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下没有了新的东西, 我们永远以同样的方式看着同样的世界, 在灯塔楼梯的旋涡中打转。 我们不停地犯着同样的错误, 然而却已更上一层楼。 是该改变世界的时候了, 是要停止绕圈的时候了, 并不是结束,恰恰相反,这只不过是刚刚开始。 保尔知道“开始”两个字意味着这段的结束,于是便在操纵台上启动烟火,并打亮了观众头上方的灯光。 厅内掌声雷动。 大卫和莱奥波德建议朱丽把那首歌再唱一遍。小女孩的声音越来越响了,她已完全不再颤抖,自忖为何一个柔弱少女能够在她的歌中引发出这样的力量, 不再有创造音, 我们是新的创造者 不再有幻想者…… 这句起到了轰动效应。人们异口同声地响应她: 我们是新的幻想者! 乐队没想到会有这样的配合。朱丽即兴发挥道: “好,假若不想去改变世界,那就去忍受它吧。” 又一轮欢呼。 《相对且绝对知识百科全书》里的理念达到了目的。她重复道: 假若不想去改变世界, 那就去忍受它。 去想想一个不同的世界, 换一种方式去想一想, 放开你们的想象力, 必须有创造者, 必须有幻想者。 她闭上眼睛、心头有一种怪异的感觉,或许这就是日本人所谓的“禅”吧。此时意识与潜意识形成的只是一种完全的愉悦。 观众随着自己心脏跳动的节拍拍着手。音乐会只是刚刚开始,而所有的人都已经在担心着结束的时刻,担心着幸福与默契被日子的单调无味替代的时刻。 朱丽不再去依赖百科全书,她即兴地作着歌词,那些字眼从她嘴里出来,连她也不知道它们来自何方,好像是它们自己要发出来一样,而她则只不过是在给它们做媒介。78、百科全书:精神圈 人类有两个独立的脑:右半球和左半球,每一半球都有自己独特的理智。左脑进行逻辑转换,是数字的脑;右脑进行直观切换,是形态的脑。对于同一种信息,每一半球都会有不同的分析,可以得出完全相反的结论。 似乎只有在夜里,作为潜意识参谋的右半球才会通过梦把它的想法传给左半球,就像两小口子中直观行事的妻子悄悄地把她的想法塞给作为唯物主义者的丈夫一样。 俄国学者,同时也是“生物圈”这个词的创造者,乌拉迪米·沃纳德斯基和法国哲学家泰哈·戴·夏丹认为:这个直观的雌性脑还会被赋予另外一种礼物,即可以栖息在他们叫做“精神圈”的地方。 精神圈是一种四周布满行星的大块云状物,像大气层或电离层一样。这种非物质的球状云由右半脑发出的人类所有的潜意识组成,这个整体建立了一个内在的理智,某种全人类的理智。 因此,我们以为在想像或创造东西,其实,这只是我们的右脑在那里寻觅。而当我们的左脑专心地倾听右脑时,信息便传递并涌现出来,成为能够变成具体行动的想法。 根据这种理论,画家、音乐家、发明家或小说家只不过是:一些能够用他们的右脑吸收共同的潜意识,然后让它们在左右半球中足够自由地传递,使它们能够把这些精神圈中零乱的概念变成作品的收音机。 ——埃德蒙·威尔斯 《相对且绝对知识百科全书》第Ⅲ卷79、失眠 天黑了,然而那只蚂蚁却并不睡觉。一阵噪声和一阵亮光弄醒了103号。在它周围,12个年轻的探险家还在睡觉。 从前,晚上所发生的一切都不存在,因为睡眠完全熄灭了它冷血的身体。但自从它有了性别以后,睡觉时它就体验到了一种半昏沉的状态,哪旧丝毫的动静也会使它醒过来。这是太敏感的麻烦之一。它有一种失眠的轻微趋向。 它醒了。 天气很冷,但它昨天已经吃够了,有为着御寒所必需的能量储存。 它走到岩穴的门槛上,想看看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一阵红云飘过。 蟾蜍已停止了嚷叫。天空一片漆黑,半遮着的月亮倒映在河中,磷光闪闪。 103号看到天空中划过一道亮光。闪电。闪电象一棵带有长长枝丫的树,从天空中冒出来,抚弄着大地。可是它的存在如此短暂,小公主已经看不见它了。 雷声过后,寂静变得更加沉重了。天空更加灰暗。通过约翰顿器官,103号看见了空气中的磁电。 接着一个炸弹落了下来。一个巨大的水球在地上爆开,飞溅起来。雨滴。紧跟着这个死亡之球的是它无数的姐妹。这种现象虽然比不上蝗虫危险,但103号还是后退了几步。 公主看着雨水。 孤独、寒冷、夜晚,直到现在它都把它们当作是与蚂蚁精神相违背的东西。然而,夜晚是美丽的。甚至寒冷也有其妩媚之处。 第三次爆裂声。一棵巨光之树再次在云朵间冒出,在接触地面时死去。更近了。岩穴被一道闪电照亮了,一秒钟之间,12个探险家都成了白血病患者。 地上的一棵黑树被天上的“白树”触及。它很快就燃烧起来。 火。 蚂蚁看着火在一点点地吞噬着那棵树。 公主知道,在高处,“手指”们在掌握火的基础上建立了他们的技术。它看到了发生的一切:燃烧的矿石,烧烤的食物,尤其是带火的战争、带火的屠杀。 在昆虫界,火是禁忌。 所有的昆虫都知道,几千万年以前,蚂蚁掌握着火,进行着可怕的战争,有时把整个森林都摧毁了。终于有一天,所有的昆虫达成一致意见,摒弃这种致命元素的使用。可能正因为这样,昆虫才没有发展金属和爆炸的技术。 火。 为了发展,它们会不会也要被迫超越这种禁忌? 在落在地上弹起的雨水的摇曳下,公主折迭起触角重新入睡。它梦见了火焰。80、音乐会的高潮 热烈。 朱丽淹没在人群中,感觉很好。 弗朗西娜甩动着她褐色的头发,佐埃开始摆着肚子跳舞,大卫把自己的独奏与莱奥波德的独奏接起来,姬雄两眼朝天,用鼓棒同时敲打着所有的鼓。 他们的精神融为一体了。他们已不再是8个人了,而是一个,朱丽只希望这珍贵的一刻成为永恒。 音乐会本该在23点30分结束,可是太火爆了。朱丽仍有大量的能量,她仍需要这种神话般的集体感触。她觉得在飞,不愿着地。 姬雄示意她再唱一遍《蚂蚁革命》,合气道俱乐部的女孩们在过道上有节奏地高呼: 谁是新的幻想者? 谁是新的创造者? 欢呼。 我们是新的幻担者! 我们是新的创造者! 年轻女孩的目光微激变了一种色彩。在她头脑中,有几个机械在齿合,打开大门,放下闸板,解开栅栏,一根接收到使命要传到口中的神经。一个要发出来的句子。那根神经急着要把这个使命传播出去,下颌被请张开,舌头动了,话语便出来了: “此时此地……你们是否已经准备好……去革命?” 所有的人都骤然静了下来。收到的信息通过听觉神经传到大脑,大脑也同样分解着每个音节的意思和分量。终于有了一个回答: “是——!” 已经兴奋起来的神经运转得更快了。 “此时此地,你们是否已经准备好去改变世界?” 整个大厅回答得更响亮了: “是——!” 心脏跳了几跳,朱丽踌躇了。她在踌躇着那种不敢承识自己的胜利的踌躇。她受到了跟哈尼巴在罗马大门前时一样的焦虑。 “这样显得太容易了,算了吧。” “七矮子”等着她的一句话,即使仅仅是一个姿势也好。那根神经准备着快速传递信号。观众在窥伺着她的嘴巴。这种《百科全书》中讲过很多的革命,她还是力所能及的。所有的人都在盯着她。只要她说一句:“冲吧!”就够了。 一切都悬着不动了,仿佛时间停止。 经理切断扩音设备,调暗舞台上的灯光,又把大厅的灯开亮了,然后走到舞台上说: “好了。演奏会结束了,大家为他们热烈鼓掌。再次感谢,白雪公主相七矮子!” 美妙一刻已经过去。热情断裂了。人们无精打采地鼓着掌。一切重蹈覆辙。这只不过是一场简单的音乐会而已,一场成功的音乐会。当然,人们会鼓掌,但然后便出去了,彼此解散回家睡觉。 “晚安!谢谢。”朱丽低语。 在喧哗声中,座椅嘎吱作响,里头的大门砰然关上。 在化妆室卸妆的时候,他们感到涌上一种淡淡的苦涩。他们曾差点就组织了一次群众运动,差一点儿。 朱丽仍旧穿着戏服,忧伤地看着擦过脸上脂肪的灰褐棉花团呆呆出神。经理走进后台,皱着眉头。 “抱歉,被音乐会刚开始时的吵殴搅坏了。当然,我们会给你补偿的。”朱丽说。 眉毛竖了起来。 “抱歉什么?抱歉我们让大家度过了一个美妙的晚上?” 他笑了出来,拥抱朱丽,亲吻了一下她的脸颊。 “你们真是太美妙了!” “可是……” “为了在这个外省的小城发生点有意思的事情……我等待着一场风笛舞会,而你们组织了一次即兴音乐会。我可以这么跟你们说:文化中心的其他经理要嫉妒死了。我自从蒙·圣·米希尔史化中心的‘木十字架小唱者’的演奏会以后就从来没有看到过观众如此的热情。我希望你们能够再次光临,并且尽快一点。” “当真?” 他拿出支票簿,想了一下便签上:5000法郎。 “你们今晚演出的报酬,同时可以帮助你们准备下一场演出。你们还要对服饰多注重一点,贴下海报,可能还要考虑一下烟火、布景……你们不能仅仅因为今晚的小胜利就乐不可支。下一次,我要一场真正绝棒的演出。”81、新闻 枫丹白露号手报 (文化专栏) 文化中心:一场欢愉的首演音乐会 法国年轻的摇滚乐队白雪公主和七矮子昨晚在枫丹白露新文化中心的新音乐大厅作了一次令人惬意的音乐演出,在观众中引起了巨大的轰动。乐队年轻的女领唱朱丽·潘松,拥有在娱乐业成功的一切:女神的身材,令人甘心为之下地狱的灰眼睛和颇具爵士风格的嗓音。 人们仅仅遗憾节奏的贫乏和歌词的平庸。 然而伴着集体的热情,朱丽使人忘掉了这种年轻人的不完善之处。 有些人甚至断言她可以与著名女歌唱家阿历山大丽娜竞争。 毫不夸张。阿历山大丽娜己知道用她那性感的摇滚风格去征服大大超出外省文化中心的广泛观众。 白雪心主和七矮子毫不示弱,也宣布出版下一张以标题《苏醒吧》命名的纪念集。它将可能很快就与阿历山大丽娜已登上所有排行榜榜首的成功新作《亲爱的,我爱你》展开竞争。 马塞·沃吉拉82、百科全书:审查处 以前,为了某些掌权者判定的反动思想不影响到大众,统治者曾一度设立了国家审查处,专门负责杜绝那些太具“颠覆性”的作品的蔓延。 今天,审查处已改变了它的面目,对它起作用的不是短缺而是泛滥。在如雪崩般涌来而又毫无价值的信息面前,许多人都不知该从哪里吸收感兴趣的信息。唱片制作者大力传播着所有同类音乐,阻碍了新流行音乐的喷涌。出版者每月都出版几千部书,阻碍了新流行文学的涌现。这些新音乐、新文学不管怎样都会被淹没在出版汪洋中。同类平庸的泛滥封锁了新颖的创作,甚至连要过滤整个汪洋的评论家也没有时间去读、去看、去听这所有的一切。 如此有了这样一个反常现象:电视网、电台、报纸等传媒多了,创作的多样性却少了,一片死气沉沉, 这合乎那个同样的古老逻辑:不应该出现任何能够控诉这个体制的创新东西。为了使一切都一成不变而花费了多少精力! ——埃德蒙·威尔斯 《相对且绝对知识百科全书》第Ⅲ卷83、顺流而下 银色的河流向南滑去。今天早晨,探险家们的小舟很早就在这并不好客的波浪中前进 龙虱们正优雅地拨着波浪。它们的绿色外壳有着桔红的边缘。龙虱的前额装饰着一个V型的黄色标记。大自然有时侯很喜欢搞点装饰。它在蝴蝶的翅膀上描绘复杂的图案,在龙虱的甲壳上则留下最简单的痕迹。 龙虱毛茸茸的修长腿肚一张一缩,推动着沉重的蚂蚁之舟向前进。103号公主和12个探险家们栖息在睡莲最高处的粉红花瓣上。品味着周围无尽的风景。 在冰冻的河流上,小小睡莲真是一艘可以用来保护自己的完美战舰。准也不会去注意它,因为看见一个睡莲在水上漂流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蚂蚁们视察着它们的战舰。睡莲叶形成一个平坦而又坚固的绿色筏。睡莲花是够复杂的,它包括4片绿色萼片和许多螺旋型的花瓣,花瓣的腰部逐渐缩小,直到在花的中央变成雄蕊。 蚂蚁们在这些像许多缆索一样的巨大粉红帆上爬上爬下:植物纤维的第二层帆、第三层帆、顶帆,以此取乐。从水生花朵的最高处,它们分辨着远处的障碍物。 103号公主总是窥伺着寻找着新的刺激,品尝着睡莲的根状茎,很快就感受到种平和感,令它惊讶不已。其实睡莲具有一种平欲物质,象镇定剂一样生效。在这种液体的作用下,一切都显得更加祥和,更加平静,更加轻柔。它感觉好极了。 早晨河流真美。绯红的太阳用它红宝石般的光线雨浇洒着贝洛岗蚁们。粉红的点点滴滴在漂流的水生植物上闪烁。 行舟处,垂柳弯下柔软的长叶,水菱展示着它的果实,胡桃被装饰着侧棘的萼包裹着。欢快的大自然,长寿花象黄色飘香的星下在闪耀。 左边露出一块石头,表面上铺满了散发着清淡芬芳的肥皂草。它们把包膜抛落在水中,落下去时,从皂甙中产生出一种能冒泡的物质放出肥皂泡。水面的紊乱刺激着龙虱,它们把脑袋抬得高高的,便于从肺管中喷出小小的液流去射这些肥皂泡。 睡莲高处擦过一蔟毒芹的叶子,叶子散发出芹菜的怪味,流出一种黄色液体,一接触空气颜色就更深了。蚂蚁们知道这些液体是甜的,但含有一种强烈的生物碱——毒芹碱,会麻痹大脑。为了使同胞们了解这种信息,形成集体意识,许多探险家已经付出了它们的生命,别去碰毒芹。 在它们上方,蜻蜓在盘旋。年轻的蚂蚁们羡慕地望着它们。年长而又神气的大昆虫专心地跳着它们的求偶舞,每一个雄性都警惕着其它雄性,防卫着自己的地盘。它们在一块儿竞争着,都想扩大自己的领土。 雌性当然被能够为它跳交尾舞和随后的产卵提供最大面积的雄性所吸引。 不过,不管雄性在吸引雌性的努力中是成功还是失败,竞争都并没有就此结束。一个雌蜻蜓能够把雄性的新鲜精子在腹部保存好几天,假若它多攻与几个不同的情人交尾,接下来它仍旧可以产来源于第一个、第二个或第三个伴侣的卵。 另外,雄性蜻蜓也知道这一点,它们很吃醋地在交尾之前先急着耍倒空情敌留在雌性中的精子。然而,这可并不妨碍蜻蜓太太找到另一个雄性把它的精子也倒空。荣誉归于最后一位过关的精子。 带着新的性别感官,103号公主的目光穿过河水。它看到,在河水下面,有一个动物背向走着,像透过一面玻璃一样在看着它。是一个仰泳蝽。它用后面的爪子向前爬行,好象是在河面这块镜子的另一边奔跑。为了呼吸,它在肘关节储存起气泡,时不时用气门吸一下。 突然,一个脑袋冒了出来。原来是一只幼蜻蜓的脸从头中跳出来逮一只蜉蚴。103号公主知道发生了什么。幼蜻蜓有一张原始的面具,连在一个作下巴的长关节上。它接近猎物,然而猎物并不逃跑,它们自以为有足够的距离溜走。幼蜻蜓突然张开带有杠杆关节的面具,就像弹射器一样出击勾住猎物,然后把它送入下颌所在的头部。 花船滑过,刚好避开那些石礁。 举在睡莲船黄色的中央,103号又想起了蚂蚁的伟大历史。碰巧,它知道千古传诵的所有古老神话传说。它知道蚂蚁是怎样通过从肠子里面进攻使恐龙在地球上消失的。它也知道,为了统治地球,几千万年以来,蚂蚁是怎样跟白蚁作战的。 这是它的历史。这些,“手指”们并不了解。他们不知道蚂蚁以前是怎样把原来没有的花草和蔬菜:豌豆、洋葱、胡罗卜等的种子从太阳升起的地方带到其它地方的。 一种特殊的自豪感令它陷入对这庄严河流的幻觉中。一种“手指”永远不能体会到的幻觉。他们太高、太大、太强壮,不能象它那样去看这些长寿花,这些垂柳。他们观察不到像它所观察到一样的颜色。 那些“手指”从远处看得很清楚,但他们的视野太窄了。它想。 其实,假若蚂蚁能够看180度,那么“手指”就只能看90度,而且他们只能把注意力集中到15度上面。 它从部电视资料上了解到这一点,“手指”发现地球是圆的,因此是有限的。他们拥有所有的森林和草原……的地图。他们不能再想:“我朝陌生的地方去。”而只能是说:“我远行到国外。”行星上所有的国家都只不过是他们的飞机一天的行程。 103号公主希望有一天能够把贝洛岗的技术告诉“手指”:如何去烹调蚜虫,如何去尊重果实,如何去让动物们理解自己,等等许多许多“手指”都不晓得的东西。 当太阳由红转成桔红时,无数的歌声响起了。当然有蟋蟀,也有蟾蜍、青蛙、百鸟…… 早餐时间到。 在“手指”中生活,103号养成了一日定时三顿的习惯。蚂蚁们俯下腰去捡集悬在河面上的蚊子幼体,头在下,吸管在上。正好,大家都饿了。84、歌唱的钥匙 要鸡还是要鱼? 这个星期一。在学校的咖啡馆里,白天的菜单是:冷盘,——酸醋沙司甜菜;可选主盘——方块粉炸鱼或炸鸡;餐后点心——土豆奶油。 佐埃用她最长的指甲把一个粘在土豆奶油果酱上的小飞虫弄了出来。 “你看,指甲,机会来时还是很实用的。”她对朱丽说。 小飞虫要很快再飞起来是不大可能了,然而佐埃并不想把它吃掉,她把它放在盘子边上。 学生们拿着他们的盘子在服务台前排着队,台后是一个女服务员,掌着一把长柄大汤勺,一成不变地向他们提着同样“悬奥”的问题:“要鸡还是要鱼?” 不管怎么佯,正是这种选择分开了现代咖啡馆和简单的食堂。 由于高高的长颈玻璃水杯放在上面,朱丽的盘子显得摇摆不定,她去找一张足够让一组人都坐得下的桌子。 “不行,别到这里,这是留给老师坐的,”一个家伙叫道。 再远一点的桌子是留给服务员的。另外还再一张是留给行政人员的。每一个级别都惟恐失去自己的领地和他们小小的特权。要想申诉下简直是没门儿。 终于有位子了,只有20分钟的时间吃早餐,像平常一样,他们根本没有时间嚼就把食物给吞下去了。他们的胃现在已经习惯了这种情形,产生出种更具腐蚀性的胃酸来掩盖臼齿的懒惰。 一位学生走近他们的桌子。 “上星期六我和同伴都没有去看演出。你们下星期还要再演,那简直是太棒了,能不能给些赠票呢?” “唷,我们也是,我们也想要。”另一个说。 “还有我们……” 现在有二十来个学生围在他们周围,一个个都渴望得到赠票。 姬雄道:“我们不能躺在我们已有的荣誉上睡大觉,任何时候都要加把劲。待会儿的历史课后彩排。为了下星期六的大型演出,我们还要新的歌曲,新的舞台效果。纳西斯,你制作服饰。保尔,你负责布景。朱丽,你要更‘性感明星’一点。你有神赐的能力,然而你却好象把它压抑了。放开点。” “你总不是想要我做脱衣女郎吧?” “不是,可是为什么不裸露一点呢,象这样,把胳膊露一会儿?这样就会有一点效果。连最有名望的女歌唱家也做过的。” 朱丽满腹疑惑地撅着嘴。 正在这时,校长突然来了。他向他们表示祝贺。他跟他们说要好好干,他兄弟对他们寄予很大的希望。他肯定地说他年轻时候也遭遇过同样的机会,只不过是给错过了,以至到现在都还遗憾小已。他交给他们一把新装修好的后门钥匙,以便他们能够随便进出排练,甚至看门人把大门的栅栏关上后也一样。 “这次,把木棚砸掉!”他推了一下姬雄叫道 朱丽说应该改善一下音乐会的外观。保尔投射的霓虹色彩还不够形成一种舞台效果。 莱奥波德建议道:“是否可以往后回放一本大书?往上面投射上色彩和从百科全书中取来的合成幻灯片?” “对,我们还可以做一只大蚂蚁,让它的脚随着节奏摆动。” “我们为何不干脆把我们的演出叫做‘蚂蚁革命’呢?不管怎佯,这是挽救了第一场的歌曲。”大卫建议。 主意层出不穷。他们又加上了服饰、布景、导演,甚至还要往摇滚中间添加一段古典,比如说巴赫的赋格。85、百科全书:赋格艺术 “赋格”是相对于卡农的演变。卡农在所有的意义上“拷打”一个相同的主题,来搞清为什么,在一切方面,它都只对自己起作用。赋格,则可以描绘多个不同的主题。 赋格比重复要更进一步,是渐进。 约翰·塞巴斯蒂安·巴赫的音乐作品创立了最美的赋格结构之一。像其中的很多,以Do小调开头,到后来则像最棒的魔术师的戏法一样,以Re小调结束。而这些,却只有最留心的听众的耳朵才能识破产生变化的那一瞬间。 借助调性的跳跃,可以无限重复音乐作品,直到它被所有音阶的音符都变形过为止。巴赫解释说:“只有这样才能使国王的荣耀在转调的同时不断升高。” 赋格作品的巅峰之作是赋格艺术曲,约翰·塞巴斯蒂安·巴赫在临死前,想在其中向必死的人们解释他的音乐从完全简单到绝对复杂的渐进过程。由于健康问题,他猛然中断了他的创作(他那时差点瞎了)。这阕赋格因此而未完成。 应该指出的是,巴赫在上面署上他名字的4个字母作为音乐标题:在德国视唱练习曲集中,B与音符降Si一致,A与La,C与Do,H与Si一致。 Bach=降Si、La、Do、Si 巴赫甚至干涉到他音乐的内部,寄托于斯,希望自己也能够像不死的国王那样升至永恒。 ——埃德蒙·威尔斯 《相对且绝对知识百科全书》第Ⅲ卷86、水栖溜冰者的袭击 当粉红睡莲船在波涛中缓缓滑行的时候,蚂蚁们看到了一群在水面上走动的昆虫。这是些尺蝽,一些类似于淡水蚁一样的臭虫。 它们的头比身体还要长,两只球状的眼睛像珍珠一样嵌在两侧,给它们一种非洲拉长面具的形态。它们肚子下面盖着柔软的银色防水毛。借助这些毛,它们便可以静静地在波涛上打转而不怕沉没。 尺蝽们感到蚂蚁小舟的震动时,它们正在寻觅着水蚤、蚊了的死尸或蝎蝽的幼体。当时,它们很奇怪地集合起来组成一支攻击的水军。 它们在水面上滑过来,像一块坚固的布一样。它们使劲用跗节支撑着,保证在如同拉紧的膜一样的河面上驾驭自如。 蚂蚁们知道危险,用它们的腹部在船的旁侧排成直线,像以前的斯堪的纳维雅士兵竖起他们的矛和盾一样。 开火。 蚂蚁们的腹部一齐发射。 许多被击中的尺蝽倒下了,肚皮上的防水毛使它们漂浮在波涛上面。随后的溜冰者在蚁酸的投射踉跄而行。 第一阵连续射击就令很多尺蝽丧生,然而有几个终于靠近了船。它们只是用长长的脚压在上面,使睡莲的叶子淹没在水中。所有的蚂蚁都落入了水中。有几个想模仿尺蝽那样在上面行走,然而这种练习需要一种完美的姿势把重量分配在每一条腿上。蚂蚁们却总是有一条腿陷下去,结果它们最终下巴与肚皮都触在了冰冷的水上,漂浮着徒劳地用腿挣扎。 水不会没过它们的下巴,蚂蚁们并不怕被淹死,但它们受到被其它虫子咬的威胁。应该快点组织起来。13只蚂蚁在各个方向挣扎着,拼命溅着水。当溜冰者不断打翻它们,把它们的头跺在脚下投到水里时,它们就拼命抓住睡莲的边缘。 借助紧靠在一起的力量,蚂蚁们最终一个个地撑住了一块漂流的平台,几个回合以后,它们终于再次上了它们的船。 大家救回其它蚂蚁,又逮住了几个冒犯的尺蝽。 在吃掉它们之前,103号审问俘虏为什么要组成乌合之众来袭击,准都知道它们是独行的种群。一个尺蝽说这全是由于一个家伙的缘故,一个被它们叫做“缔造者”的尺蝽。 “缔造者”生活在一个水流非常湍急的地方。在那儿,尺蝽们只能滑一点点的距离,然后就必须很快地抓住芦苇,因为假如不这样的活,水流就会把它们冲走。“缔造者”被告知说它们应当把精力投入到与水流的搏击之中,然而没有谁知道这水流导向何方。“缔造者”下决心宁可让水流冲走,也不躲在芦苇后面过日子,邻近的所有尺蝽都预言说它必死无疑,因为湍急的河流会把它抛日悬崖。“缔造者”固执地什么也不管就出发了。正如它的同属所预言,它被卷走了,颤沛流离,踉踉跄跄,被弄得鼻青背肿,但它死里逃生了。河下游的滑冰者看到它经过,认为具有如此勇气的尺蝽真是一位楷模。它们推举它为头头,决定集体地生活在一起。 103号公主自忖:单单一个个体就足以改变整个种群的行为,这个溜冰者发现了什么。不再害怕水流,不再紧抓一个想象的安全。让自己被卷向远方的同时,很可能有撞得头破血流的危险,然而,它终究还是能够改善自身、同时也改善了所在团体的生存条件。 懂得了这一点使公主又恢复了勇气。 15号凑了过来。它想把尺蝽吃掉,可是103号公主制止了它,说应该把它放了,让它与它刚刚社会化了的尺蝽们团聚。15号不理解为什么要赦免它,这是一只尺蝽,味道很好的。 也许我们应该找到它们了不起的“缔造者”后再把它杀掉。它又说。 其它的蚂蚁同意了。假若那些尺蝽开始群体作战,而蚂蚁们现在又不中断它们的话,几年以后,它们就会建立自己的湖城,成为河流的统治者。 103号非常清楚这一点,然而它说,无论如何,每一个种群都有自己的机会,要防御未来并不是靠去摧毁竞争者,而是要比它们走得更快。公主以它的新性别做挡箭牌,来为它的同情辩护,但它知道这是源于与人类接触太久而变性的新证明。 103号公主知道自已心头有一个疙瘩。以前,它已经有了自私主义的趋向。由于性别而大大增加的辨别力只是加重了它的缺点。通常,一只蚂蚁总是联结在集体精神之上,极少从中脱离出来解决“个人问题”的。不过,103号似乎经常脱离集体精神。它生活在它的肌肤内,它的灵魂中,在它头颅的桎梏中,并且不再为群体思考而努力。假若这样继续下去的话,它很快就只想着自己了,它会像“手指”一样以自我为中心。 5号也感觉到了,“绝对交流”时公主总是拒绝让别人查看它脑中的任何区域。它不再玩集体游戏了。 但是去做这些思考却并不是时候。103号公主往意到睡莲船的花瓣帆嗤嗤作响。要么是有风,要么是……它没在快速前进。 一切都处于最佳状态。 几个了望手爬上睡莲花瓣的最高点。上面,速度感更强了。触角和脸上所有的毛都像草一样压倒在后面。 公主有理由不安,因为,远处出现一堵冒着气泡的墙;以它们前进的速度看很难避开。 但愿不是瀑布。那只蚂蚁想。87、为第二次演出前进 朱丽和她的朋友们小心翼翼地准备着第二次演出,他们每灭黄昏上课后都相聚在排练场。 “我们没有足够的原创歌曲,要被迫两次唱那些相同的作品来保证演出的正常进行真是蠢透了。” 朱丽把《相对且绝对知识百科全书》放在桌子上,所有的人都俯了上去。小女孩翻着书页,标出可行的题目:《黄金分割》、《蛋》、《监察处》、《精神圈》、《赋格艺术》、《通月之旅》。 他们试图改编那些作品,用最简单的方式把它们转变成音乐。 “我们要把乐队名称换一下。”朱丽说。 其他人都抬起了头。 “‘白雪公主和七矮子’”,这有点幼稚,不是吗?”她说,“而且,我不喜欢这种分别:白雪公主和七矮子,我情愿是‘八个矮子’。” 所有的人都想看看他们的女歌手想怎么样。 “《蚂蚁革命》,这是最成功的歌曲,大卫曾建议这样命名我们下一次的演出,为何不同样用它来命名我们的乐队呢?” “蚂蚁?”佐埃撅嘴道, “蚂蚁……”莱奥波德重复念着。 “很动听。现在已经有甲壳虫乐队了,又叫蟑螂,很恶心的昆虫,然而它却没有阻碍这4个家伙非凡的成功。” 姬雄自言白语道:“蚂蚁……蚂蚁革命……对,这里有一定的协调性。可为什么偏偏耍这些昆虫呢?” “干吗不呢?” “蚪蚁,人用脚、用手指就可以把它们压得粉碎,而且,它们一点也不好玩。” “那就选些漂亮的昆虫吧,”纳西斯建议说,“把我们叫做‘蝴蝶’或是‘蜜蜂’怎么样?” “个吗不叫‘螳螂’呢?”保尔说,“它们有滑稽的脑袋,印在唱片盒上效果一定好。” 每个人都推出自己最喜欢的昆虫。 “鼻涕虫,这样我们就有了一个宣传词:我们在擦鼻涕,擦着擦着,我们就成了鼻涕虫!”保尔说,“从此以后,出示手帕就成了联络听众的标记。” “嗯,为什么不叫‘牛虻’呢?这样还可以在节拍上玩玩文字游戏。”纳西斯嘲讽地说,“类型有:‘哦,牛虻,暂停你的飞行。’或者‘现代牛虻’再或是‘献给周末的美丽牛虻’。” “瓢虫。这样的话可以说是‘花媳妇’。” “熊蜂,”弗朗西娜说,“熊蜂,一个令您震撼的乐队。” 朱丽装出伤心的样子。她坚持说:“不行!正因为蚂蚁是如此的不足挂齿,所以它皇具有最好的参考价值。我们要把一种先天鲐毫役劲的昆虫蹙得有趣起来” 其他人并没有被真正说服。 “《相对比绝对知识百科全书》里有大量关于蚂蚁的诗和文章。” 这一次,证据出来了。假若他们要全速创作出新歌曲的话,当然要选择在百科全书中最现成的题目。 大卫让步了:“我同意‘蚂蚁’。” “蚂蚁,不管怎么说,是很上口的两个音节。”佐埃承认。 她用几种语调念着:“蚂蚁,蚂蚁,我们是蚂蚁,我们是‘妈咪’。” “写到海报上去!” 大卫坐在排练厅的电脑前,他好不容易在绘图软件中找到了像羊皮纸一样的结构,又为最初的几个单词选择了粗红的螺旋形大写字符,其它的则用白底黑字小写字符。 他细看着《相对且绝对知识百科全书》封面上的图画,画面上,3只蚂蚁呈Y形排列在圆圈里的一个三角形中。只要用绘图软件复制一下就行了,乐队的标志准备好了。 他们俯在电脑上。上面,他们题上“蚂蚁”,下面一点,括号括上“白雪公主和七矮子乐队的新名称“,以便让他们原来的崇拜者认出来。 在底下:“4乐1日星期六,枫丹白露文化中心演唱会。”然后是粗体大号字:“蚂蚁革命“。他们端详着所获得的效果,荧屏上,他们即将帖出的海报完全象是一张古老的羊皮纸。 佐埃在校长的彩色复印机上复印了2000份。姬雄叫他的小妹妹负责跟她的同班同学在城里张贴。在给他们提供音乐会噌票的条件下,小孩子接受了,然后便与她的朋友到工地墙上和商店门口贴海报去了。这样,人们有3天的时间来买票。 “把整个演出准备好。”弗朗西妮叫道。 “配上烟火和灯光,搞出特殊效果。”姬雄更加苛求。 “我可以做出一本1米高的泡沫书。”莱奥波德说。 “中间配上可以活动的1页,再加上幻灯片,人们会以为它任翻页。”大卫确信地说。 “太棒了!我负责做一个至少2米的大蚂蚁。”姬雄允诺。 保尔建议根据每一首歌曲的独特气氛洒上与之相适应的香水,他自认为在化学方面已有足够的知识来创造一台有一般芳香的管风琴,从熏衣草的芳香到土地的气味,从碘味到咖啡味。他希望每一主题都这样转换真正的嗅觉背景。 纳西斯则要设计出花俏的衣服,构想出突出每一首歌的面具与化妆。 排演正式开始了,“蚂蚁革命”的演奏让大卫头疼,他显然没有调好音。他们注意到在电流声中还有一阵噼啪声,他们走近扩音器,想校准一下,却发现有一只蟋蟀受发热的变压器吸引而停在那儿。 大卫有了主意,他用一根竖琴线把小麦克风固定在那只昆虫的鞘翅上。保尔调好音频。于是很快就得到一种唧唧作响的奇特效果。 大卫叫道:“我想我们终于找到了‘蚂蚁革命’最完美的独唱音乐家了。”88、百科全书:未来属于演员 未来属于演员。为了让人尊重,演员知道去模仿愤怒。为了让人奉承,演员知道去模仿爱情。为了让人嫉妒,演员知道去模仿欢笑。所有的职业都被演员渗入。 1980年,罗纳德·里根当选为美国总统,让人最终认可了演员的统治。有思想或懂得怎样去统治并没有什么用处,只要置身于一群撰写发言稿的专家纽中间,然后在摄像机前扮演一下他的角色就够了。 而且在大部分现代民主制度中,人们不再依据政治纲领来选择候选人了(大家都知道得很清楚,不管怎样,允诺的东西没有义务一定要做到,因为国家有一个不能倾斜的总政治),而是根据他的姿态、他的微笑、他的声音、他的衣着方式,他时采访者的亲切和机智的语言来选择。 在所有的职业中,演员都不可避免地取得了一席之地,一个扮画家的好演员能够把一件单色的画布说成是艺术作品而让人信服。一个扮歌唱家的好演员不需出声唱,只要得体地说明一下歌曲简介就行了。演员控制着世界。问题是由于把演员推向了前头,形式就比内容更重要了,表象走到本质前面。大家不再去听人们所说的东西,只是乐滋滋地看着他们在怎样说,说话时的眼神如何,他们的领带是否与口袋搭配。 那些有思想但不懂如何去表达的人渐渐地被排除出竞争之外。 ——埃德蒙·威尔斯 《相对且绝对知识百科全书》第Ⅲ卷89、随波逐流 瀑布! 蚂蚁们大惊失措,竖起它们的触角。 沿途陡峭河岸的河水一直都是懒洋洋的,直到现在都还在把它们轻轻摇晃。然而,突然间,一切都加快了速度。 它们进入了急流之地。 卵石堆的起伏不平形成一条白色泡沫的雉堞线。震耳欲聋的声音充满了整个空间。在这种速度下,睡莲粉红的帆震颤着格格作响。 103号公主的触角胡乱地贴在了脸上,打着手势指示最好从左面过去,看上去那里的水流翻腾得较不剧烈。 它们请后面的龙虱飞速划水,那些最大的蚂蚁抓住长长的小树枝,用大颚紧扼着作挠钩,把握船的方向。 13号掉进了水里,大家好不容易才把它救起。 蝌蚪擦过水面,窥伺着小船失事。对蚂蚁们而言,这些水栖吸血鬼比鲨鱼还要贪婪。 睡莲莲船飞快地朝三块大卵石径直冲去,高度紧张的龙虱们拼命地划着水,整条船都溅满了水花。 船偏斜了,睡莲叶的前梢失去了航向。卵石一下子狠狠地击在小船的旁侧,柔软的叶子挨受着搏击。睡莲颤动着好象要翻过来一样,但一个旋涡又把它推到了另一个方向。一片花瓣几乎要把它们击昏,接着便掉下船去 蚂蚁们经过了第一道瀑布。然而,第二堵泡沫墙又已经出现。 水栖甲虫也入了蝌蚪里面,伺机猎取贝洛岗蚂蚁:黑色光滑的黄足豉虫,腹尾打长长呼吸管的灰蝎蝽,爪子尖细的蛰里。假若其中一些在那儿是期待着一顿晚餐的话,另外的也不是只来看热闹的。5号用费尔蒙指示龙虱们把船朝一条看上去较不汹涌的航道上上开。 那些什么也没有要求它们做的鼻涕虫,走开去视察形势,回来时满脸悲观。 再也过不去了。 航道上,水流更加湍急 睡莲船上的蚂蚁们什么也不知道了,除了去想:是力图冒着失去对小船控制的危险改变道路呢,还是保持航线努力协商更好地解决第二个瀑布? 太晚了!未来不属于优柔寡断者。 当蚂蚁们到达卵石堆时,它们已控制不住它们的花船了。平底船给全速卷走了。睡莲叶撞击着像河的牙齿样的卵石,每撞一下,三四个没站稳的探险家便几乎要从舷墙上翻过去。幸好,睡莲叶良好的夏袁性能足够承受这些撞击。大家都躲在水生植物中心的黄蕊深处,紧咬着大颚。 船再次撞上了岩石,摇晃不定,要翻转了,然后……又稳了下来,它皮毛未损地度过了第二个急流,103号想,不管在哪一次行动中,成功的第一要素都是运气。 一块三角形的岩石从下面划破了叶子,在植物船的中间留下了一道大大的伤痕。蚂蚁们剧烈地摇晃着,还没等它们恢复过来,睡莲已经又在加速前进了,被吸入第三个瀑布中。 整个森林一片蛙声,熙熙攘攘的,好象带有生命一样,而小河则是它湿润的舌头。 在睡莲花瓣中间,103号公主细看着狂暴的环境:高处的天空如此美丽,如此清澈,下面穿过一条地平线。一切都只不过是狂怒罢了。一块耸起的大卵石让它们不安。 吓坏的龙虱们情愿把一切都甩下不管,让蚂蚁的花船听从命运的最终安排。 失去了驱动系统,船使打起了陀螺。里面,蚂蚁被离心力带得连站都站不住脚。外面,它们什么也看不见了,高处,睡莲粉红的末梢上面是天空,下面则在旋转。 103号公主和5号紧贴占在一起。旋转,旋转。接着又撞上了大卵石。震荡,大家都弹了起来,又撞上了另一块卵石。花船仿佛要翻转过来一样,然而到底没有倾覆。103号谨慎地抬起头来,看到船正径直驶向新的一个真正让人头晕目眩、陡峭得看不到河下泡沫线的大瀑布。 就缺这个尼亚加拉了…… 船愈来愈快。雷鸣般的轰隆声似要把过往的旅客震聋,蚂蚁们的触角都贴在脸上了。 这次的确是隆重的飞腾跳水。无可奈何。它们在粉红睡莲的黄蕊深处缩成一团。 舰艇被抛到了空中。公主远远地辨出了下面如银带般的河水。90、幕后 “加油啊,孩子们,这次别再放不开了,干脆点跳入水中!” 文化中心经理的瞩咐多此一举。 他们已是时不我待了。 3小时后,他们将献上第二次公演。 场景还未布置好。莱奥波德正把巨大的书往上搬。保尔在忙着蚂蚁的雕塑。大卫则在调整他散发芳香气味的机器。 他专注地在为同学们作示范。 “用我的装置能够合成所有的气味,从洋葱回锅肉的气味到茉莉花的清香,还有汗臭、血腥、咖啡、烤鸡、薄荷……的气味。” 弗朗西娜嘴上咬着一支画笔,求来到朱丽的化妆室对她说,这次晚会特别的重要,她应该显得比第一次演出还要漂亮。 “厅里的观众不应该有一个不对你产生爱慕之意。” 她带来了所有的化妆用品,着手画朱丽的脸,把眼睛描成鸟的图案,然后又把她的长黑发梳成冠冕形。 “今天晚上,你应该是女皇。” 纳西斯突然出现在小房间里面、 “我为女皇制作了一件女皇穿的裙子。你将成为君主中最迷人的一个,更甚于若斯菲娜,比萨巴女皇,比俄国的卡特琳娜或克莱欧帕特还要迷人。” 他展开一件带有蓝荧光,有黑色人理石花纹的衣服。 “我想过了,我们可以在百科全书中找到新的审美观。你穿的是尤利西斯蝴蝶翅膀的色彩,这个名字由它的拉丁名‘Papilio Ulysses’而来。以我薄见,这种动物生活在新几内的森林和昆斯兰北部,以及沙罗门岛上。当它飞起来的时候,便会发出蓝色闪电穿过热带森林。” “那这个,这是什么呢了。”朱丽指着在长袍上伸长的两个黑绒卷端说。 “这是蝴蝶尾的延伸部分,是蝴蝶飞起来时美妙绝伦的黑色拖裾。” 他展开衣裳:“快点试试看。” 朱丽脱下羊毛衫和裙子,只剩上三角裤和胸罩。纳西斯盯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