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孩子的幼儿中期，父亲在玩耍时或是其他共同活动时的行为对孩子有一种示范作用，可让孩子学习到如何管理情绪。孩子在青春期与成人期所拥有的问题解决策略，也可以直接回溯到他与父亲在游乐场或家中阁楼里的相处情形。举例来说，研究者发现，有暴力倾向、对社会也不认同的年轻人，他们的父亲比较可能习惯愤怒相向，比方说，当男孩在发脾气时就对他们吼回去。男孩会观察父亲在婚姻、家庭、小区以及职场上处理冲突、提供合作或作为伙伴的方式，在他日后的生活中，男孩会对于父亲所说的、所做的都谨记在心，其中身教的部分将重于言教。如果一个父亲可以做到在情感上正直、直率、体贴，并愿意以弹性的方式对孩子表达，则他的孩子也会依循相似的模式；一个向来崇尚成就与力量，让自己与现实保持距离的男人，也会将这些传袭给儿子，让他的世界充满变异的情绪与经验。例如，假设父亲与孩子一同打网球，当儿子球发坏了，父亲会怎么做？是立刻破口大骂，还是一个箭步冲上去教男孩发球？当他们一起制作一个工艺品时，儿子掉了件工作或搞坏了零件，父亲是耸耸肩，还是把这些当作“机会教育”的教材？还是，干脆就给孩子一个惩罚？当他跟八岁的儿子比赛腕力时，他是否一定要对孩子显示出自己是多么的孔武有力？声调是激烈的，或是充满游玩的？当他六岁的儿子感觉伤心或愤怒时，父亲要做什么？他会用愤怒的言语响应，会假装没注意到孩子的情绪，还是会引导孩子说出情绪，并试图找出潜藏的问题？当父母试着要维持和平与秩序时，常常忘记了玩耍的目的是要唤起情感。当男孩在比腕力、打篮球或从事其他游乐活动时，情绪会浮现出来。他可能会跌倒或受伤，错失一记好球，或是做了一个漂亮的灌篮，经历了短暂的挫败或是洋洋得意。这种再创造的失序现象提供了很好的机会，让这些还在发展的孩子能够用一种较温和的方式，在游玩中练习问题解决、思考以及表达情绪。一位主动、充满玩乐趣味的父亲可以协助儿子探索更宽广的情绪范畴，向孩子示范如何接受挫折，如何看待输赢，以及如何控制自己的脾气。心理学家艾瑞克?爱瑞克森（ErikErikson）说，处于幼年中期的男孩子是“有目的的、富有创造力与骄傲的”。诚然，成长是一项极富挑战性的任务，男孩们必须兼具骄傲与信心，才能昂首阔步迎向挑战。在他们的早期生命中，父亲的一言一行都有着极大的影响，不论男孩们在父亲眼前表演的是一场足球赛、一场音乐会还是要造一艘模型船，他无时无刻不在注意父亲的反应。第一部分 第24节：第五章：父与子——渴望与距离的延伸(4)劳告诉我们，他为他不喜欢运动的六岁儿子报名参加了一次滑雪训练营，之后问小男孩，在这次的活动中，他觉得最棒的经验是什么。结果，小男孩的回答是：“你看着我滑雪的时候。”对于男孩而言，他的滑雪技术好坏无关紧要，重要的是父亲是否真的关心他。对于大部分处于幼年中期的孩子也是一样的，他们对于自己的看法并非建立在自我认知上，而在于父亲如何看待他们。一个男孩会崇敬父亲，他必须知道父亲是能干的，因为这会增加小男孩本身的信心，让他相信自己终有一天也会长成如父亲一般。男孩子需要父亲的赞赏，这种赞赏是针对一个小小的人儿，对于一个什么事都还做不好的小男孩的一种无求回报的爱。在情绪诚实方面，父亲自己在面对本身的缺点与挫折时的反应，是孩子最好的教材，比起其他任何学有专长的专家教学都更有效果。不论是有意或无意，父亲的情感面向都无法瞒住他的八岁或九岁大的儿子。当一个男人试图表现他比实际上来得好，或者是尽力要掩盖自己的过错时，都对他的儿子做出了不好的示范，让小男孩对于男人的形象有了错误的印象。有些父亲害怕太多的情感与抚慰会教养出一个爱哭的、多愁善感的男孩，但事实却相反，父亲如果愿意协助、支持孩子度过低潮期，将可协助孩子在情绪发展上更强韧、茁壮。许多为人父者深知这一点，就像马克?吐温所说：“勇气足以对抗恐惧，是恐惧的克星，而非只是让恐惧轻易逃脱。”许多父亲愿意在成长的路上做孩子的支柱，而不是用困境与责难来使孩子百炼成钢，适应这个困难重重的真实世界。在与许多男孩接触的经验中，我们发现，那些容易在挑战中奋斗，在艰难中突破困境的孩子，在他们的成长过程中都被教导着要体认、承认自己的脆弱与软弱。竞争男人彼此竞争，为了争夺主导权、地位或者权力而竞争，有时候甚至单单只是为了高兴。在青春期男孩与父亲的竞争达到一个高峰，但竞争的结果却是难以预料的。青春期的男孩自信与力量正逐渐长成，与父亲的护卫角色形成了不可避免的冲突，家有青少年的父亲感到特别的脆弱。一到中年，男人不由得对年龄敏感了起来，他们开始感受到岁月的痕迹，不仅在生理上，连工作表现或是玩乐上都大不如前。带着一点点儿的感伤与轻叹，他们惊觉年轻岁月已然逝去，而有些人则会用否定与愤怒来对待岁月的流逝。同时期，他们的儿子却开始慢慢长成，身高、体重有明显的增长，第二性征逐渐出现，对于新的可能，他们充满欢愉。即使忽略生理的发展，儿子与父亲在情感上的距离也愈来愈远。情感的发展多半是内在的，许多时候是个人的体悟，因此是无法分享的，但却是男孩情感生活中的重要里程碑。许多男人第一次发现他们可以“取代”父亲时，都是在经历了时光的淬砺，累积了相当的生命经验之后。第一部分 第25节：第五章：父与子——渴望与距离的延伸(5)汤姆快五十岁了，他回忆道：“最后一次我们比腕力的时候我十六岁，弟弟十四，我们两个很认真，看得出来爸爸也是一样的。最后，他把我们两个都压倒后，宣布不玩了，第二天我才发现，他有两根骨头骨折。”二十出头的道夫也有相似的经验：“那时我快十七岁了，爸爸在跟我吵架，争论我能不能在星期天开车出去。他批评了我一大堆的缺点，像是我有多不负责，以及为何我的态度让他不愿意借我车子等等。其实，这些都是一大堆废话，因为我很守规矩。很快地我就受不了了，我开始吼回去，用手指指他的脸，我想我也有点儿太过分了，他闷哼了一声，把厨房的门重重摔上，我用力推他的背，然后他跌坐在地上。在那之后，我们一直冷战，谁也不理谁。差不多过了两个月，他心脏病突发，那时候我才知道，我想他也知道，我再也不怕他了。”瑞克现年四十岁，他说：“我想是在初中的时候吧！我跟爸爸在客厅比腕力，他比我重一点点儿，不过两个人实际上是差不多的。我的手缠住他，让他根本就无法举起来，后来他一只手滑掉了，然后开始打我。他只是捶我的手臂，但我感觉到他是用尽全力，我吓坏了。很明显的，情况已有所不同了。比腕力本来很好玩的，我们总是高高兴兴地进行比赛，但那一次他很沮丧。我终于知道，比腕力对他来说再也不是游戏，在生理上他再也超越不了我。我永远记得那种微妙的感觉，之后我们再也没有比过腕力了。”父亲必须以庆贺的心情看着儿子的成就，并诚实地面对自己。除非为人父者能避免将儿子塑造为自己的影子，不要强迫他在特定的运动项目上求表现，不要强迫儿子代替父亲寻求成功，否则，父子之间将很难有空间建立和谐的关系。一个四十多岁的朋友说，他所参加的小城软式棒球联盟队大多由父子搭档组成，有四位四十几岁的父亲以及他们的七个儿子，分别是十几二十出头。爸爸们一起打球有二十多年了，男孩们以前是小联盟的队员，平日由各家的爸爸分别担任教练，之后也一起上中学。棒球及软式棒球在他们的生命中占有一席之地，这些活动也提供了一个机会，让这些父亲与儿子彼此共同分享生活。球季四月开始，这时男孩们都还在上学，因此由这些技巧逐渐生疏，带有岁月无情痕迹的老爸爸先上场。五月到六月时男孩们就回来了，他们开始跟父亲一起在球场上穿梭，有时也作候补选手。在场边观战的女士们可能无法了解其中的感情成分，这纯粹是男人的领域，或许没有拥抱，没有温言软语，但每一个人的心头自有体会。球场上，可以看到爸爸为了儿子的全垒打满场狂奔，可以看到儿子陪着爸爸走过岁月的磨炼。一个男孩参加了两个球季，带着爸爸去配了眼镜，希望他在挥棒时看清球路。另外一个男孩则为父亲设计了一套体能训练，在球季结束后就要展开。第一部分 第26节：第五章：父与子——渴望与距离的延伸(6)这支队伍去年赢得了冠军奖杯，在今年新球季开始时，你将会感受到这支队伍之间的爱与回馈，以及他们彼此分享的喜悦。填满感情的鸿沟我们确实看到，父子之间的关系曾经是如何地缠绵纠葛与存在着无可避免的紧张局势，最后转换成为一种患难与共的友情关系。有时候，因为家庭发生危机，或许可以使男人之间奇迹似的彼此重新融合，但多半时候必须透过共同分享的活动与互相接受的态度，彼此倾听与对谈，父子间才能建立起情感的连结。良好的父子关系与母子关系并不相同，特别是父子关系中普遍都缺乏感情的探索与分享，也没有强烈的身体接触，而当我们在与女性建立亲密的情感时，通常都会包含这些特质。男人之间的对话重心是行动而非情感，男人情感的实际表征是彼此分享空间，比方说肩并肩坐着，或是在玩丢球的时候站在对面，球路所形成的抛物线，就是他们之间的感情连结。一个父亲说，他跟儿子在一起最快乐的时光是一起动手修理东西，他很高兴能帮孩子把溜冰鞋修好，当他锁紧螺丝，向孩子挥挥手，儿子跑过来拍拍他的背，并且说：“嘿！你是个不折不扣的男人！”另一位父亲则说，他与儿子之间最快乐的时光是从前他们一起下棋的时候。当他们静静坐在宽阔的客厅中，注视着对方的一举一动，在这场充满竞争的游戏中绞尽脑汁时，一天的紧张或是其间因争论造成的紧绷气氛都被抛到九霄云外。下棋为他们提供了一个安宁、平静的空间，让他们能享受彼此的陪伴。是否因为男人之间很少直接讨论爱与冲突，才使得父子关系变成比较“不带感情”？这也未必。我们相信，一般说来，将重要的情绪明确表达出来是比较好的方式，而语言是其中最清楚、最明确的方式，但父子关系的质量与对话之间是否有绝对的关联？我们必须了解，对话并非是表达爱意与解决冲突的唯一途径。即便是再平凡不过的日常活动，也可以连结父子俩儿的心，让他们拥有分享的经历。一个男人陪着他的儿子找出一条“虫虫之路”，一起观察昆虫的生态。他们经常是两手空空而归，但满载着欢乐的记忆。一对父子每个月一定要一起到“男人的地方”去剪一次头发。另一个案例则是，爸爸每星期六都会带着小儿子光顾附近的熟食店，一起做一个“周末大汉堡”。诸如此类看似琐碎、平凡的日常活动，已足以为父子间打造起稳固的关系。很多父子组合在多年后会重拾很久以前一起做过的活动，找回了失落已久的同志情感。听起来很简单，但我们确实发现，只要有一些可以共同分享的活动，就可以支撑起父子之间的亲密关系，并为男孩的混乱青春期投下一颗定心丸。情感疏离是可以改变的，为人父者必须愿意付出时间与努力。如果，父亲希望与儿子之间拥有更令人满意的关系，就必须及早开始奠基，用一种简单、但有意义的方式，建造父子之间的私密空间。如果愿意尝试，我们会发现，新的情感方式会逐渐成形，以持续的爱取代情感距离所带来的伤心失意。第二部分 第27节：第六章：母与子——联结与变迁的故事(1)第六章：母与子——联结与变迁的故事在母亲给予儿子的爱中，蕴含着一种无上的温柔，超越其他所有的情感。——华盛顿?艾文（WashingtonIrving）一位母亲带着她二十四个月大的男孩，到公园里进行每天下午的小小旅行。她坐在长椅上安安静静地读着书，他则不停地寻找地标，看看四周有什么值得探险的地方。他带着勇气，到远离妈妈有几英尺远的地方探勘，调查草地、查探树枝、小虫以及四周的小石头，然后又跑回她身边。他环抱着她的颈子，爬到她的背上，然后又一溜烟儿地爬下来。每一次他离开妈妈身边，他会跑得比之前远一点点儿，让探险的轨道比之前更开阔一些。她看着小男孩，一旦她觉得他跑得够远了，她会向他招招手叫他回来，或向他跑去迎接他。这是母子关系的基础典型，他是个探险家，而她是基地。男孩在整个童年时期都会以一个探险家自居，不管在情感上或实质上，他都依恃着母亲所给予的安全感与熟悉感，使他得以展开对人世的探索。当他慢慢长大，他所需要的关系又有所改变：他必须要能离开她却又不会失去她，要能回到她身边，却又不至于迷失了自我。母亲所给予的爱也必须及时对应，在儿子处于人生不同阶段时，她都必须能了解与响应他不同的需求。如果母子之间能达到这样的平衡，我们称这是一种同步（synchronous）的关系。母亲可以带领着孩子建立如此细致的平衡关系，但这并不容易。母与子之间的关系非常复杂，这种平衡经常会受到干扰，如果她无法体察到儿子不同阶段行为与态度的改变，无法了解儿子要跟上成长的脚步，她就无法提供他的现时需要，终有一天会无法满足他的需要。对许多女人而言，因为自己未亲身经验过男性的世界，她们是用与父亲、兄弟之间的关系来勾画母子之间的关系，她们深觉自己无法真正了解儿子的想法，因此抚育一个小男孩变成了一项备受挑战的工作。不同步的母子关系作儿子的常会抱怨说：“妈妈总是不了解我。”事实上，这些男孩并非真的要母亲完全了解他们的想法。母亲是一个亲子的角色，父母对于子女的世界总是有些搞不懂的地方。但倘若母亲对于儿子是误解或是过度反应，不管是有意也好，无心也罢，男孩们会特别觉得沮丧，因为这比不了解更让他们觉得受挫。第二部分 第28节：第六章：母与子——联结与变迁的故事(2)小时候山姆与他的母亲非常亲密，当哥哥跟着父亲一起去打小联盟棒球赛时，母亲会带着山姆一起出外逛逛。小山姆当时还是个学步的孩子，跟着母亲一起到她的雕塑工作室，在那儿，妈妈会给他一大堆的黏土让他玩儿。夜晚，哥哥跟爸爸会一起讨论南北战争的历史，山姆就依偎在母亲的怀里，听她为他读着诗，诉说着她对孩子的爱意。但当山姆长到十二岁时，他开始排拒母亲。几乎是过完生日的第二天，他就开始抱怨妈妈念的那些诗都是念给“小孩子”听的，还说玩黏土是一件很无聊的事。他开始拒绝她在晚餐后的拥抱，并宣告他在房里拥有完全的隐私权。母亲竭力安慰自己，让自己不要有受伤的感觉，时时提醒自己，男孩在这个年纪都需要成长的空间。然而，他在情感上的抽离着实让妈妈很不好受，因此，每次他移开一步，她就往前进一步，希望拉近彼此的距离。为了重温他们过去所享受的睡前时间，妈妈在临睡前敲了敲山姆的门，想要进去跟他说说话。她坐在床沿，想要逗他说说话，而山姆则是毫不掩饰他的不耐烦。当她解释所作所为只为了重温往日的温馨时，他只是冷冷地说：“妈，我现在要做功课了，请你出去好吗？”“当我开始锁房门，也就是对她下了最后通牒。”他说。约过了一个星期，她开始再敲敲他的门，但他只是隔着门对她说话，要她让他静一静。然后，有一天，当妈妈再过来敲门时，她已经是既愤怒又沮丧，于是她大吼：“你给我开门！该死的，我是你妈妈呀！”作母亲的经常会吃到闭门羹，经历儿子因为想独立而给予的拒绝，但事实上男孩子的本意并非拒人于千里之外。山姆的母亲尽力想要抓住他，但结果只是让他更加想逃，这种紧张最后必定会有伤他们之间的关系。三十年后，山姆也会记得当时发生的悲伤故事。许多母亲都告诉我们，要持续地调整与儿子之间的关系、适应或接纳儿子处于不同的成长阶段，这有多不容易。在这些母亲的口中，我们常听到一个“毛衣的故事”：母亲们一直认为对孩子应负起责任，一旦气温下降或是她觉得冷时，就要儿子“穿上毛衣”。这里有一个重点，就是母亲们必须让儿子自己做决定，并允许他们犯错，即使代价是他们会冷得半死，冷到牙齿都打颤了，甚至是感冒都无所谓。发展的改变与期待“在孩子第一年的生命中，会经验母亲全心全意、充满保护的抚育和照顾，而母亲的角色是食物、是爱、是温暖，更是大地。要享受母亲的爱，表示你必须要活着，而且必须停留在她的怀抱。”身为哲学家与心理学家的弗洛姆（ErichFromm）如是说。如果母亲对于婴儿的需求非常敏锐，并能给予孩子可资信赖的响应，孩子与母亲之间就会建立起一种内在的联系，也就是心理学家所谓的“安全的联系”（secureattachment）。对于孩子而言，“安全的联系”可以提供稳固的基础，充满爱与信赖，让他在与他人建立关系时能有所依凭。第二部分 第29节：第六章：母与子——联结与变迁的故事(3)以这种绝对的亲密作为开端，在男孩成长过程中，母子关系会不断变迁。主要的变化发生在几个阶段，一开始是学步期，这时男孩开始拥有自由活动的能力，可以开始探索这个世界。再来，是当男孩进入幼儿园时，他进入了一个新的世界，有其他的大人会照顾他，同时对他的生活发生影响。然后是青春期，他开始对女孩发生兴趣，同伴的影响力逐渐挑战母亲。接着，他会从中学毕业，然后逐渐离开原生家庭。在每一个时点母亲都必须做出调整，为儿子的成长提供情感的依靠与自由；对于男孩来说，他需要知道母亲信任他的能力，然后他才能应付新的经验与生活。在玛格丽特?威司?布朗（MargaretWiseBrown）所著的古典儿童故事《逃家小兔》（TheRunawayBunny）中，所展现的正是分离与连结的情节。一只小兔子很调皮地逗他妈妈，威胁她说他要到一个遥远的地方，她将再也找不到他。他变成了许多不同的东西，变成一座山、一朵花、一艘船、一只鸟及一条鱼。每一次当他变成不同的样子时，她也以不同的面貌随之出现。当小兔子变成一座山，妈妈就变成了一个登山客；如果他是一条鱼，她就变成了渔夫；如果他变成了“一朵躲在花园一角的番红花”，她就变成“打理整个花园的园丁”；“如果你变成了一只自由翱翔的小鸟，我就变成一棵树，让你在想回家时有地方安歇。”她说。对于一个三岁的小男孩来说，“逃家小兔”是一个麻烦的人物，因为小男孩所享受的还是有母亲陪伴的冒险，他还需要母亲坚定不移的爱与随时的参与。然而，即使男孩们永远都需要母亲的抚育，永远也不会遗弃母亲所提供的情感基地，但随着时间过去，男孩逐渐成长与成熟，他会改变对母亲的期待。对一个十五岁的男孩而言，《逃家小兔》说的则就是一个梦魇，一个母亲的影子无所不在的梦魇。母亲是带领男孩了解情绪的导师母亲有无可比拟的心灵力量，一个男人与母亲情感上的联系可能是他生命中最深沉的关系，对许多男孩来说，母亲可能是他唯一能信赖的人。如果男孩与母亲之间的关系无法如此亲密，那么他的心灵会因为极大的失落而受伤。某个午后，安德鲁跟父母一同来参加家庭咨询。从他走进门的那一分钟开始，这个活泼的十四岁男孩没有一刻安静，他在房里到处逛逛，不停地打开柜子与门，然后再把它们关上。他坐在椅子上边旋转，一边对桌上的文件不住地探头探脑。妈妈要他坐下，他乖乖地听话了，但不一会儿就开始顿脚，发出嘈杂的声音。他的举动让她很伤脑筋，但她没有责骂安德鲁，只是简单地将手放在他的腿上，让安德鲁安静下来。这段时间中，安德鲁真的静下来了，妈妈的手势给了他一种安定的力量，让他自己在说话时也能平静下来。第二部分 第30节：第六章：母与子——联结与变迁的故事(4)我们问过两个跟母亲保持良好关系的中学男孩，要他们描述一下自己的母子关系，在这个年纪，我们知道他们是不时兴说爱的。这两个男孩都认为自己与母亲的关系是很安定、舒适的，其中一个这样说：“嗯，她几乎每一件事都是对的。”他进一步解释，他说他的意思是妈妈了解他。对于一个母亲而言，要找出“正确”的答案，必须要尽力区分开自己的感受与儿子的感受，不可将两者混为一谈。接触的改变几乎每一个当母亲的都会注意到，有一天，儿子开始闪躲他们之间身体的亲密接触。同时，几乎每一个母亲也都有经验，有一天，她开始对于给予儿子拥抱、亲吻或抚爱觉得不安。母亲与儿子都会经历这样的改变，但两者的经验并不相同。珊蒂是三个男孩的妈妈，在一次父母群体讨论中，她谈到最近的疑虑，是关于跟她十三岁儿子身体接触的问题，她说：“孩子还小的时候都喜欢跑到我床上来，我们一起躺着或聊天，看起来再自然也不过了。但现在布莱恩已经十三岁了，这种行为看起来不太对劲儿，我觉得有点不安。对布莱恩而言或许很不公平，他没办法让自己不要长到十三岁，但我总是觉得怪怪的。”在被问到她到底在害怕什么，珊蒂说：“我不知道。布莱恩一直是一个喜欢别人搂搂抱抱的孩子，但现在我会想：‘喔，他在抱我，这对他来说会有什么影响？’我开始顾虑这些事，我不想破坏我们之间的关系，但这些想法真的很困扰我。我猜，我担心他会有一天不知道怎么处理这些事，也担心他是不是会正常地成长，我希望我们之间的关系是一种很适当的联系。我并不是说他做错了什么事，真的。我只是担心，我除了怕自己做错事之外，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害怕些什么。”有些母亲担心，太多的母爱会让孩子变成同性恋，或者让他变成一个“妈妈的小儿子”，或者，也有人担心身体的接触会传达出“错误的讯息”或是被误解，特别是青春期的男孩已经面临第二性征的成熟，性别的概念愈来愈清楚。另外，也有一些妈妈告诉我们，她们的想法很简单，只是不想让儿子变成别人嘲弄的目标。这些想法或恐惧对男孩的生命自有其意义，但并非像作母亲所想的那样。在婴儿与童年时期，身体接触对于孩子的发展历程影响很大。研究者发现，即使孩子渐渐长大，身体的接触仍是亲子之间传达爱与关怀的重要工具。许多母亲在女儿长大之后仍然与她们维持亲密的身体接触，但却会用不同的态度对待男孩。大部分的母亲在儿子八、九岁左右就会对身体接触感到不安，开始减少彼此间的接触；当儿子迈入青春期开始，变化更是明显。第二部分 第31节：第六章：母与子——联结与变迁的故事(5)玛琳有一个十七岁大的儿子，她记得那个特别日子，从那天起，她开始觉得与儿子的身体接触让她不安。“那天我看着十五岁的他，我发现他已经长得比我高大了，他已经长出胸毛，脸上也已经有了胡碴，看起来就是我丈夫的翻版。在那之后，我拥抱他的时候就觉得怪怪的。”珊蒂说她十岁大的儿子还会用亲吻跟她打招呼跟道别，也还喜欢在睡前要妈妈替他搔搔背，但她开始对这些亲密有些抗拒：“我也知道，很快的，我们再也不会有这些亲密的举动，再怎么说，用拥抱小男孩的方式去拥抱你十六岁大的儿子总是不适当的。我不想变得很诡异。现在我不觉得这些举动有什么不对，但我会慢慢地收回我们之间的亲密接触，因为我不希望等到有一天他叫我停止。”身体接触与其他的母爱表现方式一样，在男孩的生命中扮演非常重要的角色。五岁的男孩跟十六岁的少年或许不同，会用不同的观点来看待身体的接触，但接触所传递出的爱的讯息是一样的，不会因为年纪的增长而打任何折扣。只要顾及不同年龄的男孩感受不同，母亲所表现出的身体接触就不会有任何潜在的危险，这并不会影响男孩的性倾向，不会助长或减低性欲，也不会削弱男孩的男性认同。亚伦十三岁，从小就是一个善感、热情的孩子。每天，母亲荷普送他上学，临别时他们总是要互相拥抱或是吻别。亚伦四年级时荷普注意到没有其他人再这样做了，但她仍然给亚伦拥抱与亲吻，而亚伦也继续给予响应。“十岁时，他升上五年级的第一天，我们在学校门口停下来，他拿好他的背包跟他的黑管，然后我们之间有了一个诡异的暂停。他没有像以前一样倾上前来要一个拥抱，我们左顾右盼一下，然后两个人一起笑出声来，然后他跑掉了；我向他大声说再见，我知道这一天终于来了。这是新的‘亲吻与拥抱’方式的开始。”他们之间的习惯改变了。每天早上，他们彼此交换一个微笑与几句开心的道别，然后就只有这样了。约一个星期后，亚伦创造了一个属于他独有的拥抱。“他放学回来，一个下午东逛逛西逛逛，然后跑来问我要一个‘加油式的拥抱’。”亚伦的妈妈说。从那一年开始，‘加油式的拥抱’就变成他们之间的一个通关密语，不仅代表着及时的感情表达，有时候也表示亚伦一整天都非常不顺利，需要额外的支持。当儿子开始闪躲母亲的拥抱时，最大的原因是因为拥抱让男孩子想起自己“还是一个依赖的小男孩”，这是成长中的他们最不想提起的。”表现情感真的很尴尬，尤其是妈妈当众亲吻你更是教人难堪。“十三岁的玛特这样解释。他还说，即使你告诉别人说你很爱妈妈都是“一件很诡异的事”。但事实上，他还是很喜欢在临睡前有妈妈替他搔搔背。这些亲密接触在他念九年级那年就都停止了，从那一年开始，他经常比妈妈晚睡。虽然他很想念过去的亲密，但他绝口不提。第二部分 第32节：第六章：母与子——联结与变迁的故事(6)男孩子通常不会说，但这并不会改变事实：不管母子之间的亲密是体贴的拥抱或是游戏式的扭打，男孩子需要、也想要来自于母亲的关怀接触。母亲是世上少数几个能给男孩无关于性的感情慰藉与生理温暖的女人，如果要求男孩们日后也能学着表达这种温柔与体贴，他们必须不断地经验与感受。如果切断男孩与母亲之间的亲密接触，他们就只能从足球教练或是随意的性伴侣那儿学得亲密的方式。留一点儿空间给其他的关系第一次的事件里根本还没有女孩子，只是一个女孩子的照片。那时我七年级，她跟我一样是学校的乐队成员，我们坐在隔壁。不管你相不相信，我放学时都帮她背书包。我们上同一所舞蹈学校，我想，我们都很喜欢那种被明确配对的感觉。我们从未接吻，我也不曾带她进我房间，但在我曾经把纪念册拿给妈妈看，告诉妈妈哪一个是她。我不记得照片照得好不好，她长得不错，但并不是我们班上公认的三大美女之一。“你觉得她怎么样？”我问妈妈。“她很上相。”“什么意思？”“意思就是说她很上相，在照片里看起来很美。”“你是说她很美吗？”“不，我是说她在照片里很好看。”“你是说她很美吗？”“嗯，好吧，就算是了。”当时我并不知道我希望从妈妈口中听到什么，我想，我只是想听妈妈说她看起来像是一个会让我觉得很特别的女孩，或许我想要的是认同，是母亲投下的信任票。我记得，当我看到她给的回应如此保留，虽然我并不觉得被触怒，但心中有一点点儿小小的震惊。在我高中时的恋爱关系里，她的态度一直维持如此，即使到我大学时情况也没变，我知道，她对我交过的几个有政治倾向、反社会的女友很反感。有一个女孩太土里土气，超过她所能容忍的范围；另一个让她对于清洁妇寄予无限的同情；还有一个离经叛道，总是挑战她妈妈的权威，让我妈妈想保护我，让我免于遭受单亲家庭中长大的孩子的情绪伤害。我从不知道妈妈对于这些女孩的看法，总是在我与她们分手后才有所耳闻。我也从不知道，那个我差点儿跟她结婚的女孩是妈妈最中意的，但当我们分手时，妈妈却从不怀疑我的决定。对于介入我其他两个兄弟生命的女孩与女人，妈妈的态度也是如此。当我最近跟她谈起这件事，告诉她我有多感激她处理我跟女朋友之间关系的方式时，她的答案让我再一次吓了一跳：“当我了解我只有儿子时，我就知道我必须跟你们结婚的对象好好相处，不然我就会失去你们了。你知道那句俗语，‘有了媳妇忘了娘。’我不希望看到这个局面。”所以，这些年来，她对我们的女朋友们都维持着一个冷静的态度，尽量给予不带判断的回应，有时会有点儿小小的波动，但一定没有欢欣鼓动的时刻，也不会有严厉的批判。即使没有明说，但她的态度很明确，我交什么样的女朋友是我的选择，不是她的；如果她的判断有所偏误，那她一定也是偏袒我这一边。当母子关系表现出同步的和谐时，我们看到的是母亲把教养孩子当成是一种练习，像是练习静坐或瑜珈一样。她们试着透过儿子的眼睛去看这个世界，以便了解儿子的需求。这种乐于从孩子身上学习的意愿是父母最重要的特质，对于有儿子的母亲来说更是重要，因为她要了解身为男孩子的经验与男孩子的世界，她必须学习的东西太多太多了。经常练习“妈妈禅”让一个母亲更能加强与儿子之间的联结，即使彼此之间的实际距离再远，对他们的亲密关系也不会有所影响。第二部分 第33节：第七章：在孤独的城堡中——走进城堡，领着他出来(1)第七章：在孤独的城堡中——走进城堡，领着他出来我是一块岩石，我是一座孤岛。——西蒙与伽芬柯（SimonandGarfunkel）《我是一块岩石》（Iamarock）当男孩迈入青春期时，情感的封闭几乎变成了一种反射动作，他学着否认自己的情感需求，并且将自己的感觉伪装起来。因为生命充斥着残酷文化，来自同伴的威胁与羞辱无孔不入，人与人的信任逐渐消蚀，让男孩们必须面对一项残酷的心理交易：他要么是藏起自己的感觉，要么就等着接受更多的磨难。这使得当男孩遭遇愈大的压力时，他的情感就退缩到愈深层的地步。因为与情绪保持距离，使男孩失去了情感成长的机会。在人生的成长过程中，当我们正视那些引起我们烦恼的困扰时，我们才得以在生理上、心理上获得成长，才能了解烦恼的根源，才能知道究竟该怎么办。当一个情绪上自我孤立的男孩遭遇麻烦时，他的反应可能是找寻代罪羔羊，认为周遭人士、环境才是该为问题负责的原因。如果男孩或是父母亲无法察觉到男孩的情感孤立，总有一天会让男孩精疲力竭，爆发出所有潜藏的情绪。即便这个男孩成功地藏起自己的情绪，这也只是让男孩的生命更添一页悲惨。逃避情感的伤害马丁是个受人尊敬的录像带制作工程师，回忆起他的童年生活。他的父亲是公司的高级主管，高智商但低情商；他的母亲是个负责任的女人，但与马丁之间一直不亲密。马丁在学校里的表现不尽如人意，至少，并不在他父亲所能接受的范围，他对儿子的批评总是毫不留情。马丁甚至不记得他们之间有过亲密的对话，没有一次，他们的谈话是从头到尾都充满愉悦的。中学生活开始了他生命里最悲惨的时光。马丁算是个蛮用功的学生，第二部分 第34节：第七章：在孤独的城堡中——走进城堡，领着他出来(2)但他的成绩一直平平，他的体育不太好，每一次要在体育馆里做练习时，他就不自觉地退缩。在家里，母亲总是忙着照料他那一对三岁大的双胞胎妹妹，根本没有时间管他，而马丁总是避免跟父亲打照面，以免又引来连番的责骂。马丁在班上有几个“学校里的朋友”（schoolfriends），也只是一起吃吃中饭，但他们在放学后很少在一起。对于马丁而言，他的生活简直一无是处，他的成绩坏透了，他几乎没有社交生活，父亲又总是尖刻地评断他，这些在提醒他：自己是个“失败者”。“每天，我放学后就跑到楼上我的房间里‘念书’，但做功课的时间都不会太长，因为我根本没办法追上进度。所以我多半只是坐在那儿，然后痛恨我自己。真的是痛恨，然后总免不了去想为什么我那么失败。我很害怕想到父亲，我可以想象，他一知道我的考试成绩后脸色会有多难看。”当他再也无法忍受自我痛恨的情绪时，他开始退缩，不管就字面意义还是实质来看，真的是退缩。他躲到小阁楼的角落里，用美工刀在梁柱上划下痕迹，算着学期还有多久才会结束。他会坐在阁楼的小窗前向下望，百般无聊地望着人们走过他的脚下。后来他发现了他爸爸的旧收藏，一个大箱子里装满了《花花公子》的旧杂志，透过性幻想，让马丁在痛苦的感受中获得少许的解放。“我会整个下午都待在小阁楼里，沉浸在X级的性幻想中，”马丁说，“一开始很棒，但之后就不是这么一回事了。即使当时的我正值青春期，我也觉得在那里‘做那个’是件很浪费的事。那一段时间大概是我生命中最寂寞的时候，性幻想给了我一些我迫切想要的帮助。我不知道我不在的时候有没有人注意到？我爸爸还是对我的成绩唠唠叨叨，但那时候的我开始只是把它当作噪音，我把这些烦人的事都锁在午后的阁楼外。”在马丁高三时，学校的导师给了他一些建议，他的父母听从建议，为他安排了学校咨询。咨询顾问鼓励马丁发展职业上的专长与兴趣，最后让他成为一位工程师，并找到一份任职于当地电视台的工作。然而，他从前仰赖性幻想给他情感上的安定，现在则是依赖录像带，让他与女人的关系只能维持在很肤浅的层面。在马丁二十八岁时，他的一位女朋友看出他仍为情绪的痛苦所纠缠，之后才引介他进行治疗。许多时候，通常是老师、父母或是朋友等“外人”察觉出男孩的症状，发现到他们内心可能有问题，引领他们向外求助。但即使是这些愿意付出关怀的人有时候也会产生犹疑，迟疑着自己是否应该闯入男孩的城堡，因为，在这个年纪的男孩对隐私有很高的要求。为人父母者看到男孩的疏离，却无法分辨这是正常的状况，或是他已经面临麻烦的信号？第二部分 第35节：第七章：在孤独的城堡中——走进城堡，领着他出来(3)令人感到难过的是，青春期男孩的冷酷形象非常普遍，使大家习惯把男孩所表现出的疏离视为“正常”现象，也因此，一个十六岁的男孩杀死了五名家庭成员后，他的祖母会向报章杂志说：“他（孙儿）跟其他年纪相仿的男孩一样……他很安静，大部分时候都待在自己的房间里。他喜欢音乐。”一个十五岁的学生持枪自戕后，他饱受惊吓的老师是这样说的：“他独来独往，常常闷闷不乐，但跟其他同年纪的男孩没什么差别。”父母亲希望我们明确告诉他们，在看到男孩逐渐要求增加独处的时间、开始离开家庭后，到底何时应该开始担心。正常的青春期发展历程包含了对独立的需求，孩子们会要求关起房门，要求自主，与朋友在一起的时间比与家人相处的时间还长，这都是正常的。这个时期的男孩热切地追求实际上与情感上的独立，沉浸于他所感兴趣的事物中，这是非常普遍、非常自然的。我们能做的，是建议父母亲要注意一些清楚的“信号”，当这些信号出现时，就表示男孩子已经进入深层的情绪孤立状态了，这些信号包括：持续的心情低落、远离朋友、成绩的下滑等。其中任何一个信号都是警告，一旦父母亲察觉到任何征兆，不需要犹豫，应尽早提供给孩子协助，或寻求外界的支持。但我们也知道，并不是每一个情绪孤立的男孩身上都会出现这些特征，有许多男孩终生幽居在自己的巢穴中，心理的成长大受戕害，但表面看来却再正常不过了。在面对这些男孩时，成人必须更细心，必须同时提供他们所需要的自主，并试着破除男孩的抽离与孤立。如果一个男孩无法用言语来表达他所逃避的是什么，无法或不愿意说明什么在困扰着他，那么对于成人来说，要把孩子拉出生命的幽谷将会是一件艰巨的工作。坚忍骄傲与坚忍常常一起纠缠着男孩们，彼此也会互相强化。男孩子常常无法顺畅地表达自己，而骄傲也鼓励他们不要揭露自己的感受，让他们坚持隐忍下去。在面对心理压力时，男孩们会表现得像泰坦尼克号的船长一样，勇敢地站在船头，看着船一寸一寸地沉入海底。他们都一样，希望自己看来强壮而勇敢，当然，不同之处是并非每个男孩都要面对沉船悲剧，大多数的男孩只是为年轻而挣扎，为了附加在他们身上的过度期待而挣扎，为了取悦父母而挣扎，甚至，是要为了未知的自己而挣扎。走进他的城堡，再领着他出来“这都是我妈的主意，”弗斯特一边说一边坐下来，“我没什么好说的，嗯，我没有什么问题。”弗斯特是一个矮矮胖胖的男孩，十三岁，他在家里四个孩子中排行老大，最近开始跟弟弟妹妹疏远了；从前，他们之间一直很亲密，彼此很享受在一起的时光。而他与妈妈的相处时间也比以前少了很多，他妈妈说：“从前我们很亲的，我很想知道他究竟发生什么事了，我根本不知道他好不好。”第二部分 第36节：第七章：在孤独的城堡中——走进城堡，领着他出来(4)弗斯特的母亲患有长期的肾功能失调，现在情况控制得很不错。虽然她定期做检查，但是子女仍为了母亲的健康而忧心忡忡。弗斯特的父亲做生意，最近生意失败，这使得家里所面临的压力更加沉重了。弗斯特的母亲认为此时弗斯特父子俩儿应多增加相处的时光，但这两个男人之间的对话却时时出现紧张，不断地以怒吼或是沉默收场。现在，弗斯特坐在我的办公室里，他在膝上玩弄着铅笔，显得很紧张。很明显的，弗斯特把他自己跟生活分隔开来，让别人无法接近他的内心世界，如果治疗要起任何功效，必须先让他试着放松。在事先征得他父母的同意后，我带着他到附近的商店做一趟短短的旅程。那是街角的一家可爱的小店，这家店名叫“艺术迪克二十四”，走进店里，我让他从架上挑两种他最喜欢的零食。我经常与男孩们来一次这样的旅行，让他们卸下防卫，让我们有一些不带威胁的话题可谈，谈话的内容必须有主题，像是饮料或是饼干、糖果都会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弗斯特很小心地考虑，最后他拿了一罐可乐跟一包巧克力糖球。在我们走回办公室的路上，我跟弗斯特讨论起垃圾食物的价值，并用美食的眼光来分析市面上的洋芋片儿口味儿有什么不一样。我知道弗斯特太紧张了，他根本无法讨论内心的感受，他了解部分的情绪，这些情绪让他很害怕。另外有部分情绪却是模模糊糊的，这种感觉带给他的恐惧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所以，一开始我只是把主题放在垃圾食物与其他表面的话题上。在跟弗斯特讨论几个星期关于洋芋片儿的话题后（我怀疑会计会不会把我买这些零食的支出当作营业费用），我开始进入治疗，这个部分包括了解他的家庭背景，我们谈着他家乡的地形地貌，之后才谈起他的感觉：“我从你母亲那儿听说，你父亲最近工作不太顺利，你知道这件事吗？”“知道。”“你担心吗？”“嗯。有时候。”“你想他是不是很沮丧？”“是吧？可能……我不知道，或许吧？”“很令人害怕，是吗？”“但他现在好多了。”“很好啊！你觉得，当他情形最不好的时候你会害怕吗？你是不是也跟着很沮丧？”“嗯，或许吧！事实上，我蛮担心的。”“你有没有想过爸爸会自杀？”他抬起头，一脸惊愕。“嗯，我想过，但后来我一直想‘他一定不会这样做’。”男孩通常喜欢这种直接的问法，弗斯特就是。很明显的，那一整天，甚至是一直以来，弗斯特一直很担心家里的状况，他很小心地控制自己的心情，并且忧虑父母的烦恼。在整个治疗过程中，弗斯特认知到家里的问题对一个男孩而言是太艰巨了点儿，虽然他无法为家里所面对的挑战做出有力的贡献，但只要他愿意正视他的恐惧，并且把他的感受说出来，这些难题对于他的生活所产生的支配力量就会降低。第二部分 第37节：第七章：在孤独的城堡中——走进城堡，领着他出来(5)在治疗进行后的四个月，弗斯特终于不再隐藏感受，他的改变显而易见：他的暴烈行为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充满活力的情感表达与热忱。他期待着我们的会谈，也期待着小店的旅行与洋芋片儿。后来的情况与他第一次来访时大不相同，在讨论感觉时我已不需要再唱独角戏了，这次的治疗已经达成它所应有的效果：提供一个安全的环境，让病人可以安心说出所有的难题。弗斯特开始与一些喜欢溜冰的朋友出去走走，跟着他们一起溜冰。弗斯特虽然没怎么练习，但很快地他就熟练了。第二年治疗继续进行，我们开始谈他对父母婚姻的感觉，并讨论他对于父母亲健康状况的疑虑；同时，他与朋友相处的时间愈来愈多，他们组成了一个溜冰的同好会，这些男孩的花样技巧吸引了许多观众的目光。很快的，弗斯特身边有了一群固定的同伴。弗斯特的母亲看着儿子重拾对朋友与活动的兴趣，也看到他在学校的表现一天比一天优异。他与母亲之间仍然不多话，也不像小时候与母亲那样亲近，但是，她已经不再需要为他太担心了。令人伤感的是，弗斯特家里的问题并未因此迎刃而解，他父亲的生意愈来愈糟，最后家里面临沉重的经济压力，使得他必须另外找工作，而弗斯特的母亲接下了家里的经济重担。最后，他们走到离婚的局面。即便如此，弗斯特在学校里的表现并未受到太多的影响，不管是社交或是学业方面都很成功，之后在大学里也是一帆风顺。他当然无法对失望或沮丧免疫，但他已经能够好好地去处理情绪所带来的挑战，不需要将自己与生活隔离开来。我们清楚地看到，弗斯特已经学会如何阅读自己与他人，也学会与他人建立并维持充满活力的情感联结。虽然他的家庭问题无法解决，弗斯特也能清楚地将自己与家庭难题分开，为自己创造独立的生活，同时也与父母双方仍然维持着联系。弗斯特崭新的情感变迁并不能拯救他的家庭或他父母的婚姻，但，确确实实拯救了他自己。男孩子究竟是情感抽离，或者只是短暂的沮丧，之间的区别并不明显，这一部分我们在下一章会作更详细的解释。我们所要了解的，是即使面对情感孤立的男孩，只要我们愿意提供一个安全的环境，许多男孩都可以因受鼓励而走出来。这并不容易，成效也非立竿见影，男孩子可能必须要克服多年来错误的情感教育，改变行为与态度，才能走出自己的孤堡。他们必须重新找回信赖。明智、有耐心的父母可能引导男孩们走出孤寂，或者，充满热情的心理治疗也可以拉男孩们一把。男孩们想要走出来，因为没有人喜欢感觉孤寂，没有人喜欢孤孤单单地被遗落在世界的角落里。第二部分 第38节：第八章：男孩与沮丧的对抗——忧郁与忧郁之心(1)第八章：男孩与沮丧的对抗——忧郁与忧郁之心在灵魂的暗夜里，时光总是停驻在凌晨三点整，日复一日。——斯科特?菲茨杰拉德（F.ScottFitzgerald）《崩溃》（TheCrack-Up）许多男孩深信，如果要变成男人，他们必须“超越”自己的感觉，这让他们无时无刻不处在心理的冲突中：他们要试图去控制自己的感觉，但感觉所造成的影响往往太过强大，或者感觉的成分太过复杂，让他们根本无法控制。一旦这些冲突无法再被压抑，忧郁症就变成男孩表达心灵的一种方式。这是非常要命的结局。忧郁、羞辱、情感的不擅表达，加上男孩们身上普遍易见的冲动性格，如果再能轻而易举地拿到武器或是习惯用暴力解决问题，我们就可以预见自杀的发生。统计资料指出，与过去相比，有愈来愈多的男孩自杀，年龄层也有下降的趋势。当然，并非每一个有情绪问题的男孩最后都会衍生出严重的忧郁症。不论忧郁症是生理造成或是情境的产物，对于一个长期被训练成要逃离情绪交流、要将情绪转化为沉默或是咬紧牙关默默忍受的男孩而言，一旦掉入忧郁症的泥淖，再要挣脱出来便绝非易事。忧郁之心：青少年的情感与骗局“我真不知道他到底怎么了，”法兰说，口中的“他”是她十四岁的儿子布鲁斯，“我想他应该是碰到麻烦了，他不像以前那样常打电话给朋友，对每件事都表现出兴趣缺缺的样子，现在他甚至对棒球都提不起兴趣，以前棒球几乎是他的生命。当我问他话时他都很不高兴，我先生叫我不要烦他，他说布鲁斯只是遭遇一些心态的问题，他终将会克服的。但我真的不知道他碰到了什么问题，也不知道自己应该怎样去想。”有时候，我们很难去分辨什么时候是情绪低落，什么时候又是忧郁症，青少年的心情变化很快，改变可能发生于一夜之间。一个男孩可能忽然之间发现他和朋友之间没有太多的相似之处，他会对从前的兴趣失去了兴味，或者认为这些兴趣一点儿都不酷了，然后决定放弃。对于许多男孩来说，青春期的情绪高低起伏是很正常的，大部分的青少年可以在不对自己或他人伤害太深的情形下，成功地度过这段时间。不论低潮的心情有多令人不悦，这些负面的情绪并不必然等同于忧郁症，但因为现代青少年患有忧郁症的比率愈来愈高，我们必须开始对忧郁症投以更多的关注。现代人的发育较快，男孩子经历青春期的年纪比以前来得早，在一八五○年代，生理的发育期大概从十六岁开始，今天大概是十二岁，甚至更早。然而，却没有证据显示情绪的成熟时间也有相同的趋势。男孩们更早面临药物、酒精以及性的引诱，也比过去更早拥有较多可以自由使用的资源，如金钱以及课后的自由活动时间等，在生理与心理发展差距加大的趋势下，使得青少年的处境更加困扰与危险。第二部分 第39节：第八章：男孩与沮丧的对抗——忧郁与忧郁之心(2)故事里的蛛丝马迹在我们的执业生涯中，男孩们会到我们的办公室来多半是因为面临创伤性的事件，像是父母离婚或是至亲死亡等，父母担心这些事件会引起男孩们的情绪分裂。父母的直觉是很准确的，离婚、死亡、分离、失落或是其他生活的改变都可能引起忧郁症，大部分我们看到的忧郁症男孩也都告诉我们类似的故事。许多忧郁的成年男子在童年或青春期也有相同的经历，而他们的忧郁病症一直没有受到适当的治疗。相比之下，那些被父母送来接受治疗的孩子，算是较幸运的一群。●一个为父亲深深悲伤的儿子乔迪第一次来的时候十二岁，是在他父亲因癌症过世后的第四年。他的个儿很小，很清瘦，一头黑发梳得整整齐齐。乔迪非常爱他的父亲，他的父亲也很爱他，两人非常亲密，有许多共同的兴趣。父亲死后，乔迪就陷入了情绪低潮，但是相比于母亲与姐姐外显的悲痛情绪，没有人注意到小乔迪忧郁而消沉的内心。在治疗过程中，很明显地看出乔迪与父亲感情上的紧密联系，他拒绝与其他成年男子如老师、叔叔、家庭朋友建立起较亲密的关系。他也给我相同的信号，明白告诉我他不需要任何父子似的关系。任何与父亲形象相连的关系都会让乔迪陷入忠诚的冲突，让他觉得自己像个背叛者，否定了之前与父亲之间的爱。乔迪要对父亲完全忠诚，因此他远离那些可能与他建立相同关系的人。到现在我仍记得他眼中的伤痛，而他父亲死亡所带来的难过并非伤痛的全部，另一半来自他的孤独。他表现出的难过让他自己变成战场，让所有的人不想去靠近。没有人会享受别人的悲伤，也不会有人想要处理一个小男孩的悲伤，而乔迪又是一个如此忧愁的男孩，仿佛你只要看他一眼，你也要跟着心碎了，他的伤心如影随形，让别人只想快快从他身边逃离。尽管我也想要冲出房间，但我要坐在那里，我是个患有“感觉瘾”（feelingsjunkie）的人，身为一个心理学家，我知道乔迪的身上有些什么，而且我所受的训练要求我坐下来、好好面对问题。如果当我面对这个男孩时也忍不住有想逃跑的念头，我可以想象其他人的感受。弗洛伊德曾说，有许多病人都因“阻断的悲痛”（strangulatedgrief）而受苦，阻断的悲痛是那些还未完全表达的伤痛，仍停留在伤痛发生的阶段，无法释怀。男人与女人的身上都会有“阻断的悲痛”，但从社会文化上来说，男人以及男孩特别容易遭遇表达不完整的伤痛过程。为什么？因为表现哀伤看起来既不强壮，也非男子汉应有的行为，相反的，这是软弱的、脆弱的以及依赖的行为。哀伤表示你将你的爱与思念投注于那位已经离开的人，但许多男人无法忍受这种无助的爱与思念，更不能忍受他们无法控制整个情况，而这种训练早在他们还是小男孩时就已经开始了。因为面临着要成为男人这项“不可能的任务”，男孩子们陷入了感情的桎梏，否定了表达悲伤、取得安慰的自由，这使得很多男孩变得像乔迪一样，因为悲伤而被孤立，等到情况恶化成为忧郁症后，更没有人想要接近他们。第二部分 第40节：第八章：男孩与沮丧的对抗——忧郁与忧郁之心(3)未经治疗的忧郁症：通往犯罪的岔路如果未经治疗，忧郁症会让男孩的生活质量恶化，进而领他走向自杀之路，另外，忧郁症也有可能演变成实质的暴力、虐待或滥用，约有三分之一的忧郁症青少年患者同时也有暴力或滥用问题，包括药物滥用与酒精滥用，这些滥用常引发青少年犯罪。不管是在学校里或街上，常可以见到患有忧郁症的少年惹上麻烦。当一个男孩自绝于支持他的父母、亲友之外，就非常可能从酒瓶、大麻、厌恶或是自我伤害中寻求慰藉。不必明说，没有适当支持的患者很难从忧郁症中恢复，也很难摆脱随忧郁症而来的负面行为。如果未经治疗，忧郁症可以持续三到六年——这几乎就是整个青春期的时间了，而且，这会带来严重的副作用。忧郁症患者与世界的互动经验多半是负面的，甚至根本没有任何的互动，阻断了心理情感与社交的成熟。长此以往不仅可能引起更严重的忧郁症，而且童年时期的悲伤记忆将会持续，使得患者日后倾向以悲伤的眼光来看待他的生命与整个世界。常常，我们会听到有人说男性的忧郁症是一种“隐藏性的忧郁症”，但这是错误的。根据我们的经验，青少年并不会刻意隐藏他们的忧郁症；如果要说有所隐藏的话，是忧郁症把他们藏起来了——把他们藏在悲伤、愤怒、自毁以及药物滥用之后。一个患有忧郁症的男孩可能看起来总是故意地要脱轨、带有敌意或是闷闷不乐，但事实是这些男孩生病了，他们被忧郁症所苦，他们根本无法选择用其他的态度来面对生活。男孩用来隐藏忧郁症的最好方式，是尽力让自己生病的心看起来仍像“正常男孩的行为”。第二部分 第41节：第九章：与女孩们——从真心到无情(1)第九章：与女孩们——从真心到无情也许，我震惊于自己是以那种方式来需要你。——保罗?麦卡尼（PaulMaCartney）《也许，我震惊》（MaybeIamamazed）每一个男孩子都有成为浪漫、体贴的情人的潜力。男孩的浪漫故事早在女孩加入之前就展开了，一开始只有一个男主角，说的是青春期少年的性觉醒，是一个男孩对于性的态度与认知。男孩子的性欲大部分来自先天的生物因素，这是毌庸置疑的，但这并不表示男孩子的性欲就排除了感情上的亲密与稳定的亲爱关系。男孩子的性欲驱使他们展开漫长的旅程，探索之路从简单的生理需求以至建立负责任的关系，一路上充满了挑战。对于每一个男孩来说，这都是一段艰辛的路程，而对于那些仍踽踽独行，游荡在寂寞的性满足与亲密关系之间的男人而言，探索之路仍漫漫无尽头。到底，男孩子所拥有的是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恋，亦或是无爱的性关系，端看男孩如何在其中做移转——通常，他们会同时追求两者。由男孩子处理情事的态度，我们可以窥见他内心复杂的感情世界。在了解男孩子可能会因鲁莽寻求性经验而伤害女孩后，我们应肯定男孩仍有表现关怀与爱的潜能。男孩子因怀着爱与被爱的渴望而寻求爱情关系，当然，他们也会从中发现“性”的面向。对许多（或者是说大部分）男孩来说，爱情关系的建立没办法像水到渠成般自然，男孩们面对着许多心理力量的冲突，再加上情感教育的失败，使得男孩们无法准备好建立亲密关系。我们在青春期男孩身上看到的是一则则充满情欲与亲密关系的复杂传说，其中伴随着因恐惧、希望与期待所形成的紧张。从古至今，爱情持久不衰，不管是现代或莎士比亚笔下的罗密欧，少年都会大声喊出对爱情的渴望，对亲密关系的想像。就像是罗密欧对朱丽叶的爱慕一般，大部分男孩子第一次拜倒在女孩的石榴裙下时，所演出的都是一幕幕充满感情的戏剧。在我们与男孩们一起相处的经验中，我们看到他们的伤痛、他们的挣扎、他们的无知，有时候也看到他们的希望有多么不切实际。我们更看到他们是如何缺乏爱与信任的能力，使得他们无法让自己的生活获得平衡。男孩的渴望每当你看着男孩内心的希望与恐惧，你就会了解为何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年会有如此的挣扎。他所面对的是复杂的内在需要，他想要性、想要爱、想要成为一个男人，而在满足这些需要的同时，他不想被拒绝，不想被伤害。这些内在的需要中隐藏着许多难以克服的障碍以及难以承受的结果，对于男孩而言，实在是一项艰巨的任务。●男孩渴望爱与被爱男孩子渴望感情的联结，但是他们并未有太多的机会来练习。在进中学之前，男孩子与同性朋友一起玩的都是充满竞争的游戏，彼此作弄，或者玩一些“作大男人”的游戏或实际尝试。当他们渐渐长大，许多人才发现，在分享亲密关系时他们所表现出的温柔有多不自然。男孩希望与女孩们建立联结，但因为他们缺乏情感沟通的经验，有时候，他们连亲密关系到底是什么都无法想像。在成长过程中，他们少有机会去“阅读”他人，也学不会如何从对话、表情或肢体语言中发觉别人情绪的蛛丝马迹。如果无法了解别人的感觉，一个人很难对别人感同身受。而男孩子一向就不被要求建立同理心，这使得他们经常误解发自女孩的社会线索或是性别线索，他们根本就找不出女孩子所想的、所要的到底是什么。在情感复杂的亲密关系中，男孩子很容易迷失，他们会用简单的性关系来取代亲密关系，或者干脆就放弃，像是变成：“喔，这真的是太复杂了！我们还是去打篮球算了！”●男孩希望满足性冲动男孩子的性冲动一般而言都很强，他们最初的性经验都是非常私密的。早在青春期开始之前，男孩子对于“性”的关心，包括生理发展以及对于生理的感知等，在他们的生活中都扮演了一个非常重要的角色。不同男孩“性别导向”的发展强弱当然有所差异，但不论如何，一个男孩子在青春期时都会关心“性”这个问题。如果要说男女之间的性欲有何差异，最明显的，应该是男性较女性更易于被挑起欲望。部分原因是男性的世界充斥着女性的性感形象——信箱里塞满了充满性感美女的运动画报，电视中充斥着《海滩游侠》（Baywatch）影集里或是啤酒广告中的性感美女，甚至，有一些是他们每天一同上课的同班同学们，这些身材姣好的少女穿起短裙与紧身衣来展现自己傲人的青春。面对这些诱惑，即使男孩们有意，他们也很难遏止自己的性幻想。为了要满足自己的欲望，几乎所有的男孩子都会自慰，而且是经常自慰。第二部分 第42节：第九章：与女孩们——从真心到无情(2)在青春期男孩的生活中，自慰是非常普遍、自然的经验，男孩子在经历拥有伴侣的性经验之前，他已经享受过性所带来的欢愉了。当他将欲望引入包含爱的成熟的性关系时，他所做的是一种跨越，将充满回报的、可以预期的私人狂喜经验转向一位活生生的女性。就“技术”的观点看，自慰几乎没有“失败”的问题，但如果加入女性，这一项原本看似简单的任务就会在生理上与情感上变得复杂起来。复杂来自于潜在的挫折与失败，如果一个男孩子没有学会如何管理类似的负面情绪，情绪一旦发生，他就会选择用敌意或是愤怒的态度来响应女孩。●男孩希望成为男人男孩子希望符合文化与同伴团体所赋予的能干、独立的雄性形象，但这个形象与建立圆满关系所需的特性形成了直接的冲突。基本上，这个形象期待男孩能干、强壮、独立，使得男孩子对于互相依赖与互相信任等行为尽量保持距离，但互信互赖是所有亲密关系的核心。在童年期与青春期，男性世界的残酷文化非常绝对，要求男孩子们要坚强，不可以表现脆弱的一面。依赖女孩子是一种“娘娘腔”的表现，会被男孩群体的极力嘲弄。男孩群体会不断地对“见色忘友”的伙伴增加压力，以免失去一个一起喝酒的朋友或是一起打球的球伴。男孩群也会对女孩表现出嘲弄的态度，采取一种“谁需要她们”的防卫姿态，以证明自己是强悍的，或是以一种酸葡萄的心理来挽回自己的面子。男孩子之所以害怕对女孩子产生依赖，主要是恐惧拒绝，以及那些随着拒绝而来的羞辱与痛苦。男孩子对肌肉强壮程度的要求总是高于他们对于心灵的要求。而且，如果你容许自己依赖某人，依赖她的微笑、她的爱来满足自己的性需求与自尊，你也将因为她而落入痛苦的深渊。男孩情绪生活中有三大挑战：亲密、欲望与权力，男孩子面对这些挑战时所采取的态度决定了亲密关系质量。每一个男孩长成男人的过程中都有自己独特的情绪经验与教育，与父母关系亲密或是父母婚姻关系和谐的男孩有较多的学习机会，他们较能为爱与亲密关系做好准备。他们认知到亲密关系是一个可行的真实存在，可以从经验中学习。不幸的是，这一类男孩并非多数，大多数的男孩对于如何处理爱情关系的复杂都毫无准备，因为他们缺乏表达感情的基本技巧，不懂得同理、认知，也无法顺畅地表达情绪，他们更不懂感情上的互相依赖是一种资产，绝对不是负债。要能有意义地探讨男孩生活中的性与爱，我们必要先将性别议题、性别憎恨以及互相攻击放在一旁。男孩子们自有他们的故事。在与男孩们谈话的过程中我们发现，他们之中有许多人对女孩心存敬畏，对于性充满好奇，也对与女孩们的相处充满挫折。他们害怕自己毫无经验，也因为对自己的不确定而深深恐惧。他们的发展过程是从性别觉醒开始，从独立的练习到有伙伴的亲密关系，在这过程中，他们不断经历着内心的挣扎。许多男孩都愿意努力建立男女间的关系，可能是群体约会，可能是纯纯的爱，可能是“经常一起出去”，也可能是轰轰烈烈的爱恋。在男孩子的情感尚未准备好之前，这些爱情故事已经发生。许多男孩的第一次性经验发生在青春期，经常是在十六岁之前。这些男孩在情路上经常迷了途，有的变成只是一个“性漂流者”，在不同的床上流连，不甚认真，对伴侣甚少要求，也甚少给予。有一些转成“性探险者”，毫不体贴，变成无心无情的伴侣。另外大多数人仍不放弃，在情路上仍寻寻觅觅一段充满爱与安全的亲密关系，但受限于本身的不擅表达情感，终未能如愿。第二部分 第43节：第九章：与女孩们——从真心到无情(3)一个男孩子会成为献身于爱的伴侣或是性探险者，会变得体贴或是无情，决定于男孩早期的情感经验、所处的社会环境、所接触的同伴团体以及他所面对的女性文化为何。从早期的性别经验以及青春期对于性的兴趣与好奇中，男孩子会逐渐发展出他对于亲密关系的看法，决定他所想要的爱情究竟是哪一种。性好奇与性实验何谓健康的男性性欲是由社会、文化所定义的，但它的发展却来自于男孩子天生对于性的好奇、生理活力以及毫不掩藏的热忱。在初访这个世界时，健全的男孩与女孩对于性有相同的兴趣与好奇，除非女孩被教导着远离性，否则男孩与女孩应该一直维持着相同的好奇。过去社会文化教导着女孩们有些行为必须受限，但在媒体与文化对于性态度逐渐开放的现代，再加上校园里的健康教育日受重视，使得以往被视为禁忌的话题得以被公开讨论。也因此，有愈来愈多青春期的女孩在性方面有更多的觉醒，她们之中有许多人在性方面都较过去更主动，甚至是激进，这也使得现代的男孩有更多的机会，而不只是像他们的祖先只能依赖自己的性幻想。传统社会文化对男孩的性活动所加诸的限制相对较少，在今天标准更是宽松。当机会愈来愈容易取得时，男孩从事性活动或是准性活动的可能性也随之大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