来这种俗套路啊?有没有人突然出现来救我啊?” 耐门冷静的回答道:“我暂时没有任何办法,你的身体已经被定住了,而且我也没有听说过会有人来救你的样子……” “那么该怎么办……!”瑞丝的灵魂波动已经开始歇斯底里了。虽说是特别篇,被这么几个流氓给……也是说不过去的吧。 “等一等,奇迹马上就会发生了,相信我。”死灵法师的声音——不,是心灵感应的波动充满着冷静和自信。听到了这种话,瑞丝平静了下来。耐门的话总是那样……能够让她自己的心灵平静下来,有一种安全的感觉。 “嘿嘿,先把这条项链拿来吧!漂亮的小姐……”一个流氓的手伸向了红宝石项链。令他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一股强大的魔法力量席卷了瑞丝的四周,奇迹发生了。 定身术的力量被解除了。耐门用了最快的速度拔出了SpellSlayer。 只过了几秒,四个流氓就捂着肩膀倒在了地上,耐门的枪法速度和准确性都是超一流的。在魔导警察出现之前,她迅速的离开了现场——自然,以史上最强死灵巫师的能力和经验,不会留下任何证据。(他以前究竟过着怎样的生活……?) “呼,到了这里应该就好了。”耐门用手擦了擦头上的汗——当然,实际上是瑞丝头上的汗。 “行了,把身体还给你吧。”巫师忽然察觉到某些心灵上细微的波动。 瑞丝仿佛刚从静默中惊醒,有点支吾:“……等一下,我还没说多谢呢,而且……这里还有给你的东西。” “巧克力……?10克的……?不要。”耐门急忙说。 “喂!你知不知道什么才是风度,回绝女士的好意?”瑞丝从包的底层掏出了一块完整的大巧克力在自己眼前晃了几下,高声说:“反正给你最后也是我自己吃,不如挑个大个的犒劳犒劳自己吧!” 耐门:“……” “还有,别忘了白色情人节……!”瑞丝开始往家走了,话语带着喜悦,今天的大丰收似乎一直影响着她的心情。 死灵法师没有回答。如果他有实体,如果此时他就停在瑞丝身后,他的唇边一定会不自觉地带上一抹微笑。 “喂……!别忘记,别不回答,至少也该说句谢谢吧……!”瑞丝抱怨着。 如果此时瑞丝能回头,如果此时瑞丝能理清自己喜悦的原由,她也许会看到一个男人在玫瑰色落日光辉下的无奈笑容…… “或许这只是纯粹的外传,或许在真正的时间中从没有发生过,也不可能发生。但是我一直相信,这一天的故事,总是在某个地方发生过的,或许没有任何理由,但我就这么相信着……” 贤者的身影消失在了德兰的大街上。 “走吧,小雷,我们的生意结束了。” ※ ※ ※ 枪·血玫瑰·Valentine'sSpecial完 最后的花絮: ……555……作者过着悲惨的圣瓦伦蒂那日啊……没有巧克力,10克的也好啊……幸好还是可以自己买自己吃的:) Addon:上次的Valentine……拼错了……汗……哭…… 外传枪·血玫瑰·残光 序章 历史是什么? 将真实的事件记录下来,流传后世,就是历史。 每个历史学家都会这么说。 然而,没有一个人能够说他所记录的就是“真实”,那只是个人心目中的真实。每个人的心中,对于同样的事件,都会有自己的看法和理解。虽说作为一个历史学者,我应当记录真正的原本历史,然而,没有一个人能够反映出历史的原貌…… 这个世界上不会存在“没有立场的历史”,只要有立场的历史,就不能说是绝对真实的。 有一种说法是“历史的参与者本身不应该撰写历史”,我不这么认为。我的确参与了历史上很多事件,但那是我的责任所在。我会尽量保持客观,但也不会回避自己的看法。 历史的存在,本身没有任何意义。历史,就是历史事件和后世立场的集合。 谨以此书,向所有在历史发展中,所有的牺牲者,抵抗者和创造者致敬——无论是在现实中,还是虚幻中。正是他们,构成了历史本身。 ——Ilnette Hartman,Chosen of Fate from“Outlines of Western History” ——命运的选民,伊奥奈特·哈特曼 引自《西方历史纲要》 时代的记忆·AfterglowofMedieval “All races and every men are created equal。” 诸神令所有的种族和每个人生而平等 “The glory,status and ablility aren’t in anybody’s blood。” 荣誉,地位和能力并不是与生俱来的 It’s the history of Scientific Revolution。 这是科学革命的历史 It’s the last esipode of darkness age。 这是黑暗时代最终的一幕 It’s a recordation of proud,faith and dreams。 这是光荣,信念和梦想的记述 It’s a fantastic legend of idealists。 这是理想主义者们充满传奇色彩的传说 It’s a story of Flintlock and Blood Rose。 这是关于燧发枪和染血的玫瑰的故事 It’s just… 这就是…… Memories。 记忆 Memories of grow,change and choice。 关于成长、改变和选择的记忆 Memories of revolution,evolution and reformation。 关于革命,革新和宗教改革的记忆 Memories of times——the most strring times,ever… 关于一个时代的记忆——有史以来,最动荡和最激动人心的时代 ※ ※ ※ 淡淡的薄云遮盖住紫色的月光 夜鸦的叫声划破了寂静 漫长的黑夜仍旧持续 真理被埋藏在无数的糟粕中 被人捡起,又被人焚烧 诸神仍然是不可捉摸的力量 魔法依旧维持世间的一切 人们用各地的方言传唱着 勇者,美女,财宝和恶魔的传说 城堡矗立在驿道的岔口 傲视着进攻者的旌旗 骑士践踏着稀疏的谷物 斩杀面前的平民和敌军 浪漫而染血的剑与魔法 永恒而不变的龙与英雄 似乎永远不会结束 也永远不会改变 火药和硝烟冲击着坚固的城墙 蒸汽动力推动着活塞和齿轮 教育悄悄的遍及每个角落 印刷术让知识到达每一个人的手中 人们开始试图和诸神相对 追寻着隐藏在传说背后的真相 无需高贵的血统 无需精神力量的试练 无需进入高大的神殿 无需推动世界的金钱 尊贵的阶级不再拥有一切 平民的世界即将来到 握紧手中的燧发枪 吟唱油墨未干的咒文 虽然无尽的黑暗仍旧存在 坚定的目光能洞视一切 愿你如同带刺的美丽一般 虽然没有能力抵抗强者 但却能让他们的手流出鲜血 在心中摒弃所谓的正义 为了自己的意愿和利益 为了时代的意志和趋势 以及所有无力之人而战 不屈服于任何的观念和威权 在变革之岚中傲然挺立 中世纪的夕阳渐渐没入地下 新时代的和风从东方吹来 站在沙滩上迎接海潮的变革者们 仍然坚信着并为之努力着 科学的奇迹和魔法的力量 终归能够惠及凡人 真正的平等之日必会到来 时代总在改变 一个时代消逝了 下一个时代崛起 人们按照自己的意志尝试着 通向不同未来的分岔口 即便时代总在改变 希望之光与野心之光互为映衬 在历史的缝隙间 悄然推动着世界前进 悲伤的咏叹调在休止符后稍歇 死亡的赞美歌从绝望中开拓希望 战争的进行曲暂时归于无声 命运的交响乐悄然随风而逝 唯有爱 在点点残光之中闪耀 After afterglow,is… 序 公历前,精灵们在这片土地上建立了第一个大型政治实体——国家。 公历开始的时候,太阳神朱瑟提的力量统治着一切,他所祝福的精灵帝国将东方的无数城邦都“归化”在自己的武力之下。 4世纪初叶,“卑贱”的人类和他们的诸神,从中央大平原上驱逐了精灵,建立了自己的松散封建王权国家——历史上最初的王权由此形成。 8世纪末,维持了400年的柯曼第一王朝首都德兰,在名义上隶属于帝国的两个领主围攻之下陷落。第一王朝到此结束。第一王朝画上句点的791年,就是历史学家眼中,中世纪的开始(注释1)。 在传说中,中世纪是公主们的浪漫,贵族们的优雅,骑士们的风度,法师们的神秘共同构成的,现代的小说和媒体,共同构成了这样一副看上去很美的图画。实际上的历史,当然不是如此。 ※ ※ ※ 背叛,阴谋,瘟疫,残杀。剑与魔法的确是世界的主旋律,但它们带来的是鲜血,战争,死亡和黑暗。各个宗教的牧师们普及着自己的教义,为此不惜造成瘟疫和黑死病的蔓延,只不过为了能够显现神的恩典。精灵们为了贯彻正义,时常向东方发动他们的“Feanaaro”(注释2)——也就是残酷的屠杀,在正义的名义下进行的屠杀。即使到了1011年,诸神的盟约签订之后;或者1036年,柯曼第二王朝复兴之后,这一切也没有多大改变。 中世纪还是黑暗的年代。名义上隶属于国王的领主们,仍然在自己的土地上统治着,战争的作用,不过是让他们之间的领地界限变动罢了。只有在战场上倒下的士兵们,暗自抱怨命运的不公。对于大多数的人而言,这个世界上,国王、领主、教廷的存在是理所当然的,从他们的父辈直到他们的后代,似乎一切都不会有所改变,他们永远是被放在金字塔地基下的草芥。 中世纪的浪漫,只有在故事中存在。想要争霸天下的少年们,只能在死亡和默默无闻中选择一个。无论是怎样的巧合,真正的黑暗时代也不会给那些出身低微的人以任何机会。没有英明的国王诞生,也没有救民于水火的英雄。历代的皇帝,能够压制住贵族就已经是极大的成功了,他们的皇权,时常处在风雨飘摇之中。仅仅从1036年恢复第二王朝,到1600年,500余年居然有56个帝王在德兰的皇宫里面居住,几乎和教皇(注释3)的更替一般频繁。即使在魔法能够延长寿命的情况下,皇帝们的寿命也非常短暂——或许这就是所谓权力之毒吧。寿终正寝的人,十中无一——这种现象导致如今的通用语中“Dorlanity”被做为错综复杂的代言词。他们没有机会去贯彻改革——在他们的观念中,也不会有这种事情。“英雄”们最常干的事情,似乎还是打家劫舍和杀人越货,他们手中的剑和脑海中的魔法,没有力量或者制度能够制约住。雇佣兵团和盗贼团是同义词,牧师和法师手中的权力可以与贵族们相提并论。落后的后勤让士兵们只有劫掠才能得到回报,而统治者们总是愚蠢的雇佣超过自己支持能力的部队。用死亡构筑的历史持续着,直到—— ※ ※ ※ 纸和印刷术,大学和教育,火药和冶金,科学和精神力学,罗盘和蒸汽机……构成变革的要素,一一汇聚了起来,构成了时代的风……这些要素,并不是一、两个人就能够凭借自己意图完成的,而是经过了数代人的艰苦努力。终于,南方的四省独立了,新的共和国诞生了(注释4)。共和制度的重新出现,阶级要素的消退,并不是因为某一两个人的灵机一动,而是因为整个社会的变迁。一个人的思想,不可能超脱在整个社会之上,那些传说故事中的“英雄王”之类在一个真正的历史学家眼中看来,就和一条龙被一根绣花针刺死一般可笑。新共和国的诞生,是政治上的一次地震。这毫无疑问,会引来既得利益者们的反扑。 绵延长达百年的战争。名义共和和名义专制之间的战争。从16世纪到17世纪的战争。立足在血统、君王之上古代国家,以及立足利益、政府之上的近代国家间的战争。从第一次自由战争到第四次自由战争,胜利的天平逐渐改变了它倾斜的方向。然而,仍然没有人能够得到战神的庇荫。人们所做的,就是每20年成长起一代人,然后再将这新的一代人投入到残酷的战场上去迎接死亡。 时代的变革,是一个非常漫长的过程,有的时候,它看上去像没有尽头一般。 只不过是看上去而已…… 谚语说,“一只蝴蝶能够引起一场风暴,一个人能够改变一段历史。” 但,这并不是因为蝴蝶或者人本身。当风暴应该出现的时候,就会有蝴蝶挥动它的翅膀;当历史应该改变的时候,就会有合适的人出现在适当的位置上。 在时代的顺风和逆风相遇的时候,风暴就会产生。17世纪的中叶,风暴已经在酝酿了…… ——Ilnette Hartman,Chosen of Fate from“Outlines of Western History” ——命运的选民,伊奥奈特·哈特曼 引自《西方历史纲要》 ※ ※ ※ (注释1:也有历史学家将1011年诸神的盟约签订作为中世纪开始的标志,但将791年德兰陷落,第一王朝终结作为标志的看法是史学界主流。关于中世纪结束也有两种看法,我们会在下面的故事中提到。当然,这个年代不是1453,也不是1571……) (注释2:Feanaaro,圣战,由太阳神殿总共发动了13次,造成了人类和精灵双方巨大的伤亡。最后一次Feanaaro发生在1875年,也就是大陆战争之中。) (注释3:最高教廷实际上是12个神的联盟。教廷的最高权力机构是“神之议会”,由诸神的红衣主教和圣徒们组成。神之议会的成员常常变动,但这些成员绝不会是选民或者神使。在这些成员中,按照惯例会有一人成为教皇。因为升到此地位极尽艰难,而且牧师和主教并不能在神恩下拥有不死之身,往往会有70、80甚至90岁的人当上教皇,当不了多长时间就寿终正寝了。) (注释4:1566年,自由国家共同体宣告独立。同年发动了第一次自由战争,造成双方伤亡12万余人。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的伤亡也都在10万人以上,最多的第四次自由战争伤亡高达18万人。这几次战争,宣告了中世纪中小规模战争为主时代的结束。——引自《世界战争艺术》) 第一章利益至上者·Benefitisonlyreason 第01小节 17年前的第4次自由战争,把柯曼南方自由国家和北方帝国的控制线往北推进了足足150塞利姆(Selim,一般也称为里)——换算成1795年统一的国际标准单位约是280公里。这一次巨大的胜利,不仅暂时确立了南方的优势地位,还让从柯曼偷渡向自共体的生意大大的红火了起来。许多人,包括各种各样的投机者,冒险家,理想主义者,平民,甚至某些低位贵族……都从皇帝和贵族们的控制区涌向南方的那些共和国。偷渡的线路主要有两条:从西方绕道,走海路——这条道路因为帝国在北双子岛海峡(North Twin Is。)对陆心海(Heartland Sea)的封锁,现在变得极度危险;或者,直接越过广大的德兰平原和奥斯河中游平原,渡过奥斯河(River Oras)直接进入自由国家的控制区。现在,冒着夜色,一队大约50人的偷渡者,正顺着第二条道路前进。 历尽艰辛,他们才能够穿越广大的平原和森林,在没有道路的地方披荆斩棘——尽管从德兰到伦尼有着宽广的皇家驿道。皇家驿道是第二王朝鼎盛时期的产物,但上面日夜不停的近卫巡逻部队可以说是让人望而生畏。15年来,德兰已经连续4次提高了通行证的申请标准,在帝都到奥斯河边的佛利斯堡200里(相当于360公里)的道路上的兵力比第4次自由战争结束时,多出了整整三倍。如今,只有商人,还必须是商业公会的人,才能够得到通行证。当然,一路上用于打点关卡的收费,也不是一般人可以负担的。南方的葡萄酒、香料、珊瑚、密斯里银等等在德兰已经是天价,而魔法物品,这些被法案严格控制流通的商品,在伦尼干脆就是有价无市。 相比之下,蛇头们索要的价钱,实在显得是公平合理了——仅仅500个“吾皇”(柯曼的标准金币,因为上有第二王朝第一位皇帝头像而得名)每人而已,一般人任劳任怨干上大约3年就有了。可风险也实在不小,就连那些蛇头自己都承认:如果这活能成功完成10次还能留得性命,我就满足了,立刻改行——似乎改行的总是凤毛麟角,3个蛇头里面才有1个有命享受这些暴利。毕竟,柯曼南方边境两个方面军8万大军可不是吃素的,更不用说直接受命于皇室的秩序维持部队的存在。 队伍小心翼翼顺着森林中的小路前进,如同一条长蛇在黑夜的森林中蔓延。每个人都非常小心,要知道,柯曼军里面有的是法师和牧师。虽然一般人在这个年代对于魔法多是一知半解,他们对于精神的力量有着本能的恐惧。一旦被发现……大约黑衣的秩序维持部队就会在前方设好埋伏,静静等着偷渡者们的到来。组成黑衣部队的几乎都是从各军中抽调的精锐,魔法使用者的比例超过1/2,这些平民万万不是对手。 走到一片稍微宽敞的空地上,领队的向导停下了脚步。在他背后的队伍松了一口气,跟着走到空地上歇脚。这是必须要有的休息,在丛林中前进是十分消耗体力的。人们纷纷拿出干粮和水,解除自己的饥饿和干渴。奇怪的是,这次的休息时间似乎特别的长。几十分钟后,人们开始按捺不住,担心天亮后会被发现,纷纷向向导询问究竟什么时候出发。向导总是摇摇头,笑而不答,继续在这片狭小的空地上继续休息——或者说等待更合适。人们虽然着急,但却毫无办法,只能继续在这片空地上等待。 2个小时之后,等待的原因终于出现在了人们的眼前。空间突然开始扭曲,原本空无一物的空气中,一道完全由白光构成的门慢慢成型,在黑暗的衬托下显得更加醒目。平民们纷纷站起身来,惊讶地盯着那道“门”;不少人还嘀嘀咕咕的议论着什么。就算在魔法兴盛的北方,许多人也一辈子都没有见过魔法的力量,更遑论判断魔法的种类与强弱。 只有一个看起来年纪最多30岁出头,一身灰色劲装,打扮得像冒险者的男人,在暗处挑起了眉毛,低声道:“……Teleportation Gates。这可至少是个6段的魔法……看来,来头实在不小啊。” 片刻后,门终于成型,几个身穿着不同颜色袍子的男女从门中走了出来——凭空走了出来。现在,就算是再孤陋寡闻的农民也明白了:这几个人一定是仲裁协会的法师。向导迎上前去,开口问道: “是从北特弗郡来的几位吗?仲裁协会尊贵的成员们。” “对……或者说,在我们到达对岸之前,我们还是仲裁协会的成员。” 回答的是一个穿着红色法师袍的年长法师。在他胸前,别着一枚金质镂空的六芒星徽章,证明了他的领袖身份。能够拥有金质徽章的法师,一般都是在某些奥术技术上有特别造诣的高手。在他周围其他的几名法师,胸前别的多是银质、青铜质或者黄铜质的徽章,即使在夜色中也散发着幽幽的光芒。每个人的眼中,都燃烧着对于利益的渴望——只要到达了自共体,虽然会被仲裁协会列为叛逆法师,却可以得到共和国政府给予的极大利益。无论是制造魔法物品,或者是为政府服务,都可以得到5倍于北方的利润!这也就难怪这么多魔法师和正教牧师会博命前往南方了。 看起来像冒险者的人,在暗处低声道:“北特弗郡……金徽……这么说,是北特弗郡分会长麦可洛斯本人了呀。”他的声音很低,但几个刚刚到达的法师都听见了,面上都变了颜色。金徽麦克洛斯身旁的一个女法师——看起来还有几分姿色——厉声道:“你是什么人?!” “啊……我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想要到南方去的铁徽法师罢了。好歹以前麦克洛斯先生还经常去最高魔法塔开会,我知道他也没有什么可奇怪的吧。”说着,他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枚铁质的徽章,造型和其他人胸前的完全一样。“我们是同路人。” “是这样吗?”金徽点了点头,这年头偷渡的法师并不鲜见。“那么,走吧。祝愿我们都能成功越过奥斯河。”他低下头,用脚抹掉了地上的标志,白色光芒的门随即消失。 人们继续前进着,不少人还在议论着这群突然加入的法师。大多数人都认为,这样会让他们的旅程顺利很多…… ※ ※ ※ “到了。” 向导用手拨开一片藤条,小心翼翼探出了头。很顺利,附近的河面上,只有他们拥有的那条船停泊着,一盏油灯挂在船头。深夜,宽广的奥斯河河面上没有其他船只徘徊。看到这盏油灯,向导松了口气,回头道: “一切正常。” 人群也都松了口气。总算到达奥斯河边上了,只要渡过奥斯河,就能进入自由国家共同体成员国——儒洛克共和国(Republic of Rulloc)的控制区。就连一直绷着脸的几个法师,也露出“总算是成功了”的表情。 “上船,上船!”这句毫不客气的命令听在那些平民的耳中有如仙音。这条船实在不大,挤进50多个人,想必会变成一个沙丁鱼罐头——最简易的玻璃罐头在37年前的第3次自由战争中发明,随即改善了整个军队的后勤供应系统。就算如此,人们还是一个接一个的往船舱内走去,只有那几个法师自恃身份,留在外面,打算等到最后再上船。奥斯河河面很平静,黑夜掩盖了一切……从这岸看去,对岸不过笼罩在微微的暗绿色光芒之中。 看到这景色,金徽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了,各位,赶紧用魔法把徽章和身上的魔法物品隐蔽一下!大家没有忘记Great Sensor的存在吧!” “哦,对了!”其他人立刻从胸前摘下六芒星徽章,放进了早已准备好的反魔法口袋里面。Great Sensor,是10年前为了控制愈演愈烈的偷渡行为,最高魔法塔在实际控制线附近布下的永久魔法侦测面。一旦有任何魔法力量超过一定程度的物体通过,仲裁协会和秩序部队就会知悉。 金徽继续说道:“还有,别忘了把你们自己伪装一下……”话音未落,一阵冷笑声打断了他。 “呵呵呵……不必麻烦了,北特弗郡的麦克洛斯‘前会长’先生。再伪装也没有用……” 随着声音,一列大约有20人的队伍从黑暗中走出,他们身上穿着纯黑色的服装、皮甲和链甲,军服的肩部缀饰着白底黑十字肩章,说明了他们的身份。这就是让人们闻风丧胆,皇室的骄傲——秩序维持部队。毫无疑问,他们已经跟踪队伍很长一段时间了,但却没有人发现。为首的人穿着军服而不是甲胄,说明他是一个法师——或者至少是个奥术使用者。他继续道: “神圣柯曼帝国·魔法仲裁协会·最高正宗教廷特许安全维持部队,奥术作战分队,在此恭候各位的到来。你们有权保持沉默,但是……如果你们反抗的话,格杀勿论。” “你们一直跟踪到这里啊……想在这里阻拦一个金徽吗?!不自量力!反击!”金徽一挥手,自己后退了数步,开始吟唱咒语。“……Mass Haste!”这也是相当高段的魔法,可以让一定范围内的人动作都加快。借助这个魔法之力,麦可洛斯和他的部下们虽然后出手,但却率先发动了第一波进攻。闪电和火焰的光芒飞向对手阵型之中,两个被召唤出来的怪物在己方的阵型前加固防守。 “……仅仅六个人也想抵抗吗?看看到底是谁不自量力吧,擅长改造魔法的麦可洛斯先生。步兵队前进!精神魔法干扰他们的施法!”黑衣部队的领袖大声下达命令,他明白对手是想要速战速决。他必须要利用人数的优势…… 双方手中的魔法力量同时爆发开来,各种各样的魔法在如镜的水面上映出了七彩的光芒,刀剑的白芒在夜色中也闪闪发亮。无助的平民们只能看着战斗的继续,他们什么忙也帮不上。不少人在向神祈祷——同时,接受神祝福的牧师们正在追杀他们。 ※ ※ ※ “结束了。” 军人们的领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他的军服或者说军袍一角已经被雷电击穿,灼伤的地方还隐隐作痛。借助人数优势,对方总算没能攻到他自己的身边,但代价是地面上的我方八具尸体——还有一个士兵已经尸骨无存了,在对方的碎裂术作用下粉身碎骨,变成了碎肉块和鲜血,那景象不管谁看了都会觉得恶心。当然,麦可洛斯一行人也都已经不存在在这个世界上了;在双方的交战中,还至少有10个召唤出来的怪物化作了烟尘。 军官上前端详了一下北特弗郡前分会长的尸体,一个火柱造成的大洞是致死的原因,尸体还在燃烧着。他喃喃道: “不愧是金徽……居然让我们损失了那么多人。” “少校……那艘船怎么办?” “当然是烧掉了。格杀勿论。”他特意把最后几个字的声音抬高。 船上一阵骚动,女人和小孩的惨叫声格外响亮。这惨叫没有维持很长时间——在魔法的力量下,那条船随即变成了一条火船。人们纷纷跳河试图逃走,却被那些步兵们用投枪从世界上抹杀…… 10分钟后,中校下达了命令。“走吧。我们该回去休息了。看这样子,也不可能有幸存者了。” 奥斯河的河水变成了红色,渐渐平静了下来。彻底的平静……血迹也渐渐被流水冲刷而去,似乎这里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只有船的残骸证明这里曾有过一场屠杀。 又过了10分钟,河面上冒出了气泡。随着气泡,一双眼睛露出了水面。确认安全后,眼睛的主人从水中站起身来,看到了他意料之中的残酷场景。 “抱歉……不是我不想救你们。像挺身而出拯救平民那种事情,我是做不来的。我不是英雄……我只是个平凡的铁徽法师而已。安息吧。”看起来像冒险者的男人,深深地向船鞠了一躬。“当初选修初段魔法不是攻击用的魔法飞弹,而是水下呼吸,果然派上了用场。敌人暂时应该不会回来了吧……” “其实我只是想自由的生活,不再接受仲裁协会的统制罢了……这点要求,我也不能做到吗?我还真是无能啊。”他喃喃自语着,向着河对岸游去。初夏的河水,还透着一股凉意。男人上了岸,回头望了一眼宽广而清澈的奥斯河……第四次自由战争结束的地方,也是皇室统一国家梦想结束的地方。 “这样,从今天开始,我也是叛逆法师了。……其实,也挺好的吧?”男人摇了摇头,消失在了河对岸翠绿色的森林之中。 公历纪年1659年的初夏。预言书上称为“序曲之年”(Year of Sinfonia,注释1)的年份。 命运的骰子,静静开始了它的转动。 第02小节 自由。民主。平等。博爱。 蓝色。绿色。黄色。红色。 左上是蓝色、右上是绿色、左下是黄色、右下是红色。一个巨大的白色十字将这四种颜色分隔。 这就是自由国家共同体的国旗——四色十字旗,和北方帝国的黑十字旗正好相对。同时,这四种颜色也象征着共同体中的四个共和国:意美亚(Imiya),英特雷(Entlave),法忒斯(Fatuis),儒洛克(Rulloc)。飘扬着这面国旗的土地,都是自共体的领土,也就是自由、民主、平等、博爱的领土。每个国家,除去悬挂四色十字旗外,都还悬挂两面代表自己国家颜色的副旗帜。 在自共体中,只有一个城市,悬挂两面白色的副旗。 自由国家共同体的首都,伦尼(Loni)。城门上飘扬着四色十字旗和两面白色副旗,证明了这座城市的特殊。 全世界第一的城墙和城防,仅仅城墙就有里外五层,最外侧的城墙厚达20米,长宽都有10公里,是数百年经营的结果。原本在中世纪高耸的城墙,自从第三次自由战争被帝国的火炮几乎完全击毁后,按照新的理论重建了包括砌有内墙的护城渠在内的低矮城墙。城墙上遍布着防御用的箭孔,在内渠的背后还有用于火炮射击的胸墙,在每一道城墙的下面还都有护城河——从城侧流过的麦特比西河(River。Metabissy)为这座城市提供了充足的水源。除去在城墙护卫下的内城,在城外还有广大的翼城。就算从龙飞行的高度俯视,这座城市的大小也令人震惊。 这座坚固的城市,有将近千年的历史,居住着约20万人,现在正在逐渐扩张中。在帝制时代,伦尼是神圣柯曼帝国南部的交通和贸易枢纽,帝国的南都,统治富庶南方的中心,如今四个共和国的联合政府和议会就坐落在此,各行各业都非常发达。从货物、奢侈品到刀剑、魔法器具一应俱全,虽然魔法器具因为柯曼的禁运导致价格被抬到很高。“永远不落的城市”,“不是要塞的要塞”——那是柯曼帝国对于这座城市尊敬的称呼,这里远比真正的要塞更加难以攻破。再坚固的要塞,被围困的情况下也有弹尽粮绝的一天,但伦尼永远不会。百年战争中,拥有强大的魔法力量和骑兵团的柯曼军屡次攻到了伦尼城下,每一次都无功而返,利用金钱支撑的城防永远是它最坚固的保障。 伦尼也是文明世界之中,最自由的城市。这里没有宵禁,没有身份查验,甚至城门处连卫兵都没有,可以说和中世纪压抑的气氛格格不入。当然,这座城市并不是没有守军,骄傲的自由军第十师“伦尼”重装步兵师(10th。FF“Loni”Armored Division)和伦尼特别军区的一万五千名士兵在这座城市的里面和附近驻扎着。 今天的伦尼如同往常一样,开放着大门迎接着所有的来客。这是一座很有气度的城市,完全不理会是否敌人会趁机侦察;门口没有任何防备,也没有不停盘问的卫兵。议会和政府都相信自己的防御,而且也不在乎被对方得知城防状况,相反,他们对于商人的方便反而更加注重。也就因为这样,在这座城市里面,几乎可以买到任何你所需要的东西……当然,也能找到各式各样的人——除去魔法使用者之外。找遍整座城市,你可以找到至少两千名神职者,其中的四分之一是神术使用者——毕竟这里是新教的中心;但你想要找到两百名魔法师,也近乎天方夜谭。 今天是夏至,但是因为从北方刮来的风,和从南方海上吹来的潮风相遇,构成了云,所以伦尼的天气并不热。 一个男人在城门前停下脚,抬起了头,仰望着巨大的城门。“……呼,终于到了,这里就是自共体的首都伦尼啊。终于到了呢……” 这个男人,正是从柯曼军的剿杀下逃得性命的灰衣冒险者。他身上的衣服已经显得破烂,手中紧紧的握着一根手臂长短的漆黑木杖,蓬乱的头发和胡须证明他曾经历尽风霜。他有着十分平凡的面孔,“冷酷”、“英俊”、“过目不忘”这样的形容词都和他无缘。但是此刻,站在自由都市伦尼城门前的这个男人,露出了异常锐利的目光。 “这里是没有贵族的城市……这就够了吧,希望我的选择没有错。”他静静的凝视着城门,试图透视这座城市。 “喂!喂!别挡路!赶紧滚!要赞叹别在这里赞叹,乡巴佬!”后面传来了吵嚷声,破坏了气氛。男人急忙点头赔笑,匆匆的走进了城市——但还是免不了背后被马车的马踢了一脚。为了防止同样的事情再度发生,他加快了脚步。在走过了三条大街后,人流才开始有减少的迹象。 “呼……这里的人终于少一点了。不愧是商业都市,人比帝都多得多啊。”他下意识的评价道。“现在,我应该先找个地方住下吧。” 此时,在他的身旁,有人似乎对他的话产生了反应……可惜灰衣男,或者说破衣男并不知道。 ※ ※ ※ “听到了吗,他说‘帝都’呢……” “这个家伙铁定是刚从北方来的北方佬……” “不过……怎么穿得那么破呢?你怎么会盯上这么个一看就是穷光蛋的家伙?” “黛妮卡,不能够用外表来判断人的富裕与否呀。他肯定不是穷光蛋!能从德兰一路到这里来,路费一定充裕呀……而且……” “而且?” “看到那根黑色木杖了吗?我的知识和直觉告诉我,那不是根普通拐杖那么简单……” “你的意思是……” “刚从北方来……拿手杖……这个家伙,有很大几率是法术使用者(Spellcaster,注释2)呢。” “Spellca……spell什么?” “Spellcaster,法术使用者啊!你有的时候真应该多读点书……既然我们可以进新教会(注释3)办的图书馆,为什么不去呢?” “这……这么说,他是个法师啦?” “也有可能是从正教投入新教的牧师呀,这在协约神的信徒中还是很多的。” “先别说这个了,我们快跟丢了!索莱顿,快跟上!” “好吧……嘘,别出声了,跟紧点!” ※ ※ ※ 灰衣男的脚步在一家服装铺子前面停下,走了进去。 “先生,请问……”学徒一看到走进来的人身上的打扮,语气不自觉的露出了轻蔑。“你想要什么?自己挑吧。” 男人眉头一皱,不过也没有做出什么过分的反应,静静在比较陈旧的衣服堆里面挑选着。只用了一会儿工夫,他就从里面挑出了一套看起来已经搁了超过一年的黑色袍子,上面甚至还打有补丁。 “多少钱?”他问道。 学徒轻蔑地扫了一眼这个外地人。“1个金币。”皇帝庇护的北方和共和自由的南方,在币制上是一样的,连金币、银币、铜子的重量都一样。唯一有所区别的,不过是名称上的小问题:德兰命名的货币官方名称是马克(Mark)/盾(Florin)/分(Cents);而伦尼在宣称独立的时候,规定的货币是金镑(Pound)/先令(Shilling)/便士(Penny)。实际上,这两套标准的金币/银币/铜币是完全等值的,都是1金币=5银币=100铜币这样的兑换率——因为南北方原本就是同一个国家,肆意改换货币单位会引起商人们的抗议,伦尼政府只好做些面子上的功夫。真正在官方文件上书写的时候,自然是书写各自的货币单位名称;不过,一般人做买卖的时候,会直接用金币、银币等等来计量。 男人把手伸进怀里面,拿出钱包。拿出来的时候,他犹豫了一下:自己手头一共也只有最多十几个银币了,剩下的几乎全是铜子。这些钱换成金币,能不能有3、4个都难说…… “这个……能不能便宜一些?”他硬着头皮道。 “便宜……?呀……要不要记账呢?”那个学徒年纪不大,势利着实不小。“当然啦,估计先生也是不会还上的,就当我们援助贫苦百姓了。所以,名字也不用签了,这袍子你就拿走吧!” 就算修养再好的人,此时也不免有些来火。男人的怒色在脸上一闪而逝,反而变成了微笑,从口袋里面拿出了5个银币递给了对方。他把黑袍披在身上,随即开始自言自语。 “这种破袍子……只好来强化一下吧。”他举起了手杖,脸上充满了严肃。“将天地万物的精华,集合起来,赐予吾之意愿之物以抵抗火焰之力!……Light Enchant!” 咒语声刚落,在那破破烂烂的黑袍之上就散发出了红色的光芒,照亮了阴暗的屋内。那个学徒在那里惊得说不出话。 “多谢,那么我就走了……” 男人刚准备离开,从里间内冲出了一个大腹便便的人,看起来他就是这间铺子的老板。 “请……请留步!年轻人不懂事,请法师大人原谅!这件破袍子怎么能够衬合您的身份呢,既然身为法师,就应该穿最好的袍子才对!汤姆老是分不清大主顾和流浪汉的区别……”说着,那个老板把男人身上的破烂黑袍解下,拿进了里屋,转身从里面拿出了另外一套镶着金边的黑袍。“这套袍子原本是伦尼最强的大法师之一,雷克洛尔先生定做的,我想您可能也听说过他……这套袍子上面虽然没有什么魔法效果,但是就做工而言,绝对是一流的!就算您穿着它走进议会大楼,也不会有任何身份低下的感觉!还有……作为汤姆不懂事的赔偿,这几个金币请您收好!对了……请问您还要买什么吗?” ………… 当他从这间铺子里面走出来的时候,已经全身打扮焕然一新了。崭新的黑色金边丝质法师袍,里面穿的也都是丝绸衣服。不仅没有花一个钱,钱包里面还多了十几个金币。在走出几百步后,他才终于偷偷地笑出来。 “原来魔法真的可以当作百万金镑使。那个家伙发觉我加在袍子上面的红光会在1天后消失,一定会哭出来的吧。”他特意在真正的咒语前头加上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以便误导听到的人……没想到真收到了效果。“不要怨我……要怪就怪自己没有足够的魔法知识吧。人生在世,不为了最大利益而活,又能为了什么而活呢?” 男人说着,走向一家兼营饭店、酒店的旅店。他打定主意,要好好吃一顿……他一点也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人盯上了……而且还不止一批人。 ※ ※ ※ “请您走好!欢迎再次光临!” 背后那家旅店老板和服务生异口同声恭送着自己的背影离开,黑袍男子感觉到心中一阵快意。刚才服务生听见他说要“一瓶威士忌加一杯水”的时候,脸色很奇怪;当见到他抬手把那杯水变成冰块的时候,脸色就从奇怪转变成惊讶了。毫无疑问,这顿饭肯定打折了,要不然至少也要1个金币……现在他只掏了2个银币。 刚走出几步,拐进一条小巷,身后的一个声音冷冷的叫住了他。 “站住,前面那个穿黑袍的。站住,叫的就是你。”一个看起来相当结实的大汉叫住了他。在他的袖口和胸前,有一个红色的‘X’和银色六芒星重叠的标志。 黑袍回过了头,看到4个五大三粗的大汉,怔了一怔。“几位……有何贵干?” “你倒是胆子真大啊,竟敢来到这个自由和平等的都市,魔法的走狗。”大汉冷笑了一下,“还穿成这个样子,不是藐视我们废魔志士吗?你这次来,一定是担负有什么秘密使命吧!反秩序猎手‘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