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根结底，太平洋战争是日本和美国错误地估计对方意图的结果，双方都希望和平，但是，它们给和平下的定义不同，对美国人来说和平意味着日本停战，停止在中国和其他地方的侵略；对日本人来说，和平罗斯福传 ５８意味着东亚由日本支配。日本人说，美国人当然应该懂得，一个现代工业国必须能够得到原料和市场，控制满洲、中国和东南亚对日本是绝对必要的，而美国的政策却把道德同现实混为一谈，由于美国人民对中国持着理想化的看法，美国就把它的远东政策的基石放在一个与它的基本利益无关的问题上，即放在中国的解放上。罗斯福从来不相信日本会同西方国家交战而自取灭亡，他确信，他要是坚定立场，就可能迫使日本人收敛一下。到１９４０年底，除石油之外，美国中断了向日本出口所有至关重要的军用物资。美国的种种让步是不是安抚了日本人？戈登普兰奇最彻底地研究过珍珠港事件之前的各种事态发展，他认为没有安抚日本人。他指出，日本的政策有其本身的动力，美国的让步被视为软弱的表现，反而招致对方提出进一步的要求。１９４１年７月，日本开始向南发动攻势，占领了印度支那，其中包括在金兰湾的重要港口。在被征服的法国实行统治的维希政权软弱无能，没有抵抗，华盛顿看到了警报信号。他认为，日本的挺进是最终向菲律宾、马来亚和荷属东印度群岛发动进攻的序幕，美国人知道将要出现什么事。因为通过一种称为“魔术”的密码破译工作，美国正在破译日本的外交密码，７月２４日，日本大使野村吉三郎海军上将被召到白罗斯福传 ５９宫 ，总统在那里发出一项严厉的警 告，在他身旁一边是担任代理国务卿的韦尔斯，一边是海军作战部长斯塔克上将，罗斯福断言，如果日本试图夺取东印度群岛的石沿，荷兰人就会抵抗，美国人就会对他们援助 ，“鉴于我们自己援助美国的政策，结果立即会出现一种极为严重的局势。” 这丸苦药有一层糖衣，如果日本从印度支那撤军，那个地区将出现中立的状况，并保证日本人可以自由地购买该地 区的大米和原料，罗斯福对日本人接受这项建议不抱什么希望，但认为这是“为避免日本向南太平洋扩张再次作出的一种努力”。过了两天，由于没有得到东京的任何答复，总统对日本的经济进行了致命的打击，他下达一项行政命令，冻结日本在美国的大约１３１亿的财产，从而结束了两国之间的贸易—— 其中包括日本消耗的８０％的石油贸易。然而罗斯福并不想勒死日本。在美国实行禁运之后，美国人和荷兰人也紧接着拒绝向日本出售石油，愤怒的日本人认为，这一行动是西方国家包围日本帝国的最后一步。同各个时代的战略家一样，日本人也依照上次战争的情况为下次战争作准备，他们打算一旦同美国发生冲突，就利用他们的舰队夺取菲律宾，攻打东印度群岛，然后在日本控制的中太平洋水域同挺进的美军罗斯福传 ６０一决雌雄。但是在１９４１年初，联合舰队总司令山本五十六看到了美国的工业实力，他断言，如果不消灭在夏威夷水域的美国太平洋舰队，日本在同美国的一场战争中就没有获胜的希望。山本五十六极力主张出动航空母舰对停泊在珍珠港的美国战列舰和航空母舰发动突然袭击，他还坚持认为，如果摧毁美国舰队，日本就能够在没有干涉的情况下征服菲律宾，马来亚和东印度群岛。然后他就可以退到从千岛群岛到澳大利亚边缘的守固的防线后面，并且利用防线内的交通和供应线击退对这个屏障的进攻，直到西方国家被迫接受日本对大东亚共荣圈的控制为止。在从石沿禁运到珍珠港事件这四个月的时间里，双方进行了令人厌倦的外交活动。以便赢得时间，罗斯福对丘吉尔说，他希望对日本人“娇惯”下去，因为美国设法避免同日本人交战的时间拖得太长，在大西洋出事的可能性就越大。日本领导层的文职官员争取时间找出一种既能安抚军国主义者又能避免战争的外交解决办法，两军方则利用这段间歇来完成战争准备工作。日本首相近卫文０２要求同罗斯福举行一次最高级会谈，地点是在夏威夷，由于国务卿赫尔确信近卫文０２将不会做出重大让步，因而反对进行会谈，因罗斯福传 ６１为美国拒绝举行最高级 会 谈，近卫文０２政府没有幸存下来。１０月月中，首相对主要的好战分子东条英机大将 说，除非 日本“在原则上”同意从中国撤军，否则就不可能同美国达成外交解决办法。东条英机宣称，陆军永远不会同意按照这样的条款结束“中国事变”，于是近卫文０２宣布辞职 ，天皇任命了东条英机，首相职务仍然由他兼任。为安抚天皇，东条英机于１１月５日向华盛顿提出一项建议，这是日本作出的最后一次主动表示。如果在１１月２５日之前达不成协议，战争就会爆发，袭击珍珠港的实际日期定在夏威夷时间１２月７日。在华盛顿，“魔术”密码破译者把建议破译 ，建议中没有任何新的内容，日本表示愿意从东南亚撤军，但是美国必须首先同意停止对中国的所有援助，并结束石油禁运，赫尔会见了日本特使，罗斯福对伊克斯说 ：“他要是知道日本是否在打扑克那就好了，他不能肯定日本是在衣袖里藏着手枪。” 在伊克斯看来，“总统还不愿意对日本采取咄咄逼人的姿态”。 东京屡次向野村吉三郎和来栖三郎发出警告说，他们只能在１１月２９日之前达成协议，过了 ２９日，“事情会自动地发生 ”，参与破译截取的密码的几个人越来越紧张了。袭击珍珠港的保密措施很严，这两位使节都没有意识到进攻部队已悄悄地溜进北太平洋的大海罗斯福传 ６２雾气之中了。罗斯福想做出最后的努力来制止逐渐走向战争的那种不可抗拒的趋势，他建议同日本人和解，或者达成暂时解决办法，目的是使远东局势恢复到１９４１年７月的状况，这样，美国将取消石油禁运，中国和日本将开始会谈。作为回报，日本将不再向印度支那派遣部队，并同意即使在美国同德国和意大利交战的情况下也不执行三国轴心协定，１１月２４日，罗斯福对丘吉尔说 ：“我不抱很大希望。我们都必须做好准备来应付不久就可能出现的真正麻烦 。” 第二天，总统同他的战时委员会讨论日本发动突袭的可能性，史汀生说 ：“问题在于我们应该如何引诱他们陷入开第一枪的地位，而又不给我们造成过份严重的危险。”由于中国人表示惊恐，担心美国同日本人达成协议会有损于他们的利益，罗斯福关于达成暂时解决办法的计划没有实施。“蒋介石怎么样？”丘吉尔问道，“他是不是吃不下饭？”要是总统看到一线希望，无论如何他也会坚持实现自己的计划，但是在１１月２６日上午，正当罗斯福还在举行床边会议的时候，史汀生闯了进来说，已经发现一大队日本舰队运输船正在从台湾向南驶去 ，罗斯福听了“勃然大怒”，他宣称 ：“这改变了整个局势，因为这是证明日本人进行欺诈的证据，他们在为全面停战——全部撤军——谈罗斯福传 ６３判时 ，不应该向印度支那派遣那支远征军。”美国一气之下撤回了停战计划，赫尔又提出一项十点建议，重申了日本以前拒绝的那些原则。第二天 ，“战争警报”传到美国驻太平洋部队司令部，其中包括驻珍珠港太平洋舰队司令赫斯本德金梅尔上将和夏威夷卫戍区司令沃尔特肖特中将。他们得到的通知是，谈判已经破裂，预料日本将在随后几天内向菲律宾等地发动进攻。他们正奉令“部署适当的防御力量”。金梅尔认为 ，夏威夷眼下不会受到威胁，因而没有命令部队全部位于戒备状态，没有安装防鱼雷网，也没有开始进行空中搜索。当时要是进行空中搜索，就可能在日本舰队逼进时发现它。肖特的主要任务是防止夏威夷受到袭击，他除了把飞机集中在机场防破坏之外，没有采取任何行动。华盛顿官员也有过错，他们没有把情况的不断变化随时通知金梅尔和肖特，也没有询问为应付这场危机采取了什么措施。绝大多数美国人只是模糊地意识到，同日本的会谈即将失败，在远东随时都可能爆发战争。任何人都没有料到一旦发生战争美国领土会遭到突然袭击。美国人往往看不起日本。日本的军舰和飞机是模仿美国装备制造的，质量低劣。近视的日本飞行员不能击中目标。日本的茶 馆经济在战时的压力很快就会垮台。罗斯福传 ６４纽约的小报《下午报》刊登一篇文章，写的是我们如何用６０天的时间战胜日本的问题。绝大多数美国人过感恩节时没有过份不安的情绪。基督会的感恩节晚宴推迟到１１月２９日星期六，以便总统能够出席。他刚到温泉就去看望利汉德小姐，她在１９４０年夏天中风后，一直没能彻底恢复健康，现在正逐渐恢复。总统回到白宫后接到赫尔的电话，说远东局势已经一触即发。在１２月的整个第一周内，在华盛顿有一种感觉，认为有一台无法控制的机器已经运转起来，谁也不知道如何将它停下，赫尔继续同野村吉三郎进行毫无成果的会谈，同时，他们在等待日本对美国十点计划的答复。罗斯福要求国会领导人不要连续休会三天以上。总统每天都同战时委员会开会。情报机构提供的关于日本军舰动向的报告不断送进来，破译的“魔术”密码透露，东京外务省已经通过它的驻外务使馆烧毁外交密码，这是即将断交的可靠迹象，但是没有任何迹象表明袭击珍珠港的部队在前进，因为那些军舰在整个航行期间绝对不准发报。１２月５日星期五，内阁召开会议，赫尔宣称：“我肯定什么都不想干。随着时间的推移，我更加确信，他们不光明正大，模棱两可；说话有两层含义…他们是我见到的最恶劣的人 。”除史汀生和诺克斯以罗斯福传 ６５外，别人都没有什么可说，只是对事态发展的方向表示惊愕。据珀金斯小姐说 ：“谁都根本没有表示过日本人那时可能同美国交战的思想。”诺克斯说 ：“你知道，总统先生，我们知道日本舰队在哪里。” 罗斯福环顾一下周围，然后 海 军部长接着说下去 。“我们得到的非常秘密的情报表明，日本舰队已经出去，离开了港口，正在海上行驶，这个情报决不能出这个房间。”在罗斯福的追问下，诺克斯承认，关于日本舰队的动向，没有任何准确的情报，但是一切迹 象表明，它在向南朝着新加坡的方向驶去，罗斯福逐个问了在座的人，一旦受到袭击，美国应该采取什么行动。珀金斯小姐认为，总统不是想听取战略上的意见，而是想通过他们的反应对舆论进行估计。人们一致认为，如果新加坡受到袭击，美国应该援助新加坡人。会议结束时有一个人乐观地说 ：“日本舰队出海也许是进行演习。”１２月６日，罗斯福亲自向日本天皇裕仁呼吁和平。来栖三郎曾告诉他，这是防止战争的唯 一途径。他在电报中说 ：“我们两国都有恢复传统的和睦、防止人类进一步死亡和毁灭全世界的神圣义务，这不光是为了我们自己的伟大的国家和人民，而且也是为了邻邦的人民。”罗斯福传 ６６他把电报发出去之后对一些出席晚宴的客人说：“这是凡人之子向上帝之子发出最后的电报 。”他向美国大使哈利法克斯勋爵保证，一旦美国领土或荷兰领土受到进攻，“我们显然都应该站在一起”。那天深夜，一名特别信使送来了“魔术”破译系统截获的日本对美国建议 的共有十四部分的答复的前十三部分。这份电报指示日本使节通知美国政府，日本拒绝接受那项建议。罗斯福用大约１０分钟读完了电报，霍普金斯不安地在室内踱步。“这意味着战争。” 总统把电报递给霍普金斯时说。“既然战争无疑将在日本人感到方便的时候爆发，”霍普金斯回答，“我们如果不能首先发 动进攻和防止任何形式的突然袭击，那就糟糕了。”“不，我们不能这样做，” 总统说 ：“我们是一个民主国家，我们是爱好和平的人们。”几个小时以后，在地球那一侧的中太平洋上，六艘打着日本太阳旗的航空母舰掉头迎风行驶 ， 准备出动致命的机群。当第一架飞机在旗舰“赤城号”飞行甲板上起跑冲向黎明的天空时，飞行员庄严地三呼“万岁 ”，快速前进，在１５分钟之内，１８３架轰炸机、战斗机向南朝着大约２３０英里远的珍珠港飞去。罗斯福传 ６７富兰克林罗斯福穿着儿子的一件旧毛衣，翻阅着集邮册，期望星期天下午会平安无事。他 刚 在办公桌上吃完午饭，正在同哈里霍普金斯聊天。１点４７分，电话员说弗兰克诺克斯坚持要求和总统通话。“总统先生，看样子日本人好像袭击了珍珠港！”诺克斯宣称。“不会！”当罗斯福把这一消息告诉霍普金斯时，他不能相信。肯定，日本人永远不会袭击夏威夷。总统说 ：“这恰恰是日本人会采取的出乎意料的行动。就在他们谈论太平洋和平的时候，他们却密谋破坏和平。” 他谈了一下自己为使美国不介入战争所作的努力，然后又怀着沉重的心情说 ：“如果这则消息属实，那就完全使我无法控制局势了。”下午两点零五分，总统打电话给科德尔赫尔，转达了这则令人震惊的消息。赫尔告诉他，野村吉三郎和来栖三郎刚到国务院，东京给这两名使节下达的指示的最后一部分——已被“ 魔术” 截获——明确地告诉他们在下午１点转达日本拒绝接受美国和平建议的照会。这是在开始袭击珍珠港前不久，这个照会显然是打算中断两国关系。但是，日本大使馆一片混乱，照会没有及时翻译出来。罗斯福指示赫尔接见日罗斯福传 ６８本人，但是不要提袭击珍珠港的事，他应该对他们以礼相待 ，冷淡地“把他们打发出去”。国务卿本来想接见野村吉三郎，但还是决定服从罗斯福的命令，因为这个消息不真实的“可能性仍有百分之一”。赫尔拒绝同日本使节握手，也没有请他们坐下。由于已经看过“魔术”截获的电报，他假装把他们递交的照会匆忙地浏览了一遍，他冷冰冰，愤怒地说：“我担任公职５０年来从来没有看见过这样一份充满无耻谎言和歪曲事实的文件——无耻的谎言和歪曲的事实如此之多 ， 在今天以前我从来没有想象到地球上有任何政府能说出口来。” 野村吉三郎听了这番苛刻 的 话不知所措，想进行抗辩，但是赫尔愤怒地挥手，示意日本使节出去。野村吉三郎回到马萨诸塞大街的日本大使馆后才获息日本袭击珍珠港的消息，过了不久，愤怒的人群就包围了日本大使馆。这时，斯塔克上将已经给总统打电话证实了袭击的消息，关于太平洋舰队受到严重破坏的消息也在慢慢地传到了白宫，战时内阁被召集在一起，罗斯福向史蒂夫厄尔利口述了一份新闻公报，在总统的书房里人们的心情不断变化。首先，人们听到日本袭击珍珠港的消息时感到震惊，然后又为美国进行干涉的问题，终于得到解决而感到宽慰。但是，当人们弄清人员、军舰和飞机的损失很大之后，焦虑和惊恐的心情罗斯福传 ６９就变得突出了，罗斯福设法同夏威夷驻军司令打通了电话 ，他的反应——他在电话里一遍又一遍地说 ：“该死的，竟有这样的事！”丘吉尔从伦敦打来电话，想证实一下他在收音机里听到的消息。“总统先生，关于日本，这是怎么回事？”他问道。“十分确实，” 罗斯福回答 ，“他们已经在珍珠港发动了袭击，现在我们大家是风雨同舟了 。”格雷斯塔利被找来记录下斯塔克从海军部用电话报告的断断续续的消息，然后向总统转达，屋子里一片嘈杂和骚乱，她甚至听不清电话里的声音，只好躲进一间卧室里，每当她记录下一点惊心动魄的消息时，沃森和马文麦金太尔都到她身后去看一眼，她从来没有忘记那天下午人们“极为痛苦和几乎歇斯底里”的情绪。一些官员预料，日本人在对珍珠港进行毁灭的袭击之后接着又会入侵夏威夷，另一些官员认为，西海岸会成为下一目标，当总统在电话里同夏威夷州州长瑟夫波因德克斯特讲话时，旁边的人听到波因德克斯特尖叫着 ：“天啊！就在此刻夏威夷上空又有一群日本飞机！”罗斯福表面上显得镇定自若，但是，据塔利说，就在他表面上镇定自若的时候，他内心里却满腔怒火，“每次得到新的消息 ，他都严肃地摇摇头 ，加重嘴罗斯福传 ７０上的表情，”他想采取援救行动，同陆军参谋长乔治马歇尔将军讨论了部署部队的问题，指示赫尔随时向拉美国家介绍情况，使他们准备就绪，并命令史汀生和诺克斯在所有的国防工厂和关键的设施设岗，然而，总统不允许在白宫周围由军人站岗，因为白宫已经吸引了焦虑的美国人，他们聚集在栅栏外面，寻求新的保证和指导。罗斯福把塔利叫到他的书房时，漫长的冬天的阴影已经开始降临。大家都离开了书房，现在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他说 ：“请坐，格雷斯，明天我去国会发表讲话，我想口述我的讲稿 ，篇 幅不长。”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烟，又把烟吐出来，开始以他通常口述信件的那种冷静的调 子口 述讲稿。他清晰地，慢慢地念出每一个字，小心谨慎地说出每一个标点符号和新的段落，讲 稿５００字多一点，口述时没有犹豫，也没有重新考虑。在总统前往国会要求向日本宣战时，在珍珠港被击沉的军舰露出的烟囱还冒着浓烟。满地上最突出的是战列舰“亚利桑那号”的歪歪斜斜的三角桅杆和“俄克拉何马号”倾覆的船身 。“亚利桑那号”已经成为将近１１００名官兵的坟墓 ，“俄克拉何马号”看上去就像一条试图冲上沿滩的巨鲸，一些小船慢慢地驶来驶去。从漂着一层油的水中打捞水兵和海军陆战罗斯福传 ７１队队员的尸体，总共有１９艘军舰被击沉，击坏。其中包括太平洋舰队的全部作战舰只。据估计，美国损失２６５架飞机，绝大部分是在整齐地排列在地面上被炸毁的。美国总共死亡２４０３人，受伤１１８７人，日本人损失２９架飞机，５５名飞行员，珍珠港事件是美国军史上最严重的惨案。总统在他儿子詹姆斯的搀扶下走下众议院的讲台时，受到一阵又一阵鼓掌欢迎，共和党人也鼓掌欢迎，多年来这还是第一次，因为在全国出现紧急状况的时刻政治上的敌意已经消失。珍珠港事件已经使美国人民团结一致，支持富兰克林罗斯福。他一手扶着讲台，一手打开一个好像小学生使用的黑色笔记本，他的眼睛在大厅里环视片刻，看看坐在前排的内阁成员，最高法院的大法官和各国外交使节，然后抬头望望座无虚席的楼厅观众席，在那里他夫人同伍德罗威尔逊的夫人坐在一起。在全国各地，美国人集聚在收音机前，倾听人们熟悉的声音。总统非常谨慎地说：〖２〗〖５〗昨天 ，１９４１年１２月７日——这将是臭名昭著的日子，美国受到日本帝国海军和空军的突然的、蓄意的袭击。美国同那个国家处于和平状态，应日本的请求仍在同它的政府和天皇对话，期望维护太平洋的和平……这次袭击给美国海军和陆军造成严重损失，许许多罗斯福传 ７２多的美国人丧生……昨天，日本政府还对马来西亚发动了袭击。昨天晚上，日本人袭击了香港。昨天晚上，日本人袭击了关岛。昨天晚上，日本人袭击了菲律宾群岛。昨天晚上，日本人袭击了威克岛。今天早晨，日本人袭击了中途岛。因此，日本已经在整个太平洋地区发动了一次突然攻势……作为陆军和海军的总司令，我已指示，采取一切防御措施。……由于有对我们武装部队的信心……有对我国人民的极大决心——我们将取得最后胜利，愿上帝帮助我们。我请求国会宣布，既然日本在１２月７日星期四发动无端的、卑鄙的袭击，美国和日本帝国之间已处于战争状态。〖〗参议院没有经过辩论，在一个小时之内一致批准了总统的请求，众议院听了几个人的讲话，然后投票通过，只有一人反对，英国也同美国一道向日本宣战。第二次世界大战使罗斯福变成了一位全球的领导人，原来他是“新政老博士 ”，现在成了“赢得战士罗斯福传 ７３的博士 ”，虽然许多国内问题还没有得到解决，但是他把绝大部份注意力集中到战争上，总统在紧急时期总是处于最佳状态，以开始实行新政时那种轻松愉快的心情担负起指导军事、外交和国内政策的负担，所有的权力都集中在白宫，他也喜欢他的非常扩大了的权力。赫尔指出，总统对自己的新作用感到格外自豪，并且愿意在国宴上以总司令而不是以总统的身份被介绍给客人。罗斯福的当务之急是取得军事胜利，然而，他想避免伍德罗威尔逊在谋取和平时所犯的错误。威尔逊没有采取足够的措施来确保证盟国的联盟在战后继续存在下去，更重要的是，他未能同苏联达成真正的谅解。对于罗斯福在战争中的领导作用是有争议的，就像对他的总统职务的每一方面是有争议的一样。在这个问题上有两种极端看法：一种看法把他描绘成一位使自由世界团结起来，取得了伟大胜利并把美国推到世界舞台中心的领导人，另一种看法带有为冷战寻找替罪羊的倾向，把他描绘成一位慌手慌脚的参战者。对战争指导无方，然后又未能在雅塔尔获得和平的总统 。 这种观点的核心是，认为罗斯福是一位天真的政治家，不顾苏联政权的残忍，试图迷住斯大林，结果遭到失败。实际上，他过于玩世不恭和狡猾成性，而不会采取这样天真的策略。他认为，他能智胜斯大罗斯福传 ７４林，这完全是另外一回事。罗斯福认识到，赢得战争和维护和平需要俄国合作，为缓和紧张局势和减轻斯大林对西方的怀疑，他奉行了他认为是现实的政策。罗斯福作为战争领导人的伟大在于他能够使自由世界的人民团结起来 ，这是在珍珠港事件后的 黑暗日子里他面临的最紧迫的任务。日本人像初升的阳光一样从自己国内的岛屿成扇形向外展开，到１９４２年初，已征服菲律宾、香港、缅甸、泰国、马来西亚和荷属东印度群岛，澳大利亚和印度已受到威胁，日本在阿留申群岛夺得了立足点。由于关闭了滇缅公路，中国已经陷于孤立。希特勒的军团已经开进莫斯科和列宁格勒的郊外，德国潜艇即将在大西洋战役中获胜。罗斯福满怀信心的乐观态度就像在失败后的黑暗中的灯塔一样放射着光芒，他经常在电台上发表着讲话，报告战争的进展情况，确保美国人民战斗到胜利的决心永不动摇。他宣称 ：“不管我们的敌人……在绝望中可能试图对我们采取什么行动——我们将像伦敦人民说的那样：‘我们都能承受。’而且更重要的是，我们能够加倍还击。”罗斯福像小孩一样，对秘密的战争工具有强烈的爱好，他获悉丘吉尔有一个特别总部，在那里随时注视着军事行动，因此他下令为白宫设立一个类似的总部，命名为地图室。每天他都到那里听取各条战线上罗斯福传 ７５的每日事态发展的汇报。总统为自己以前在海军服过役感到自豪，对一位助手说 ：“我不需要人们向我详细解释陆军和海军的作战情况。” 在战争之前，他对海 军 给以一种占有者的关注，甚至插手高级军官的提升和委派，马歇尔将军完全意识到，要是在军种之间发生争论，总统可能同情哪一方。有一次，他愉快地恳求说 ：“总统先生，在谈话时至少不要把陆军说成‘他们’，把海军说成‘我们’。”罗斯福在制定国家政策方面坚决执行文职人员控制的原则，他还对军事事务保持健全的怀疑态度，当初他曾选择一个颇有才能的军事顾问班子来制定世界性的战略，整个战争期间他们一直都在这个班子里工作，这些军事顾问包括：陆军的马歇尔上将，海军的欧内斯特金上将 和陆军航空兵的亨利阿诺德上将，威廉李海上将担任他的私人军事助手和同参谋长联席会议的联系人。参谋长联席会议安排后勤工作，并制定派人员、军舰和飞机参加战争的指示，在参谋长们的帮助上，罗斯福挑选出像德怀特艾森豪威尔将军，切斯特尼米兹将军和首格拉斯麦克阿瑟将军这样的能干的战区司令。丘吉尔用常常考虑欠周的建议打扰他的参谋人员。而罗斯福却很通情达理，在绝大多数情况下不干涉日常军事行动，这同丘吉尔的做法形成了鲜明的对照。罗斯福传 ７６作为总司令，罗斯福在海军和陆军之间，在各个战区司令之间，在作战的需要和国内战线的需要之间以及在美国人对紧俏的补给品的需求和俄国人对紧俏的补给品的需求之间，发挥了调停人的作用。由于他通常看重说服而不是靠发号施令，所以对军事战略的控制不严，但对在什么问题上发挥最高权威，则是毫不含糊的。正如威廉埃默森指出的那样，罗斯福懂得“政治领导必须听取军方的技术性意见和建议”的原则，“但是不管以什么为代价 ，政治领导必须支配和指挥军事工具，使之支持自己的目的，并为自己的目的服务”。在太平洋遭到失败后的黑暗日子里 ，他坚决主张，同德军作战是当务之急。在自己的军事顾问的反对下，他坚持认为，希特勒是最危险的人。没有日本，德国能够生存，但是如果打败德国，日本人就活不了多久，他不顾专业人员的抗议，仍然极力主张在１９４２年入侵北非。马歇尔和金都是讲话直截了当，不转弯抹角的人，总统听得进他们的意见，并对他们信任，马歇尔文静自信，沉默寡言，说话温柔，同反复无常的罗斯福恰恰相反，总统爱开玩笑，用直呼名字表示亲近，马歇尔对此心里感到胆怯。当初，他曾对总统在紧急时期领导全国的能力表示怀疑，一直到——正如他的传记作者福雷斯特波格记载的那样——他在珍珠港事件罗斯福传 ７７之后看到总统采取迅速果断的行动才消除了怀疑。马歇尔主要负责扩充、训练、装备和部署陆军，丘吉尔后来称他为“胜利的真正组织者”。 罗斯福决定不派马歇尔去指挥盟军１９４４年对欧洲的入侵，这说明他越来越信得过这位将军的正直和判断力。总统对他说 ：“我觉得，你要是出了国，夜间我就睡不着觉了。”金上将性格顽强、才华横溢，脾气暴躁，是罗斯福想象中善于作战的水兵的化身。就在两年前，他本来应该被提升到高级统帅地位，可是却没有获得晋升，因为据说他酗酒，追逐别人的妻子，而且树敌过多。他在解释他突然被晋升到世界上最大海军的统帅地位的原因时说 ：“他们遇到麻烦时就又派人找那些畜生了。” 金坚决主张全力以赴同日本人作战，从而激怒了美国人，丘吉尔认为他性格暴躁，不容忍不同意见。对美国人来说，最令人烦恼的是，皇家海军已经亚于金的海军成为第二流的海军了，——这位上将永远没有让他们忘记这一点，金还反对罗斯福试图干涉海军的作战行动，总统尊重他的行家的意见，终于放弃了试图干涉他的做法，然而，总统发现他至少可以指挥海军的一个机构而不致惹金生气，１９４２年８月，这位总统的海军助手收到了下述备忘录：请你告诉海军乐队 ，我们不喜欢他们演奏国歌的方法，演奏中不应该有许多虚饰。罗斯福传 ７８罗斯福罗斯福已经成为大联盟的守护神，他决定使这个联盟作为和平的保证者完整无损地度过战争，盟国之间虽然在欧洲优势这个战略问题上取得广泛的一致意见。但是还存在着分歧，有时，这就好像他们是在进行战争中的战争一样，罗斯福作为调停者的所有技能都受到了考验。盟国不仅有不同的利益，而且彼此之间的怀疑和怨恨也很严重，俄国人没有忘记第一次世界大战在丘吉尔的操纵下试图扼杀他们的革命行动 ，美国也没有对１９３９年使希特勒为 所欲为的德苏条约表示原谅。西方民主国家还总在担心斯大林可能同希特勒单独媾和，如果事实证明这样做对他有利的话。最棘手的矛盾也许是，它们都没有共同的敌人。俄国人没有同日本交战，中国也没有同德国交战，丘吉尔和斯大林看不起蒋介石政权，对中国作为一支军事力量或政治力量没有什么信心，罗斯福虽然对中国政府不抱任何幻想，但是却把中国视为将来对日本进行报复性打击的基地。在西方领导人当中，只有他设想中国战后会在远东具有重要影响。在珍珠港事件后的头两年战争中，欧洲第二战线的问题在盟国关系中一直占主导地位，斯大 林 受到德国的进攻，需要援助，因此迫切要求立即入侵西欧，罗斯福传 ７９从而使希特勒不得不把部队从东线转移开。丘吉尔念念不忘第一次世界大战的流血教训，对斯大林的要求表示反对，他担心，要是在法国大规模登陆，往最好处想也是冒风险，并可能造成伤亡，相反，他主张采取边缘战略，穿过挪威和地中海向德军发动进攻，来消耗他们的力量。与此同时，对德国工业进行大规模轰炸，美国计划人员认为，这项战略根本不解决问题。纳粹德国是敌人抵抗的 中心 ，他们极力主张，有了足够的人员、船舶和飞机，就马上横渡英吉利海峡对欧洲发动大规模进攻。因此，在战略方面，罗斯福同斯大林的关系要比他同丘吉尔的关系更协调一致，但是由于盟军的实力限制，无法在１９４４年以前实现开辟第二战线的诺言，斯大林轻蔑地驳斥了这种论点，他那阴谋家的头脑里产生的怀疑是，当时正在听任俄国和德国互相残杀，这样，资本主义者就能统治战后的欧洲。在连续举行的十四次首脑会议上，罗斯福同丘吉尔、斯大林和蒋介石举行会晤，解决了全球战略，优先处理盟国之间的摩擦。罗斯福确信，在这些关键的谈判中，只有总统能够代表美国，他喜欢在高级会议上施展手腕，讨价还价，在这些私人会晤中，他利用他谋求妥协和解的本领来缓和紧张关系，并协调盟国为赢得战争作出努力。在战争爆发后的最初几年，罗罗斯福传 ８０斯福的绝大部分会晤是同丘吉尔举行的，这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变得如此密切，以致首相看来就像一个横跨大西洋去上班的人一样。在美国正式参战之后，他很渴望同总统磋商。珍珠港事件后刚过两个星期他就来到华盛顿，在那里逗留将近一个月，丘吉尔住在一间大卧室里，同霍普金斯住的房间相对，中间隔一个大厅，离罗斯福自己的房间不远，他们进行过多次非正式的相互拜访。据霍普金斯说，有一次，罗斯福坐着轮椅进了首相的房间，这时丘吉尔刚洗完澡，身上一丝不挂，还滴着水。总统很尴尬，忙表示歉意，转身想走，但是丘吉尔说 ：“英国首相没有要向美国总统隐瞒的东西。”丘吉尔来华盛顿是为了讨论军事计划，但是罗斯福坚持利用当时称为阿卡迪亚会议的机会宣布政治目标。在进行了相当多的讨论之后，同轴心国交战的２６个国家于１９４２年元旦签订了联合国宣言，——“联合国”一词是罗斯福制造的，这些国家保证遵守大西洋宪章的 原 则，不同共同的敌人签订单独的停战协议或和平条约，罗斯福逼迫丘吉尔允许印度在宣言上签字。罗斯福还使苏联大使马克西姆李维诺夫相信，遵守大西洋宪章并不要求他的国家保证改变反宗教的政策。他假心假意地坚持说，宗教信仰自由包括不信宗教的自由。罗斯福的论点如此有力，丘吉尔罗斯福传 ８１甚至想保证在罗斯福离开白宫以后，要推荐任命他为坎特伯雷大主教。丘吉尔在华盛顿期间极力主张立即入侵北非的卡萨布兰卡地区，使德国的非洲军团陷于两只盟军中间，并使地中海重新向盟军的船只开放。罗斯福渴望让美国部队在１９４２年同轴心国作战，因此对这个建议表示赞成。然而，史汀生和马歇尔强烈反对这项计划，他们强调船只和装备不定，总统于是改变了主意。马歇尔力主在１９４３年横渡英吉利海峡对欧洲发动大规模入侵，以便能尽早在１９４２年建立一个有限的滩头堡，这项战略终于被盟国接受。以后发生的几件事使这项战略未能实现。１９４２年５月，苏联外长维亚契斯拉夫莫洛托夫访问华盛顿，警告罗斯福说，俄国人也许挡不住德军的夏季攻势，他坚持立即开辟第二战线。总统听了深为感动，对莫洛托夫说，他可以向斯大林保证 ，“今年”将开辟第二战线。向俄国人民作出这种保证使丘吉尔感到不安，于是他又同罗斯福会晤，总统到机场迎接他的客人，并带他游览了那个地区，丘吉尔还是对横渡英吉利海峡的入侵继续提出一连串的反对意见。６月２１日，当两位领导人正在华盛顿继续会谈的时候，传来了隆美尔已攻占托布鲁克的 消息。“我们能帮什么忙吗？”罗斯福问。罗斯福传 ８２“你们能给我们多少谢尔曼型坦克就给我们多少，并且尽快运到中东来。”总统当即作出决定，下达了必要的命令。英国参谋长联席会议对美国的抵制做法感到很恼火，想把美国的大部分部队重新部署到太平洋来，罗斯福制止了这种苛刻的行动，据史汀生说，入侵北非始终是总统的“重要的秘密计划 ”，他用这场入侵代替横渡英吉利海峡的进攻。当英国人迟迟不确定登陆日期时，罗斯福逼迫他们同意了１９４２年１０月３０日这个最后期限。他对盟国终于同意发动攻势感到欢欣鼓舞，下令“全速前进”。主要由于在大炮、飞机、坦克，尤其是登陆艇和商船的生产中出现了障碍，使盟军不能按时发动攻势。动员工作早在珍珠港事件之前就已开始，但是，美国的用以粉碎希特勒和日本帝国主义的巨大战争机器在运转当中还存在混乱和摩擦，为了把和平时期的生产转为战争时期的生产，为了修建新的工厂和确定人力和装备的轻重缓急，就需要以美国历史上空前未有的规模实行集中的控制和计划。一些企业家，特别是汽车制造商，反对这种改变，声称罗斯福只是在利用这种紧急情况作为促进新政的激进经济政策和社会政策的借口，总统唯恐在和平时期严格控制美国经济会产生不良政治影响，因此行动迟缓。同许多新政时期的罗斯福传 ８３机构一样，他草率成立的各种委员会是短期压力的产物，而不是长期计划的产物。珍珠港事件使这许多动不了的齿轮又动起来了。罗斯福比绝大多数美国人更清楚地懂得，现代战争不仅是作战部队之间的一场格斗也是互相竞争的技术之间的一场格斗。他坚持要实现似乎是异想天开的生产目标。他在起草１９４２年的国情咨文时把他的工作人员提出的各种生产数字予以提高，把那年生产的飞机增加到６万架，坦克２５万辆，高射炮２万门，６００万吨船舶，以填补被出现在美国海岸附近的德国潜艇群击沉的商船。他对提出异议的霍 普 金斯说：“哦——如果生产人员真的在干，就能办得到。” 这还只是个开端，下一年的目标是１２５万架飞机，７５万辆坦克，３５万门大炮和１０００万吨船舶。他宣称 ：“这一些类似的数字……将使日本人和纳粹分子知道一点他们袭击珍珠港引起了什么后果。”１９４２年１月，罗斯福为了结束混乱不堪的局面，成立了战时生产委员会，由前西尔斯——罗巴克公司总经理唐纳德纳尔逊领导，以便集中指导战争工作。战争生产委员会存在的时间不长，多次遇到风波，经历了挫折和斗争，总统按照通常的做法，如果对一个机构不满意，就成立一个新机构来接替它的职能，而不废除原来的机构。据一位权威人士说 ：“罗罗斯福传 ８４斯福组建一个部级机构的通常方式是把它从中间分开。”最后，他在１９４２年１０月成立了经济稳定局——后来改名为战时动员局，由前南卡罗来纳州参议员贝尔纳斯领导。贝尔纳斯为了从罗斯福肩上接过治理国内经济的担子，辞去了在最高法院的职务。人们称他为“助理总统”是完全有理由的。他在白宫东厅的一间办公室里确定了关于轻重缓急 、生产、人力 、工资和物价的政策。罗斯福在确定了宏伟的生产目标之后，便由他的部下来试行，仅当争端有搞乱战争工作的威胁时才去进行干预。据弗朗西珀金斯说 ：“他是催化剂，通过他的努力可以创造性地驾驭混乱的局势。他与其说是一名小心谨慎，方式直率的行政官员，倒不如说是一种能创造并给人以活力的药剂。” 关于罗斯福是否有效地动员了美国的生产能力，斯大林大概是最公正的鉴定人。这位苏联独裁者在他感情比较奔放的一个时期宣称 ：“没有美国的生产，联合国可能永远打不赢这场战争。” 到战争结束时，美国工厂和造船厂制造了飞机２９９３万架、各种舰艇７２１万艘、商船４９００艘、坦克８６３万辆、步枪８５４万支、弹药和炸弹１４００万 吨 。与此同时还动员了美国历史上人数最多的军事力量。在战争结束时，陆军和海军的男女军人为１２００万，海军和海军陆战队的高罗斯福传 ８５峰人数大约为３４０万 。企业家们蜂拥到华盛顿加入各种战时机构，战时的合作还消除了企业界和政府之间在新政时 期 存在的鸿沟。战争产生了军界——工业界集团，像西雅图这样的城市和加利福尼亚南部这样的地区，已经在很大程度上依赖军费开支。战争促使了美国工业的集中，美国最大的公司出现了前所未有的繁荣，５６家最大的公司得到了３／４的联邦军事合同，蒸蒸日上的军事工业吸收了大萧条遗留下的失业大军，甚至以前在劳工市场最底层的妇女、青少年和黑人都找到了高薪的工作。工会会员增加将近一倍，达到大约１５００万。虽然由于工人要求分享较多的战时利润发生了一些“自发性罢工 ”，但是损失的时间相比之下是微不足道的。尽管如此，由于约翰刘易斯的好战态度和他手下的煤矿工人的罢工，公众和国会感到非常不满，１９４３年，国会不顾总统的否决，通过了对劳工不利的史密斯——康讷利法。毫无疑问，罗斯福在国内问题上最大的失误是他批准了赶走居住在西海岸的大约１２万日本侨民——其中２／３是美国公民——的决定 。珍珠港事件后，人们的恐慌和对日本人的偏见已经达到歇斯底里的程度。虽然没有证据表明日本侨民有严重的背叛行动，或进行过间谍活动，但是像加利福尼亚州司法部长厄罗斯福传 ８６尔沃伦这样的地方领导人却逼迫陆军重新安置日本侨民。可西海岸防务司令部司令约翰德威特宣称 ：“日本鬼子就是日本鬼子。我一个都不想让他们居住在这里。”仅仅几个星期之前，总统曾在《人权法案》通过１５０周年之际对该法案大加赞扬，但是他没有提出异议就签署了授权拘留西海岸日本侨民的命令。日本侨民惊恐万状，手足无措，奉令要在一个星期内卖掉住宅、农场和生意，通常售价只是实际价值的一小部分。他们被赶进遥远沙漠地区的迁移中心，比集中营好不了多少。他们在那里住到战争即将结束。为什么罗斯福允许采取类似纳粹分子对待犹太人的行动呢？他从来不是一位强烈鼓吹思想和行动自由的文职人员，他屈服于公众和国会的压力，几乎没有考虑到后果。奇怪的是，居住在夏威夷的日本侨民却没有被拘留，即使夏威夷群岛在整个战争期间一直实行军事管制。罗斯福还对纳粹分子杀害６００万欧洲犹太人视而不见。随着战争的到来和希特勒领地的扩大，犹太人的处境越来越糟，因为美国国务院实际上对向难民发放签证的条件加紧了限制。总统在这个问题上有令人难以理解的矛盾心理。虽然他个人同情犹太人的困境，但是他却把难民问题交给同情心较小的助理国务卿布雷肯里奇朗负责处理。朗是一位老练的威尔斯罗斯福传 ８７式人物，向民主党提供了大量的捐款，对难民问题有管辖权。他即使不仇视犹太人，也是最不同情犹太人的。他担心，降低移民条件会使大量伪装难民的共产党间谍和纳粹分子间谍进入美国。他和其他官员一道对援救犹太人的无数次努力加以阻挠，并且扣压关于希特勒打算将犹太人灭绝的情报。到１９４２年初，希特勒实行最后解决的计划的详细情况已经传到国务院，但是许多官员都不相信这些消息。他们把这些消息比作盟国宣传家们为诱骗美国参加第一次世界大战曾经散布的关于德国暴行的消息。然而，关于死亡营和大屠杀的证据越来越多了。一再要求美国人和英国人轰炸通往集中营的铁路线的呼吁被置之不理，因为这样分散力量只能推迟赢得胜利的时间，而只有胜利才是犹太人的最大希望。１９４３年，英美两国在百慕大举行会议，讨论难民问题。尔后，国务卿赫尔告诉罗斯福 ：“按照某些压力集团鼓吹的一项计划，要把数目未定的人从未透露的地点转移到未知的目的地，不知要付出多大的代价，这当然是办不到的。”对赫尔来说，这可能办不到，但是对亨利摩根索来说却不然。作为一名犹太人，传到华盛顿的消息使他感到极度痛苦。１９４４年初，他指示财政部总律师伦道夫保罗起草一份关于国务院处理难民问题罗斯福传 ８８的研究报告。保罗写了一份措辞直率的报告，标题是《关于本届政府默许杀害犹太人问题向部长的报告》。这份报告毫不客气地进行强烈的攻击，它指责说，国务院官员“不仅未能利用供他们使用的政府机器把犹太人从希特勒那里援救出来，反而甚至利用这台政府机器阻止援救这些犹太人的工作。” 摩根索亲自把这些结论提交给总统，总统似乎感到很惊奇。在一个星期之内，罗斯福成立了一个不受国务院管辖的战争难民委员会来接管难民问题。该委员会的代表从毒气室里营救出数千名犹太人。但是，罗斯福要是早采取行动，其他几十万犹太人也可能得到挽救。正如对待日本侨民的情况那样，他的过失不是采取 了什么行动，而是未采取行动——造成的后果更加悲惨。１９４２年的整个夏天和秋天，罗斯福不耐烦地等待着对北非的入侵。他渴望发动攻势，满足国内和俄国提出的采取行动的要求，对每一个有关的人都施加压力，要求尽可能早的时刻发动进攻。他一次又一次地宣称 ：“时间是要素。” 随着年底即将到来，战争的趋势出现了 有利于盟国的迹象。１１月８日，罗斯福在马里兰州西部的州外桃源——他在卡托克廷山的休养地——休息。总统似乎坐立不安，好像在等待着重要的消息。华盛顿陆军部终于打电话来。格雷斯塔利后 来说 ，罗斯福用颤抖罗斯福传 ８９的手从她手里接过了话筒。他全神贯注地听着，一直听完对方报告的消息，然后大声喊起来：“谢谢上帝！谢谢上帝！听起来好极了。祝贺你！”他放下电话，转身面向客人。“我们已在北非登陆，”他告诉他们，“伤亡低于原来的估计。我们开始反攻了。”随着战争的继续进行，白宫成了一个缺乏欢乐的地方，罗斯福也成了一个越来越孤单的人。他总是独自吃着用托盘端来的晚餐，然后很早就睡觉。由于这么多老朋友都不在了，总统几乎不顾一切地设法扩大他的圈子。他总是喜欢周围的女性。两个没有结婚的表妹劳拉德拉诺和玛格丽特萨克利成了这里的常客。萨克利小姐是一个温文尔雅的女子 ，人们叫她雏菊，她会养狗。“法拉”就是她送给罗斯福的。劳拉德 拉诺 性格有点古怪，披着一头紫发，总统喜欢拿她取笑。有一次，他告诉她，全日食造成的突然黑暗预示着末日来临，劳拉相信了，走到自己的房间出来时握着她的珠宝盒。罗斯福狂笑起来。１９４３年停战纪念日，总统悄悄溜出华盛顿，在汉普顿锚地登上新战列舰“衣阿华号”准备横渡大西洋。一直未能进行的同斯大林的会谈已经安排在伊朗境内离苏联边界不远的德黑兰举行。罗斯福虽然对罗斯福传 ９０于不得不绕地球半周感到惊骇，但是他渴望抓住这个机会。这是同苏联人取得“一致意见”的时刻。在卡萨布兰卡会议以后的１０个月里，战争的趋势已经不可抗拒地朝有利于盟国的方向转变。西西里已被征服，意大利已经投降，德国一个集团军大约３０万人的兵力已在斯大林格勒被消灭，大西洋战役已经获胜，日本人正被赶回到自己国内的岛屿。美国人和英国人在战略问题上的争吵已在华盛顿等地的会议上解决。对罗斯福来说，在德黑兰会议上的艰巨任务就是同难以捉摸的斯大林建立起自己同丘吉尔保持着的那种私人关系。德黑兰会议从１９４３年１１月２８日开到１２月２日。在忙碌的四天里，罗斯福同丘吉尔和斯大林在会议桌上和吃饭时都进行着磋商。然而，在头三天他却未能同斯大林建立私人关系。“他端庄，倔强，严肃，没有一丝笑容，难以捉摸。” 罗斯福对弗朗西珀金斯说 ：“我感到非常沮丧……”罗斯福坐着轮椅到斯大林面前，通过翻译开始和他交谈。罗斯福说斯大林自己偶尔也说些打趣的话。冰层打破了，我们谈起话就像男子汉和兄弟一般。后来，斯大林在同有地位的南斯拉夫共产党党员米洛万德热拉斯谈话时评价了与他共事的三巨头。“丘吉尔这种人你要是不盯着他，他就会从你的口袋里掏走一个戈比。…而罗斯福呢！罗斯福不是那种人。罗斯福传 ９１他只掏大硬币。……”军事问题很快得到了解决。罗斯福和丘吉尔向斯大林保证横渡英吉利海峡的入侵将在１９４４年５月１日前后进行。斯大林告诉他们，苏联将配合这次入侵发动一场攻势。斯大林还重申了向赫尔作出的保证，打败希特勒之后，俄国将参加对日本的战争。在会谈中，政治考虑占了相当大的部份，虽然各项决定将留在以后作出。这样一来，总统就可以有理由说自己在德黑兰并没做出任何秘密许诺。在总统略述了未来的联合国的基本结构之后，斯大林对罗斯福提出的监视和平的“四个警察”概念表示感兴趣，斯大林还赞成他提出的不准法国人重返印度支那和他们的殖民帝国的其他地区的建议，这些地区将成为联合国托管地。会谈中还讨论了在德国失败后肢解德国的计划，西方领导人还表示默许俄国继续占领波罗的海国家，这些国家是１９３９年被占领的。波兰的战后地位问题较大。丘吉尔指出，美国打仗是为了保卫一个独立的波兰，他提出讨论波兰未来的政治制度和边界问题。斯大林拒绝同伦敦的波兰流亡政权发生任何关系，不正当地指责它同纳粹分子勾结，这样，他就有效地阻止了对波兰的未来政府问题进行讨论关于领土问题，俄国人坚持保留１９３９年红军占领的那个地区，并认为，所形成的边界同第一罗斯福传 ９２次世界大战后美国人提出的边界是一致的，然而在伦敦的波兰人坚持恢复波兰１９３９年以前的边界。斯大林建议 ，为换取波兰接受寇松线 ，波兰应该得到德国的一块领土来赔偿自己失去的领土。这样一来，波兰的“两面世界”就可以移到奥得河，丘吉尔答应敦促在伦敦的波兰人接受这种解决办法，罗斯福没有参加这些讨论，然而，由于他对苏联的安全要求表示同情，所有在同斯大林谈话时私下对领土转移表示支持。但是，他强调说，他不能公开参与这样的安排，因为这会引起上百万波兰裔美国选民的反感。德黑兰会议标志着苏联和西方合作的顶峰。这种合作是通过走另一个极端去迁就斯大林和推迟作出艰难的决定来实现的。罗斯福胜利地返回华盛顿，确信实现持久和平的基础，已经奠 定。“英国、俄国、中国和美国以及它们的盟国，拥有全球３／４以上人口，”他在一次轻松愉快的炉边谈话中对全国人民说 ：“只要这四个拥有强大军事力量的国家团结一致，决心维护和平，侵略者就不可能起来发动另外一场世界大战。”罗斯福在卡萨布兰卡和德黑兰使美国走上领导全球的道路之后，重新提出了新政的开明议程，要求制定一项新的经济权利法案。总统在１９４４年１月１１日发表的国情咨文中宣称：“除非国内这里有安全，否则全世界就不能实现持久和平。” 这些权利将适用罗斯福传 ９３于所有的人——“不管是什么地位、民族和信仰“—而且权利的范围很广泛。人们认为，经济权利法案是１９４４年总统竞选的前奏，除了总统本人可以表示怀疑以外，没有任何人对罗斯福会竞选第四任期表示怀疑 ，“我真不想再竞选了 ”，那年年初他对海军上将李海说，到他的本届任期届满时，他在白宫执政就是１２个年头了。这时他已经６２岁，已经露出了积劳成疾的迹象，他眼眶下边的黑圈从来没有消失过，他点香烟时手抖动得更明显了。格雷斯塔利说，有时他一边看信一边打瞌睡，醒来时总不好意思地笑笑。１９４４年３月底，他到马里兰州贝塞斯达海军医院检查身体。进行检查的医生们对他们发现的问题感到震惊：高血压，心脏逐步扩大，以及严重的支气管炎。他们建议休息，减少工作量，少吸烟和采用减轻体重的饮食，心脏病专家被派到白宫严密注视总统的健康状况，布鲁恩医生说，罗斯福表示同意，没有任何意见，然而十分奇怪的是，他从来不问检查结果，也不对给他进行的治疗表示好奇，他显然不想让这件事影响他在是否争取连任问题上所作的决定。对公众的义务和个人的虚荣心占了上风，虽然１９４４年６月６日已对欧洲成功地发动了推迟已久的横渡英吉利海峡的入侵，但是战争还没有胜利，而且罗斯福传 ９４在战争的中途也不能轻易更换总司令，如他不亲自参加去实现他为之奋斗已久的和平，那是不可思议的，他也担心没有其他美国人能继续保持同斯大林和丘吉尔的错综复杂的关系。因此，他给民主党全国委员会新主席罗伯特汉尼根捎话说，他将参加竞选ＤＤ我内心的一切都在呼唤我回到赫道森河 畔的家乡。”他说。但是如果人民下令，他将会像一个好军人那样去效军。罗斯福传 ９５六、轮椅总统罗斯福民主党人要在芝加哥代表大会上解决的唯一问题是谁当副总统候选人，罗斯福这次又想让亨利华莱士当他的竞选伙伴，但是，党魁们和南方保守分子十分讨厌华莱士。当时有一股担心罗斯福的健康状况的逆流，至少对他们来说，把华莱士这样激进和乖僻的人放在继任总统职务的位置上是不可思议的，汉尼根警告总统说，华莱士可能会破坏取得胜利的可能性，而且，提名他需要一场激烈地斗争，罗斯福表示同意。“我真不想再经历１９４０年那样的一次代表大会。”他说 ，“那会使党发生严重的分裂，现在它就已经够分裂的了。” 他总是不愿意当面使人不愉快，于是就委托萨姆罗森曼向华莱士转达个坏消息。下一项议事日程是挑选替换华莱士的人。各种可能性都考虑过了 ：“助理总统”贝尔纳斯威廉道格拉斯大法官、众议院议长萨姆霍伯恩，以及杜鲁门参议员，他们都没有引起人们的多大兴趣，但是杜鲁门似乎是最容易被接受的人选，自从１９３４年他当选参议员以来，他一直坚定不移地支持罗斯福的国内政策和对外政策，他在检查战争工作中贪污情况的罗斯福传 ９６一个国会委员会里担任主席时就取得了一定声望，而且他既不引起保守分子的反对，也不引起开明分子的反对，总统以下结论的口气说 ：“就选杜鲁门了。”但是总统表示的赞同不是绝 对的。罗斯福披着那件人们熟悉的海军斗篷，以总司令的身份参加了争取连任的竞选，他确信他的提名几乎以鼓掌通过，于是就在民主党代表大会宣布开幕后动身前往珍珠港，去会见太平洋 战区 指挥官，总统乘坐的火车在前往西海岸的途中在芝加哥作了暂短的停留。这时汉尼根上火车告诉他，杜鲁门不相信总统会支持他，他同意发表提名演说支持贝尔纳斯。罗斯福答应处理这个问题。在到达圣达戈后，他给汉尼根打电话，当时杜鲁门正站在汉尼根旁边。“鲍勃，你叫那个家伙听话了没有？”总统问道。“没有，总统先生 ”，这位民主党主席回答说，同时故意让杜鲁门听听筒里的话。“他是我 对付过的最不听话的密苏里顽固分子。”“好吧，你替我告诉他，如果他想使民主党在战争中途分裂，那他要负责。”汉尼根挂上电话，转过身来对杜鲁门说 ：“现在你要说什么？”“哎呀，糟糕。” 这位感到茫然的参议员说。开明分子和工会当中坚决支持华莱士的人起来斗罗斯福传 ９７争，结果杜鲁门还是在第二次投票中获得了提名。罗斯福在圣达戈海军基地的一节火车车厢里广播了接受提名的演说 ，提出了他的竞选主题，“１９４４年我们的任务是什么？”他问道，“第一 ，赢得战争——迅速赢得战争，以绝对优势赢得战争。第二，成立世界性的国际组织……。第三，为我们即将回国的战士和为所有美国人建立一种经济关系——它将提供就业机会，带来像样的生活水平，今年秋天，美国人民将决定是想把１９４４年的这项任务——这项世界性的任务——移交给没有经验和不成熟悉的人呢！……还是把它交给看到来自国外的危险的那些人……。”罗斯福提到的“没有经验和不成熟的人 ”，指的是共和党提名的总统候选人，纽约州州长托马斯杜威及其同样保守的竞选伙伴、俄亥俄州州长约翰布里克，杜威年富力强，对提出新政的这位“疲倦的老人”发动了猛烈的攻击，现在是“进行改变的时候”，——是结束一人政府的时候，是把这个国家的事务交给精力更充沛、更热心的人的时候。杜威的指责是想巧妙地把人们的注意力集中到竞选中的一个秘而不宣的问题，罗斯福的健康状况。有人谣传，总统的身体是已经垮台了，共和党人高兴地散发了一幅在他发表接受提名时演说时拍下的照片，从照片上看，他好像是一个形容枯槁的呆傻老人，后罗斯福传 ９８来，罗森曼声称，这幅照片是在总统发表演说时从一个不恰当的角度拍摄的，根本不像总统，然而很久没有见到他的朋友们为他那衰老的面容感到震惊，看来他削瘦得如此厉害，以致于他的衣服再也不适合穿在他那一度强健的身躯上了，但是，布鲁恩医生说，罗斯福的憔悴面容不是像绝大多数人认为的那样由于健康每况愈下所致，而是由于总统坚持减轻体重的原因——在几个月里，减轻了２０多磅。尽管如此，他还是有一些身体虚弱的迹象，在圣达戈附近彭德尔顿营预定举行的一次阅兵式之前，吉米罗斯福正在同他父亲谈话时，总统的脸色突然变白，感到一阵极度的疼痛。“ 吉米，我不知道我还能不能出席阅兵式——我疼得厉害！” 他低声说。小罗斯福吓坏了，想叫医生。但是总统坚持说，这只是消化问题，他躺在普尔门式火车卧车的地板上，闭上双眼，他的身体有时疼得痉挛起来，过了１０分钟，罗斯福要他儿子把他扶起来。不一会他就到了阅兵场，脸上露出了通常那种轻松的笑容。总统从珍珠港回来后过了几星期又向布雷默顿海军造船厂的许多工人发表了讲话。罗森曼听着罗斯福讲话时的颤抖声音，心情非常沉重，他担心总统竞选不成了，罗斯福告诉布鲁恩，在他讲话的头１５分钟，他胸部感到剧疼，已经放射到两肩，但从讲完话马上做的一个心电图上看罗斯福传 ９９不出有什么异常情况。在布雷默顿讲话之后，民意测验结果表明，支持罗斯福的人数急剧下降了，而支持杜威的人数却相应地上升。由于有人私下有组织地散布关于他的健康状况的谣言，由于据报道共和党的支持者已经增加以及由于他不喜欢那个自以为是的对手，因此总统出去进行巡回竞选演说，他重申了关于经济权利法案的诺言，并保证 ：“我们将不使时钟倒转！我们将前进！” 他乘坐敞蓬汽车，冒着倾盆大雨走访了纽约市的每一个区，从而消除了人们对他的健康状况的许多担心，他以巧妙的竞选演讲使共和党的希望成为泡影。他带着调皮的眼神指出，反对派散布消息说，他曾把他的小狗“法拉”丢在阿留申群岛的一个岛屿上，后来派一艘驱逐舰找回来，使纳税者付出了令人不能容忍的代价，“我不怨恨攻击 ，我们全家也不怨恨攻击，但法拉确实厌恨攻击，”他假装义愤地宣称，“你们知道，法拉是苏格兰狗，……它的苏格兰脾气是狂暴的。自从……以来，它已经变了。”杜威对罗斯福的非我不可的态度进行了攻击，这是竞选中最有力的一次讲演，但是富兰克林罗斯福还是再次取得了美国人民的信任。同往常一样，选举团的表决是一边倒的，结果是４３２票对９９票，对总统来说，选举中最令人宽慰的事情大概是选民以压罗斯福传 １００倒的优势 抛弃了孤立主义。１９４５年１月２０日，罗斯福冒着刺骨的寒流再次宣誓就职。这是美国历史上的一次时间最短和最阴沉的就职仪式。他也许预感到自己活不了多久，因此坚持要他的１３个孙子孙女和外孙子外孙女都来华盛顿参加就职仪式，当时没有游行，也没有举行豪华的舞会，总统是在白宫的南门廊而不是在国会举行宣誓，他没有戴帽子，也没有穿大衣，讲话还不到５分钟，他期望着即将同斯大林和丘吉尔举行会晤，在讲话中谈到了他的指导原则 ：“我们认识到，我们是不能单独生活在和平环境中的，我们的幸福取决于别国——遥远的国家——的幸福，……我们认识到正如埃默森所说的这样一个简单的真理 ：‘只有当朋友，才能交朋友。’”过了两天，他动身前往雅尔塔。１９４５年初，三巨头举行会晤已经刻不容缓，同纳粹德国的战争已经胜利在望。在为期８天的雅尔塔会议上，罗斯福的目标是使苏联加入一个维护和平的世界组织，并争取苏联，作出参加对日本作战的保证。丘吉尔在莫斯科时没有把波兰列入清单，在雅尔塔会议上，波兰成了一个最棘手的问题，致使三巨头进行了六天六夜的争论，会议批准了在德黑兰达成的罗斯福传 １０１协议。但是用多少德国领土作为补偿的问题则留在战后解决。波兰的未来政府问题更加麻烦，俄国人占领波兰后已在卢布林成立一个傀儡政权，丘吉尔比罗斯福更害怕苏联支配东欧，因而他赞助在伦敦的波兰人的事业，总统担心这次会议可能在这个问题上失败，并念念不忘国内波兰裔美国选民，因而提出一个保全面子的方案。他建议成立一个由卢布林波兰人的代表波兰国内民主人士和伦敦政府的主要人物组成的临时政府来执政。直到在自由选举中选出一个长期政府为止，斯大林表示同意，说一个月之后可以进行选举。“总统先生 ”，焦虑的海军上将比尔说 ：“这个问题伸缩性太大了，俄国人能够把他从雅尔塔一直拉伸到华盛顿，而不会在技术上把它拉断。”“我知道 ，比尔——我知道这个情况，”罗斯福回答说 ：“但这是我此时能为波兰所尽的最大努力了。”三巨头团结一致，决心确保德国不会重新起来折磨欧洲，战败国德国的确切边界留到将来的会议上决定，但是这个国家将被分成四个占领区，美国人希望德国有法国的势力，以便有助于同俄国人抗衡。但是，人们对这个城市的西方战领区会成为苏联手中的抵押品这一点并不 感到担心。联合国的基本结构已于１９４４年秋天在华盛顿时的一次会议上拟定出来，斯大林欣然同意在打败希罗斯福传 １０２特勒的两三个月之内参加对日作战，作为交换条件，苏联得到了对库鱼岛南半部和千岛群岛的主权，这是４０年前在日俄战争中失去的领土。雅尔塔会议是罗斯福唱的一台戏，他进行斡旋、调停和妥协，运用手段图谋利益，同丘吉尔和斯大林开玩笑，并采取捷径确保会议的成功。有时经过一轮会谈和宴会，他变得精疲力竭，面色苍白。有时他情趣横溢，非常幽默。１９４５年２月１１日，罗斯福怀着对三巨头的继续团结的乐观心情离开了雅尔塔 ，“我们确实从内心里认为，这是我们一直在祈求的新的一天的黎明”，哈里霍普金斯说 ：“ 俄国 人已经能够证实他们能够通情达理，并具有运气，总统或者我们当中的任何人，毫不怀疑我们能够同他们和睦相处。”罗斯福在巴拉克瓦参观了将近一个世纪以前“轻松型旅”曾在那里冲锋陷阵，结果全军覆灭的战场，然后乘飞机前往埃及，在那里又登上“混西号”巡洋舰，在这艘巡洋舰上，他接连会见了三个国王：埃及国王法鲁克，埃塞俄比亚国王海尔塞拉西和沙特阿拉伯国王伊本沙特。总统是一位自称的犹太帝国主义者，试图说服伊本沙特再允许一些从希 特 勒的死囚集中营里逃出来的犹太人进入巴勒斯坦，但是这位满头灰发的老沙漠勇士说，阿拉伯人将为防止犹太罗斯福传 １０３人再进入巴勒斯坦斗争到底。１９４５年３月２日，罗斯福在国会两院联席会议上说 ：“克里米亚会议使我坚定地认为我们在实现世界和平的道路上有了一个良好的开端。” 他讲话时不是戴着支架站在讲坛前，而是坐在众议院讲台上的一张桌子旁边，这等于默认他的疲劳状态，他用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描述了雅尔塔会议的成就，并提到定于４月２５日在旧金山举行一次会议，起草联合国宪章。２５年前，美国作战人员中期望全世界的政治家完成他们为之战斗和蒙受痛苦的和平工作。罗斯福宣称 ，“我们没有完成——那时我们使他们失望了，我们不能再使他们失望， 我们期望全世界能生存下去，……我确信，国会和美国人民将承认这次会议的结果是建立一 个永久的和平结构的开端。”雅尔塔会议引起的争论比富兰克林罗斯福的对外政策的任何其他方面引起的争论要多，人们指责他把波兰和东欧“出卖”给俄国人，把中国拱手交给共产党。虽然这些指责在５０年代已达到顶峰。但直到目前仍有所闻，批评雅尔塔会议的人的共同特点是，他们有一种事后聪明的优越感，他们回过头来看雅尔塔会议，认为会议结果是苏联力量的掠夺性发展，冷战蒋介石被赶出中国大陆，以及大大减弱苏联对日作战的影响的那些已变化了的情况，但是总统总算做成罗斯福传 １０４了在他所处情况下的最好的交易。尽管罗斯福和丘吉尔也许希望出现一个自由和独立的波兰，但基本事实都是红军彻底 控制 了东欧。美国和英国的唯一选择是动用军事力量安插一个比较适合它们胃口的政府，而在１９４５年那种情况下采取这种决择是不大可能的，人们对雅尔塔会议上为求得苏联人对日作战而向他们作出的让步进行了最猛烈的攻击。据认为，这些让步为共产党最终占领中国、北朝鲜和印度支那铺平了道路，批评罗斯福的人很想把“失去”中国的最终责任归于他，他们实用主义地忽视了这样一个事实：美国军界领导人担心入侵日本本土岛屿时会造成伤亡，坚持要苏联加入太平洋战争，在这种情况下，斯大林提出了苛刻的条件，罗斯福则不过是付出了他索要的代价。即使总统加以拒绝，也难担保斯大林不会去拿他想要的东西。罗斯福如果不是个现实主义者，那就是一个无足轻重的人了，他懂得，雅尔塔会议之前那几年的政治和军事事件已深刻地奠定了战后世界的格局。苏联和美国在不远的将来会统治全球，他诚恳地希望在战火中结成的联盟会经受住和平时期的压力。为了使斯大林进入承担义务 和相互信任的罗网，他进行了妥协，作出了让步，并满足于达成一种不明确的、模糊不清的一致意见，这使俄国人相信，美国代表只是在谋求罗斯福传 １０５一项保全面子的安排。然而，罗斯福的东欧政策的失败，不是由于天真的乐观造成的，也不是由于对苏联国家的性质抱有幻想造成的。相反，总统认为他的政策是最实用主义的，因为它为成立谋求已久的世界政府赢得了时间。罗斯福传 １０６七、伟人与家人的最后时光总统去世前的一段时间内，全家都为总统忧愁。总统宠爱的女儿安娜像米丝那样，走到哪儿，就把欢笑声带到哪儿。她有时微笑，有时大笑，似乎总统现在的健康情况是最好不过的了。但是实际情况并非如此，看到总统的双手颤动不止。身边人员就在总统的背后摇 头叹息。尽管罗斯福得到的医疗要充分得多，也没有医生说过总统患癌症这种很少说出口的病症。只是听到医生说他“劳累过度，工作负担过重”。１９４３年１２月，罗斯福得流行性感冒，老治不好。那时，麦金太尔医生办公室传出的消息说，他需要别人来帮他给总统治病。他安排一位心脏病专家给总统作全面的体格检查。这位心脏病专家是霍华德布鲁恩，他当时在贝塞斯达海军医院工作。有人说麦金太尔医生对于总统健康状况相当好感到高兴。总统过去不得不整天坐在轮椅上。但是医生现在嘱咐总统不要去游泳，还嘱咐他戒烟。总统卧室的男仆和其他贴身仆人都知道，这两位医生原先没有发现总统身患致命病症，而只发现总统罗斯福传 １０７有高血压，心脏稍有扩张。罗斯福抱怨说，他吃的菜太淡。只要有可能，他就加盐。医生要他戒烟，他不大听从。他在白宫没有一天是不抽烟的。最重要的是，医生嘱咐总统要充分休息。要休息好，就不能同时从事政治活动，不能竞选第五次连任总统。要休息好，就不能同时与露西默塞尔拉瑟弗德保持罗曼蒂克关系，也不能兴办一家专门招待世界领导人和外国王室贵宾的饭店。这段时间，他不是与米丝一起吃饭，而是与安娜一起吃饭。夫人埃利诺很难见到他。有时，家里的某一个人或某个仆人问她某件事，她便怒气冲冲地说：“你得去问安娜，我什么情况 也不知道。”米丝去世后，罗斯福坚持要安娜当他最贴身和最亲信的助手，埃利诺心中不悦。罗斯福每次举行只有男人才参加的聚会时，安娜都参加，而且还想成为在场的年轻男人当中的一个，像米丝过去所做的那样。不同之处是，安娜比米丝泼辣。米丝多半时间是静静地听着，只有在罗斯福鼓励她时才讲话。安娜不需要别人敦促，她常常无拘无束地讲出心里话，纵声大笑。总统的贴身仆人说，安娜讲起故事来能像男人那样讲得引人入胜。米丝多少有点不同。在有人讲淫秽故事时，她常罗斯福传 １０８常假装没有听见。她参加这种聚会常常是为了给罗斯福助兴。她让罗斯福大出风头。安娜似乎喜欢给她父亲留下深刻印象，使他觉得她多么泼辣。一个贴身男仆说，他希望安娜每说一次“该死混帐，一文不值”，他就能得到一角银币，这样他会发一笔财，但是安娜所说的骂人话决不限于这一句。米丝很有风趣，但是常常得有罗斯福催促，她才向他的朋友重讲一些故事。罗斯福不时拿米丝开心，逗她发怒。在朋友面前，她总是称罗斯福“老板 ”，只有当他们两个单独在一起（贴身男仆在场时是例外）时，她才以爱称叫他。现在回过头来谈谈安娜和她的父亲。安娜也成了父亲和母亲之间的缓冲人物。米丝过去为母亲埃利诺所做的种种事情，安娜现在也努力去做。有消息说，埃利诺想要在这个三人集体中重建她的最高地位。她常常带着一大叠文件和信件急匆匆地走进罗斯福的书房，想同他谈一谈，罗斯福懂得这种争夺权力的做法，他不愿让埃利诺压倒安娜。安娜现在取代的是米丝的位置，而这正是罗斯福所希望的。有一天，罗斯福因考虑其他一些处理的问题而弄得精神很紧张。这时，埃利诺又急匆匆地找他商量处理文件的事情。据贴身男仆说，罗斯福拿起了这叠文件，向埃利诺摆出一副鄙夷的脸色。他转过身来看安罗斯福传 １０９娜，她当时正在为罗斯福及其几位即将到来的老朋友安排鸡尾酒会。 他说 ：“你把这些文件保管好。”几乎可以说，他是把这叠文件扔给他的女儿的。埃利诺被刺伤了心，胸中怒火燃烧，昂头阔步地走出房间。总统的贴身男仆注意到，埃利诺暂时减少了为丈夫做的文书工作。１９４５年总统就职典礼之后，有一次她受到了很大的屈辱。埃利诺谦恭地问富兰克林，她是否可以同他一起出国旅行。后来知道，这次出国是去出席雅尔塔会议。白宫到处传开消息说，她最后会同总统一起去做某件重要的事情。总统身边的一些人猜测，他们将共同呼吸海上的空气，共同体验在公海上航行的不平凡经历。也许他们终于会睡在同一张床上。但是，后来仆人间传开了令人震惊的消息，说罗斯福不愿让妻子同他一起走，因为她会使他无法充分发挥才能，会不赞成他喝酒和猛抽烟。但是他要带女儿安娜一起出国，因为安娜将成为“男子当中的一个”，她不会向他发号施令。为了说明安娜和她母亲之间的关系状况，再举过去的一个例子来说。有一次，一些管送饭的男仆感到吃惊，因为当埃利诺就某项决定询问罗斯福的时候，安娜向自己的母亲大发雷霆，实际上是告诉她不要打罗斯福传 １１０扰罗斯福，不要在饭桌上向他施加压力。她当时叫喊道 ：“难道你不知道你这样做会使父亲患消化不良症吗？”雅尔塔会议是在２月份召开的 。他们（“法拉”狗，富兰克林和安娜）从雅尔塔回来之后 ，急切地想要去度假。罗斯福曾答应，他们将尽快乘飞机去温泉，要带着一批人去。飞机终于在３月２９日起飞。随行的人员相当多，有总统喜欢的女仆莉齐麦克达菲，总统的贴身男仆阿瑟普雷蒂曼。总统亲信的特工人员迈克赖利，医生布鲁恩。因为这次外出旅行算不上重要，所以没有理由让麦金太尔医生离开白宫。还有一个原因，人人都说，罗斯福面色再次红润起来。总统还带着脾气古怪的亲戚波莉姨母和戴丝萨克利 ，当然还带着叫“法拉”的一条爱狗。安娜为露西在温泉会见罗斯福作了一切安排。安娜想亲自去温泉，但她的儿子约翰尼因得某种传染病住院，所以她没有去。罗斯福满怀希望。他到温泉后，乘他的特制小汽车去小白宫。他眼见春天树叶一片翠绿，心中感到高兴。他说，尽管他得润色他的演说稿，他还是要尽情玩乐。他那篇演说准备在民主党的精神之父托马斯杰斐逊的诞辰发表。全国各地将在杰斐逊诞辰这一天罗斯福传 １１１举行宴会，这样他们就能同时听到罗斯福发表的广播演说。莉齐听到罗斯福打电话给安娜，让她明白，她为露西到温泉与他会面所作的安排已经奏效，虽然他没有明确地这样说。他喜悦地告诉安娜 ：“有位老朋友来我这里作客。” 他还提到要在１２日举行野外宴会的计划。罗斯福不向当地人，也不向医院掩饰露西在场。露西的名字列入那些将参加庆祝活动的客人名单。特工人员当然会对每个人都进行检查，但是他们只有在得到口头指示之后才会这样做。无论如何，特工人员都认识她。他们曾经跟随罗斯福去巴鲁克庄园，还跟着他一起回来。他们不必再对她进行检查。事实上，总统曾于４月９日乘自己的小汽车到一个交叉路口去接露西。在这之前，他忙于处理天天从白宫转过来的一大堆工作，向亲信秘书格雷斯塔利口授指示。格雷斯塔利一度 曾是米丝的助手。露西拉瑟弗德是乘一辆有篷的大旅行车来的，还带来了两个人：著名的画家肖马托夫小姐和摄影师尼克罗宾斯。后者将拍摄彩色照片，那会有助于这位画家以后画油画。她想先勾画出一个人像的轮廓，然后在自己的画室完成这幅油画。露西坐进总统的小汽车，她的卡迪牌小汽车交给那位摄影师驾驶。罗斯福传 １１２露西和总统像愉快的小孩一样过着美好的日子，好像美好日子永远不会结束似的。正当肖马托夫小姐在给罗斯福画素描并仔细端详他的时候，他和露西手握着手。大多数人不了解这幅油画的意义。这幅油画并不是为白宫画的。这幅油画，埃利诺一点也不知道。事实上，这幅油画是为露西默塞尔１９２２年生的女儿巴巴拉画的。巴巴拉是年老的温思罗普拉瑟弗德与年轻的妻子生的唯一孩子。露西物色了这位画家，因为她是爱好社 交的同伙当中的著名人士。光阴如箭，转眼间就到了４月１２日上午。原定这一天要举行野外宴会。罗斯福曾计划让每个人都度过愉快的一天。他安排了一次野外宴会和歌唱表演，让他的温泉医院里能够走动的病人全都去参加表演，由白人扮作黑人演唱黑人歌曲。在这群病人中间，罗斯福的残疾算是轻微的，看起来他像个坚固的塔似的。这次活动要由温泉市市长弗兰克 奥尔科恩当东道主。那天上午，特工人员已对野餐地区进行了彻底检查，专门摆放了一把椅子，准备让总统坐着观看歌唱表演。歌唱演员都是当地有歌唱才能的病人。只有手风琴演奏者格雷厄姆杰克逊是例外。他来自海军基地。罗斯福传 １１３蒙蒂斯奈德是总统的司机。他先已在他要走的路线上跑了一趟空车，查看他要到达的地方和要停车的地方。几年后的这一天，他想自杀。但是这一天只不过是平平常常的一天。蒙蒂只不过同特工人员寒暄了几句。那些特工人员当时正在附近的一个谷仓里建立短波电台，并检查这次野外宴会的一切准备工作是否都已就绪。这次野外宴会的一切都准备好了，但是那位贵宾却没有来。那天上午，罗斯福在摆好姿势照像时觉得有点头痛。人人都因为他而弄得神经有点紧张。露西默塞尔给他的头作推摩，直到他说他觉得好一些。他的头痛被认为是肌肉痛。他拿起一个小邮件瞧了又瞧，准备在午饭前再摆出一会儿姿势让人照像。当时午饭快准备好了。比尔哈西特走进来，打断总统一会儿。他带来许多需要总统签名的文件。有一项文件是国会通过的法案，另一项文件是一封外交信件。总统在这些“姑娘”面前自我炫耀一番，吹嘘说他马上就要显示一下美国历史——法案是怎样通过的。当他拿着笔一挥而就，在文件上签下他名字的时候，姑娘们嗤嗤地笑着。然后，他就国务院整理的这封需要他签名的信件开了一个玩笑。他说，这封信件完美罗斯福传 １１４无缺，因为它 毫无意义，而且不说明任何问题。罗斯福也对哈西特开了小小的玩笑。罗斯福签署每项文件，包括签署任命一些人担任政府工作的委任状时，哈西特把一张张委任状铺在房间里的每把椅子上，让墨迹吹干。罗斯福开玩笑说 ：“喂！主教，你洗的衣服都收好了没有，是不是全都干了？”罗斯福还对他的演说稿，尤其是对最有力的一句话，修改了一下。最后一句话是要让他们想一想。最后，他确信 ：“唯一使我们对于明天的认识受到限制的是我们对于今天的怀疑。”这是一个美丽的画面，几乎是出自《小妇人》一剧中的一个场景。罗斯福的周围全是他所爱和信任的女人，有姨母波莉，莉齐，当然还有他晚年所爱的露西。“法拉”狗是戴丝萨克 利送给罗斯福的，甚至现在她还满口称赞总统娇惯的这条爱狗。当时波莉正在大声朗读什么材料，露西握住总统的手，随后事情就发生了。总统感到头上一阵剧痛。总统刚刚告诉他们，说他感到头疼，举手按他的头，马上就倒了下来。肖马托夫尖叫起来。露西尖叫起来，用手抱住总统的头。当时是下午１点１５分。总统瞧着露西的眼睛，说出了最后一句话 ：“我头痛得要命。” 几天后，莉齐在白宫呜咽着说 ：“起码他最后是看了一眼一位漂亮女人的眼睛。” 她好几罗斯福传 １１５次说了这句话，而且似乎从总统“幸福地死去”这个事实中得到一定程度的安慰。但是他没有马上死去。事实上，起初有人认为总统只不过是感到一阵头晕。普雷蒂曼和布鲁恩医生被叫来，他们把总统放到床上，给他诊断病情。有人认识到，如果露西和这位画家让人发现在这幢房子里，那么她们也许会感到尴尬，所以她们匆忙地走出房子，开车走了。莉齐说，可怜的露西简直不知道她在干什么，别人不得不把她从这个地方拉走，她却要留下来照顾她所爱的人。他们会不会让她知道总统的病情如何？他们会不会打电话给她？他们会不会通知她什么时候回来？“会，会，会。赶快走，你必须马上就走。我们将打电话给你。”“啊！天啊！这么可怕！” 露西哭着说 ，“我不知道怎么办？”“现在赶快走吧！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正当露西被推出门外的时候，波莉在给白宫打电话。人人都告诫波莉不要叫第一夫人惊慌失措。波莉告诉埃利诺说，总统已晕倒，但是现在他在另一个房间里受到治疗照顾。埃利诺失声说 ：“天啊！”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罗斯福传 １１６她要不要马上就来？不必马上来？事情看来并不太严重。埃利诺继续按照她的时间表行事，其中包括到萨尔格拉夫俱乐部去喝茶。与此同时，白宫的麦金太尔医生正在通过电话与布鲁恩医生商量。安娜从麦金太尔那里得到消息说，总统病情似乎有好转，所以，她不担心。但是在佐沿亚时间３时３１分 （华盛顿时间４时３１分），富兰克林罗斯福突然停止呼吸 。任何抢救办法都无法使他复活。肾上腺素直接地注射到他的心脏，可是毫不见效，情况就是这样。当时，露西歇斯底里，被赶紧推出屋外，扶进汽车里开走了。谁也不会向世人报告，她曾到过那里。这件事与莉齐有关。莉齐一发现露西在一个抽屉里留下几件衣服，便动手掩盖露西的痕迹。她赶快取出衣服塞进自己的提包里。她回到白宫后，她在考虑如何处理。莉齐可以干脆把物证毁掉。那是一个解决办法。但是如果莉齐那样做，露西也许不会发现，而且会更加担心她的衣物是否落入了埃利诺的手中。莉齐却把衣服包了起来，邮寄给露西，包裹上写着莉齐的地址。医生的诊断结果是，罗斯福患的是脑溢血。２５罗斯福传 １１７年后，那天同罗斯福在一起的医生霍华德布鲁恩写了一篇文章，说要是当时有现在这种治高血压的药，要是总统戒烟，不再劳累过度，那么事情也许会有不同的结局。罗斯福也许会过一段长时间的幸福生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