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华盛顿和斯凯勒奉行的诱敌深入的战略已经奏效之时，大陆会议没有征得华盛顿的同意，于８月４日用盖茨将军取代了斯凯勒为北方战线司令。其时，伯戈因已处于困境。由于他所占地区越广，输出保护交通线和战略要地的小兵队越多，以致投入第一线战斗的兵力已捉襟见肘，粮草难以为继。他派出与赫将军联系的信使也尽数被美军捉去。尽管如此，他还得华盛顿传　 ８３根据原计划继续往泥潭里“陷”。　这位养尊处优惯了的将军带着３０车的个人行李和全套餐具，拖着军官夫人、家属孩子，慢慢行进在北美洲的崎岖小道上。８月１６日清晨，伯戈因派皮姆率一支五六百人的小分队袭击本宁顿企图夺取美军的粮食和供应品。但是，斯塔克率领着“青山子弟兵”早已埋伏在本宁顿附近的树林里。一待英军进入伏击圈，斯塔克一马当先，冲锋在前，民兵们蜂拥而出，把敌人杀得人仰马翻。一支英国的正规军反而挨了美国民兵的一顿狠揍！绝大部分英军被俘或伤亡，皮姆本人也受伤送命。伯戈因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困境，继续南下，将会受到更大的打击，撤回加拿大，就会让美军放手攻击赫将军。他的境遇每况愈下，最后无法从深陷的泥潭中自拔。９月１９日，伯戈因渡过哈得逊河，径向阿尔巴尼进发，结果在“自由人农庄”遭到阿诺德将军、当地民兵和摩尔根来福枪团的猛烈进攻，损失不小。１０月７日，英军决心对美军营地的左翼进行大包抄，以便探明，如果需要前进的话，英军是不是能够强行通过，或者如果必须撤退的话，英军是不是能够把美军从阵地上赶走。另一个目标是掩护英军抢掠粮食。为了这一目的，伯戈因派出１５００名最精锐的官兵，携带两门１２磅大炮、两门曲射炮和六门六磅炮，由华盛顿传　 ８４伯戈因亲自率领，由菲利浦和里德泽尔两位少将和弗雷泽准将协助。英军的运动在森林的掩护之下进行。不久，即被美军发现，整个战线上都反复敲响着报警的鼓声。盖茨立刻命令军官们奔赴紧急集合地，部署战斗。美军用树林作掩护，向开阔地中的敌人发动了进攻。随着一批又一批部队来到，攻击扩大到整个战线，攻击的猛烈程度达到难以想象的地步。黑森炮兵后来谈到，在他们发射葡萄弹的时候，美军简直是不顾一切地向他们的大炮猛冲过去。大炮屡次易手，最后掌握在美军手里。美军就用这些大炮来轰击原来的主人，夜幕降临了，美军取得了决定性的胜利。伯戈因屡战屡败，最后被迫率领５０００余人退入萨加托加。大陆军和北美民兵乘势将他团团围住。爱德华堡和乔治堡之间的高地上，有配备着大炮的美军大部队驻守，浅滩的对岸也有美军。哈得逊河两岸的各个重要据点已经都有美军驻守，对敌人形成了三面的包围。伯戈因这时放弃了撤退的计划，开始加固他在菲什基尔北面的高地营地，继续盼望援军的到来，或者美军前来进攻战壕时他能找到机会突围出去。在这种形势下，他手下的士兵每天夜里都枕着武器睡觉。由于他的失败，加拿大人和保皇派分子开了小差，而印第安人则全部变节，他的部队大大减员。他在检查以后发现，手头的粮食已不足维持三天了。华盛顿传　 ８５在这种形势下，他召集了一次有全体将级军官、校级军官和上尉参加的军事会议，与会者一致认为有必要与盖茨将军签订一项按照体面的条件投降的条约。１０月１４日，伯戈因决定投降，他已经不能再等待英军的任何援助了。１０月１７日，伯戈因在投降书上签字，５０００多名英军官兵垂头丧气地通过草坪，丢下武器，乖乖投降。美军获得了一大批精美的大炮，７０００件武器和大量服装、帐篷和各种军用物品。美军官兵极有礼貌地接受了英军的投降，伯戈因保证这些军队不再踏上美洲战场。两天以后，华盛顿获得了胜利的消息，他高兴地说　：“我深信短期内一切均将好转。”　萨拉托加战役的胜利削弱了英军的实力，长了美国人民的志气，灭了英军的威风，更重要的是它的胜利最终导致了美国和法国的结盟，从根本上改变了英美双方军事力量的对比，成了独立战争转败为胜的转折点。当美国人民沉浸在萨拉托加大捷的胜利喜悦之中的时候，华盛顿在南方正费尽心机对付赫将军的部队。他采用封锁敌人供应线的办法迫使赫将军退回费城市郊，又割断费城同新泽西州的运输，力图困死城内的赫将军。为此，大陆军得到了广大民兵的积极配合，使城里“新鲜物品的价格暴涨”。　赫将军龟缩费城不出，双方几无战事。这时严冬将至，看到衣不蔽体的华盛顿传　 ８６大陆军官兵，华盛顿不禁寝食难安。他召开军事会议商议冬季整休的问题，最终决定前往伏吉谷建立冬营。那是一次悲哀凄凉的行军。这些长期辗转作战的可怜的士兵们不得不在饥寒交迫中开往伏吉谷。他们口粮极少，衣服破烂，鞋子严重缺乏，以致许多士兵脚上流着鲜血，在行军经过的路上留下斑斑血迹。部队在１７日抵达伏吉谷。那是一个位于费城西北２０英里外的谷地，林木森严，荒原起伏，易守难攻。在这里建立冬营，既能整训队伍，又能监视费城之敌。士兵们最先不得不住在帐篷里，忍受严冬的煎熬。然后他们伐树造屋，渐渐地营地粗具了军人村的规模。然而，军需品溃乏的问题越来越严重地摆到了华盛顿的面前。华盛顿对大陆会议的呼吁几乎带了牢骚和批评　：“我可以正告这些先生们，坐在舒服的火炉边，听听别人的责备，要比占领一个荒凉阴冷的山头，无衣无被地睡在冰天雪地之中，容易得多也轻松得多。”　在华盛顿多次的敦促和批评之下，大陆会议最后决定成立一个五人委员会负责解决大陆军伏吉谷冬营的供应问题。情况逐渐开始好转。华盛顿不仅反复吁请大陆会议改善军队供应，而且身先士卒，与士兵们同甘共苦，待士兵们都搬进木棚以后，他才从茅屋搬出，借一简陋的农舍建立司令部。１７７８年２月，时值隆冬，华盛顿夫人来到了伏吉谷，这给总司华盛顿传　 ８７令带来了无比的温暖。华盛顿夫人是一位勇敢的女性，虽然她在途中饱受惊吓，但她在冬营中很少谈及这些，相反地，她常常为士兵的良好纪律感到欢欣鼓舞。她同华盛顿将军一起住在又冷又小的营房共尝寒冷和粗茶淡饭的艰辛，而毫无怨言。伏吉谷的冬天是严寒的，但华盛顿还是抓紧部队建设，从思想上、军事上提高大陆军的素质。他一方面组织士兵学习潘恩写的文章《　美国危机》，另一方面让　普鲁士　军事专家施托伊本对大陆军进行军事训练。施托伊本按照普鲁士的方式提出了军队一体化的训练计划。３月２４日，他开始对全体军队进行训练，教士兵们如何快速负枪和用刺刀，如何进行四路纵队的行军。后来，他编著的步兵训练规程以“蓝皮书”为名出版并被全军采用，成了“大陆军的军事圣经”。经过伏吉谷的冬季整休，美国大陆军在物质上、思想上经受住了磨难与考验，又经过施托伊本的训练，大陆军已不再是英国能轻视的一支力量了。在伏吉谷，华盛顿为士兵的吃、住、穿而日夜操劳，为军队的训练而奋发努力，率领大陆军同寒冷、饥饿、死亡和敌人斗争，同时，他还要在精神上、心理上忍受难以言表的折磨、打击。英国当局不仅在战场上用重兵企图消灭华盛顿的军队，而且不断施展阴谋离间大陆会议同华盛顿的关华盛顿传　 ８８系，制造流言蜚语败坏他的声誉。１７７７年，在伦敦出现过一本名为《乔治华盛顿将军１７７６年致友人书》的小册子。英国当局妄图造谣诬陷华盛顿将军不同意大陆会议宣布独立。在革命阵营内部，他的朋友、同事对他的不理解也是造成他内心痛楚的一个因素。他们认为华盛顿不该到伏吉谷冬训，而该发动进攻以阻止敌人入侵各州。而且由于华盛顿出于安全和政策上的考虑，不得不隐瞒军队困难的真相，于是社会上就传说着华盛顿的军队比敌人多两倍的消息，这就更激起了人们对华盛顿将军的意见和不满。不过，最使将军感到烦恼悲愤的事是在他领导着全军在伏吉谷经历着独立战争中最艰苦、最黑暗的岁月之时，军界和政界的上层领导人中间却酝酿着一场反华盛顿的阴谋。参与这次阴谋的人物之一就是米夫林。作为华盛顿最信任的人，作为华盛顿的副手和大陆军军需部长，在费城陷落后，他竟把全部责任归罪于华盛顿，并且向大陆会议提出辞职，甩手不干了。后来，大陆会议启用他为军事委员会成员，他就借机撇开华盛顿将军使委员会变成一个独立的、凌驾于华盛顿之上的权力机构。参与者之二是康韦。康韦是一个自命不凡的家伙，华盛顿对他的自负傲慢而一无所长十分厌恶。当大陆华盛顿传　 ８９会议在他的无理纠缠之下，要授予他少将军衔时，华盛顿写信给大陆会议指出　：“如果大陆会议授予他这样的军衔，那会是一个十分不幸的措施，会给军队的生存以致命的打击。”　由于将军对他的非分要求的反对，他立即就投入到了米夫林将军组织的反华盛顿集团中去。由于他很快成为这个派别的一个十分活跃的重要成员，因而这一派也就被称为“康韦阴谋集团”了。这个集团的第三位最主要的成员就是那位盖茨将军。在萨拉托加大捷中，他只是幸运地占有了别人的胜利果实，可这却使他名噪一时，不可一世。大陆会议的马萨诸塞州议员詹姆斯洛弗尔在给他的信中写道　：“你拯救了我们的北半部，尽管有人一再犯错误，而且错误严重到无以复加的地步；你还使南方战场的形势有所改变，使敌人由攻势转为守势……”无疑他们的目的是贬低华盛顿将军的军事声望，抬高盖茨在军事上的地位，迫使华盛顿将军提出辞职。而盖茨则把所有的吹捧照单全收，飘飘然起来，忘记了他所以能击败伯戈因是靠了他还没有到达北部防区之前就已经一致拟定和付之实施的各项计划。１７７７年１０月，华盛顿将军给康韦送去一封信　：“康韦先生，我昨晚收到一封信，信里有这样一段话：‘　康韦将军在写给盖茨将军的一封信里说：上华盛顿传　 ９０天决心要拯救你们的国家，要不然的话，一位软弱的将军和拙劣的顾问们本来会把它葬送掉的。’　——乔治华盛顿”。　廖廖数语使康韦难堪已极，他无力自圆其说，只好提出了辞职。然而他受到阴谋集团的支持，大陆会议没有接受他的辞呈，反而让他担任了督察大陆军军纪和军中弊端的重要职务。在这种形势下，许多将领向华盛顿请战。华盛顿看到，的确有可能给敌人以沉重的打击，而且这样既能满足公众急切的愿望，又能使报界停止冷嘲热讽。但他同时也看到，要给予敌人这样的打击，必须付出可怕的生命代价。他因此召集了一次军事会议。会上对这个问题进行了十分详尽，也相当热烈的辨论，最后只有４人主张进攻，１１人反对，理由是这样伤亡太大。于是华盛顿坚决地撤销了进攻的计划。要是华盛顿个人野心勃勃，一味追求军事名声，要是他在阴谋集团和报界的刺激下感情冲动的话，他很可能不计损失，孤注一掷，甘冒失败和伤亡惨重的危险。但是，他把国家利益置于个人利益之上，他不愿为了追求荣誉付出这样重大的代价。然而恶意中伤并没有停止。诽谤和造谣挑拨给华盛顿带来精神上的打击是巨大的。他的一位副官说：“我从未见过任何一种不幸的打击如同此种肮脏、狡诈的方式这样令将军深感痛苦。”　然而华盛顿决非软华盛顿传　 ９１弱可欺之辈。他以他无瑕的行为和正直的作风向世人展示了他的为人与能力。而且他还向大陆会议主席写信挑出了问题　：“就我个人而言，这样的事情不能不使人感到痛心。当然，我主要顾虑的是内部的纠纷会对共同的事业产生危险的后果。”　他认为敌人充分利用了他的微妙处境，不论他们的含沙射影多么刺人，他如果进行反击，势必要泄露军事秘密。华盛顿把康韦盖茨写给他的信件如数交给大陆会议，公布于众，以正视听。由于华盛顿对康韦等人的有力抵制，这场妄图以盖茨取代华盛顿的派别活动最后以失败告终。盖茨将军后来向华盛顿保证，他与康韦没有任何实际性接触，他希望华盛顿“忘记”那些不愉快的往事。米夫林则公开表示华盛顿是“他一生中最好的朋友”。康韦于１７７８年在决斗中负伤，他在病榻上给华盛顿写了一封信　：“我的生命即将结束……因此公正和真理促使我表达自己最后的想法：在我的心目中您是一位伟大而善良的人。”反华盛顿的派别活动发端于１７７７年秋冬，于１７７８年２月终于结束。这次阴谋对正在伏吉谷的华盛顿确实是一次重大的折磨，这种精神创伤只有用革命胜利的喜悦和人民的信任来医治。华盛顿传　 ９２第四节　 战争胜利春天来了，美国历史上最寒冷的一个冬天终于过去。伯戈因的投降，美军在萨拉托加的胜利产生了两个重大的影响。一个是在法国内部，一群富于政治经验老谋深算的政界老手力图利用美国人民反英斗争的烈火，火中取栗。另一个则是在英国议会内部，英军的失败以及法国即将赞助美国独立事业的担心迫使他们想早早收场了。早在独立战争刚刚开始的时候，美国政界领导阶层就着手开展了积极的外交活动。他们利用英法之间的矛盾，积极实现着联法抗英的战略目标。１７７６年１２月，富兰克林到达巴黎，广泛地同法国各阶层人士接触，争取广泛的同情与支持，取得了富有成效的外交成果。当时法国知识界同情美国的独立事业，《独立宣言》的发表受到他们狂热的欢迎。法国商人渴望取得被英国垄断了的北美市场，法国王室则想借此机会报仇雪恨，从英国手中夺回七年战争中失去的殖民地。但是在对待美国的态度方面，法国宫廷内有两派不同的意见。一派怕引火烧身，而另一派则坚决主张援美。法国外交大臣韦内热讷伯爵曾说　：“美国华盛顿传　 ９３革命给予法国的不是将要避免的危险，而是法国无可选择但必须抓住的机会。”　１７７６年５月２日，路易十六正式同意拿出价值１００万列维尔的武器提供给美国人，但是，法国政府在正式同美国结盟的问题上，采取了十分谨慎的态度。１７７６年至１７７７年上半年，美军的连连败退使法国宫廷更加举棋不定。然而萨拉托加的胜利使美国改变了境遇，富兰克林借此机会运用灵活的外交手段给法国施加压力：如果法国不同美国结盟，美国将同英国议和。法国政府立即陷入慌乱之中，他们害怕英美和解，坐失良机，削弱英国的好机会再也不会到来，经过反复商议，１７７８年２月６日，《美法通商条约》、《　美法同盟条约》正式签订。法国成了世界上第一个承认美国独立的国家。条约规定，如果法国与英国随后发生战争，缔约双方应携手共同作战，未经另一方同意，任何一方不得与大不列颠停战或媾和，也不得放下武器，直到美国的独立得到确立为止。两项条约公布之后，美国上下欢喜雀跃，纷纷庆祝，在伏吉谷军营，５月６日举行了军事庆典。军队以最整齐的队列集合在一起，随军牧师站在每一个旅的前头庄严地向上帝感恩。随后举行盛大的阅兵，鸣礼炮１３响后，全军高呼　：“法兰西国王万岁！友好的欧洲国家万岁！为美国各州欢呼！”　华盛顿是一个华盛顿传　 ９４头脑极其冷静的人，作为军事首脑，他深知法国对英国的宣战，十分可能使美国“从困难中摆脱出来　”，战争的时间将大大缩短，流血将成倍地减少。然而作为一个政治家，他看得更远，更深。他说　：“对不列颠的仇恨很可能造成对法国的过度信任。但是对任何国家的信任，不可超过其本身利益所能约束的范围。要是美国人自己不努力，不尽职，独立依然不会实现。”萨拉托加胜利的另一个影响就是诺思勋爵向英国议会提出了所谓的“和解法案　”，并且经议会通过，只有少数人表示反对。其中一项法案规定大大节制在美洲殖民地征收的捐税，撤销１７７４年的各项强制法令，未经殖民地同意不得向殖民地派驻军队等等，这些条件事实上大大超过了大陆会议１７７５年所提的要求，他们相信，这样做就会使一切反对意见烟消云散。他们派出了一些专员与美洲殖民地各现有政府谈判，宣布停止战斗，给予赦免和采取其他和解性措施。然而，１７７８年的美国人民已不再是昔日英国殖民地的忠顺臣民了，英国的和解条件在美国各地受到嘲弄。在从前的“英国国王乔治”节时，美国百姓中流传着这样一幅讽刺漫画：华盛顿手握利剑笔挺地站立着，对持和谈建议跪着一条腿的乔治三世说：“我亲爱的国王，要是你希望乞求什么，就跪下你的腿，然后再听我讲。”　华盛顿是英国人重点争取的对象，华盛顿传　 ９５但他态度十分坚定：没有独立，就没有和平。他建议大陆会议拒绝英国的和平条件，揭露英国当权者的阴谋诡计。６月１７日，大陆会议正式回复了英国和谈委员会：除非英国武装力量全部从美国撤走，并承认美国独立，否则决无和谈可言。乔治三世气得大声叫嚣　：“我宁肯失去王冠也决不对殖民地屈服。”　这意味着一场毁灭性的战争，然而即将受到惩罚的不是美国人民而是多行不义的英国侵略者！５月８日，由于英国议会对赫将军的战绩不满，派亨利克林顿爵士接替了他的职务。几天以后，费城里的英军一片忙乱，英法即将开战，克林顿将军奉命撤出费城去纽约集结。华盛顿领军北上，又回到了两年前的战场——纽约附近的白原扎营，同克林顿对峙。那年秋冬几无战事。１７７９年初，大陆会议在费城开会议论这一年的军事行动计划。在会上，华盛顿的防御计划获准通过。由于有几个印第安部落被英军收买，同大陆军开过仗，大陆会议决定组织一次对印第安人的讨伐。这年夏天，华盛顿派沙利文将军带了５０００人马，穿过几百英里的森林、荒原向西部进发。华盛顿在给沙利文的训令中说　：“当前的目标就是要完全摧毁并踏平他们所聚居的地区，要尽可能地多抓俘虏，不管男女老幼，抓得越多越好。要等到我们已经卓有成效地惩治了他们以后，我们才可以俯华盛顿传　 ９６允言和，并且要竭力因势趁便，利用他们的恐惧心理来取得更多的好处。”　８月２９日，美军在牛顿同１２００名王党分子和印第安部落发动了一次战争，大部分印第安人遭到屠杀。讨伐印第安人反映了华盛顿所代表的美国种植园主根深蒂固的种族偏见。这次讨伐加深了印第安人和大陆军的矛盾，给英军和王党分子以可乘之机，并在以后的数年中，给反英斗争带来了消极影响。１７７９年度，美军度过了最困难的一个冬天。由于投机商人大发国难财，军队的供应格外紧张。由于物价飞涨，纸币贬值，军人一个月的津贴早已不如一个泥瓦匠一天所赚的钱，因此在大陆军中发生了好几次叛乱。华盛顿不得不向各州强征军需物资。美国人民以极大的爱国热忱理解了这一举动，他们尽自己最大努力来满足武装同胞的需要。在新泽西州，当大雪切断远方的一切补给品的时候，华盛顿的军队完全靠这个州维持生活。克林顿利用美军的困境，南下发动攻势。这年圣诞节刚过，克林顿偕同康华里率领８０００大军，趾高气扬地由海路直驶南方，华盛顿得到情报，立即抽调力量支援驻守在南卡罗来纳重镇查尔斯顿的本杰明林肯将军。１７８０年２月１１日，南卡罗来纳温暖如春，华盛顿传　 ９７一场战斗即将发生。英军１万人左右而美军只有５０００。华盛顿主张林肯应该毫不犹豫地撤出查尔斯顿，然而，林肯将军竟千方百计组织增援部队死守城市。不久，查尔斯顿就被英军包围，与外界隔绝。５月１２日，５０００名美国官兵被迫投降，查尔斯顿落入敌手。查尔斯顿的失陷不仅是独立战争以来美军最惨重的一次失败，而且它对华盛顿个人来说也是一个沉重的打击。这又给那些企图以盖茨取代华盛顿的人以机会，他们不顾华盛顿的反对，委任盖茨为南方军司令，作为实现换马计划的第一步。结果８月１６日，新上任的南方军司令盖茨，在南卡罗来纳的坎登同康华里交战，结果一败涂地，９００美军伤亡，１０００人被俘，大陆会议立即将临阵脱逃的盖茨撤职。根据大陆会议的决定，华盛顿指派了格林将军为南方军总司令。正当华盛顿在为南方兵士的军需困难而忧心的时候，一场极其危险、出乎意料的叛国阴谋却在他身边偷偷地策划、进行着。在萨拉托加战役中建立奇功的阿诺德将军是一位骁勇的猛将，然而他居功自傲，在华盛顿让他留守费城的那段日子里，他沉湎酒色，动用公款进行赌搏，不久就债务缠身。阿诺德在费城混不下去了，就向华盛顿提出了上前线的要求。当大陆会议把宾夕法尼亚华盛顿传　 ９８行政委员会对他的指控提交一个军事法庭的时候，他第一次对他曾经勇敢地维护过的事业产生了不忠的念头。在清算债务方面的失望情绪使他更加愤怒，他的卑鄙的动机和仇恨交织在一起，于是他开始考虑，在对他的国家进行报复的时候，如何干才能对自己的命运有利。他抱着这种目的，开始用古斯塔夫斯的签名，以伪装的笔迹同克林顿通信。他编造了一套体面的叛变原因，投降的条件是他的人身安全能够得到保障，他可能蒙受的财产损失能够得到补偿。克林顿在判定他的几次情报都属实之后，命令自己的副官约翰安德烈少校与他进行进一步的联系。阿诺德为了进一步为自己加大砝码，极力地博取华盛顿的信任，获得了西点的指挥权。西点是英国和美国关心的大目标，许多人认为战争的前途要看谁占领西点而定。９月２１日，阿诺德趁华盛顿视察哈特福德之机，在指挥所附近的一间暗室里秘密会见了安德烈，一场阴谋出卖西点军事要地的卑劣交易拍板成交。次日清晨，安德烈假扮成商人模样骑着马向纽约方向急驰而去。半路上，三位　民兵　对这位行迹可疑的“商人”进行了仔细盘查，结果从他的靴子里发现了一封密信。安德烈忙将身上所有的钱钞和手表拱手送给民兵，乞求开恩放行，三位民兵嗤之以鼻，毫不客气地把他押送到附近的美军据点。阿诺德接到报告，仓惶出逃，最后逃上了英华盛顿传　 ９９国旗舰“秃鹰号　”，成为可耻的叛徒。一场阴谋失败了，不然，英军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占领西点，甚至活捉华盛顿。尽管华盛顿表面上平静，并保持真正的克制态度，但这确实是一个可怕的事情。阿诺德甚至对每一个哨所的情况都了如指掌。他难道不会劝敌人在目前守军虚弱的时候搞一次突然袭击吗？因此，华盛顿立即命令各据点加强防范以备不测。这年底，又有一些士兵将要退役了。宾夕法尼亚一线的军官们为了不失去这些富有经验的士兵，用欺骗的手段把他们留了下来。新年的头一天，士兵们由于多喝了一些烈性酒而变得激动起来。晚上，宾夕法尼亚一线的一大部分士兵在约定好的信号之后荷枪实弹地发动了兵变，他们列队向费城进发。韦恩将军极力安抚他们，但没有用，最后他拔出了手枪，士兵们的刺刀立即对准了他的胸膛。他们喊到　：“我们爱戴你、尊敬你，但是如果你开枪，我们就叫你死在这里。别误解我们，我们不是去投敌。如果敌人现在出动的话，你会看到我们还像往常一样坚定而迅速地在你的指挥下参加战斗。”　结果双方发生了流血冲突，他们夺了六门野战炮，并在他们自己推选的头头的领导下连夜向费城进发。华盛顿深深地了解他的部队、他的士兵，在给韦恩的信中，他以一种慈父般的精神提出华盛顿传　 １００了解决办法　：“在士兵们仍然团结在一起的时候，对抗是不会起作用的，对抗只会使不满情绪继续存在，并有可能使他们投向敌人。我建议你要搞清楚他们到底对什么感到不满，并且真诚地向他们许诺，一定向大陆会议和州政府转达他们的意见，并且努力使事情得到补救。”　华盛顿的这种稳健的作风和恢宏的气度使他度过了革命中的惊涛骇浪，平息了狂风暴雨，终于和平地解决了这次兵变。多灾多难的１７８０年终于过去，在美国历史上，这是一段黎明前的黑暗，它不久就被法国出兵所带来的希望之光驱散。法国终于派出了一支远征军，由沙场老将军罗尚博任总司令，为了不引起两军的纠葛与不和，决定法国远征军总司令领中将军衔，为华盛顿的第一副手。１７８０年７月１０日，罗尚博率领６０００名法国远征军顺利地抵达美国罗得艾兰的纽波特。与此同时，美国南方兵团在格林将军的指挥下连连胜利。这一切都使得华盛顿认为决战的时机已经到来。由于法国舰队只能驶往切萨比克湾，由于同英军的决战在很大程度上要依靠法国海军的支援，华盛顿最后决定选择弗吉尼亚作为决战战场。１７８１年８月１９日，华盛顿再一次成功地把克林顿部队附近的美军调往达金斯渡口，乘船渡过哈华盛顿传　 １０１得逊河南下。而英军却一直被蒙在鼓里，认为华盛顿要攻取纽约。８月２５日，华盛顿和罗尚博的军队在新泽西会合。由德格拉塞伯爵率领的法国舰队８月２８日在特拉华的一些海湾内出现，封锁了约克河河口，切断了康华里同克林顿的联系。直到这时，康华里勋爵才从他的安全梦中惊醒过来。正像华盛顿预见到的那样，康华里一意识到自己处境的危险，就企图撤退到南北卡罗来纳去。但他向各个方向撤退的道路都被切断，只好继续加强他的工事。９月７日，英法两只舰队的先头部队和它们中部的一些舰只于下午４点钟左右交了火。英舰最终败北溃逃。法国舰队的胜利为美法联军在约克敦决战提供了必要的条件。集中在威廉斯堡的１１ ７万余名美法联军士兵和法国海军已经张开了天罗地网，把约克敦内的英军围得插翅难逃。康华里于１６、１７日连连给纽约发信向克林顿求救。华盛顿知道，晚一天进攻就会多给康华里一天时间作准备，在进攻时就会多付出许多生命的代价。９月１７日、１８日，华盛顿在法国旗舰上同德格拉塞会面，协商作战计划。９月２７日，华盛顿在威廉斯堡发出总命令：美国大陆军组成右翼，形成前后两线，法国军队在罗尚博的指挥下组成左翼。９月２８日上午，美法联军从威廉斯堡出发向离那里大约１２英里的约克敦前进。到了１０月１日，华盛顿传　 １０２围攻军队的战线离英军工事差不多只有两英里远，形成了一个两端都是河岸的半圆形，完成了陆上的包围。德格拉塞伯爵则把他的舰队主力留在林恩哈芬湾，不让敌人从海路增援。此外，联军在阵地上迅速筑起两个棱堡，第二天早晨受到敌人的连连炮击，有一颗子弹打到了华盛顿附近的地面上，扬起一阵尘土。６日晚，林肯将军受命在约克敦前面挖一条平行战壕。９日，战壕完成，并安置好了大炮。据一位目击者的记戴：那天下午５点钟，“　华盛顿将军把导火线引入第一门大炮，接着大炮和迫击炮开始发射，康华里爵士收到了他们的首次问候。”　炮击持续了几天的时间，康华里哀叹道　：“我们的部队因疾病和围攻者的火力已弄得十分虚弱。”　１４日，美法联军开始向敌人发起总攻。晚上６点多，联军派出先遣队，由汉密尔顿指挥，攻克了敌营前面的两个堡垒，为大部队前进扫清了道路。英军已处于岌岌可危之境，难以招架，康华里已黔驴技穷矣。“我只能在准备明天被俘或力争带领部队逃跑之间作出抉择。”　他选择了后者。１０月１６日晚，一支英军被指定留下，代表城里的人以及伤病员投降。大部队则聚集到河边，等候用１６只船把他们运送到对岸。可是天公不作美，大风骤起，船队被吹散，沿着河漂下很远。好不容易才把它们收集在一起。现在，要在天亮前把部队渡过河已经是太华盛顿传　 １０３晚了。康华里深恐被美法联军觉察，急忙命令部队撤回。他的最后希望破灭了，剩下的选择只有：投降。１７日上午１０点钟左右，康华里下令击鼓要求进行休战谈判，并派使者带着一封信到华盛顿那里去，建议停止敌对行动，双方各派军官开会解决约克敦和格洛斯特两个据点的投降条件问题。康华里希望得到增援的想法彻底破灭，他不得不于１９日接受无条件投降，率约克敦和格洛斯特两个据点的守军向联军总司令华盛顿将军投降。１２点钟，举行了庄严而富有讽刺意味的投降仪式。联军整队排在大路两侧，美军在右，法军在左，法军的军乐队奏起了欢快的《扬基小调　》，英国红衫军乐团奏起名曲《天地翻转》以自我解嘲。为了给林肯将军在查尔斯顿的失败雪耻，华盛顿将军指派林肯将军为接受守卫部队投降的军官。英军将领奥哈拉带领士兵穿过联军的夹道。到旁边的空地上向林肯将军缴械投降。华盛顿目睹此情此景，思绪万千。正如他在四个月前说的　：“我们不要悲观失望，我们有取得胜利的把握……乌云也许还会飘过我们的头上，个人也许会死去，整个国家或个别的州也许还会遭受暂时的苦难。但是，我肯定地认为，我们有把握使战争胜利结束。”　华盛顿在高奏凯歌的兵营中以适当的庄严仪式开始的庆祝活动传遍了整个美利坚合众国。“　康华盛顿传　 １０４华里被抓住了”是大家一致的欢呼之声。看来经过这次致命的打击之后，战争接近了尾声。就在康华里被迫放下武器的那一天，打算来救他的那一支姗姗来迟的军队从纽约出发了。这支军队由２５只大战舰，两艘装有５０门大炮的军舰和八艘快速舰组成。乘坐这些舰只的是亨利克林顿爵士和他的７０００名最好的士兵。当他们于２４日抵达弗吉尼亚海角的时候，才得到康华里已经投降的消息，于是只好掉头又开回了纽约。约克敦的胜利是值得美国人民大庆一番的。因为这是独立战争过程中最大的一次胜利，它标志着美军的战略反攻取得了决定性的胜利。自此以后，英美双方几乎停止了重大的军事活动，　正如拉斐特所说　：“戏已经演完了。”　１７８３年１月２０日，人们盼望已久的和平消息终于传来，美英两国在巴黎签订了一项全面的条约。几天以后，盖伊卡尔顿爵士写信给华盛顿，说他奉命宣布停止海上、陆上一切敌对行动。美国人民终于为自己的祖国赢得了独立。大陆军在华盛顿将军的英明指挥下为美国的独立立下了汗马功劳战争已经结束，然而国内却出现了错综复杂的政治格局。独立以后，美国将建成何种体制的国家成了一个新的问题。邦联制还是联邦制？共和制还是君主华盛顿传　 １０５制？美国社会中不同的阶级、政治集团对此都抱有不同的态度，当时的邦联政权是一个太软弱、太雅嫩的政体，他们无法也无权处理摆在他们面前的重大而困难的内政外交问题。邦联政府没有征税权，因此他们一无财力，二无财源，根本无法满足即将退役的大众官兵的要求，以致同军队关系渐趋紧张，甚至到了一触即发的程度。邦联制的这种弱点很快被君主政体的拥护者用来作为攻击共和制度的口实。世界近代历史的经验告诉我们：一支强大有力的军队往往可以成为推行君主政体的工具和支柱，成为君主手中为所欲为的魔棍，而军队的最高统帅常常自然而然地成为一呼百应的君王。克伦威尔、拿破仑，都曾经利用手中的军队登上了国王的宝座。美国独立战争胜利后，大陆军名声大振，这支军队渐渐成为美国政治生活中一股最有权威，最有组织的力量。而且大陆军总司令　华盛顿　将军在人民中间具有很高的威望，他被誉为“救星　”，被人们奉若神明。由于军队与邦联政府的矛盾日益激化，军内反政府的情绪难以抑制，要求建立君主政体的呼声越来越高。纽约有人已经在制定筹建军政府的计划，费城竟然有人公开议论要华盛顿当国王。老百姓中也流传着　：“上帝庇佑伟大的华盛顿，上帝诅咒国王（乔治三世）。”　由华盛顿取代乔治三世在一些人的心目中成了顺理成章的事华盛顿传　 １０６情。１７８２年５月，尼古拉上校给华盛顿写了一封长达七页的信。这是一封要华盛顿当国王的劝进书。华盛顿凭直觉感到事关重大，不可等闲视之。于是，他立即于５月２３日给尼古拉复信，义正辞严地拒绝了他的要求。然而事情并未因此而结束，为了稳定部队的情绪，华盛顿在纽堡召开了军官会议，发表了著名的演说。他充满激情地回顾了官兵们在战争中建立的功业，恳切地希望他们“珍视自己的神圣荣誉，珍视用鲜血换来的和平与自由”。　演说中间，华盛顿戴上了眼镜，　他感慨地说，由于参加战争，“我的头发变白了，现在又发现视力不行了。”　这是一个自然而真挚的演讲，“它深深地打动了人们的心　，使每一个人眼睛都湿润了”。　他对军队说的那些赞扬的话同样也适用于他自己　：“假如没有这一天，世人决不能看到人性竟然能达到这样尽善尽美的地步。”　军官们在会后纷纷激动地表示：他们将以人的心灵所能具有的最大真诚来报答他的充满深情的表示，宣布无论遇到什么样的情况，他们都不会玷污他们用鲜血和八年的忠诚服役为代价所得到的声名和荣誉。华盛顿用自己的声望和行动再一次平息了军队中的反政府风波。他一方面拒绝当国王，一方面竭力推进联邦制的建立。他认为君主制只能给美国带来极大的危险，而邦联制华盛顿传　 １０７也无力解决困难和治国安邦，他主张１３个州团结成一个统一的国家。１７８３年１０月，邦联议会决定解散大陆军。华盛顿于　１１月２日　在洛基希不向军队发表告别命令，给予这支军队以极高的评价　：“在漫长的八年中，美国军队经历了几乎一切的艰难挫折，它所表现出来的无与伦比的百折不挠的精神，不能不说是前所未有的奇迹。”　１２月４日，华盛顿在弗劳恩西斯旅馆向军官们最后告别。他一走进房间，看到周围尽是过去跟他同甘共苦的老战友，就激动得不能自己，平时的那种克制的神情完全消失了。他斟了一杯酒，表情慈祥而黯然地对他们说　：“我现在怀着热爱和感激之情向你们告别，最衷心地祝愿你们今后富裕、幸福，就像过去一样光荣、体面。”　在发表告别词以后，他满怀激情地补充说　：“我不能向你们一一告别，但是如果你们每一个人来同我握手，我将非常感激。”　离得最近的诺克斯将军首先上前去，华盛顿感动得流了泪，紧紧握住他的手，像兄弟一样同他拥抱。他同样亲切地同其余的人一一告别，一句话也没有说。这些老战士在分手时的炽烈的感情是无法用语言表达的。他们默默地、严肃地跟着他们爱戴的司令官走出房间，穿过一队轻步兵，步行到白厅渡。他上了驳船以后，转过身来，默默无语地挥动帽子向他们告别。他们用同华盛顿传　 １０８样的方式向他告别，目送驳船消失在视线以外，然后仍然庄严地、默默无语地回到他们集合的地方。１２月２３日，华盛顿在合众国大陆会议上，用一种庄严、感人的方式发表了他的辞职讲话　：“使我能够辞职的伟大事件终于发生了，我现在有幸向大陆会议致以真诚的祝贺，并要求他们收回对我的信任，并允许我不再为国家服务。现在我完成了委派给我的工作，并要退出这个大舞台了。长期以来，我一直是按照这个庄严的机构的命令行事的。在向这个庄严的机构亲切地告别的时候，我在这里交出我的任职令，并且结束公职生活的一切工作。”　会后，他同前来迎接他的夫人在年轻军官戴维汉弗莱斯等人的陪同下骑马回到了芒特弗农。１７８３年圣诞节前夜，华盛顿终于回到了心爱的家乡，人们聚集在大门口欢迎他的到来。晚上大家燃起篝火，弹琴奏乐，芒特弗农一片欢腾。华盛顿的军事生涯结束了，人们对于他在战争中的表现交口称赞。美国有幸拥有一支爱国的军队，美国更何其有幸有华盛顿将军这样一位伟大的人物作为这支军队的领袖。肖少校对他的评价是公允的　：“他在作战时是冷静而无畏的，他在灾祸的压力下是有耐心和毅力的，在大功告成的时候是稳健而有节制的。”英国诗人把　解甲归田　的华盛顿比作了古罗马英雄辛华盛顿传　 １０９辛纳图斯，赞扬他在祖国危难之际挺身而出，驰骋沙场，征战南北，功成身退，解甲归田，毫无所求的高贵品质。正因为在华盛顿看来，独立战争不仅是一场争取独立的战争而且也是废除君主制建立共和制的革命，正因为华盛顿清醒地预见到：一旦美国建立君主制势必带来危险的后果——内战，这将使美国人民再度卷入战争的苦难之中，正因为华盛顿本人对于荣誉的追求高于对权力和地位的迷恋，渴求自身道德的完美甚过玩弄政治权术的热情，在战争胜利之后，他才毅然地藏起了刺刀踢开了王冠。拒当国王成为他对于那些害怕他会步克伦威尔后尘的人的最有力的回击。英国伟大的诗人拜伦曾写诗颂扬他：伟人总是不屑巨大的报偿：伊巴密侬达拯救了，他的底比斯而亡夭，甚至没有留下丧葬之资；乔治华盛顿得到了感谢，此外一无所有，除了解放他的祖国的，光芒万丈的荣耀（很少人能得到的）………华盛顿传　 １１０第四章　 政治生涯华盛顿终于又回到了芒特弗农。八年前，当他投身于戎马生涯的时候，曾经自喻进入了一个难以找到安全港湾的无垠的大海。然而，命运之神终于把他安全地送回了心爱的家乡。１７８４年２月，华盛顿高兴地给已回到法国的拉斐特写信说　：“我终于成了波托马克河畔的一个普通公民。”这位昔日威严的将军如今心安理得地解甲归田，成为一位温和文雅的乡绅。他虽然在早晨醒来的时候，仍然等待着听军鼓的激动人心的响声和打起床鼓的声音，但是对于这种变化，他还是觉得不太别扭或剧烈，像一条自由的鱼儿重又游回了大海一样。然而，他的生活并非像他所希望的那样与世隔绝。他从前的丰功伟绩为他带来了大量的仰慕者，大量的信件，大量的传记作家与大量的画家。他总是谦逊而慈祥地迎接他的客人，但是他说　：“我的生活方式是简朴的，我不想改变。一杯酒，一点羊肉总是准备着的，凡是不嫌弃而愿意分享的人，我一律欢迎。谁要是希望得到更好的招待，将会感到失望。”　对于那些成堆的信件，最后他终于骋请了托拜厄斯利尔先生为他的私人秘华盛顿传　 １１１书来负责处理。对于那些打算写一部华盛顿传的人，华盛顿回答说，如果写他的传记而与独立战争的整个历史截然分开，不相联系，那只会使他感到不快，而不会使他感到光荣，他要是提供与此有关的文件和情况，就不能不蒙受追求虚名的污名。他还说　：“我宁可听任后人随意对我作出评断，也不愿以我自己的任何行动使我蒙受爱好虚荣或自负的恶名。”　就是在平时与宾客的谈话中，凡是涉及他在其中起了十分光荣和突出作用的事件，他都谦逊地避而不谈。这使一个不了解他的人决不会从他的任何话语中知道，他是意识到自己是已扬名于世的人。对于那些为他作画或雕像的人他最终采取了顺从的态度，“　像纪念碑上的忍耐之神”似地坐在他们面前。除了应付这些来访者，华盛顿把大部分时间和心血花在了他的农场之上。他除了大量阅读农业和园艺方面的书籍，还悉心地进行农业实验，在庄园内建立了“植物园”。他潜心务农，　钻研园艺，在住宅周围种上树，把花园点缀得雅致美观。他还到阿巴拉契亚山脉以西的地方去了一趟，看看他在俄亥俄河和卡诺丽河河畔的土地。同时，他酝酿了一个重要计划，一幅建设西部的蓝图在他心中萌发和形成。他想建设一个巨大的交通网络把未曾开垦的西部土地和大西洋沿岸土地联成一片，使之变成一个不可分割的整体。他华盛顿传　 １１２的建议得到了弗吉尼亚议会的批准，同意成立一个波托马克河和詹姆斯河运河公司，并一致推举华盛顿出任公司的主席。此后他几乎全力投入了这项工作。显而易见，华盛顿把疏浚河流、架设桥梁、开发交通看成是和平的“艺术　”，是联合各州的杠杆。要求并促进各州的紧密联合是他战后最关心的战略目标。他说：“我们不成为一个统一的民族，就会成为一群乌合之众。”虽然华盛顿在弗农山庄悄悄地隐居下来，表面上脱离了政坛。然而对于有着一颗强烈的爱国之心的他，却不能不时时在忧心忡忡中注视着这个庞大的政治邦联的命运：在强敌压境的革命战争期间，这种政体是符合非常时期的政治需要的，可现在却愈来愈无力履行一个全国性政府的职能。现在各州只关心保护自己的局部利益，对于邦联以前的条约现在的政策视而不见。战后，美国国内商品奇缺，低币贬值。美国的大资产阶级和大种植园主过着养尊处优的生活，然而广大人民却处于水深火热之中。人民是贫困的，满满的一车纸币还买不回一车的货物，而且捐税还多如牛毛。在这支贫困大军中，大陆军的复员士兵们是最惨的。他们在战争期间用生命争得了祖国的独立，胜利后却一无所获，一贫如洗。基于这种背景，１７８６年秋，华盛顿传　 １１３发生了著名的谢斯起义。虽然最后起义以镇压而平息，但是邦联政体却充分地展示了它的软弱无力。在大西洋彼岸，美国的敌人这样预言着　：“让他们自己管理自己吧，他们的政府很快就会瓦解。”华盛顿虽已不担任公职，但他“不能将自己置身于莫不关心的旁观者的地位”。他大声疾呼：国家的团结，１３州的联合是立国的“要素”。虽然华盛顿已解甲归田，但他却在不自觉中对国家事务发挥着强有力的影响。在马里兰州和弗吉尼亚州专员访问弗农山庄期间，他们进行了广泛的讨论，酝酿出的一项主要办法就是建立联邦体制。这个办法又在各州议会中经过反复讨论，扩大成熟，最后形成了一个方案。方案规定，要在费城召集各州代表，举行一次代表大会，专门修订邦联制度，纠正邦联制度的缺点，建立联邦政体，然后再将代表大会的讨论结果送呈国会和各州议会审核批准。这样，华盛顿被一致推选为弗吉尼亚代表团团长，然而，有一段时间他却不愿接受这一任务。“　我很希望，也十分需要退居林下，过几年悠闲的生活。如果我出任代表团团长，就很容易重新卷入政治漩涡。”然而祖国召唤着他，人民召唤着他，他终于决定出任团长。１７８７年５月２５日，美国各州代表大会在费城举行。大会通过议程，代表们一致推选华盛顿为华盛顿传　 １１４会议主席。会议每天开四个到七个小时，一直开了四个月，每个问题都由这些美国最有才能和最高尚的人士加以精心而慎重地讨论。讨论的结果是制订出了美利坚合众国宪法。这部宪法，后来经过一些修订，至今仍在实施之中。这部宪法在当时引起了广泛的争议，但正如华盛顿所预想的那样，这部宪法最终获得了批准。全会接到各州的批准书以后，就在９月１３日通过决议，指定在１７８９年１月份的第一个星期三由美国人民按照宪法推选总统选举人，随后在２月份的第一个星期三由选举人开会推选总统。联邦宪法的通过揭开了华盛顿生活中新的一页。在正式选举以前，全国人民已经异口同声地拥戴他出任总统。选举如期举行，选举结果众望所归，华盛顿以全票当选总统，从３月４日起任期四年。在亲友们竭力的劝说和恳求下，也由于他本人愿意为公众谋利益，他决心出任总统。在安排好家事之后，他于１７８９年４月２３日来到纽约，受到了人们热烈的欢迎。群众的欢呼声响彻云霄，公众对华盛顿寄以厚望，然而愈是如此，华盛顿就愈感到责任的重大。４月３０日，举行了就职典礼。宣誓仪式预定在参议院会议室前面的一座阳台上举行。指定的时刻到来了，华盛顿身穿一套美国制的深褐色服装，佩带着一把钢柄指挥刀在阳台上出现了，群众齐声欢呼。他为群众的挚情华盛顿传　 １１５所动，走到阳台前面，用手贴住心，鞠了几次躬。“合众国总统乔治华盛顿万岁！的呼声一浪高过一浪。议事厅圆屋顶上升起了美国国旗，炮台上礼炮齐鸣，全市都响起了悠扬悦耳的钟声。整个这一天都是人们真心实意欢乐庆祝的日子，晚上，市内灯火辉煌，烟火腾空而起。华盛顿走马上任了，全世界的眼光都集中在了他的身上。他在战场上赢得了桂冠，但是在政治的战场上他将有何作为呢？人们拭目以待。在总统办公室里等待他的已不再是束束鲜花和阵阵欢呼了，一付难以收拾的烂摊子摆到了他的面前。美国邦联政府所遗留下来的，只不过是十几个办事员，一个空空如也的国库和一大堆债务而已。华盛顿就在这种“零”的基础上，凭借自己的行政天赋，开始为建立美国的第一个联邦政府鞠躬尽瘁。他首先在７月２７日建立了专门处理外交事务的部门，９月１５日开始称之为国务卿办公室，９月２６日任命托马斯杰斐逊为国务卿。８月７日建立了陆军部，９月１２日任命亨利诺克斯为部长。９月２日建立财政部，１１日，任命亚历山大汉密尔顿为财政部长。９月２６日，约翰杰伊由华盛顿提名为大法官，埃德蒙伦道夫为总检察长。由于当时美国议院同意由总统任命这些重要的行政官员，这就开创了政府部门官员向总统而不是向国会负责的先例。华盛顿传　 １１６华盛顿通过“组阁”把美国“第一流人物”都网罗进了他的政府，而且这些人无疑是“正直且公正”的。就这样，在华盛顿的带动下，这部政府的国家机器渐渐起动、运转起来了，并且带领着美国人民在复杂的矛盾重重的建国之初一步一步地向前艰难地走去。华盛顿首先要解决的就是独立战争期间，临时政府所借的大笔债务的偿还问题。首先是必须建立一套可以恢复国家信用、便于分期偿还公债的财政制度。这样财政部长汉密尔顿提出了一系列的解决方法。他首先主张由全国性政府代替各州偿还各州为了共同的独立事业欠下的债务。这样就可以使各州在财政上统一起来，正像在政治上统一起来一样。他建议把短期债务统一转为长期公债，由联邦负责，并征收捐税来筹集还债的资金。由于有的议员认为这种方法容易引起大一统主义，所以进行反对，但最终这项议案还是在３月７日以３１票对２６票经全体委员会通过。处理中央政府与州政府之间关系是当时美国政治生活中最复杂、最敏感的问题，其中尤以总统与州长间的关系为最。因为美国存在有邦而无国的历史传统，“州”自为政，州长是一州的最高行政长官。一些人认为，州长与总统是平起平坐的，然而这种看法显然与联邦制难以协调一致。１７８９年１０月，华盛顿开始了对东部各州的巡视。当他到达马萨诸萨塞州时，华盛顿传　 １１７州长亨科克竟称病不出。华盛顿对此决不示弱，拒绝出席州长宴会加以回敬。他认为美利坚合众国总统理所当然地居于州长之上，联邦政府高于加入联邦的各州州政府。华盛顿的强硬态度压倒了亨科克的傲慢气焰。１０月２５日，州长在简函中向总统表示歉意，请求总统会见，华盛顿在这场战役中再一次取得了胜利。１７９０年３月２１日，素负重望的杰斐逊走马上任了。他对于一切带有君主制和贵族色彩的事物都有强烈的反感。他受到了一些别有用心的人的影响，因而对新政府有了先入为主的偏见。他认为在新政府中有一批以财政部长汉密尔顿为首的人妄图把新政府作为向君主政体过渡的阶梯。杰斐逊总是用一种怀疑的眼光来看待汉密尔顿的一切财政方案，认为这些财政方案的目的都是要加强财政部的影响使财政部长能够操纵国会中的每一次表决，“　从而使政府朝着适合他的政治观点的方向前进。”　由于华盛顿并不想建立单元内阁，他不想压制任何人的意见，也不希望别人隐瞒自己的意见，因而两个人在新政府中的对立是明显的。与此同时，在这两位政治家的敌对的旗帜下，联邦各地陆续成立起两个政党。这两个政党所关心的都是国家的利益，但是，对于保障国家利益的政策，两个党却有不同的意见。联邦党人把汉密尔顿奉为楷华盛顿传　 １０１１８模，他们赞成加强全国性政府，以便在国外提高它的地位和尊严，在国内提高它的效率，保护它不受各州的侵犯，不受普遍的无政府主义倾向的损害。另一个党叫做民主党，他们接受了杰斐逊先生对问题的看法。他们认为，联邦党人鼓吹的一切措施都是想把联邦政府变成一个庞大的中央政府，或者说是大一统主义的政府，作为从共和国向君主国过渡的准备步骤。华盛顿把当代最伟大的政治家团结在了自己的周围。他没有让二人跑到内阁外面去互相激烈地斗争和冲突，以致动摇整个政府大厦，而是把他们关在内阁里面，以便在他们发生争执时随时亲自加以仲裁，在他们提出建议时，随时加以采纳，使之造福于国家。华盛顿的判断从不为盲目的偏爱所左右，他总是尽力听取各方面的意见，然后对这些意见加以分析和研究，最后再根据他那几乎从来没有出错的　明敏的判断力　作出判断。然而华盛顿对于扰乱国家安宁、损害内阁和谐的政治纷争和分歧从内心里感到厌倦，因此，逐渐觉得政府的重任沉重不堪，令人难以忍受。在这种日夜的忧心与操劳之下，华盛顿的身体状况越来越不好。就在他刚刚宣誓就职以后，就沉病缠身，卧病在床。炭疽病使他连日高烧，医生塞缪尔巴尔特不得不为他动了手，，割除坏疽。手术相当成功，华盛顿不久就病愈了。１７９０年５月中旬，他又得华盛顿传　 １１９了肺炎，几乎不治，周围的人都异常伤心，“　每个人都在流泪”。　最后华盛顿从死神手里逃回了人间，但病好后一个月，身体仍十分虚弱，甚至无法握笔写日记。在身心都非常疲惫的情况下，他渴望摆脱重任，回到乡下去呼吸一下新鲜空气，修身养性，自由自在地安享田园生活的乐趣。他表示任期一满，他就决心息影政坛。然而，杰斐逊表示，他打算与华盛顿一起退职。华盛顿认为　政府　的重要官员跟随着他退职是很不幸的，因为那样势必使公众大为震惊，以致产生危险后果。杰斐逊借机向华盛顿劝谏道　：“我完全了解你目前的职务在你心上是多么沉重的负担，也完全知道你是多么热切地希望告老还乡，以享天伦之乐。但是有时候，社会要求一个杰出的人物走一条在现在和将来为人类造福的生活道路。因此我才呼吁你考虑你从前的决定，并要求你根据局势的变化改变你那一决定……因此，我不能不希望你在为人类的利益牺牲了很多岁月以后，再牺牲一两个年头。”　同时，麦迪逊先生也恳切地说　：“您担任国家内阁的首脑，使全国人民受惠无穷，因此，希望您不要让全国人民在这样一个重要的关头失去您的领导。”　虽然内阁在政治观点上有分歧，各政党在别的问题上也有纷争，但是，不论内阁还是各政党，都一致希望华盛顿留任，并且真诚华盛顿传　 １２０地认为他是举国拥戴的人选。华盛顿经过长期痛苦的思想斗争，才同意参加第二任的总统竞选。公众方面没有人反对，选举院一致推选他连任总统。公众一致的拥戴与信任，给予了他莫大的尊荣与安慰。但是，在他展望另一届任期的时候，在他想到他要长期离开弗农山庄里的安静生活的时候，他内心里是丝毫也不感到愉快的。他继续着他的工作。政府正在积极地准备同印第安人重新开战，由韦恩挂帅出征。他仁慈而认真地叙述了对各野蛮部落施以教化，晓以耕稼农事的人道计划。对于国内一些反对征收国产烈酒消费税的人，他决心维护法律的正当权威，以武力震压群众的闹事。在这些事件之后，紧接着就发生了法国对英国宣战的事，再一次打破了世界的宁静，群众的激动情绪无以复加，人人都在问：在这样的一个关头，美国人怎么办？英国是他们的宿敌，法国是一个共和国。在这两个国家的冲突中，美国人能够一直做漠不关心的旁观者吗？不错，这场战争的确是法国发动的，但是，法兰西共和国有被颠覆的危险，君主政体有东山再起的危险，美国人应该袖手旁观吗？许多人一时头脑发热，恨不得马上把美国推到一场战争中去。幸而，冷静英明的华盛顿立即指示任国务卿的杰斐逊　：“英法既已实际开战，我国政府宜于努力严守中立，千方百计华盛顿传　 １２１防止我国公民把我们卷入漩涡，站在其中任何一方。”在总统第一任期内，华盛顿的外交政策是力图在英、法两国之间周旋，在继续保持同法国的联盟关系的同时，又同英国调整关系，恢复正常的国家与国家之间的联系，因此，他认为现在保持中立应是最明智的选择。４月２２日，华盛顿将“中立宣言”公诸于世（文件并未冠以中立之名但实为中立之意）。文件宣称：美国同法国、英国均保持和平关系。“中立宣言”　的签署和发表标志着华盛顿外交思想臻于成熟。华盛顿在本质上是一个民族主义者和爱国主义者。尽管他并没有忘记独立战争中法国人的热情支援，但是为了美利坚合众国的利益，他还是毫不犹豫地采取了中立立场。不久，法国使者热内抵美。华盛顿最终采取了杰斐逊的意见，对他进行了热情的接待。然而华盛顿既没有充分估计到热内的个人能量，也没有充分估计美国民众的亲法情绪。当这位３０多岁的使者抵达查尔斯顿的时候，他发现富有热情的美国人民在迎接他的到来，他立即向人们鞠躬行礼，招手示意，频频微笑，接着他用流利的英语向欢迎的人群发表演说，用闪射熠熠光芒的眼睛环视听众，使美国人深受感染。不久，他就在美国“自下而上”地发动了一场支援法国革命的风暴。他同美国的亲法分子串联，向拥有众多黑奴的种植园主招兵买马，添置枪械，没过多久他竟然拉华盛顿传　 １２２起了一支有１６００多人的队伍。他的行动，不久就遭到了英国驻美使者的抗议，引起了华盛顿的反感。他完全无视美国的中立政策，“　越过华盛顿的手，向人民呼吁”。　他甚至无理地要求华盛顿召开一次国会特别会议，让人民的代表在美国总统与法国公使之间作出评判，要是华盛顿拒绝召集会议，热内宣称要“直接”采取行动。物极必反，热内期待美国人民宁可要法国而不要华盛顿的想法完全是一种主观想象。华盛顿不得不把这位使者请出国了。然而正在这时，法国国内发生的风暴已把吉伦特派的统治推翻，法国又为美国派来了一位特使，而这位前大使则被通知回国接受审判。然而热内的运气比他的法国吉伦特派朋友好得多，当他面临上断头台的悲惨命运的时候，华盛顿不计前嫌，拒绝了法国政府引渡热内的要求，同意这位曾经要推翻他的革命者成为美国公民。不久，杰斐逊辞去了国务卿的职位。紧接着，就发生了美英１７９４年关系危机。在英法战争期间，英国不但劫持一切开往法国的载有玉米、面粉等商品的船只（　当时，法国由于作物歉收，出现了严重的粮荒），而且还不断地劫持美国海员为他们服务。这促使反对英国的不满浪潮更加高涨，似乎一场英美战争已迫在眉睫。然而华盛顿仍然认为再来一场战争将对美国刚刚步入正轨的政治、经济造成一种毁灭性的打击。华盛顿传　 １２３这时，为了避免战争唯一的方法就是派出一位全权公使去英国谈判，以缓和两国关系。最终，这一重任落在了约翰杰伊身上。在两国都做出了相应让步的基础上，１１月，两国公使签署了条约。第二年６月初，国会在费城再次开会，华盛顿把条约提交参议院，最后除对第十二条有保留意见外，以２／３的票数通过。随后，总统批准了这一条约。虽然全国各地的群众集会纷纷反对这一条约，但他仍然坚持认为美英保持和平乃是最明智的选择　：“在我的每一项施政措施中，我都力求为同胞们谋幸福。为了达到这个目的，我一贯的原则是，对一切个人的、地方的和局部的利益一律不加考虑，把合众国当做一个伟大的整体看待，相信一时的印象一旦有错误，就应当开诚布公地重新考虑，一切都仅仅以国家的重大和长远的利益为准绳。”值得一提的是，　杰伊先生　在送来条约时还附有一封信。信中说　：“要争取更好的条件是不可能了。我也应该坦率地告诉你，对方对你个人的品德的信任在整个谈判过程中都是显而易见的，而且起了很大作用。”在华盛顿二任总统的期间内，美国的中立政策加强了国家的独立，　还为她提供了利用欧洲各国复杂情况的机会。”联邦政府的力量正在加强，美国的经济正在逐渐发展，然而美国政坛中的两党相争，使华盛顿感到沮华盛顿传　 １２４丧。更使华盛顿感到烦恼甚至委屈的是，他自视结身自好，不介入无谓的党派之争，然而偏偏有人把他说成是派性十足。然而，他始终以坦荡的心怀对待这一切　：“心怀恶意的分子可以暗箭伤人，可是我一想到自己的整个执政过程中始终没有存心犯错误，就感到十分愉快。”总统的任期即将结束，华盛顿下定决心，不再担任第三届总统了。那些反对党本想用尖刻的口吻对其再次参加竞选大肆加以辱骂，不料却听到了华盛顿的告别演说，这种辱骂声就只好戛然而止。华盛顿在１２月７日，最后一次同国会两院议员见面。他在演说中建议建立一个改进农业的机构，成立一所军事院校，建立一所全国性大学，并逐步地扩大海军。他最后说：“我现在最后一次来到美国人民的代表中间　……　我不能不利用这个机会再一次热切地恳求宇宙的最高主宰者和民族的最高仲裁者，希望他今后继续保佑合众国，保护我国人民的美德与幸福，使我国人民为了保护自己的自由而建立起来的政府可以永世长存。”３月４日，举行了新旧总统的交接仪式。在宣誓就职以后，亚当斯先生在他的演讲中谈到他的前任“长期以来用自己的深谋远虑、大公无私、稳健妥当、坚忍不拔的伟大行动赢得了同胞们的感激，获得了外国最热烈的赞扬，博得了流芳百世，永垂青史的光荣”。华盛顿传　 １２５在仪式结束时，华盛顿走向门口，准备离开。这时人群争先恐后地从大厅冲向走廊，群众都十分热切地希望最后看看这位长期以来受到群众爱戴的人物。华盛顿到了大街上，挥动着礼貌向欢呼的人群致意。他的脸上闪耀着慈祥的光辉，他的，银发在风中飘动。群众一直跟着他走到他的寓所门口。在门口，他转过身来，脸上呈现出严肃的，几乎是悲哀的表情。他噙着眼泪，激动得说不出话来，只是用手势表示他的感谢，表达他的告别与祝福。华盛顿从纷扰的政治舞台上从容不迫地走下来，慢慢地消失在普通百姓中间……一位对他怀着崇拜感情的人这样写道　：“同年年底，华盛顿将军辞去美国总统之职，自愿引退过私人生活。现在历史上没有更纯洁的人物值得纪念了。他意志坚定，行动果敢，正直廉洁……他之所以成为伟人，与其说是意向不如说是环境逼迫；他之所以能战胜敌人，与其说是靠了战争艺术的超凡天才，不如说是凭借了他明智的决策和坚韧不拔的性格。……他是克伦威尔，但没有他的野心；他是苏拉，但没有他的恶行。在他以自己的努力使祖国进入独立国家的行列以后，他自愿交出了感恩戴德的民众授与他的权力，结束了他的政治生涯。”华盛顿传　 １２６第五章　 归园田居１７９７年３月１０日，华盛顿将军及其家属离开费城，回到了阔别多年的弗农山庄。华盛顿的孙女儿写信告诉别人　：“祖父一切均好，他因为再次成为农民华盛顿而无比高兴。”可是，庄园内的房屋损坏严重，使重当农民的华盛顿由喜悦一下子陷入了深深的失落感之中。为了公共利益，他长期离家在外，竟使弗农山庄，这个他深爱的地方田园荒芜，房屋失修。为了整顿庄园，华盛顿日夜忙碌。一清早他就开始工作，骑着马巡视农场，回到家里时，常常已有不少陌生人在等待他了。这样一接待就是半天，送走客人时已到了“　掌灯时分”。他决心努力修缮房屋，经过一年的辛勤劳作，弗农山庄大楼面目一新。华盛顿在退休之后，虽不免有些许失落，但庄园生活必竟是他心之归属。家庭的脉脉温情胜于官场上的冷酷，在这里，到处充满了人情、温暖和天伦之乐。华盛顿夫人在写给朋友的信中透露出这种浓郁的家庭生活气息和情趣　：“将军与我犹如孩子似的，有一种刚从学校或从一个严厉的监工的控制下解脱的心情。”华盛顿传　 １２７正当华盛顿在家庭生活中其乐融融的时候，美法关系出现了危机。法国督政府因对《杰伊条约》的不满与激愤，粗暴无礼地对待了美国使节，还用巡洋舰劫持美国商船等。１７９８年３月，亚当斯总统向国会报告了美法和谈破裂的消息，一时国内人民义愤填膺，反法情绪高涨，战争似乎已不可避免。立即就有人请求　华盛顿　担负起应付危难的重任来。美国政府授权亚当斯召募１万名士兵，组成一支临时军队。然而亚当斯对于这突然降临到他肩上的作战责任，感到一筹莫展。他在给华盛顿的信中说：“我不能不时常征求你的意见。我们不能不借重你的威，，只要你允许我们这样做，　你的威名胜过千军万马。”汉密尔顿在５月１９日给　华盛顿　写信说　：“你应该知道，一旦同法国公开破裂，公众的呼声将再度要求你出来统帅我国的军队。”　７月２日，华盛顿被总统任命为全国军队的总指挥。７月４日，华盛顿在给总统的复信中说　：“我没有想到在这样短的时间内会发生这类事件，使我不能在弗农山庄一心一意隐居山林，安享天年……万一由于某种不可抗拒的力量，敌人真的入侵我国，只要祖国要求我为击退入侵而效力，我决不会把年龄和退休当作藉口予以推辞。”　同一天，他在给陆军部长的复信中说　：“我的整个一生都是这样那样地奉献给祖国了。在有生之年，只要我确实知华盛顿传　 １２８道祖国同意并且需要我牺牲自己的安逸和宁静，我就决不想在这个生死存亡的关头再争什么安逸和宁静。”这位６０多岁的老人毅然听从了国家的呼唤，明知“今后增添声誉的可能性决不会比失去它的危险性更大　”，还是凭着一腔爱国的热血，决然地同意重上战场。１７９８年１１月５日，在秘书利尔的陪同下，华盛顿乘坐马车，顶着寒风向费城急驰而去，雪地上很快留下了两条深深的车辙。四天以后，费城一家报纸这样写道　：“美国人啊，感激他的深情！对于一个饱经风霜和满载荣誉的人，一个如此渴求于弗农山庄宁静的树荫下终其一生，再次出山经受议事苦虑与战争劳累的人，一个曾如此光荣地为国争得自由的人，怎样的感激都不为过。”　华盛顿同汉密尔顿平克尼为筹建军队，任命军官、解决部队给养等工作一连工作了五个多星期的时间。由于天气严寒，大家决定除非情况紧急需要他亲临战场，否则华盛顿可以不必到职。因此，华盛顿把他对于军事指挥事宜的意见和计划交给陆军部长，就动身回弗农山庄去了。在那里，华盛顿和他的朋友们度过了一个愉快的圣诞节。但是，谁曾想，这竟是华盛顿一生中的最后一个圣诞节了！圣诞节过后，华盛顿一直用通信的方式继续指导着军事工作。然而值得庆幸的是，由于法国督政府不仅内外交困，风雨飘摇，而且拿破仑所率的法国海军华盛顿传　 １２９又于１７９８年被英国舰队歼灭在埃及港口，于是这片战争的乌云终于在美国上空烟消云散了。华盛顿又过上了他喜爱的退休生活。他制订了一份今后几年内管理庄园的完整规划，希望“把这一切事务都处理得一清二楚，以便动身前往天堂时不致受到责备”。在晚年，　由于想到命运之神会把他召唤而去，他的内心世界常常会掠过一片悲怆的阴云。１７９９年１２月１２日上午，天气阴沉，华盛顿照例骑上马，　到庄园各处去巡视。“大约１点钟，开始下雪，很快就下起冰雹来，然后又变成一阵稳定的寒冷的雨。他穿着一件外衣，不顾天气严寒，继续策马到各处巡视，很晚才穿着打湿的衣服回到家里。第二天，雪仍然下着，华盛顿感到嗓子痛，显然在前一天着了凉。到晚上，嗓子嘶哑得更厉害了，他也没把这当一回事。夜里，华盛顿开始浑身打战，呼吸困难，华盛顿夫人想起来去喊仆，，但是他不让她下床，怕她着凉。早晨，克雷克大夫、迪克大夫和布朗大夫前来为华盛顿医治，他们采用了各种治疗方法，还放了血，但是都没有用处。下午４点半的时候，华盛顿把他立的遗嘱交给了夫人，秘书利尔请他一切放心并真诚地希望他恢复健康，但华盛顿微笑着说：他不久于人世了，这就好像大家都必须偿清的债务，对此他会“泰然处之”。华盛顿的病情继续恶，呼吸越来越困华盛顿传　 １３０难。华盛顿对医生们说　：“我感觉自己不行了，我感谢你们对我的照顾。你们最好不要再为我麻烦了，让我安安静静地去吧，我活不了多久了。”　晚上１０点钟左右，华盛顿最后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我快不行了，死后葬礼不要过份，三天后再下葬。”　然后，将军的手就无力地垂了下来。”　没有一点儿挣扎，没有一声叹息。华盛顿就这样平静地离开了人世。三天以后，也就是１２月１８日，波托马克河的流水呜咽着，弗农山庄寂静肃穆，华盛顿的葬礼在这里举行。军官们抬着华盛顿的遗体缓缓地走到了墓地，这时十一门礼炮齐鸣致哀。当牧师读了葬礼祈祷文后，人们把华盛顿的遗体安放进墓穴里。这时人们情不自禁地恸哭起来。这位曾经为争取祖国的独立驰骋战场转战南北的英雄，这位曾经引领国家的航船，冲破狂风恶浪走向胜利的舵手，这位外表威严而内心充满着人情味的老将军永远地离开了这个世界……华盛顿的去世使举国陷入沉痛之中。正在开会的国会立即休会一天，以示哀悼。第二天，议长席上蒙上了黑纱，全体议员和工作人员在开会期间一律佩带着黑纱。大会指定了一个两院联合委员会，研究用最适当的方式纪念这位“在战争中居于首位，在和平中居于首位，在同胞心目中居于首位”的人物。纪念活动并不仅仅限于美国。当这消息传到英国的时候，停华盛顿传　 １３１泊在托贝的６０艘舰艇全部下了半旗。法国第一任执政官波拿巴在向全军宣布华盛顿逝世时，命令各政府机构的旗帜上一律悬挂黑纱１０天。１８８５年在美国首都正式建成了雄伟的华盛顿纪念塔，塔高５５０英尺，内壁嵌有１９０块经过雕刻的石头，其中有一块是中国清政府赠送的石碑，上面铭刻着徐继所写的一段颂词：“按华盛顿异人也。起事勇于胜广，割据雄于曹刘。既已提三尺剑，开疆万里，乃不僭位号，不传子孙，而创为推举之法，几于天下为公，浸浸乎三代之遗意。其治国崇让善俗，不亦回与诸国异。余常见其画像，气貌雄毅绝伦。呜呼，不可谓人杰矣哉！”这位被同胞尊为“国父　”，被朋友誉为伟人，被对手或反对过他的人视为值得尊重的人物的一代英豪去世了。他的身上集中着各种各样的美德：小心谨慎，坚定不移，机敏睿智，温和稳健，遇事明断，主持公道，英勇无畏，坚忍不拔，诚恳待人，宽宏大量等，成为一代又一代的人们学习的榜样。他的名字，同争取民族独立　和　建立资产阶级共和政体的事业密不可分。他的业绩如同高耸入云的纪念塔牢牢竖立在了美国人民的心中。他的精神、他的业绩将永垂不朽，美国人民乃至全世界人民对他的爱戴与敬仰将代代相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