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鹤琴 - 家庭教育第一章儿童的心理普通的小孩子生来虽有种种不同之点，然大抵是相仿佛的。饿则哭，喜则笑；见好吃好看的东西就伸手拿来，见好玩好弄的东西就伸手去玩。然何以到后来有的会怕狗怕猫，有的敢骑牛骑马；有的身体强健，有的身体孱弱；有的意志坚决，有的意志柔弱；有的知识丰富，有的知识缺乏；有的专顾自己，有的体恤别人；有的多愁病，有的多喜乐；有的成为优秀公民，有的变为社会败类？推其原因，不外先天禀赋之优劣与后天环境及教育之好坏而已。若从小受了良好的家庭教育，虽生来怕狗猫，到大来也敢骑牛马的；虽生来不甚强壮，到大来也会健康的。若家庭教育不好，小孩子本来不怕动物，大来会怕的，本来身体强健的，大来会瘦弱的。至于知识之丰富与否，思想之发展与否，良好习惯之养成与否，家庭教育实应负完全的责任。然家庭教育必须根据儿童的心理始能行之得当。若不明儿童的心理而妄施以教育，那教育必定没有成效可言的。所以我略略地把儿童心理述之如下，以资施行家庭教育者之参考。一、小孩子好游戏的小孩子可以说是生来好动的。二三个月大的婴儿就能在床上不停地敲手踢脚，独自玩耍。到了五六个月的时候，看见东西就要来抓，抓住了就要放进嘴里去。到了再大一点，他就要这里推推，那里拉拉，不停的运动了，一等到会爬会走，那他的动作更加复杂了。忽而立，忽而坐；忽而这样，忽而那样；忽而爬到那里，忽而走到这里。假使我们成人象他那样活动两个钟头，那一定疲乏不堪了。到了三四岁的时候，他的游戏动作比前还要繁多而他的游戏方法也与从前不同了。从前他只能把椅子推来推去，现在他要把椅子抬来抬去，当花轿了；从前他只能把棒头敲敲作声以取乐，现在他要拿着棒当枪放了。到了八九岁的时候，他的身体比从前更加强健得多了，精神也非常充足了，知识他渐渐丰富了，因此他的游戏作也就与前不同了。此时他喜欢玩各种竞争游戏了；什么放风筝，踢毽子；什么斗蟋蟀，拍皮球；什么打棒头，捉迷藏他都能够玩了。总起来说，小孩子是生来好动的，以游戏为生命的。要知多运动，多强健；多游戏，多快乐；多经验，多学识，多思想。所以做父母的不得不注意小孩子的动作和游戏。第一，做父母的应准备良好的设备使小孩子得着充分的运动；第二，做父母的应寻找适宜的伴侣使小孩子得着优美的影响。有此二者，小孩子的身体就容易强健，心境就常常快乐，知识就容易增进，思想就容易启发。二、小孩子好模仿的小孩子未到一岁大的时候，就能模仿简单的声音和动作了。他一听见鸡啼羊叫，也要啼啼看叫叫看；一看见别人洗面刷牙，也要洗洗看刷刷看。到了二岁光景的时候，他能模仿复杂的动作了。倘若他看见母亲扫地洗衣，他也扫扫洗洗看；倘若看见他父亲吐痰吃烟，他也要吐吐吃吃看。到了三四岁的时候，他的模仿能力发展得更大了。什么娶亲，什么出殡，他都要模仿了。总而言之，小孩子好模仿的，家中人之举动言语他大概要模仿的。若家中人之举动文雅，他的举动大概也会文雅的；若家中人之言语粗陋，他的言语大概也是粗陋的。所以做父母的不得不事事谨慎，务使己身堪有作则之价值。三、小孩子好奇的小孩子生来好动的，生来好模仿的，也是生来好奇的。五六个月大的婴儿一听见声音就要转头去寻，一看见东西就要伸手去拿。到了四五岁，他的好奇动作格外多了。看见路上的汽车马车来了，他总要停住脚夫看看；听见外面的锣声鼓声响了，他总要跑出去看看。有一个四岁的小孩子，一日同他的母亲去探望他的小朋友，看见他的小朋友的家里有许多蜜蜂，他拿了一根棒头把蜂巢敲敲看，不料一敲蜜蜂出来刺他了。又有一个五岁的小孩子，天天把园里所种的红萝卜掘起来，看他怎样生长的。又有一个小孩子把一只钟拆得粉粉碎，要看看这个钟究竟为什么会响的。小孩子不但有这样的动作，也发种种问句。他常要问你“这是什么东西，那是什么东西；这个东西从哪里来的，那个东西怎样做的；这个东西为什么是这样的”。他看见不懂的东西，就要来问你。这些问句也是一种好奇的表现。现在我们要问这种好奇的动作究竟有什么用处呢？柏拉图说：“好奇者，知识之门。”这句话是很对的。若小孩子不好奇，那就不去与事物相接触了；不与事物相接触，那他不能明了事物的性质和状况了。倘使他看见了冰，不好奇，不去玩弄，那他恐不会知道冰是冷的。倘使他听见了外面路上的汽车声，不跑出去看看，那他恐不会晓得汽车是什么东西。所以好奇动作是小孩子得着知识一个最紧要的门径。四、小孩子喜欢成功的小孩子固然喜欢动作，但更是喜欢动作有成就的。比如一个二岁光景的小孩子在沙箱里玩沙。他尽管把沙一把一把地捞进罐头里去，捞满了把沙倒出来；又再一把一把地捞进去，捞满了又倒出来；这种动作从表面一看没有什么成就，仔细考察起来，一把一把的捞进罐里去固是一种动作，但罐头装满了，就是动作的成功。小孩子虽喜欢捞沙的动作，也喜欢捞沙成功呢。一鸣有一天将大小木块，搬到天井里去，用了许多力气，费了许多时间，方才搭一座小小房子的样子。他搭好之后，很高兴地跑过来对我说：“爸爸你来看我搭的一座房子。”我见了这座似是而非的房子，也非常欢喜，就极力的称赞他，而且叫他再去搭。他玩了木块以后，又跑到书房里去，用粉笔在黑板上画了一只动物。他画了以后，又对我说：“象。这是尾巴，头，耳朵，眼睛，嘴巴，鼻头。”我回头一看，果然不错，就连说“好，好”。从以上两个例子看来，小孩子很喜欢做事情的，而且很喜欢其成功的，因为事情成功，一方面固然自己很有趣的，但是还有一方面可以得到父母或教师的赞许。这种心理是很好的，我们做父母或教师的应当利用这种心理去鼓励他做各种事情。不过叫小孩子做的事情不要太难；若太难了，就不能有所成就；若没有成就，小孩子或者要灰心而下次不肯再做了。反而言之，若所做的不甚难，小孩子能够胜任而有成就的；一有成就，就很高兴，就有自信力；所成就者愈多，自信力也愈大；自信力愈大，事情就愈容易成功。因此自信力与成功就互相为用的了。做父母的对于这一点也应特别注意的。五、小孩子喜欢野外生活的大多数小孩子都喜欢野外生活。到门外去就欢喜，终日在家里就不十分高兴，有许多小孩子哭的原因虽则不一，但是不能到外边去看看玩玩，也是一种大原因。做父母的不揣摩他的原因，只一味地去说他去骂他，那真正冤枉极了。一鸣有一天，坐在摇篮哭个不了，他母亲给他东西吃，他不吃，给他东西玩，他也不玩。后来我就抱他到门外去玩玩，他一到门外就不哭了。他仰起来看看天的颜色，低下头去看看草本的样子，看看飞禽走兽的形状，歇了一歇，他就笑逐颜开了。又有一天，天已晚了，街上已经没有人了，他还不肯回家，不但一鸣是如此喜欢到外边去的，普通儿童大概都是如此的。现在我家里办了一个幼稚园，凡天气晴和的时候，我们就带幼稚生到外边去游玩。他们在旷野里跑来跑去，看见野花就采采，看见池塘就抛石子入水以取乐。这种郊游对于小孩的身体、知识、行为都有很好影响的。不过小孩子的野外生活须以小孩子的年龄为断。如年龄较小的儿童，我们叫他采采花呀，种种树呀，举行短距离的远足会呀。年龄较大的儿童，我们叫他们采集标本，举行旅行等等游戏以增长他们的知识，以强健他们的身体，以愉快他们的精神，使他们无形中得着许多好处。但是由于有许多做父母的总不放心他们的小孩子到外面去，一则恐怕身体疲乏，二则恐怕衣服弄脏，三则恐怕感冒风寒，所以一天到晚，将他们的关在屋里，好象囚犯一样。所以这种儿童长大起来，往往身体孱弱、知识缺乏，当年做父母的爱护子女，到了今天适足见其贻害子女了。做教师的不愿多事，且以带领学生到野外游玩为麻烦，所以学生就失去与天然界相接触的一种良好机会。要知学问，不仅仅在书本中求得，也应在自然界获得，什么“动物学”，什么“植物学”，什么“地理”，什么“常识”，大概可以从自然界中学得的。我们在书本中看死的标本，死的山水，不如到野外去看活的动物，采活的草木，玩真的沙石。总起来说，小孩子不论年纪大的小的，不论男的女的，大都喜欢野外生活，我们做父母或做教师的，虽不能十分注意到此，多少总须领小孩子到野外去玩玩才好。六、小孩子喜欢合群的凡人都喜欢群居的，幼小婴儿，离群独居，就要哭喊，二岁时就要一与同伴游玩，到了五六岁，这个乐群心更加强了。假设此时没有伴侣游玩，他一定要觉得孤苦不堪了。有时候还要发生想象的伴侣。他同这个想象的伴侣一同游玩，一同起居，一同饮食，那就不致孤苦。但是他的伴侣到底是想象的，他一定要觉得寂寞不堪的。到了十余岁，儿童就欢喜结队成群的游玩了。倘使儿童在这个时候，在家中得不到伴侣，他一定要往外寻求了。我现在举个例以证乐群心的发轫与重要。（一）我的小孩子一鸣在47天的时候就发生乐群的心理了。在这一天，我抚抚他的下颌,他就对我说“a——ke”。这“a——ke”究作何解，我虽不得而知，但是我们推想他的意思，总是一种快乐的表示，也是一种对于我抚他下颔的反应，也是一种承认他人存在的符号。（二）到了3个月的时候，一鸣喜欢别人同他玩讲。若你接近他，他就笑逐颜开呀呀学语了。（三）邻人的小孩子，到了五六个月的时候，一定要别人站在他的旁边，倘使别人离开他，他就哭；一看见有人来就不哭了。（四）我的友人有一个五岁的女儿，困为孤独的缘故，就常常有一个想象的伴侣同她游玩。后来进了幼稚园之后，这个想象的伴侣就慢慢的消没了。小孩子的好群已如上述。做父母的正可以利用这种好群的心理教育小孩子。第一，我们要使他得着良好的小朋友；第二，我们应给他驯良的动物如猫、狍、兔子等作他的伴侣；第三，我们再给他小娃娃之类以聊解他的寂寞。七、小孩子喜欢称赞的二三岁的小孩子就喜欢“听好话”的，喜欢旁人称赞他的。比如今天他穿一件新衣服，就要给他父亲看；着了一双新鞋子，就要给他同伴看。到了四五岁的时候，这种喜欢嘉许的心理还要不得浓厚。假使他不愿意刷牙齿，你可指着一个牙齿洁白而肯刷牙齿的小孩子说：“他的牙齿多好看，多清洁，你若天天刷牙齿，你的牙齿也会象他这样整齐好看呢！”小孩子听了你的话，恐怕就要去刷了。若刷了之后，你可就称赞他说：“呀！你的牙齿是白一点了，好看得多了。”他听了必然觉得非常高兴，下次洗脸时就喜欢刷牙了。一鸣画图，若画得好，我就称赞他几句，鼓励他几句，并且替他在图画上写“很好”的字样，他就显出很快乐的样子。所以以后他常常喜欢画图画的，画了之后，常把图画纸拿了来给我看，并且叫我在纸上写“很好”两个字。这种赞许心，我们做父母的教育小孩子时应当利用的，然而不可用得太滥，一滥就失掉它的效用，反不若不用为妙。总结：总起来说，小孩子（一）好游戏的。（二）好奇的。（三）好群的。（四）好模仿的。（五）喜欢野外生活的。（六）喜欢成功的。（七）喜欢别人赞许他的。这几点儿童的心理，不过是荦荦大者而已；至于不甚紧要的，略而不述了。即从上面所说的几点看来，我们教小孩子必须先要了解小孩子的心理。若能依据小孩子的心理而施行教育，那教育必有良好效果的。第二章学习之性质与原则初生的小孩子比各种初生的动物都来得柔弱。下等动物一出卵差不多就能自由行动。我们先看小鱼，它出卵之后就能追随大鱼游泳；我们再看小鸡，它脱壳之后，不到一日就能行走自如。鱼鸡固无论矣，即初生的哺乳动物如羊狗等类比婴儿也强健得多了。小羊生后第一天就能行走，第二天就能跳跃。小狗比小羊稍微软弱一些，然生后也能爬行，不到十日也能行走。我们现在要问初生的小儿是怎样的呢？说起来，也很可笑。他的眼睛是象瞎的；他的耳朵是象聋的；他的嘴巴是象哑的；他的脑筋是象呆的。除了几种简单感觉（如痛、触、冷热、饥饿、等等）和几种简单动作（如手足上下左右伸缩、头向左右转动、吸乳、打喷嚏、打呵欠等等）之外，差不多别无所能。然而渐渐地眼明了，耳聪了，口能发音了，脑筋中有观念了。到了三四个月，他的头颈健了，他的身子要直竖了；到了四五个月，他一看见东西就能伸手向前来拿了；到了六七个月他能坐了；到了八九个月他能爬行了；到了一岁光景，他能叫爸爸妈妈了，恐怕也要开始学走了；到了二三岁就能跑跳自如了；到了四五岁，普通的方言就能说了，而那时所有的知识与技能远胜猫狗万万了。例如他晓得米可以煮饭的，钱可以买东西的。他能图画、剪纸、也能执刀、捻筷，较之初生时诚不可以道里计了。我们现在要问这样柔弱的婴儿如何能达到这样有知识有技能的小孩子呢？笼统说来，环境（学习是丐主要作用的，但遗传也不可忽视。小孩子的天赋虽好，必藉后天的教育方能得到发展；反而言之，后天的教育任凭怎样优良，若无先天的遗传为之基础，也无所施其技的；所以天赋与教育都是很重要的。我们现在急于要知道的就是小孩子怎样学的，有什么原则可以总括他的学习呢？一、学习的性质小孩子究竟怎样学习的？他如何从无知无识到有知有识呢？明了这种学习的性质，我就知道应当怎样教小孩子了。现在我把学习的意思写出来以资讨论。小孩子生来有三种基本能力，就是：（一）感觉。（二）联念。（三）动作。这三种能力在初生时虽很薄弱，但到后来渐渐能发展起来的，而且这三种能力愈练习愈强大的。我们先说：（一）感觉初生的小孩子生来有几种感觉。他的眼睛虽瞎，但能感觉光线的。他的嘴巴虽哑，但能感觉食物的。他的耳朵虽聋，但三四天后就能听声的。他的皮肤上的感觉虽不敏捷，然痛、触、冷、热都能稍微感觉到的。他的筋骨肌肉能感觉到在运动的。以上几种感觉，不到几个月工夫就发展很敏捷了。普通的声音他能听得出了；普通的颜色和东西他能看见了；普通的滋味他能尝得出了；普通的气味他能闻得出了；普通痛的、触的、冷的、热的东西，他都能感觉到了。总说一句，普通的感觉不到几个月工夫，都发展得敏捷了。（二）联念不过单有感觉而没有联念的能力，也是学不了什么东西的。比方，他现在看见了他母亲这个人，看了之后就忘记了。下次他再看见他母亲的时候，他只看见他母亲这个人而不记得这个人就方才看见过的那个人。这样，这个小孩子断不会认识他母亲的。又比方此刻他听见他母亲叫唤他，听过之后也就忘记了；那下次他母亲叫唤他的时候，他只听见有人叫唤他，而不知道这个叫唤的人就是上次叫唤他的那个人。这样，这个小孩子永不会听得出他母亲的声音的。初生的小儿有了听觉视觉之后，还不能十分记得所看见的东西和所听见的声音，所以他不能认识人物，也不能辨别声音了。但是到了年纪大一点的时候，他的记忆力稍微强一些了，他就能记得各种感觉了，认识人物了，辨别声音了。但只能记忆感觉，而不能把所记忆之感觉、联念合起来也是没有多大用处的。比方，他母亲叫唤他的时候他没有联念的能力，那他只能认识叫唤的声音而不知道这个声音就是他母亲叫唤的声音。反而言之，若他只看见他母亲这个人而不听见他母亲的声音，他只认识这个母亲而不知道这个母亲就是叫唤他的那个人。若有了联念的能力，他一听见他母亲的声音就知道他母亲在旁了。然而这个联念究竟是什么东西，我们看不出来的，我们只晓得联念的作用而不晓得联念的体质。不过从联念的作用，我们推想联念的体质。假定有两个小孩子同时被蜜蜂刺了一下；歇了一歇同时都再看见几个蜜蜂。一个小孩子这次看见蜜蜂时就缩手不敢去拿了；另一个小孩子还是要去拿。我们说第一个小孩子再看见蜜蜂的时候，就想得被刺的情形和痛苦；第二个小孩子就没有联念能力。我们也可以说第一个小孩子学得蜜蜂要刺人的，第二个小孩子没有学会；我们又可以说第一个小孩子比第二个小孩子聪明一些。这样说来，联念能力在学习途径上非常重要的东西。（三）动作但小孩子若只能感觉外界的刺激，只能联念感觉而没有反应动作，也是不够的。他一看见了他母亲的人和一听见了他母亲的声音的时候，他应有相当的反应以达到他所需要的目的，否则，是无补于事的。让我再举几个浅近的例子来证明反应动作之必要。假设有一个小孩子，他看见了地上的白雪而不能用手去玩弄，那他永不会知道白雪之性质。又假使他看见一辆车子后退过来而不能退避，那他就要立刻被撞倒。前者是与事物相接触的经验为从生不可缺少的动作；后者是由经验而来的适当反应，也是人生不可缺少的动作。但前者是后者之母，没有与事物相接触的经验，临事哪有适当的反应？所以小孩子应有与事物相接触的机会。相接触的机会愈多则事物之性质愈容易明了，而适应事物之动作也愈容易发生。总起来说，学习就是先感觉外界的刺激，后把所感觉的事物与所有的感觉联合起来，再发生相当的动作去反应外界的刺激。刺激与反应是看得出来的，联念是看不出来的。我们一方面须支配小孩子所接触的刺激，一方面须指导小孩子所发出的反应，一方面还须巩固小孩子所有的联念。这三方面都是教育上的重要问题。二、学习的原则现在，我把刺激、反应和联念的原则写在下面以资参考。（一）刺激的原则1．适宜的刺激。小孩子所有的联念与反应可以说是受刺激支配的。刺激来得优良，联念与反应大概也是优良的；刺激来得卑劣，联念与反应大概也是卑劣的。小孩子初生时是无知无识的，他所看的、所听的和所接触的，都要印刻在他的脑海中间，而他的反应动作也是以这种印象为张本。倘若他所听见的言语都是文雅而不粗俗的，那他将来说的话也一定是文雅不粗俗的；倘若他所看见的东西都是齐整清洁的，那他定能爱护清洁整齐的东西。所以做父母的一方面必须事事以身作则，一方面必须选择优良的环境使小孩子得到优良的刺激和印象。2．实地施教小孩子的脑筋很简单，我们起先不应用抽象的事体去教他的。比方我们要教他“顾恤他人”这一个美德，我们不应单单对他说：“做人不要专为自己的，应当体贴别人，顾恤别人，假使别人生病的时候，你应当轻轻地出入，不要乱吵使得病人烦恼不安。”这种抽象的教法小孩子是不会懂的。我们应该当家中有人生病的时候，实地施教的。那时候，我们做父母的一方面自己的要示范给他看，一方面要他实行体恤病人的意思。比方，他的小妹妹生病了，做父母的自己的先讲话声必低，走路步必轻，然后教他也要低声轻步。这样一来，他就了解体恤的意思了。不但对于道德之培养我们应当实地施教，就是对于知识之灌输，我们也要从具体而后抽象的。有一天，我问一个六岁的小孩子说；“你曾看见过松鼠吗？”他说：“看见过的。”我再问他说：“有多大呢？”他举起两手的食指来在空中摆着两指相距约两寸许的样子回答说：“这样大。”我说：“你在什么地方看见的？”他说：“在书。”我说：“你把那本油印的读本拿来给我看，”他拿给我一看，图中那个松鼠画得“非驴非马”，不象一个松鼠。你看这个小孩子完全得了一种谬误的观念。他看了这种书上“非驴非马”的死松鼠，就得了这种谬误的印象。要知图是代表事物的，不能当作事物的。即以图画来教小孩子，所画的图必须画得正确。但画得正确的图画万万不及真的活的东西来得好。我们虽然不能事事以真的活的东西来教小孩子，但他小的时候，经验未丰富，想象力薄弱的时候，我们应当先给他看真的和活的东西才好。（二）联念的原则关于刺激的两条主要教育原则：（1）刺激必须优良；（2）刺激必须正确，我们在上面已经约略地说过了。现在我们要问怎样能够使得优良正确的刺激深刻在小孩子的脑筋里呢？现举几条主要的原则如下：1．凡能使小孩子快乐的刺激容易印刻在小孩子的脑筋里。小孩子是喜欢游戏的，我们就可以利用他的游戏心理去教育他。比方我们要教他红黄蓝绿等几种颜色。我们不要呆板板的对他说：“这是红的，那是绿的。”这样，他未必肯听，也未必能记得牢。若是我们叫他穿颜色的珠子，或是叫他画图画，那他无形中能把各种颜色学会。比方他穿珠子的时候，我们在旁称赞说：“这颗绿的珠子多么好看，那颗红的珠子多么光滑。”又比方他画图画的时候，我们也可无意中说这个颜色那个颜色给他听。这样，那几种颜色他就容易学会了。所以我们必须使小孩子对所学的东西发生乐感才好。2．凡刺激发生的时间愈长次数愈多，那联念也愈牢固。比方我们教小孩子唱歌，我们先把歌唱给地听，把调弹给他听；唱弹之后，又叫他唱；他唱得不对，又教他这样唱那样唱；今天唱得不够，明天再唱；明天唱得不够，后天再唱；务使他能唱为止。这种练习原则说起来就明了，但做起来就不容易。做父母的对于这一点也应特别注意的。（三）动作的原则1．小孩子开始学习的时候，做父母的要格外留心以免错误。无论什么事，第一次做得好，第二次就容易做得好；第一次做错，第二次就容易做错。比方小孩子开始用蜡笔画图画的时候，他歪了头，错捻了笔，随便乱画，那以后若没有相当的矫正就要歪了头，错捻了笔画了。若当初他学的时候，你先挺了胸，直了头，画给他看，看后，也叫他挺胸直头地画；下次他画的时候，他未必一定挺胸直头的，也许驼背歪头的。但是挺胸直头的趋势比较驼背歪头的趋向来得强大。所以对于第一次的动作，做父母的要格外留意教导，以免错误。2．不要有例外。养成好习惯难，养成坏习惯易。做父母或做教师的要使小孩子养成良好的习惯，在好习惯未成的时候，不准小孩子有例外的动作。比方我们要小孩子养成每天早晨大便的习惯（若早晨起来即大便，那身体就可在一天内觉得很畅适，做事也不致有妨碍，所以我以为在早晨大便比在别的时候都好），我们第一天就叫他坐在便桶上去解解看，坐了一歇，他不肯坐了。我们用种种方法使他坐着，后来歇了一歇，他果然解了。明天早晨又叫他这样做。到了第四五天。这个好习惯几乎要养成功了。不料第六天早晨他正要地去大便的时候，忽然听见外边喧哗的声音，他要去看看，他母亲始则阻挠他不准他出去，后来因为他哭了就让他到外边去了。他一到外边看见许多人正在那里打架，看了回家已经8点多钟了，赶快吃了一口早饭，就跑到学校里读书去了。到了下午2点多钟正在上课的时候，他忽然要大便了。第二天早晨坐在便桶上坐了半晌仍旧解不出，但到了下午2点多钟时候又要解了。后来他母亲差不多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使他养成早起大便的好习惯。倘若那天早晨这位母亲不准他出去看打架，那他早晨大便的习惯早已养成了。所以在养成习惯时，不宜有例外的举动。不但在习惯未养成之时，不应有例外，就是在习惯已养成之后，也不应发生与习惯相冲突的事情。举例以明之：我的小女儿现在已经有一岁零2个月了，她晚间睡后素来不再醒来吃奶的。这种好习惯是从小在医院里养成的，她的母亲就因此省了无数精力，她也能够安安稳稳的睡眠，这样相处已非一日。不料到一岁零3个月大的时候，她忽生起寒热病来了，饮食起居遂为之颠倒，有一晚醒来要吃，她母亲以为她睡前没有吃饱，就喂她了；岂知一载来晚间睡后不吃奶的好习惯，竟因此被破坏。那天晚上喂后，她就再入睡乡，但第二天晚上醒来又要吃了；不给她吃，她就大哭。她母亲固然不得安眠，别人也被她哭得难以熟睡了。第三夜又要吃，如是者五六夜。你看好好儿的一个好孩子竟因此而吃了几夜苦，而别人也无辜受了几夜罪。这些不是当初心肠太软而喂她吃奶的缘故吗？所以习惯已养成之后，我们也不应当有例外的动作，以破坏已成之习惯。3．小孩子学习事物须自己学习。小孩子生来好动。因为好动，他就能与事物相接触；与事物相接触，那他就知道事物的性质，他的动作能力因此得着发展。若我们代替他做，他总是学不会的。比方在陆地上，我们教他游泳，我们教他这样做，那样做，费了许多心力；但他学了许多游泳方法之后，一到水里去还是要沉下去的。所以我们要叫他自己游泳而且要他在水里游泳的。这种原则说说很容易，做起来却困难极了。小孩子自己要做做，你就代替他做；或者小孩子要动动，你没有机会给他动。比方他现在要学走了，你一看见他跌了一交，就赶快抱他起来。又比方他看见别人玩皮球也要玩，但你不买一个皮球给他玩。诸如此类，不胜枚举。总之，学一定要自己学的，做父母的一方面不要替他学，一方面给他学的机会就是了。总结：（一）小孩子生来有三种基本能力：（1）感觉，（2）联念，（3）动作。（二）学习是反应与刺激的联合。（三）刺激必须要选择得适当。（四）要实地施教。（五）凡能使小孩子快乐的刺激容易印刻在小孩子的脑筋里。（六）凡刺激发生的时间愈长，次数愈多，那联念也愈牢固。（七）小孩子开始学习的时候，做父母的要格外留心以免错误。（八）不要有例外。（九）小孩子学习事物须要自己学习。第三章普通教导法原则一：对于教育小孩子，做父母的最好用积极的暗示，不要用消极的命令举例：1923年5月10日，我看见一鸣拿了一块破烂的棉絮裹着身体当毡毯玩。那时候，在我脑筋里就起了许多感想：我还是立刻把他的破棉絮夺去呢，还是让他玩弄得着一种经验；还是叫他把棉絮丢掉，还是用别的东西去替代。仔细一想，用积极的暗示去指导他好。我就对他说：“这是很脏的有气味的，我想你一定不要的，你要一块干净的，你跑到房里去问妈妈拿一块干净的。”他听了，就跑到房里去换了一块清洁的毯子。讨论：一般人，受激励而改过，是很容易的，受责骂而改过，比较的是不大容易的，而小孩子尤其喜欢听好话，而不喜欢听恶言。我知道小孩子大概有这种心理的，所以以激励教育法去教训一鸣，一鸣一听见我奖励他，就很高兴的去改他自己的过失了。倘使我一看见他玩那块破烂棉絮的时候，就把那块棉絮夺来替他换了一块新的，那恐他对于我的动作要莫名其妙，而且以要发生怨恨，他不但要拒绝我的意思，而且还要哭泣。即使我不去夺他的棉絮而对他说“这东西是脏的，有气味的，赶快去丢掉”这种话，那他虽知道这种东西是脏的，不应当玩的，但是他因为没有好的东西来代替，恐怕他仍旧不肯舍弃的。还有一种教育方法，就是一方面说这东西是脏的，是不好的，一方面叫他去拿一块好的，那他就变成被动了，他自己要觉得不好意思的。我知道以上的第一种方法是绝对不能用的，第二、第三两种方法，也是不大好的。所以就用言语来激励他，使得他居于自动的地位，而且使得他很高兴的去做。多数做父母的一看见小孩子玩肮脏的东西，就不其然而然的去把它夺了来，而且还要骂他，甚至于还要打他。其结果，小孩子改过的少而怨恨父母的多；即不怨恨父母，至少也要有一点不喜欢父母了！还有许多小孩子因为他们父母常常去责骂他，慢慢儿就不以父母之言为意。做父母的一面去夺他肮脏的东西，做小孩子的一面依旧去拿来；做父母的一面骂他，而他依旧玩弄脏的东西。这种事实，在社会上我们是常常见到的，我也可以不必举例了。做父母的以这样去教训小孩子，使得小孩子非但不能改过。而且慢慢儿养成顽皮的恶习惯了。原则二：积极的鼓励比消极的刺激好得多举例：（一）志贞的母亲很钟爱志贞的，但她要志贞事事做得好。稍微做错了一点，或做得不妥，她就要从严指责说：“这里做得不好，那里做得错了，某人同你一样大，但是比你做得好，你想倒霉不倒霉。”她的意思是以为这种教训必能启发志贞的天资，激起志贞做事的兴趣。哪里知道志贞不但没有依从母命而改进，反而发生意懒心灰不肯勤学的态度。他母亲见他如此不肯学习，就愈加用种种消极的方法去刺激他，而他也愈加不肯学习了。（二）冰心的母亲也很钟爱冰心的，但她很懂得冰心的心理，而所用的教法与志贞的母亲所用的适成一个对比。凡冰心做事稍微做得好一点，母亲就称赞他说：“冰心，你强啦，这里做得这样好看，那里做得这样整齐。”冰心听了就觉得很高兴，下次做的时候，就格外愿意做愿意学了。一日，冰心（那时约有四岁多一点）看见地上有肮脏的东西，就去拿了扫帚畚斗把肮脏物扫去；虽然没有象成人扫得干净,但母亲看见了就极端地称赞。以后冰心就常常去打扫污秽东西而且不久就能打扫得清洁了。这不过是一个例子罢了。总之，不论冰心做事或读书，母亲总是用积极的方法去鼓励的，因此冰心就格外喜欢做事、格外喜欢学习了。讨论：我们小时在私塾里读书的时候，老师天天把我们所写的字写得好的用红银[石朱]打一个圈；写得不好的打一个叉。我们今天若是得了许多“红鸭蛋”，心里就很高兴，下次习字的时候，还要更加用心。我们若是今天“吃了几根杆子”，心里就觉得不快乐，回家去也不愿意给父母看。第二天习字的时候，我们或者有点不大起劲，或者鼓着勇气再尝试一下，看这次写得如何。若是这次又“吃了许多杆子”，那第三天习字的时候，就不高兴习了，所写的字也就写得不好了。从这一点看来，小孩子喜欢奖励的，不喜欢抑阻的。愈奖励他，，他愈喜欢学习；愈抑阻他，他愈不喜欢学习。愈喜欢学习，经验愈丰富，学习的能力发展得愈大；学习的能力发展愈大，所学习的事就愈容易学会。学会的事体愈多，做事的自信心就愈强。若小孩子愈不喜欢学习，就愈不去学习；若愈不去学习，做事的能力就愈加薄弱。总起来说：积极的鼓励比消极的刺激来得好，但是鼓励法也不可用得太滥，一滥恐失其效用；刺激法若用得其当，也是很好的，不过只可偶一为之而已。我们做父母的要晓得小孩子是小孩子，他的经验不象成人的丰富，他的做事能力不象成人的强大，他的知识不象成人的充分，所以我们不要以成人的标准去批评小孩子的工作才好。志贞的母亲不明了这种心理，专门用消极的方法去刺激志贞，而志贞反不肯学习了。冰心的母亲懂得这种心理，善用鼓励的方法去教导冰心，而冰心也就很高兴学习了。这样说来，我们应当多用些积极的鼓励，少用些消极的刺激。原则三：小孩子既好模仿，做父母的一方面要以身作则，一方面还要替他选择环境以支配他的模仿。举例：（一）一鸣到了第10个月的时候，一听见人唱歌，也就作唱歌的声调。（二）到了第54个星期的时候，看见他堂兄读书，他也要读书，看见他堂兄写字，他一定也要写字；你不给他读不给他写，他就要哭。（三）他到了第75个星期的时候，看见我拿了一根棒头，跨着作骑马的样子给他看。过了几天，他拿了一根棒头在路上玩，玩了一息，就把棒头放在地上，两脚跨着当马骑。（四）模仿吐痰：有一日，我不当心，从露台上吐了一口痰，他（那时有77个星期大了）看见了，也就作吐痰的样子。讨论：小孩子好模仿的。虽然他模仿的结果与所模仿的动作不尽相同，但有几分是相仿佛的。如一鸣虽能唱出象我所唱的声调与歌词，但能唱出一种有调的声音来，显出他的模仿。对于模仿事物的程度，年纪大的儿童大概比年纪小的儿童来得高；聪敏的儿童大概比愚笨的儿童来得深。还有一层，我们要知道的：就是小孩子的善恶观念很薄弱，普通知识很肤浅，所以对于技模仿的事物，他毫不加选择的。比方他看见他父亲随地乱吐，他也要吐吐看；看见他父亲吸烟，他也要吸吸看；或者他听见他母亲以恶言骂人，他也要骂骂看；看见他母亲做针线洗衣服，他也要做做洗洗看。总而言之，我们成人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语，都能影响小孩子的，他看了听了之后，或立刻就要去做做看，说说看，或到了后来才做出来说出来；他所做的和所说的与我们成人所做的所说的不同，但却有几分是相象的。所以我们做父母的一面事事要以身作则，一面处处要留心小孩子所处的环境，使他所听的所看的都是好的事物。这样，他自然而然也受了好的影响。原则四：做父母的不可常常用命令式的语气去指挥他们的小孩子。举例（一）：椿寿一日正在吃早饭时，听见外面有锣鼓声，就放下饭碗往外跑出去了。他母亲看见他出去的时候，就喊着说：“椿寿！你跑到哪里去？快点回来！”说完，看见他跑得愈远了，就自言自语地说：“这个小孩子，野心这样重，饭都不要吃了。”歇了一歇，椿寿回来了，他母亲也不说什么，不过叫他赶快把饭吃好。吃好了早饭，天下雨了，椿寿拿了书包正要上学去，他母亲看看天已下雨，就喊叫他说：“椿寿！你回来，穿了雨鞋去！”椿寿恐怕时候太迟，不愿意穿，就头也不回，一直上学校里去了。他母亲看他不回头，也随他去了。到了日中，椿寿回家了。看见他母亲叫了一声“妈妈”。他母亲笑嘻嘻的回答说：：“你回来了。稍息，午饭烧好了，他母亲指挥他说：“椿寿！你把凳子摆摆好，我们要吃饭了！”椿寿响也不响，尽管独自在书房间游玩。后来他母亲搬了饭菜出来，只得自己摆好凳子。午饭吃过之后，他母亲叫他去睡中觉，他也不去睡，独自在草地玩耍，他母亲也就随他去了。讨论：我们看了上边几个例子，就可以知道做父母的不要随随便便去指挥他们的小孩子。椿寿的母亲不应当禁止他跑出去看锣鼓，因为小孩子很好奇的，听见外面有锣鼓声，自然要跑出去着的。不过她既然命他回来，那他不回来，她应设法定要迫他回来的，否则做母亲的一次“令出不行”，以后就难以教训他了。天下雨的时候，小孩子到学堂里去，做母亲的必定要叫他穿雨鞋，如果他不肯穿，那只好强迫他穿了。至于他回来以后，做母亲的如果要叫他摆凳子，那么也应当和和气气的去问他，如对他说：“请你把凳子摆摆好不好？”这样去问他，他高兴去摆，固然是好，如果他不高兴去摆，那也没有什么要紧，因为问话的语气是活动的，原来不是一定要他去做的。至于命令式的语气不是这样的，“一令既出”，必定要他去做的；如果说他不去做，那他下次更加可以不听你的话了。但是这个母亲没有想到这层道理，竟用命令式的语气，叫他摆凳子。后来他竟不肯摆凳子而反要出去玩耍，我想这个母亲，到了这个问题时候，就“难以为情”了。如果说她的儿子吃了中饭以后，应当去睡觉的。只要好好地对他说“你觉得倦吗？你要去睡一下子吗？”罢了。用不到以命令式的语气叫他去睡的。若已经命他去睡，倘使他不肯去睡，她只得强迫他了。所以做父母的，平日不宜多用命令式的语气来指挥小孩子；如果必定要命令小孩子的时候，那么一定要叫小孩子服从的。举例（二）：荣生某日在学校里玩皮球，下午回家时，已经觉得很疲倦。他父亲看见他回来了，叫他到街上去买东西说：“荣生！你去买点信纸信封来！”荣生的身体已经疲倦不堪实在不愿意去买，但父命不敢违逆，只得去买，他一路走一路嘴里吱咕吱咕地说不高兴的话。讨论：小孩子大概不愿意听命令式的话的。所以做父母的，非有充分的理由，不必用命令式的口气来指挥小孩子的。你看荣生的父亲不管他身体疲倦不疲倦，不问他愿意不愿意，只一味地命他去买，无怪荣生要怨恨他父亲了。若有时小孩子应当做的事情，你一定要叫他去做的，不要因为他不肯去做，就不叫他去做了；至于命令一出，那无论如何要小孩子服从的，不过我们要郑重我们的命令，我们不要随随便便乱出的，而且最好要使小孩子明白我们的命意。这样，小孩子就变成优美驯良，不至于无故违反父母的意思，而父母也不至于无故受累受气了。原则五：做父母不应当对小孩子多说“不！不！”事属可行，就叫他行；事不可行，禁止他行。举例（一）：青儿有一天早晨起来，推窗一望，看见香粉一般的雪，下的漫天遍地。白茫茫的马路上，全没有车马的踪迹，只有两个小朋友在那里做雪人。小朋友一面尽管弄，雪一面尽管下。后来雪人的面上肿起来了，他们两个小朋友的黑衣都变成白衣了，但是他们还是弄个不歇。雪愈下愈大，上下左右都是香粉一般似的白雪，在这中间，仿佛白浪中浮着两个蝴蝶。青儿见了这种景象，也要到雪地里去玩，但是他的母亲不答应他，嘴里连说：“不！不！不！”后来在山脚下，他又看见一只雪麂，荷枪实弹的赶麂的人都围在那里。一时枪炮声，狗咬声，麂叫声，猎人的喧笑声，同时并作。他闻声脚痒，又向他母亲说“要出去”。他母亲骂他说：“大清早起，不洗面，不吃饭，跑到雪地去做什么事？”他哪里肯依，带哭带吵的，再三央求，他母亲没有法子，也只得让他去了。举例（二）：一鸣有一天早晨，在雪地里弄雪，我站在旁边看，一点没有去禁止他。后来他在吃饭以前要吃糖，我说“不可以”，他因为我不允许他的要求，就“ngng”的吵起来，我也不去管他，径自走到别处去了。讨论：事属可行，就叫他行；事不可行，禁止他行。这是做父母的对待子女正当的办法。倘使不论事情的可否，竟一味去禁止他，那么小孩子茫然竟不知措手足了。这种教育，不但于事实上做不到，就是于情理上也说不过去的。雪地里弄雪是很有益的事情，既可以欣赏雪的景致，又可能知道雪的性质，于小孩子的身体上，性情上，都可以得到很大的益处，做父母的不应当去禁止他的。至于看雪麂，尤不应该阻止他，因为不见过雪麂，不知雪麂的样子；不见过打猎，不知打猎的情形。现在被他见到了，他就可以知道雪麂的样子，打麂的情形，猎狗的用处，于小孩子的知识上也是很有裨益的。小孩子不去看，做父母的应当叫他去看，何况他要去看呢？但是青儿的母亲竟没有想到这种道理，既不允许他去弄雪，又不允许他去看麂。要他坐在家里，不许越雷池一步；好动的青儿哪里能够做得到呢？无怪他要和他母亲吵了。所以做父母的不应当常常禁止小孩子，如果事属可行，就叫他行；事不可行，禁止他行。原则六：别人做好的事情或坏的事情的时候，做父母的应当以辞色来表示赞许或不赞许的意思给小孩子听，给小孩子看。举例：小香五岁大的时候，最不喜欢刷牙齿的。而且在未刷牙齿以前，常常要吃饼干糖果等东西。她父亲当她在面前的时候，对她母亲说：“静波每天早晨起来是一定要刷牙齿的，未刷牙齿以前，别人即使拿食物给他吃，他总不肯吃的。”他说的时候，脸色上表出很钦佩静波的样子,嘴里还不住的称赞他。小香在旁边听见他父亲称赞静波的话,心里也觉得很羡慕静波,所以到了第二天早晨起来,母亲叫她刷牙齿，她也要刷了，在未刷以前，不要吃东西了。小香的父亲因为小香不注重清洁，心里觉得很不高兴。他看见小香的小朋友正在玩耍的时候，嘴里要吐痰了。这个小孩子不随便吐在地上，他东看看，西望望去寻个痰盂。小香的父亲看见这个小孩子这样情形，就极力称赞他，说怎样注重清洁，不随便吐痰。小香看见她朋友的举动，听见她父亲的称赞，心里也觉得很敬重他。后来小香也不随便吐痰了。芝英同她母亲在路上散步的时候，看见一个肮脏的小孩子；她母亲等到那个小孩子走过了就对她说：你见那个小孩子多脏呢！挂了鼻涕，不晓得揩揩。芝英听了就觉得肮脏是不好的。讨论：小孩子生来无知无识的，善恶是非的种种观念要慢慢儿在后天形成的。他怎样会辨别善恶是非呢？其道很多，但平日做父母的对于善恶是非显出一种态度，而小孩子听了看了无形中受着影响的，也是一个方法。所以做父母的看见别人做好的事情或坏的事情的时候，应当以辞色来表示他们的赞许与不赞许的意思，给他们的小孩子听听看看。原则七：我们应当按照小孩子的年龄知识而予以适当的做事动机。举例（一）：一鸣小的时候（约一岁半到二岁半），凡他看见了肮脏的东西在地上，我总对他说“脏得很”，有时我自己的把脏物拾掉，有时叫他拾掉。到了后来（从二岁半到四岁），凡他看见地板上的脏物如纸片、细棒等，我总叫他拾掉并说：“客人看见不好看。”或他有时候游戏之后把房间的椅凳弄得东倒西歪，把玩物满地乱掷，我就对他说；“客人来了，不好看；若客人问起谁把东西弄得这样难看，说一鸣弄的，一鸣要倒霉得很。”他听了之后就去把椅凳摆好，玩物藏好；有时他玩得已经太疲倦了，我就帮助他把房间整理好。讨论：小孩子年幼的时候，没有什么“客人”的观念，也没有什么“羞耻”的思想，但是稍为有点肮脏与清洁的意思，所以我们就可以利用他的这点意思去教他爱护清洁，憎恶肮脏。待他年纪稍大一点，知道羞耻的时候，我们不但可以利用他的清洁观念，也可以利用他的羞耻之心以养成他的爱美习惯。若他年纪大一点，知识稍开一点，我们不但可以教他肮脏的东西是肮脏的，是不好看的；我们也可以教他肮脏的东西是妨碍卫生的。总之，年纪愈大，知识愈开，所用的教法也应依年龄知识而变迁才好。举例（二）：知行年纪小的时候，他母亲常常对他说：“你不要把地板弄得这样脏，爸爸不喜欢的，爸爸要骂的。”知行到了六七岁大的时候，他的母亲还是说“爸爸不喜欢的，爸爸在骂的”这类话，使得知行心目中存了一种逢迎之心，一种惧怕之念。讨论：小孩子年幼的时候　，我们或者可以用个人的感情来支配他的动作，不过我们不应以个人的威严恫吓他，使他对于我们发生一种无谓的惧怕。若小孩子年纪大一点了，我们就不应该以个人的感情去感化他的心肠，去支配他的行动。若我们尽管用这种教法，那小孩子长大的时候，他的行动仍旧是要以我们做父母的个人之好恶有恶为皈依的；倘若我们死了，那他就要失掉凭藉而无所适从了。所以我们要教他肮脏是妨碍个人卫生的，也是妨碍公共卫生的；作恶是有损于己的，也是影响社会的。我们应当使他的行为不是受支配于个人的感情，乃是要建筑于公共幸福之上的。总起来说，小孩子年纪小的时候　，我们可以用个人的感情刺激他作事的动机；年纪大的时候，我们须教他明了作事是要顾到公共祸福的。这样人才有服务的旨趣、牺牲的精神和救世济民的志愿。原则八：待小孩子不要姑息也不要严厉。举例（一）：心声是一个头生子。他的父母异常的疼爱他。他要这样就这样，他要那样就那样，他要打人，别只好给他打，他要骂人，别人只好给他骂。一日他看见邻儿有一个小洋号就去抢了来。邻儿哭了跑来告诉他母亲，而他的母亲并不说他不好，反埋怨邻儿说：“借我们玩玩有什么要紧，你的气量为何这样小呢？”骂得那个邻儿莫名其妙。又有一日，在深夜的时候　，他醒来要月饼吃，但家里没有月饼，他就乱吵乱闹，弄得一家不能安睡。从此日积月累，心声就变成了一个很倔强很刚愎的小孩子。讨论：小孩子哪里可以随便抢夺别人的东西呢，而心声的母亲不责罚心声反骂别人，这无非长心声之傲慢而已。又在深夜的时候　，小孩子不应吃东西的，而心声的母亲不去责罚他，而反任其吵闹使人不得安眠，这也无非长其恶性而已。这种“姑息养奸”的教育在家庭里是常看见的，会使孩子养成利己害人的坏思想。举例（二）：知非家里的规矩是很严的。差不多事事要秉承他父母的意旨的。他要去玩玩水，他母亲说：“衣服要弄湿的。”他要出去同邻家小朋友玩玩，他母亲说：“你要同他们造孽的。”吃饭的时候，他要讲讲话，发表发表意思，他父亲就禁止他说：“小孩子吃饭，不准饶舌。”他要在家游戏游戏，他父亲说：“不要顽皮。”他的父母待他好象待成人一样，所以他慢慢儿以他父母意志为意志，以他父母的性情为性情，这样一个活泼的小孩子竟变成了一个萎靡不振，具体而微的小成人。讨论：我们旧式家庭往往把小孩子当作“小成人”看待。既叫一个活泼好动的小孩子穿起长衫马褂来以限制他的动作，又叫小孩子一举一动要模仿成人的样子。无怪国中多“少年老成”的小孩子了。总括起来，心声的父母待心声太姑息，知非的父母待知非太严厉，两者都失其平，不得谓之良教育。我们教小孩子当折其衷：一方面予以充分机会以发展自动的能力和健全的意志，一方面限以自由范围使他不得随意乱动，以免侵犯他人的权利。教育若能如此折衷施去，小孩子未有不受其惠的。原则九：不要骤然命令小孩子停止游戏或停止工作。举例：（一）荣升正在园内玩沙玩得很起劲的时候，他的母亲从窗门里喊叫他说：“荣升，饭好了，快来！”荣升哪里肯歇手，尽管玩沙，一声也不回答。他母亲见他不回来也不回答，就愤愤似的跑了出去叫他立刻停止玩弄，他依然不听。他母亲看他不听就拖了他的手臂走了，而他也就大哭起来了。（二）知新的母亲很明白知新的心理。她也很能体贴知新的意思。而知新也很愿意听她的话。一日早晨，知新同他４岁大的妹妹玩弄积木，搭桥砌屋，玩得很高兴，他母亲走来看见他同他妹妹俩玩得这样有趣，就笑嘻嘻地称赞了他们几句，并且对他们说：“我们要吃点心了，我再给你们５分钟工夫，你们快点玩，玩好就把积木放了原处。”说毕走开去了；而知新与他的妹妹赶快把桥搭好；一搭好，就把积木安置原处；一安置好就一齐跑进饭堂里去吃点心了。讨论：不但小孩子不肯立刻停止玩耍的，就是我们成人也不肯遽尔舍弃有趣的游戏或将成的事体。比方我们正在那里打网球打得很高兴的时候，忽而来了一个人怒气冲冲地叫我们立刻回去吃饭，我们不但不肯听他的话，恐怕还要埋怨他几句。我们既然不愿意别人这样待我我们，我们应该不要这样待别人，所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我们成人尚且不肯遽尔停止游戏，况小孩子呢？荣升的母亲不明了这种心理，使得荣升哭泣而起反抗；知新的母亲明白这种心理，使知新乐于服从。不但如此，恐怕荣升还要养成做事中止的坏习惯。要知小孩子不仅喜欢做事的途径也不喜欢得着做事的结果。我们现在遽尔叫他半途中止，岂不是剥夺他对于做事成功的快乐，岂不是使他养成一种有始无终的坏习惯吗？荣升的母亲不知这种错误而反加荣升以倔强之罪，这岂不是可笑又可怜吗？知新的母亲则不然。她再准知新玩弄５分钟工夫。知新在这５分钟工夫内不但玩得格外起劲，而且玩后把玩物安放原处。象这种有始有终的做事习惯，岂不正是个个儿童所应养成的吗？这样看来，小孩子听不听话，也看做父母的能不能体贴小孩子的意思而定的。原则十：做父亲的应当同小孩子作伴侣。举例:我们旧式家庭里面的父亲,大概不同小孩子作伴侣的。不要说别人，就是我的父亲对待我非常严厉，从没有和我作伴。我在六岁以前未曾和他一同吃过饭，我独自吃饭或同别人一同吃饭的时候，倘使高兴起来说说笑笑顽皮顽皮，那么别人就立刻说：“我要喊了！”或吓我说：“你爸爸来了。”我听到他们这种声音，正如同听见轰雷一般吓得魂飞九天之外。现在我父亲早早死了（当我六岁的时候），不过那种可怕的景象，还时时印在我脑筋里，永远不能忘却。现在我对待我的小孩子一鸣是这样的：有时候同他到旷野里去散散步，有时候同他到街上去买东西，有时候同家人和他举行野外聚餐。总说一句，我有空闲的时候，总同他作伴的。我觉得我们天伦的乐趣，父子间的感情，也来得格外浓厚。讨论：父子不作伴侣，则父子间容易发生隔膜。父不十分爱其子，而子则竟不知爱其父，因此名虽父子，实同路人了。有时候做父亲的偶然高兴起来，要和子女说笑说笑，但是他的子女一见了他的父亲，就一声不敢出声。父亲问他一句，他就说一句，不问则不说；叫他立则立，叫他坐则坐，叫他进则进，退则退。天真烂漫的一个小孩子，此时竟同木鸡一般了。我想做小孩子固然乏味，就是做父亲的，在这个时候，也未见得有趣。在头脑顽固的人说起来，以为做父亲的应当不和小孩子作伴，使得小孩子怕；做小孩子的也不应当同他的父亲作伴，须要怕他的父亲。不知道怕到极顶，大家就要发生恶感，做父亲的打骂他的子女，做子女的就讥讪他的父亲，因此就父子相夷了。这样愈说敬而愈不敬，愈说孝而愈不孝，推其原因，一部分实由父子不作伴侣的缘故。父子不作伴侣，于感情上既然如此，于训育教育两方面也有很大的害处。我常看见有许多小孩子喜欢吃烟吃酒以及做种种不卫生、不道德的事情，而他们的父亲实在是一个很有规矩，很有道德的人，那么做父亲的为什么不去训他们的子女呢？他们并不是不喜欢去训他们的子女，实在是因为没有和子女作伴，不晓得子女种种事情的缘故。我又看见许多家庭的子女，知识缺少，人情不懂。他们的父亲并不是不愿意去教他们，也是因为不和他们作伴，不知道他们知识缺乏，人情不懂的缘故。即使知道了，去教训他们，但是因为大家不相接近的缘故就往往发生隔膜。我上面已经将父子不作伴侣的害处说得许多了，现在我再将父子作伴侣的好处说一下：(一)没有隔膜，父子间就会产生浓厚的爱情；父子一同作伴侣，那么常常在一起就没有隔膜。做父亲的知道小孩子的性情，而小孩子也知道他父亲的性情。大家既知道性情，彼此就发生适当的反应，不会有什么恶感发生。我和我的小孩子一鸣时常作伴的，所以他对我时常有亲爱的表示。他有时候见我回家来，就跑出来欢迎我，有时候还拉我的手，嘴里“爸爸，爸爸”的叫着。有一天，他祖母把他抱在手里，一看见进去，就闭嘴而哭要我抱，好象诉苦的样子。有时候他穿着美丽的衣服，欢天喜地的走过来给我看；倘使我说一声好，那他就更加喜欢了。有时他唱歌给我听，拍球约我看，一种爱我的样子真令无子者见而生羡。(二)容易训育小孩子。和小孩子常常作伴，那小孩子不好的行为，做父亲的就可以知道，就可以训育他，而小孩子因为爱他父亲或怕他父亲的缘故，就能听父亲的话而改他不好的行为。一鸣有一天，用右手去拿墙上的张挂图，我看见就轻轻的把那只手打一下，他现出痛苦的样子。又用左手来抚摸打的地方，并且嚷叫着“ē——”的声音。后来他又用右手去拿鸟笼，我又打他的右手，他现出痛苦的样子，就缩手。歇了一刻，他又要去拿鸟笼，我又阻止他。第四次他又伸手去拿，但是才伸出去，立刻又缩回来，恐怕是因为怕我打他的缘故。还有一天，他把猫的耳朵拉得很重，而且显出很快活的样子。这是因为他不明了他的那样动作于猫是很痛苦的；后来我看见了，就立刻代猫表示痛苦的模样，而且禁止他不要再做。又有一天同他的母亲到野外去玩。玩的时候他要撒尿了。那块地方离家很远。来不及回来，他的母亲就叫他在草地上撒，他对他母亲说：“撒勿得格，爸爸看见要骂的。”他不肯在野外撒尿，是因为我同他在一起的时候，常常对他说不要随地大小便的缘故。所以做父亲的应当常常同小孩子作伴侣，以改正他不好的行为。(三)小孩子容易教育的。小孩子的知识是很缺乏的，做父亲的应当常常同他作伴侣灌输给他一点知识。我有时候同一鸣看看图画，讲讲故事，有时候同他野外去走走，有时候同他到街上看看，随时随地多少总使他增些知识，得些快乐。这种例子，不胜枚举，所以我也从略不举了。有人说，做父亲的同小孩子作伴，那么小孩子慢慢儿就要轻视父亲了；父亲的斤两都被小孩子称过了，那做父亲的以后就不能教训他了；假使做父亲的不同小孩子作伴，除了应当见面的时候，就不同他说笑一句，那么小孩子就怕父亲了，骂也听了，打也不敢恨了，长大起来，就会可以成好人了。我说不然。做父亲的同小孩子作伴，并不是同小孩子轻狎。轻狎则小孩子容易生藐视心，而作伴则不要紧的。以前颜之推先生说“父子之间不可以狎；骨肉之爱，不可以简。简则慈孝不接，狎则怠慢生焉”（《颜氏家训．教子篇》）。我说颜先生这几句话说得真不错，我们做父亲的实在应当如此。我们中国以前有几家旧家庭，也不是父子不作伴的。清朝乾隆的时候，有一位崔述先生。他的父亲是常常同他作伴的。有时候教他书，有时候同他到城墙上去玩玩，同他看看山呀，讲讲故事呀（北京大学《国学季刊》第二册）。你看崔先生父子间几多快乐。至于父子不作伴的，外表上做儿子的虽然怕父亲，但是他心里未必是爱父亲的。我看见有一位60多岁的钱老先生，他对待他的儿子是很严厉的，儿子也很怕他。有一天他的儿子有赌场上看赌，被他知道了，他立刻叫人去找他儿子回来，叫他自己脱去衣服跪在灶神面前。钱老先生就举起可怕的藤条在他30多岁儿子的身上大打而特打。你看这种威严，威到极顶了，似乎他的儿子以后永不敢涉足赌场了。不料过了十多年，这位钱老先生死了，他的儿子就大赌特赌了。现在我听说他的遗产，已去了一半了。你看这样严的父亲竟不能教好他的儿子，是什么缘故呢？我想这位钱先生只能一时禁止他儿子的行为，而不能够改他的儿子的心，所以到后来他的儿子非但去看赌，而且也要赌博了。偿使钱老先生当他儿子小的时候常常同他作伴，经常给他讲道理，教训他，那么父子间的感情就可以融洽，他的儿子也不忍背他的教训去赌博了。所以我说父子应当作伴侣的。原则十一：游戏式的教育法。举例：今天（1924年4月18日）下午我手里拿着一只照相机，叫我的妻子把我们的女儿秀霞放在摇椅里。预备要替她拍照的时候，一鸣就捷足先登，爬到椅子里去，也要我替他拍照。我再三劝告他，他总是不肯。后来我笑嘻嘻地对他说：“一鸣！你听着！我叫一，二，三。我叫到“三”的时候，你就爬出来，爬得愈快愈好。”他看见我同他玩，也很高兴的答应我。歇了一歇，我就“一，二，三”的叫起来，说到“二”的时候，他一只足踏在椅子的坐板上，两只手挨在椅子的边上，目光闪闪的朝我看着，等到我就到“三”的时候，他就一跃而出，以显出他敏捷的样子。又有一天，夜已深了，大家都要去睡了，而他竟偏偏不要睡，他母亲就以游戏式的方法去引诱他，一面背着他，一面嘴里“嗨嗬，嗨嗬”的叫着。他听到他母亲这样叫起来，就很高兴的任他母亲背到房里去睡觉了。讨论：小孩子是很喜欢游戏的。做父母的能够利用他这种心理，以游戏式的方法去教训他，他没有不喜欢听你的话的。一鸣本来是要硬坐摇椅的，现在一听见我“一，二，三”叫着，就很高兴的爬起来了；他本来不喜欢去睡觉的，现在听见他母亲“嗨嗬，嗨嗬”的叫着，就愿意去睡觉了。倘使他不肯爬出椅子的时候，我不以这种方法去引诱他，而以强迫手段去对待他，他想他固然不敢违背我，但是他的心里一定很不高兴的。他不肯去睡觉的时候，他母亲不去引诱他，而去骂他打他，他固然没有能力抵抗，但是他这一夜，一定在做出许多恶梦来了。好好儿一回事弄得小孩子没趣，而且也要弄得做父母的也没有趣味，岂不是很不上算吗？所以做父母的要使得小孩子听你的话，要使得大家高兴，最好用游戏式的方法去教训他，引诱他；倘使他不听你教训，不受你引诱，没有法子，你再用强迫手段去对待他也未为晚；不要贸贸然常常去打他骂他，弄得大家不高兴。总结：我现在再把本章所说的几种教导原则汇积起来，以使阅者得一目了然之便。(一)对于教育小孩子，做父母的最好用积极的暗示，不要用消极的命令。(二)积极的鼓励比消极的刺激好得多。(三)小孩子既好模仿，做父母的一方面要以身作则，一方面还要替他选择环境以支配他的模仿。(四)做父母的不可常常用命令式的语气去指挥他们的小孩子。(五)做父母的不应当对小孩子多说“不！不！”事属可行，就叫他行；事不可行，就禁止他行。(六)别人做好的事情或坏的事情的时候，做父母的当以辞色来表示赞许或不赞许的意思给小孩子听，给小孩子看。(七)我们应当按照小孩子的年龄知识予以适当的作事动机。(八)待小孩子不要姑息也不要严厉。(九)不要骤然命令小孩子停止游戏或停止工作。(十)做父母的应当同小孩子作伴侣。(十一)游戏式的教育法。第四章卫生上的习惯原则一：小孩子不肯穿衣服的时候，我们最好用诱导的方法去叫他穿。举例（一）：宽仁每天早晨起来总不愿意穿衣服。他母亲因为他穿衣服的时候要哭要吵不肯穿，就去打他的屁股，有时候拧他的大腿，用种种高压手段去压服他，他没有法子只得吞声饮泣的让她穿起来。举例（二）：近来（二岁零2个月）一鸣每天早晨穿衣服的时候，他母亲给他一本图画书看看，有时候同他唱唱歌，讲讲故事，因此他常常忘记穿衣服的一回事，安安稳稳的让他母亲穿起来了。讨论：小孩子大概不欢喜穿衣服的，在冬天气候寒冷的时候，尤其不喜欢穿。穿的时候，做父母的倘使不和他说说笑笑，或唱唱玩玩，他就不愿意穿衣服了；如果以种种方法去引诱他，他就不顾到穿衣服的这件事情了。但有许多做父母的，总不以好方法去引诱他，而以强迫手段去压制他，如宽仁的母亲去打宽仁，使小孩子不得不穿，不敢不穿。这种手段不可用，因为做父母的教育小孩子，应当以“循循善诱”为依归，不应当以力迫威胁为能事。虽引诱和威胁都使得小孩子服从，但小孩子心里的愉快与不愉快则不可以道里计了。以引诱或威胁的手段去对待小孩子，不仅小孩子心里有愉快或不愉快之分，就是做父母的自己也有喜怒之别，因为做父母的以引诱方法去引诱小孩子穿衣服，在小孩子一方面固然高兴，就是做父母的一方面同时也受着快感，否则扮出一副鬼脸，伸出一只巴掌，以恶狠狠的样子去对待小孩子，小孩子固然受着无穷的痛苦，我想做父母的也不见得会高兴的。这样做父母的对待小孩子何苦不用引诱的方法呢？若诱导他，而他仍旧不听，再用强迫手段也不算迟，何苦贸贸然去强迫他呢？还有许多小孩子早晨起来高兴，踢踢脚，摇摇手，爬来爬去不肯穿衣服，做母亲的就去骂他：“死东西！”你有什么高兴？几天不打，骨头又要痒了，快来穿衣服！“骂毕就很快的把他去拖来。那天真烂漫的一个小孩子，受了她一番责骂，竟形同木鸡一样了。做母亲的要使得小孩子高兴尚恐不及，今小孩子高兴而竟去弄他不高兴，究竟是什么道理呢？这种母亲真是无知识极了。又有许多做母亲的因为小孩子不肯穿衣服，把糖、糕等物给他吃，以引诱他。这种教法比以上所说的一种教法好得多了，但是小孩子在未洗面未刷牙以前，吃糖、糕是很不卫生的（关于这一点，容后再详）。他们不懂其中道理，以食物来引诱小孩子，使小孩子身体上受了妨害，实在是很不对的。从以上种种归纳起来，我可以概括地说几句：（一）做父母的应当诱导小孩子穿衣服。（二）引诱他而他不肯，那么应当强迫他。（三）小孩子早晨起来高兴而不肯穿衣服，做父母的尤应当劝告他，不宜去责骂他。（四）小孩子不肯穿衣服，做父母的绝对不宜以食物来引诱他。以上四点，关于小孩子穿衣服是很紧要的，我希望做父母的要注意。原则二：小孩子应当天天刷牙齿。举例：一鸣在一岁半以前，我们天天用药水棉花裹在手指头上替他揩揩牙床，洗洗舌头，擦擦上下两颚。一岁半以后，我们就用一个小牙刷替他刷。刷到了现在，他已经有三岁半了，我们有时候叫他自己刷刷了。讨论：有许多小孩子，大概可以说不刷牙齿的。早晨起床以后，随随便便的把面一抹就去吃早饭了。倘使有几个小孩子看见父母刷牙齿，也要刷；他们的父母也不答应他的。他们以为小孩子年龄幼稚，牙齿上没有什么肮脏的，用不到去刷洗的。其实小孩子既然能够吃东西，牙齿上和牙床上，必定也粘着许多肮脏东西；倘使不去刷它，不仅口里发出一种口气，就是于牙齿上说起来，也有许多害处的。我们不是看见有许多小孩子，不到六七岁，他们的牙齿不是个个掉下，就烂去半截，虽其大半原因由于多吃糖食，但是从小不洗刷牙齿也不无关系的。做父母的不欲小孩子的牙齿好则已；如果要小孩子的牙齿好，非叫他们洗刷不可。但是普通小孩子都不喜欢洗刷牙齿的。如他不喜欢刷，可用种种方法去暗示他。例如用彩色图画去暗示他，这张图画上，画了二三个儿童在一间美丽的洗面室内，很起劲的都在那里刷牙齿；站在他们的旁边，又有一位笑嘻嘻的母亲看着他们刷，儿童看了这种图画，大概就要模仿他们去刷牙齿了。不但图画是一种很好的暗示品，就是家庭中的人也可以做一个样子给他看的。小孩子看见家里人都刷牙，恐怕他也要模仿刷了。总之，小孩子的牙齿是一定要刷的；如果他不肯刷，做父母的要用种种方法去暗示他。原则三：小孩子洗面刷牙，应当在一定的地方做，不应当在任何地方洗刷。举例：陈某自搬到新房子里来以后，就在餐室的隔壁另开一间洗面室。他们洗面、刷牙、洗澡等事，都在这间洗面室内做的。他们的小孩子洗面、刷牙也是这样的。讨论：有不少家庭大概是没有洗面室的。妇女洗面总在房里，男人洗面有时候在客厅里，有时候在书房里，看到什么地方便当，就在什么地方洗刷，从没有一定地方的。成人如此，小孩子自然可以不必说了。小孩子在家里洗面既然没有一定的地方，后来到了学校里去，洗面刷牙也不愿意有一定的地方。我的朋友张君告诉我一个故事说：上海某中学有一个学生，他洗面刷牙永不肯在盥栉室内做。他每天早晨起来，就把开水壶的开水倒在面盆里，将面盆捧到走廊上面去洗，有时候捧到寝室里去洗，洗好以后，就随便向窗外一泼。有一天，事不凑巧，他把洗过面的水都泼在舍监的头上了。他自己知道已经闯了大祸，马上将手巾、面盆等物静悄悄的从后门拿到盥洗室去了。舍监又气又急，抬头一看，泼水的已经不知去向了。他赶到楼上，在寝室里各处乱寻，寻了半天，不但人寻不着，就是洗面的器具都一样没有，只见桌上一块水迹而已。他没有法子，只得打起舍监的牌子来，出了一张告示，说：“盥洗自有专室，何可到处乱洗，近有不法之徒，竟敢违背规律；刷牙不在盥室，洗面竟在房里；将水随便一泼，泼在我的头皮；我固不甚要紧，负疚在你自己；今后宜自悛悔，务须痛改前非；倘仍怙恶不悛，只好按律惩你；特此谆谆告诫，仰我同学知悉。”自从出了一张很妙的告示，大家都传为笑话。这个泼水的学生，又在他的告示上很滑稽的批上好几句，每天早晨仍旧在寝室里洗面刷牙。舍监气极，天天去伺候他。不到几天，果然被舍监捉到了，连人连洗面的器具一同带到舍监室内。除了重重的责骂他以外，又记他一个大过。这个学生，也明知不应当在寝室里洗面，但是因为在家里成为习惯，不容易改，所以到学校里就有这种行为了。从这种地方看起来，你看家庭教育要紧不要紧？但是学生，为什么一定要在盥洗室内洗面呢？这是因为在别处洗刷，秽水满地有碍观瞻、有妨卫生的缘故。原则四：小孩子洗面的手巾，应当独自一条。举例（一）：一鸣洗面是独自一条手巾的，它的样子比我们所用的，略微小一些。他洗的时候，就用这条手巾，洗好以后教他把这条手巾挂好。举例（二）；文煊的手巾是与大家同用的。实在说起来，他的家里只有一条很肮脏的手巾。患目疾的老祖宗洗洗，生癞疥疮的小姑娘也洗洗。他每天早晨起来，他母亲也就用这条手巾替他洗面。不多几天，文煊的手上生了一颗颗的疮，但是他的母亲，不说是疮，说是疹子。再过几天，文煊的眼睛也红起来了，他母亲不说他是眼睛痛而说他因为醒夜的缘故。后来他的疮一天一天的多起来了，眼睛一天一天的红起来了，他母亲方才知道是从他的老祖宗和小姑娘那里传染来的。她花费许多钱方才把他的目疾和疥疮医好。讨论：不少家庭的手巾，大概是大家公用的。至于小孩子独自一条手巾，那实在不大有的。父母也洗洗，兄弟也洗洗，手巾上的眼矢和鼻涕干自然可以不消说的了。倘使小孩子用这种手巾洗面，非但不清洁，而且要传染许多病。所以家里有一人患肺疾，那小孩子也患肺疾；有一人患目疾，小孩子也患目疾；有一人生癞疥疮或各种皮肤病，小孩子也要患同样的病，其害之大，真不堪设想。又有许多做母亲的不仅与小孩子同一条手巾洗面，而且与小孩子同一面盆水洗面，问其原因，不曰省水浆，就说免麻烦。其结果，小孩子的面孔，不但没有洗干净，而且粘着许多的肮脏物。这种洗面，还不如不洗好，免得小孩子传染许多毛病。原则五：小孩子洗面须注意到耳鼻和眼睛。举例（一）：我们替一鸣洗好面以后，再用硼酸或浓的茶汁替他洗洗眼睛，用药棉裹在火柴杆上替他洗洗鼻子。至于他的耳朵，我们不用别的东西去洗，不过用手巾揩得干干净净罢了。举例（二）：文德的面孔常常是不干净的，他的父母替他洗，也不过随随便便的一揩。眼睛、鼻子和耳朵，他们是永洗不到的。所以文德的眼睛常红，鼻子常黑，耳轮上常常有一圈一圈的花纹。讨论：俗话说“扫地扫壁角，洗面洗眼角。”眼角不过是面孔的一部分，言眼角，则鼻子和耳朵俱概括其中了。照这样说来洗面不仅仅在两颊上揩揩罢了，也应当在眼角上好好儿洗洗揩揩的；不仅在眼角上洗洗，也应当在鼻子上、耳朵里好好儿洗洗的。做父母的大概都知道这两句话，但是他们替小孩子洗面的时候，有许多人没有注意到小孩子的眼角、鼻子和耳朵的。他们不过在小孩子的颊上轻轻的揩一揩，敷衍了事罢了。这种情形，好象一班善男信女替土地庙里的土地公公土地婆婆开光一样，洗与不洗没有什么两样，所不同者不过两边颊上多两块水迹罢了。这种样子，非但使小孩子容易惹人讨厌，而且小孩子的身体也受着很大影响的。眼睛不洗干净，则眼眵留在眼上，久而久之。易致眼疾，其害一。鼻子孔不洗干净，则鼻管塞住，呼吸不灵，势必至于以口呼吸；以口呼吸时，必张开其口，灰尘和各种肯害的微生物容易入肺，其害二。以口呼吸，在雾露天气容易受寒，其害三。以口呼吸，睡眠时，常常发生鼾睡的声音，使同居者不得安睡，其害四。喉鼻容易发生毛病，其害五。至于其他的害处，如妨害唱歌、说话等等，那就可不必细说了。所以做父母的应当很仔细的替小孩子洗面，不应当因为要免却麻烦，就随便一洗罢了。至于洗的东西，洗鼻子最好用药棉，洗眼睛最好用硼酸，如果硼酸不容易得到，那么用浓的茶汁亦可；至于耳朵，除用手巾揩耳轮之外，须再用凡士林洗洗他的耳朵洞。总之，做父母的替小孩子洗面，以清洁为主，不应当敷衍了事，如果贪片刻的安逸，那就要贻莫大之忧了。原则六：小孩子未穿衣洗面刷牙以前，不宜吃东西。举例（一）：一鸣在二岁零7个月的时候，有一天早晨醒来就向他母亲要糖吃，他母亲给好葡萄糕，他不要就哭，一直哭了8分钟的样子。20分钟以后，他就向他母亲要那以前不要的糕了。假使他要糖的时候，他母亲没有给糕吃，那他哭了8分钟就完事了。举例（二）：一鸣在二岁零9个月的时候，我们先穿衣洗面刷牙后才吃早餐。有一天，他醒来不愿意穿衣服，我们用种种方法引诱他穿，他总是不肯；后来无可奈何，只得把他打一顿，强迫他穿了。第二天他就很愿意的先穿后吃了。以后也就没有发生先吃后穿的问题了。讨论：小孩子未穿衣洗面刷牙以前，吃东西是不好的。不穿衣而吃东西，容易受寒，其害一。隔一夜牙床上有秽污的东西，倘使不去刷洗它而马上吃东西，很不卫生，其害二。不洗面而吃东西，不雅观，其害三。总以上三害而观之，做父母的是不应当让小孩子先吃而后穿衣洗面刷牙的。但是有许多做父母的，不计利害，小孩子一醒来，就把东西给他吃，有时候，小孩子不要东西吃而硬给他吃，以为要小孩子身体强壮非此不可，以后小孩子成为习惯，一起来就要吃东西了。不过我听说小孩子未穿衣洗面刷牙以前不宜吃东西，是对较大的小孩子说的，如果很小的小孩子恐当作别论。一鸣在一岁零2个月的时候，早晨起来，我们先给他吃牛乳，吃牛乳以后，就给他几块糕饼以充饥，因为在一岁以内的时候，他早晨醒来，他母亲即喂他乳（这是做母亲的都如此的），后来穿衣服洗面刷牙。到了断乳的时候，他醒来就给他吃牛乳、糕饼，以当早餐，至于甜食如糖类是大概没有给他吃的。他约到了一岁半的光景，除了牛乳和糕饼以外又给他吃早餐。在这时候，他醒来不应当就给他吃牛乳和糕饼，因为他年龄已大，又另吃早餐，我们应当把牛乳移到吃早餐的时候；至于糕饼是应当取消了。以上二例我对待一鸣小的时候是这种样子的，我想凡是很小的小孩子都应当如是的。总之，较大的小孩子，未穿衣洗面刷牙以前，不宜吃东西，至于较小的就不在此例，做父母的随时观察，应机而行罢了。原则七：小孩子吃东西以前须洗手，吃后须揩手。举例（一）：一鸣自从二岁零10个月以来，每天早晨吃点心以前，他的幼稚园的教师总叫他先洗手，到了下个月5日的这一天，他未吃点心以前，就自己的去洗手；不但如此，后来吃饭以前他也一定要洗手了。有时候忘记去洗，他正在吃的时候，忽然想起去洗手了举例（二）：东生吃东西以前，从不洗手的，吃后也永不揩手的。有一次在外面挖石头、拔青草的时候，忽然听见他的父母和兄弟姊妹们大家吃鸡蛋糕，他就立刻跑回来抢鸡蛋糕吃了。他母亲对他说：“你的手是很脏的，到面盆里去冼一冼，再来吃。”他哪里肯依，他恐怕鸡蛋糕被他们吃光，所以也不管手脏不脏，就马上来吃了。吃了以后，也不去揩揩手，将手上的油向他自己的衣襟上一揩。还没有揩干净，忽然看见他的娘舅来了，他显出很快活的样子，将很肮脏的手去拉他娘舅的衣襟，他娘舅也没有顾到他的手，很高兴地去摸摸他的头，抱起来了亲亲他的嘴；后来看见他的手就想到他的衣襟，低头一看，啊哟不好了，崭新的一件夹衫已经有十来个手指印了。他也不好意思去说他，只得自认晦气罢了。讨论：小孩子平时是很好动的，东拿拿西抓抓，手上不知粘了多少尘埃，倘使小孩子不洗手就去拿东西吃，那么尘埃与食物要一同到肚子里去了。许多小孩子在夏天的时候，常常去捉苍蝇扑蝴蝶，手上的微生虫不知粘了多少。他们也不管什么，一看见东西就去拿了吃，做父母的也不去禁止他们，以为小孩子一天到晚总不会清洁的，何必去洗手多麻烦呢？做父母的如此，做小孩子的也如此，到了后来，小孩子就沾染了疾病，有许多小孩子竟因此而死的，你看可怜不可怜呢？所以我说小孩子吃东西以前，一定要洗手的。至于吃东西以后，也要揩揩手的。因为手拿食物以后，大都要肮脏东西粘在自己身上，就要粘到别人身上了。粘在自己身上不清洁，粘在别人身上不道德，说来说去都是不行的。但是有许多小孩子吃东西以后，总不揩手的，做父母的也没有叫他去揩，到了后来，小孩子这种行为慢慢儿成为习惯，其中的害处，更不堪闻问了。所以做父母的，当小孩子小的时候吃东西以后，一定要他揩手的。这种事情是很容易的，我劝做父母的大家去做做罢。原则八：小孩子吃饭的时候，应当有适当的盘匙。举例：一鸣一岁半以前吃饭，由他母亲喂他吃的；一岁半以后，我们就常常让他自己吃。初吃的时候，我们给他大的盘子和弯柄的匙；到了二岁半，教他慢慢儿用起筷子来。讨论：小孩子手筋未发达的时候，使用普通碗箸是很不便当的。我们常常看见许多小孩子用尽许多气力，不但不能够取到一点菜一粒饭，而且弄得饭粒狼藉，菜蔬满桌。这种样子既暴殄天物，又惹人讨厌，于父母与小孩子两方面都是不好的。倘使做父母的给他适当的盘匙，那以上各种弊病大概可以免掉了。因为汤匙容易取食物，而大的盘子因为面积较大不容易狼藉食物，所以小孩子不能使用碗箸的时候，做父母的应当给他适当的盘匙。等到他手筋已经发达能够使用碗箸的时候，那我们就叫他慢慢用普通的饭碗，用普通的筷子。原则九：小孩子吃饭时，应当要有适当的椅桌。举例：一鸣二岁以前，我们替他特制一张高脚坐椅桌，如第1图；两岁以后，再替他做一小椅子一小桌如第2图。讨论：我们中国普通家庭，小孩子吃饭的时候，缺少适当的椅桌的。小孩子两岁以内，做母亲的常常一只手抱他，一只手喂他，小孩子既然不舒服，做母亲的尤觉得不便当。不是碗瓢坠地，就是食物污襟，害处很多，不胜缕述。等到小孩子能够自己吃饭的时候，做父母的就叫他到桌上去同成人一同吃了。要知道成人吃饭的桌子，是很高的桌子，而小孩子的上身短，所以小孩子吃饭的时候，是不便当的。成人坐的凳子，大概也是很高的，小孩子坐着这种凳子，宕着两只腿去吃饭，也是很不便当的；做父母的因为他种种不便当，就叫他站在凳子上面，凳子肮脏可以不说了，有时候还会从凳子上跌下来，弄得皮破出血。总而言之，小孩子吃饭没有适当的椅桌的害处，既如上述，现在且把有适当的椅桌的好处说一遍。(一)有第1图的椅桌，做母亲的去喂小孩子，无伛偻驼背之劳。(二)有第1图的椅桌，小孩子吃饭的时候无局促不安之苦。(三)第1图的椅桌，可以随便移动。(四)第1图的椅桌，不但吃饭的时候用得着，即平时也可叫小孩子坐坐，靠着板上玩耍。(五)有第2图的椅桌，小孩子吃饭的时候，无太高太低之苦。(六)有第2图的椅桌，小孩子吃饭的时候，不会跌下来，无皮破出血之虞。(七)第2图的椅桌，不但吃饭的时候用得着，就是小孩子坐着玩的时候也用得着。以上几种好处是显而易见的，至于别的好处还有许多，我可以不必一一细述了。小孩子吃饭，没有适当的椅桌，即有许多害处；有适当的椅桌，即有许多好处，所以我劝做父母的大家替小孩子做两只罢。原则十：小孩子吃饭的时候，须要有围巾。举例（一）：一鸣每餐吃饭以前，我们总替他系一条围巾。现在吃饭以前，他自己一定要围围巾了。举例（二）：小香吃饭的时候没有围巾，饭粒满襟，菜茎满肩，一件布衣服，弄得亮皎皎的好象缎子一样。她吃饭以后，也不洗手面，她的嘴用两只袖子左右一揩，她的手指头，向她自己的的襟上，上下一抹，而她的母亲也不大替她洗衣服，所以她的一件衣服的肮脏，真不堪问闻了。夏天的时候，许多苍蝇都飞到她的衣襟上去吃饭粒菜茎，有时候这种苍蝇趁她睡熟的时候，飞到她鼻头上、嘴唇上、眼睛旁边去吃她身上的肮脏东西。讨论：吃饭的时候，很容易把菜饭狼藉在衣襟上面。小孩子手筋不发达，捏箸不稳，更加容易狼藉菜饭。倘使没有围巾替他系着，衣襟上肮脏不说可知了。这种样子，非但不雅观、不卫生，也使得小孩子养成不爱清洁的习惯，影响于小孩子，实非浅鲜。但是许多做父母的没有想到这种弊病，不替小孩子做一条围巾，以致小孩子食物常常沾染胸襟，养成不厌肮脏的劣性。且有时把衣襟衣袖来揩揩嘴巴和手指头。倘使有了围巾，那就可以免掉以上几种弊病，并且可以养成爱清洁的习惯了。有的母亲，也知道小孩子吃饭的时候，有围巾的好处；但是她们因为怕麻烦，不愿意替他们去做；即使做起来，也不愿意给他们用。其实一条围巾也没有多大，比较一件衣服已经小得多了。洗一条围巾便当呢，还是洗一件衣服便当？原则十一：小孩子小食的分量不宜太多，而且是要有定时。举例（一）：我们每天给一鸣吃小食的时候，上午总在10点钟左右，下午总在4点钟左右。给他吃的东西也不太多，仅仅能够充饥罢了。举例（二）：青儿的家里是很有钱的，所以各种茶食也是很多的。什么鸡蛋糕呀，杏仁酥呀，茶糕呀，饼干呀，各种小食都应有尽有。他的父母因为爱他的缘故，所以常常把这种小食给他吃，吃的分量是很多的，而吃的时候也永没有一定的，什么时候要吃，就什么时候给他吃；要吃多少，就给他多少。他因为多吃小食，就不要吃饭，到了后来，常常害便秘的病，慢慢儿现出瘦弱的样子。讨论：给小孩子吃小食的目的是要使他充饥，不是要使他吃得很饱。小孩子饥饿的时候，上午大约总在10点钟左右，下午总在4点钟左右，所以给孩子吃小食的时候，以这两个时间为最适宜，而给他所吃的东西，也只能够充他的饥饿罢了。但是有许多做父母的不懂这种道理，以为小孩子多吃东西则容易长大，多吃东西则容易强壮，所以不论什么东西，不论什么时候，有则给他吃，吃则尽他量。小孩子因为多吃东西就不要吃饭了，不吃饭，身体上就要受很大的影响了，甚至因为多吃闲食，常常弄得食积成病，小则犹可，大则殒身，做父母的到了这个时候，真正要百悔莫及了。所以做父母的不爱小孩子则已，如果要爱小孩子，不宜多给他小食吃，而且吃的时候要有一定。原则十二：应当小孩子独自先吃饭。举例：近来我们吃饭的时候，一鸣（时二岁零9个月）也吃饭。他母亲因为要喂他吃，所以不能够同我们同吃。等喂好了，她方才独自个吃，而所吃的都是“残羹剩肴”了。后来我们搬到新房子里以后，就先给他吃饭，使他母亲可以同我们一同吃。讨论：有许多家庭，小孩子自己的不能够拿筷子的时候，由母亲喂他；等到他自己的能够拿筷子，就让他自己爬上桌子，同大家一同吃。这种情形在社会上是常常见到的，我也可以不必举出“千篇一律”的例子来，使得阅者诸君讨厌。至于其中弊病，我且一一述之。做母亲的一面既然要喂小孩子吃饭，一面又要自己吃，使她食不舒服，其害一。有时候，因为要喂小孩子，她自己的吃得太迟的缘故，弄得不特没有菜蔬，而且饭又冰冷，当然不宜，其害二。小孩子既然同大家同吃，看见桌上好吃的东西，就要来抓来拿，这种样子，极不雅观，其害三。拿抓不得就号啕大哭，鼻涕与饭齐嚼，眼泪和汤同饮，使小孩子食不卫生，其害四。做母亲的因为他要吵要哭，有妨害大众的安宁，为委屈求安起见，不得不拿来给他吃，久而久之，渐成食积，使小孩子小则生病，大则殒身，其害五。吃是个个人喜欢的，小孩子一看见有美味的食品，就鹰眈虎视，目不他瞬；有时候竟把这样食品移来，摆在自己的面前，养成他强霸的行为，其害六。照以上六种情形看起来，小孩子和大家同吃，于母子两方面都是有害的，但是有许多做母亲的，以为爱护小孩子非此不可，这真是弄错了。推想做母亲的牺牲自己的权利去喂小孩子的缘故，有许多是因为溺爱小孩子，但是大多数一则是因为小孩子独自吃饭，盘碗等物容易弄破，二则是因为容易把饭粒狼藉，所以她自己去喂他的。要知道弄破几个碗，是没有十分要紧的。他头几次弄破，以后不见得常常会弄破的。小孩子狼藉几颗饭粒，也不打紧的。五谷固须尊贵，但是狼藉几颗，只要拾起来喂鸡狗吃了就是了。至于为了狼藉饭粒，要遭天谴，而去喂小孩子吃饭，那是更加错了。但小孩子到了年纪稍大一些，知识稍开一点，自制能力稍强一点，那应该同家中的成人同食，以享受团聚之乐，那时候，又当别论了。第五章卫生上的习惯（续）原则十三：对于食物不准小孩子自己随便乱拿。举例（一）：一鸣对于食品，从来不敢自己去拿的。他要的时候，叫他母亲或父亲去拿，他即使把装食品的罐头拿来，也不敢自己开了去拿。有时候客来，他看见桌上有食品，不敢擅自去拿；即使要吃也要向我讨的。不过他来向我讨，我总叫他进去向他母亲或向他祖母要。所以他见客人吃的食品，不敢来讨。讨论：对于以上这一点，有许多家庭没有注意到。所以小孩子一看见客人来，就觉得很高兴，因为沾客人的光可以有东西吃了。一看见请客的食品摆出来，就不问父母是否许可，自己去拿去抓，倘使他父母说他，他就撒娇；父母骂他，他就哭。做父母的因为恐怕得罪客人就任他去罢了。也有许多小孩子一看见父母把请客的食品拿出去，就大哭起来。他以为他的东西给别人吃了。这样情形，做客人的是觉得很难为情的。所以在当初的时候，做父母的不能够放纵小孩子，切不可因为小孩子向你讨东西，你就给他；也切不可因为不要小孩子吵，就把请客的食品去给他。因为你一次给他，他第二次也要向你讨了。总而言之，做父母的不应当任小孩子自己去拿东西吃。至于请客的食品，尤不应当给他的，只要叫他到里边去拿就是了。举例（二）：一鸣有一天，吃饭以后，他母亲给他两块糖，他吃完了还要吃，独自走到吃饭间把橱门打开，拿了两块，正在吃的时候，被我撞见了。他就把嘴里一块立刻吐出来，把手里的一块马上扔在地上，同时就大哭起来。我因为他自己乱拿东西是不好的行为，而且这是第一次他自己拿东西吃，若第一次不禁止他，下次他要格外大胆做了。所以我们叫他到房里去，打了他一顿。自从那次之后，从没有发现他第二次自己拿食物的行为。讨论：偷食物是很坏的行为，倘使做父母的不去禁止他，那后患不堪设想了。但是有许多做父母的，因为宠爱他们子女的缘故，看见小孩子偷食物，永不去骂他们的；至于打，是难得见到的。小孩子以为偷食物是不要紧的，所以他后来更加要偷了。他以为既可以偷食物，就不妨偷铜钱；既可以在自己家里偷东西，也不妨到别人家里去偷东西。小孩子到这个时候，人格堕落，已经不可救药了。“吾为此惧，”所以一看见他偷糖吃，就打他，以禁他下次。他自己的也知道偷糖是不好的，所以一看见我就惊惶失措，大哭起来。在这个时候，我实在不应当打他的，只要教训他一下罢了。倘使他看见我“从容自若毫不介意”，那我才可以去打他。但是我恐怕他将来“人格堕落”，所以也不管他哭不哭，竟是叫他到房里去打他了。原则十四：做父母的不应当因为小孩子要偷食物，就把食物随便乱藏。举例（一）：阿香小的时候是很涎嘴的。好看见一件好吃的东西，就向她母亲讨；她母亲给她不够，她就想出种种方法去偷；她母亲因为她要偷，就把吃的东西乱藏。有时候藏在大橱上面，有时候藏在小橱底下，有时候藏在抽屉里，总而言之，她母亲因为她要偷，就把东西常常乱藏。她因为母亲常常乱藏，就把东西乱偷。举例(二)：我们永不把食物乱藏的。我们的食物总放在橱里的。等到吃东西的时候，就拿出来给大家吃，一鸣当然也有吃的。不吃东西的时候，我们大家不吃，一鸣即使要吃，我们也不给他。他也很懂得种种规矩，不来向我们讨东西；讨得没有，也不敢自己去拿。讨论：乱藏食物的害处有四：(一)以防贼的方法防小孩子，适足以堕落小孩子的人格。因为做父母的以贼待小孩子，小孩子渐渐地要失掉自尊心了。(二)不把食品公开，做小孩子的容易怨恨他们的父母；因为他们以为做父母的特地把食物藏起来不给他们吃。(三)食物容易弄坏，有时候竟被老鼠吃去。(四)藏得日子太多，容易忘记，以后要吃的时候，就找不到了。不乱藏食物的好处有四：（一）不以待贼来待小孩子，小孩子就能够自爱自重，以后不会偷东西了。（二）小孩子知道这东西是大家吃的，不会怨恨他们的父母。（三）食物不会弄坏。（四）物有定所，以后要吃的时候，容易找得到。总观以上所述，做父母的应当不应当把食物乱藏，不待思考而也会知道了。但是有许多做父母的总没有想到这种利弊，因为小孩子要偷，就把这食物乱藏，到了后来，就要犯以上的四条弊病了。要知道不要小孩子偷食物，不是乱藏而可以收效的。应当慢慢儿教训的。教他不应当偷食物；如果要偷，做父母的就应当严厉的教训他。否则，不求本而求末，事愈弄而愈糟了。我常看见有许多做父母的，因为小孩子要偷，就想出种种方法去藏这件东西。做小孩子的，因为他们父母把这件东西藏得这样好，也想出办法去把这件东西南北偷来方肯甘休。做父母的藏东西的方法愈好，做小孩子的偷东西的本领也愈加大了。这种样子，做父母的不是叫小孩子不要偷，简直是教小孩子去学偷呢。原则十五：做父母的不宜将食物随便乱摊。举例（一）：一鸣有一天早晨起来，看见桌上有糖就要吃，不给他吃，他就哭。举例（二）：丽生的母亲是很会摊食物的。无论什么东西拿到那里，就放在那里，永没有一定的地方的。丽生看见桌上或灶上有好吃的东西，就向他母亲要；倘使他母亲不给他，他就赖在地上哭。他母亲被除数他哭得不耐烦了，就把食物给他。以后她把桃子放在桌上，他就要桃子吃；她把萝卜放在灶上，他就要萝卜吃。一个随便乱摊，一个就随便要吃，所以不到半年工夫，丽生的身体就慢慢儿消瘦了。他的身子虽则消瘦，但是他的肚子是很大的；他的肚子大，他的嘴里是时时要吃东西的。坏了！坏了！很伶俐的丽生，不上二三年工夫，就“一命呜呼”了！讨论：小孩子没有外界的引诱，决不会哭，不会吵的。倘使桌上或别的地方有好吃的东西，那他自然要讨来吃了；不给他吃，自然要吵了；吵吵依旧没得吃，他自然要哭了。有许多做父母的，因为被除数他吵得讨厌了，所以就把食物给他，不知道给了他，就弄坏他的身子。丽生的死就是这个缘故。倘使被他看见以后而仍旧不给他，他就要吵；即使不吵不哭，也要使得他花费许多心思。我看有许多小孩子有时候对着食物而咽口涎的，有时候对着食物而虎视眈眈的。使小孩子费许多心思，都是做父母的乱摊的缘故。所以做父母的不要把食物随便乱摊。原则十六：小孩子吃午饭后，最好安睡一点中觉。举例：小孩子吃午饭后，应当休息一下，所以今天午饭后，我们就把一鸣放在自己的床上。5分钟以后他因为一个人在房里寂寞不过，所以就哭起来了。然而哭了一歇，也就安安稳稳的睡去了。讨论：无论什么人，从生理上讲来，都应当睡一刻中觉的。自晨至午，做事半天，身体上必定得疲倦。午饭后，稍睡片刻，必使精神焕发，神志清爽了。况且吃饭以后，胃须静养，使之消化，否则，饭后运动，恐怕有损于胃的。小孩子身体尚未完全发达，饭后尤须睡觉，使有益于身心。至于睡的时间的短长，也以小孩子的年龄和个性并气候而变迁的。大的小孩子睡觉的时间当然比小的小孩子来得短。在夏天的时候，大小孩子都应当睡的；在冬天的时候，因为日短夜长，未必一定要睡，还有小孩子个性一方面，我们也应当顾到的。有的小孩子一睡睡了三四个钟头方才醒来，以致睌间不愿照常睡眠，对于这种小孩子，可以设法使他早点醒来；也有许多小孩子，倘使不睡中觉，到了晚上，就疲倦不堪，反不能安睡，这种小孩子睡了中觉，醒来觉得精神焕发，到了晚间，反能安然睡去。所以午饭后，应当让他去睡中觉；至于睡的时候，不应当去扰他，使他不得安睡；倘使外边不安静，那他不但不能睡，而且恐怕也要到外边去玩了。所以有的小孩子须睡中觉，有的要睡得长一点，有的要睡得短一点，做父母的当看各个小孩子的个性和气候而定；不过小孩子吃了中饭应当到寝室里去休息休息为是。至于不要睡中觉的小孩子，最好叫他看看图画，同他讲讲故事，以休养他的精神；要睡中觉的小孩子，倘使一时不能睡去，那就给他看看图画，也是很好的。总之，小孩子的睡中觉，以个人体质并气候和年龄为定的，由做父母的斟酌罢了。原则十七：小孩子晚上未睡以前，应该有适当的娱乐。举例：每天七八点钟的时候，当一鸣未睡以前，我们大概给他一点相当的游戏。有时候弄点音乐，有时候同他讲讲故事，说说笑话，看看图画。娱乐以后，我们方才叫他去睡觉。讨论：在日间，做父母的大概没有工夫同小孩子游戏；到了晚间，须要抽一点工夫同他玩玩；一方面使家庭快乐，一方面使小孩子对于父母发生良好的感情。至于娱乐的方法，歌乐为最重要；家庭中有了歌声，如有了生气一般，试想一个家庭，吃晚饭后，父母子女团聚一室，同唱同歌，这是何等有趣的事情！一日之间，有了这种团聚，不但于精神上发生无穷的快乐，而且于感情上也可更加融洽，所以家庭中不可不有乐歌。乐歌后最好有点不甚剧烈的团体游戏，至于游戏的方法、种类很多，不在本篇范围以内。游戏后，小孩子就要快睡觉，所以同他说说笑笑，看看图画，使他安安稳稳的可以睡熟了。但是在很多家庭，小孩子未睡以前，大概是没有这种娱乐的。有时候，做父母的偶然高兴起来，就和小孩子说几句，玩一玩；倘使不高兴的时候，不但不和小孩子谈笑，而且常常拿着小孩子来出气，不是骂就是打，吵吵闹闹，弄得一家不安。小孩子受了这种打骂，夜里就不能安安稳稳的睡熟了。这种样子，非但做父母的没趣，就是小孩子身心上也有很大影响的。所以做父母的绝对不应当这样去对待小孩子，应当在小孩子未睡以前，用以上各种娱乐的方法，使得小孩子心境快乐为是。原则十八：小孩子夜里睡眠的时候，应当穿睡衣。举例：一鸣每夜临睡的时候，我们把他日间所穿的衣服脱下，换上一套睡衣；早晨起来，又把他睡衣换掉。讨论：睡衣于身体上有很大的好处。我们日间所穿的衣服大概是紧窄的，贴身所穿的衬衣尤更紧窄；倘使我们把这种衬衣当作睡衣，于身体上就要受很大的影响了。因为睡的时候，我们须要衣服宽大，使得血脉容易流通；如果穿了很紧窄的衬衣，血脉就不易流通了。有许多做母亲的不懂这种道理，在小孩子临睡以前，给小孩子穿了一件很紧窄的衬衣，以防他受寒，下身又裹了许多的布条，以防他遗矢，把一个小孩子缠得好象一个木偶人一样。小孩子受了许多束缚，寒固不容易受了，矢固不容易遗了，但是他的身体也受许多的影响了。呼吸不灵，血脉不和，到了后来，往往显出一种瘦弱的现象。其实防他受寒，非一袭紧窄的衬衣所能够收效的，防他遗矢，也不必裹许多布条。倘使替他的被服弄好，也就不会受寒；胯间系一条矢布，遗矢也不必忧了。她们不去这样着想，而竟将小孩子束缚得动也不会动，岂不碍卫生吗？我所以希望做父母的不要这样去束缚他，应当替小孩子做一套宽大的睡衣，临睡以前，替他换上；起床以后，替他换去；费时有限，费钱无几，而小孩子的身体实受了极大的利益。照这样说来，爱子女若父母者又何不赶快去做呢？不过对于使用睡衣，亦当以家庭的设备或气候的寒暖而转移。假使天气寒冷而家中没有火炉设备，那就因为换睡衣的时候容易受寒，睡衣可以不必换，不过所穿的衬衣，应当要宽大一些，使他身体上不会受什么影响，这是应该注意的。原则十九：小孩子不应当有人抱了睡。举例（一）：一鸣一岁大的时候，常常要他母亲抱着睡；倘使她把他放在床上，他就哭起来。1923年4月1日的晚上，我们决计要把他这种坏习惯改去，所以不管他哭不哭，把他放在床上，叫他独自睡去，他不愿意独自睡，就哭起来了，并且要他母亲去抱他；他母亲因为他哭得太久了，就去抱他一歇，不多时，他就睡熟了；第二天晚上，他不吵而睡熟了，第三天晚上他哭了一歇不哭了；第四天晚上，他一点也不吵了。讨论：小孩子喜欢抱着睡的习惯，大概是由于做母亲的姑息而养成的。做母亲的因为疼爱小孩子，所以就把他抱了睡。小孩子以后习以为常，不肯独自睡了。一鸣要他母亲抱着睡，也是这个缘故。他以前吃乳的时候，他母亲抱了他吃的，吃好了，他也睡熟了。到了后来，乳不吃的时候，他母亲还是抱了他睡熟以免他吵，所以到了现在，他非抱着不肯睡了。我因为这种习惯，终究不可以为常的，所以毅然决然的叫他母亲把他放在床上，叫他独自睡着，不到三四天，他居然能够独自睡了。举例（二）：同年11月12日的晚上，一鸣又不愿意睡在床上，并要他母亲抱了睡，他母亲不依他的要求竟自出去了。我把灯熄掉，把门关着，他就大哭起来，要爸爸要妈妈进去，哭了一歇，我进去，他就不哭了。我把他的眼泪揩干，好好儿亲他几下，叫他独自睡着，而且对他说“明天再会”，他受了我这一番安慰，就显出心境安宁，与我“和好如故”的样子。我出去了之后他就睡熟了。讨论：做父母的不应当因为小孩子不肯独自睡就去抱他，也不应当听他哭不去睬他，应当用种种方法去安慰他使他独自睡去。当一鸣关在房里哭泣的时候，假使我让他去哭而不去安慰他，他虽然因为哭得疲倦会睡着的，但是他的心境是很不安宁的。我用这种方法去教育他，一方面使他知道他应当独自睡的，一方面使他心里觉得很安宁。这种方法是宽猛并济的，比较纯用硬逼的方法是好得多了。结论：小孩子要人抱了睡，于小孩子和母亲两方面都不方便的。做母亲的因为手里抱着小孩子，不能够做事情，即使做，也是很不方便的；小孩子因为被他母亲抱在手里，容易动醒，即使不醒来，也不能够安安稳稳的睡着。既然双方面不好，做母亲的应当把这种坏习惯改去才好。但是许多做母亲的舐犊情深，明知之而故犯之，真正自寻烦恼了。我常看见有许多做母亲的一只手用衣襟裹着小孩子，一只手拿着吊桶到井里去汲水，唉！辛苦可以不必说了，一不留神，也会跌到井里，危险极了！做父母的日里抱着小孩子睡，其害既如上述，就是夜里抱着小孩子同睡，也是很不好的。总之，做父母的不论日里夜里，都不应当抱小孩子睡的。原则二十：不准小孩子点灯而睡。举例：1923年4月，一鸣有一种点灯而睡的坏习惯。这种习惯是逐渐养成的。现在把他怎样养成的历史说明一下：当初是因为我们房屋太少，所以他同我们是同室异床而睡的，他睡的时候，我们没有睡，所以灯还没有熄掉。后来我们搬到新房子里来，他同我们异室而睡了。他因为以前是点灯而睡的，现在忽然没有灯，所以就要吵了。这个月19日晚上，我们决计要把他这种习惯打破，所以熄了灯，把他放在床上，他看见没有灯就大哭起来了。大约哭了5分钟的时候，他母亲去抱他，他方才不哭。第二天晚上，熄了灯，他就不哭；第三天，他只哭了半分钟；到了第四天，他完全不吵了。后来他的坏习惯又发现了，睡的时候，常常要点着灯。同年10月1日的晚上，他睡的时候，我就把灯熄掉，他就大哭起来。后来他母亲因为被他哭得不耐烦，就把灯开了。第二天他睡的时候，，我又把灯熄掉，他就哭并且要他母亲来。她虽进去，但是仍旧没有开灯，他没有法子也只好不哭了。讨论：点灯而睡的害处很多，我现在且把显而易见的说一下：(一)不卫生。电灯固然无烟；至于菜油、火油等等费多少油，就发出多少烟煤。倘使把灯一夜点到天亮，发出来的烟煤就不少了。人睡的时候，把这种烟煤吸进去，那于身体就要有妨碍了。我常看见有许多人，夜里睡的时候，把门户关得“风息勿漏”，又把无罩子的火油灯点到天亮。等第二天早晨，我们进去的时候，还觉得烟雾弥漫，煤屑乱飞，令人闻之头痛。我想他把这种烟煤一夜吸到天亮，妨碍于身体是不消说的了。其害一。(二)多危险。点油灯而睡，则油灯有时候被猫或鼠弄翻，“致肇焚如”。我记得有一个农夫，常常点灯而睡的。有一夜，一盏青油灯不知为了什么缘故，把油倒在桌上，就在桌上烧起来了。这个农夫已经睡觉了，没有见到，但是隔壁的有还没有睡，他们看见火光，就拚命的叫农夫，农夫从梦中醒来一看，一张桌子已经烧得斗大的一个洞了，用了许多气力，方才把火弄熄。这种事实虽不常见，但是点灯而睡究竟有许多危险。其害二。点着灯睡既有二害，反之则有二利。但是有许多人不计利弊，常常把灯点着而睡，这未免做错了。追溯他们这种恶习惯的起源，大概是因为他们小的时候，做父母的没有禁止他们的缘故。倘使早早禁止他们，他们也不会有这种坏习惯了。有许多小孩子因为怕黑暗，点着灯可以壮胆子，所以常常点着灯睡，后来成为习惯，虽欲改而已不容易改了。如果小孩子为惧怕而点灯，那么做父母的应当先去其惧怕，而后叫他不要点灯。如果为了别的缘故而点灯，那么做父母的也应当想方法去禁止他点灯。总之，点灯而睡是不好的习惯，做父母的须要当心，务使小孩子能脱离这种恶习。原则二十一：小孩子最好独睡一床，独睡一室。举例：我们搬到新房子里以后，在我们寝室的旁边，另辟一室给一鸣作寝室。至于独自一床，未搬以前，我们早早叫他实行了。讨论：有许多做父母的，大概是和小孩子同床而睡的。他们以为小孩子年龄幼雅，知识薄弱，饥不能讨食，寒不能讨衣，而且睡得很蛮，一不当心，就把被服踢开弄得受寒生病。所以他们以为非同小孩子同睡不可。要知道同小孩子同床而睡，固然可以就近照料，但是其中的害处也很多。我现在举出五大害如下：(一)容易被父母压死。小孩子身体孱弱，经不起父母一压，所以做父母的一不当心，往往把小孩子压死。我记得20年以前，有一个3个月的婴儿，竟被他母亲的手臂压死了。(二)容易被被服窒死。小孩子睡在大的被服底下，抵不住被服的压迫，往往有因此而窒死的。邻家十仓老的小孩子已经有五六个月了，有一天早晨，他妻子起床以后，就把孩子用被服好好儿盖着，后来她去为他穿衣，而他已经死了。这种惨事，常常听得到，不止十仓老的儿子一个。(三)很不卫生。父母所呼出的碳酸气被小孩子吸去，而小孩子所呼出的碳酸气被父母吸去，这是不卫生的。在热天同睡，尤不卫生。(四)不能安睡。睡的时候，小孩子一醒，父母也要醒了；有时候父母一动，小孩子也被惊醒，以致往往大家不得安睡。(五)养成依赖性。小孩子同父母同睡，他的独立性和独立的生活习惯，都不容易养成。所以做父母的应当使小孩子独睡，慢慢儿造成他独立的精神。总以上五者而观之，小孩子与父母同睡既然有许多害处，反之，不与父母同睡，那么就有五利了：（一）不会被父母压死。（二）睡在他自己的的小被服里，不会闷死。（三）父母与小孩子两方面大家可以安睡。（四）比较卫生。（五）养成小孩子的独立性。照这样看来，小孩子应当独自一床睡的。做父母的如果防小孩子受寒，那么只要替他盖着用大的“别针”把他的被服夹住就是了。小孩子不但应当独自一床，如能独自一室那就更好了。因为独自一室，小孩子晚间醒来只要母亲和父亲起来照管他；倘同在一室，做父母的都要被他弄醒而不得安睡了，而且小孩子有了一室，一方面他的独立精神，格外容易养成；一方面尊重他人权利的思想，格外容易发展。不过对于这一层，须以房屋多少为转移，房屋多，那么小孩子也可以独自一室；倘使房屋少，那么同室而睡也不要紧，不过不要同床而睡就是了。原则二十二：小孩子便溺须有定所。举例（一）：一鸣有一只大便椅子，其形与普通有靠背的椅子一样，不过略为小一些。它的里面有一只铅皮桶，即用盛粪的，盖盖其上而置之于椅子之中，不知者竟以为一只椅子。我们把这只大便椅子放在洗面室内，他要便溺时，就到洗面室里面去，把门关上，他就可以小便或大便了。举例（二）：文煊没有这种椅子的。他所用以便溺的，不过是一只畚箕罢了。这只畚箕有时候摆在床面前，有时候摆在桌底下，摆来摆去，没有一定的。他要便溺的时候，两只手拉着裤子，四面乱找，找得到还好，找不到就在无论什么地方乱撒了。在夏天的时候，秽气熏腾，群蝇乱飞，几令闻者欲呕，而他的父母不以为奇，即使有时候看不过去，也不过说他几声罢了。讨论：便溺固人人所不能免的，但是也不能随便乱撒的。我常看见有许多不知羞耻的男人，要便溺的时候，就不论天井里、大路里，随地就撒，倘被别人踏着，真要作“三日呕”了。他们这种不知羞耻的行为，都由于他们小的时候，便溺没有定所，而做父母的不去好好儿教训他们的缘故。倘使做父母的从小去教训他们，而且使得他们便溺有定所，那么他们也不敢在外面乱撒，也不肯在外面乱撒了。我现在且举二例以实吾言。今天（1923年11月９日）一鸣（二岁11个月）在外面游玩的时候，跑到他母亲那里去，说要解小溲；他母亲因为离家太远，就叫他在墙隅解了。解的时候，他低声对他母亲说，爸爸要骂的。同年10月7日他在洗面间解溲的时候，叫他母亲把门关着，并且对他母亲说“羞死哉，不关门”，他已经知道应当关着门解溲的，免得别人进来看见。可知无论哪一个小孩子。倘受良好教育，决定不会在外面乱解溲的。如果便溺没有定所，做父母的又不好好儿去教训他，那就要随地便溺了。原则二十三：小孩子大便须一日一次，而且要有定时。举例（一）：知新每天解大溲一次，而且总在早晨起床以后，大约7点钟的时候。举例（二）：文煊解大溲从没有一定时刻的，有时候在早晨，有时候在下午，有时候在半夜里。有一次在严冬12月的时候，半夜里他忽然要大便了。他母亲恨极，一面打，一面骂说：“早不解，迟不解，偏偏要留在半夜里解，你的良心会这样劣。”骂了许多时候，方才把他抱下床来。文煊来不及已经有一半遗在床上了。他母亲嗅到臭气，就向他说：“你解在床上了吗？”文煊知道做了差事，一响也不响，不过栗栗的抖罢了。他母亲因为嗅着臭气，就去摸摸被褥，啊哟！不好了？果然有一大堆粪了。他母亲气极了，手里点灯，嘴里咒骂，弄了半天，方才把一堆粪“黄白物“弄掉。弄好以后，她又重重地打他一顿。他的身体本来是不大强健的，今夜受打又受寒，肚子便不好过了。不到天亮，又要大便了。他母亲被他连吵两次，肚子也不好了。后来听说他们吃了好几帖药才复元。讨论：有许多人说解大溲，完全要听小孩子自己的，做父母的断不能限定时间去规范他的。倘使规定时间去限制他，那他不要解溲的时候，也要去迫他吗？要解溲的时候，不许他解吗？持这种论调的人，大概是由于不晓得不按时解溲的害处和不用决心去养成定时解溲习惯的缘故。我现在且把这种害处举二条出来给大家看看。(一)不按时解溲常常有在半夜里解溲的事情发生。春夏秋三季还不要紧，如果在冬天那就有许多不便当了。文煊的事情，就是我们的“殷鉴”。(二)小孩子大便没有一定的时间，到了大便的时候，常常要患闭结的毛病，而且身体会受重大的影响。解溲没有定时，既有以上的二害，反之，则有二利了。倘使做父母的叫小孩子按日做去，小孩子一定不以为苦的。到了后来他到解溲的时候而没有解溲，必定要觉得不舒服了。不到解溲的时候，除掉特别原因以外，他不一定不会要解溲的。至于解溲的时候，在我看起来，以早晨醒来为最宜。次之晚间睡眠以前。不过每天总要有一次，而那次时间总要有一定。这种习惯是容易养成的，如果他第一天做不到，那第二天再叫他去做；倘使第二天再做不到，那第三天叫他再做；这样慢慢儿做去，一定能够得到的。原则二十四：婴儿应当终日感受外界的浓厚刺激。举例（一）：记得有个故事，是可以证明小孩子不应当终日感受外界的刺激，而尤其是初生的婴儿。现在试将他写了出来：有一个妇人，生了一个婴儿，非常的宝爱，每天必定要抱在手里和那婴儿开玩笑，或者抱到街头巷间，在许多妇人的面前，表示宝爱的样子。这个婴儿的面孔真是生得玲珑可爱。于是许多人，你也来和他玩玩，他也来和他嘻嘻，有的同他接吻，有的故意把可怕的东西，放在他的面前，使他哭泣起来，表示有趣的态度，弄得这个婴儿，真是和玩物一样，简直把婴儿的生命，看似演木偶戏的小木偶一样。没有多少时候，这个婴儿果然生病了，幸而不久就告勿药，没有危及生命。举例(二):有一位做母亲的,是研究过家事教育的,她对于儿童心理学,更有一些素养,所以她对于小孩子的看护,是很能依着科学方法的。她曾生了一个婴儿，名唤雨花，面貌非常美丽可爱，然雨花的母亲，却不和一般人一样，常常把她抱在手里，给人家开玩笑，或把适于成人的笑语说给她听，或以“猫来了”、“狗来了”、“考虎来了”种种恐吓的话，欺骗她。这位母亲只是把雨花放在摇篮里，把摇篮置在空气清静、色调简单的房子里，使雨花安睡，醒来的时候，更没有许多奇异古怪的印象表示在雨花的面前，使她引起种种“不快之感”来。后来雨花长大了，神气却越发敏慧，姿态格外秀美，智力的发达，更是令人可惊的。所以小孩子在婴儿时代，断不可时常给以复杂的刺激，引起他的反感，雨花的母亲，是可以做一般母亲的模范的。讨论：心里学家告诉我们说：“刺激与反应，是互为因果的，感受了何种的刺激，一定会引起相当的反应，刺激愈猛，则反应愈强，这是不易的道理”。我们的脑系组织，在幼稚的婴儿时代，是非常纤弱的，仿佛是含苞未放的花朵，再也受不起蜂蝶的摧残和狂风暴雨的打击。做母亲的，诚然不应当把许多复杂的笑话，恐吓的故事，庞大的怪声，在婴儿面前如演新剧一般地时常表现，又以为他可玩，某叔来了抱抱他；某婶来了，抖抖他，一日之间常常受着许多猛烈的刺激，无怪到后来，神经显出不稳固的样子。原则二十五：小孩子不应当终日抱在手里。举例：我们多数的小孩子，可以说是抱大的。不是他们母亲抱着，就是他们祖母抱着，或是他们姊姊哥哥抱着。一天到晚，除了睡眠以外，总是抱在手里如同宝贝一样。还有许多小孩子，正要爬行的时候，而做母亲的还是抱着他，使他不得自由行动。现举一例：有一天，我在女青年会打球。看见三个妇女各抱一个小孩子，站在草地上看我们打球。两个是同我打球人的小孩，一个是外边来的，这三个小孩子的年龄是一岁零3个月左右，都能够在地上爬行，而且也喜欢在地上爬行；但是他们的大人总是抱着不肯让他们去爬。我在美国看到有些家庭的小孩子，不是这样子的。小孩子从生出来后就不抱在手里的。一天到晚除掉一点钟或半点钟抱着以外，都让他睡在小床里，任他自己乱踢乱敲。，到了五六个月的时候，把他靠着坐褥或椅垫等软物，独自坐着。有时因为他坐了太久，就抱抱他玩玩。再过了三四个月，他的运动的能力逐渐发达了，就让他在适当地板上或草地上爬爬，有时候他爬得倦了，就坐着玩玩。再过了三四个月，他要扶着东西站立了，在这个时候，他喜欢立立就让他立立，他喜欢坐坐就让他坐坐，他喜欢爬爬就让他爬爬，总没有常常去抱他的。后来小孩子慢慢儿要开步的时候，做父母的不使他常走，因为小孩子身体重而脚筋弱，倘使多走，他的脚容易成疾（如行走时脚尖向内，等等）。等到小孩子脚筋逐渐发展了，那就让他自己去走，父母不过在后面看看罢了。自此以后，小孩子的筋肉，更加发达了，做父母的就让他自己去运动了。就是我第二个小孩子秀霞，自生后除了吃乳以外，我们总让她独自睡着；她即使哭，我们也不去睬她。如是习以为常，她睡在床上就不哭了，而且常常显出很快活的样子。到了第四个月的时候，她喜欢侧起来了，所以我们就把她垫着东西使她侧着睡，再过了二三月的光景，她逐渐能够坐了，我们就把东西替她垫着，使她坐坐。现在她已经有一岁了，自己的喜欢坐着玩了，我们有时候让她坐在床上，有时候让她坐在椅上，有时候让她坐在摇篮里，让她自己的去玩，倘使她坐得乏了，那么我们去抱一歇。总而言之，她自生后到现在，抱的时候是很少的。讨论：小孩子生性好动的，我们看很小的婴儿，从生出后，就喜欢手动脚踢，一刻不歇。到了后来，筋肉逐渐发达了，而运动的能力也就格外增加了。小孩子既然生性好动，倘使我们终日抱着，那他就少运动的机会了。推想父母抱小孩子的缘故是因为珍爱他，宝贝他，所以一听见小孩子哭，就立刻去抱他；要知道小孩子哭哭是不要紧的，他一面哭，一面动着，于他身体上实在没有妨害的；倘使你一听见他哭就去抱他，那他以后就更加不肯睡了。因此你就终日抱他，他的肌肉就不容易发展了。我们看我国富贵子弟多孱弱，贫苦子弟多强健，虽则他们致弱致强的原因不一，但是他们小的时候，做父母的常抱不常抱，也不无关系。大抵贫苦之家，做父母的终日碌碌，席不暇暖，哪里还有闲工夫去抱他们的子女呢？他们的子女也只好睡着或爬着；孩子运动的机会既多，所以他们的身体也就格外强健。至于富贵之家则不然。做父母的生一子女，如获珍宝，常相扶抱，刻不释手，不但养成娇养的习惯，而且使他身体不强健。至于父母一方面，也因此花费了许多光阴，所以于两方面都是不好的。总结：上面两章都是关于小孩子卫生的习惯。我们晓得，强健的身体是小孩子幸福的根源，若身体不健全，小孩子固然终身受其累，而做父母的也要受无穷的痛苦。卫生的习惯与身体的健全是有密切关系的。有许多做父母的对于种种卫生的习惯不但没有顾到，还有许多误会。我所以特别详详细细把主要的习惯写出来以引起做父母者的注意并以解除许多无谓的误会。第六章游戏与玩物原则一：小孩子需要有适宜的伴侣。举例：有许多小孩子本来是很好的，后来进了学堂或私塾，同一班坏的小孩子做伴侣，慢慢儿受他们的影响也变成不好了。有许多学生常常把铅笔放进嘴里去润润，这种习惯大概是从别人学来的；要知铅是有毒的，很妨害卫生的，而且舐铅笔头的行为也不很雅观，所以做父母的应当注意这种行为。一鸣（二岁零9个月时）有一天赤了脚不肯穿鞋；后来看见一个邻家的小孩子穿着整齐到我们家里来玩，他就跑到他母亲的地方去叫她把他的鞋子穿上。你看小孩子的环境多要紧！象这样小的小孩子能够受到环境的影响了。讨论：语云“益者三友，损者三友”。这可知社会上朋友不是个个好的。同好的作伴侣，就受他的益处；同不好的做伴侣，那就受他的坏处了。小孩子知识简单，尤其容易受伴侣的影响。他的伴侣喜欢骂人的，那他以后也喜欢骂人；他的伴侣喜欢说坏话的，那他以后也喜欢说坏话了。这样看来，小孩子与伴侣的关系是很密切的。所以孟母三迁其邻，而马伏波之训子侄谆谆以季高为戒。原则二：小孩子应有与动物玩弄的机会。举例：动物可以玩的有许多，变通的兽类是狗，其次是猫和兔，鸟类是鸽子，其次是芙蓉鸟等。讨论：小孩子玩的动物需要清洁无病而且性情要驯良的。倘使所玩的动物很清洁，那小孩子的身体不会肮脏；所玩的动物没有微生虫，那小孩子可以免掉疾病；动物的性情来得驯良，那小孩子就没有什么危险。不过这种清洁无病驯良可爱的动物普通是不容易找到的。我们平常所见的狗和猫，不是癣癞满身，就是凶狞可畏。此种动物，不但不可以给小孩子玩，而且也不可让小孩子去接近。所以要给小孩子玩的动物，我们最好从小豢养起来。可以玩的动物既如上述，我们现在再把玩动物的好处说一下子。(一)可以养成小孩子不怕动物的胆量。小孩子生来大概不怕动物的。后来做母亲的当小儿哭的时候，常常去吓他们，说什么狗来了，猫来了，老虎来了，熊来了，甚至于说山狼吃人、狗熊吞物等许多可怕的话，不但小孩子闻而生畏，就是成人听见，恐怕也要毛发尽竖了。无怪小儿以后就不敢亲近狗猫牛马等动物了。倘使做父母的不要去吓他，而且把可爱的动物化他玩玩，那小孩子不但不会怕动物，而且也很喜欢同动物作伴的。我的小孩一鸣当六个月的时候，看见一只马离他有五尺远，他看看它而且对它笑笑。后来他看见他堂兄同狗玩，他就大笑起来。有一天，他真的骑了马玩。他不但不怕马而且非常的高兴去骑它。他堂兄养许多蚕，他一看见就要去拿，并不惧怕。还有一天，我拿一个小龟养在面盆里让他看看。他一看见水中能动的小龟，立刻伸右手来捉。从上面三个例子看来，小孩子本不怕动物的。若我们常常把动物给他玩，那他对于接近动物的胆量会更加大了。(二)养成爱护动物的习惯。小孩因经验缺乏，知识薄弱，是不能十分爱护动物的，例如一鸣当一岁零3个月的时候，看见我宰小羊，听见羊叫的声音并看见羊的鲜血迸出来，他站在旁边瞪眼看着，没有现出怕惧的样子，也没有表示可怜羊的态度。即此一端，就可以证明年幼的小孩子是不能与动物表同情的。倘使我们常常把这只羊给他玩，那么当我杀羊的时候，他就要替这羊抱不平了。一鸣到了三岁半的光景差不多就是这样了。有一天，他看见他所玩的一只小鸟死了，就显出很爱怜小鸟的样子，并且把死鸟放在手中不肯让人把鸟丢掉。又有一天，他听说我们要杀小羊吃了，他极力恳求我们不要杀它。我们要问为什么一鸣从前不能爱护动物现在能够呢？其原因很多，但最要紧的就是我常常表示爱护动物的动作和态度给他看，并且使他得着与动物相接触的各种机会。(三)使他知道动物的习性与动物的生理。我常看见有许多学生，嘴里讲鸽这样的形态，这样的构造，说得天花乱坠，娓娓动听，倘使我们指鸽以问之，他即瞠目不能答。名且不知，形态与构造可不必说了。这种只知书上的鸽而不知实在的鸽的弊病，是由于平常不与鸽接近的缘故。我们要使得学生免掉这种弊病，必须在他们小的时候，多把动物给他玩；小孩子一方面可以取乐，一方面可以知道动物的习性怎样，形态怎样，起居动作怎样；而且以动物的性质、形态、起居动作，小孩子就发生种种反应，如怎样弄狗，怎样玩猫，怎样喂兔子。这种反应，影响小孩子的知识实在非浅。(四)与动物作伴侣。小孩子所玩的东西大概是玩具和动物。但是玩具是死的，动物则不然，当小孩子玩的时候，就发生种种反应，小孩子因为它这种反应，玩的兴趣就格外浓厚，而他的乐趣也就格外增加了。我的小孩有一只狗同一只猫，它们离开他的时候，他就要寻找。这点我们可以证明，他一方面是少伴侣的感觉，一方面是失离伴侣的感觉。有一天，我给他一只小黑猫，他很喜欢的就同它玩耍，并且“咪咪”地唤它。又有一天，我的小孩子在路上看见行人骑驴子，他也要骑驴子，我就雇了一匹，他骑了显出很高兴的样子。凡此诸端，可以证明小孩子是很喜欢玩动物的。以上所说的不过荦荦大者罢了，此外还有许多好处略而不说了。我们总起来说几句，狗、猫、兔子、鸽、芙蓉鸟种种动物，是儿童很好的玩物，也是儿童很好的伴侣，儿童有了这种伴侣，一方面可以发展他的同情心，一方面可以学到动物的习性，并且使他不致寂寞。不过动物必须清洁，无病，而且性情驯良。最好动物是从小豢养的。原则三：小孩子平时宜穿运动套衣。举例：我国的小孩子可以说都是没有运动套衣的。所以小孩子一运动就弄脏了衣服。衣服弄脏，做母亲的就要打他骂他了。我曾看见有一个母亲把她一个二岁大的小孩子终日穿了美丽的衣服以炫耀别人。她恐怕她的小孩子把衣服弄脏就不准他去玩耍。小孩子要去玩玩水，她不准，要去玩玩沙土，她也不准。小孩子一方面固然喜欢他的美丽的衣服；但是一方面因为这套衣服就丧失他的自由了。美国良好家庭的小孩子大都是有运动套衣的。他们夏天有夏天的运动衣，冬天有冬天的运动衣。他们有时候穿着运动衣到野外去拍球，到江河上去跑冰。有了这种运动衣，他们可以常常去运动而且衣服不会弄龌龊。讨论：小孩子生来大概是喜欢动的。因为他常常运动，所以他的肌肉就慢慢儿发展了。倘使做母亲的把他穿得花花绿绿斯斯文文束手束脚的叫他坐着，那么他差不多被一套美丽衣服束缚拘禁了。非但小孩不舒服，就是做母亲的看了也要难为情的。做母亲的如果替他做一套运动套衣，叫他时常穿着，那他既可以运动，以发展他的肌肉，又不会弄脏了他美丽的衣服，岂不是一桩很好的事情吗？原则四：小孩子玩好东西以后，应当立刻整理好放在原处。举例（一）：有许多小孩子正玩东西的时候，一听见外面有很热闹的声音，就往往立刻丢开他所玩的东西，到外边去看。有些小孩子回来以后，仍旧去玩他所玩的玩具；但是有些小孩子，一回来就去玩别的东西去了，他以前所玩的不去管它了。前者可无问题，后者做父母的应当叫他整理他的玩具。但是小孩子独自个整理东西，大概是很不高兴的，所以做父母的须帮助他，以助他的兴。小孩子整理东西，大概是不能周到的，所以做父母的应当在他的旁边督察他。小孩子大多数很高兴去玩东西，而不高兴去整理好已经玩过的东西，所以做父母的应当督察他，帮助他，诱导他，如果他不听，那就应当强逼他。讨论：小孩子大概不会知道去整理他所玩好的东西的。做父母的应当常常督察他，诱导他，使他慢慢儿养成这种良好习惯。这种习惯在小时不养成，那到了年龄大的时候，还是不肯整理东西的。我常看见有许多中等学校的学生，早晨起床以后，连他自己的被褥也不高兴去叠。倘使有人去问：“你为什么不叠被呢？”他们说：“今天晚上还是仍旧要睡的，现在何必支叠它多一种麻烦呢。”哈哈，他们所回答的话真是妙极了。天下恐怕没有一用而以后永不用的东西。照他们的说起来，一用以后，可以不必再去整理了。所以他们看了书报，就不高兴去整理书报；吃好了饭就不高兴去洗他们的饭碗。他们这种懒惰性，都是小的时候，做父母的没有好好的教训他们的缘故。所以到了现在就有这种行为。其害一。不整理玩好的东西，一方面固然养成惯性，还有一方面，外表上很不雅观。我想凡是无论什么人，都爱齐整的。乱摊玩具，乱放书籍是最不雅观的样子，除了同他同性质的人，常常容易引起别人的厌恶心。其害二。东西放在原处，以后用的时候，找找便容易了。倘使东摊摊，西放放，那么以后用它的时候，便不容易找了。我常常看见有的家庭是很会摊东西的。无论什么用过以后，都随便一丢，以后要用起来，大家就记不起了。费了许多工夫，费了许多精神去寻一样东西，寻着了固然没有事，寻不着就大家骂起来了。他说你会摊，你说他会摊，你说我，我说你，在旁边的人实在难以为情。一个儿子对着他母亲说：“你们一天到晚，除了吃饭睡觉以外，是寻东西的。”这句话真可谑而虐了。这种弊病也许是小的时候养成功的。其害三。小孩子不整理好他的东西，做父母的因为不雅观，所以常常替他去整理，放在原处。到后来，小孩子以为做父母的应当替他整理东西的，以后玩好了东西，就永不高兴去整理了。养成小孩子“已逸人劳”的观念。其害四。以上四种弊病是显而易见的，其余的弊病还很多，今从略而不举了。举例（二）：一鸣三岁大的时候，有一天，他将他自己的书搬到我们的房里来，作贩卖的游戏。玩了没有多少时候，我们大家要吃饭了。我叫他将书籍整理好，他说要吃饭了，吃饭以后再放好。吃过饭，他说要睡了。后来我对他说：“我帮助你一同弄。”我就“嗨嗬”、嗨嗬“（象工人抬东西或挑东西时的一种喊声）的叫着，替他整理起来；他看见我已经替他整理好，也“嗨嗬”、“嗨嗬”的叫着，把书籍搬到他的书架上去了。讨论：小孩子有时候不高兴独自去整理他玩过的东西。在那个当儿，做父母的可以用他平日所喜欢的东西去助他的兴趣。“嗨嗬”、“嗨嗬”的叫着搬东西是一鸣平时最喜欢做的，所以我就利用这种方法去引导他。倘使我们不去引导他而去强逼他，那他心里就要很不高兴了；虽然他因为怕你，不敢不去做，但是他的心里已经很不舒服了。如果他不受引导，好就不得不用强逼手段了。原则五：小孩子最好有玩水的机会。举例：许多父母素来禁止小孩子玩水的，而且游泳的地方也一点没有设备，常常有许多危险，所以就以水为畏途了。要知道小孩子生来是喜欢玩水的。一鸣小的时候常常喜欢在水盆、水缸里泼泼水、玩玩水，有一天，他拿了一只盛土的小杯子从水桶里装了水倒在花盆里。有时候我带他到池塘边去游玩，他就拿了石子丢在塘里以听石击水的声音。有时候我带了他到乡下去玩，他看见一个池塘，就要去玩水，我就让他去玩了。从以上看来，小孩子大都是喜欢玩水的。尤其喜欢野外的水，所以我们应当常常带小孩子到野外去玩玩。不过小孩子到野外去玩水时常有许多危险。去年7月里，我听说有一个六岁大的小孩子，同他祖父到野外去玩。他沿路采了许多美丽的花，一只手拿了一根细长的竹竿，嘴里还唱着有腔没字的歌儿，同他祖父沿着河边走。他祖父是一个60多岁的人了，眼也花了，耳也聋了，一只手拿着旱烟管，还有一只手牵着一头水牛。后来他们俩走到桥的旁边，小孩子看见了几尾小鱼，就拿来竹竿在水面上乱打。不知这么一来，小孩子就跌到河里去了。他的祖父还没有看见；后来因为看不见小孩子，就四处寻找，可怜这个可爱的小孩子不到5分钟的工夫，就一命呜呼了。又有一个五六岁的小孩子同他母亲坐在池边一株杨柳树底下纳凉，他手里拿了许多小石，一块一块的丢在池里。后来他母亲看见了她的朋友就走过去谈话，小孩子一不当心也就跌在池里了。幸而他母亲发觉得早，所以小孩子得救起来。还有一个例子，也可以说明小孩子在野外玩水是很危险的。有两个小孩子同他们的父亲在野外耕田。最小的一个小孩子因为弄得生厌了，就到田边一个塘里去捉鱼。哪里晓得这个塘是边浅中深的。所以这个小孩子一脚陷在塘里，再也爬不出来；后来被他哥哥看见，就一面口里嚷着一面飞也似的跑过去救了他起来。讨论：小孩子到野外去玩水实在是很危险的，即使去玩，做父母的应当极小心去看管他。不过在家里玩是不要紧的。做父母的应当把清洁的水给他玩玩，或在面盆里或在水桶里，或在清而且是浅的河沟里、池塘里，做父母的应当让小孩子去玩玩，切不要禁止他。他常看见有许多做母亲的一看见小孩子在面盆里或脚夫盆里玩水，就去禁止他；倘使小孩子衣服弄湿了，就不论皂白使劲的在小孩子的屁股上乱打而且口里恶恶毒毒的骂。于是小孩子就不敢玩水了，又有许多做父母的，因为要阻止小孩子去玩水，就造出种种可惊可怕的神话来，说水里有河水鬼的，河水鬼是很会变化的，有时候变为很大的鱼，有时候变为很大的鳖以引诱人去捉，倘使人们去捉它，就被它拖下去淹死了。又说“日头空（即太阳）落山，河水鬼摆摊”。又说“不但池塘江河里有河水鬼，就是牛脚迹空里的水也是有的”。小孩子知识简单，一听了他们的话，以后就不敢玩水了。小孩子在家里既然不能玩，在野外又不敢去玩，所以长大起来就完全不习水性了。倘使后来在海洋里或江河里碰到什么危险，那只好束手待毙了。所以我说做父母的非但应当让小孩子在家里玩水，也应当带他们到野外去玩水，不过最好与他同玩，而且要很当心的看着他。还要有良好的设备以防不测。原则六：小孩子玩的玩物是要“活”的，不要“死”的。举例：玩物有“活”的，有“死”的。如书坊里所卖的“活动影片”名虽叫活动，其实是死的。儿童买了来，起初很高兴的，不过玩了几天就不要它了，因为它所变的花样总是那几套，一知道了，那就没有什么兴味了。又如“六面图”这种玩具，大概小孩子玩了几次就学会了，而六面图既不能变出别的花样来，小孩子对于这种图的兴趣也就消失了。真正“活”的玩物不是这样的，小孩子玩了不会容易生厌的。例如皮球、积木、溜板、毽子、风筝等物。世界各国的小孩子大概都喜欢皮球的，这是因为皮球是“活”的，小孩子拍拍它，它会跳起来；小孩子踢踢它，它会蹦起来；小孩子拍得愈重，它跳得愈高；小孩子踢得愈重，它蹦得愈远。无怪小孩子都喜欢它的。至于积木呢？小孩子拿来可以造桥、砌屋、建塔、筑城、做床、制桌等东西，所以小孩子也喜欢玩它的。讨论；“六面图”虽然是近乎“死”的玩物，但它的方块也有别的用处，如小孩子常常把它当作积木用的。至于皮球呢？我们可以概括地说：凡是皮球都是好的。皮球有大有小，有硬些的，有软些的；有橡皮做的，有牛皮做的；有用脚踢的，有用手拍的。年幼的小孩子所喜欢玩的皮球未必是年大的小孩子所喜欢的。皮球的种类既不一，我们不能详细备述，希望做父母的能照小孩子的需要选购适当的“活”皮球给他。上边所举的几种玩物，不过作为例子罢了。但我们应当注意的就是要“活”的玩物，不要“死”的玩物。所谓“活”的玩物就是变化很多的，小孩子玩了不容易生厌的；所谓“死”的玩物，就是呆板的，不会变化的，小孩子一玩就要生厌的。原则七：玩物的作用，不仅仅是博小孩子之欢心，也要使他因此得着自动的机会。举例：街上出卖的玩物大抵只可博得小孩子的欢心罢了。什么泥菩萨，什么纸灯笼，小孩子买了来只可以把它供在桌上，挂在墙上看看，不能充分去玩它。讨论；玩物如豆囊、洋娃娃、粘土、沙泥等，不但使小孩子得着无穷快乐，也可使小孩子发生许多动作，如小孩子得了洋娃娃就抱抱他，给他穿，给他食，同他游戏。从这些动作中，小孩子得了许多快乐，许多经验，许多知识。如粘土泥沙等物，小孩子得了可以做各种玩物，作各种化装的游戏。总而言之，玩物不是给小孩子看看的，乃是要给他玩的；若是玩物不是可玩的，乃这个东西就不是玩物；若玩物可以激起小孩子的动作的，乃这个玩物就有价值了。所以我们可以说，玩物的作用，不仅博得小孩子的欢心，也要使他发生许多动作，丰富他的以验，发展他的个性。原则八；凡凶恶丑陋、不合卫生而有危险的玩物，一概不要给小孩子玩。举例（一）：有一个十来岁的儿童，戴了一个凶恶丑陋的鬼面具跑来跑去，忽而来了一个三岁的小孩子，看见了这个鬼怪吓得大哭，后来在晚上梦中惊慌号哭。举例（二）：有毛的猫、狗是不卫生的。这种玩物是细菌寄托之所，发祥之地。这种玩物实在是危险得很。还有各种洋铅做的和泥做和玩物也是不合卫生的。洋铅做的玩物是有尖角利边的，小孩子玩在手里常要割出血来。泥做的玩物如泥人、泥狗、泥老虎等总着色的，小孩子玩了，手里口里常要染着颜色和泥土。讨论：我国所有的玩物，泥做的和洋铅做的很多。这种玩物虽然极便宜，但是有危险的。就是竹做的玩物有时也不合卫生的。做父母的不可不慎选之。原则九：小孩子应当有适当的地方以储藏他的所有物。举例：1922年12月24日，我替我孩子一鸣做了一个书架子。架子的下面有三个抽屉可以放玩物，架子的上面两格可以放书，最上面一格放别人的书，下面一格放他自己的书。比方他把自己的书放在别人的格子里，我就对他说：“这是爸爸的。”并指着下格说：“放在这里。”这样一来，可以养成他遵守秩序的观念。有的小孩子是没有的。他们放东西的地方是没有一定的，东也放放，西也放放，过了几日，这样一来东西就找不着了。宽仁有一样好的东西常常放在抽屉里，有时候放在墙洞里，有时候放在枕头的底下。到后来，这样东西不是弄糟就是不见了。讨论：小孩子有适当的地方以储藏东西，其利有三；(一)养成他的整齐习惯。有一定地方以藏物件，那么小孩子就不会乱摊了。东西不乱摊，既整齐而雅观。这种习惯一养成以后，做父母的即使叫他摊东西而他也不会乱摊了。(二)养成他尊重他人的权利。有些小孩子往往把父母兄弟的东西当作自己的一样，要用去拿，不要用就随便一丢。他的父母兄弟要用的时候就没有了。这是由于他们小的时候没有一定的地方以储藏他的东西。倘使有一定的储藏地方，他们就晓得人我之分，决不会有这种行为的。有的小孩子常常把他们父母兄弟的东西移开，以放他自己的的东西；有时候把自己的的东西放在别人东西的上面，这种利己害人的行为，也是由于缺少教育或他自己的没有一定地方以储藏他的东西的缘故。(三)不容易开坏东西。东西乱摊是很容易弄坏的。要一样东西能够耐久而不坏，是必定要有一个适当的地方好好儿去保存起来。小孩子的东西也是这样的。有一个适当地方以储藏他的东西，要用的时候去拿来，不要用的时候去储藏起来，东西自然不容易弄坏了。一鸣的东西能够耐久，宽仁的东西不能耐久，就是一个有储藏，一个没有储藏地方的缘故。原则十：小孩子的玩物应当合乎几种标准的。(一)好的玩物：1．好的玩物是有变化而活动的，小孩子玩了不容易生厌。这个标准在上面已经详细说过，现在从略不赘絮烦了。2．好的玩物是可以引起兴致的，如小娃娃、猫、狗之类。讨论：在世界上恐怕没有一国小孩子不玩小娃娃的。我们中国小孩子在洋式娃娃未输入以前，或以枕头当娃娃，或以街上买来的泥人做囡囡玩。这种模仿游戏于小孩子确有很大的益处：（1）可以培养小孩子的兴趣；（2）可以学习缝纫、洗濯之事。小孩子有了一个小娃娃，做母亲的可以教他做件衣服给小娃娃穿，并且可以教他洗洗衣服。但是现在街坊上卖的洋娃娃或者是不坚固，一玩就弄破；或者是太贵，非普通家庭所能购买的。有一种袜子做的小娃娃，做母亲的自己的可以做的。她只要用一只新的袜子，塞以木棉，在面上用线做耳目口鼻等东西就是了。不但小娃娃是用袜子可以做的，就是各种动物也可以这样做的。3．好的玩物是可以刺激想象力和发展创造力的，如积木之类。讨论：普通的玩物只能供人看看，不能玩弄的。我们所要的玩物是能够刺激想象力或创造力的。积木是一种很好的玩物，小孩子可以用它来作搭桥、砌屋等等游戏。4．好的玩物是质料优美，构造坚固不易损坏的，如木类、橡皮类。讨论：普通纸做的和泥做的玩物是不经用的。用木、橡皮、松香、竹等料做的比较得好一点，而做得不坚固仍是一玩就坏的。要知购买容易弄坏的玩物是不经济的，所以做父母的购买玩物的时候，不单单须顾到玩物的质料美不美，而且也须顾到构造得坚固不坚固。5．好的玩物能洗濯而颜色不变，形状不丑陋，足以发舒美感的，如松香做的玩具。讨论：街上卖的泥老虎、泥人、鬼面具等等，都是很丑陋很不卫生的。泥老虎稍一受湿，小孩子就沾染了一手颜色，一个不留心，颜色就要沾染食物上去。你看这是何等危险呢？关于好的玩物，我们已经简略地说过了，现在把坏的玩物也很简单地说一说。(二)坏的玩物：1．坏的玩物只能使小孩子旁观而不能玩的，如汽车、电车之类。这种玩物不能激发思想的，而且他们的动作也是很单调的，不能支持小孩子的兴趣的。2．坏的玩物是要发生危险的，如洋铁做的摇铃、刀等。有尖角利边的玩物不应买给小孩子玩弄，以免危险。3．坏的玩物是不合卫生的，如有毛的猫、狗之类。有毛的玩物只可以作微生虫寄托的地方而无可玩的价值，做父母的千万不要买这种惟妙惟肖的玩物给小孩子玩，以重卫生。4．坏的玩物是嘈杂声音的，如泥做的摇鼓冬等。5．坏的玩物是质料薄弱、颜色丑陋而不能洗濯的，如纸人、泥狗之类。总结：我们做父母的，不要以爱子女之心太切，而对于玩物之优劣毫不加考虑，凡小孩子看见喜欢的就买给他玩。要知道玩物是有好有坏的。好的玩物固能激发思想，启迪知识，强健身体，培养美感；但坏的玩物是要发生危险而束缚思想的。所以做父母的购买玩物的时候应慎重一些才好。第七章游戏就是工作，工作就是游戏原则一：小孩子应有画图的机会。举例：一鸣还没有到二岁，我就给他画图的机会。我买了一盒颜色蜡笔和纸给他，叫他画画。当初他只能随便乱涂不成什么东西，但是他非常喜欢涂鸦的。在这个当儿，我是极注意他坐的姿势和执笔的姿势的，以免他养成坏的习惯。到了二岁零几个月，他就能画成东西了，到了现在（三岁零9个月），他能画得有点意思了，而且在不知不觉之中已学会许多颜色的名字。下面的图是他画的，题目也完全是他想出来的。讨论：画图是一件很有教育价值的游戏。小孩子既可以因此发表他的思想又可以学到许多知识。从下面一张图看来，一鸣已能简单地发表他的简单思想了。你看这图中的小孩子戴了一顶帽子，穿了一件有袋的衣服，在空野里放星鸢。图中又有天和大小乌鸦。不但他能用图画来发表他的思想而且他学得以下颜色的名字：（中文）红、黄、绿、蓝、白、黑；（英文）red，yellow，green，blue，white，black，purple，orange。近来我利用图画去教他汉字。我把他画的图画写起字来教他，如上面图中的几个字，就是我特意写上去教他的。我之所以教他学英文的缘故，因为小的时候，学习方言比年龄大的时候，来得容易。总而言之，画图在教育上的价值很大，凡小孩子应有画图的机会。原则二：小孩子应有看图画的机会。举例：一鸣自从能够翻阅书籍的时候，就喜欢看图画。他常常从书架子上，拿了几本书，坐在地上独自翻阅，最喜欢看马或人骑马的图画，这大概是因为他时常骑假马或骑过一次真马的缘故。能够了解骑马的乐处，所以他也最喜欢看马的图画了。其次他也喜欢看汽车等会动的东西的图画，因为他看见过汽车的缘故。到了后来，他母亲常常用图画讲故事给他听。有时在晚上未睡以前，或天雨的时候，或无所事事的时候，他独自翻翻图画书借资消遣。讨论：小孩子欢喜看画，可以说是他们的天性，不过做教师家长的，须好好指教他们的。当着看画的时候，小孩子的联想，可是非常的敏捷。譬如他们看见了汽车，就会“呼”——“呼”的叫。看见了马和马车，就会“矮”——“矮”的喊。对于各种他们所晓得的东西，或是对于很可发笑的动物的形状，如“沐猴而冠”之类及人类古怪的形状，如大头矮身各种滑稽的态度，他们一定是最喜欢看的。然小孩子有许多画图是不十分注意的。凡小孩子没有看见过的及不容易推想的东西是不大喜欢看的，例如一鸣小的时候，在未曾看见过船之先，不十分注意关于船的图画，但后来，看见过船及坐船之后，就很喜欢看船的图画了。对于普通男女成人的照片，因为他们现在与小孩子不发生什么关系，引不起什么兴趣，所以小孩子也不十分高兴去看。对于自然界的风景，恐怕因为小孩子没有多大审美的能力，所以不欢喜看什么风景画片。对于各种建筑的图画，小孩子也不大愿意看，这恐怕是缺少经验和鉴赏能力的缘故。然而小孩子对于各种照片，尤其是他们亲属的，是非常欢喜看，而且是引为奇怪的。所以看画这件事，于小孩子实在有许多工作的利益包含着：一则可以提高鉴赏美术的能力，二则可以陶冶优美的情绪，三则可以养成独自消遣的习惯。各幼稚园里及家庭中，对于小孩子“看画”的动作，是不可忽视的。原则三：小孩子应有剪图的机会。举例：一鸣还没到二岁的时候，我就给他剪图的机会。我先剪给他看，他一看见我剪也就要剪剪看。我遂让他剪。那时他不能剪出什么东西来，不过把纸头剪剪开就是了。到了三岁光景，他很喜欢把书中的图画剪下来。剪下后，用浆糊把图画贴在簿子上。此时他的手筋还没有十分发展，所以不能把图画剪得很齐很好。不过到了三岁零9个月的时候，他就能剪得很齐整了。从前他总是剪不好的，比方他要剪一个人图下来，常把人的头剪掉了一半，或把人的脚剪去了一点。到了现在他居然能依图画的外边把图画一张一张地剪下来了。讨论：这种剪图的动作对于小孩子有许多好处：(一)养成独自消遣的好习惯。平常小孩子在家里没有事体做的时候，就要“吵闹”。做父母的不明了小孩子好动的心理，就不想想法子去利用他的时间以施行良好的教育，反而消极的禁止他“吵闹”。“吵闹”固然不好，须绝对禁止的，但他之所以吵闹者因为没有别的东西可以玩的缘故。做父母的不知道这一点，一味地禁止他喧哗，到了后来，小孩子就要萎靡不振而没有活泼的气象了。倘使做父母的教以剪纸、剪图，他就不会无谓地“吵闹”，而且可以独自消遣，不会缠绕别人了。(二)练习手筋。小孩子的手筋是要练习的，虽然我们不应叫他做很精细的工作如写字缝纫等类。但剪图不是难做的事体，况且我们并不强迫他剪得很好，他喜欢这样剪就这样剪；他能够那样剪就那样剪；完全凭他的能力，任他所欲，毫不勉强的，然而无形之中，他的手筋慢慢儿好起来了。原则四：小孩子应有剪纸的机会。举例：现在有许多幼稚园里的教师，都知道教幼稚生，用各种纸类裁剪各种东西的。我有一天到某师范的幼稚园里去参观，见一个女教师，正在那里教幼稚生剪纸。许多幼稚生颇能剪裁各种东西，很是敏捷，而且不觉得疲乏。又我的小孩一鸣，有天从幼稚园里回来，在他的夹袋里，拿出一张纸来给我看，很象一只初生的小羔羊，我就问他，这个是什么？他笑嘻嘻地对我说；“一只羊。”讨论：“剪纸”这件事，在我国从前的学塾里是不许小孩子去做的；即在晚近风气不开的乡曲学校里，做教师的也没有知道“剪纸”在教育上究竟有什么价值。我们大概都知道儿童是好动的，也是喜欢模仿的，所以最好教以“剪纸”的游戏。一可以使他模仿各式各样的人物，表现他的意思；二可以利用剪纸“的动作，在无形中练习精细、忍耐、敏捷、沉静诸美德。所以这虽也是一种游戏，于教育上也是很有关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