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蒋介石脸色一沉,训斥道:“头一回在北平的时候怎么搞的?公开收买策反他的师长,我和阎长官是同盟军嘛,这种事你也干得出来,害我解释半天,下次再发生这样的事,小心你的脑袋,这次不干出成绩来休要见我!”戴笠唯唯诺诺地出得门去,正纳闷蒋介石为什么突然没有以前和气了,毛庆祥对他道:“戴雨农,恭喜恭喜,你应该请客才是。”戴笠才挨了骂,听毛庆祥道喜,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问道:“喜从何来?”毛庆祥这才告诉他,说蒋介石信奉一套“打是疼,骂是爱”的治人方法,对一般的人都很客气,如果什么时候开始骂了,证明他已开始器重这个人了。戴笠听了,大喜,刚好兜里还有几十块大洋,拉着毛庆祥的手道:“嗯,应该请客,怎么个请法?”毛庆祥道:“去吃火锅吧。”于是两人去酒楼。路上,戴笠搔着头皮道:“校长真是怪,竟然用这一套。”毛庆祥道:“这有啥怪的?比如做父母的对待亲生的孩子有打有骂,若是后母,反而只能客客气气。我告诉你,如果等哪一天校长开始对你拳打脚踢了,才更值得庆贺呢,现在能享这份殊荣的,连黄埔军校一期生都没有几个!”戴笠道:“妙,等哪天校长赏拳脚与我,我一定请你去那种地方!”毛庆祥色迷迷地笑得眼睛成了一条缝,露出被烟草熏黄的牙齿……第二天,戴笠领取了活动经费,辞别了毛庆祥只身潜入河南。由开封、郑州、安阳直至信阳,潜入唐生智部,仍然采用打入内线、收买策反、挑拨离间、浑水摸鱼做情报等手段,大肆活动,每搜得一个情报,待再无油水可捞时,马上又“跳槽”,出现在另外一个部队。当时兵荒马乱,流散人员多,各部都想扩充兵力,戴笠生得结实,人又乖巧,更兼受过各种军事训练,很快又被另一个部队“收留”。如此反复倒也得心应手。一日,唐生智通过“内线”,得知蒋介石不日将联合阎锡山来围剿他,马上召集团、旅以上干部商量对策。一师长道:“若正面攻击,蒋介石、阎锡山也不过如此,不足为惧。怕就怕蒋介石如今养的两个特务,一个是离间桂系的郑介民,还有一个比郑介民更为厉害!”唐生智急问道:“此人是谁?他怎样个厉害法?”另一人接道:“此人是浙江江山人氏,从小在杭州、宁波、上海鬼混,和杜月笙、黄金荣打得火热,练就一套鸡鸣狗盗的本领,办事干练老到,心理素质过硬,承受能力惊人,面对成排的枪眼都能做到临危不惧,从从容容。据说他偷窥、入室、爬墙无所不精,如入无人之境,蒋介石攻打奉系的时候,就是他潜入敌阵搜集情报的。”师长道:“不错,我要说的正是这个戴笠。阎锡山部有一位师长和我有交情,不久前,我们在一起时,这个戴笠就曾打入他的内部,一直被他当成最好的朋友,直至最后公开鼓动他背叛阎锡山,才识破他的本来面目。”唐生智摸着下巴道:“这号人确实可怕,他会不会也潜入我们的内部呢?”师长道:“唐司令,不是会不会的问题,我看这戴笠一定潜伏进来了。蒋介石对付张作霖用这一套,对付我们又怎少得了他?”唐生智道:“这事一定要当头等大事来抓,通知各部队,一定要密切注意这个姓戴的。对了,他长什么模样?最好弄一张相片,照样多画一些,分给各部队。”师长道:“戴笠个子不高,生得一副马脸,两条眉毛距离拉得较远,单眼皮,眼睛不大,宽厚的嘴巴,鼻子经常吸溜吸溜的,说话都带了鼻音。这些我都是听阎锡山的师长说的,不知准不准确。”唐生智道:“这很好,先找一个画画的画一幅出来,再问那位师长像不像。”这时,会议室的后面有一位团长站起来道:“对了,最近我团里来了一个新兵,也长了一副马脸,样子和师长说的没有二样,不知是不是那个戴笠。”另一团长也站起来道:“前些天我们团也来了一个马脸新兵,十分活跃,和我手下的官打得火热,称兄道弟,请吃饭,可没几天又无缘无故不见了。”唐生智道:“这样说来,这个人一定是戴笠。”然后吩咐那团长,“你暂且不要打草惊蛇,只在暗中注意,千万别让他逃了,待我证实,马上逮捕他。”师长道:“肯定是他,不要等了,这事刻不容缓,不然又给他逃了。宁愿抓错了也不要放了他!”唐生智当即同意,为防万一,命令宪兵营协助逮捕戴笠。就在唐生智紧急下令逮捕戴笠的时候,司令部守门的警卫急忙交了岗,火速出去。此人正是戴笠用重金收买的“眼线”。他找到戴笠,马上将会议内容及唐生智已下令逮捕他的消息悉数告知。戴笠大惊,重赏了“眼线”,再也不敢回“部队”了,仓皇逃离。因为天色已晚,交通不便,在一个小客栈宿了一夜。第二天起来准备逃离,刚走出来上大街,只见一大堆人围在墙边看些什么,戴笠好奇地挤进去一看,不禁暗叫“苦也”,原来是唐生智下令缉拿他的告示,上面写道:兹有重大奸细戴笠,中年,浙江口音,中等身材,容貌见图。若有能缉拿此人者,无论死活,一律奖赏银洋十万。有见此人者,通报有赏。若私自窝藏,以同案犯处,格杀勿论!此缉。唐生智民国×年×月×日戴笠看罢,忙用军帽遮了面孔,走出人堆。此时唐生智已下令在河南境内大肆搜捕,形势十分危急,每个关卡都有唐生智的宪兵拿着他的画像守候辨认。戴笠已陷入绝境,正在这走投无路之时,猛记起《孙子兵法》上有一计:最危险的地方往往最安全。如此一想,既是宪兵营负责抓人,且去宪兵营碰碰运气,恰好他早探得宪兵营营长是周伟龙,此人系黄埔军校第四期学生。戴笠入校时,他尚未毕业,因此认识,并得过戴笠诸如烟、酒之类的许多好处。但此一时彼一时,难保在十万大洋的重赏下,周伟龙不起不良之心。但此时也只有这条路可走了。与其被公开抓获,不如冒冒风险,这事全在天意。如此一想,戴笠在附近候到天黑,待看不清人时,才大摇大摆去唐生智的司令部找周伟龙。唐生智的部下做梦也不曾想到戴笠胆敢闯虎口,因此都不认真注意,一路放行,让他径去周伟龙的营房。戴笠在营房门口被哨兵拦住,估计天黑,看不清面相,戴笠忙着大声道:“我是你们营长的同学,是他约我来的,快快通报。”哨兵道:“我们营长不在,他正忙着抓戴笠呢!”戴笠道:“我不管他,你快与我通报!”那哨兵道:“先生既是营长同学,我准你进去,你去他房里等候吧。”戴笠在哨兵的指点下,来到周伟龙的房内,亮了灯,也不关窗,只拿一张报纸在看,挡住外面视线。此时,周伟龙正在破口大骂手下饭桶,连个戴笠都抓不住,让他给逃了。骂完人,喝下一杯开水,吩咐手下速速下去,提起精神昼夜不分地严守关卡,随即宣布散会。周伟龙回到自己住处,见灯亮了,窗开着,有一人坐在床铺上看报纸。正想着哪个部下如此大胆,竟敢趁他不在私入官房,正要发火,只见那人扔了报纸,笑吟吟道:“伟龙兄,你不是要捉我吗?不用费力,我送上门来了。”周伟龙认出是戴笠,一摸腰间的枪,喝道:“你好大胆子,举起手来!”戴笠并不惊慌,仍然一副笑脸,从容地关上门,掩了窗,然后才回过头来对周伟龙道:“你先别激动,反正我也逃不掉了,要杀要砍随便你,你为刀俎,我为鱼肉,全由着你,我只希望你静下心来,听我说几句话。”周伟龙挥着枪,压低声音道:“有话快说,休要啰唆。”戴笠冷笑道:“你别拿枪吓唬我,我既然敢闯这里,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周伟龙道:“好吧,我看你还是一条汉子,就冲这一点,你坐下说话。我且问你,你来这里干吗?”戴笠平静道:“为了你。”周伟龙冷笑道:“为我?”戴笠道:“念在过去的交情及同是校长学生的份儿上,我向你进一言。古人云‘识时务者为俊杰’,又曰‘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当今中国自先总理孙中山领导辛亥革命以来,群雄并起,军阀林立,战乱不断,国无宁日。民心思合乃大势所趋。蒋校长继承孙总理遗志,顺乎天道民心,决心铲除列强,统一中国,攻必胜,战必克,将来之中国非校长莫属。你我辈都是校长最忠实的学生,正需要团结起来,共同拥护校长打天下,坐天下,建功立业,为天下先。”戴笠摇唇鼓舌,边说边注意周伟龙的脸色。待戴笠住了嘴,面无表情的周伟龙突然脸上的肌肉搐动,冷笑道:“你好没道理,避开别的不说,光这十万大洋就够享受一辈子,凭你几句空话就值十万元吗?”戴笠张嘴欲言,被周伟龙的话噎住了。第十四章 好运来袭 戴笠成立复兴社戴笠一惊,以为周伟龙真要贪图十万大洋重赏。若真如此,也只能听天由命。周伟龙说罢,紧张地四处细听,见无动静,方压低嗓门道:“戴笠,你好大胆子,竟敢到虎口来策反我,给人家看见如何是好?”戴笠闻言,大喜道:“凭我的本事,只要你不出卖我,谁能擒我?”周伟龙点着戴笠的鼻子道:“真有你的,在黄埔军校都说五期入伍生中有个孙悟空,你还真有点像。”戴笠大喜,为进一步笼络周伟龙,当即提出结拜异姓兄弟,戴笠居长,因无香火、庙堂,就拉手立誓,不在话下。第二天,周伟龙把戴笠藏于自己汽车座位的坐垫下,亲自掩护,躲过道道关卡,送他脱离危险。戴笠携带大量唐生智部情报资料回到南京,蒋介石根据这些情报,亲自部署,联合山西阎锡山,一举剿灭唐生智,使其不得不通电下野。不久,周伟龙弃官来到南京找戴笠,由戴笠引荐给蒋介石,收在自己手下,是年,戴笠提升为中校联络参谋。话说阎锡山和蒋介石联手击败唐生智后,意识到打垮了冯玉祥,蒋介石下一个目标可能就是自己,幡然醒悟,联合冯玉祥对抗蒋介石,蒋冯阎大战爆发。蒋介石采取军事压迫和内部分化瓦解的绝招,使得冯玉祥、阎锡山逐渐力不能支……此时,冯玉祥、阎锡山、李宗仁准备联合汪精卫,成立反蒋联军,共同对付蒋介石。戴笠探得这一情报,马上密报蒋介石,并派出自己雇请的情报助手王孔安赴北平秘密参加汪精卫于8月召开的中国国民党中央党部扩大会议,了解会上各派的政治态度,再随时密报蒋介石以制订安抚收买的策略。被蒋介石联合部挫败的奉系其时已由张学良统领,张学良觉得当今中国群雄并举,到时最有希望夺得最后统治权的非蒋介石莫属,遂决定退出反蒋联军,宣布拥护蒋介石,调转枪口对准了反蒋势力。此时,蒋利用戴笠搜集的反蒋联军内部情报进行的收买策反工作收到成效,“倒戈将军”石友三投奔张学良,反蒋联合阵线发生动摇;接着是阎锡山部下见大势已去,也背着阎锡山自找门路,纷纷与蒋介石、张学良接上了关系。冯玉祥的高级将领,也都相继倒戈,其他杂牌军更是迅速易帜,掉过枪口向反蒋联军开火。结果反蒋联盟与蒋介石较量了七个月后,在蒋介石的内外夹击下彻底失败。张学良率东北军主力入关,帮助蒋介石打败了反蒋联军,进驻平津,收编晋军,主持华北地区的政事,权重一时。为进一步拉拢张学良,沟通与外部的经常性联系,同时也为了掌握张部的内部情况,蒋介石派戴笠作为自己的代表赴北平晋谒张学良。戴笠受此重任,深感殊荣。他到北平后,不急着见张学良,却对张学良身边的人事关系考察了一番,了解到张学良警卫旅的团长吴泰勋年方十九岁,其父吴俊升与张作霖同死于皇姑屯炸车案。为此,张学良与吴泰勋结拜为兄弟,意在照顾。张学良知道戴笠是蒋的代表和心腹亲信,也格外推重。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张、吴、戴的关系逐渐亲密起来。为了搞好与他们的关系,戴笠特提议与张、吴结为兄弟。戴笠掌握到东北军内部许多内幕情报,回到南京后向蒋介石汇报。从此,蒋介石基本上把对付东北军的工作交给戴笠处理,极大地加强了戴笠在蒋心中的地位。蒋介石快刀斩乱麻,采取各种手段削弱各派军阀势力,然而在政治上,他的日子并不好过,很快陷入了一种新的困境之中。国民党内,他的劲敌胡汉民、汪精卫借助广东军阀陈济棠的武力,聚集反蒋派在广州成立政府,与他分庭抗礼;共产党方面,蒋介石发动对苏区红军的第三次围剿受挫;“九一八”事变后,因蒋介石不积极抗日,激起了全国工人、农民、学生对他的强烈反抗,掀起了轰轰烈烈的请愿活动。国民党各省市党部被包围,官员被殴打。接着,爱国学生到南京向国民党中央党部、国民政府请愿,要求对日宣战。蒋介石无奈,只好请出蒋元培应付学生,结果也挨打了。蒋介石去“国民政府”上班,也被学生包围,不能脱身……此时的蒋介石,坐在“国民政府主席”的宝座上,内忧加外患,四面楚歌,惶惶不可终日。一天,蒋介石正在烦闷,侍从秘书邓文仪从书店提回一批书来,见他不高兴,小心地放在书案上就走了。原来,邓文仪为了讨好蒋介石,发动黄埔军校的同学捐款创办了一个书店,专售蒋介石认为有用的书,每进一批新书,照例要他审阅。蒋介石正闷得慌,抬起屁股把书提下来随手翻翻,见有一本《墨索里尼传》,一下来了精神,认真读了起来。书里说,墨索里尼原来是一名新闻记者,社会党党员,他依靠资产阶级右翼分子和一部分军人为骨干,成立法西斯组织黑衫党,于1922年发动进军罗马的政变,建立起法西斯独裁统治……正在一筹莫展的时候,这本书给了蒋介石很大启发,他暗忖道:我要是组织一批忠实于我的人建立一个类似的组织,替我排忧解难,铲除异己,岂不是好事!如此一想,蒋介石越来越觉得这样的组织非建立不可,他又苦苦地想了一整夜,第二天便令邓文仪通知一些忠诚于他的黄埔军校的学生来开会,同时也吩咐他多买一些《墨索里尼传》。1931年11月初,在蒋介石中央军校官邸,黄埔军校的学生应召而来,计有贺衷寒、桂永清、萧赞育、周复、滕杰、郑介民、邱开基、康泽、邓文仪、戴笠等十人。戴笠接到通知,并不知蒋介石召他是何意,急匆匆赶来,当他看到同召来的都是一些黄埔军校的老大哥,其中仅他一个是黄埔军校的六期生,心里好不得意,仿佛自己的身价地位一下子高了很多。人员到齐后,蒋介石马上下令开会,示意警卫把门关紧。因见蒋介石一脸不悦,大家也感觉到气氛沉重,都闷闷不乐地坐在下面。台上是蒋介石,身边坐着邓文仪,拿着笔记本准备做记录。蒋介石扫视一眼台下的学生,装出难过极了的样子,说:“现在日本帝国主义压迫我们,共产党又这么捣乱,我们党的精神完全没有了,弄得各地的省市党部被包围的被包围,被打的被打,甚至南京的中央党部和国民政府都被包围。我们的党一点力量都没有,我们的革命就要失败了!我的好学生都死了,你们这些又不中用,我们的革命就要失败了!”台下的学生一个个面面相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戴笠也同样蒙在鼓里,正想说几句表示忠心的话,蒋介石只稍作停顿,接着说道:“我的好学生都死了,你们这些又不中用,革命就要失败了,一点希望也没有了。你们都走吧,我不想见到你们!”散了会,出门时,邓文仪拿着一摞书在门口一人发了一本,也不说什么话。戴笠回到自己的小亭子间里,反复琢磨蒋介石的言外之意。他已经习惯蒋介石的一贯做法,不管是什么重大问题,都不直接下命令要手下去做,而是间接用骂人的方法逼着手下揣度他的心理,想出办法来迎合他的意图。这一次无疑又是这样,而且从他忧虑的口气中,看得出他的意图是很迫切的。“好学生都死光了,你们这些又不中用。”戴笠通宵咀嚼这句话,总是不得要领,头脑却越来越不听使唤,于是下意识地拿起散会时邓文仪发的书随便翻看。看了内容,戴笠恍然大悟,暗忖:难怪校长在骂了我们之后又不许我们发言,马上散会,还发了一本这样的书!莫非校长也想……想到这里,倦意上来了,戴笠歪头就在椅子上熟睡过去。正做着美梦,门被敲得山响。见外面天已大亮,敲门的是郑介民,告诉他,贺衷寒约了到会的所有同学去他那里会谈,主要是分析、揣度昨天校长的话意。在贺衷寒家里,十个人横七竖八地或坐或躺。贺衷寒以老大哥的身份发言:“我找同学们到这里来的目的想必大家都心里有底。昨天校长专门找我们去,发表了一番对时局感到困难的言论,我们要体会他的意思。”康泽道:“怎样体会他的意思?就说我们这些人不中用,他的好学生都死了,他的意思我没办法体会出来。”邓文仪道:“体会不出来就要想办法体会嘛,不然他那么郑重地找我们去干吗?”听到此处,戴笠想提出他昨晚想到的问题,又觉得自己是个六期生,在老大哥面前不敢放肆,见邓文仪开了口,认为机会来了,道:“邓秘书,昨天你发的书是不是校长的意思?”邓文仪不屑地看了戴笠一眼,正要说话,贺衷寒又开口道:“大家说了这么多,说来说去还是个无头案。好累,今天就谈到这里,耽误大家的时间了。”戴笠脸上露出尴尬,随大家出去了。过了两天,蒋介石又召集这些人去开会,还是在原来的会议室、原来的表情,又把上次讲过的话,原样重复一遍,没有增加什么,也没有减少什么,也不许大家发言,就宣布散会了。贺衷寒又把十个人约到他家里再谈,戴笠吸取上次的教训,不再开口,可大家心情都很不好,说了很多都不得要领。戴笠这才斗胆说:“校长吩咐邓秘书发给我们每人一本《墨索里尼传》,不知各位大哥看过没有?”这时,康泽偏过脸问邓文仪道:“邓秘书,这本书里头是什么内容?”邓文仪道:“说的是一个叫墨索里尼的人组织一个黑衫党,终于建立起法西斯独裁统治的事。”贺衷寒听了,恍然大悟,道:“对了,校长是不是想要我们‘组织起来’?”众人一听,都觉得应该是这个意思,于是,“揣度圣意”的事总算有了点头绪。四天后,蒋介石第三次叫这些人去开会,讲的还是前两次的那些话,不同的是在最后加重语气骂道:“我的好学生都死光了,你们这些又不中用!”这时贺衷寒立起,如丧考妣,泪流满面地说:“时局虽然很困难,只要我们能团结(这是根据在他家里谈的‘要组织起来’的意思说的),还是有办法的。”这时,蒋介石感到这些“不中用”的学生,还是有点用,有点门道,就一面骂,一面顺水推舟地再往下逼,并露了一点点自己的意图说:“你们怎样能团结得起来?今天团结,明天就要闹意见。好吧,你们试试也可以。”蒋介石不再骂了,只是叮嘱了一句:“你们慢慢去研究吧。”说着,又散会了。这一次因为蒋介石的意思已被揣度出来了,贺衷寒走出会场,就对大家说:“校长的意思就是这样了,我们先研究一下怎样组织起来的具体方案。”众人没有异议,又跟着去了贺家。这是第三次在贺衷寒家开座谈会,气氛较前两次大有改观,人人畅所欲言,各抒己见。贺衷寒是湖南人,在黄埔军校时期,他是孙文主义学会骨干分子,坚决反对共产党;其后去莫斯科留学回来,更是对共产党极端仇视。他一向说他并不反对社会主义,不过只能是三民主义范畴内的社会主义,也就是国家社会主义,在他看来,社会主义可以通过国家权力来实现。这就是他自己最根本的政治纲领,也是他在一切活动中贯彻始终的行动纲领。回国后,他于1927年在杭州任黄埔军校六期北迁的学生总队长,想从此转入带兵,希望能掌握兵权。可是蒋介石却看出他不好驾驭,偏不许他插足到部队中去,只要他搞政治工作。与贺衷寒不同,邓文仪是一个“拥蒋狂”和“反共狂”。他对于拥蒋和反共,一直都像发疯似的,老是狂喊狂叫、乱蹦乱跳,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他的文章和讲演,都只是一大串语无伦次、乱七八糟的口号。但是他无休无止的活动,乱冲乱撞的劲头,却是最大特点。他满口“需要即是真理,行动即是理论”,倒也的确是他自己的真实写照。1927年“四一二”前,他从苏联回国,即与贺衷寒、萧赞育等向蒋介石提出反共的主张,蒋因而派他到黄埔军校任入伍生部政治部主任。在“四一二”后的黄埔军校“清党”期间,他是“清党”的积极主谋者和执行者之一。其后他任蒋的侍从秘书,是非浙江籍的黄埔生中侍从历时最久也是最被蒋信任的一人。虽然蒋喜怒无常,时而对他挥之即去,呼之即来,他总是毫无怨言,对人说:“谁能离得开自己的领袖呢,在不在他身边都是在他身边,这便是所谓‘精忠’的那个‘精’字。”因此,蒋对他倒也不像对贺衷寒那样有所顾忌。1930年,邓文仪利用侍从秘书的地位,在黄埔军校的学生中集资创办了书店,并亲自主持,专门发行蒋介石言论集和他自己所编的为蒋个人做宣传的什么领袖言行以及他与黄杰等所写的几本蒋介石传记之类。此外,便是《剿匪手册》《剿匪主要文献》之类的反共宣传品,大量向部队及一切有关机构强行推销,借以扩大蒋介石的个人影响和反共宣传,并以之谋利敛财。这笔收入有一半入了他的私囊。一向有领袖风范的贺衷寒道:“按校长的意思,既是要组织起来,又得有个名称、政治纲领、组织原则,最主要还得有个领头的,不然就是一盘散沙,不成体统。”邓文仪道:“领头的当然是校长,在这些人当中,谁也取代不了他。”贺衷寒有些不服,道:“校长那么忙,哪来的时间管具体的事?”戴笠见大家七嘴八舌争来争去,争不出个所以然,借口不舒服,溜了出来,准备办他自己的事情去。贺衷寒在后面叮嘱道:“这些天,每天都要开会,你可不得缺席!”戴笠应道:“知道了。”这些天,戴笠比谁都忙,一有空就研究那本《墨索里尼传》,经过反复阅读揣摩,再结合中国的实际情况,写出一份《建议书》,准备呈送蒋介石。《建议书》提出:建立黑衫党或褐衫党一类的组织,重点要强化特工力量,用非常手段打击反对领袖的异己力量,保卫领袖至高无上的地位。针对这一实际情况,这个组织最好设立一个专门的特工部门。戴笠揣着《建议书》来到中山陵园蒋介石的官邸,正欲要警卫通报,恰好毛庆祥从里面出来,老远就叫道:“戴笠,你这臭小子,发了迹就不理我了,这段时间哪里去了?”戴笠道:“我这不是来看你了?”毛庆祥走近来抓着戴笠的肩膀:“你一抬屁股我就知道你要拉什么屎。你哪里会来看我,你是想老头子了。”说到这里,毛庆祥压低声音道,“今天有什么事最好不要去找,老头子情绪不好。走,你好久没请我了,有家店子里的湘菜味道好极了。”戴笠问道:“校长是不是遇上什么麻烦了?”毛庆祥道:“等会儿我告诉你。”两人在一家新开的湘菜馆里坐下,店家上了酒菜,毛庆祥才道出蒋介石“情绪不好”的原因来。原来,趁着这内忧外患的机会,胡汉民、汪精卫联合起来,步步紧逼,迫于形势,蒋介石不得不采取以退为进的办法,宣布下野,准备回奉化溪口老家。毛庆祥摇头叹道:“1931年,蒋先生流年不利,幸亏他命大,不然早就顶不住了。先是在中原大战中受惊。蒋先生在商丘指挥部队与冯玉祥作战,列车就是指挥部。有天夜里突然枪声大作,王世和大声呼喊:‘火车头呢?’原来因为不预备用车,车头早就与车厢分开了。这时候蒋先生正在睡梦中,被爆炸声惊醒,来不及穿皮鞋,只穿了袜子就爬到车顶上,指挥列车上的机枪、迫击枪向枪声方向猛打,一直打了几个钟头才停息。后来才知道对方袭击了机场,炸毁了停在机场的多架飞机,俘虏了一批空军飞行员和地勤人员就撤走了。如果他们要是知道蒋先生在机场附近的朱集镇车站,那后果就不堪设想了!”戴笠放下酒杯,吁了口气道:“真是险,这事我怎么没听说?”毛庆祥道:“你没听说的事还多呢,从商丘回来后,蒋先生偕夫人去黄埔军校视察,差点戴了绿帽子。”戴笠道:“这事我早听说了,这怎么能算戴绿帽子呢?”这件事说的是1931年初,蒋介石偕夫人宋美龄到黄埔军校本部视察。军校学员列队站在道路两旁,各将官都在门口候着,蒋介石微笑着挥手致意。走到优等生韩诚烈的面前,韩诚烈突然上前一步,一把拉住蒋介石身边的宋美龄白皙的双手……在场的人都被这出格的举动吓呆了。蒋的侍卫长王世和率兵将韩拘来。蒋介石对宋美龄道:“这件事情你来处理吧!”蒋介石说完,便躲到别的房间里去了。微微有些颤抖的韩诚烈刚向夫人问安,宋美龄就板着面孔站了起来,在一片沉默中用最威严的声调质问:“你身为军人,为何当众羞辱于我,亵渎校长尊严?不忠不义,该当何罪?”韩诚烈犹豫了一下,“啪”地一个立正,说:“夫人太美了……”宋美龄感到惶惑,一时竟说不出话来,这“爱慕”该定何罪呢?宋美龄的高傲、急切、严肃和烦恼一扫而光,竟让韩诚烈坐下,和他拉家常。临走,她还送了他一块手表,亲自给黄埔军校长官打电话,不许为难韩诚烈。两个人又闲扯了一通,戴笠抬起手腕,看看时间不早了,估计蒋介石这些天忙于回奉化溪口,没有时间见他,就从内衣里掏出一沓写好的纸递给毛庆祥道:“这是我写的《建议书》,校长看了就会明白的,我就不多说了,麻烦选个时机替我呈上去。”毛庆祥也不多言,接过就藏于衣内处。话说蒋介石下野回到奉化溪口以后,贺衷寒又召集原来的10人开了几次会,还是没有结果。为了把组织团结起来的事尽快落实,黄埔军校一期老大哥曾扩情做东,请这十个人去南京浣花菜馆吃晚餐,另外还请了甘国勋、潘佑强等人。大家一边吃饭,一边谈论怎样组织起来的问题。正在这时,有人在门口大声叫道:“哈哈,原来你们都在这里,总算给我找到了!”众人循声望去,见是黄埔军校一期生胡宗南。戴笠眼尖,一下子从座位上站起来,从旁边拉过一把椅子,道:“琴斋兄,来,请这里坐。”胡宗南也不客气,在戴笠肩膀上捏了一把,小声道:“我找你找得好苦,好不容易才问着。”原来胡宗南从王亚樵部和戴笠分别后,携了通知书和朋友资助的路费,风尘仆仆去广东投考黄埔军校,没想因身高不够,复试时被刷了下来。他离开考场,想起这一遭出来不容易,还是靠朋友资助才得以成行,遂在校门口伤心地哭了起来。这时候,廖仲恺发现了他,问明了原因,见他投军心切,出口不俗,便掏出笔来写了一张字条:“国民革命,急需人才,只要成绩优秀,身体健康,个子矮一点不足为虑。”胡宗南拿着廖仲恺的批条找到考官,果然被录取为黄埔军校一期生。因是浙江人,得到蒋介石重视,仕途一路顺利,升任为第一师师长,此时正率部驻防安庆,与红军徐向前部作战。因蒋介石已下野,胡宗南便由安庆去奉化溪口聆听教诲。路过南京,听说戴笠在这里,因多年未见,想见一见面。一问,才知戴笠被曾扩情等人叫到浣花菜馆去了。胡宗南是黄埔军校一期生,又是新任第一师师长,众人对他十分客气,贺衷寒把来龙去脉对他说了一遍,道:“大家说得差不多了,还是没有什么进展,想听听琴斋兄的意见。”胡宗南也不推辞,说道:“校长虽然下野了,但我们黄埔军校的人更要团结。这问题很急切,老是这样谈来谈去,时间已经过去很多了。我看先要推举几个人筹备。”贺衷寒道:“我也正是这个意思。”接着向众人道:“如果大家没有意见的话,请琴斋兄推荐几个人。”众人都说没有意见,胡宗南很高兴,道:“既然大家如此信任,那我就不客气了,我看由衷寒、康泽、滕杰、周复等人负责筹备比较合适。”胡宗南说完,又见众人已经道过谢,站起来道:“事情就这么定了,各位失陪,我还要赶路。等我到了奉化,一定详细地向校长汇报,你等放心筹备好了。”胡宗南拿起桌上的帽子,起身离座,戴笠道:“我送送琴斋兄。”胡宗南离去的第二天,筹备会决定由贺衷寒起草章程,康泽起草纪律条例。话说蒋介石下野,并不是甘心退出政治舞台,而是以此做掩护,要在风浪中创造更安全的上台条件。下野期间,他和汪精卫勾结,由汪担任行政院院长,负责政治,成立一个军事委员会,担任委员长,负责军事,把林森抬出来做傀儡主席。这样,责任由大家来分担,而实权还是由蒋介石掌握。布置妥当以后,1932年2月,蒋介石宣布复职,当了军事委员会委员长。复职之后的蒋介石,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继续筹办“组织”。他把他的政权安危的赌注压在上面。因此,他立刻又召集这班“不中用”的学生开会,问他们对这个“组织”的研究情况。回答是:开过会,并推举了五个人筹备。这时贺衷寒把他起草的章程、康泽把起草的纪律条例交给蒋介石。关于组织的名称有两个:贺衷寒主张用“力行社”,康泽主张用“复兴社”。而戴笠又另外起草了一个章程,建议组织名称叫“救亡社”,单独呈给蒋介石。蒋以他不是起草人,交大家做参考。以后蒋又召集了一个会,在这个会上他作了决定:名称就用“复兴社”,社章和纪律条例都已定下。社章的内容如下:(1)本社定名为“中华复兴社”。(2)本社以团结忠勇爱国的青年复兴中华民族为宗旨。(3)本社以蒋中正先生为社长。(4)凡中华民国之青年,年满16岁以上,经社员两人介绍,小组通过,社长批准(以后改为分社的批准),举行入社宣誓后,即为本社社员。誓词也是一般性的,大意如下:余誓以至诚遵守本社社章,服从社长命令,保持本社秘密。如违誓言,愿受极刑,谨誓。纪律条例的主要内容是:(1)不得违抗命令。(2)不得有小组织。(3)不得泄露秘密。(4)不得陷害同志。违反以上四条之一者,处以极刑。(5)不得贪赃纳贿。(6)不得狂嫖滥赌。(7)不得娶妾。违反以上三条之一者,视情节轻重,处以无期徒刑或有期徒刑。准备妥当,蒋介石从书桌上拿起一张纸,高声地把事先用铅笔记下的几句话宣读出来:“驱逐倭寇、复兴中华、平均地权、完成革命。”念罢,抬起眼看看众人,“把这四句话拿去做纲领,你们说好不好?”众人异口同声道:“好!”蒋介石又道:“复兴社今天正式成立了,今后,凡是我们这个组织里的成员,一定要真诚团结,一心一意地把这个组织发展壮大起来。我就说到这里,下面进行选举。”一会儿,选举结束,选举结果:“社长,蒋中正。”同时,选举了下列一些领导人:复兴社中央干事九人:贺衷寒、澧梯、滕杰、周复、康泽、桂永清、潘佑强、郑介民、邱开基;候补干事三人:侯志明、赵范生、戴笠。复兴社中央监察三人:田载龙、萧赞育、李秉中。接下来,蒋介石又公布道:“复兴社设四个处:组织处处长周复,宣传处处长康泽,训练处处长桂永清,特务处处长—”听到这里,台下的戴笠心都涌到喉头了,他觉得这特务处处长的位置非他莫属,然而他又害怕蒋介石公布的名字不是他。第十五章 筚路蓝褛 戴笠草创特务处蒋介石公布了组织处、宣传处、训练处三处处长的名字,轮到特务处时,他停了下来,对身边的康泽道:“特务处的职务很重要,现在还没有适当的人选。他们对我说,你很适合,你来担任这个职务怎么样?”听到此处,戴笠只感到天摇地动,脸上的肌肉似乎就要一块块脱落……康泽一愣,毫无心理准备,答道:“不合适,不合适,还是让戴笠适当一些,他才是特务处处长的合适人选,且一直是干这一行的。”蒋介石对众人道:“特务处处长就是戴笠好了,郑介民为副处长,大家的意见怎么样?”大家一愣,但还是从嘴里挤出两个字来:“同意。”戴笠总算平静下来,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这时,他注意到大家是不服的,尤其是郑介民,脸上更是红一阵白一阵,极不自在。公布了特务处处长人选,会议也就闭幕了。众人心情各异地离去。尚未出门,郑介民就按捺不住了,缠着康泽道:“这工作我干不来,你帮我打听一下,看其他地方有没有适合我的工作。”戴笠不声不响地跟在后面,想听听郑介民还会说些什么。这时,蒋介石最后一个走下台来,叫道:“戴雨农,你慢走一步,我有事找你。”最后一个人离去后,戴笠关上门,会议室里只剩下他和蒋介石。蒋介石说:“你的《建议书》,我在溪口就看了,很不错,我正是根据你的建议在复兴社下面设立特务处的。特务处很重要,可以说是复兴社的命脉与核心。你很有这方面的天才,过去也一直是干这一行的。我考虑了很久,觉得再也没有比你更合适的人选了。可不足的是,你毕竟只是黄埔军校六期生,资质远远不够,我若硬要提拔你,恐怕别人不服。只好临场拉康泽出来垫背,他若愿意,让他当个挂名处长,由你负实际责任。没想到他还送你这份礼,这正合我意,在这种场合下任命你,他们不服也得服。我留下你也没有什么重要的话要说,只希望你珍惜这个职务,不要让人说你不行。”戴笠道:“学生知道了。学生一定努力去做!”蒋介石说:“对你的能力我是抱乐观态度的,不然也不会破格重用你。听胡靖安说,在‘四一二’清党运动中,你就表现出了非凡的特工能力,挖出了一大批共党分子。胡宗南也常常在我面前提起你,说你腿勤、嘴勤、脑子灵,有特殊才干。好吧,我的话就说到这里,接下来有很多工作要做,具体事项你自行安排,有什么困难可以提出来。”戴笠道:“特务处在创办之初,有两个重大问题是亟待校长解决的:一是经费;二是人才。本来经费和人才是相辅相成的,但我所说的人才是指有特殊能力的人才。”蒋介石说:“古人云‘一日无粮千兵散’。一般兵家都要做到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这个问题我已考虑过了,目前我们还很困难,但特务处这里的经费是少不了的。你先预算一下,要做到每文钱都用在点子上,我暂时从特别经费中支出。人才的事,我除了把郑介民分给你做副处长,还准备派唐纵帮助你处理内部工作。其余所需人员,你可以自行做主,不必一一细报。”戴笠道:“唐纵和我是同期同学,人也谦和,好相处。只是郑介民是二期生,资质也比我老,就怕他心理不平衡,产生不满情绪。”蒋介石说:“这个问题你不要顾虑。你回去认真预算吧,算好了再呈给我审批。”话说那天戴笠跟着胡宗南出了浣花菜馆,见四处没有熟人,问道:“琴斋兄几点的车去奉化?”胡宗南道:“马上就走。雨农兄如果忙就请回转。”戴笠道:“不忙,我们已经很久没见面了,于情于理我都要送你上车。走吧,我们边走边谈,这样也不误你的车。”胡宗南也不再要他回转,两个人先谈些别后之情,胡宗南正春风得意,已升任第一师师长,谈起他在中原大战的表现时更是眉飞色舞,道:“那时我在郑州与冯玉祥的孙良诚部作战。孙良诚是冯玉祥手下最剽悍善战的,在陇海线铁路两侧忽隐忽现,忽南忽北,吃了校长不少部队,可就是不敢与我的第一师交锋。有一次冲锋,我们第一师一声大喊:孙良诚的部队听着,我们是胡宗南的第一师!结果他们吓得屁滚尿流。以后,其他师团也跟着这么叫,把孙良诚也弄懵了,道:‘胡宗南到底有多少部队,怎么打着打着,都是他的部队?’这消息传到校长耳朵里,对我更加赏识。”戴笠道:“我也是,当初我在唐生智部队里探听情报,其实根本就没有发现我,听人说就悬赏十万大洋捉拿我,另外还派宪兵营到处设关卡抓我。我火了,干脆潜到唐生智的司令部,把宪兵营营长周伟龙策反过来。所以,我虽是个黄埔军校六期生,但校长总是对我最器重,这一回叫十个亲信开会想成立一个组织,也把我叫上了。”胡宗南道:“这样很好,将来我俩各占一个部门互相提携,互相照应。”戴笠道:“对了,琴斋兄,这次你去奉化溪口,见到校长,请探听一下我写的一份《建议书》他收到没有。这《建议书》很重要,说的是成立组织后,其中要设一个专门探听情报,实行暗杀的特务处。到时候这处长由我来担任。”胡宗南道:“哎呀,雨农兄,你说的特务处这组织真的很有前途,你以前干的也是这项工作,这真是人尽其才,英雄有了用武之地。”戴笠道:“我以前只是独跑单干,现在是要组织一大帮人专门干这一行,到时候弄到的各类情报将会更有价值。”胡宗南听到此处,暗忖:情报工作是军队的命脉,是胜利的保障,我何不和他拉上关系,到时让他透露一些重要消息给我?胡宗南道:“对了,雨农兄,如果校长真要你主持特务处工作,在南京我有一个处所,现在正空着,到时可借给你做办公场地。”戴笠道:“那就多谢琴斋兄了。只要我的建议校长看了,这个特务处是肯定要设的,我斗胆说一句,在中国没有谁比我戴雨农更适合搞这项工作!”胡宗南道:“那是的。不知雨农兄的《建议书》是让谁转呈的?”戴笠道:“毛庆祥。”胡宗南道:“那你放心好了。据我所知,在校长面前除了我说你的好话多外,其次就是毛庆祥了。”说着,两人到了车站。戴笠与胡宗南挥手道别。戴笠送走胡宗南没多久,蒋介石复出,正式成立中华复兴社,果然按戴笠的建议设立了特务处,并由他任处长。戴笠从中山陵办公室回来,按照蒋介石的意思认真预算成立特务处所需的经费。大到雇人、购置电台设备,小到办公室里购置笔墨纸张,逐条逐款写好,然后归纳,预算出每个月的开销总额约为二十万元,而且还不包括意外增加的开销。第二天,戴笠把预算呈到蒋介石手中,立在一边忐忑不安地注视着蒋介石审阅的表情。蒋介石看罢,放在案上提笔签字,抱手斜躺在靠背椅上微闭双眼养神。戴笠趁机踮起脚尖看清签署的是“同意”二字,心底涌起一种舒服的感觉。恰在这时,蒋介石睁开眼直起了身,戴笠又紧张地恢复原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