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有的小屋,围起一圈,开始讲今说古。我是推辞不掉的,大家起哄让说评书,绘声绘色地讲了一段《三国演义》中诸葛亮《舌战群儒》、《草船借箭》,不想反应冷淡,战士们与知识分子大异其趣,对文人舌辩、智谋那一套不感兴趣。 “薛礼征东!薛礼征东!”点名要听这个,似乎他们都是唐朝当年大帅薛仁贵东征高丽的战士。 搜索记忆,我想起看过的小人书,于是从薛仁贵当长工力大无穷说起:吃十个人的饭量,干几十个人的活,十几个人扛的大梁他一人扛起就走;唐太宗夜梦白袍将军,尉迟恭(就是你们乡下门上贴的黑脸门神爷,白脸的是秦琼)月下访白袍,从后腰抱住,被力气更大的薛仁贵挣脱;直说到大战妖术邪法的高丽统帅葛苏文,葛苏文如何是唐太宗仇敌单雄信转世,专为向唐朝报仇,跨过鸭绿江东侵占辽东,联合百济国,侵犯南部新罗国(今日韩国位置),被薛仁贵打得大败,打过江去,拯救了新罗国。“将军三箭定天山,战士长歌入汉关”班师回朝! 我正在解释强盗——响马单雄信如何与李世民结仇:在临潼山打猎的李渊,流矢射死了他大哥,箭上有李渊名字,后来单雄信几次行刺唐王李世民,最后被尉迟恭捉住,死不投降,临刑发誓,下世转生,定夺唐朝天下,遂转生成高丽统帅葛苏文,精通兵法战略…… 正准备开讲薛仁贵之子薛丁山休妻故事:京剧《三休三请樊梨花(类似宋朝穆桂英的唐朝女英雄)》,忽然隔壁敲着土墙,厉声制止:“别讲了!别讲!停!停!”大家都很惊诧,看护员过来说:“高秘书请您马上过去!” 到了隔壁小屋,是摔伤骨折的两位机要秘书。都斜倚着荆芭土墙,半倚半靠。 “这个你不能讲!”高秘书向外努嘴 “为什么?” “军团参谋长!”他小声说 我才想起一位朝鲜高级军官带着女秘书昨天住进隔壁,探询中医中药。 原来这位电报密码译员比军级干部知道的都多,他打开了话匣子:从毛泽东电告金日成准备派十三兵团三个军入朝扼守仁川,被金日成拒绝到金日成文字改革取消一切汉字,从金日成并非抗日联军师长,只是苏联红军进驻朝鲜时率领朝鲜游击战士跟随,号称一个师。比金日成水平高、资格老的有的是,金日成害怕解放军入境,可能会壮大朝鲜劳动党中原来朝鲜籍中共老战士的势力,金是铁杆亲俄派,他可以接受朝鲜族的中国四个新编师,认为是朝鲜人参加解放战争。中国人唱长白山纠给纠给,以为是指中国河山,朝鲜人理解是他们的版图。金日成说:“葛苏文是高丽伟大统帅,民族英雄,长白山是我们的”,北朝鲜劳动党内党军高级干部都听到过。 他说:“你说我们唱《东方红》,会把伏尔加河写进去?会歌颂乌拉尔山吗?” 我说:“照你这样说,我们帮他解放了南朝鲜,翅膀硬了,会不会反过来打我们,过江占领长白山?建立金日成大帝国?” “怎么不会!只要苏联支持,肯定有这一天!” 我思想乱了,当夜辗转反侧,我的单纯头脑装不下这么多东西! 晨起朝鲜人民军参谋长前来告别,昨天好容易碰到一位讲中国话的朝鲜军官,很谈得来,他说认识中国作家萧军和萧红,小说《八月的乡村》写的就有当年他们这支朝鲜游击队的影子,他的母亲现在上海,是中共老党员。我同上牛车,相送一程。他的女秘书很漂亮,系着红头巾,冬天穿着绿长裙,光着腿,光脚穿着女式朝鲜胶便鞋,上衣穿着人民军黄色苏式棉袄。看不出这位参谋长肩章是何级别,问,他笑笑,似乎不愿提起,瘦瘦的完全象个中国文人,穿着苏式军服披着呢绒大衣,椭圆形人民军圆壳帽,他汉语说不好,咬字不清: “刀花甜水神仙死,不敌方林送我行”(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汪伦送我情!) 我说:“请君试问东流水,别意与之谁短长?” 他笑笑说:“昨天你强(讲)的东征,我都听到了,没关系。长白个山纠给纠给,金将军说,那是我们的。” 看来他很压抑,也没说是因为什么病在休养,也可能是思想病。 我看看旁边赶着牛车的女秘书,参谋长说:“她听不懂汉语,会读汉字。” 参谋长有女秘书,却没有吉普车,都坐牛车,这牛车也没老乡跟着,女秘书会赶牛车,难道到了目的地还让女秘书送回牛车给老乡?还是随军征用?这都是谜。 车停了,女秘书下车小解,野外也没厕所,远远走去。 参谋长从苏式笔记本,匆忙扯下一页递给我,除了印刷体俄文,还有工整汉字: “百万貔貅渡鸭江, 东征声势震西邦! 贼虽荷杖呼侵略, 正义堂堂世绝双!” 我看完这头段,刚叫声:好诗!他示意让我收起。我看女秘书正在走来。匆匆溜了一眼,下面还有两段,署名洪……,当珍贵礼物,收进左胸兜,扣上纽扣。 后来细读全诗,谴词用句精当,经得起推敲!如把星光下射写作“星斗垂光”,把天亮得很慢,写成:晓色姗姗来迟。歌颂中国军队的军纪严明、不扰民,侧面生动:“鸡犬寻常散小丘”,“人不闻言马不嘶”…… 1950年10月中、下旬中国6个军不到十万,他怎知后来“百万大军”要入境,有信息?有预见?还是故意夸大? “东征”一词,如高秘书所说,是金日成所忌,有历史上东征高丽之嫌,作者敢这样写,但参谋长又对女秘书保密。 联合国军已打到鸭绿江边,中国几万军队偷偷入境,说成百万大军,声势震动西方各国,也吹得可以。 再说中国军队秘密入境,当时联合国军并不知道,怎会“声势震西邦”? “贼虽荷杖呼侵略”一句更难解释,联合国在三个月后,才通过决议:谴责共产党中国为侵略者,这位洪命熹诗人难道能掐会算? 这个“贼”除了指联合国那还能指谁呢? “荷杖”指的应该是枪杆子,有军权者。 作者洪命熹似乎耳熟,又不象在北朝鲜有高位重权。 这首诗至今还能背诵,以下供同好相析: 百万貔貅渡鸭江, 东征声势震西邦! 贼虽荷杖呼侵略, 正义堂堂世绝双! 星斗垂光晓色迟, 长蛇队伍向前时。 军行严肃何须令, 人不闻言马不嘶。 山村落日大军留, 鸡犬寻常散小丘, 千里搬柴斯太甚, 所需唯水更何求! 洪命熹 公元一九五O年十月廿日 注:中篇小说《八月的乡村》是中国老作家萧军、萧红夫妇上世纪三十年代描写朝鲜游击队在中国东北延边乡村抗日的故事。鲜血白流反成仇 随韩战停战50年,评价文章很多,我才疏学浅,搜索记忆,仅提供一些材料: 朝鲜劳动党中几乎没有朝鲜籍苏联共产党员,它的前身即中国共产党东北抗日联军中朝鲜游击队里的一群朝鲜籍中共党员,其中比金日成资格老、水平高的大有人在,譬如洪命熹的诗,只有中学程度的金日成绝对写不出来。只是别人没有他领袖欲强,没有人比他倒向苏联更乖巧,更得斯大林宠信。因此这些劳动党中一同在中国打游击的战友,一直是金日成党内统治地位的威胁。所以金日成临到美军仁川登陆后处于末日的绝境才派人并通电向毛求援。斯大林见死不救,若苏联肯出兵,金日成绝不会去求中共。中共大军早已屯兵鸭绿江边,金日成迟迟不肯邀请入朝,一再贻误军机就是怕中共军队入境会扩大党内亲中共势力的影响,获得中共军队支持。 据四十军老首长介绍,1946年林彪率三个纵队进入东北立足未稳,被国民党杜聿铭新1军、新6军追击,狼狈逃到哈尔滨,已临绝境,连文工团女孩都逃到农村,嫁与农民,其后林彪“三下江南”国军“四保临江”,在从中国回来的朝共党员建议下,朝鲜劳动党收留了林彪甩掉的一切后方机关,连新华书店都受到会说中国话的朝鲜中共老党员的照顾,而当时俄国封锁边境,严拒中共逃兵与后方机关避难,斯大林怕得罪国民党。足见当时朝鲜劳动党中原中共朝鲜籍老党员对中共感情之深,以及对朝鲜劳动党影响之大。 1952年夏平壤发生反金日成政变,劳动党内要求立即停战,立即结束联合国空军对北朝鲜全境轰炸下的中朝两国军民无谓牺牲,当时彭德怀从战争全局出发,支持了金日成渡过难关,此事在志愿军领导机关尽人皆知,已传到团一级机关。 此后金日成得手,即不断在党内清洗,几十年来党政军中领导干部走马灯般更换,直到中共影响彻底肃清,模仿斯大林方式,被清洗者都没了消息。 朝鲜人民军第二集团军司令、停战谈判朝方首届代表南日大将早已不知下落,只有朝鲜人民军总参谋长吴振宇大将俯首贴耳存在时间较长。上世纪60年代一大批亲中共派事先得知凶讯,逃到中国,中共妥善照顾,安排工作,至于朝鲜劳动党是否抗议不得而知。安排在山西工作的一批人中,有一位成了中国广播名人孙敬修的女婿,可见政治上被中共信任,否则一个政治避难的流亡难民,不知政治是否可靠,中国姑娘避之唯恐不及,是不会给与青睐,接受求婚的。 2、中国军队入朝之后,彭德怀要求组织中朝联军司令部,始终遭到金日成拒绝,拒绝中朝军队统一指挥。在中国军队力挽狂澜扭转战局冒死突破三八分界线的三次战役之后,伤亡大半,弹尽粮绝,急需休整之际,金日成与苏联驻朝大使以斯大林为后盾,一再批评彭德怀民族利己主义不肯牺牲,强烈要求中国疲饿之军乘胜前进去“解放”南朝鲜。 彭德怀要求与休息观战已经两个月的朝鲜人民军换防,中国军队去保卫后方与东西海岸,请人民军自己进攻,让中国军队稍作喘息。金日成又以朝鲜人民军也需要休整为由而拒绝。金与彭的矛盾,中共尽知,在1959年彭德怀要求停止大跃进,在中共庐山会议上被打倒时“不尊重兄弟党领袖金日成”就成了一大罪状。 3、1966年中共发起文化大革命,各地造反组织普遍分成对立的两派,在中央文革小组组长江青“文攻武卫”号召下开始发生武斗,中国东北延边朝鲜族自治州发动较晚比较平静,金日成派来大批特务,向两方开枪,挑起大规模武斗,许多人不理解金日成是何居心?我说出金日成早就通报朝鲜全党:长白山属于朝鲜的掌故,许多人方知金日成对中国有领土野心,加入俄国分裂中国“七块论”俱乐部,要制造第8块独立。江命宠信教育部长陈至立在教育系统要明贬岳飞,暗抬秦桧,今年又搞历史电视剧《走向共和》为卖国的李鸿章、袁世凯正名的同时,东北地区也在酝酿:既然岳飞不是英雄,那岳飞的对手大金国统帅完颜兀术(音朱)作为满州民族英雄也要正名。江氏为掩盖卖国劣迹,转移国内视线,一再煽起反美假民族主义狂热,却煽起了国内少数民族的真民族主义,搬起江家石头,砸了中华脚。 4、中共不许金正日父子制造两个中国,不准承认台湾,自己却制造两个朝鲜,承认韩国,建立正式外交关系起,丹东市中朝边境渔民就不断被朝鲜人民军射杀,江泽民主政自知理亏,是对兄弟党不讲理的霸权主义,从来不敢抗议,对内瞒着全国。牺牲的是鸭绿江上中国渔民,他们只知“朝鲜高丽棒子是喂不熟的白眼狼”。 5、到金正日时代,中国军人几十万尸骨全部抛弃,在国内宣传朝鲜人民军独力抗击美帝,从来没有中国军队帮助,今天“鲜血凝成的友谊”只作为金向中国乞讨时的外交辞令。中国在朝鲜不仅留下近百万尸骨,还留下千万吨给养物资。1953年停战后,中国大军又作为壮劳力,为北朝鲜建设门面,恢复经济,白白苦干了六年。 6、金日成在理论体系上思想懒惰,对中共实行“拿来主义”,亦步亦趋,中共搞大跃进,金日成搞“千里马运动”;毛泽东号召破除迷信,朝鲜劳动党报纸“反对神秘主义”;中共搞“思想工作第一”,朝鲜开展“红色宣传员”运动。金日成主体思想实质上是零思想,它的提出就是针对中共,遮掩没有独立思想的嫌疑,剥开鹦鹉学舌的外皮,剩下的就是绝对封闭,彻底愚民,残酷镇压,极端独裁。 7、在1960-1980中共与苏共交恶时期,12个共产国家,中国与阿尔巴尼亚彻底孤立,金日成投机,不断批判中共并且派人扰乱延边朝鲜族自治区。到了江泽民主政时期江的骗美口号“不怕作最大的亲美派”与向布什献媚大唱情歌《我的太阳》,都成了朝鲜报纸揭露中共叛徒背叛社会主义的罪证,天天大加挞伐。 金正日贴遍全国的伟大语录:“民族的伟大性不在于领土的广阔或历史的悠久性,而是在于引导民族的领袖的伟大性”就是针对中共,尤其针对国际上丑态百出的中共掌门人。 8、金正日摸透中共实权派江的脉搏:借重美国,维持中共党内军内地位,总以自己标准象与布什总统相片并列以撑门面,极力打朝鲜牌,宣示可以影响,甚至掌握北朝鲜政权。江氏极怕萨达姆海姗灭亡,极力拉拢古巴、利比亚、伊朗反美,都未被得以有效利用,如果与金正日正式决裂,则江氏对美国实用价值连锁地对中共军内党内存在价值尽失,因为江氏的存在价值即在于不断挑动“邪恶轴心”流氓国家给美国制造麻烦,又假充好人可以帮助美国“反恐”,江共明知朝鲜报纸天天在骂中共变修,投降美帝,也不敢捅破“中朝友谊”这张纸。明知金正日不买帐,根本不听中共那一套,尤其不把江放眼里,每次到北京乞讨,都牛气哄哄,理直气壮,就凭金、江两家戏子串演核讹诈双簧骗老美,金讹美援,江得实惠,以布什的器重,抬高党内身价,得保权力。 9、但金、江两家友谊别具一格,金正日、金正男父子去年访华,江泽民、江绵恒父子捉对双双会谈,各自盘桓三日交流父子世袭、阴谋搞家天下的经验,这对江氏父子又有实用价值:今年五月江氏通过与曾庆红勾结,又当上了中共政治局常委会的顾问,以再一次要求“全退”夺回了失去的中共领导权。依我看,第二次“抗美援朝”绝无可能,江氏无此胆量,但如眼看金正日继萨达姆之后就要消失捣乱的最后本钱,感到孤立的末日之时,似对塔立班政权的秘密入境支援倒是必然,去年凌峰文章对以色列情报机关提供的关于中国军队与技术秘密支援拉登盖达基地的确切情报曾为文反复分析过。韩战进行中,中共中央宣传部严禁大陆记者报道中国伤亡,更不允许外国记者采访,战争结束也不向中国人作任何交待,仿佛没有惨重牺牲这回事。至今中共内部资料:美军死亡五万,中共军队死亡70万到一百万(韩、朝双方军民不计)。 (一) 中共内部承认数字,历来不确,从以下几方面可以看出: 1.投入兵力:从1950年夏投入的朝鲜族解放军4个师,到秋末投入6个军到30个军,直到双方对峙,把朝鲜战场当成解放军“全军实战大学校,全军练兵场”搞车轮大战,轮流大换班:一个军基本上打光撤下休整补充,换上补充兵员休整过后的生力军。所谓中国志愿军其实是全国解放军; 2.当时全国解放军300万到500万,一个小小的朝鲜半岛,三千里狭长战场足够用了,但从1951年起全国发起参军热潮,鼓动起大量16、7岁的少年,隐瞒年龄,开赴朝鲜战场,这很能说明牺牲数量之巨大,致使战场兵员不足; 3.中朝方面无制空权,任由联合国飞机尽情搜索轰炸,破坏朝鲜后方运输,形成到处是前线,无所谓后方,包括汽车团、人力运输队(小推车师、团)兵站、山野仓库、医院、防空部队在内百万后勤士兵,天天在美军飞机全面封锁下拚死向前线送弹药、食粮、接运伤员,三年积累无计量士兵死亡; 4.从动员抢救力量的范围看:解放军全国各大军区的医院都开赴前线还不够!除各军区军医大学外,还动员了全国各大城市医院的大夫、护士,各地医科大学在校学生志愿到朝鲜支援,连著名的北京协和医院许多大夫都到了朝鲜,我就曾被远在西南边陲的贵阳医学院男女学生验血。可见抢救任务繁重:大量伤员在运输途中,在战地医院里因条件恶劣而死亡。 5.从全国接收前线伤员之众,地域之广,可见伤亡巨大,军队医院全部饱和,各大城市医院也任务繁重,如大连把海关对外繁忙的检疫所都装满伤员,北京的协和医院,以及没有外科手术条件,不适合接收伤员的北京中医医院都住满了伤员。 6.中共不怕死人多,当时是四亿七千五百万都显不出来,现在是十三亿,如果象美国那样,连60年前死在云南荒山的抗日美军士兵也挖掘尸骨装上棺材覆上国旗运回美国,朝鲜当有近百万棺材运回,大陆一切隐瞒都会穿帮露底,但实权派江最近就SARS扩散讲过:“死上二百万也不值得大惊小怪,不要乱了布局”他的钱要花在刀刃上,拉拢军队,动辄一次犒赏几百亿人民币。他有钱盖大剧院,搞大阅兵,却严禁贫苦无救的当年志愿军人上访,何况百万死人尸骨!在江的贪腐发财新潮流引导下,国人早已遗忘! (二)至于双方牺牲士兵,为何如此悬殊,14:1或20:1 1.火力悬殊:1950年6月25日金日成突然进攻,美军来援韩国时兵力很少,至中国军队迟迟参战,联合国军海陆空立体作战布局已成,中国军队只有步兵手持轻武器平面作战,火力对比也大约20:1。11月21日美军“密苏里”号用16英寸主炮为美军提供火力支援 2.运力悬殊:中共士兵弹药粮食全靠自背:枪支、子弹、手榴弹、军用铁锹、铁镐、雨衣、棉被要背40公斤左右,只能再背五天炒面(干炒杂粮面粉)五天吃光,再挨两天饿就得后撤往回跑,联合国军追击,再七天节节败退,不战死也得饿死。长期吃炒面,缺维他命,普遍夜盲,山涧失足又增加死亡。美空军空投补给 联合国军汽车运输,飞机空投,咖啡、乳酪、蔬菜罐头应有尽有,胡萝卜、土豆切成细丁烘干,黄油牛肉充分供应,按营养价值计算热量及纤维,节日还有盛宴,如果供应不上,士兵挨饿,军官有权放弃阵地,或无弹药,或不能守均可按条令撤退,从来没有“与阵地共存亡”之说,只贵士兵生命,不争一地得失,以歼敌为胜。与中共信仰不同,对生命估价也相反。 3.装备悬殊:美国四季被服分类:T恤、衬衣、绒衣、毛衣夹克、皮猴、鸭绒被外加防湿尼龙套;军官领带四条装一绿色木箱,毫无皱褶,军衣仿照便服,力求实用美观,在战场上也保持人的尊严。我方则“鞭打快马”越能打仗就越当刀尖用,尤其金日成与苏联驻朝鲜大使把中共士兵当不花钱的苦力,拼死往死亡线上送,直到榨干最后一点使用价值,大雪天能征惯战的勇士光着脚在雪地行军,阵地上战士只穿着裤衩,因为在汽油弹、火焰喷射器攻击下,棉衣、靴鞋早已甩掉,不然早已没命。防寒措施齐全的美国“少爷兵” 而美军士兵只抱怨冻手,手套马上运往前线,长官认为士兵也是人,更有权享受美国普遍的生活水准。中国士兵笑话美军睡帐篷、铺毛毯、钻鸭绒被、穿避弹衣,米饭罐头自动加热是“少爷兵”,而中国兵衣衫褴褛, 看自己也象乞丐,这涉及生命价值观的不同。 4.战术悬殊:美军人命珍贵,希望是零牺牲,是人操控机器作战,盼着都用无人驾驶最好,上世纪五十年代,炮火准备力求把敌人炸光,因此我军防御时,肉体就要与炸弹、炮弹斗智,除非钻进石缝,只好与阵地共存亡。我军冲锋时,遭遇的是躲在坦克铁与火的钢墙环形圈里的对手的各种火器配合良好的火力网,我军人海战术,但也攻不进去,白天完全暴露,黑夜可以掩护,但美军如点天灯,小伞悬挂照明弹,一排排照如白昼,让美军准确射击;冲锋战士如割草般排排倒下。 美军被围,坦克开路仍可以冲出堵口,即使堵死,士兵向山上逃亡,不以逃跑为耻,俘虏被放回,照样欢迎,故只能打散不能歼灭,中国士兵视被俘为奇耻大辱。成千上万集体被俘的,停战后遣送回来,个个审查,送入监狱,被质问:“你为什么不去死?”被送到台湾的志愿军战俘 而一万五千名志愿去台湾的中国被俘官兵,被当成“反共义士”在台湾受到妥善照顾,事业有成,大陆改革开放后 ,回大陆探望,给当年老首长送来厚礼,反而受到欢迎,与当年选择回大陆者被关、管成为鲜明对比。 我的一位战友,干部助理员张连发,1946年14岁时参军,跑得慢,在东北锦州被中央军抓住,看他是小孩子,当时放了,被俘只几秒钟,一生被没完没了地审查,让他交待事实经过,材料写过无数次,总要找出点纰漏以定罪名,弄得他一生不得摆脱,烦恼至极。成为讽刺的是真正当过克格勃线人的却靠隐瞒当了军委主席。 中共是以人的肉体组成战争机器,军官是齿轮,士兵是螺丝钉,可以替换,但组成部分素质并不完全一样,第四野战军战术灵活,可以人自为战,长于夜战偷袭,穿插分割,埋伏包抄,精兵不过十万,彭德怀无畏服众,指挥得当,故初战顺利旗开得胜,半年后老兵都已打光,战术没有得到普及。 人体组成的战争机器另一方面是宣传机器,它既能鼓动起民众盲从,又往往误导自己狂热失误,连自己也欺骗在内。 彭德怀指挥以四野为主的部队在极特殊情况下,乘敌不备取得的初战胜利被夸大,美军被渲染成“纸老虎”。后续入朝部队摩拳擦掌,准备一口气把联合国军撵下海,临战却举措失当,才知铁老虎的厉害。进攻,在十倍以上火力下攻不动;撤退,跑不掉,两条腿赛不过装甲车、坦克,美军炮兵有飞机校正目标,逃到那里,炮弹追到那里,在部队前面组成火墙加以拦截,后退则落人各种火器严密织成的火力网内。干粮没吃尽时,美军车轮跑得快,难以超前拦截,五天干粮吃尽挨饿时,联合国军马上追击,双腿跑不过车轮,我方弹尽粮绝,任人屠杀,渡江过河,负伤冲走无数。美军三人乘一辆吉普车,支着天线,天上飞机,海岸边军舰与自动火炮及时联络配合,我军靠通讯员爬大山,淌江河送信。1951年春,一次四个军在大江南岸,接不到撤退命令,6万多人挤在狭小地带在追击敌军漫天炮火下,全部死难,我的军政大学同学色希浩躺下等死,被飞落的残肢断体活埋,九死一生,拣了条人命。 战争是政治的继续,金日成要占领韩国,结果反而从分界后退而停火,敌我伤亡悬殊,是军事上的惨败。 中国军队保卫了金家政权,留下全球祸水与北朝鲜人间地狱,对不起纯朴的北朝鲜人民,更遗祸人类。 又替斯大林与金日成的野心与妄想去“解放”半岛南部韩国,倾全国之力、军民之命,作了无益牺牲。 1950年秋林彪当年称病拒绝入朝时曾判断:“美国无意侵略中国,否则三年内战中早已介入。”保住了金家,卫护了俄国,当年“保家卫国”的宣传,误导了几代青年。奇怪的历史逻辑 中南客先生强调斯大林下套,中国吃了大亏,史实是这样,堵死了铁托接受美国援助的南斯拉夫社会主义模式之路,给中美两国牢牢拴住敌对状态22年,大陆被封锁、隔绝了28年,农村饿死人无数,城市人苦熬了30年。 但历史的逻辑也很怪,死人越多,中朝两共政权却更得大利,挽救了政权危机,反倒得以延续。两家大搞各自的民族主义:在北朝鲜明明是金日成无才野心招致民族大灾难,男丁几乎灭绝,北朝鲜却成了“金日成民族”!只字不提中国邻居付出的惨重牺牲,尤其开始进攻韩国的中国四个师都成了无名冤鬼,朝鲜永远也不会承认,中共更不敢承认,否则便成了联合国于1950年宣布中共是侵略者的证据。但是彭德怀在极其特殊的条件下取得的初战胜利,却给中共一幢民族主义保护伞,使之取得政权合法性。 在1949年之前,中共统治的“解放区”土地改革中之流血斗争,传遍大陆大、中、小城市,中共二、三十年代在南方发动的农民运动“杀猪出谷”,随意抄家,拉着绅士戴大帽子游乡,近乎义和团荒唐胡闹的事,金庸前辈《蜀山剑侠传》、《青城十九侠》等想象力非凡、出奇入胜的剑仙小说家还珠楼主即李寿民先生对我父亲讲过许多。 我说:“北平就要解放了!”父亲说:“什么叫解放?就是把绳子解了,换上铁丝捆住”,当时这种言论充斥有产阶级及高等学府,书法大家桐城名宿张伯英先生因中共洪水猛兽来临,在北平被围困的一个月中,忧惧而死。中共在夺取政权前28年中的斑斑劣迹,在资讯通达的知识界、工商界很难消弥,直到夺权五年之后,中共在高等学府还不敢放手拉开统一战线,只搞《同情组》,小规模拉拢中立人士,更不敢公开发展党员,如投共的中国民主同盟领导成员、反蒋六君子之一的史良女律师就是秘密入党,至今未曾公开。 我在入朝一个月之后才收到的国内报纸《人民日报》发表社论说,志愿军入朝能不能打嬴?没有把握,现在打了一仗胜利了,发现“爱国主义是推动一切工作的新动力!” 这个新发现经“一言堂”大张旗鼓地在全大陆宣传,家喻户晓。 母亲来信说:“大学教授的太太、小姐们在阅读你们的胜利消息,大家围在一起,学着纳底子,做军鞋,缝针线包作慰问袋……” 北京大学楚辞专家文怀沙教授后来曾说:“毛泽东是第一个使我树立起民族自信的人”,(当然出国以后便开了眼界)。 中央之国的知识分子对百年来的屈辱一直不服气,闻一多教授代表了这种愤慨,他说“我有何不若彼美人者?”(我哪点不如你们美国人?)积极参加“志愿军” 这种爱国悲愤被中共发觉可以充分利用。 1938年参军的八路军宣传干事魏巍一篇垄断性报导《谁是最可爱的人》更是锦上添花,感动了各行各业,这篇文章结尾说:“当你喝着香甜的豆酱准备上班的时候,当你把一粒糖果送进婴儿嘴里的时候,请你意识到是一种幸福吧,这样你才会知道,志愿军战士在朝鲜奋不顾身的原因。”一下子把保卫金家父子黑暗政权变成了保卫大陆每一个家庭,把金日成发动的侵略变成了保卫中国领土的圣战。如罐头般风雨不透无新闻自由,老百姓成天灌的就是“战争贩子杜鲁门要侵略中国,志愿军保卫和平”,当时流行歌曲唱道:“王大妈要和平!要呀吗要和平。她挨家挨户去宣传,大家来签名,感动了张婶、李大妈……美国总统杜鲁门,我们抓住你,问的问审的审,全国人民绕不了你呀!都要审判你!!!”(《王大妈要和平》歌词)倾家荡产捐献“香玉号”飞机的著名豫剧演员常香玉,为志愿军演出,常香玉已于2004年6月1日去世。 全国掀起献金热,一位女华侨忍心含泪捐出了家传的金表,河南梆子改名豫剧,一个常香玉穷剧团,忍饥挨饿、省吃俭用,路宿走遍各省,攒下票房收入,捐献了一架俄国出售歼机机,起名常香玉号,传遍全国。后来连父亲也转变了,来信说:“志愿军解放汉城、美国要求和谈,这是城下之盟,等待你胜利归来。” 全国各行各业都在给前线写慰问信,但前线收不到,因为连送口粮、弹药都顾不上,我有幸收到几麻袋是因为1951年第四次战役受轻伤留在兵站医院,从司务长那里取来一麻袋信,关起门来独自享受“精神会餐”,每封信敬仰与感激言词,大多雷同,但我仍然止不住眼泪哗哗往下流,一封封只顾得看开头几句,不停手地用手背抹泪,仍然模糊了双眼。精神那样集中,几乎十几分钟后才意识到有人喊我。 “钟参谋,快看看,重伤员撞头没人管,医生护士都躲开了,找不着人!”几个轻伤员正焦急地找我。 一空屋里一个光着头的中年人满地爬,拖着伤腿,仔细看,左腿膝下已炸断,只连着外侧的肉皮,拖着半截小腿,血已流干,没有一点血色,他满地爬,痛苦地头往泥壁上撞,问他,已神志不清。护士说不知姓名,刚才清醒时,说是炊事员,只说全连已打光,只剩他一个人。我到处找大夫,一位很谈得来的佟医生,原是中央军的医助,1946年在河北省张家口被俘,到这边便成了技压同僚的主治军医,还被选为战地模范,二等功臣,私下牢骚最多,对共军看得最透。 “没有办法,没有任何办法,撞头是心脏缺血的表现,连止疼片都没有,他已经昏迷,……” 说什么也请不动他,他太理智,我也没敢再回去,心也渐渐变硬,学得冷漠,连眼泪也没掉。 我对中共的“革命人道主义”与人类一般的人道主义有何区别一直不懂,有所领会还是在第四次战役的前线,汉江南岸大溃退,我军自带五天干粮,敌人算准七天后挨饿必然撤退,发起强大反击,各军都有逾千伤员留在战场。 “同志们!你们不能把我们留下!你们要有良心!” “首长!首长!不能把我们留给敌人哪!” “亲爱的好同志呀,求你们啦,救命!”这是女同志们在哭救。 一片凄厉绝望的呼喊,有的重伤员爬着,有的轻伤员追着卡车,我自己在卡车上,抹着泪,几次想跳下车去,被身旁王强政委拉住,“不要管,后边有医院来”我知道这是欺骗,又听到王政委教训“还得多锻炼哪!小钟!” “是该锻炼,我不应该哭”我心里想着。 及至第五次战役更大的溃败,有的全军插入敌后,被截住回不来,有的几个军集中在江南狭小地带被炮火聚歼。在全国爱国热潮宣传鼓动下,大批乡镇农民娃娃隐瞒年龄争先恐后参军,补充兵员不足。 1952年7月,我到志司(志愿军司令部)开会,在平埌以南沙里院遇到医院里结识的刘金波干事(他是1945年从日伪军“反正”起义的人员)和另一位马参谋从中国安东(已改名丹东)带新兵到前线,他这个新兵连很幸运,伤亡较少,有的新兵连还没到平埌就全部报销(死光)。 连部两个通讯员都是可爱的四川孩子,都不满十五周岁,其中一个嫩白脸,黑亮的大眼睛,大嘴巴,活泼调皮,总爱饶舌,耍活宝: “娃子们!扛妹远钞(抗美援朝)包驾喂鬼(保家卫国)无尚光用(荣)” 另一个忙补充区长送行的讲话: “多杀美鬼龟儿子,多缴枪,立功喜报传家乡,父母喜得泪汪汪” 象是在说对口快板: “前方喜报频传打胜仗,后方加紧支前忙,农民种田多交公粮,工人加班生产忙,劳动热情无比高涨!” 晚饭有难得的大米饭、黄瓜菜招待,送饭的炊事员说了句“你不是北方人”,一个娃子闪电般扑过去掐住炊事员的喉咙,要和他拼命,原来听错了,听成“你不是中国人!” 我实在惊讶祖国大地爱国宣传热到如此地步! “不是中国人”成了最大污辱,比骂他祖宗八辈还不可容忍,难怪“秦兵耐苦战”的川娃子中出了堵枪眼的黄继光。 傍晚分别前,照例空袭开始,装满弹药的军车在飞机迎头扫射下,疯狂地往前冲,一辆接一辆,新兵娃子们从被扫射的草屋逃出,被俯冲的美机发现,一梭子机关炮,娃子们看到同伴满脸满身鲜血,吓慌,炸了蜂窝一般冲过公路,突、突、突,一梭子绿色曳光弹扫下在对面拦截,斜倒下一排,娃子们“妈呀,妈呀”地吓得又往回跑,在卡车开足马力狂奔的公路空隙中拼命穿过,眼见一个个被自己的卡车撞飞、碾过,火光中黑黑小小的身体被撞起飞上天,一丈多高,又翻转落下,惨,真叫惨,惨不忍睹! 他们的爹娘要亲眼看见,会痛苦得一头撞死! 军车有几辆被打中,可怕的爆炸惊天动地!黑烟数丈,火光冲天,如照地狱!混乱中不知多少人被炸伤、倒下。 马参谋、刘干事作为连长、指导员,鸣枪也止不住乱跑,只收集残部18人,找到一座大型古墓正好作防空洞,让一个个孩子钻进去,居然容下16个,最后两个正待钻进,可能被俯冲的美国飞行员发现,盘旋回来一支汽油弹准确斜投进狭小洞口,瞬间火焰喷出,杂着洞内娃娃们恐怖的妈呀妈呀的哭嚎,马参谋厉声喊叫“往出冲,不要怕,冲出就是胜利!” 没有一个敢冲出来,……都…… 等我从志司开会回来,再经此地,已是一片黑黑的瓦砾,找到那座坟墓,洞口堵着一块石片,上面有模糊的刺刀划痕,似乎是“十八烈士墓”,更模糊不清的字似乎是中国人民志愿……鲜为人知的生存秘诀 一.秋风萧瑟 「嘀嘀打打嘀嘀──」激越、尖脆的冲锋号压倒了旷野凌厉尖啸的狂风,确实激励、振奋起战士们的勇气,中朝边境十月寒秋,一个小战士,气喘吁吁,端著日本三八式大盖步枪上著刺刀,年纪不过十六、七岁,那付认真的神气如临战场,真不象在演习。 连长的总结更精彩:一米八的高挑个,虎虎身姿,「今天打了个大胜仗」,战士们肃立,不喊「稍息」,让战士们保持紧绷绷的挺胸雄姿,不象一般习惯,连长讲话离连队三米开外,而是紧贴战士,双拳轮番在战士们头上高低挥洒,强烈的鼓动象串串连珠炮弹在连队上方低空炸响。 「我们是党军,……带著强烈的阶级仇恨练兵,美国鬼子就是地主老财的总代表、总后台,…… 「今天的演习,刺刀见红,杀出了威风,杀出了压倒一切敌人的气势!……等于消灭了整连、整营的美国鬼子、南朝鲜李承晚匪军!……」 「这才叫战斗动员、政治鼓动!不要小看华北部队,好好观摩!向友军学习呀!」军政治部何战主任说, 「人家把总结战术、技术放在其次,先讲政治……」军大老同学细高挑的邓竹书秘书也赞赏不已。 「我们就需要这样的干部,军事人员有政工人员的本事,这个干部可以当教导员,是政治委员的材料」彭主任继续评说。 在曾泽生手下当过国军参谋和作战科长的萨锡豪也说:「国民党怎么能不打败仗,没仇没恨,提不起气!」一边波浪鼓般摇著头。 这位红脸连长疾风迅雷般的鼓动,似战鼓声催,使我也感受到:马上投入战斗,发起冲锋,全连会义无返顾,死而无惧。 夕阳西下,眼看就要被女卧佛一般的鸡冠山遮尽,野风吹得高压电线嘶鸣咆哮。 耳边寒风响著尖哨,我不祥地联想到荆柯刺秦王之前,在易水边悲壮告别,荆柯好友高渐离击筑,合著粗壮音乐,荆柯慷慨悲歌: 「风潇潇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送行行列中「士皆瞠目,须发尽竖」 看著连队集体瞪园的眼睛,我也感到头发上竖,根根直立…… 二.抖胆腐化 边境待命三个月,天天高粱米大锅饭,换样是玉米面窝头,营房残破透风,夜夜吹肚子,白天腹泻,临入朝为将来负伤紧急输血提前检验血型,小钉枪一砸耳垂,“嗡”的一声,我失去知觉,休克了几分钟,耳闻「不要紧,不要紧,醒了」我坐在地上, 原来摔了个「屁墩」,军医说:「缺乏营养,得多吃好东西。」 纯粹废话!师以上干部吃小灶,营团干部吃中灶,还得十年军龄才够条件。连排干部和战士同吃住,一律吃大灶大锅饭。军事共产主义供给制:没有薪饷,战士每月津贴 三、四元为买牙膏、肥皂、毛巾用;连排干部七、九元,那时猪肉五角一斤,偶而外餐还够用。 鸡冠山小镇,每路过饭馆,锅勺乒乓作响招徕顾客,我几番犹豫没敢进去,解放军艰苦奋斗没有下饭馆的,有些怯场。 部队开拔到安东,市里饭馆很多,一次乍著胆子进一家朝鲜小馆,空无一人,一位白衣白裙的老大娘从灶间迎了出来:「哑暴笑」,我不懂,吓得转身逃了出来。 「哎,小钟,朝鲜馆狗肉汤面,没劲,走,走,跟我们打牙祭!」 邓竹书拉住袖头就走。酒楼字号记不清楚,楼上开了单间,萨锡豪坐在里面,两位过去的国军军官,实在吃不惯解放军的革命饭,似乎常出来「打牙祭」,在国军当过官 ,多少有些积蓄。 单间半截门帘,看到半截帘子下绿军裤一闪而过,老萨掀了门帘追了过去:「李连长 ,这边!这边!」,看来这位连长也常甩开战士溜出来打牙祭,和邓、萨二位已很熟 ,今天老邓请客:锅蹋肘子,烧马哈鱼,肉丝炒酸菜,还有国军官兵认为最实惠的炖猪肉加粉条…… 来客就是那位会讲话的连长,红彤彤的蒙古脸型,颧骨较高显得鼻子稍尖,夸大说有几分象猫头鹰,但年轻还算漂亮。 我提出存心已久的问题:邓、萨二位的怪名字。 邓说:「古书《竹书纪年》听说没有?没有!小老弟书香门第,孤陋寡闻哪!汉以前没纸,用刀或漆刻写在竹片上,用绳穿起来就是竹书。」 「不谈这个,不谈这个,今天要多向大连长请教。」我也感到自己很不知趣,知道他们二位对被解放军打败,心里一直不太服气。 李连长见我在场,有些拘谨。 酒过三巡,邓喝白兰地,萨喝俄斯克,我喝茶,李连长专喝老白干,脸更红了,话匣子逐步打开: 「太太?我们叫爱人,一块上小学,领到家里,家长都喜欢,后来就结婚了。……」 拉起家常,连长也有人情味,我对这位连长也有些喜欢起来。 谈起国际局势…… 「南朝鲜利用各种不同方式向北朝鲜不断挑衅,最后发动了进攻。」李连长总是重复这一句。 「什么各种不同方式?您详细说说,具体点。」邓问, 「利用各种不同方式」李还是那句话。 邓、萨见他也不知道(人民日报也没具体材料),渐渐转向打仗的话题,…… 「大、小战斗百十来次,这一百来斤总没报销, ……」红脸连长醉意陶然,开始无所顾忌。 三.娓娓雄谈 「败仗?怎么没打过?!聂荣臻部队常打败仗,打不过傅作义,王凤刚的部队很厉害 。……」 「那就看你怎么指挥了。……我在钢铁第一营,排长。早就看出哪个要开小差,我叫他替换机枪手,甩手一枪把他毙在那里了,趴在重机枪上,正好象在瞄准,你们国军一时半会儿诀不敢冲上来,撤!没有一个伤亡。」 「碰到国军大部队怎么办?整连冲锋,挡不住,死拼不行,我命令三个战士跳出战壕,分三路去拼刺刀,敌人围成了堆,马上命令机枪给我扫射,等到拼剩下来的人太少,刚好足以安全转移,撤!」 「过封锁线?层层碉堡?!正面是过不去,派两个战士从后门冲进去拼杀,里面马上乱了营,顾不上往外看……」 「那次是孤军深入,跟你们四野尖兵冲进天津一样,也是被歼灭了一个整营,打到最后就剩了我自己。藏在老乡家:「大娘啊,实话对你说,三天没吃饭了」到哪都得是这句话,河北人实在,大娘心软,马上烙白面饼炒鸡蛋,把舍不得吃留著换钱的鸡蛋 都端出来了。换上大娘儿子的衣服,写下欠条,摸回了部队。」 「爱兵?怎么叫爱兵?!革命有分工,战斗员就是打仗的,用在刀刃上就是爱兵,你们国军总唱:射击军纪重要……隐蔽身体!怎么发扬火力?兵趴在战壕都枪管朝天」 邓竹书又给斟上一杯,插嘴道: 「新兵才朝天放枪,老兵打日本鬼子,出生入死,打中国人狠不起来。解放军怎么训练的?「政治练兵」?不懂!」 「日本鬼子凶,靠武士道精神,上当受骗。我们是革命英雄主义,战士靠阶级觉悟,四野解放东北一进关,四野政治部经验介绍发到团营,过去搞仇恨傅作义教育不具体,战士恨不起来,两个月政治练兵,连炊事员伙夫都要求上前线,战士们哭得眼都红 了,看歌剧《白毛女》,台下开枪打死了台上演地主黄世仁的演员,以后看戏,部队不准带枪。」 「你们没见过诉苦会?台上哭得泪人似地说不下去,台下捶胸顿足,大家都成了亲兄 弟。」 「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嘛,有那么多地主老财欺压穷人的故事吗?」邓竹书问。 「有!有!战士来自四乡八镇,俘虏兵五湖四海,全师选拔最典型的巡回诉苦,假的也许有,没法调查,有的让同村的战士揭了底,也只能压住,那不能公开。」 「告诉战士保田保家,美帝要打进来,地主就回来了,土地改革分到的土地、浮财,地主老财就要反攻倒算。」 「苏联土地可都收归国有,战士土地保得住吗?」萨有所怀疑。 「中国的国情不同,共产党起家靠农民,党说话是算数的。」连长肯定地说。 「老兄犯过军纪没有?」萨锡豪问,打量著连长的脸。 「解放军就两套服装,单衣冻死换棉衣,三九天不能让战士冻死,打进县城,开仓库,国军棉衣堆成了山,我让全排换了,犯了军纪,排长撤了,钢铁第一营取消了,战士含著眼泪向首长求情,没半年官复原职。」 「佩服!吴起兵法讲究,爱之如狡童,用之如泥沙!」邓说 「是的!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当兵的留不住,就是用来打仗的。林彪的厉害就是敢拿战士往里填,带兵的不能怕牺牲,四野的兵唱什么?「上战场,枪一响,老子下定决心,今天就死在战场!」看人家兵练的!」 「兵字古代只当兵器讲,士兵叫做卒,解放军的兵就是武器。」邓竹书忍不住掉书袋 ,摇头晃脑。 李连长接著:「你看我们一打大仗,先保存干部,成立教导队,把各级付职上调保存 起来,部队打光了,有人带新兵,这叫保存战斗作风,羊群不散靠头羊,钢铁第一营是井冈山老红军的底子,一茬茬换了多少代人,战斗作风保存到现在,铁打的营盘, 流水的兵!」 老邓一挑大拇指:「李连长真盖了!精通林总的带兵要领:政治第一,带著仇恨练兵;牺牲少数,保存多数,舍车保帅。辽沈战役「关门打狗」,以大吃小,以数倍兵力 包围,在塔山、黑山阻击敌人增援,就是死守,牺牲多少战士在所不惜,打天津,一 个营孤军深入,也是必要的火力侦察,个人服从集体,局部服从整体。」 萨问:「怎么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