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恒的终结-12

初期的一种社会现象 。我拥有一整套杂志 ,发行时间几乎完整地从 20 世纪一路到了 22 世纪。」「很好。现在你认为,库柏有没有任何办法可以利用那些新闻杂志,来夹带进他本人想传送出的讯息呢?记住 ,那必须是他知道你会定期研读 ,是你非常熟悉的,也是你应该能够发觉的讯息。」「我不晓得,」哈兰摇头。「杂志的内容多多少少都是人为的刻意呈现。它是选择性的,而非概括性的,报导题材几乎是难以预料的。你很难去策划,或者根本不可能仗恃某件事一定会被印刷出来 。库柏非常不可能製造出某一件新闻,并且控制出它的内容呈现方式 。就算库柏真的有办法能够成为社论主笔 ,他的用字遣词也无法逃过一堆编辑的眼睛 ,没办法确定他的讯息表达方式 。我看不出有哪种方式能够办得到,计算师。」推瑟尔说道 ,「看在时间之父的份上 ,好好思考!将心力专注在新闻杂志上。你现在正身处于 20 世纪,你拥有的是库柏的知识背景。你教导过那个孩子,哈兰。你塑造了他的思考模式。现在,他该怎麽作?他要如何才能把东西放到杂志中;把他想要摆放的关键文字呈现出来?」哈兰睁大双眼,「广告!」「什麽?」「利用广告。一则付费的广告,完全依广告主的要求而印出的篇幅。库柏和126我偶尔会讨论到这些广告。」「啊,没错。在 186 世纪中也有类似的东西,」推瑟尔说道。「不像 20 世纪。20 世纪是广告宣传现象的最高峰。在当时的文化背景之下——」「现在考虑广告就好了,」推瑟尔连忙打断他的话,「他应该会採用什麽样的方式呈现?」「我希望我知道。」推瑟尔看著香烟燃烧端的微光,彷彿想从当中攫取出一些灵感。「他不能直截了当地说︰『出身于 78 世纪的库柏,目前正受困在 20 世纪,我在此呼叫永恒时空——』」「你怎能如此确定?」「因为那不可能!如果把我们才知道的资讯透露给 20 世纪 ,那将会危害到玛兰松的时间循环,也同样地影响了我们自身。我们目前仍完好地站在这儿,因此他在原始时代的当前现实中,并未作出任何危害到现实这一部分的动作。」「除此之外,」哈兰沉思了一会儿之后说道,「新闻杂志也会拒绝刊登无法理解的内容 。因为那看来会像是某种诈欺或非法的讯息 ,杂志社不会愿意和此有所牵连。所以库柏的讯息不可能使用我们这裡的标准共时语。」「那该会是某种精妙安排的内容,」推瑟尔说道。「他会以迂迴间接的方式来表达。他会让广告的内容,让原始时代的人们看来平凡无奇。完完全全地平凡无奇!不过裡头却有些东西对我们却相当显眼 ,只要我们知道我们要追寻什麽。非常显眼。一眼就能够看出,因为那会在其它那堆无关的项目中显得特别突出。你认为篇幅该有多大,哈兰?刊登广告会很昂贵吗?」「我相信那并不便宜。」「而库柏不太可能将他的全部金钱拿来买广告 。此外 ,为了避开不必要的注意,无论如何,它应该不会太大。想一想,哈兰。会有多大?」哈兰张开手掌。「半个栏位?」「栏位?」「你知道,他们在印杂志。油墨印在纸张上。文字是在一个个栏位上排版而成。」「噢,好吧。我似乎无法将文本和胶卷给分开来……不管怎麽说,我们现在有了另一部分的初步近似结果了 。我们必须寻找半栏的广告 ,而且在一瞥之下便能看出,刊登者是来自于另一个世纪的人(当然,是相对于 20 世纪的未来),而且其内容在当代的眼光下,却丝毫不会引人怀疑的。」哈兰说道,「要是我找不到呢?」「你会找得到。永恒时空还在,不是吗?只要它还存在,代表我们的方向是正确的。告诉我,你在向库柏讲课时,是否曾记得这种类型的广告?任何你所突发奇想,即使是暂时的,古怪的,奇特的,不寻常的,巧妙的安排错误之处?」「没有。」127「我不要你这麽快就否定回答。花个五分钟好好想想。」「的确没有 。就在我和库柏谈论到新闻杂志的时候 ,他还没到过 20 世纪 。」「拜託你,孩子。利用你的脑子。将库柏送到了 20 世纪,已经引发出了一项修改。现在并未产生现实的变革;代表这并不是不可逆的修改。不过这件事还是会产生代号为『c』的微量变革,而这通常都可以在计算中找到参照的量。就在库柏被送到 20 世纪的瞬间 ,在杂志的特定地方就该出现这样的一则广告 。你自己的现实,便立刻发生了微量变革,在这种情况之下,会将让你认为自己以前曾经看过那一页上头的广告,但却不是你在前一个现实中没有看过的那一页广告。你瞭解吗?」哈兰再次感到困惑 。这是推瑟尔对于时间逻辑丛林所一向採取的观点 ,为了解决时间「吊诡」所自然引导的结果。他仍然摇著头,「我还是不记得有这方面的东西。」「好吧。你将那些期刊档案放在哪裡?」「我在第二层特地设了一间图书室,利用库柏的权限。」「很好,」推瑟尔说道。「我们过去看看。走吧 走吧!」哈兰看著推瑟尔好奇地盯著图书室架上的古老书册 ,然后见他拿出一本来。这些书本是由远古时代的易碎纸张所装订而成 ,经由许多特殊的方式 ,才得以保存到他的收集当中 。推瑟尔那算不上温柔的翻页方式 ,让书本在他的手上沙沙作响。哈兰的脸部抽动。在正常的状况下,他会命令推瑟尔远离他的书本,就算对方的身份是资深计算师也一样。老人紧紧盯著那已呈皱摺的页面 ,嘴唇为了上头的古体文字而试著扭曲 。「这就是语言学家所说的英文,是吗?」他轻拍著页面而问道。「是的。那是英文,」哈兰低声咕哝。推瑟尔将书本放回书架。「笨拙的玩意儿。」哈兰耸耸肩。确切地说来,永恒时空的大部分世纪裡,用来作为记录的载体都是胶卷。少部分的时代则使用了分子录音器。虽然,纸本印刷在此并不是前所未闻的东西。他说道,「纸本书籍毋需特殊科技的投入,但胶卷则必须同时使用到。」推瑟尔摩著自己的脸颊。「的确。我们可以开始了吗?」他从下层的书架中抽取了另一本书 ,任意地翻到其中一页 ,然后急切地盯著上头所印载的文字。哈兰心想︰难道这个人认为乱枪打鸟就可以幸运地猜中吗?这个想法似乎传达给了对方 ,因为推瑟尔迎见了哈兰的目光 ,便红了脸将书本放回架上。哈兰拿出 19.25 世纪的第一本杂志,然后一页页地轻轻翻动。只有他的右手和眼睛在移动,而他身体的其它部分,则因专注而几乎定住不动。128似乎经过了永恒的时间,哈兰终于站起身来伸展身子,并拿取了另一本杂志。通常这该是喝杯咖啡或吃个小点心的休息时间。哈兰闷闷地说道,「你用不著待在这裡乾等候。」推瑟尔说道,「我妨碍了你吗?」「不会。」「那麽我留下来,」推瑟尔低声说道。偶尔,他无聊地在书架之间閒逛,或无助地瞧著建筑的造形设计。有好几次,香烟的火星烧到他的指头,但他也丝毫不在乎。第一个物理日结束了。睡眠的品质和时间都不算良好 。隔天早晨 ,在检视两册杂志之间的空档休息时间,推瑟尔摇晃著杯内的最后一口咖啡,一边说道,「有时候我在想,为什麽我不放弃计算师的职位,就在我闯下——唉,你晓得的——那件事之后。」哈兰点头。「我想放弃,」老人继续说道。「我真的想放弃。有好几个物理月的时间,我一直后悔我不该以这种方式实行变革。我一直厌恶这件事。我开始怀疑,为人类社会施行变革,究竟算不算是正确的行为。很奇怪吧,愚蠢的情绪居然会不断地影响著你。「你 你你 你晓得原始时代的历史,哈兰。你晓得他们是什麽样子的。它的现实是沿著最大的机率,盲目地躁进流动。但假如,这种最大机率的演进牵涉到流行传染病,或牵涉到长达十个世纪的奴隶经济,或者科技的崩溃事件,或甚至是原——那是最糟糕的——或甚至是原子战争的爆发 ,假如这任何一项机率 ,提高到达某个程度以上,时间之父啊,那麽这种惨状就会发生。一点阻止的办法都没有。「但只要有永恒时空的存在 ,这种悲剧便能即时地受到阻止 。从 28 世纪之后,这种事情再也没有出现过了。时间之父啊,我们提昇现实的幸福程度,超越了原始时代人们所能想像出来的完美高度 ;若缺少永恒时空的干涉 ,任凭人类社会自行发展,能够达到的幸福机率,几乎是零。」哈兰羞愧地想︰他想说什麽?要逼迫我更加勤奋地工作吗?我已经尽我最大的力量了。推瑟尔说道,「假如我们现在失掉了机会,永恒时空将会消失,或许会完全消失在我们一切的物理时间之中 。而我们过去曾经努力过的所有现实变革 ,都将会产生逆转的情况,我非常确定这麽一来,人类社会最大机率的发展将会是,原子大战以及人类的毁灭。」哈兰说道,「我最好开始检查下一本杂志了。」在下一次休息空档时间,推瑟尔无奈地说道,「还有许多事要作。没办法更快了吗?」哈兰说道,「你说我就作。对我而言,我现在必须一页页地翻阅,而且要将129每个页面上的所有部分全都仔细检查过。我怎能进行得更快呢?」他细心地翻著杂志书页。「此外,」哈兰说道,「油墨看来愈来愈模糊,这意谓睡眠时间到了。」第二个物理日也结束了。第三天,在标准物理时间的上午 10:22,哈兰惊讶地看著杂志上头的某一页。「就是它!」推瑟尔一时无法意会。「什麽?」哈兰抬起头,脸上满是无法置信的神情。「你知道,我本来并不相信。时间之父呀,我从来没有真的相信过这回事,即使花了这麽多时间,阅读了如此冗长繁琐的新闻杂志和广告。」推瑟尔懂了。「你找到了!」他跳起来趋向哈兰手上所拿著的杂志,他的手指因兴奋而不断地颤抖。哈兰将书本移开 ,并一把将书整个合上 。「等一下 。就算我把那一页给你看,你自己也找不到线索。」「你在干什麽?」推瑟尔尖声大叫。「你会搞丢线索。」「我不会搞丢。我已经知道线索在哪裡了。但首先——」「首先怎样?」哈兰说道,「还有一件事需要解决,计算师推瑟尔。你说我可以拥有诺羽。那麽,就将她带来给我。让我见她。」推瑟尔直盯著哈兰,他稀薄的白髮看来显得凌乱。「你在开玩笑吗?」「不,」 哈兰斩钉截铁地说道 。「我不是开玩笑 。你向我保证你会作好安排——是我该问说,你 你你 你在开玩笑吗?诺羽和我会在一起。你承诺过。」「没错,我承诺过。这一部分已经安排好了。」「那麽就提出她平安健在的证据。」「我真想不通你 。我没有监禁她 。没有人这样作 。她还待在遥远的未来时间 ,一直在芬吉所报告的那个地方。不会有人去接近她。时间之父啊,我告诉过你,她很安全。」哈兰看著老人,情绪逐渐紧绷 。他激动地说道 ,「你在和我玩文字游戏。好,你说她安全地待在遥远的未来时间,但那对我又有什麽用?把阻挡在 100,000世纪的障碍物移开——」「什麽东西移开?」「障碍物。阻挡时空壶的那个障碍。」「你以前从未提过这件事,」推瑟尔愤怒地说道。「我没说过吗?」 哈兰诧异地说道 。他没说过吗?他心中当然时常地想到障碍物的阻隔 。但难道他从未在口头上提到过它的存在吗?他记不得了 。但无论如何,现在的他必须坚持下去。他说道。「好吧。我现在 现在告诉你。请移开障碍物。」130「那是不可能的 。怎麽会有阻挡时空壶的障碍物?怎麽会有阻隔时间移动过程中的障碍?」「你是在告诉我说,你没有放置障碍物在那裡?」「我没有。对著时间之父发誓,我没有。」「那麽——那麽——」哈兰的脸色变得苍白。「那麽,是理事会设下的障碍物。他们晓得了整件事,然后在你不知情的情况下,自行採取了独立的行动。那麽——那麽,我保证他们翻遍了一切广告也找不到线索,他们永远找不到库柏,也永远失去了玛兰松和永恒时空。他们什麽都得不到。一点都得不到。」「等一下。等一下。」推瑟尔拉著自暴自弃的哈兰。「控制好你自己。好好想想,孩子,好好想想。理事会不会放置障碍物。」「障碍物确实挡在那裡。」「但没有人能摆放任何这类的障碍物 。没有人办得到 。因为那在理论上是不可能的。」「你不清楚。障碍物的确存在。」「我比任何理事会的成员都更清楚这点 ,而且 ,这类东西是不可能存在的 。」「但它的确存在。」哈兰注意到推瑟尔的眼光中显现出另一种更加凄惨的恐惧 ;即使他在发现库柏送错了时代,或者面临永恒时空的可能终结,都比不上这股恐惧的深刻。131Chapter16——隐藏的世纪安德鲁.哈兰出神地看著那群工作中的人。他们的态度虽然很有谦和有礼,但却刻意地忽视哈兰的存倚 ,只因为他是个时空技师 。通常他会以无礼的态度回敬对方,以同样的刻意忽视,只因为他们是维修组员。但现在的他却涌现一阵苦楚,发觉自己反倒羡慕起他们来了。这些人隶属于时际运输部门 ,身穿卡其色制服 ,肩上带有黑底红色双箭头佩章。他们使用複杂的力场设备,用来检测时空壶的引擎运作,以及时空壶通道中的超维自由度。哈兰猜想,他们可能并不清楚时间工程学的理论,但他们显然相当精通于操作上的各种知识。当哈兰还是个新人的时候 ,他从未学习太多维修组员的相关工作内容 。或者更正确地讲,他并不真的想要学习这些东西。当新人的程度未达到考核的标准,他们便被分派到维修组去。「非精细化的专业技能」(这是婉转的说法),其实是代表失败者的印记 ,因此大部分的新人在求学过程中 ,都会尽可能地避开这个话题。然而,现在他看著维修组员们正忙碌地工作。在哈兰的眼中看来,他们似乎是无忧无虑,摆除压力的一群单纯与快乐的工人。有什麽道理不快乐呢?和所谓的「真正的永恒组员」,也就是专业人员们相较,他们庞大的总人数比起来是十比一。他们有自己的社群,有自己专属的居住楼层,拥有自己的娱乐活动。他们在每个物理日中的工作时数是固定的,他们能够自由地利用非值勤时间,也没有工作进度的压力。他们拥有真正的休閒时间,可以自由地观赏从现实所剔除出来的文学和戏剧影片 ,而专业人员却丝毫没有这种优閒心情和时间。毕竟,他们可能是整个永恒时空裡,人格发展最为健全的一群人。专业人员的生活中,不断地要受到别人的监督或去监督别人,永远在与其他同僚作比较,相较之下,维修组的生活显得单纯许多了。维修的工作是永恒时空的基础 。他自己觉得奇怪 ,自己为什麽没有早点发现这麽明显的事实 。他们管理著从一般时间所运输而来的食物和饮水 ,负责废弃物的倾倒处理 ,以及管理著发电厂的能量提供 。他们让永恒时空一切的机械能够正常地运作 。如果专业人员突然遭到某种攻击而全数死亡 ,维修组员们将无疑地能让永恒时空持续正常运转下去。但反过来说,假如维修组员们全都消失了,那麽专业人员要不是放弃与逃离永恒时空,否则将会在几天之内悲惨地死去。维修组员们会怨恨他们失去了自己的故乡吗?或者会为了没了老婆和孩子的生活而感到不满?难道摆脱一辈子的贫穷,病痛,和现实变革,就足以补偿失去的那一切?他们的意见是否曾被高层所徵询与考虑过?哈兰感到心中冒出某种社会改革的火花。资深计算师推瑟尔精神抖擞地快速行走过来 ,并打断了哈兰原来的思绪 。他132现在的模样,看来比他一个小时之前离开时更显得为振奋。哈兰心想︰他怎麽办到的?他已经是个老人了。推瑟尔以锐利的鹰眼环视了四周 ,几个维修组员立刻奔跑过来 ,在他的面前立正站好。他说道,「时空壶通道检查得如何了?」当中一个人回答,「一切正常,长官。目前已经完成淨空,通道力场网格已安置妥当。」「你们检查过所有的东西吗?」「是的,长官。一路检查到本部门检查站的最远未来时刻。」推瑟尔说道,「你可以走了。」这句唐突的话,代表著不容置疑的解散命令。他们尊敬地向他鞠躬,然后转身并迅速地离开。推瑟尔面对他。「你要留下来。拜託你。」哈兰摇著头。「我一定要去。」推瑟尔说道,「你应该瞭解事情的轻重。假如我发生什麽事,你还是知道如何找回库柏。但假如你发生什麽事,我,或是任何一个时空组员,怎麽自己继续进行这项工作?」哈兰再度摇头。推瑟尔嘴上刁了根香烟 。他说道 ,「申纳开始怀疑了 。在这两个物理日当中,他呼叫过我好几回。我为什麽突然隐居起来,他非常想知道。他也注意到我下令为时空壶通道进行大检修……现在我必须走了,哈兰。我不能再耽误时间。」「我也不想再耽误下去。我也准备好了。」「你坚持?」「如果那裡没有障碍物,那就不会有任何危险。如果真有障碍物的话,我过去已经撞见过,并且也顺利地回来了。你还需要担心什麽,计算师?」「我不想冒任何不必要的风险。」「那麽就运用你的逻辑,计算师。决定让我和你一起过去。如果在你下了这项决定之后 ,永恒时空仍然存在的话 ,那就代表我们还有办法将这道圆给封闭起来,也意谓著我们将会平安归来。如果这项决定是个错误的方向,那麽永恒时空将会立刻化作无形。我发誓,即使我没有和你一起过去,而安全地待在这裡,只要没有诺羽,我也不会为了寻找库柏而有任何进一步的动作。」推瑟尔说道,「我会将她带回来给你。」「如果事情真的如此简单和安全,那麽我一起过去,也丝毫不会有害。」推瑟尔的思考不断地受著折磨。迟疑了好一阵子后,他硬生生地说著,「好吧,一起来吧!」永恒时空依然存在。即使他们一起登入了时空壶 ,推瑟尔脸上阴鬰的神情仍然没有消失 。他瞥了133时间计一眼。即使裡头的时间计採用了新的设计,为了特殊需求而改以 「一千世纪」为单位的计数读值,但它还是可以切换成一般的小单位跳动。他说道,「你还是不应该来的。」哈兰耸耸肩。「为什麽?」「这令我觉得困扰。不算是理性上的考量,就说这是我长久以来的迷信吧。我感到焦躁不安。」他将双手紧紧地交握著。哈兰说道,「我不懂你的意思。」推瑟尔非常乐意与他侃侃而谈 ,彷彿这样便能驱逐盘踞在他心底的恶魔 。他说道,「或许你可以这麽想。你是原始时代的专家。人类处在原始时代的期间有多长?」哈兰说道,「一万个世纪。或者说是一万五千个世纪。」「嗯。从早期的类人猿开始,到现代智人这种物种的产生为止。是吧?」「这是常识。没错。」「那麽,这种迅速的演化过程,也算是另一项常识了。一万五千个世纪,从人猿变成智人。」「然后呢?」「然后,我来自于 30,000 世纪。」(哈兰不禁感到惊讶 。他和其他人都一样 ,从来不晓得推瑟尔的故乡时间来自如此遥远的上时。)「我来自于 30,000 世纪,」推瑟尔重複著,「而你来自于 95 世纪。我们两人故乡时间的差距时间 ,是人类存在于原始时代期间的两倍 ,但我们之间的差异在哪裡?我天生比你少了四颗牙齿 ,而且没有盲肠 。但生理学上的差异仅止于此。我们的新陈代谢作用几乎完全相同,除了你的身体能够自行合成类固醇,而我办不到罢了,因此我的饮食中必须不断地摄取胆固醇。我可以和 575 世纪的女人共同产下一个孩子。这代表著,我们在物种的分类上,根本就没有任何演化的发生。」哈兰看不出这当中有什麽重要可言 。他从未质疑不同世纪人类会有根本的差别。这就像是你一直生活在某种环境之下,并将其视为理所当然的事。他说道,「也有些例子显示,物种在上百万个世纪之间都能保持不变。」「但情况不多。人类演化过程的中止,似乎与永恒时空的发展状况相符。只是巧合吗?对大多数的人而言,这并不是个问题,除了少数像申纳那样的人之外,而我永远也不会是申纳。我从不认为空想有任何功用。假如一件事情不能用複杂计算器来加以计算,那麽它就不值得花时间去多作考量。但即便如此,在我年轻的岁月裡,我还是曾经想过——」「想过什麽?」哈兰心想︰看来,这个话题似乎值得一听。「有时候我曾经想过,在永恒时空最早建立时的模样。在 30 到 40 世纪,永恒时空的主要功能是贸易。当时的兴趣,在于为裸露的地表上进行重新造林,于是我们来来回回地在不同的世纪之间,运送表土,淡水和各类化学品。那是我134们曾经度过的单纯年代。「但后来,我们发现了现实变革。资深计算师亨利.韦玄曼,在一场我们都耳熟能详的戏剧化事件中 ,移去了那位国会议员搭乘地面车裡的安全煞车装置,从而防止了一场战争的发生。从此之后,永恒时空的重心,便逐渐地从贸易而转变成了现实变革。为什麽?」哈兰说道。「理由相当明显。为了全体人类的幸福。」「是的,是的。在一般的情况,我也会这样想。但我偶尔还是会作恶梦。如果造成目前永恒时空的现况,是出于另一个原因,另一个不言明的原因,另一个我们毫无自知的原因。当一个人可以航向无限远的未来,那麽他将可能发现,他所遇到未来的人类,在物种上将比他自己更加先进许多。他们彼此之间的差距,就像是一个人猿看著人类一样。但是,为什麽没发生这种事?」「或许,人类一直都还是人类。」「——就像是 70,000 世纪的情况。是的,我知道。而我们所执行的现实变革,是否和这种情况有关?我们消除了反常的事物。就算申纳的故乡时间裡,人类有将身体毛髮全部刮除的习俗 ,不断地受到我们的质疑 ,但那习俗毕竟对我们这个物种完全没有影响。或许在我们的内心深处,在我们坦白承认的思想中,我们刻意防止了人类的演化,因为我们不想要见到超人的出现。」哈兰平静地听著。他说道,「那麽,我们就算达到了目的。这又有什麽关连吗?」「不过假如超人还是存在的 ,并且存在于我们无法穿透的一般时间内呢?我们能够掌握到的时间,只到达 70,000 世纪。在那之后,便是隐藏的世纪!为什麽被隐藏起来?因为已经经过进化后的人类 ,不希望和我们有关 ,因此将我们阻隔在他们的时间之外?为何我们能够容许他们隐藏?因为我们也不想和他们有关。而且,在我们过去第一次穿透的失败之后,我们竟然拒绝再度尝试?我不敢说这是有意识的理由,但无论是出于意识或无意识,这都是理由。」「就算你说的全都对,」哈兰绷著脸说道。「他们在我们的控制之外,而我们也在他们的控制之外。各自过自己的生活就是了。」推瑟尔似乎对最后这句话特别有感触。「各自过自己的生活。但是,我们并非如此。我们施行变革。变革将会影响接下来的几个世纪,直到时间惯性让它的效应逐渐衰退 。你还记得申纳在那个早餐会报上 ,带出了关于一般时间性质的问题,而那一直是个无法获得解答的问题。申纳认为那与统计学有关。某些变革能够影响的世纪,会大于其它变革的效应。但在理论上,任何有效的变革,都可能在未来无穷远的世纪造成影响 ;或许影响一百个世纪 ,一千个世纪 ,一万个世纪 。隐藏世纪裡的人类可能会晓得这点 。假设有一天 ,他们会发现我们所进行的一场变革,将一路地影响到了 200,000 世纪去呢?」「没有必要担心这种事,」哈兰并不认为现在有必要去费神考量这回事。「但假设,」推瑟尔的声音压低,「在一般情况下,他们会默默地看著,只要我们别去动到他们的隐藏世纪就行了。这彷彿意谓著,在他们的眼中,我们并135不具有侵略性 。假如这项事实 ,或任何你愿意怎麽称呼它 ,竟然被我们给打破了 ,而且,他们将会发现我们的某些人,似乎打算越过 70,000 世纪的界限,在那儿长久地居住下来 。假如他们把这类举动 ,视作一场严重的侵略行为呢?他们可以将我们阻隔在他们的时间之外 ,因为他们的科技比我们所拥有的更为先进 。假如他们可以超出我们的能力,将一个屏障挡在时空壶通道中——」哈兰站了起来,惊恐慌张地说道,「他们抓住了诺羽?」「我不知道。这只是猜测。或许根本没有障碍物。或许不过是你时空壶的哪个零件出了差错——」「的确有障碍物!」哈兰大喊。「否则还能有什麽解释?为什麽你不先告诉我有这种可能性?」「因为我并不相信,」推瑟尔抱怨著说道。「我现在也还是不相信。我不应该说这种愚蠢的梦话 。我的恐惧是——库柏的问题——还有每一件事——先等一下,待会儿再说。」他伸手指著时间计 。由数字指示 ,他们目前已经来到了 95,000 到 96,000 世纪之间。推瑟尔扳动控制杆,让时空壶的速度减缓。99,000 世纪刚刚度过。大单位的计数停止,现在则是改採以一个世纪为单位的移动读值。99,726——99,727——99,728——「我们要作什麽吗?」哈兰低声咕哝。推瑟尔摇头并摆摆手 ,这可能代表他要求对方保持耐心而等候 ,也有可能代表他也无可奈何。99,851——99,852——99,853——哈兰预想著再度碰见障碍物的衝击 ,并绝望地想著︰难道保护永恒时空的方法,只能藉著击败躲在隐藏世纪裡头的生物吗?还有什麽方法能重新找到诺羽?衝回去,衝回 575 世纪去,然后准备一番,再回来奋力地对抗他们——99,938——99,939——99,940——哈兰屏住吸呼 。推瑟尔让时空壶的前进速度变得更慢 ,使它在一个个世纪之间爬行。控制杆完美地反应著他的操纵。99,984——99,985——99,986——「就要到了,就要到了,就要到了,」哈兰的音量降低,没有发现自己的话已经成了丝丝耳语。99,998——99,999——100,000——100,101——100, 102——数字持续上扬,这两个人默默地看著读值平顺地增加。然后推瑟尔大喊,「没有障碍物。」但哈兰回答,「有!那个时候的确有!」 然后,他极度苦恼地说道,「或许他们已经抓住诺羽,没有必要再摆设障碍了。」13611,394 世纪!哈兰跳出时空壶,张开喉咙大叫,「诺羽!诺羽!」声音不断地从空盪盪的时空分区的牆壁间反复地传来。推瑟尔的身手不比年轻人的俐落,他踏出时空壶,在他的身后呼喊,「等一下,哈兰——」一点都没有用。哈兰急速地跑入走道,奔向这个时空分区的居住区去。他虽然担心遇见推瑟尔口中的「进化的人类」,想到这点便引起他的鸡皮疙瘩,不过现在他最迫切的需求,还是先找到诺羽。「诺羽 诺羽!」就在哈兰不确定自己是否瞧见,诺羽便突然扑到他的怀抱裡来。这的确是她,她的手臂抱紧他 ,她的脸颊靠在他的肩膀 ,他柔软的黑色头髮倚著他的下巴 。「安德鲁?」 由于将头埋在他的身上,以致于她的声音听来并不十分清楚。「你到哪裡去了?你有好几天都没有过来,我愈来愈害怕。」哈兰将她抱紧自己的身子稍稍推离 ,好让自己能更清楚地看著她的全身 。他谨慎地对她问道,「你还好吗?」「我很好。我以为你发生了什麽事。我以为——」她的话语突然中断,诺羽倒抽一口气,恐惧出现在她的眼神之中。他惊慌地大叫著,「安德鲁!」哈兰立刻转身。那只不过是推瑟尔已经赶上了,他气喘吁吁。诺羽应该从哈兰的表情中,重新获取了一些信心。她的语气比刚刚平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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