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生之年,狭路相逢》作者:梅子黄时雨-4

蒋正楠在书房里待了一会儿,坐下又起来,起来又坐下,心头有股怎么也按捺不下的阴霾不爽。拉开门,大步而出,准备出门。可才跨出了第一级楼梯,脚步不知怎么的就顿住了,心头像被无形之手揪住一般,莫名地发紧。他终究不放心,还是回了房。她脸色病态潮红,眉头紧皱。蒋正楠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取过冰桶里的冰块包在毛巾里,搁在她额头……许连臻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清晨,金色的阳光隔了纱帘,还是耀眼夺目地射进房间。她发觉自己额头覆着毛巾,转头,入眼的便是搁在床头柜上的水杯和药。起床后,特地向别墅里一直照顾她的那位阿姨躬身道谢。可那位阿姨却一脸茫然不知所措的样子:“许小姐,你弄错了,不是我。管家先生没有吩咐过我,所以我昨晚很早就睡了。”许连臻静静地站在房间里,视线落在了几上搁着的某本商业杂志上,不知不觉,停顿了数秒。蒋家大宅的兰姨一见蒋正楠回来,便笑吟吟地迎了上去,道:“少爷,夫人在后头的玻璃花房。”蒋正楠点了点头。穿过走廊,果然看见母亲正在修剪花枝。陆歌卿远远地看到他过来,便放下了剪刀,取下手套洗手。蒋正楠俯首在母亲大人脸上轻吻了一下:“妈,你找我。”陆歌卿在花房的铁艺小椅上坐了下来,倒了一杯茶给他,淡淡地道:“最近手头很忙?”蒋正楠坐了下来,闻言,忽觉好笑,双手闲闲地抱在胸前:“妈,你想说什么?”母亲绝对不会因为他工作忙而把他叫来安慰他的。陆歌卿雍容一笑:“我想你肯定知道我今天找你为了什么事。你也不要怪妈多事,只不过那样子的宴会,你第一次带女孩子出席,难免有些长辈会问及的。”蒋正楠怔了怔,闪过许连臻永远波澜不惊的那张脸和那晚低低唤着叶英章的模样,不知道为何,只觉得一股薄薄的恼意瞬间失控地涌了上来。抬头,便瞧见母亲陆歌卿审视的眼神,蒋正楠淡淡地道:“妈,只不过一个聚会而已。”陆歌卿闻言,自然已经会意了,端起精巧的骨瓷杯,轻饮了一口,方含笑道:“妈对你一直很放心。”陆歌卿缓缓放下了杯子:“明天有个慈善晚会,妈想让你陪我参加……”蒋正楠似有片刻的怔忪,最后扯了一个微笑,简简单单地答道:“好!”陆歌卿将话题转向了叶家:“你叶伯母的病……不知道具体情况怎么样了。”蒋正楠沉吟了一下,道:“要不要建议叶伯父送叶伯母去国外治疗?”陆歌卿叹了口气:“我估计你叶伯母只肯保守治疗……”又道,“她前几日还与我通话,说唯一的心愿便是想看到璇璇和英章早点结婚。你知道的,像我们这个年纪的人,哪个不是想孙子想得快疯了。她如今有了病,更是日思夜想的。我跟你叶伯母说了,只要英章和璇璇同意就行,我们是乐见其成的。”蒋正楠听得出母亲的话里话,默不作声地取过杯子,饮了口茶。陆歌卿瞧了他一眼,幽幽地道:“这人哪,真是万般皆有命啊。你看你叶伯母前段时间还好好的,如今却……唉!我比她啊,还大上两岁呢!”陆歌卿自然之道什么是点到为止。此话一出口,见自己的儿子蒋正楠还是沉默不语,便也不再多说了。只笑了笑:“今晚就在这里吃饭吧,让兰姨做你最喜欢吃的鱼。”蒋正楠答应母亲陆歌卿出席,自然也知道会发生什么。果然,到达会场几分钟,便有不少贵妇携着各式的美女而来。他站在母亲边上,嘴角勾勒出浅浅的笑意,优雅地不停颔首致意。“正楠,这是顾伯伯的侄女,刚从国外回来,去年还参加了国际名媛舞会呢……”“正楠,这是李师伯的小女儿,在基金会工作……”一个一个,都是面容服饰精致到极点的女子,家世背景相貌都十足的傲人。平时抱着任务观点倒也还好,但今日不知道为什么,蒋正楠只觉得烦躁不安。实际上这种场面也经历多了,早就练就了一副从容态度了,怎么样的得体微笑,怎么样的言语应对,他驾轻就熟。可今天却觉得莫名地烦心了起来,只是想回家。正所谓知儿莫如母,陆歌卿自然也感觉到了蒋正楠完美表情下的不安。她也不想逼儿子逼得太紧,该见的又都见过了,以后怎么样也得以后再说,便含笑道:“你有事就先回去吧,等下司机会来接我的。”蒋正楠自是求之不得,从会场出来后,便在停车场取了车子准备回家。可车子才发动,脑中便闪过她闭着眼、蹙着眉,喃喃地叫着叶英章的画面。他涌起一阵失控地焦躁,心烦意乱地抬手松了松领带,犹不解气,右手扯着领带结,将领带从脖子上一把扯了下来,仍在了副驾驶座上。“嗤”一声急刹车,在路边停下了车。蒋正楠一动不动地观望着后视镜里有些眉目陌生的自己,而后视线又落在了凌乱横陈的领带上。下一刻,他已经掉了头,往聂重之的会所而去。聂重之见了他,倒有一丝惊讶:“怎么现在这个时候有空过来?”会所里原本就有一层楼包括最顶级包厢和各式的房间,是特地给他们这群人自己而设的。蒋正楠进了包厢,熟的就跟自己家一样,径直从吧台里取了一瓶酒,倒了满满一杯,仰头一饮而尽。聂重之见状也不说话,闲闲地啜了一口,方道:“我打个电话给楚随风他们吧。”蒋正楠又倒了一杯,不耐烦地道:“不用了,我喝点酒就走。”聂重之闲闲一笑:“真的不用我给你安排节目?”蒋正楠面无表情地斜睨了他一眼,木然冷淡地拒绝他的提议。早些年,贪图新鲜与刺激,他也很会玩。如今也不知道是玩腻了,还是岁数大了,对这些莺莺燕燕倒真没以往的热情了。难道他真的已经收心,想定下来不成?可就算要收心,也得有一个人吧。他脑中不知道怎么的就出现了许连臻的脸。蒋正楠猛的摇头,看来他真的疯了。他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用得着对这种身材姿色都一般,脾气又倔得要死的女人留恋!他将被子里的酒一饮而尽,“霍”地起身道:“我走了。”说罢,也不等聂重之出声,自顾自地甩门而去。因喝了酒,便打了贺君的电话,让他来接。贺君在蒋正楠身边也久了,自然也觉察到了这些日子蒋正楠的异状。脾气阴晴不定不说,连行为举止也有些怪。当然,最怪的就是那位许小姐在蒋先生别墅已经住了将近几个月的事情。蒋正楠的别墅很多,但是就他目前居住的这个地方,是从不带任何女人回去的。连蒋正楠他自己也曾说过,人总是需要一个能让自己彻底放松的地方。对蒋正楠来说,那是他的一个专属禁地。所以,上次许小姐能在别墅过一夜,他已经觉得诧异了。但这次这么长的时间,贺君自然早已经瞧出了不对劲。蒋先生上次出差的时候,许小姐联系他说要回海边。他自然挂了电话就告知了蒋先生,可蒋先生只说知道了,沉默了半天,却只吩咐他把小狗带给许小姐。当时他就已经觉得惊讶万分了。如今这么久的时间……贺君甚至隐隐觉得,自己老板的不对劲估计局势跟那位许小姐有关的。不止是贺君和其他的相关人员,连蒋正楠自己也觉察到了自己心浮气躁。比如此刻,他带着微醺的醉意烦乱地又在解衬衫的口子。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许连臻这个女人会对他这么有影响力呢?真是奇了怪了,自己又不是没上过她,而且这个女人又生涩得没有任何技巧可言,实在想不通有什么能让他留恋,甚至让他失控的呢?难道就因为她喜欢别人,因为她不想别的女人会缠着他,就是因为她冷冷淡淡的,对他毫无任何非分之想。若是可以,更是巴不得离他千里万里远,所以他反倒觉得有味道不成?蒋正楠百思不得其解。可是越想越烦躁不堪,只恨不得把她给生生弄死。可念头才一转,又觉得莫名地不舍。他真的是疯了!犯贱了不成!许连臻在昏昏沉沉中惊醒了过来,蒋正楠的脸放大的出现在眼前,隐隐有醉人的酒意……她张嘴刚要发出个“不”字,可他却趁势而为,舌头灵巧地探了进来,忽轻忽重地诱惑她与他共舞……下一刻,她已经察觉到自己的赤裸……随即是炽热的温度纠缠了上来,凶狠的冲撞,将她溶成了一滩水,如同往昔那般,不管不顾地要将她燃烧殆尽了……叶英章当年利用她的时候,至少还规规矩矩的,从不碰她。而他呢,每次就像头饿狼似的,哪次不把她拆卸成几块才肯放过她。许久之后,许连臻缓缓地在薄被里蜷缩起了自己无力的身子,身子濡湿酸软却又那般的怪异满足,好似不是自己的一般。泪,极大的一颗,从眼角慢慢地滑落了下来,似发出一声“嗒”的轻响,滚落在了柔软的丝缎床单上……这样的日子到底还要多久?她害怕了起来。第二天,许连臻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许连臻拉开窗帘,阳光一点点地透进来。夏日的阳光待了一片灼热,可她只觉得一片寒冷。这样的日子,到底什么时候会结束?好在是星期日,她不用上课。用过午饭,许连臻正在小阳台上看书,设计原理概论之类的最枯燥了,她本就有些静不下心。远远地听到车子驶来的声音,她抬头,从她房间小阳台的角度只瞧见他的座驾已经进了大门。她不想与蒋正楠见面,索性就不出去。心想着他这么忙的人,多半一会儿又出去了。可是等到晚餐的时候才知道他没有出去。厨师的菜一向清淡,她因是生病的缘故,所以这几日本来就觉得嘴巴淡,吃到嘴里更觉寡淡得了无味道。才吃了数口,却见对面的他放下了筷子,吩咐道:“再去做两道菜,口味重些的。”管家以为菜不合他的胃口,忙不迭地答应,转身出去安排。不过一小会儿工夫,菜就热气腾腾地端了上来。只见他并不说话,眼神飘落在她几乎未动的碗上。许连臻看了菜色,口味重了些,还有一道蜀地香辣虾,热辣辣散发着诱人的气息。她瞧着就觉得食欲大动。往日里,她是不喜欢吃虾的,觉得剥壳实在麻烦,此刻也不顾得这些了,就着极入味的虾胃口大好地吃了整整一碗饭。他倒是胃口不错,吃了一碗后又添了一碗吃下。大约便是从那日开始,厨房里开始清淡之中夹杂一个重口味的菜式。而他似乎又开始正常的上下班了。最让她觉得不舒服的是,蒋正楠好像对她越来越热情了。以往次数不多,她还能忍受,可是现在……大白天的,许连臻只觉得脸上发热,她已经快忍受不了了。他难道就没有其他女人了吗?她真的很想问他,可是这种问题她无论如何也是问不出口的。她有时悲哀地想到,自己的角色到底是什么,情妇?床伴?可是问题是以蒋正楠的外表和财势根本不缺女人啊!就她见过的舒小姐,在美貌方面就已经甩出她几条街了,更何况这个世界最不缺的就是美女。现在的女人,只要动动刀子,然后再加上如今神奇的化妆术,几乎就没有不漂亮的。chapter08 无奈的彷徨很多时候,你不得不承认,生活中确实有一部分人从出生开始就被上天所眷顾……这天早晨醒来,许连臻拥被懒懒地坐起身,视线忽地落在了床头柜上,那里放了一部崭新的手机……还有一张银行卡。她无声苦笑,是因为叶英章和蒋正璇订了婚,好事将近的缘故吧。她现在居然允许她与外界联系了。她呆呆地看了半天,也不想去触碰。她还有谁可以联系呢?同学?以前是有一两个相对要好的,可是早已经失去联系了。同事?在饭店里的时候,由于自己那个时候自闭的缘故,自然没有交到什么比较要好的朋友。在服装店的时候,孟静店长、燕然应该可以算是朋友吧,可是她平白无故地失踪了,如今又联系她们,解释都是个问题。正在她胡思乱想间,手机铃声猛的响了起来,她盯了半晌,终于是滑开解锁键接听了起来。竟然是蒋正楠,第一次隔着电话听到他低沉的声音,竟觉得陌生如许:“璇璇说要约你一起逛街,我已经把你的号码给她了,她等下就会联系你。”许连臻轻“嗯”了一声。蒋正楠的声音微顿:“你把卡带着。”挂了电话后,许连臻起身梳洗。她也没有多瞧那张卡一眼,一直到后来才知道,这张是他的附属卡。刚梳洗好,连衣服也还没换,蒋正璇已经打电话过来了:“连臻,我是璇璇。有空吗?陪我去逛街吧,我已经在过来接你的路上了。”一连串的话语,也不容她说不。后来,她就被蒋正璇拉着逛了一家又一家的店。蒋正璇年轻貌美身材好,任何款式的衣服穿在身上都漂亮之极。很快的,手里也被大包小包给塞满了。蒋正璇璇兴高采烈地发表言论:“女人啊,无论什么时候都要对自己好点。所以无论开心或者不开心,都一定要逛街的。开心呢,就买衣服庆祝。不开心呢,就买衣服发泄。”她见许连臻逛了许久一件收获也没有,便笑嘻嘻地道:“你啊,也不用帮我哥哥省钱。他啊,什么都不多,多的就只剩钱了……”蒋正璇娇娇的声音停了下来,视线落在了许连臻身后,许连臻转头,看见了一个衣着彬彬的男子与几个人站在不远处。那人也正望着她们,正是蒋正楠的好友之一,那天半夜闯入她房间的另外一个人,如今阳光下仔细一看更显得霸气隐隐。那人缓缓地走了过来,举手投足间自有一种气势:“璇璇。”蒋正璇甜甜一笑:“聂大哥,好久不见啊。”聂重之淡淡地道:“逛街呢?逛好没?我送你们回家。”蒋正璇嘟着嘴道:“还没有,我们还要继续呢。”聂重之嘴角微勾:“”那好吧,你们慢慢逛。转头朝许连臻客气颔首:“再见。”说罢,上了自己的车子离去。蒋正璇挽起了许连臻的手道:“我们走吧,去那家吧。”逛啊逛的,就逛到了连臻以前工作的品牌衣服店。许连臻隔了马路,远远遥望,隐约可以看到孟静店长和何燕然的身影。蒋正璇见许连臻怔怔的神色,道:“连臻,你喜欢那家店吗?我们去瞧瞧。”许连臻浅笑摇头:“还是算了,不去了。”她实在不知道怎么跟孟姐、燕然她们解释为什么很突然地不做了之类的。蒋正璇拉起她的手,笑意可人:“来啊,走吧。”许连臻见她盛意拳拳,倒也不好意思拒绝。除了不知道解释外,她倒真的挺想见见孟静店长和燕然她们的,就算李丽丽,她这段时间也会经常想起。蒋正璇兴冲冲地拉着她的手,也没注意到左侧行驶而来的车子。许连臻发觉不对的那一瞬间,条件反射一般地一把将蒋正璇推了开去,她自己则眼睁睁地看着那辆车子直直地朝她冲了过来。只听“哧”一声长而尖锐的刹车声,有张娇艳动人的脸探出了车窗,怒道:“你们找死啊!没长眼睛啊!没看到红灯啊!”许连臻定了定神,这才发现自己的身体离斜着的车身不过十来公分的距离。她本来脑中一片空白还不觉得什么,此刻一回神,就觉得自己双脚酸软如泥,无法支撑自己。她双腿一软,便跌坐在了地上。蒋正璇脸色雪白地跑了过来,搀扶起她,亦自惊魂未定:“连臻,你没事吧。”连臻摇头,表示没事。那车上的美女也不下车,盛气凌人地道:“你们还不让开!好狗不挡道!”蒋正璇慢慢抬头盯着那女子:“你再说一遍!”那美女侧着头斜睨了她一眼:“我说我赶时间,还不给我让开。你凶什么凶啊,是你们自己闯红灯。”围着她们的人群叽叽喳喳地说了起来。这个说:“没闯嘛,刚刚是绿的。”那个说:“好像又是红灯。”有的说:“那宝马车开得也太快了……”有的说:“反正大家都没有受伤,算了算了,和气生财。”也有的说:“打110报警吧。这种事情还是让警察处理比较好……”许连臻也知道这事情也极难说清楚,她们方才走的时候是绿灯,可是走了几步就跳成了红灯。一般车辆遇到这种情况,自然也会让行人先通过。但显然这位香车美女不能列入一把人的行列。许连臻也不想多生事端,想着息事宁人算了,拉了拉蒋正璇的手臂,低声劝道:“算了,算了,反正我们都没事。”蒋正璇冷冷地道:“这位小姐,我看你人长得好看,但素质实在不怎么样。以为开了一辆好车,人就高尚了吗?我们可能有不对的地方,但是交通规则表明,车子在过十字路口的时候,一定要减速。但是看你刚刚的速度,绝对超过70迈,不是吗?怎么样,要不要我们叫警察来评理?”许连臻第一次见到这样板着脸的蒋正璇,居然有几分像面无表情地蒋正楠。不愧是亲兄妹啊,这么看去,冷然高傲,倒真让人觉得不可小瞧。那美貌女人见状,忽然“嗤”声冷笑,推开车门,款款下车:“这么说,还是我的不对吗!这里可是有好些人能够证明你们两个闯了红灯!再说了,我是开好车,我开好车犯着你了吗?”许连臻此刻已经从方才的心惊肉跳中恢复了过来,劝蒋正璇道:“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难不成你真准备拿这么多东西去交警大队啊?何况我们也没受伤之类的,就算去了,处理的人多半也是让我们和解的。算了,我们不要跟她一般见识了。”蒋正璇本来也不是计较的人。刚想答应,却见那女的仰着头,朝她挑衅似的一笑:“到底要不要报警?”蒋正璇勃然大怒,咬牙道:“报警!”说罢,拿出了电话,准备要拨110。周围的人也跟着起哄:“报警……报警……”“这个宝马女也太嚣张了……”“看来爸爸多半是李刚……”“我看着不像,长得这么漂亮的,倒像个二奶……”那美女见群情愤怒,蒋正璇动真格地找出了手机,又见两人的衣着包包,那散落一地的衣服袋子,也不是一般的LOGO,口气便软了下来:“好了,我赶时间,这次就算了。就像你说的,大家都有错,行了吧?”被这么一闹,蒋正璇购物的好心情自然也没了,便打了电话给司机来接。好在两人除了被吓到外,也没怎么受伤。蒋正璇上了车后,回想起方才发生的一切。要不是连臻在紧要关头推开她的话,有可能她已经进了医院了。心下感激,拉着连臻的手,诚挚万分地道:“连臻,刚才真的谢谢你,你对我可是有救命之恩啊,以后有机会我会好好报答你的。”许连臻不由得哑然失笑,将垂下的碎发夹到耳后:“哪有你说的这么严重,没事就好。”她当时推开她纯粹属于条件反射而已,在那一瞬间根本就没有想到其他什么。蒋正璇知识望着她甜甜而笑,用力握紧了她的手。很久之后,轻声道:“连臻,你喜欢我大哥吧?我会帮你的。”许连臻不知道她怎么跳跃性地想到了蒋正楠,只好低头不语。看在蒋正璇眼里,倒仿佛是含羞。蒋正璇眼睛一亮,以为被她才多了。她非常主动地跟许连臻说了许多蒋正楠的事:“我哥啊,你不要看他冷冷地,不喜欢说话,其实啊,他人很好的……我哥小的时候,全家就这么一个小孩子,自然都宝贝地不得行,所以我妈有我的时候,我哥哥就是全家最不开心的那个人了。可是我一生下来,我妈说,他却成了全家最宝贝我的那个……“小时候无论在大院里还是在学校,大家看见我都绕道走,因为他们都怕我大哥,那个时候我特别爱哭鼻子……有时候做游戏输了也会大哭,我大哥可不管三七二十一,反正谁惹我哭就去找谁算账……结果,害得我从小到大,都没有什么朋友……因为谁也不敢跟我交朋友了……”许连臻却悲哀地想:“正是因为你的大哥太宝贝你了,所以才会造成我现在的局面。”可是面对这个可爱的罪魁祸首,那张甜美动人的笑脸,许连臻却怎么也怨恨不起来。很多时候,你不得不承认,生活中确实有一部分人从出生开始就被上天所眷顾,而蒋正璇就是那样的人。不长不短的车程就在蒋正璇的说话里结束了。许连臻下车的时候,蒋正璇还拉着她的手不肯放:“连臻,过两天我们再去逛那家店哦。”许连臻点了点头,开口道:“你记不记得以前说我很面熟吗?”蒋正璇点了点头。许连臻道:“其实以前我在那家服装店上过班,也见过你……”蒋正璇猛地眼睛一亮,恍然大悟:“怪不得,我老觉得在哪儿见过你似的。可是……那时你明明好像不认识我大哥啊……”蒋正璇顿了顿,侧头瞧着许连臻调皮微笑:“我不会是你们的红娘吧!”许连臻微笑不语。蒋正璇摇晃着许连臻的手臂:“快说,快说啊!”许连臻浅笑着低头:“也没什么可说的……”不着痕迹地转移了话题道:“哦,对了,我一直想说你这个手表很好看……好潮的豹纹……”蒋正璇抬起手腕,呵呵笑道:“好看吧?我也觉得很不错。这个牌子有款米字旗的也很不错……我上网搜图片给你看哦……”搜到后,兴高采烈把手机递给了她:“你看,这款也可以嘛。”后来,许连臻发现蒋正璇一直不停地主动跟她联系,约她吃饭逛街,乐意接近她,多半是由于那次“红灯”事件的缘故。这天晚上,听见蒋正楠的汽车回来的时候,她正抱着手机电脑在自己房间复习V-Ray软件课程。蒋正楠静静地在房间里的沙发上看文件。这种情况也日渐增多,许连臻也已习惯,大家各顾各的。好在她很快结束了,便揉着僵硬的脖子想摸水杯喝水,可是摸了半天也没摸到,一扭头,自己那被子正搁在某人手边呢,而被子里的水却只剩杯底一点点了,见状,许连臻也不好意思再喝了。索性起身去洗澡,出来的时候视线落在床头柜上,倒是一愣。那上头放了慢慢一杯水。许连臻瞧了蒋正楠一眼,只见他正凝神看文件,流线型的台灯,光线轻柔,淡淡地洒在他如刀锋般的侧脸上。许连臻垂目良久,最后还是端起杯子喝了一口。第二天一早醒来,蒋正楠已经出去了。她懒懒地伸了伸手臂,忽觉得脖子上有些冰冰凉凉的异样。她伸手触碰,摸到了一条链子。坠子是很精致的字母l,上面镶了几颗粉钻,小巧之极。与上次参加蒋正璇订婚宴会的那套首饰,在价值方面估计不可同日而已,但论可爱度,这个绝对取胜。许连臻在镜子里看到的那一刹那,便是想解开了,可是手一抬,最后还是无力落下。她隐约记得蒋正楠临走时曾在她耳边说过:“不许解下来!”这几个字。可是当时在睡梦里,没有在意。现在想来,那五个字犹如在耳边刚说完一般的清晰。她怔怔地望着镜子里许久,还是抬手向解脖子上的项链,在脖子上将链子绕了不知道多少圈,抬手又放手的,最后还是放弃了。她既然惹不起,不如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当没这个东西吧。将坠子藏在衣服里头,外面看不出一点痕迹,唯有走动的时候,因为晃动触碰,隐隐约约的清凉。许连臻觉得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她抬手碰了碰坠子,又再度放开。就算不去想,也总觉得脖子处有种被束缚圈住之感,一直过了好几天,大约是习惯了,这种感觉才好点。这日,蒋正璇打了电话约连臻吃饭。两人约在一个购物广场见面。许连臻到的时候,蒋正璇已经在那里了,微笑着朝她招手:“连臻,这里这里。”许连臻一坐下来,蒋正璇便从包里取了一个盒子到她面前:“连臻,给你。你看喜欢不喜欢。”方方正正的一个小礼盒,第一眼看上去觉得挺像是手表盒子的,许连臻拆开了包装,果然跟她所料的分毫不差,一打开,入眼的赫然是那天她称赞过的那款豹纹手表。蒋正璇在对面晃着手腕朝她盈盈微笑:“我们是姐妹表啦。”许连臻垂下长而密的睫毛,推还给了蒋正璇道:“这个太贵重了,我不能收。”蒋正璇嘻嘻一笑:“呵呵,哪里贵重啊。就戴戴玩玩而已。”见连臻还是不肯收,便促狭地笑道:“放心啦,这点小钱,我会去跟我哥敲诈回来的。”说罢,便取了手表自行给许连臻戴上,然后抓住许连臻的手端详了一下,连连赞道:“你的手腕又细又白,戴了这个,真的很好看。”想来是蒋正璇有心了,连表链大小都正合适。许连臻瞧着她明媚如四月春光的笑脸,心里头一点点地温暖了起来:“我们点菜吧。你喜欢吃莴苣对不对?”蒋正璇点头道:“嗯。是不是发现我还蛮好养活的?这点啊,我就像我爸,不挑食,基本都爱吃。我大哥呢就像我妈,只要有异味的,洋葱、香菜、芹菜,胡萝卜之类的都不吃……”见许连臻低垂着头不作声,便笑盈盈地道:“是不是和我有同感啊……我哥这个人超级难伺候!”好在服务生过来写单了,正好结束这个话题。蒋正璇与她在一起每次都是兴高采烈地,说起了叶英章,更是会满心欢喜地停不下来。“连臻,偷偷告诉你哦,这件餐厅是我的幸运餐厅哦!”许连臻不大明白蒋正璇所谓的“幸运餐厅”的意思。蒋正璇便解释给她听:“我跟叶大哥两人虽然从小在一个大院里,可后来,叶大哥的爸爸去了五福市工作,我们也就很多年没见了。一直到叶大哥在洛海这里工作后,他才到我们家来。那一次,我才发现叶大哥跟我小时候印象中的完全是两个样子的……”蒋正璇羞涩地停顿了一下,又道:“有一天,我一个人在逛街后来这里吃饭。付钱的时候突然发现钱包被偷了……我……我知道叶大哥就在隔壁一条街的公安局工作,所以就打电话给他……”蒋正璇回忆后,甜蜜一笑:“后来……后来我们就发展成了现在的样子……所以啊,我一直觉得这是我的幸运餐厅。如果不是那次钱包被偷,如果我没有打电话给叶大哥……或许一切都不是现在的样子……”说到这里,蒋正璇半开玩笑半调皮地道:“所以啊,一直以来,我还蛮感谢那位小偷的哦。”那天,蒋正璇诉说着浅浅的心事:“人与人之间真的好奇怪。有时候仅仅是一眼,你就知道那个人就是他了。我对叶大哥,就是这种感觉……虽然他从不轻易迁就我……可是我就是喜欢他……连臻,你知道那种感觉吗?就是一种希望和他永远在一起,跟他一起看日出日落,坐着摇椅慢慢变老……”许连臻一直默默听着,望着蒋正璇一脸的甜蜜幸福,良久才轻声低语:“或许,这就是所谓的缘分吧。”是你的,总归是你的。不是你的,强求也不会是你的。她以前总觉得蒋正璇喜欢叶英章或许只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然后因为习惯了的那种感情。现在才知道不是的,蒋正璇真心地爱叶英章。蒋正璇灿烂地笑:“是啊,我跟叶大哥有缘分,你跟我大哥也有缘分啊,我们彼此都有缘分,否则也不会在这个大千世界相遇啊。”许连臻怔了怔,没有说话。下面是车如流水的繁华街道,对面是林立的高楼,极远处亦是高楼,似与天相接。人生每一条分叉线,只要走的时候选择另外一个方向,那么每个人最后也就发展成了另外的一个自己。可是为什么,那么多的路,还是走到了现在呢?许连臻想不明白。所以她现在也渐渐开始相信缘分、命运了。有时候她也会自嘲,心态越来越好了,快深得阿Q真传了。可是不这样,她还能怎么样呢?来到店门口的时候,正好轮到何燕然在迎宾,她见有两个衣着精致的美女过来,忙热情地道:“欢迎光临。”正想给她们介绍,忽见其中一人微笑着跟她打招呼道:“燕然,你好。”何燕然不由得一愣,听着声音不是连臻是谁?忙抬头,定睛一瞧,果然便是连臻,纤巧轻盈地站在面前,笑容靓丽。何燕然喜道:“连臻,你去哪里了,这么久了也不来看看我们?呀!最近变漂亮了。”上下打量了连臻一番。只觉得连臻如今这么一打扮,清雅脱俗,漂亮得令人不敢直视。许连臻笑着跟她问好:“最近大家都好吗?孟姐呢?”何燕然忙扬声唤道:“孟姐,有人找你。”此刻是下午一点多,真是每日下午最清闲的时候。孟静正在指挥店员给模特儿换新款服装,闻言便走了过来。却见一个美女朝她欠了欠身,笑吟吟地唤她:“孟姐,你好。”孟静吃惊地停住了脚步:“连臻……”下一瞬间便回过神来,上前拉着许连臻的手,喜道:“连臻,可想死我们了。怎么说不做就不做,这么匆忙,连工作也是你朋友给你辞的。对了,我这里还有大半个月的工资没给你呢。”中间的事情这么多,既不能说也说不完。许连臻只有避重就轻地道:“那时候发生了些事情,就辞职了。”孟静在这品牌服装店里久了,见多识广,一见连臻的打扮便知道都是高级货,连包包也是“香奈儿”的,心下里不由得暗暗诧异。她听连臻说得不清不楚的,自然知道里头有不为人知的故事,连臻原本就是个有故事的人,所以也就不多问了。这世上,谁没有一丁半点的难以诉说的事情呢!她素来喜欢连臻,如今看连臻的样子显然过得不错,倒也放下了些心:“顺利就好。”两人聊了片刻,店里渐渐忙碌了起来。孟静道:“连臻,有空多来坐坐,我们大家相处了半年多,这就是缘分。你辞职了以后,连李丽丽都偶尔会提起你,更不用说燕然她们了。”许连臻心下感动:“孟姐,我也经常想起你们。”她环顾四周,虽然店内装修略有变动,但依然熟悉得好像昨天才离开一样。许连臻低声道:“孟姐,我一直想要跟你说声谢谢,当初要不是你收留我,我……我……”当初孟静是知道她的经历的,但还是把她招进店里。如果当初没有找到这份工作,她或许还是在盛名酒家工作,也或许逃不开那个恶心的吴明……孟静轻拍了一下她的手,宽温她:“连臻,谁没有过去呢?既然都过去了,就把它忘记吧。人是要向前看。记住,人一生不过短短数十年,活得开心最要紧。”那厢的蒋正璇正由何燕然陪着试衣服,大约是穿了不错,就在唤她:“连臻,你看这件怎么样?”许连臻抬头,便见蒋正璇穿了一件裸色的及地长裙,纤巧地站在大大的试衣镜前。一般人很难把裸色穿出味道来,但蒋正璇的肤色白,再加上气质清新,穿了裸色的衣服,倒真有种说不出的纯净清透。许连臻点头赞许:“真的很漂亮,很适合你。”忽见蒋正璇的视线虚虚地越过她,定格在了她身后,眸光如碎钻般粼粼闪动,笑容更是说不出的甜美动人:“叶大哥,好看吗?“许连臻听见身后的声音缓缓响起:“嗯,好看。”许连臻恍恍惚惚地想起,去年重遇叶英章,好似也是这样的画面。可一转眼,居然都这么久了。以前在监狱里,每每想起叶英章都觉得痛彻心扉,难以自已。可如今可以不时地相见了,那种疼痛却似麻木了一般,竟再无初见时的揪心了。原来时间真的可以治愈一切,包括伤口,无论是有形的还是无形的,也不管你是刻意的还是无意的。在不知不觉中,有意的,无意的,一切都在改变。包括她自己!叶英章付好了钱,问她们还想逛什么地方。蒋正璇逛了大半日,大约也累了,便挽着叶英章的手甜腻腻地笑道:“不逛了,我们都累了。你看,我听你的,这次换了平底鞋逛街。”叶英章面色有些不自然,见许连臻的视线落在远处,似根本没有注意到,这才觉得松了口气,提议道:“要不去找个地方吃点东西,休息一下。”蒋正璇连连点头。叶英章的目光落在许连臻身上:“许小姐,要不就去我们上次去的那家时光咖啡馆怎么样?”许连臻还没有反应,倒是蒋正璇笑盈盈地道:“好啊,那家的咖啡不错,上次吃饱了去的,这次去尝尝他们的榴莲芝士蛋糕,据说网上评价很高哦。”后来跟孟姐,燕然她们告辞后,去了那家时光咖啡馆。因为不是周末,所以人不多,三三两两的数个。秋日的傍晚,天气依旧很热,他们便选在了最角落的窗边,透明的玻璃以及两层纱帘隔阻了灼热。这个幽静的角落空调清凉,抬头就是墙角一片摇曳生姿的颤颤花朵。蒋正璇一连点了好几份蛋糕,喜滋滋地大快朵颐。每块尝过后,都会眯着眼大呼好吃。一边吃一边把自己的蛋糕推给连臻:“连臻,你尝尝看,这个特别好吃。”又或者,“这个也不错。”“不愧在网络上评价很高啊,真的都很好吃。”最后还笑眯眯地举着小勺子,视线热烈地瞧着连臻面前的那一块蛋糕:“连臻,要不我先帮你来试吃。”这般娇美纯真,好似几年前的自己……那个已经飘然远去,向所有美好挥手告别的自己。或许正是这样的原因,所以龙许连臻从来没有办法讨厌蒋正璇。就算是她现在的境况,或多或少有她而起,但许连臻还是没有办法讨厌她,谁会讨厌曾经那个单纯美好的自己呢!听她这么说,许连臻自然含笑道:“当然可以啊。我等你评价,然后再开动。”叶英章捏着咖啡杯,许久才饮一口。咖啡香浓又滑,甘醇可口……可到最后也只剩下他满嘴的苦涩而已。许连臻入狱后,他为了方便每个探访日可以看到她,所以申请从五福市调到了洛海。也因为到了洛海,受了母亲之托特地前往蒋家拜访了蒋父蒋母,并在那里看见了好几年未见的蒋正璇。过了没多久,他接到了蒋正璇的电话。他当时正在忙碌,一看见陌生来电,抓起来夹在耳朵上:“喂?哪位?”电话那头却传来怯生生的女声:“是叶大哥吗?我是蒋正璇,璇璇……”“噢,是璇璇啊……什么事?”“我在你上班附近的星辉广场的八楼吃饭,可是我刚发现我的钱包不见了……我……我没有办法结账!”蒋正璇结结巴巴的声音泫然欲泣,叶英章忙道:“你在八楼什么餐厅?我这就过来。”蒋正璇把店名报给了他。叶英章便放下了手里的工作,急匆匆地赶了过去,帮她付了钱,蒋正璇红着脸,连声道谢。过了几天,叶英章又接到了蒋正璇的电话:“叶大哥,我是璇璇,今天是礼拜天,你有空吗?我把钱还你。”他自然连说不用,蒋正璇又说:“叶大哥,反正你也一个人,我请你喝咖啡吧,就当谢谢你那天出手相助。”那个时候,许连臻在监狱里怎么也不肯见他,连一面也不愿意。他待在监狱外面,心似在监狱里,能想的办法都想过了,但因父亲的重重手段,怎么都是束手无策。蒋正璇打电话约他的那个午后,正值他心情极度低落的时候。他勉勉强强地同意了见面。蒋正璇与他约在一个广场的咖啡小店,点了奶茶和蛋糕,吃的时候一脸的满足喜悦。叶英章不经意抬头的时候,正好清楚的看到她唇畔的一抹满足笑意。叶英章怔了几秒,只因那笑容里有几分与许连臻相像,也正是那一抹微笑,让叶英章后来一直愿意陪着蒋正璇出来吃蛋糕。一次,两次,三次……渐渐地大家都以为他们在谈恋爱了。叶英章的母亲自然对蒋正璇满意至极,与叶父两人专程过来拜访蒋家父母,不时地打电话来三令五申让他多去蒋家,让他带蒋正璇回家,不管他怎么解释,总是不相信。他为了避嫌,一度不再与蒋正璇见面。可是,蒋正璇不时地打电话过来,有时甚至带了蛋糕陪他值班……那清澈甜美的笑容,让他无法说出伤人的话,于是……后来……也不知道怎么的就到了现在这样的光景了。叶英章偶尔回想,可总也想不明白。大约是璇璇的善良纯美,天真烂漫吧,让他觉得很多拒绝的话都无法说出口。也大概是那段时间是自己最低落的时候,觉得能有那么一个人微笑着温柔相伴,也是很好的……所以,一拖再拖,然后就成了如今的样子。蒋正璇去洗手间的时候,叶英章方有机会开口与许连臻说话,只是觉得喉咙干涩,似不是自己的一般:“前段时间,我妈被查出来得了恶性肿瘤……”许连臻脑中回忆起他与蒋正璇订婚那晚他与母亲的对话,好像隐约提到过什么……许连臻的指尖缓缓地抚过热度渐退的咖啡杯。叶英章道:“我妈不愿意开刀……”后来便是沉默。顿了许久,才又道:“这便是我与小璇订婚的理由。我妈说最坏打算想在走之前,看到我结婚生子。”许连臻沉吟良久,勉强道:“祝愿伯母早日康复。但是你不需要对我说这些,而且这些都与我无关。”叶英章怔了怔,静静地望着她,如果时光能倒流,叶英章知道自己还是会选择接受这个任务,因为会遇到她。可是如果可以,他肯定会以另一种圆满的方式来处理,比如劝许牟坤自首,那么,现在的她和他,是否又是另外一副光景呢!因为人生不可能重来,所以他也永远不知道答案!许连臻就坐在自己对面,短短的距离,触手可及。可是叶英章却是第一次真正明白地知道了,他永远无法触及了。很多事情过去了,真的就再也回不来的,无论他如何努力,也再也回不来了。叶英章整个人虽然沐浴在阳光之中,但却隐隐有一种难以名状的悲凉。蒋正楠过来的时候,见到的便是自己妹妹笑容满满地与许连臻在喝咖啡聊天的场景。蒋正璇正拿着手机在给许连臻讲解怎么用微信。咖啡店的那个小小角落,全是她清脆如风铃般的声音。而许连臻则手托着下巴,侧着头,嘴角的笑意温柔清浅,隐隐的似有花盛开。傍晚时分,夕阳黄金,隔了玻璃,像在两人身上铺了一层绒绒的光线。蒋正楠忽觉这样的光景,这样的画面,有种莫名其妙的美丽,仿佛一眼惊艳。片刻之后,不经意抬头的蒋正璇瞧见了他,娇俏可爱地朝他挥手:“大哥,这里。”瞧了一眼许连臻,坏坏地笑,“大哥,你的动作也太慢了吧!连臻都等你等得脖子也长了。还不快点来赔罪。”蒋正楠大大方方地坐了下来,一手搁在许连臻的椅背上,似笑非笑地瞧着许连臻道:“要我怎么赔罪?”蒋正璇乌漆漆的眼珠子一转,拍手而笑:“这个嘛?你自然要问连臻的。”见叶英章接好电话过来了,脸色微怔地站在边上,便笑吟吟地问道:“是不是?叶大哥。”蒋正楠眼睛微微一眯,凑近了许连臻的耳畔,懒洋洋地道:“你才跟璇璇逛了半天,她已经在帮你出头了。这样下去,以后可怎么办啊?”这样的亲近,他的气息强烈,暧昧扰人,不由得令许连臻想起每个晚上的炽热纠缠,她只觉得身子发热,唯一的念头便是想站起来。蒋正楠伸手替她将碎发夹道了耳边,抿唇微笑,异常专注:“你想罚我什么?”许连臻自然知道在演戏,可是他微笑起来,眉目熠熠生辉,令她心底浮起了一种说不出的感觉。许连臻一愣之后才反应过来他问的是什么,随即下意识地摇头。蒋正璇看着不禁叹气,怒其不争:“连臻,你罚他晚上不能吃饭也好啊!”蒋正楠哭笑不得,伸手在蒋正璇额头上弹了个栗子:“胳膊肘越来越向外了,白疼你了!”又朝叶英章笑道:“英章,你以后可得小心了。这世道啊,唯女子难养也!”这天下午,蒋正璇打了电话神秘兮兮地说要过来。许连臻也没有多想,便道:“我还有一节课才结束。”蒋正璇嘻嘻一笑:“那我过来的话,时间刚刚好。”来了才知道,这位大小姐居然要学做牛排,而且是心形的那种。许连臻一下子明白了过来,如果当初叶英章的生日日期不是假的话,那么应该是他的生日快到了。果然不过片刻,蒋正璇有些赫然地对她说:“不许笑话我哦。过几天就是叶大哥的生日了,我想在那天给他一个惊喜。我又怕我妈他们笑话我,所以就跑到你这里……反正啊,我大哥这几天不在,我们两个可以为所欲为。”许连臻苦笑,想不到叶英章当时给她的日期倒是真的。见蒋正璇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只好道:“可我也不会,要不我们问问厨师会不会?让他教教我们。实在不行,要不你还是去上烹饪课吧!”“让人教多没诚意啊!我可是要自学,自学成才的自学!”蒋正璇“噔噔澄”地从书包里取出了一本烹饪书:“这里有详细的步骤和做法……我们啊,就按这里学就可以了。”边说,边笑嘻嘻地凑到许连臻耳边说,“等过几个月我大哥生日的时候,你也可以做给他。我啊,这叫肥水不流外人田,所以特地跑来跟你一起学的……”许连臻的脸莫名其妙一红,起身道:“你爱学就学,我可没时间,我要去画画了。上次画的牡丹还没上色呢……”蒋正璇一把拉住了她:“好啦,我不跟你开玩笑了……来,我们来看书上怎么写的吧。”“一、牛肉不能天太厚,要用刀背将筋和肉拍烂,用红酒加盐、鸡精、酱油,洋葱碎等腌一两个小时入味……”“二、将腌过的牛排用模具切成心形。这个容易,我买了现成的心形模具……”“三、在平底锅倒入适量的橄榄油,下牛排,两面都须煎一下,以锁住肉汁。”“四、若喜欢吃熟一点的,则用腌制剩的酱汁焖煮几分钟,具体看牛排厚度而定……然后撒上黑胡椒等其他调味即成……”蒋正璇兴致勃勃地拉着许连臻进厨房,并吩咐管家:“我们要暂用一下厨房,不要让别人进来。”许连臻在一旁静静地望着一脸认真地在拍打牛排肉的蒋正璇,虽然手忙脚乱,但神情却出奇的动人。蒋正璇抬头,撞入了她的视线,笑吟吟地邀请她:“连臻,要不我们一起做?不然我一个人好无聊哦。”许连臻摇了摇头道:“我就不给你添乱了,要不我给你打下手,我来洗洋葱切洋葱吧……”于是,两人开始分工合作。蒋正璇手忙脚乱地拍好了牛排,正按着书本在做酱汁、红酒、盐之类的按比例调制。想到了洋葱,便走近了许连臻:“洋葱好了吗?”却见许连臻双眼红肿,似哭过的模样。蒋正璇怔住了:“连臻,你怎么了?”许连臻含泪恼道:“着洋葱呛死了……早知道就不切了……”蒋正璇这才恍然:“原来如此,我还以为你哭了呢……”许连臻垂眼一笑,淡淡地道:“快好了。你离远点……这洋葱太呛了……”蒋正璇道:“没关系,好姐妹嘛。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呛就一起呛……”许连臻一怔,抬头瞧了她一眼。蒋正璇调好了酱汁,又用模具刻好了数块牛排,然后在平底锅里倒橄榄油,每一个步骤都小心谨慎,认真得仿佛在完成世间奇珍。大约是想到了心爱的人,所以眼角眉梢都有一抹腻人甜蜜。许连臻正在怔怔间,却听蒋正璇“啊”一直传来,许连臻忙走了过去:“怎么了,是不是烫到了?我去取药箱。”蒋正璇一笑:“不是,我只是看到油溅起来,觉得有点害怕。唉!谁让我从来不下厨,笨手笨脚的。”许连臻第一次觉得一个男孩子若是被一个这样的女孩子喜欢的话,一定要好好珍惜、妥善珍藏。单凭蒋正璇如此地对叶英章,便已经知道叶英章是个有福的人了。那天,蒋正璇做了很多心形牛排,有的焦掉,有的太生,有的天咸,有的太淡,等等。不过最后,也还是有不错的一两块成品进入了两人的肚子。虽然,后来管家进入厨房的时候,看到里头的惨状,终生难忘。当然,那是小事,不提也罢。蒋正璇接连过来了几天,足足做了上百块的牛排,在叶英章生日的前一天,终于是大功告成了。每次出手,端出来的牛排都色香味俱全。许连臻在隔一天的早晨是被兴奋的蒋正璇吵醒的:“连臻,连臻晚上陪我去吃饭吧。”听上去语气兴奋。许连臻捂着发涨的额头想了起来,昨晚是叶英章的生日。听蒋正璇的语气,估计结果应该是很不错的。果然,傍晚时分,蒋正璇容光焕发地出现在她面前。其实蒋正璇穿得一如往常,但那种从心底发出的甜蜜喜悦却让身边的人都感受到了她的幸福。看来,某人的爱心牛排之宴圆满成功。拉了许连臻去一连逛了数家男装店。休闲的、正式的,一套一套的服装展现在许连臻面前:“连臻,这套怎么样?”“连臻,这个皮带配吗?”“连臻,这件配这件呢?”许连臻坐在沙发里,望着蒋正璇兴致高安地来来回回,如同一只彩蝶翩然飞舞。喜欢一个男子,就是喜欢从头到脚地装扮他吧。许连臻觉得四周一片空落落的凉薄。叶英章一转身,便有蒋正璇这样的好女孩珍之重之。幸福对他来说,唾手可得。可是她呢?她父亲呢?这一日,她第二次陪蒋正楠出席宴会,第一次是她妹妹蒋正璇订婚的时候。蒋正楠不时地停下来与众人寒暄,而她则静静地站在他身旁,偶尔对方的女伴找话题与她搭话的时候,她含笑回一两句。不知道这样是不是算称职,他没有告诉她,她亦不知。一路下来,与很多人微笑。许连臻觉得自己都快成标准微笑女王了。说不出的无聊发闷,便推说要去补妆。实在很不想出去,于是就尽量地在化妆间里拖延时间。拖啊拖的,连自己都觉得进来太久了,这才不情不愿地出来。第一眼便看见了蒋正楠。蒋正楠就在中间,一身定制的黑色西服,一如他平日上下班的穿着。可此时站在人群中,似乎所有水晶灯的光线都被他吸收了过来,聚拢在了他身上。那棱角分明的脸,高大修长的身形好似被笼在淡淡的光圈里,泛着珠玉的光泽,令人有种莫名其妙的感觉,难以直视。“原来你就是蒋正楠的新宠啊。”许连臻下意识地转头,入眼的是一个穿着裸色深V领礼服的美女,露出大片白皙的肌肤和精巧的锁骨。脸上更是精致万分,细长的眉,猫似的媚眼,高挺的鼻,还有清艳的橘唇,所有的一切都不浓不淡,恰到好处的精致妩媚!许连臻抬眼,无声地望着她。那美女又走近了一步,淡淡的香气氤氲。仔细瞧了她几眼,那美女忽然缓缓一笑,橘色的唇有说不出的灿烂:“长的也不过如此嘛!蒋正楠的品位越来越奇怪了。”说罢,便如蝴蝶般翩然远去了。许连臻从来不知道在角落里也会如此受欢迎。来打扰她的第二个人,便是那日进错房间的那个人。只见他一身修身的灰色礼服,风度翩翩地站在她面前,彬彬有礼地道:“这位小姐,我想我欠你一声‘对不起’。”许连臻望着他,微愣后才露出礼貌性的微笑。现在这么一看,这人倒也俊美不凡。那人微笑着解释:“那天晚上真是不好意思……我喝多了,没想到就走错了房间……”顿了顿却又道:“其实也不算走错。因为蒋正楠着小子的别墅是从来没有女人进去过的……所以……你明白的,我没有想到床上会有这么一个漂亮的美女在等我……”“对了,说了这么久的废话,还没好好介绍自己呢。你好,我是楚随风。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荣幸能知道美女你的名字?”楚随风含笑着边说边伸出了手。许连臻只微微颔首:“你好,许连臻。”她并不想跟他握手,可是那个楚随风好像看出了她的意图,便强行探了过来,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许小姐,很高兴认识你。”许连臻觉得极其怪异的同时又觉得很不舒服,这个人居然握着就不肯放了。她想用力扯出,可这个叫楚随风的就是不放。正在这尴尬时刻,有一道声音忽然插入了两人的谈话,不紧不慢:“楚随风,我看你的好奇心也该满足了。”正是那天与蒋正璇一起逛街遇到的那位聂大哥。那人礼貌性地朝她点头微笑,转头朝楚随风道:“如果眼神能够杀人的话,你已经死了几万次了。兄弟,今天你有可能保不住你另外一只眼。我建议你好自为之。”古古怪怪的一番话说完,转身就走。楚随风似根本不在意,依旧握着连臻的手,笑着与许连臻攀谈:“蒋正楠这小子整天一张冰脸,足以将十米之内的生物冻成冰块的。是不是?”许连臻笑了笑,试图抽回自己的手。楚随风笑道:“跟人赔罪,没有酒怎么成呢?你等一下,我去取杯酒给你。”许连臻刚想说:“我不会喝……”楚随风已经放开她,转身而去了。许连臻挽着晚礼包,正想不好在这里等楚随风还是去蒋正楠身边的时候,又有人出现在了她面前。看清了来人,她不由得后退了一步,竟是令她讨厌的吴明。这次的吴明却客气至极甚至乎有些恭敬,站在离她一米左右处,耷拉着头,连语气也是低声下气的:“许小姐,是我不好,是我不好。我无耻我下贱……”这人是自己认识那个霸道嚣张无耻至极的吴明吗?可无论是面容声音还是身型,都不可能出错的。“许小姐,以前是我不对。请你一定要原谅我……”“求你看在我跟你道歉认错的份上,替我跟蒋先生求个人情吧?”“求你了,许小姐……”许连臻目瞪口呆之余又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半天没反应过来,实在不知道这个吴明在胡言乱语说些什么。见她不语,吴明一步步地逼过来,脸上奇怪得紧。许连臻一惊,不由得后退,退了几步,一不小心,一个踏空,只听“咔嚓”的声音,她摔倒在了地上。有双手扶起了她,四周有她熟悉的味道,抬头,果然是他——蒋正楠。吴明见了蒋正楠,眼睛都在发光了,迭声道:“蒋先生,请你高抬贵手,放小的一马。我已经跟许小姐道歉了……”转头,慌张地望着许连臻求证,“许小姐,对不对?”脚腕处传来熟悉的灼热痛感,许连臻双眉纠结,不会这么倒霉又扭到脚了吧。蒋正楠察觉到了她的异状,低头询问:“怎么了?”见许连臻蹙着眉头的模样,便一个打横将她抱了起来。此刻已经有两个保镖过来,摁住了吴明:“先生,请跟我出去。”“许小姐……蒋先生……许小姐,请你帮帮我……”吴明好似想喊,但已经被保镖捂住了嘴巴,半推半架着出了会场。他一直抱着她,最后在休息室的长型沙发上将她放下。许连臻忽然愣住了。只见蒋正楠俯下身,单膝跪地,替她拖鞋,然后双手捧着她的脚轻轻地搁放在他腿上,每个动作都温柔小心,仿佛他捧着的不是她的脚,而是世间最易碎的珍宝。秋天的夜晚,夜风从窗户飘进,温柔地撩起窗帘。他的指尖甚是冰凉,落在她的肌肤上,隐隐沁凉。可不知道为何,他手指拂过的每一个地方,她却觉得灼热异样。蒋正楠问道:“疼吗?”不知道怎么了,在这安静的空气里,许连臻只觉心跳“怦怦”,急速跳动。她轻轻“嗯”了一声算是回答。他的声音极低,宛如这吹来的夜风,又轻又柔:“都肿了……”顿了顿,咬牙切齿地喃喃自语:“吴明那该死的家伙……”许连臻正想问他到底怎么回事。虚掩着的门被推了开来,大厅的音乐声一下子如水一般地流泄而进。来人见了两人的姿势,似愣了愣,脚步停在了门口处。蒋正楠转头,也不起身,落落大方地打了招呼:“宋先生,宋夫人。”倒是许连臻觉得不好意思,忙缩回脚,挣扎着想要从沙发上站起来。蒋正楠一把摁住了她:“不许乱动,都已经成这样了。”那宋夫人道:“听说蒋先生带来的朋友脚崴了,我已经让人去取药箱了。不知道严不严重,要不要让家庭医生过来一趟?”那宋夫人走过来一瞧,不由得失声道:“哎呀,都肿成这样了?这可不成,我马上派人打电话给我们的家庭医生!”许连臻敲了一眼蒋正楠,道:“不要紧,用药酒揉揉应该没问题的。”说话间,已有人将药箱取了过来,递给了宋夫人:“太太,药酒、OK绷都在……”蒋正楠接了过来:“我来吧。”那宋夫人是个人精,退到一边,拉了拉丈夫的袖子,笑着道:“那蒋先生有事就打发人来找我们,我们先去外头招呼一下。”蒋正楠也不再客套,只说:“好的,谢谢宋夫人。”宋夫人便拉着宋先生轻轻退了出去,还不忘体贴地将门关好。蒋正楠将药酒倒在掌心,浓烈刺鼻的药酒味道在空间迅速散发开来。双手揉搓至发热,又俯身捏住了她光裸的脚腕。他的动作轻柔至极,许连臻只觉得脚上凉凉的,觉察不到一丝痛意。他就这样隐在明暗不一的光影里,袖口一对白钻菱形袖扣,盈盈地折射闪烁的光。她不敢再看,只得屏着呼吸。蒋正楠轻声道:“我要用力了,你忍着点。”她低眉垂目,极低极低地“嗯”了一声。下一秒,只觉得脚上剧痛传来,她不由得咬紧了自己的唇……蒋正楠自是听到了她的抽气声了,手指不由自主地微微一动,几乎无法用力。但下一瞬想到若是不用力,怕是她要吃更多苦头的……到后来,他总算是收了手,抬头的那一刹那,许连臻发现他额头上有一层细细密密的汗,如他的袖扣,在灯下闪闪烁烁。那天晚上,蒋正楠抱着她从宴会里头的偏门出来。虽然是偏门,但还是有不少人看到了他们。许连臻只觉得不好意思,便低头埋在蒋正楠怀里。大约是闭了眼,嗅觉却更加灵敏了,他的气息强烈地萦绕在鼻间,一步又一步,许连臻只知道有双温暖有力的臂膀将她抱着,那一刻,她忽然生出了一种安稳,有种强烈实在的安心。回到别墅不过片刻,蒋正楠的私人医生李千圣也已经到了,仔细检查后,朝蒋正楠和许连臻道:“不碍事的,只是小扭伤而已。这几天好好休息一下,注意不要第二次扭伤就好了。”蒋正楠道:“要不要开点药?”李千圣转头瞧了他一眼,才道:“我给她配点消炎药。另外每天让人用药酒给她揉揉,去去淤肿就行了。”李千圣一边整理自己的物品,一边道:“幸好扭伤的第一时间用药酒揉过了,我看揉得不错。你让人每天这么揉就成了。”说罢,便告辞了出去。房内陡然陷入一种奇异的安静。许连臻抬眼,却跌入了蒋正楠墨黑无垠的双眸中。她赶忙别过视线,试图从床上起身。蒋正楠拦住了她:“你想做什么?”自然是要去卸妆啊,难不成要让她顶着这张彩妆的脸休息不成,许连臻嗫嗫嚅嚅着道:“去……去浴室……”蒋正楠也不说话,修长的身子俯了下来,许连臻下意识地想往后躲,他的手伸了过来,一个打横便抱起了她,径直朝浴室走去。放下她后也不走,径直抓起了牙刷开始自己的梳洗。许连臻瞧了一眼镜子里头的他,取过自己的卸妆水,顿觉两人之间暧昧之极。这样的场景,两人之间倒像是热恋的情侣。可现实……许连臻掬了清水洗去了卸妆水,伸手去取牙刷。有根手指忽然轻轻地探了过来:“这里还有点脏……”许连臻身子一僵,忘记了反应。蒋正楠取过搁在大理石台面上的蓝色瓶子,往食指上轻轻挤了一些。蒋正楠低下了头,抬起手指,一点点地靠近,温热的气息在她脸上蔓延。他说:“这里……”他的指尖轻柔地在她眼圈下打滑,像是有魔力一般,令她紧张地几乎要颤抖了。许连臻不敢望他,她只觉得空气里头的氧气莫名稀薄,似有种猝不及防的窒息。两人之间仿佛有东西慢慢凝聚……她不知道是什么,可是直觉让她害怕,本能的只想逃避。片刻,蒋正楠才满意地出声:“嗯,好了。”许连臻偏过头,也不敢去看镜子里头的自己。许连臻坐在阳台上,盯着自己已经恢复如常的脚腕,不由恍惚。也不知道怎么了,这几日蒋正楠每天很早回来。连李医生说的揉药酒的事情,都是他在为她做。小白在她脚边“汪汪”地叫,许连臻回过了神,缓缓一笑:“小白,想洗澡了是不是?”她把小白抱到了客房的浴室,在浴室里面调好了水温,柔声道:“小白,乖哦,不许乱跳……”嗅了嗅小白,眯眼直笑:“都好几天没给你洗澡了,都臭了……”小白发出了“呜呜”的抗议之声。许连臻不由得莞尔:“不臭吗?臭死了!”小白抗议升级,发出“汪汪汪”的一阵叫声。许连臻含笑把它放入水中,掬了水泼道小白身上,打湿了小白柔软的毛发:“好了,马上就会香香的了。”小白扭头,朝浴室门口“汪汪”地叫了两声。许连臻下意识地转头,便瞧见蒋正楠正斜靠在门边,看样子大约已经来了一会儿了。她也不知道与他说什么,便转过头只顾着给小白洗澡。虽然洗澡的时间也不短,可身为大忙人的蒋正楠居然就远远地看着她帮小狗洗澡,将小狗吹干。许连臻放下吹风机,便听蒋正楠的声音传来:“该揉药酒了。”蒋正楠在许连臻身旁做了下来,抱过她白皙如玉的脚搁在自己腿上,去了药酒倒在自己掌心,开始娴熟地揉搓。蒋正楠瞧着她小巧的脚,每根脚趾都如玉一般晶莹剔透,说不出的浑然可爱。他揉了半晌,缓缓抬眸,对面的许连臻垂着眼帘,长而浓密的自然睫毛如帘子般将她所有的心思都覆盖住了。蒋正楠忽然一怔,自己每日里放了公事早早地赶回来,难道就是为她不成……许连臻只觉脚踝处微疼,无意地忘了他一眼,傍晚的夕阳透过纱帘洒进来,落在蒋正楠认真专注的脸上。她不知道怎么的,只觉得心里某处生出了异样,忙别过眼,再不敢细看。两人如往常般默默无言。蒋正楠很突然地问了一句:“要不要出去?”许连臻以为自己听错了,抬头看着他,有些不大明白。蒋正楠面无表情地垂着眼,手上继续在揉搓,轻描淡写地道:“我要出去一下,你要不要跟我到外面去转一圈?”许连臻还是直愣愣的望着他,没有反应过来,蒋正楠见她的神色隐约像是拒绝,便想起身就走。人呢,总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以往许连臻被关在海边别墅,因为知道没有办法出去,所以也绝了出去的念头,一连半年下来也习惯了。可是如今她已经可以外出了,最近却因脚扭伤的缘故在屋子里待了一个多星期了,外头正是秋光烂漫,听了蒋正楠的提议,错愣过后免不了有些心动。于是,望着他高大的背影,脱口而出道:“好。”蒋正楠顿住了脚步,眉目在一瞬间舒展开来。蒋正璇由于家庭缘故,平时接触的人反而不多。一般同学见了她都是客客气气的,但却从来不将她纳入她们的圈子。也有几个愿意和她一起的,说话行事却处处讨好她,令她自己都感到讨厌,自然而然也就不愿意和她们成为朋友。一开始进大学,她也存了心想交几个知心好友的,但是时间一长也就慢慢死心了。像她这样家庭出身的女孩子,到了高中毕业,一般早出去留学乐儿。但是蒋家夫妇中年得女,只有她这么一个掌上明珠,宠爱得紧,自然是一万个舍不得,再则也从没考虑过让她工作之类的,所以留啊留的就留在了国内念书。蒋正璇其实自己也说不出为什么喜欢和许连臻相处,一开始的时候,她纯粹是由于大哥蒋正楠第一次带女人在她面前出现,所以对许连臻有些好奇,想多多了解。后来呢,发现许连臻的脾气性子淡然平和的,从不会因为她是谁的女儿,谁的妹妹,就拼命巴结她。和许连臻逛街买东西,她好就说好,不好就摇头,没有半点的矫揉造作与虚假。她呢,也就喜欢和她一起。那次逛街中的突发事件,更让她觉得连臻是很真心地对她。她从小到大没有这样贴心的朋友,所以自然而然就起了亲近之意,走动也更是多了起来。这天她已得知许连臻的脚扭了,便约叶英章星期天双双来到蒋正楠家里。“许小姐,扭的严不严重?”叶英章担心的是许连臻会不会因为上次的扭伤而造成习惯性。上一次,若不是他,她也不会扭到。“应该不怎么严重吧?连臻说都差不多好了。”因是星期天,蒋正楠也在。许连臻已经可以行走了。蒋正璇问她怎么扭到的,许连臻只笑了笑,说是自己不小心。四人聊了一会儿,蒋正璇便提议大家玩牌。许连臻不会玩斗地主,就在边上观战。叶英章见许连臻自然而然地在蒋正楠身侧的沙发上坐了下来,神色温柔地瞧着蒋正楠手里的纸牌。蒋正楠则回以一笑,将纸牌拿到她面前,好让她瞧个仔细。叶英章心里泛起了微酸,视线垂下,落在了地毯上,却又是一愣,蒋正楠和许连臻两人穿了同款不同色的情侣家居拖鞋……“叶大哥,轮到你了……你要不要啊?”叶英章这才回神:“哦,要不起。过……”三人的水平明显是蒋正璇最弱,打到后来,蒋正璇也没劲了,就聊起了上次一起去玩的时候,说等连臻好了,找个时间在一起出去。一时间就听见蒋正璇清清脆脆的声音,与许连臻讨论去哪里。国内还是过外,欧美还是澳大利亚…… 最后蒋正璇得出了个结论,赶来赶去的还是在海边待数天比较惬意。关于海,又聊起了是坐游轮还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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