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仁慈;若是对大自然任其自流,那么到处将出现杂草、洪水、瘟疫和其他灾难,人类通过思考和采取行动才能防止这些灾难。只有接受环境的各式各样的挑战,人类才能通过无数的途径用比较少的努力向大自然索取更多的产品。接受大自然提出的挑战就要乐于进行试验、发掘机会、不放过机会和考虑整个策略。在产生最大增长的社会里,人们的眼光注视着经济机会,并且愿意随时抓住机会。目前各个社会互相之间差别极大,这表现在其成员发掘和开拓利用经济机会的程度上。国家与国家之间,一个国家内部的团体之间(比如说,地区、宗教和种族团体之间),以及一个国家在其历史发展的不同阶段的行为方式之间都存在着差别。这些差别可以追溯到三个明显的原因,即对物质产品和为取得这些产品所需付出的努力的关系的评价有不同的看法;对现有的机会有不同的看法;对制度在鼓励努力的程度上有不同的看法,不管鼓励的方法是消除作出努力的障碍还是保障个人取得其努力的成果。许多已被注意到的努力上的差别是由于制度的缺陷造成的,那些渴望促进经济增长的社会改革者主要关心的是使制度进行适当的改变,其手段是通过宣传,或是通过立法。不过在作出努力的意愿方面确实存在着心理上的差别,因此,我们必须首先分析这些差别。毋庸说态度和制度并非互不相关;我们把两者加以分开的目的只是为了进行分析。------------------第一节 对商品的欲望-------------------------------------------------------------------------------- 当我们说某一团体对努力后取得的商品评价并不很高时,这类差异也许由于对商品和劳务不很赏识,或者认为为取得商品和劳务所需作出的努力的心理代价过高。第一种看法,对商品评价较低可能是由于禁欲主义,或对别的活动的评价更高、或者由于眼界狭隘。第二种看法,我们必须记住经济上的努力包括发掘和利用各种机会的一切手段,不仅要工作,而且还要有能动性和进取精神。我们将依次研究对这些问题的看法。(一)禁欲主义禁欲主义的教规公认一个人的消费少于他的同伴是突出的美德。由好几条途径引出的结论认为,消费少是高尚的生活方式。首先,有的教规强调学会压抑个人天生欲望的价值,如食欲、性欲、安逸感及其他满足;它们鼓励各种形式的斋戒和别的苦行作为精神超度的手段。其次,有的教规认为一个人谋生需要消耗时间,而这些时间原本可以花在修身养性或进行宗教礼拜上;不是所有宗教都持此观点——有的宗教认为工作和祈祷同样受到上帝的赞美,并认为工作是谋取精神美德的一种手段。第三,一个人谋生有时会带来侵犯其同伴的倾向,因而为了避免这种倾向,最好还是尽量限制个人消费。大多数的教规对僧侣教士或对别的在职业上从事实施、维护和传播教规的人提出的要求与对凡人俗夫的要求是有区别的。通常要求僧侣教士过贫苦的生活。但即使在理论上也并非总是如此,如在非洲,有的宗教对僧侣并不要求他们比其教徒更为禁欲。此外,这个理论往往并未付诸实践,虽说有不少教会要求其僧侣教士成为禁欲主义的完美典型,可是,有的僧侣教士却过着吃喝玩乐的奢侈生活。促使理论与实践之间的脱离是由于教规在僧侣教士与教会之间划了一条界线。如果教规并不制止教会富裕起来——几乎没有一个宗教反对它的教会积聚财富,那末就很难要求教会里管理财富的个别僧侣教士压抑自己而不去享受一部分财富。教规对僧侣教士的要求与对一般凡人的要求,在划分时不可能严格到毫无漏洞,因为虽则僧侣教士的生活方式应该是圣洁献身的模范,但教规却仅仅指望一般凡人在某种程度上以僧侣教士为榜样。尽管如此,就禁欲主义而言,教规更多地指望于一般信徒时时或在特定的日子或时期里实行各种形式的苦行禁欲(特别是在斋戒期间)。但在这些禁欲时期结束以后,通常就有相应的喜庆节日或欢乐宴会,信徒们在这些日子里不同程度地进行纵情欢乐是受到鼓励的。不少斋戒节和喜庆的起源是与农业季节有关;在收割前青黄不接时期人们实行斋戒,而当农产品存入谷仓时就举行欢庆以示感恩。世界上要求凡人多多少少维护重视禁欲理想的只有印度教和佛教统治的地区,甚至在这些地区这种理想也不见得真正影响凡人的品行。也许在这些国家,有的人原本可能去从事商业,可是却被吸引去过僧侣生活,但到处都发生这种情况。另一可能是这种受吸引过僧侣生活的人在数量上多于别的地区,而且产生“僧侣教士过多”的现象,这只是从有限的经济意义上来解释的,即没有去从事经济事业的人才过多。还有普通俗人原本可以利用来作为资本形成的资源却被用来供养比例上不相称的、人数众多的僧侣阶级。倘若情况是这样,那只不过证实了这些地区宗教势力的强大和僧侣生活的吸引力。一个宗教吸引大批社会成员从事僧侣职业的力量主要并不在于它是否强调禁欲主义的美德。地理上距离如此遥远的17世纪的西班牙和当代的西藏据说都是由于僧侣过多而造成了经济上的沉重负担,但是这类说法与调查那些决定多少资源可用来作为资本形成的各种势力更有关系,而与讨论禁欲主义对普通俗人行为的影响关系不大。完全可以说这种影响不大。世界上没有一处的俗人们会仅仅由于他们相信提高目前生活水平将凌辱他们的灵魂而不乐意去抓住提高自己生活水平的机会。也许他们认为不值得花费气力,但这是不同的命题,我们后面还将讨论这一问题。如果不涉及到花费力气的话,没有俗人会仅仅由于怕提高消费水平会阻碍灵魂得救而拒绝这样做。因此,若是向印度或缅甸的农民供应高产的种籽或化肥,在他们宗教教规方面没有任何可以阻止他们不去应用这些对他们工作有帮助的事物,也不会阻止他们去享受可能最终取得的优异成果。宗教可能制止人们去追求某些生活方式(这将在以后再讨论),但并不能制止任何人去享受在不触犯教规下所挣来的较高的生活水平。(二)财富和社会地位在大多数的社会里,禁欲主义与作为攫取权力的手段和取得较高社会地位标志的财富相比,前者的吸引力不如后者。摆阔挥霍消费的吸引力是人们熟悉的话题。为了这个目的,即使不能用来享受的财物也有人会想望它们。许多人猎取他们无法享受的物品,仅仅是为了炫耀他们的地位——文学作品里充斥着描绘某些家庭设有钢琴而又无人弹奏它们,不懂艺术的百万富翁却拥有私人画廊,有人牧养牛群不是为了肉食和牛奶而是为了表现其部落的地位,还有例子表明有人获取财物只是为了挥霍或破坏,类似的例证还有,如不少想望的财物只是出风头,而并非为了个人享受。那些从社会地位较低上升到较高的人们,为了切望自己的优越地位受到公认,他们特别热衷于这类炫耀铺张。在工业化国家里的暴发户就十分沉湎于纵情挥霍。在殖民地国家里,由于统治者与被统治者的种族不同,往往可以看到那里的中层和上层阶级热衷于摆排场的挥霍。这是因为他们表现民族主义的一种形式,就是表明,他们与统治者“同等优越”,至少他们能盖得起同样大的住宅,驾驶着同样大的汽车,或者举办同样奢侈的宴席。这类过份的消费常常削弱殖民地人民的地位,使得他们负债累累和减少他们可能节省和投资于积聚财富的钱财数字。财富又可作为通往权力的一种手段而受到人们的想望,——它可以使人得到收买的权力、政治权势、压服雇员或其他形式的权力。但是,财富未必终是通往权力或威望的最轻易的捷径。在现代资本主义社会里,富翁都能进入最上层或靠近最上层的社会圈子。但在许多别的社会里则不尽然。比如说,在印度教社会中受到其他人尊重的也许是僧侣等级的人;又比如说,在古代中国却是有学问的人士受到尊重。在别的地方受到尊重的是军人,或者是出身于贵族家庭的才拥有声望。在任何国家里,最富有进取心的年轻人为了出人头地就力求走上能赢得最崇高荣誉的道路:不论是通过战争、狩猎、宗教、官职,只要能盛名于世,他们就走那条道路。只有在经济活动中有成就的组织者能获取最高的声誉,他们才会把自己的心思转向经济活动。苏联建国初期,经济活动的组织者受到人们的藐视;当时的荣誉是属于党务工作者、工会工作者或科学家,而工厂经理只受到鄙视。今天的情况却全不一样了。有成就的经理所得的薪金非常之高,并享有住房和娱乐的特权。他们在自己的工厂里不再附属工人,而且跨进了社会最高层的圈子里。在某些国家里,对财富的想望要高于别的国家,为生产财富所付出的努力总数是想望财富的函数,在某种意义上,这种说法是正确的。不过这只是程度上的问题。在世界上每个国家里,财富是可以赢得尊重和声望的,即使在有的国家里时间上存在着差距,即也许要等到第二代才能取得充分的威望。尽管如此,赚钱往往与取得社会地位的其他途径存在着竞争,聪明而富于进取心的青年被吸引到这种生活方式上的比例,部分要视赚钱与其他活动所取得的相应地位而定。因此,有人认为赚钱所取得的相应地位在美国要高于英国,而在英国又高于缅甸。这些地位上的差异部分地说明它们相应的经济增长率的差异。同样,关于产业革命(不论成功或失败)的大多数分析探究出产业革命前不久商人阶级的社会地位与当时贵族、学者和军人的社会地位有差异。例如,中国与日本在这方面的差异往往被用来说明为何一百年来两国的经济史差别如此之大的部分原因。同样,西班牙的商业地位与英国伊丽莎白女皇时代的商业地位相比十分低贱,这就是为什么在16与17世纪时,西班牙如此显著地未能开发利用它的经济机会的原因。人们一度喜欢将当今西方资本主义国家里赚钱的社会地位高与基督教在宗教改革和反宗教改革时期发生的变革联系在一起。中世纪的基督教确实曾谴责把商业活动作为一种生活方式,并且还认为任何人想要发财致富借以提高他本人及其家庭的社会地位是有罪的。可是,到了今天增加赚钱机会却受到了更大的重视,大约自从航海贸易扩张的12世纪起,这种情况开始明显起来。随着财富的积累并受到更大的尊重,早在宗教改革之前,基督教的神学家们已经从事于修正他们的教义以便表明经商和放高利贷并不一定是有罪的活动。到了15世纪发生宗教改革时,这项修正已经取得了很大进展。这是表明宗教改革与经济变化之间关系的一个饶有兴趣的例证。关于此点我们还将在第三章第四节(一)中加以充分的讨论。因为宗教反映了经济变化,所以对经济的态度不能全部用宗教来进行解释。另一方面,正因为宗教变革在时间上较慢,宗教信仰对经济行为的影响在任何时候都具有重大的意义。几乎在每一个社会里,财富、声望和权力是密切相关的。各类社会的根本差别在于它们的富人如何使用其财富以及与声望有关连的财富的来源。在前资本主义社会,富人们在非生产方面乱花他们的财富,而在资本主义社会,他们将财富投资于生产方面。在经济停滞与经济扩展之间,收入不平等程度的差别并不大,但是富人们将其收益花费在供养门客和修建纪念碑,抑或是投资于水利工程、矿山或其他生产性活动上,却对经济增长率有着巨大的差别。富国和穷国的区别在于生产性投资的习惯,而不在于收入均等的差异,也不在于给予富人尊重的差异。就与财富有关的声望存在差异而言,真正重要的是财富表现为生产性投资的人们与财富来自土地所有权和继承权的人们之间的社会地位如何。在多数的社会里,地主组成了贵族阶层,只有在经历了重大经济扩展的社会里,那些财富源于商业活动的人们才能与那些财富源于土地的人们取得同样的地位。一个社会生活中的真正重大转折点并不始于尊重财富,而应始于当这个社会把生产性投资及与其有关的财富放在首要地位的时候。对待生产性投资态度上的差异,其背后存在着许多因素,我们将在第五章第二节(二)中较为详尽地加以探讨。在这些差异中,最为重要的就是民族愿望。那些急于求得军事上强盛的国家,或是渴望独立以及对别国进行征服和殖民化的国家,即使仅仅因为战争时的需要,一般也希望拥有经济实力。在当今的时代,我们可以看到不少国家这种民族主义的雄心正在起着作用。殖民地国家或过去的殖民地国家正在忙于寻求经济增长的起因和制订经济扩展的计划,部分原因是它们想要提高其人民的生活水平,但是也因为它们渴望提高自己的国际地位。苏联强制实行惊人的发展纲领而不惜付出使人民遭受痛苦的昂贵代价。英国为了急切保持它的头等强国的地位正在宣扬生产率的福音,等等。国家之间在它们对待财富态度上的差异正在迅速缩小,因为民族主义愿望具有强大的力量。随着其后的可能性研究揭示出至今尚未发现的获取财富的更多机会,上述这种对待财富态度上的差异还会进一步缩小。(三)有限的眼界到目前为止,我们论证了禁欲主义并非经济努力的障碍,还论证了大多数人想望着财富,不论其目的是为了个人享乐或是为了声望和权势。虽说如此,与其他成功形式的声望相比,在不同的社团里,财富的声望有高有低。我们现在探讨的也许是限制人类想望财物的最重大的因素,即他们的有限的眼界。我们想在此指明一点,由于人们了解的和能使用的财物是有限的,因此需要也是有限的。各个社会在局限性程度上的差异是大不相同的,这取决于积累的物质资本和文化资本、习惯和禁忌以及纯粹的愚昧无知。我们所谓的物质资本意指享受某种满足所必需的物质环境。这也许是一个自然或人为的问题。因此无法进入水域的人不需要船只。在南北极,冰淇淋不受欢迎,而在赤道无人问津裘皮。住在又小又黑房屋里的人并不怎么想要家具。不通电的地方就无法使用电唱机、洗衣机、电烤箱、真空吸尘器等电气用品以及没有公路的地方无法行驶汽车等等。在多数的贫穷国家里,没有积累的物质资本来维持高水平的需求。那儿个人的房舍既小,又无电力、煤气和自来水的供应。其他的资本也同样匮乏。因此,个人能购买和使用的物品极其有限。我们所谓的文化资本意指一个社会知识积累的基本情况。例如,要是一个人不能够阅读,那么报纸、书籍和其他需要有文化才能享受的消费品对他来说就毫无用处。倘若一个社会的文化对音乐的欣赏停留在很低的水平上,那么对乐器或音乐娱乐的需求也不会高。同样的,对剧院、电影院、体育场、舞厅等类似的群众性娱乐场所的需求也取决于人民的文化修养。第三,需要还受到习惯和禁忌的限制。生活水平低的地方,饮食和穿着占到收入的三分之二或以上。然而正是在这些支出方面社会习俗显得颇为重要。所以很难使人们改善他们的饮食,倘若这种改善意味着要吃新品类的食物或用新方法制作的食物的话。同样,服装式样如果得不到普遍赞同,它的市场也是有限的。最后,需要还受到愚昧无知的限制。尽管受到物质和文化的基本情况以及习惯或禁忌的限制,但有些产譬如果人们懂得它们,他们仍将愿意购买和作出努力来获取它们。可是知识传播的过程是缓慢的。这些原因部分地说明为什么有些原始社会的人不努力工作,他们并不在乎即使有人提供看来有较高工资的职务。他们不在乎是因为他们不懂得如何使用这些钱;更确切地说是因为他们用这些钱能买来的东西只带来很小的边际满足。这些原因也使得大量收入按西方的标准来衡量,常常被胡乱花掉。他们不会像西方人那样使用这些钱。尤其是他们不大花费在获取以前所未拥有过的新型物品上,而是花费在购买更多的同样的物品上——如更多的酒、更多的妻子或更多的布匹。要是人们的欲望是有限度的,当每小时的报酬增加时,他们很自然地会把投入工作的时间减少。相反,要是欲望是膨胀性的,照推理,当每小时的报酬增加时,人们可能会延长工作时间。在考虑欲望的伸缩性时,我们应区别眼前的和长远的欲望。从眼前的欲望来说,一个人的想法是明确的,他力图保持他的生活水平,也就是他的阶级的惯常生活水平。一旦收益增加,他的直接反应是少工作些,倘若收益降低,他的直接反应是多工作些。然而从长远的欲望来看,他的生活水平是可以调整的。若是生活较前艰难,他可以降低自己的生活水平并将工作的时间缩短些;若是生活较为好过,提高自己的生活水平并将工作时间再延长些。因为不仅生活水平,而且工作小时的多寡都是惯常的。碰上一次变化的直接后果是生活水平多少会有所改变,而工作小时则变化很大;但最终后果是大大改变生活水平,而且工作的小时回复到原来的习惯。在原始社会里超过惯常水平的额外收益不能像在先进社会中那样享受,因为可能使用的范围有限。如果某些物品能帮助减少花费更多的气力,那么对这些物品就将有需求:例如自行车减轻步行的需要;枪炮使捕杀野兽、获取食物和保护自己变得简易些;以及容器可以储存水等。额外收入还可使人对其同伴拥有更大的权力,可以用来保证选入令人羡慕的职位;进行贿赂;购买奴隶和放债。财物还可以用来炫耀;人们可以举办盛大的宴席;娶更多的妻子;或购买更多的服装和首饰;建造巨大的坟墓;甚至进行放荡的破坏,包括破坏本人的一些器材来使其同伴们加深印象(例如,波利西尼亚破坏渔船)。还有对不实用的珍奇物品的一种短暂需求,它只是为了满足好奇心或为了炫耀。所有这些动机当然在一切社会都存在,不论其发展程度的高低如何。原始社会与先进社会的区别在于:首先在先进社会里,人们自己可以较多享用额外的商品,而不仅仅因为它们给予机会向人们进行夸耀、夺取权力或减少努力;其次是可以享用的财物的范围要广泛得多。随着物质装备的增加、文化变为更形复杂、常规束缚削弱以及新产品的知识逐步扩散,欲望的扩张也随之增加。而新产品知识的扩散很自然是欲望扩张的关键所在,因为正是这种知识的扩散推动了那些破坏常规与改变物质环境的势力。要了解欲望如何更富于伸缩性,我们必须了解新产品的知识是怎样扩散开来的。这是一个仿效的过程。新产品有时只有通过劝说才能售出。国内的创新者、或是从别国带入产品的外国人,在推销时可能劝说人们试用这些产品,然而这些产品一定要等到人们看到别人使用时才会流行起来。所谓别人必须通常是在社会上拥有较高地位的人,然后其他的人才会想到去仿效他们。对此也有例外的情况,电视在普通贫民中间比在上层地位的人中间扩散得快。虽说如此,一般的规律是新产品先由上层阶级采用,然后下层阶级才接受它们,因为一般只有上层阶级在一开始能买得起新产品并不大受常规的约束。因此,扩散的速度首先取决于上层和下层阶级之间的关系。它取决于上下层阶级是否互相杂居,因而使得穷人能见到富人消费的状况;抑或取决于富人是否居住在城镇或国家的单独的地区、在对外不开放的私人俱乐部或别的场所享受他们的闲暇生活,并且回避与别的阶级进行社交。此外,扩散的速度还取决于富人是否鼓励穷人模仿他们,或者是否存在某些法律或习惯,阻止穷人去消费富人消费的物品。它还取决于社会流动的程度,因为如果下层阶级的人较易上升,那些升上来的人就会产生某些欲望去采纳富人消费的习惯以便夸示他们改变了的地位。在社交方面上下层互相交往越是民主的社会,努力方面的欲望越有伸缩性。与其他困难相比较,新产品推广所受到的扩散上的困难,其程度的大小在各个社会是有差别的。在原始社会中,缺乏装备和像文盲等文化上的落后限制了欲望,而不是对新产品的无知。当这些国家与外界往来被切断的时期,情况就不是这样。但是在今天,当有外国人住在他们中间过着可羡慕的高物质水平的生活时,这些国家的大多数人会想出花费额外收入的途径,倘若不是嫌他们的房屋小,就会想到电力、煤气和自来水龙头。大量的额外收入流向购置房屋和家具。另一方面,像在英国这样的国家,下层阶级对获得更多产品的欲望有其限度,可能是由于缺少模仿富有者的愿望,后者拥有电话、汽车、电冰箱或昂贵的衣着。这是因为那个国家的社会的不民主(不是政治不民主)传统使得其下层阶级比美国的相应阶级较易满足于接受他们生活上的物质状况。第二节 努力的代价-------------------------------------------------------------------------------- 关于人对财富的态度就写到此为止。我们以下转入人对取得财富所需作出的努力的态度。虽然对待财富的态度相同,但如果人们对作出努力的态度不相同,那么他们将仍然会对取得财富作出不同的努力。这只不过是说,人除了物质财富之外还珍视其他事物。他们珍视闲暇生活;珍视相互之间的良好关系,各在寻求财富时采取了过激手法,这种关系可能受到破坏;他们珍视友谊以及如果他们改善经济机会必然会失去的那种关系;他们还抱有偏见,阻挡他们去利用一切有利的机会。要是不抱偏见的话,他们是会利用这些机会的。(一)对工作的态度我们首先探讨对工作的态度。假若人对财物的愿望相等,然而如果工作看来要比不工作艰苦些,那么他们将少工作。关于这点部分是客观问题,部分则是主观问题。客观上较艰苦的工作是指如果某一指定的任务使一个人比另一个人感到更易疲乏。这也许由于他的身体体质不一样、他的健康状况和他的环境不一样。此外,主观上较艰苦的工作是指一个人把工作作为生活方式的兴趣少一些。种族之间和同一种族个人之间,他们的身体体质是不同的。举例说,在解放黑奴之后,印第安人被介绍去西印度群岛,当地的种植园主比较喜欢印第安人工作循规蹈矩,但在强壮的体力方面他们比较喜欢黑人。这类体质上的差别还不能肯定有多少是由于营养或环境的差异,有多少是由于生物遗传所造成的。不管怎么说,正如上述例子所表明的,乐意工作和身体强弱并非有必然的联系。营养不良和慢性病也许是多数不发达国家居民为什么容易疲乏的主要原因。这就形成了一个很难突破的连锁关系,因为营养不良和疾病造成生产率低下,而生产率低下又反过来使营养不良和疾病的状况继续下去。在这种环境下营业的现代资本主义公司发现如它们密切关怀其雇员的饮食和健康会给它们带来好处。在中非,有的矿产公司对新招收来的工人在派往矿井前先请他们吃几天好伙食。还有不少公司,不限于矿产公司,发放免费的营养配给品,或提供一顿午餐,或至少有补助餐,以便保证它们的雇员吃好吃饱。同样提供免费医疗和保证工人们住在健康的环境里也会带来好处。甚至在先进工业国家,如在美国和英国,许多公司认为提供廉价的中午饭对公司有利,特别是如果它们雇用了众多的女职工,因为据说妇女们为了她们子女的利益、或为自己购置衣着、或为了其他方面的花费,她们乐意节省伙食费用。一个人工作的环境也决定工作的疲乏程度。居住在严寒或酷热的地方是不舒适的;在华氏60度和75度之间的温度下,又有适中的湿度,人体功能看来其最佳的作用。可见温带气候比热带气候有利。同样,研究现代工厂实际的学者着重强调恰如其分的光线、暖气和通风以及工间休息、位置恰当、消除不必要的动作以及一般舒适的物质条件对提高生产率的重要性。还有若是一个人与一起工作的同事不意气相投也会使工作易于疲乏和感到不舒畅,这点也给工业心理学家带来了思考的材料。要说明什么叫意气相投并不容易。有些人喜欢与自己的亲属一起工作;而有的则不乐意;有些人喜欢大集体,而有的则喜欢人数少些;有些人喜欢有严明的纪律和规则,而有的人则喜欢个人作决定的余地大些。要明确规定工作集体的愉快条件是很难办到的,但是它们无疑具有重要意义。最后,有些工作比别的工作更易令人疲乏,因为它们在每个单位时间内需要付出更多的精力,或者这些工作比较不愉快。这些因素有可能互相抵消。在别的方面的情况相同的情况下,人们在较易疲乏的岗位上可能反而比在较轻松的工作岗位工作得长,倘若前者的社会气氛比后者更吸引人。还有身体状况较弱的人工作时间可能长于身体状况较强的人,倘若前者在工作中有较好的条件。下面将从论述工作本身带来的紧张状态的差别转而论述对工作的态度的差别。让我们假设两个人在想望物质财物的意义上有着相同的需求;他俩的工作职务客观上同样辛劳和乏味;但是其中一个人职务的报酬比另一个要高。我们不能由此得出结论说,那个职务报酬高的人将必然比另一个人工作小时会短些。这取决于他的工作态度。工作是获取产品和劳务的手段,但也是一种生活方式。就此而言,有些人、有些社团认为工作吸引力大于别人或别的社团。每个人把工作既看作是一种厌烦的事,另方面又看作是一种美德,但是有些社团强调工作厌烦的方面,而另一些社团则更多地向子女传授工作本身是一种美德的思想。这些不同的态度往往与宗教信仰的不同有关。有的宗教教导人们说,灵魂得救和精神安慰主要依靠修身养性或祈祷。有的宗教则教导说这些也可以从工作中或交替着从工作中得到,因为工作锻炼人的心灵,也因为我们有道义上的责任去充分利用上帝恩赐给我们的才能和资源从而为自己的同胞服务。然而,通常很难确定在经济事务中,宗教的作用究竟有多大。首先,我们在前面一节里就对宗教对僧侣及对俗人的期望加以区分。如果像往常那样,宗教指望僧侣进行祈祷而俗人去工作,那么除非宗教吸引过多的人去过僧侣生活,否则就不会减少社会的经济努力。即使宗教强调俗人进行修身养性而不鼓励他们致力于经济事务,也难以评定它的训诫究竟有多大效用,因为很多人不会放过致富的机会,即便他们的宗教反对这样做。在这一切的背后还存在更进一步的问题,即为什么一种寂静主义的宗教被社会接受。宗教的训戒往往适应于该社会的谋生之道。因而若说人们不奋力工作是由于他们的宗教不鼓励他们这样做,不可能作出一个根本的解释;同样有可能宗教在当前不强调工作是由于该社会的环境或社会情况并不把奋力工作放在价值的最前列。我们不能肯定产生工作态度差异的还有哪些其他情况。有人说是生理上的差异,也有人说是工作的乏味或生产率低,还有人说是由于这个社会的社会结构的缘故。在分析这些因素时,重要的是记住一种态度与产生这种态度的条件之间始终存在着时间上的差距。这就是说,倘若我们要了解一个社会的信仰,我们应注意的不是这个社会目前的生物学成分或社会结构等等,而是几十年或几百年以前的状况,即当它的传统形成时的状况。让我们先探讨生物学上的因素。有的人精力充沛或比别人有更多的工作癖好,这是由于与他们环境无关的生物学遗传所形成的。数以百万计的人坚定不移地相信这些生物学上勤劳的人数比例在有的种族或国家多于别的外族或国家。而另有数以百万计的人相信生物学上的勤劳或懒惰的分布状态在各个种族之间并无差别,而所观察到的差异全部可以从物质环境和文化传统的条件上加以解释。世界上绝大多数的科学家否认存在着把人的态度与种族生物学联系在一起的可以接受的证据。可是倘若我们把自己局限于局部地区,虽然缺乏证据,我们至少有某些似乎有理的理论。因此,如果一个国家连续遭受到某种灾难或危机,它的生物学上精力充沛的人生存了下来,而其他的人则死亡了,那结论必然是,这个社会生物学上的遗传在活力方面将不断得到改善。当然困难的是弄明白在哪种情况下,上述的生存和死亡之间的差异取决于生物学上的遗传活力:在多数危机中,生存下来的人同样得益于教养、灵巧和运气。此外,还有一种理论认为,一个有移民居住的国家比一个定居时间较长的居民居住的国家(所有国家都有移民居住)更有活力,因为移民往往比那些留在原地的人更富有进取心,也因为移居和定居的艰苦会淘汰那些不适应的人。困难在于怎么断定生物学上的因素是移民取得成功的主要因素。移民往往比那些留在原地的人和那些原来居住在移居地的人更富有活力,但这可能只是由于移民们所遭受到的困难较大,因此他们必须作出更大的努力。引用生物学来解释集团之间态度的不同既无法采纳也不能加以否定。我们自然可以否定某一种族比另一种族更为优越的思想,也就是说一个种族的全体成员在行动的考验中比另一个种族更为优越的思想。但是,至于不同集团之间优等、中等和劣等的分布,眼前还不能说出什么道道来。因而我们关于集团之间差异的解释只能限于物质和文化环境的差异。其次,我们进而阐述工作的乏味方面。我们已经看到有的工作本身可能特别辛苦,原因是工人的体力状况、或者是因为工作场所的物质和社会环境令人感到不舒畅。所以我们说在这种状况下,可以料想人们也许会少工作些。然而,假若我们不去比较在称心境况下与在不称心境况下做了多少工作,而是提出对工作的态度如何,那么上述论点会得出相反结论。因为如果工作不称心,但人们为了自己的生存也许被迫尽力而为。而那些由于感到不称心而不工作的人也许会无法生存下去。处于这些境况下,作为父母也许会开始教导他们的子女说工作本身是一种美德,一种为了切身利害而做的事,哪怕做起来并不称心。这个传统也许会传给后代,即使条件有了变化也会保持下去,因此即使所做的工作不再不称心,人们仍可能怀有同过去一样的刻苦的决心去做。正是同样的论点也适用于比较非生产性的工作。因而可以这样说:在谋生较易的国家,工作很少被认为是一种美德,因为人的习惯是去做非做不可的事。另一个极端是在谋生极为艰苦的国家可能会挫伤干劲。居于这两个极端之间的论点认为在谋生艰苦,但又不是十分艰苦的国家,工作则被当作是一种美德。这就是说,在这类国家里,人们作出一定的努力有可能获得不错的生活水平,但是不作出这样的努力的人们将会无法生存。谋生艰苦也许由于人口过众、土壤不够肥沃、经常发生旱灾或飓风以及其他的不幸事故。在这类国家里,人们将教育儿童把工作看成为一种美德,并给儿童们看玩忽工作任务的人们的贫困;这些儿童以后又会把这个传统教育他们的后代。然而,立足于环境的一切解释必须面对态度并非一成不变的事实;同一国家在不同的时期会表现出相反的趋势。因此,解释态度必须依据历史和环境;换句话说,如果依据环境,他们必须表明何时和为何环境的变化会带来他们所解释的差异。这对于依据气候进行解释特别不利,因为同一国家在其历史不同时期会出现颇为不同的态度;所以有些解释寻求引用气候的变化来表明,比如说罗马帝国的衰落。用环境来解释辛勤劳动的传统大多包含对社会的某些历史性的冲击,例如战争失败、面临饥荒或大规模移民等,这要求人民显示出他们高贵的耐久品质。但是,要锤炼一个民族的意志需要比一次巨大历史性的苦难更大的某些事变,要不然看起来只不过是一次单纯的偶然事故,不管一个社会遭受苦难后变为沮丧或泄气,还是从中找到了勇气和启示。另有一种不同的解释将一个社会的工作态度与其上层阶级的行为联系起来。根据这种解释,在那些传统上人人都工作的社会与那些传统上富人过着游手好闲生活的社会相比较,一般说来前者的人们对工作要重视得多。因为人们爱模仿他们社会的上层人士,若是上层人士认为工作是低下的,其他人将会尽量少工作。举例说,在新世界的奴隶社会里,大种植庄园主整天过着无所事事的优哉游哉的生活,他们中多数人都不直接从事经营。直到今天,这些社会中的中层和工人阶级还表现出好逸恶劳的倾向,这点只有说他们继承了奴隶才干活的思想才解释得通。我们要划清的不是平均主义与非平均主义之间的区别,而是富人参加工作与富人过着无所事事生活社会之间的差异。因此,美国的富人通常都工作,即使只是出于习惯势力,反之在英国,它的悠久传统认为富人的典型生活就是狩猎、射击和垂钓,但这个传统今天已近乎绝迹。情况并不是美国工作的人干活时间长于英国工作的人,实际上美国工作的人干活时间要短些。但有证据表明美国工作的人干活时要更紧张些。有的人把这些差别归因于对待工作的不同态度,并就这些差别追溯到理想的不同,比如说有成就的人应如何消磨他们的时光。用以对比的事实都是可争议的,但对比阐明了论点。不论有的人比别人更反对工作的原因如何,事实是,个人之间和社会之间在这方面存在着重大的差别。这些差别不仅表现在做完一项工作所用的时间上,而且也表明在对提高生产率的反应上。实际上,提高每小时工作效率的长远后果终是减少工作小时的数量(在理论上两种结果都有可能)。不论是不是以工业国家之间作对比,我们都可以看到这一点,在工业国家我们发现通常人均生产率最高的国家工作的小时最少;或者不论是不是以同一国家的工作小时作对比,我们也看到这一点,因为报酬的标准提高了。这是很自然的反应。由于悠闲是人生乐趣之一,人们很自然地会利用额外生产率去买额外的悠闲以及一些其他的财物。此外,悠闲和财物是相互补充的享受,因为一个人财富愈多,他就需要更多的悠闲来享受它。从长远来说,如果工资低于在较有利条件下获得的水平,人们会工作得更辛勤些,倘若实际收入仍足以维持身体健康和生产率的话。集团之间在这方面的差别程度一方面取决于他们追求财富的程度,另一方面取决于他们渴望悠闲的程度。当西方国家的企业主最初来到较原始的国家时,他们在招雇劳动力方面遇到了巨大困难。当地土著居民过着传统标准的生活,他们不受提供额外收入的引诱。于是有人认为必须采用强迫手段。于是奴隶被贩卖,用契约的形式把劳动力从远方国家运来。还对土著居民课以重税以迫使他们不能再过懒散的生活,重税必须用金钱支付,而金钱只有为外国人工作才能得到;或者禁止居民种植商业性的农作物;或者强夺居民的土地;或者强迫土著酋长派遣青年到矿山或农场干活。除了奴隶制之外,这些强制手段至今在所有欧洲强国的一些非洲殖民地仍然存在,不过现在已被认为不像过去那样必要了。因为模仿已经起了作用。非洲人已有了新的需求,即使不强制他们,他们也愿意工作来满足自身的需求。任何国家的统治阶级通常都切望它的人民愿意稳定不变地和持续不断地工作,比如说每周平均工作40小时或更长些。资本家和雇主们希望人民勤奋工作,因为如果有了大量劳动力会使他们易于实现工业上的抱负,还因为产量的提高会使他们的利润增加。同样,不管是民主的或专制的、保守的或激进的,所有政府也都希望人民工作,因为产量的增加会使税收收益扩大。这些政府且不论其抱有什么目的,它们都需要大量的收益。或许为了“民主”的目的以改进教育、公共卫生、交通和其他公共设施;或许为了“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