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为什么生病-16

《我们为什么生病——达尔文医学的新科学》         〖本书由柯南扫校〗         第十四章 精神病是不是疾病?    有时我以为它有一半是罪孽,  我觉得我难以用语言去描述它;  语言,好像自然,有一半是真实的,  另一半却失去了灵魂。  但是,面对这个不能停下来的大脑,  怎样运用有分寸的语言去欺骗它呢;  这个糟糕的机器在运转,  好像会令人迟钝的麻醉剂,  使它不感到疼痛。  ——亚尔弗德·顿尼进《回忆录》  有一位青年妇女来到密执安大学的焦虑门诊,诉说她最近10个月来,每个星期要发作9次恐惧症,随后又能自行脱离困境。发作时,突然发生心悸、气促,好像要晕倒、发抖,似乎面临一种压倒一切的厄运,死亡快要来临。  几年以前,这种病人常常以为是心脏病发作了;同许多人一样,她已经在杂志上读过,懂得这是一种典型的恐惧症。  在诊断过程中了解到,她的第一次发作是与她第一次开始她的婚外恋事件同时发生的。医生问她,是否认为二者之间有什么联系。她说:“我不认为有什么联系。我读过的书上说,恐惧症是一种病,是基因和大脑中异常的化学物质引起的病。我要你给我一种药来使我的脑化学物质恢复正常,制止这种恐惧的袭击,不过如此。”  时代已经发生了变化。20年前,如果有人坚持说他们的焦虑是体质性的,将被认为是在否认某些事实,企图回避下意识中痛苦的记忆。现在,许多精神病医生也已经同意抑郁或者焦虑可能是一种大脑代谢不正常的生物医学疾病,需要药物治疗。像上面这位女病人,有的人已经坚信这种观点,如果精神病医生一定要追问感情生活史的话,病人会产生反感。有一篇影响很大的综述用下面这几句话小结了这种变化:  近年来,精神病学领域发生了深刻的转变,研究的焦点从意识转向大脑……与此同时,医学模式也从基于不适应性精神过程引起的精神障碍转变为以生物医学疾病过程引起的精神障碍。  有很强大的力量把精神病领域中的精神障碍推向内科病模式。这种变化是从50、60年代发现了治疗抑郁、焦虑和精神分裂症症状的药物开始的。这些发现刺激了政府和制药公司向精神障碍的遗传和生理相关性研究投资。为了给精神障碍作出明确的定义,使各方面的研究发现可以比较,产生了精神病诊断的新方案,这个方案强调当前症状群之间的明确界线,取代了过去的以心理因素、事件、生活经历引起的连续的情绪等级。学术界的精神病学家日益关注精神障碍的神经生理学原因。他们的观点,通过训练大纲传给住院医师,通过进修课程传给临床医师。最后,近数十年医疗保险基金总额的增长,联邦科研基金向大学的倾斜,精神病医师的组织坚持他们治疗的疾病也同一切其它疾病一样,所以应当划入医疗保险范畴。  恐惧症、抑郁症和精神分裂病这些内科疾病是不是同肺炎、白血病和心力衰竭完全一样呢?在我们看来,精神障碍确实是内科疾病,但并非因为它们都是有明确生理原因的具体疾病,也不是因为它们最好的治疗方法是用某些药物。精神障碍之所以可以认为也是内科疾病,是因为从进化论的观点可以理解它们。正好像医学领域的情况一样,许多精神症状查清楚之后,它们同发热和咳嗽这种防御机制一样,本身并不是疾病。而且,与精神病有关的许多基因很可能有适应性益处,许多引起精神病的环境因素也很可能是现代生活引起的新问题,人类心理学中许多更加不幸的方面并非缺陷,而是设计上的妥协。   情绪  不愉快的情绪,可以同疼痛和呕吐一样,看作是一种防御,同感受疼痛的能力一样是为了使我们避免眼前的和将来的伤害,焦虑的能力是为了使我们避免将来的危险和其它打击,感受疲劳的能力是为了避免我们过度劳累,沮丧的感受可能是为了避免和防止更多的损失。极端的焦虑、沮丧和别的情绪在我们了解了它们的进化来源以及正常的、适应性的功能之后,能够变得更加容易理解。如果我们看到有焦虑或沮丧的人的大脑里有什么似乎是异常的情形,我们不能简单地作结论认定是这种变化引起了这种障碍。与焦虑或沮丧相伴发生的大脑变化可能只是反映了一种正常机制的正常运作。  在精神病学中,关于情绪的正常功能的知识,可以同生理学对正常功能的知识在医学的其它领域起同样重要的作用。所以你可以想像精神病学家同样需要精通有关的科学研究。但是有关情绪、情感的心理生理学在系统的教学大纲中没有安排。这种情况并不十分糟糕。因为对情绪、情感的研究,同心理学本身一样是零碎的和混乱的,正处于正在进展的技术性争论的中期。许多情绪的研究已经在一个关键上达到了一致:我们的情绪是由自然选择塑造的一些适应性。这个原则使心理学有很重大的进展。如果我们的情绪同别的生物学性状一样,是意志的一些亚组分,就可以按照它们的功能去理解它们。内科医生根据咳嗽、呕吐以及肝和肾的工作状况了解它们的功能。对情绪、情感的进化来源和功能的理解,精神心理学家也会有同样的收获。  许多科学家已经研究过情绪的功能。有些人强调交流的功能,加利福尼亚大学的心理学家鲍尔·伊克曼(Paul Ekman)研究人类的面部表情,证明了它与情绪有着跨文化的一致性。有些人强调情绪对动机的推动作用和其它内在的调节,但是情绪并没有被塑造成去执行一种、甚至几种功能。相反,每一种情绪是一种特定的状态,同时调整认知、生理、主观经验以及行为,使机体能够在某个具体情况下作出有效的反应。从这个角度讲,一种情绪颇为类似某种计算机程序,调整计算机的各个方面去有效地配合当时情况所提出的各种要求。加利福尼亚大学的心理学家李达·柯士密(Leda Codmides)和约翰·托比(John Tooby),有一个绝妙的注释:情绪是“意识的达尔文算法”。  有情感、情绪的能力是由曾经在进化过程中反复发生过,而且对适应生存有重大意义的情况所塑造的。被猛兽袭击,被社会群体唾弃、驱逐的打击,交配的机会等等,都是比较常见而且有足够的重要性,有必要形成诸如恐惧、社会压力和性觉醒这些有准备的反应模式。最好能够避免的这些情况,形成了厌恶的情绪,当涉及机遇的种种情况形成正性情绪的时候。我们的祖先似乎曾经面临更多种类的打击和机遇,反映在描述负性和正性情绪(negative and positive emotion)中有着两倍以上的词汇和字眼。从这个角度出发,认为“正常”生活应当没有痛苦的时髦的观念是不能成立了。感情上的痛苦不仅不可避免,它是正常的而且有用的。E.O威尔逊(E.O.Wilson)说过:爱和憎结合在一起;攻击和畏惧,扩充和撤退等等;混合设计不是为了促使个体的生存和快乐,而是有利于所控制的基因的最大传递。  不过有许多痛苦的情绪并非都是有用的。有些没有用处的焦虑和抑郁是由正常的大脑机制所引起,也有的由不正常的机制引起。主要的遗传因素与焦虑性障碍、抑郁和精神病有关。在下一个10年里,与某些精神病有关的特异基因必将找到。所有这些精神障碍的生理相关变化也能查明。神经科学家正在努力查明有关的近因机制。他们所得到的知识已经改进了药物治疗的用法和展现了预防的可能性。现在是精神病学家和他的精神病人的充满希望的时代。药物治疗的进展之快,使一些人还不知道它们的安全性和有效性,治疗已经超越了他们30年前开始做精神科医生时的最大期望和野心。  这些进展伴随着一些混乱的观念。人类思维意志被过分简单化,把问题归咎于基因和激素或者心理和社会原因。各方面不很系统的零星事实说明,大多数精神问题是遗传的前提条件,加上早期生活中事件、药物和其它环境因素对大脑的综合作用和当前的人际关系、生活处境、认知习惯以及心理动力学复杂的相互关系的结果。目前,治疗许多精神障碍反而比理解它们要容易得多。  正如同免疫系统是由若干部分组成,各个部分对特定类型的侵犯提供保护;情感也有许多类型的保护,使我们避免各种特定类型的打击,如同免疫系统的唤醒一定有一个正当的理由,并不是因为调节机制的异常,我们可以认定大多数焦虑和沮丧是有原因的,尽管我们不一定能找到它们。另一方面,免疫系统可以太活跃而攻击不应攻击的组织引起自身免疫病例如类风湿性关节炎。类似的不正常的焦虑系统可以引起焦虑性障碍。免疫系统也可以在应当作出反应时不能作出反应,引起免疫缺陷。是否有太少焦虑的一类障碍呢?焦虑  任何人都知道焦虑是可以有用的。我们知道,采黑霉果的人不逃避黑熊,渔人在冬天的风暴中出海,学生在期考迫近时不抓紧功课的后果是什么。在危险面前,焦虑影响我们的思维、行为和生理,使之处于比较有利的状态。在危险十分迫近的时候,比方说是一头大象的冲击,一个逃开的人要比一个若无其事的继续读书的人比较容易避免伤害。逃跑的时候,我们经历过的人都知道当时有过快速的心悸、深呼吸、出汗,以及血糖和肾上腺素增加。生理学家瓦尔特·坎农(Walfer Cannon)早在1929年就正确地描述了这些“逃跑还是战斗”反应的成分的功能。不好理解的是,他的这种适应主义的观点为什么一直没有扩展到其它类型的焦虑中去。  当焦虑可以是有用的时候,它又常常似乎是过分的和不必要的。我们为了明年6月举行婚礼时会不会下雨而着急,我们常常在考试中不能集中注意力,我们因为害怕而拒绝乘飞机旅行,我们在大庭广众面前发抖和口吃。美国人中有50%经历过一次临床焦虑症;其余的人则表现神经质。我们怎样解释这种明显是过分的焦虑?。为了判断哪些焦虑是必要的,哪些不是,我们必须理解自然选择的力量是怎样塑造了调节焦虑的机制。  因为焦虑可以是有用的,很可能使我们经常处于焦虑中是最佳选择。这当然令人紧张,不舒服,但是自然选择只关心我们的适应(fitness),不关心我们是否舒适(comfort)。我们有时很安详并非因为不舒适是一种不适应状态,而是因为焦虑要消耗额外的能量,使我们对许多每天每时的日常活动变得比较不适应,而且会损害我们的组织,为什么应激(stree)会损害组织?设想一个作出全身反应来对付危险的动物。那些安全的和“代价不高”的反应可以不断表达,而“代价高昂”的或者危险的反应则不能长期坚持。它们确实是捆成一个急救药箱,只在使用其中的工具所获益处超过所花代价时,才会启用它们。某些成分是小心地密封在急救箱中,因为它们会引起身体的损伤。所以,对慢性应激有关的损伤是没有理由感到奇怪的,也肯定是不应当归咎于机体的设计不当的。事实上,最近的研究已经提示“应激激素”考的索(cortisol)很可能完全不防御外来的危险而主要只保护机体免受应激反应其它部分对身体的伤害。  如果焦虑可以代价高昂而且危险,为什么调节机制不把它调整到只在确实有危险时才表达呢?不幸的是,在许多情况下,焦虑是否必要,是不容易弄清楚、不容易判断的。前面提到过的烟雾检测器原理,也适用于这种情形。因为被杀死一次的损失远远大于对一百次误报的警报作出反应的代价。有一个实验可以说明这个问题,把一群小观赏鱼根据它们对小口鲈鱼的反应:躲起来,游开或者盯住捕食者而分成胆小的、普通的和胆大的3组。每一组小观赏鱼与一条鲈鱼一起放进一只鱼缸中。60个小时之后,40%胆小的和15%普通的小观赏鱼仍然存活,。胆大的一条也没有活下来。  心理学家企图对自然选择塑造调节焦虑的机制作出像电子工程师分辨嘈杂的电话线路上的信号哪些是真正的信息哪些是噪音干扰一样的理解。信号检测理论提出了一条分析这种情况的办法。对待一个电信号,判断这个咔咯声是信号还是杂音的依据有四点:①信号的响度;②信号与噪音的比率;③把噪音当作信号的代价(误报的代价)④把信号当作噪音的代价(漏报的代价)。  设想你单独在丛林中,在灌木丛后面传来一个树枝折断的声音。那可能是一只老虎,也可能是一只猴子。你可以逃走,你也可以停留在那里。怎样作出最佳判断的行动,你必须知道:①这样的声音是老虎或者是猴子引起的可能性各有多大?②这个地方出现老虎或猴子的机会各有多大?③逃跑的代价(不必逃跑而逃跑的代价)。④真是老虎而没有逃跑的代价(应逃跑而未逃跑的代价)。你在听到灌木丛后的一个中等大小的树枝折断的声响时会怎么办?个体的焦虑水平如果调整到能够直觉、快速,并且准确地对信号检测进行分析,这个个体将有更大的生存机会。  同免疫障碍相似,也可能有一大批人存在整个一大类“不知忧虑”的障碍,他们的忧虑太少。伦敦大学的焦虑症专家依萨克·迈克斯(Issac Marks)对这些人使用低恐惧状态(hypophobic)这个名词。他们从不诉说焦虑也不寻求心理治疗,但是常常在事故中丧生或者死在急诊室里。精神病学家有了新的抗焦虑药而且没有副作用时,很可能制造出这种情形来。例如,有一个病人。在服用了抗焦虑药之后不久,冲动地向她的丈夫提出她要他离开。她的丈夫虽然感到惊愕,但是按照她的要求离开了她。一个星期之后,她才意识到她有3个孩子,一个独身女人,没有收入,没有亲人的帮助是很难生活的。如果略为有一点点焦虑,便有可能制止这种草率的离婚。当然,事情不是都这么简单。这个女人有着长期的不满意的婚姻生活,长时间以来,在情感爆发的时候,她觉得离婚会好些。她的故事说明了热情的一种功能。与合理的决定不同。康纳尔的经济学家罗伯特·富兰克(RobertFrank)指出,热情激发的活动似乎是一时的冲动。但可能在长时间里对这个人是有益的。  新的危险  我们在第五章“创伤”中讨论过关于试验中发现的猴子畏惧蛇是事先“有准备的”。我们的大多数过度畏惧都与古代的危险造成的有准备的畏惧有关,黑暗、远离家中以及成为一群人注意的焦点都曾经与危险有关联,但是现在却主要引起不必要的畏惧。广场恐惧(agoraphobia,一种不必要的对空旷地的恐惧)就是一个例子,在大庭广众面前口吃和惊慌失措又是一个例子,大约半数有过多次恐怖经历的人会发生这些问题。在理解古代环境中多次发生被野兽或者危险的敌人靠近引起恐慌之前,人们会认为留在家里似乎是毫无意义的事情。经历了几次恐慌之后。聪明人就会尽可能地留在家里,只在有同伴时才出去,而且准备好在稍微有一点动静时就吓得赶快逃跑:典型的广场恐惧症症状。  焦虑性障碍是否也与许多别的病一样是我们祖先环境中所没有的新刺激引起的呢?这却不常见。新的危险,诸如枪支、药物、放射性、高脂肪食物几乎不会引起畏惧,对这些新的危险我们的焦虑是太少了,而不是太多。从这方面看,我们都有着不适应的低恐惧症,但是很少有人找心理医生治疗来增加我们的恐惧。有一些新情况,尤其是飞行和驾驶汽车,却常常引起恐惧。这两种情况中,恐惧都是为我们长期接触过的别的危险所预备的。飞行恐惧是与诸如高度、突然下坠、很响的声音和关在小的密封的地方等这些相关危险形成的。汽车以每小时60英里(96.54公里)的速度高速行驶是一种新的,但是也与高速度的古老危险有关,例如猛兽的袭击。汽车事故很普通,很危险,但是很难说害怕驾驶有益还是有害。  遗传因素在焦虑性疾病中占有一定的份量。多数有恐惧症的病例在血缘亲属中都有同样的病史,有关的基因正在探索中。这个基因会不会是没有完全剔除掉的突变基因?会不会有别的益处?或者对恐惧症的遗传易感性只是一种简单的正常分布的极限,同感染后容易发高热、容易发生呕吐一样?在我们找到与恐惧症和焦虑症有关的特定基因之后,我们还要去找到这些基因存在、持续的原因。  沮丧(伤感或悲哀)和抑郁  抑郁有时好像是一种现代瘟疫。排在机动车事故之后,自杀是第二大北美青年人的死亡原因。大约有10%的美国青年人经历过一次严重的抑郁症。而且,发病率似乎在近几十年里一直在稳定地增加。在许多工业化国家中几乎每10年增加 1倍。  抑郁可以看来是完全无用的。即令不是自杀的危险,整天愁眉不展地凝视着天花板是不能解决任何问题的。有严重抑郁的人,典型地对任何事情,工作、朋友、食物,甚至性,都不感兴趣。似乎一切愿望和积极性能力的门都关闭了。有些人不自主地要哭,另一些人则欲哭无沮。有的人每天清晨4点钟就醒来不能再入睡。另一些人1天睡上12~14个小时。有的人有一种幻觉认为自己穷困、迟钝、丑陋或者患了癌症正在死亡。几乎都有一种自我贬值的倾向。甚至考虑有什么适应性与这些症状相关都显得有些荒谬。然而,抑郁又如此常见,与一般的伤感又有如此密切的关系。我们一定要查明抑郁是否一种异常,或者是一种正常的能力的调节失控。  有许多理由认为伤感(沮丧)的能力是一种适应性性状。这是一种大家都有的能力,某些原因一定能引发它,而这些原因都带有失去什么的含义。悲哀、沮丧的特征在各种文化之中是相对一致的。困难在于勾划出这些性状的功能用途。快乐的用处是不难理解的。快乐使我们开朗,给我们积极性和不屈不饶。但是沮丧呢?没有这种情绪是不是更好些?一种实验方法就是找到不经历任何沮丧的人看他是否有什么不利的地方。或者研究者可以用一种药物阻断正常的沮丧,恐怕这种研究已经无意地在大规模人群中进行。因为有越来越多的人服用新的抗抑郁精神药物。在我们等待这些研究成果时,沮丧的特征和引起沮丧的种种原因已经有一些线索可以帮助我们找到它的功能。  引起沮丧的原因——“损失”,生殖资源的损失。不论是钱、配偶、声誉、健康、亲属或者朋友,这些损失都是在大多数人类进化过程中可以增加生殖成功的某种资源。损失怎样成为适应性的挑战,从某个特定的准备中等待到益处?你在做某种非适应性的活动时有可能得到损失的信号。如果沮丧能在某种程度上改变我们的行为,因而可以中止当前的损失或者防止将来的损失,这就可以在实际上有所帮助。  人们在损失之后怎样去改变一种做法来增加适应性呢?首先,必需把正在做的继续造成损失的事情停下来。正如疼痛可以使我们丢掉一个烫人的山芋,沮丧促使我们停止引起损失的活动。其次,把人类通常的乐观主义暂时放一放,也是比较明智的选择。最近的研究发现,人们大多数都一直过高估计自己的能力和自己的效率。这种乐观的倾向有助于我们在社会竞争中取得成功,因为瞎吓唬是经常存在的,也使我们在没有眼前利益时,坚持某些重要的方案(策略)和关系。在损失之后,无论如何,我们一定要把玫瑰色眼镜取下来,才能更加客观地重新评估我们的目的和策略。  在突然的损失之外还有一些情况,就是尽管我们付出重大代价,有很好的计划,尽了最大努力也不能得到收获。辞去职位、友谊消失、婚姻苦涩,某些目标一定要放弃。在某个时候,为了利用资源去开始另一个目标,必须放弃现在的一个重要的生活目标。这种放弃不应当轻易为之。辞职不应当是一种冲动行为,因为从另一个职业上从头做起,是要花很大代价的。同样,随便放弃已经付出重大投资的、重要的友谊关系和生活目标,也是不明智之举。因此,我们通常不会很快地在生活中做重大改变。低落的情绪使我们不会为了逃避暂时的困难匆匆改变目标,但是当困难继续存在甚至增加,而生命中的能量浪费更大时,这种情绪有助于使我们脱离没有希望的投资,去考虑别的办法。治疗学家早已知道,许多抑郁只在一个人最后放弃了某些长期追求的目标而把精力放到另一方面去,才会有抑郁的消失。  情绪高涨或者低落的能力,似乎是一个把资源或当前机遇作最佳分配的机制。如果付出之后希望很小,最好是稳坐钓鱼台不动,而不要徒然浪费精力。在经济衰退时进入企业的投资代理人可能失误,不能通过某项课程的学生,有时最好改学另一选修课程。旱灾时农民可能破产。如果我们遇到一种短期的机遇,也可以不顾风险去尽最大的努力,拼搏一下争取成功为宜。当100万美元现金在底特律的大街上从装甲车的背后掉下来的时候,为此尽力的人,虽然时间不长,却有可能得到巨额奖励。  有关沮丧功能的理解,即将获得实质性进展。我们调整我们选择心情的能力正在迅速增加。每一代新的精神药物的药效和特异性都有所增加,而副作用更少。十几年前,曾经有一阵子反对“索马”(soma)的呼声,这是一种使人们能耐受阿尔朵斯·赫胥黎(AldonsHuxley)的《拼搏的新世界》里那种沉闷冷酷生活的迷幻药(fictional drug),现在这种药物已经若隐若现了,然后没有多少人谈论它。人们不知道事情的发展有多快吗?我们确实应当试图解除人们的痛苦,但是消除情绪低落是否明智?许多人直觉地认为用药物人为地改变情绪是不好的,但是很难反对用非成瘾性又很少副作用的药。主张不用这种药的唯一理由,只是它们也许会干扰某些有用的功能、很快,比我们预料的更快,人们即将争论沮丧在什么时候是有用的,什么时候是没有用的。用进化论的方法将为解决这些问题奠定基础。  这样的分析的确是太简单化了。人们不是在某种内在的计算机程序式的控制下,去赤裸裸地推动生殖成功最大化。人们形成一种深刻的、终生的感情纽带,体验着塑造了他们的生活的爱憎。他们有宗教信仰规范他们的行为,他们有偏爱的目标和野心,他们拥有亲朋好友形成的关系网。人类的生殖资源并不同于松鼠地窖里的松子和坚果。人类有着不断变化着的错综复杂的社会关系。所有这些复杂因素,都不反对我们这种简单的论断,它们正好说明,急需把人类情绪的适应主义工作程序的线索理清。  虽然有些情绪低落是正常的,有一些却很明显是病态的。这些病态的情绪低落,有着十分复杂的原因。狂躁抑郁症的遗传因素具有重要的决定性影响,患者的情绪在深度抑郁和进攻性妄想之间大幅度摆动。父母之一有狂躁抑郁症病史,可以使患病的风险因素增加5倍。如果父母亲都有此病史则风险因素为 10倍,发病率可能达到30%。这些基因并非罕见,狂燥抑郁症在人群中的频率为1:20O。现在我们已经熟悉的第二个问题便是,为什么这些基因会保留在基因库中?答案也同样是我们已经熟悉的:它们可能有某些长处,不是在某些环境条件下有长处,便是与某些其它基因联合作用时有长处。南西·安第逊(Nancy Andreason),依阿华大学的精神病学教授的一项研究发现80%有名望的依阿华作家创作室的学者,有某种情绪障碍的经历。引起抑郁的基因是否有益于创造性?这种病在某些人的生活中激起愤怒和破坏,但是引起这种病的基因,似乎仍然对某些患者有更加适应的好处,或者这个基因并未引起发病却有别的益处。  对情绪了解的另一个主要成果来自一组坚信英国精神病学家普莱斯(J.Price)理论的研究人员。这个理论是关于情绪在人类等级制中不同阶层的作用。他们证明当某人不能在步于更高阶层的战斗中获胜,并且他又拒绝放弃成为更有权力的人时,抑郁就会发生。这组研究人员认为,抑郁是服从(submissive)于统治的不自觉的信号、(involuntary signal),这种信号减低了被统治者(dominant)攻击的习能性。在他们研究的例子中描述了怎样自愿服从才能结束抑郁。  约翰·哈顿(John Hartung),纽约州立大学的进化论研究员,曾经提出在能力威胁到他的上级的人中常见抑郁。作为下级,如果显示了他的能力,就有可能受到权力更大的上级的打击。哈顿指出,最好的保护就是不露锋芒,在他们面前表现大智若愚,以便隐藏野心。这能很好的说明,为什么许多很有成就的人常常低估自己,否则就难以解释。哈顿的假说再一次提醒我们,人类的情绪是很复杂的。加州大学洛杉基分校的米契尔·拉里和米塞·麦克尔(Michael Raleigh& Mithead McGuire)曾经发现了一个联系心情和社会地位的大脑机制。“在研究猴群中的领袖中,他们发现,每一群中地位最高等级的雄猴的神经递质(血清素,serotonin)要比其它的雄猴高两倍。当这些高等级的雄猴失去了它们的地位时,它们的血清素立即下降,而且雄猴萎缩、木僵、拒绝进食,总之完全像一个抑郁的人。这些行为可以用抗抑郁药,例如用Prozac防止,Prozac可以提高血清素水平。更加惊人的是,如果把一个高等级的雄猴从猴群中分开,使另一个随机选择的雄猴服用抗抑郁剂,每次试验这个雄猴都会变成一个新的高等级的雄猴。这些研究提示,血清素系统的作用,有一部分是介导高等级状态,而某些情绪低落,可能是正常的地位竞争的表现。如果确实如此,你可以想像在一个大公司里越来越多的雇员服用抗抑郁剂之后会发生什么事情,但是没有办法去帮助他们。还有另一种对抑郁的理解,是根据秋天的白天逐渐变短时这种情形增加的现象。有很多人受这种季节影响(称之为季节偏好缺陷,seasonal affectivedisorder,SAD),以及它与寒冷季节的明显的关系,对许多研究人员提示,情绪低落可能是一种远古祖先残留的或者变相的冬眠反应。妇女中受季节影响的人更多些,说明这种反应可能对生殖有一定的调节作用。  现代社会的新环境是否使抑郁和自杀更加多见?各个年龄阶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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