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田芳评书-《说岳后传》-13

岳霆一看地上站着的那个人正望着躺着的梅五朵发愣,周正笑指那人道:“岳大侠,我给你介绍一位朋友。这是丐帮临安总舵舵主云飞天马祝九公。”祝九公赶忙拱手道:“我家帮主经常提起岳大侠,今日相见乃三生有幸!这里是临安丐帮总舵,岳大侠只管放心在这儿养伤。”他又指着梅五朵问:“地下这位女人……”岳霆叹气道:“他叫毒手女蜗梅五朵。”祝九公面露不悦道:“她不是夏侯清明的妻子吗?岳大侠怎么和她……”岳霆把自己如何被高风所骗,被拿入刑部的前后经过对二人说了一遍。最后说:“求二位探探她的气息,看她是否能活?”“难得岳大侠义气深重,此人已死多时了。”祝九公笑道。周正道:“快叫几个弟兄进来把这尸体埋在后花园,不得走漏风声。”祝九公出去工夫不大,领进四个弟兄,把梅五朵尸体搭了出去。岳霆在临安养伤三月,已近年关,岳霆伤已痊愈。一天正在屋中喝茶,周正从外面领进两个人来。岳霆一见大喜道:“义父,老人家好吗?”丐帮帮主叶无光大笑道:“看起来‘亲戚有远近,朋友有厚薄’,这句话一点不假。我和贺长星一同进屋,岳大侠先问你义父好,而不先问我。”贺长星笑着说:“你瞎子不是很好吗?还用问什么?”“我是很好,可你也不缺少零碎嘛!”说得满屋子的人哄堂大笑。当天晚上,叶无光命祝九公把临安丐帮总舵的六十多名弟子全召在客厅。叶无光给大家引见了岳霆和贺长星,说:“临安总舵现已暴露,明天一早全部转移到总坛。”外面放哨的弟子慌慌张张跑进来报告:“报舵主!总舵已被大兵包围!”众弟子一听都慌作一团。叶无光道:“各位弟子不必慌乱!三十人随祝舵主,三十人随周正,贺长老、岳大侠我们三人前后接应!”话音刚落,听外面一人大笑道:“已经晚了!还不出来受死,等待何时!”众人一看,四处已火光冲天。丐帮弟子随祝九公和周正往外便冲,只见四外弩箭齐发,刹那间已有二十多名弟子中箭倒地。叶无光、岳霆、贺长星刚到院中,从火光中飞下一缺道长万俟嵩、奇剑飞仙高风、追魂剑司空略、西天鬼王鲍不肖、南宫玄、北宫月、长臂骷髅冷天星、迎风蜘蛛赖九红、癞皮僧法元、独臂鸠鸟彭乐天十名武林高手,将他们三人围在当中。万俟嵩冷笑道:“叶无光!你如能将岳霆和贺长星拿住,可以将功折罪,否则我们将斩草除根!”叶无光轻蔑地说:“你看我叶无光是卖友求荣之人吗?”万俟嵩道:“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上!”一声令下,只见剑影、刀光、拳山、腿风交织成一片,只听呼喊声、怒骂声、悲呼声此起彼伏。叶无光一看丐帮弟子伤亡惨重,自己和岳霆、贺长星又被重重包围,于是大喊:“周正!祝九公!保存实力,冲出临安!”边喊边挥动打狗棒,施展“三才伏虎棍”的招法在前开路。岳霆掌、伞并用,来往穿插。贺长星两眼冒光,见人就拼。怎奈官府人多,几番冲杀皆不能突围。刹那间,丐帮弟子死伤殆尽,官兵们集中兵力围杀岳霆等五人。这时,祝九公已身带三处重伤,周正也受了些轻伤,看来岳霆等人已是四面楚歌,险象环生。突然,虎鞭脆响,人声惨号;木剑挥舞,人头落地。岳霆一见是虎妞和木剑先生前来救援,精神陡然倍增,一招“海底扬波”,把西天鬼王鲍不肖震出三丈多远。南宫玄和北宫月也中了丐帮帮主的“混元金刚指”,两口子连蹦带跳,连喊带笑,扭起秧歌来了。虎妞的长鞭卷着司空略在空中舞动,口中不住地喊:“不让开道路,我就把他摔死!快让开!”一缺道长左右为难,如下令死拼,或许能抓住岳霆;如叫虎妞把司空略摔死,回去也不好交待。就在万俟嵩踌躇之时,听虎妞大喊道:“岳霆兄弟你还不跑,等着挨雷吗?”岳霆一看义父、叶无光、祝九公、周正已跑出门外,自己这才向虎妞和木剑先生点头道:“有恩之处,容当后报!”宝伞连挥,飞身而逃。岳霆冲出重围没有找到叶无光和义父他们,只好独自离开临安,直奔西南。他边走边想,雷电二位兄长给自己的宝珠已被敌人搜去,拿什么还人家呢?盖九霄老贼说伞内藏有秘籍,可自己百般寻找也并未见到什么。如能得到秦桧私通金邦的书信,也可为父昭雪沉冤。怎奈侯门似海,又是高手如云,一时难以得手。听义父讲,先父被害之后,母亲和姐姐翠屏被发配云南,不知如今是死是活。我不如先到云南探探老母,以后再作打算。他主意拿定,心神宁静,踏上大道,缓步前进。早春的凌晨,轻烟般淡雾,刚刚漫过树梢。湖南长沙这自古兵家必争之地,自从金国侵犯宋朝领土以后,河南、河北、陕西等地的居民迁往这里的甚多。长沙街道有些拥挤,格外繁华热闹,城内一家最大的饭馆“沙锅居”,顾客盈门,买卖十分兴隆。岳霆在这饭馆歇脚吃饭,在他对面坐着两个人。一位是三十岁上下商人模样的人,这人头戴一顶翠绿缎子方巾,顶梁镶一块方玉;面如晚霞,细眉,长眼,鼻直口方,大耳朝怀;三绺胡须,根根露肉;身穿一件宝蓝绸子团花大氅,青护领,白水袖,腰系杏黄色丝绦;大红缎子中衣,粉底矮靴靴子。下垂手陪坐的这个人五十岁上下,青衣、罗帽,面如冠玉,剑眉、朗目,王五黑胡飘在胸前,背上背一个长条包裹,里面好像装有兵刃。三人同桌吃饭,但谁也不开口说话,各自用饭。这时,从外面进来一僧二俗。岳霆抬头一看,正是癞皮僧法元、独臂鸠鸟彭乐天、迎风蜘蛛赖九红。三人进门时大概已看见了岳霆,所以径直朝他们这饭桌走来。江州八怪的大爷法元看见岳霆,火冒三丈,嘴里也不知哼哼些什么,迈步已靠近饭桌。跑堂的在后面紧跟着招呼:“三位客官,就请坐这里吧!”把这三人也让在岳霆这张饭桌上,跑堂的笑道:“诸位客官,屋内狭窄,请多包涵!各位爷台来自四面八方,能同桌而食,也是有缘。三位吃些什么?”法元一翻三角眼,狠狠地说:“有缘?跟谁有缘?我跟这位背伞的有缘!跟这二位没缘!请把这二位撵到别处去!小心一会儿溅在身上血!”跑堂的一听,怎么?要出人命!吓得直哆嗦。没等跑堂的说什么,那个五十岁上下的人答腔了:“怎么?溅身上血?光天化日之下还敢杀人吗?”“朋友,”岳霆说,“你算说对了,他们三个人就是想杀人!”“杀人?杀谁?”“你不知趣,就先杀你吧!”法元反手一掌抽向那位老者。可是没等法元手掌挨近人家,也没看见那位老者如何还的手,法元却杀猪般嚎叫起来了。饭馆里吃饭的人乱了,桌子也翻了,饭也洒了,饭菜也白吃了,人也跑了。法元倒退几步道:“朋友,你和姓岳的是一起的?”“不是一起的就不能帮他吗?”独臂鸠鸟道:“大哥,别跟他说啦!把他们三人全摆在这儿就完啦!”法元冷笑道:“朋友,你报个名儿吧!”“圣手昆仑伍殿章!”“无名小辈!我教训教训你!”法元刚才没在意,吃了亏,这回他小心翼翼地对付这位圣手昆仑伍殿章了。独臂鸠鸟道:“丫头,你对付岳霆!我对付这小子!”使一招“二龙戏珠”直取商客模样人的二目。伍殿章此时被法元缠住,想回手来救,已是爱莫能助。岳霆出手如电,一招“海底捞月”直奔彭乐天小腹。迎风蜘蛛双掌切向岳霆时,岳霆一脚踢开桌子,连同那客商模样的人也被踢出一丈多远。岳霆心中纳闷儿,和伍殿章一块儿吃饭的这个人看样子挺气派,闹了半天是蜡样枪头。彭乐天和赖九红也看出那个人不会武功了,于是两人联手攻打岳霆。岳霆气沉丹田,一招“海底扬波”,只见掌如怒涛,层层推进,打在了独臂鸠鸟彭乐天的胸膛。彭乐天惨叫一声,一个倒栽葱,身子被打出窗外。迎风蜘蛛刚想用毒,岳霆的掌风已着实地打在了她的后背志堂穴上,赖九红随彭乐天也从窗户出去了。癫皮僧法元一看不好,无心与伍殿章恋战,急忙也从窗户跳了出去。岳霆过来搀起客商,并笑着问道:“老兄贵姓?”商客站起来拍打着身上的土,看了岳霆一眼道:“姓赵,字元永。”伍殿章急忙过来问道:“主人,你没受惊吧?”“没什么。多亏这位壮士,不然我也许要吃点儿亏。”岳霆一听,想笑又不好笑,心里话,也许吃点儿亏?恐怕不是“也许”吧。伍殿章抱拳道:“多谢岳大侠援手!”岳霆一愣道:“你认识我?”“誉满江湖的铁伞怪侠,不用介绍,只要看你这身打扮和这气质,就知道你是岳霆岳大侠。”岳霆微笑道:“过奖了。你和这位是……”“这是我的主人。我们主仆到湖南、湖北、两广等地买些珠宝。”这时,跑堂的过来了:“三位,我这……”赵元永一伸手拿出一个金元宝,扔给堂倌道:“我包赔一切损失。这锭金子大概差不多吧!”“用不了,用不了!”跑堂的眉开眼笑。“剩下的赏给你买双鞋穿吧!”“谢谢!谢谢!”跑堂的说着走了。待伍殿章回头看时,岳霆已经不见了,于是他对赵元永道:“主人,刚才这位是大忠臣岳飞之子,是丞相一再通缉严拿的国家要犯。”主仆二人离开“沙锅居”饭馆,边走边谈来到了长沙的文昌阁。文昌阁位于古城长沙的东南角,登临可瞰全城,凝睇湘江,与岳麓山遥相对峙。文昌阁与天心阁相对,是三国刘备为纪念关羽战黄忠所建。主仆二人刚刚步入文昌阁,突听对面隐壁后面传来冷冷的喝斥声:“不是冤家不聚头!哪里走!”伍殿章急忙把赵元永挡在身后,待仔细观瞧时,见方才在“沙锅居”饭店的三个人和一个长臂女人挡住去路。法元上前道:“伍殿章,就凭你一个人还想保住你的主子吗?”伍殿章怒斥道:“你们要造反吗?”法元狂笑道:“造反?你说对了!上!”四人正要上前,忽听背后有一人说道:“慢!以多胜少,欺压弱者,你们算什么英雄?”法无回头一看,岳霆拾阶而下。法元怒道:“姓岳的,你几次三番和我们作对,你认为我们怕你吗?”岳霆微微一笑说:“我和你们作对?你们江州八怪不是在阴阳教帮别人打过我岳霆吗?”“岳霆!”独臂鸠鸟怒叱道:“他们二人与你有何相关?”“当然有关啦!”独臂鸠鸟大吼道:“这不可能!他们是……”“老三,不必多说!上!”法元打断独臂鸠鸟的话,并施展一招“白猿献果”,直取伍殿章。迎风蜘蛛赖九红喊道:“骷髅姐姐,咱们两个人合伙捉岳霆!谁先到手谁就受用!”啪一声脆响,虎鞭一缠,把独臂鸠鸟彭乐天扔下了文昌阁外。虎妞娇笑道:“二位小姐,怎么看上我兄弟了?看中了也得找个媒人呀?这么办吧,我给你们拴个红线吧!”一声脆响,法元也被扔出文昌阁。长臂骷髅冷天星、迎风蜘蛛赖九红二人左手一扬,一股毒沙直奔虎妞。虎妞嘿嘿一笑道:“怎么?这是孝敬媒人的礼物吗?”话音未落,啪又一声脆响,两个妖妇胆战心惊,慌忙跳下文昌阁,会同法元、彭乐天逃之夭夭了。岳霆跑上前去,笑着说:“虎妞姐姐,多亏你几次三番救我,我……”再看时,虎妞已经不见了。伍殿章抱拳道:“岳大侠,你两次出手救我主仆二人,日后必有报答!”岳霆道:“四海之内皆兄弟,何必过谦呢!但不知伍壮士因何得罪了江州八怪?”伍殿章沉思片刻后说:“我主仆素不与外人往来,‘得罪’二字从何说起呢?”“那么,为什么他们苦苦与你主仆作对呢?”“恐怕是因为我家主人囊中的宝珠吧。”“你们露过吗?”“没有。”“他们怎么会知道你家主人有宝珠呢?”赵元永说:“这事就难说了。殿章,咱们走吧。”“是”赵元永对岳霆说:“岳兄,如能进临安,请到舍下一叙。”“一定打搅。”岳霆口中这样说着,可心里却说,你们住在哪儿呢?珠宝店是什么字号呢?抬头看时,伍殿章他们二人已走下文昌阁去了。伍殿章边走边说:“主人,你怎么让岳霆到家呢?”赵元永笑道:“他知道咱们住在哪儿呀,我只不过说说罢了。”主仆二人正在前行,一位青衣、便帽、腰挂长剑的壮汉,过来跪倒磕头道:“小人苗冒凤给少主人叩头,给管家叩头。”赵元永道:“起来。谁叫你来的?”“老主人怕少主人路上有险,命小人接少主人回京。”赵元永和伍殿章互相看了一眼,然后问:“是谁向老主人报告说我们出京的?”“这个小人不知。”赵元永说:“你先回去吧。我再和总管玩几天就回去。”苗冒凤站起身形,从腰中掏出一个牌子,在赵元永脸前晃了一下说:“老主人命你二人立刻回京。”赵元永问:“安排好住处了吗?”“小人已安排在湘春街外的开福寺内暂住一宿,不知少主人随意否?”赵元永一摆手:“头前带路。”开福寺是五代时楚王马殷始建,对开福寺及其周围的景色后来有诗赞曰:最爱招堤景,天然入画屏。水光含镜碧,山色拥螺青。抱子猿归洞,冲云鹤下汀。从客坐来久,花落满间庭。以上诗句就可证明古刹风光的秀美,游人流连忘返之情了。开福寺的方丈觉性大师把主仆三人安排在第二层大殿的东禅堂。灯光淡淡,香烟袅袅。二更将过,赵元永已鼾声微起。苗冒凤挨近伍殿章坐下道:“大哥,少主人那颗珠子可带在身上?”“当然带在身上。”苗冒凤殷勤地说:“回家路上一定少不了麻烦,我看咱们应当和少主人说,把那颗珠子拿出来交给我,我给保管。”“放肆!”伍殿章叱道:“主人的东西我们怎好伸手?只要我二人诚心保护就……”话未说完,一把匕首已插进伍殿章的心脏。伍殿章嘴角流血,眼珠外凸,飞起一脚,把苗冒凤踢出两步。桌椅翻倒,茶具粉碎。伍殿章骂道:“奸贼!你……”身子栽倒在地。赵元永已从床上坐起,见此情形不禁大吼:“苗冒凤!你要造反吗?”苗冒凤嘿嘿一阵冷笑:“你算说对了!姓赵的!快把珠子交出来!”说着往过就走。“珠子在我腰中,你来取吧!”苗冒凤一个“狸猫扑鼠”,直扑赵元永。赵元永坐在床上没动。等苗冒凤扑向自己身前时,左腿一伸,一个“金钩钓月”正踢在苗冒凤的小腹上。苗冒凤口血直流,在地上连翻两个跟头,才稳住身形。站起来愣了好半天才说:“真不知你赵元永也会武术?”赵元永威严地问:“你受谁指使来刺杀我和总管?你如不说,我叫你零星受罪!”苗冒凤擦掉嘴角的血迹,冷笑道:“你先不要得意太早!我家主人早有诸葛神谋。要依我原来想,今天恐怕大太爷就会栽在你手下!”话音未落,呼哨声起,从外面进来四个蒙面壮汉。齐声道:“苗爷吩咐!”“不留活口!先得手的官升两级!”四人刚拔出匕首,就听身后有人大声喝道:“勾结金寇,以奴欺主,罪该万死!”苗冒凤急忙回头一看,原来是铁伞怪侠岳霆。苗冒凤一下子吓得出了一身冷汗,强作镇静地说:“岳霆,今天我们并不想和你作对,你不要插手我们的事情!”“如果你们不勾结番狗,我或许会袖手旁观;你们既然勾结了番狗,我当然是不能饶恕你们了!”五个人一齐扑向岳霆。屋内地方太小,岳霆还真难一时得手。赵元永急忙把床脚放的长条包裹打开,从中取出一口长剑,挥剑直取苗冒凤。苗冒凤大吼一声:“来得好!看我打发你回老家!”赵元永一参战,分散了五个人的精力。岳霆趁势连施通天八卦掌的“火树银花”、“海底扬波”之招数,四个蒙面大汉一个接一个地倒了下去。岳霆一招得手,又飞扑苗冒凤。赵元永喊:“留活口!”说此话时,岳霆的掌已震在苗冒凤的后心。只见苗冒凤的身体晃了几晃,把匕首插进了自己的胸膛。这时,开福寺的方丈觉性大师领进两个小和尚,双手合十念道:“阿弥陀佛!佛门净地杀人流血,罪过!罪过!”岳霆上前说:“大师打扰了。请令你二位徒弟把尸首掩埋掉吧。”“遵命。”觉性道。正待岳霆回身,觉性袖内一把匕首直刺岳霆后心而来,手法之快,力量之猛,使人防不胜防。赵元永惊呼一声:“小心!”岳霆一个“鬼影附形”已到了觉性身后,以“混元金刚指”点在觉性的笑腰穴上。觉性大师扔掉匕首,连蹦带跳、连喊带叫地在地上扭了起来。弄得两个小和尚也愣了,心想,师父打不过人家,怎么又扭起秧歌来了?岳霆瞪眼道:“你们两个还愣着干什么?快把尸首抬出去掩埋了!”赵元永道:“等等!”急忙过来揭开四个蒙面大汉的黑纱,一看都不认识。岳霆道:“他们是金兀术手下的高手,你剥掉外衣就知道了。”赵元永剥开一个大汉外衣一看,内穿金国服装,并挂有腰牌,上写着金国文字,点头叹道:“果然如此。”说着,随手把从苗冒凤腰上翻出的牌子装入自己腰中。小和尚把屋中打扫干净后,跪在地上哀求岳霆:“施主,慈悲为本。念我家师父乃是初犯,求施主宽恕他这一回吧。”赵元永说:“岳大侠,请把和尚穴道解开,我要问他幕后操纵之人。”岳霆拍了和尚一掌。和尚直打哆嗦,站在那里热汗直流。赵元永说:“觉性,你乃出家之人,因何助纣为虐?背后是何人指使?只要你说实话,我就饶你这一次!”觉性长叹一声:“唉!老衲出家四十多年,从未做过错事。只因受了小徒苗冒凤的蛊惑,落了个身败名裂的下场。老袖还能牵连别人吗?”说完,只见和尚身子一颤,岳霆再想伸手搭救,和尚已嚼舌自尽了。两个小和尚抱住觉性尸首放声大哭。岳霆说:“哭也无用了,他是自作自受。你们把他掩埋了吧。”小和尚把觉性尸体抬了出去。岳霆转身要走,赵元永说:“岳大侠就这样走了吗?”岳霆转身说:“怎么?赵兄还有什么吩咐吗?”“你不打算知道我的底细吗?”“知道不知道都一样。我岳霆不希望有人在我面前说‘报恩’二字。”“你怎么知道我会说‘报恩’二字呢?”岳霆凑近赵元永说:“我原先只知道你是个珠宝商,不会武术;现在我知道你不但是个珠宝商,而且还会武术。知道的差不多了吧?”“差得很多。”“你还有其它身份?”“当然,若没有其它身份,为什么有这许多人来杀我?”“你是什么人?”“我是当今宋朝太子。”岳霆半信半疑地说:“能有此事?”赵元永仰天长叹,感慨万分,满怀惆怅地说:“外有金寇侵犯,内有奸相卖国。朝政日废,百姓水火。小王我食不甘味,寝不安席。上月父王赠我一颗阴阳珠,并说此珠善解百毒。我回东宫召见总管伍殿章,问他此珠来历。开始他不肯吐露真情,经我再三剖白,他才说此珠乃岳飞之子岳霆之物,并把得此珠经过对我细述了一遍。小王因此而萌起各处游走之念,一来饱览天下美景,二来广收天下义士。天若能随人愿,小王一旦身登大宝,驱胡虏,收复失地;除奸臣,昭雪忠良。能达目的,虽死无憾!”岳霆静静地注视着赵元永,心潮也随之而起伏。“我知你父乃父皇和奸相秦桧所害。你恨宋朝君相,但你单身保韩世忠以剑换五城的事迹,韩爱卿已对小王说了。这就充分证明你不失炎黄子孙之本色,是恩怨分明的大丈夫!”岳霆默默无言。“你要给父报仇,只管下手。只要岳大侠按你所说去做,小王死也瞑目!”“我说的什么?”岳霆不解地问。赵元永精神焕发,朗朗吟道:戎马关山北,凭轩泪滂沱;饥餐胡虏肉,还我旧山河。赵元永继续吟诵:渴饮匈奴血,清除君侧奸;踏破幽燕地,还我旧山河。吟罢,赵元永说:“我最喜欢最后的这一首。岳霆,你可以大胆地为你父亲报仇!”岳霆这时心情很不平静,他说:“根据你方才的剖白,国家还算有幸。不过要等你身登大宝后,话应前言,我就佩服了。如若不然,我还要杀你!”说完转身欲走。“等等!”赵元永说。“还有什么事?”“欲往何方?”“云南寻母。”“你母不在云南。”“你怎么知道?”“你父被害之后,秦桧将你母亲和姐姐岳翠屏发配云南,又暗中派人在半路杀害你母亲和姐姐。不料在云南苍梧山贼人正要下手时,你姐姐跳涧而死,你母亲被一蒙面大汉救走。蒙面大汉把秦桧派去的三个人杀了两个,剩下的一个逃回了临安。当时此人向父王和秦桧报告时,我正在父王身旁。”岳霆悲愤万千,暗自痛心,姐姐死得惨啊!强忍着胸中的怒火问:“你能断定我母亲现在不在云南吗?”“秦桧曾派以司空略为首的八大高手去云南搜寻四年,但毫无结果。秦桧又给云南的经略下令,命其严查,但至今仍无消息。大侠此番前去,恐怕也是枉费心机。”岳霆沉思不语。赵元永说:“秦桧私通外国,人所共知。韩世忠等忠臣曾联名上告,但无确证,皇上怎能治罪?岳大侠若能在秦桧府搜出秦桧和金兀术私通的信件,哪怕只有一封也可作为佐证,也能将秦桧和万俟(占内)等告倒。”岳霆剑眉倒竖,钢牙咬得直响。“岳大侠决心已定?”“决无反悔!”“小王我如走露半点风声,不得善终!”岳霆感激得泪流满面:“但愿太子福寿千秋,早登大宝!”说罢,跪下叩头。太子赶忙扶起岳霆,泣不成声地说道:“国有栋梁,如君之豁达者,小王于愿足矣!”随手从腰中取出阴阳珠递给岳霆:“物归原主,请卿笑纳。”“这……万岁查问,你何言对答呢?”“小王自有办法,卿只管放心。”岳霆保护太子回到临安,太子回转东宫去了,岳霆在城外找一旅店住下。二更过后,他收拾利落,直奔奸相秦桧府。岳霆从秦桧府的后墙跳入。脚刚沾地,两条黑影直扑过来,口中还大声喝斥:“大胆蟊贼!敢入相府,你找……”话未说完,岳霆就让他俩见阎王去了。把两具死尸拉到树丛深处后,他探身奔前院而来。侯门深似海。房屋错落交杂,楼台曲径回廊,明岗、暗哨出没无常。岳霆来到第四进院落,见东厢房南头灯光明亮,他飞身上房,透过纱窗看到屋内人影摇摇。他刚欲下房,只听东通风道内有二人低声说话:“刘太医还没走吗?”“方才送走了。”“你看相爷病体如何?”“相爷乃天星下凡,区区小病又能奈何?不过养几天罢了。”“师父的话千真万确,小的不过是惦念着相爷的安危罢了。师爷,天到这般时候,还不安歇,要到哪里去?”两人往前走了几步,那个被叫做师爷的说:“怎么?你这个护院连本师爷也盘查起来了?”“不,不。”那人慌忙说,“小的不敢,我不过是替师爷担心而已。最近有人向相爷报告,说那个背伞的家伙又回到临安来了,所以小的通告师爷要多加小心。”“背伞的?就是背刀的也不敢进相府来闹事!你这不是胸脯上挂笊篱——多唠吗?”二人不欢而散,一个向南,一个向北走了。一会儿,那个师爷进了点灯的屋子里。岳霆飞身下房,又纵身跳上一棵靠屋子的大树,透过窗户往里观察。只见方才那位师爷躬身趴在床前,和床上躺着的人耳语着什么。虽然床上的人头朝里躺着,看不清脸面,但从家中摆设、衣着被褥上看,岳霆想此人一定是秦桧。岳霆欢喜欲狂,把瞳孔缩小,向四外搜寻了一遍,确知周围没有埋伏。心中暗道:苍天有眼,奸相死期到了!他一个“飞燕投林”,轻轻地落在门前,略一舒气,启门而入。那地上站着的师爷刚一回头,岳霆已点住了他的志堂穴。岳霆一脚把师爷踢开,伸手直插躺在床上的秦桧的太阳穴。只见那人一转身,一招“拂花问柳”,拿住了岳霆的腕脉。此时,岳霆才看清楚,这人原来是木剑先生——第18回 因爱文完颜兀术交密信 为亲娘铁伞怪侠还宝珠岳霆一看拿住自己腕脉的是木剑先生,眼里都要冒火了:“我真没看透,木剑先生原来是这等人物!怎么?拿我去领赏吧!”说着眼泪滚下腮边。木剑先生缓缓地把手撒开,低声说:“小弟也有难言之隐,你快走吧!再晚了就来不及了!”岳霆一愣,但马上又平静下来了,怒气冲冲地说:“方才我只当躺的是奸相,一时受骗被你拿住腕脉。虽然你放我,我不领情!我邀你明晚二更在葛岭初阳台比剑,你要是英雄就去,不去就是匹夫!”忽听窗外一人冷笑一声说:“恬不知耻!我家总管大人饶你不死,你不感激,反而为仇。快快出来受死!”岳霆跃出屋外,只见院井当中站着八人,黑纱罩面,只露二目,八口短刀,各站一方,刀出紫光,灼灼夺目。岳霆倒吸了一口冷气,他曾听师祖说过,江湖上有紫云刀八侠,这八人甚是厉害。怎么他们投靠了秦桧?不容岳霆多想,八口短刀按八卦轮阵走动。刀光熠熠,刀风烈烈,只见刀影如山,不见人影盘旋。岳霆一招“铁伞流云”冲杀过去。铁伞撑开,暗器连发。但是伞中的暗器遇见刀光如泥牛入海,无声无息。岳霆略一惊慌,身上已连受四伤。此时岳霆想逃走也不行了,眼看就有性命之忧了。啪一声脆响,一个蒙面壮汉脖颈已被缠住。这壮汉身子随鞭子在刀阵中来回一转,惨号之声骤起,刀阵也戛然而止,原来这壮汉被自己人所杀。岳霆欢喜若狂,口中大喊:“虎妞姐姐!”但等他喊完,仔细看时,此人不是虎妞。此人长得比花似花,比玉似玉;比花花解语,比玉玉生香。伫立在月光下的身影,更是婀娜多姿,看年龄就是二十岁左右,手中的虎鞭跟虎妞的一模一样。这个女子一听岳霆叫她姐姐,心中一热,满脸通红,娇声道:“兄弟,跟姐姐走!看他哪个敢拦!”说着,把虎鞭甩得啪啪脆响。七个蒙面人愣了片刻,猛然醒悟过来了,大骂:“娘个屁!哪来的野妞,竟敢与我紫云刀八侠作对?你拿命来吧!”骂着,七个人一拥而上。可是骂声刚刚停止,啪一声脆响,又有一人被抢了起来。吓得剩下的六个人连连后退,唯恐再误伤了自己弟兄。即使这样,那壮汉也没逃脱性命。只听噗的一声,那壮汉人头撞在了石阶之上,顿时脑浆迸裂,一命呜呼了。六个蒙面大汉一见此情此景,谁也不敢首先上前来了。这女子一拉岳霆,说一声:“走!”二人飞身上了房。啪!又一声脆响,在房上躲着的一个教师被扔下房来,摔了个口歪眼斜。岳霆随这女子向前飞奔。山路崎岖不平,也不知跑了有多少里地,他们来到了葛仙庵。葛仙庵是东晋咸和年间,葛洪在此修道炼丹之所,南、北宋时期,香火极盛。女子上前叩门。不大一会儿,从里面走出一位白发银须的老道,看着面前这一男一女,打稽首道:“无量天尊!天已四更,二位施主深夜来访,有何贵干?”那女子笑着说:“元路,怎么连我也认不出来了?”老道一听大吃一惊,仔细看了看这女子,“原来是金师叔,小侄不知,多有得罪!”说着,急忙上前见礼。女子向岳霆介绍说:“这位是葛仙庵的住持,叫葛元路,乃葛洪九世孙。”岳霆记得义父曾说过,天极仙翁葛元路乃秦桧心腹。但他故作不知,笑着道:“打搅仙长了。”葛元路瞧着岳霆问:“这位是……”“先到鹤轩快给他上药!其它慢慢说。”女子抢先说。葛元路赶忙把岳霆和女子领进鹤轩,找来了治伤的药。葛元路和那女子给岳霆包扎完伤口,天已大亮。那女子这才说:“元路,这就是远近闻名的铁伞怪侠岳霆。”葛老道一听眼睛突然一亮,但立刻又收敛了,连连说:“久仰,久仰!”岳霆感激地说:“多蒙仙长搭救,容图后报!”那少女格格地笑着说:“我领来的人,他敢不好生侍奉?如果惹恼了我,我放把火把庙给烧了!元路,你说对不对?”元路急忙回答:“对,对,师叔说的话没有不对的。”“你快去准备斋饭吧!你想在饭里下点儿毒药把我们二人药死也行!”那女子一本正经地说。葛元路尴尬地笑着说:“师叔这是哪里话,有师叔在这里,岂敢!岂敢!”“谅你也不敢!快准备斋饭去吧。”元路转身出去了。饭毕,岳霆在鹤轩整整休息了一天。晚上,那女子吩咐元路说:“快去备刀伤药和晚饭。岳大侠该换药了,也该吃点儿饭了。”元路说:“师叔,先用斋还是先上药?”“当然先上药,我要亲自给岳大侠换药。”一会儿,葛元路把药送过来,转身退出鹤轩。少女端过油灯,放在床旁的桌子上说:“来,我给你换药。”岳霆面目微红,急忙从床上坐起说:“姑娘,你先出去,我自己能上药。”“哟!前面伤口你自己能上药,身后的你能上吗?”“这……”“别这个那个的啦,还装什么君子呢!快躺下,我给你上。”岳霆只好把上衣脱掉,趴在床上。少女看岳霆身后的两处伤并不重,上了些药面,又贴了膏药。岳霆前胸的一处刀伤比较重,深有二寸,长有四寸的一个大口子,皮肉翻卷,血已凝固。姑娘一边用水洗着伤口一边问:“疼不?”岳霆的肌肉抖动,说了声:“一点儿也不疼。”此时、姑娘眼泪夺眶而出,滴落在岳霆的前胸。岳霆的脸上罩了一层红晕,不好意思地拉住姑娘的左手说:“你哭了?”“伤成了这个样子……”姑娘抽泣着,慢慢地把那桃花般脸蛋偎在岳霆的前胸。此时,两个人的血液如流通一般,岳霆的心砰砰直跳,胸脯不断地起伏,手在颤抖。姑娘的青丝散在岳霆胸前,随激烈的心脏的跳动而微微摆动。就这样,姑娘在岳霆胸前依偎了很久,很久。还是岳霆首先把沉默的、幸福的局面打破,他说:“姑娘,你了解我吗?”姑娘抽回被岳霆握着的火热的手,慢慢地把头抬起,含情脉脉地说:“谁还不知道你是忠臣岳飞的儿子,江湖上有名的铁伞怪侠岳霆呢!”岳霆一边整理着衣服,一边轻轻叹着气说:“我是国家的要犯,凡是我的朋友都会被牵连在内,姑娘你……”“我不怕!你做的事情是对的,你是正义的。为了你,我死都不怕,还怕什么牵连不牵连呢?”“你贵姓?出师何门?芳名是……”姑娘嫣然一笑,说:“瞧你这个-嗦劲儿!我姓金,叫金芙蓉。至于师门,无可奉告。”“听你说话的口音好像……”“我原籍是河南相州汤阴县人。”岳霆欢喜地说:“那咱俩还是同乡呢!你父亲是……”“我父亲在世时是岳飞元帅帐下的一个亲兵,叫金瑞。”“那你现在家里还有什么人?”“都被秦桧给杀绝了。”说这番话时,姑娘眼里充满了仇恨。“你今年芳龄是……”“我今年二十二岁。”“你是不是已经有了……”岳霆不好意思问下边的话,两眼盯着姑娘。金芙蓉美目中放出了羞涩的光,轻轻地说:“已经有了,有什么?是不是问我有了婆家?我要是已经有了,还能来到你身边吗?你我的先辈都是出生入死的患难兄弟,你我也应该成为同甘共苦的兄妹。霆哥,你说对吗?”金芙蓉说着,把香躯偎在岳霆胸前,轻轻地说:“你说呀?”金芙蓉那吐气如兰的语言,美目顾盼的眼神,舍己救人的行为,诚心待人的态度,深深地打动了岳霆的心。此时岳霆已被一张情网紧紧地罩在当中。沉默,寂静。鼻孔的呼吸,心脏的跳动,二人都感到那样清晰。金芙蓉把身子偎得更紧了,用手抚摸着岳霆的脸,看着他的眼睛说:“霆哥,你为什么不说话?我说得不对吗?”岳霆轻声说:“我怕。”“你怕什么?”“梅五朵的死,杨虹的变幻,木剑先生的诡诈,这一切真使我真假难辨,这千头万绪不知怎样才能理顺?”“你应当顺其自然,终究要有个水落石出的时候。霆哥,那你对我金芙蓉又是怎么看的呢?”岳霆避开金芙蓉的目光,冷冷地说:“女人最好说谎,尤其是练武的女人。”“连我也在内吗?”“这话可不好说。”金芙蓉两肩耸动,轻声地抽泣着。停了一会儿,她说:“霆哥,凡事不可一概而论。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从打把你救到这葛仙庵来以后,不,不是现在,可能我俩以前就有缘。我敢对天盟誓,我现在的心和今后的心,永远属于你!我只希望我一生在你的爱中愉快地度过。”此时,金芙蓉双手放在胸前,紧紧地依偎着岳霆,又说:“霆哥,我的一切都是为了你,我今后把一切都献给你。假如你要抛弃我,假如没有了你,在这个世界上那也就再也找不到我金芙蓉了!”金芙蓉又是高兴,又是难过,又很激动,各种感情交织在一起,泪珠儿也像断线珍珠一样,把岳霆的衣襟都湿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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