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段灯指着富昌的诗句说,"这几句话是什么意思?你指的龙是谁?虎又是谁?我倒要识识庐山真面目,也想知道知道这虚实二字是什么含意?"富昌后悔不迭,恨不能一头碰死。刹那间他想起来江题反诗于浔阳楼那一愚蠢的行为,才引出杀身之祸,现在该轮到自己头上了。酒后误事,实在是追悔不及,该死!该死!"说呀!"倪衮不悦道,"我兄弟对你可不错呀!你张嘴恩公、闭嘴恩公,难道还忍心欺骗思公吗?"富昌万般无奈,撩衣跪在段灯面前,泪流满颊,颤声道:"恩公!我对不起你。我就对你实说了吧!"富昌跪在段灯面前述说了实情。当他说到他是当今圣上康熙皇帝的胞兄爱新觉罗富昌的时候,段灯和倪衮相顾失色,急忙把他搀起来。段灯睁大眼睛严肃地问道:"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你的身份?"富昌凄惨地一笑:"我怕官府通缉我,凡是有关的物件扔的扔、毁的毁,都荡然无存了。明月可证,天日可表。"段灯和倪衮慌忙跪在富昌脚下,磕头碰地口称:"王驾千岁,千千岁在上,草民实不知王驾蒙尘,落到这步田地,多有失礼,罪该万死,求王驾宽恕。"富昌也跪在二人面前泣道:"富昌已被革职,贬为庶民,带罪之身,远不及普通百姓。二公何出此言?如不到官府举发,保我一家不死,富昌就铭刻肺腑了。"说罢把段、倪二人搀扶起来。段灯执意扶富昌于正座,慨然道:"王爷乃龙生凤养,虽被贬仍是万乘之躯,小人岂敢不尊。"倪衮道:"自古至今,为诸位受黜者大有人在,究竟孰是孰非,很难断言。既然康熙皇帝是你的亲胞弟,念骨肉之情,绝不会把你如何。我看你还有复位的希望。请不要过于伤感,万望保重贵体才是。"富昌凄然笑道:"希望何在?古往今来,皇权之争最烈也最残酷。父杀子、子弑父,兄弟火併,骨肉自残者史不绝书。正因为我是玄烨的亲胞兄,才遭到排斥打击和陷害,只是当今为了顾全体面,才不得不给我留口活气,但随时随地都可能有杀身之祸。万般无奈,我只好离京出走,这也是迫不得已而为之。"段灯道:"不知王爷有何打算?"富昌深深打个唉声说:"时下我顾命还顾不过来呢,还谈得上什么打算!只要不被官府拿去,我一家五口能吃上一口饱饭,过几年安全日子,也就求之不得了。"段灯道:"据你所说,你已经离京出走五年多了,在此期间我并未听到官府有通缉你的消息,好像从来就没发生过这件事似的,不知是何缘故?"倪衮道:"可不是吗?按说这可不是件小事,一国的亲王失踪了,朝廷焉有不闻不问之理?为什么风平浪静连一点消息也没有呢?"富昌冷笑道:"这有什么奇怪的!玄烨的为人十分奸狡,我们是从小的弟兄,我是看着他长大的。此人老谋深算,城府很深,善于笼络人心,对内手黑心狠,对外还装出一副菩萨面孔,喜称颂,乐奉承,渴望当个万世英主,好流芳千古。别的不说,就我这件事而论,他得知我出走的消息,必然恨之入骨,巴不得一下把我拿回去,车裂碎尸方解其恨。但他又怕落下残暴不仁诛兄断义的骂名,故不声张,也不准外传。他自信是铁桶江山,我是个窝囊废,走投无路,必然穷困潦倒,丧生荒郊。这就是他封锁消息的根本原因。"段灯、倪衮听了,不住地点头。富昌叹道:"外松内紧哪!对我他是不能放过的,除非见到我的首级和尸体。"倪衮愤然道:"同胞骨肉,何必逼之太甚!看来堂堂皇室,反不及普通百姓。"富昌道:"真相大白,身份已经暴露,富昌一家五口的性命,皆在二公之手。如何处置,听凭尊便吧!"段灯冷笑道:"王驾言之谬矣!我二人虽草莽之夫,决不做坑害人的事。扶困济危乃是我们的天职。请你安心住在我家,待想出良策,再行商议。"倪衮道:"你就安心地住在这吧!上我家住去也行,不会叫你出事的。"富昌再三称谢,忽然心生一计,拱手道:"富昌有一事相求,不知二公可赏脸否?"二位同声答道:"有话请讲。""愚意要跟二位亲近一步,结成生死弟兄如何?""这……"段、倪二人相视良久,沉默不语。富昌颤声言道:"二公不必为难,全怪我自不量力。""不,我们可不是这个意思。"段灯解释说,"王爷乃皇室贵胄,我等乃无知村夫,尊卑悬殊,恐有损王爷的体面和身份。"富昌苦笑道:"人在势,花在时,落魄的凤凰反不如鸡。我现在这般光景,还讲什么身份不身份的?相比之下,我倒要向二位高攀了。"倪衮是个直性人,不忍心叫别人为难,忙说道:"既然如此,咱们就来个桃园三结义吧!"段灯也点头同意,把段管事叫来,在天井中备下香案,正中设刘关张神主。焚香燃蜡,摆好供果,三个人用金盆净面,清水漱口,并排跪在神案前,心口如一,虔诚地祷告:"过往神灵在上,弟子段灯、倪衮、富昌在下,因义气相投,愿结为生死弟兄。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愿同年同月同日死。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荣辱与共,决不苟全。"仨人磕下头去,各报生年月日,结果倪衮居长,富昌次之,段灯排行老三,要不怎么管他叫三爷呢!书说简短,兄弟仨人互拜之后,仆人贺喜。段灯严令众人保守秘密。从今以后,他们的感情就更深了。经商议,富昌在这住久了决不是办法,最好是转移到安全的地方去。段灯在岷江对岸有一片山产,地名叫剑岛,岛上有个小村叫段集,那里交通闭塞,几乎与外界隔绝,还可以自种自吃,养活几百口子没有问题。富昌很愿意迁到段集去。就这样找了个好日子,段灯和倪衮亲自把富昌一家送到剑岛上居住。开始时,倪、段二人轮换往山上送粮米柴草,后来就不用了,因为富昌很有才能,把山庄治理得井井有条,每年收成都有积累。段灯一高兴,索性就把一座偌大的段集送给富昌了,富昌千恩万谢。几年后把段集改为剑山,把剑岛变为剑山蓬莱岛,人口从几百人发展到几千人,富昌就成了剑山之主。人多了,钱也多了,号召力也大了,岷江两岸的人大批拥进剑山落户。富昌就大兴土木,修建了上千间房屋,扩建了三座码头,又建造了几座船坞,置办了大小船只。家业越过越大,财富越积越多,富昌就以保护安全为名,成立了护山队、水运队、护庄队和巡逻队,聘请有名的武术家培养训练壮了,私自打造兵器,又筑起高高的寨墙,俨然成立了一个独立王国。段灯感到有些蹊跷,到剑山问富昌这是什么意思?做何打算?富昌解释说,保境安民,并无他图。其实富昌有自己的打算,不敢对段、倪二人明说。他想以剑山为基础,养精蓄锐,招兵买马,与康熙争夺天下。后来他又背着段灯和倪衮,经人介绍,花重金聘请来蓝天第一手谭天谭桂林。谭天到剑山不久,情况大变,比原来发展得更快。经谭天介绍,富昌又请来羽士清风侠杜清风、赛南极昆仑子诸葛洪图,又请来云台剑客燕普、无形剑客万俟羽体二位高人。转年在剑山成立了招贤馆和聚英楼,接着川西四横、云南三绝、陕西四猛、甘肃的八大神枪,各帮各派各门户的武林高手相继而来。三年前富昌自己恢复了英王的封号,大赏功臣,并加封他们的官职。打那以后,剑山就有了大帅、军师、站殿将军、御林侍卫、星军宿将、各种护法等等这些官职了。在祝贺的那天,英王特意把段灯和倪衮请进剑山,要加封他俩为一字并肩王和八贤王,不料遭到二人的严辞拒绝。因为他们与英王的想法不同,他们对富昌只有怜悯和同情而决不赞成他兴兵造反。然而大局已定,已无法挽回了,倪、段二人谢绝了富昌的封赠,富昌感到很难堪,又把造反的理由重复了一遍。二人不加可否,只是淡然一笑。富昌觉得很对不住段灯,最后问段灯有什么要求?段三爷无奈说:"二哥这样吧!你给我立个字据,今后我一旦有事相求,万望二哥赏个脸就是了。"富昌笑道:"你我弟兄情同骨肉,你的话我无不应从,何必立字据?"段三爷笑道:"私凭文书官凭印,还是白纸画黑道保险哪!"富昌点头说好,就这样正正经经地给段灯立了字据,一式两份,他自己留一份,另一份交给了段灯。从那之后,倪衮和段灯都没到剑山来过。虽然富昌殷切相邀,都被二人婉言谢绝了。富昌明知两位弟兄对自己有了成见,但人各有志,也就顾不了这些了。今天,段灯为了搭救姐丈,被迫无奈把字据取出来往英王面前一献。富昌想起往事,良心发现,二目垂泪道:"当初若非三弟相助,我富昌焉有今日!慢说叫我富昌释放胜裕三人,即便要我的脑袋,又何足惜。"英王说罢传旨,把胜裕父子三人释放。不识好歹的杜清风,急忙上前制止:"王驾不可!放虎归山必要伤人。他们都是童林一党,我们的死对头,岂能轻易饶过!"富昌圆睁二目,怒叱道:"混账!本王乃剑山之主,我愿杀就杀,愿放就放,尔等再敢进言,格杀勿论!"杜清风一缩脖子,不敢言语了。段灯心中暗想,富昌尚有良心,可见我当初算没瞎眼,逐急忙起身告辞。富昌拉住段灯的手说:"三弟!平日我请你,你都不来,今天既然来了,就应该多住几天,小兄岂能放你走。"段灯道:"我姐姐还在家中啼哭,盼望姐丈早归。我赶紧回去安慰安慰她,改日再来看望二哥。"富昌一看段灯去意已决,只得列队欢送,把段三爷及胜裕、胜秀、凌元送出十八湾,然后洒泪分别。眼下官方也好,剑山也好,都生起一个疑团:童林果真到剑山来过,可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要知童林究竟如何,且看下回分解。《童林传》第一七三回 武云飞搭救恩人 昆仑侠苦斗僧话说昆仑侠童林夜探剑山蓬莱岛误入斋园中了消息埋伏,被一股黄烟呛得昏迷不醒失去知觉。正在这个时候暗门开了,从里面钻出个人来。这个人手里拿着条绳子,一个箭步跳到童林面前,打算把他捆起来送到天王殿请功领赏。可是这个人仔细一看,不由一愣,心中暗想,这不是昆仑侠童林吗?他怎么到剑山来了?幸亏这是遇上我了,要是遇上旁人焉有你的命在?他回头往四处看看,所幸就是他一个人,他这心才放下,急忙把童林扛起来,顺手拣起他的子母鸡爪鸳鸯双鉞,回身进暗门,把消息埋伏全都死住,然后顺地道出来,再看看仍然无人跟踪,这才飘身越过院墙,赶奔沙土岗。沙土岗离斋园不到三里路,周围是一片枣树林,里面独门独院有三间房,这个人就住在此处。他没走大门,从院墙越过,到了房门口拿钥匙把门开开,进了屋把童林轻轻放到床上,双鉞放在他的身边;然后又到外面看了看,见果然无人跟踪,他回到屋来将房门拴紧,窗帘门帘都落下来,然后从抽屉里取出解药,给童林抹到鼻子上,又倒了碗白开水放到床头,然后坐到一旁耐心等待。估摸过了半个时辰左右,就见童林五官一动,开始苏醒。童海川把眼睛慢慢睁开,往周围看看先是一愣,心中暗想,我这是到了什么地方?他尽量地回忆了一番,想起自己走到一个院子,没想到被一股毒烟熏倒了。莫非我是在梦中不成?他动了动,觉着有感觉,又不像是在做梦。屋里边灯光挺亮,床前边还站着一个人,此人身材不高,能有六尺左右,干巴巴一团精气神,年纪约在五十岁开外;大秃脑门儿,花白剪子股的小辫,两道抹子眉,一对黄眼珠,鹰钩鼻子,薄嘴片,一绺花白的胡须;穿青挂皂,十分的干净利落。正在这个时候,老者首先说道:"童侠客您受惊了!"童海川是何等的聪明?一听马上就明白了,肯定是这个人把自己给救了。海川翻身坐起来,整理衣服,躬身施礼,口称:"恩公在上,受童某一拜!""哈哈……不敢当,不敢当!童侠客免礼。您先把这碗白开水喝了,这可以解药哇!幸亏今天遇上我了,要遇上旁人您今儿个可就危险了。"童林点了点头,把这碗水喝下去,觉得很舒服,然后抱腕当胸:"恩公!请问您尊姓大名?"这个人一乐,道:"童侠客,您好好看一看我是谁?""这个……"童林仔细看看,发现这个人有点儿面熟,但是想不起来了。海川歉意地一笑:"恩公!恕我糊涂,我真想不起来了。""哈哈哈,您真是贵人多忘事呀!您仔细想想。三年前咱们在北京前门大街见过面,那是在灯会上,您还帮了我的忙,救了我的命。想起来没有?""哎哟!"童林这下可想起来了,"您是不是姓武,叫武云飞,人送绰号叫'乾坤老叟'?""对呀!不才正是老朽。"两个人说罢相视而笑。书中代言,这个小老头名叫武云飞,家住直隶大名府,自幼爱惜枪棒,曾拜"山东五老"第一老"醉仙翁"于廷于子玉为师,学就满身本领,闯荡江湖三十余年,才得了乾坤老叟的美称。他跟童林是怎么认识的呢?原来,在三年前,武云飞奉了英王富昌之命,到北京刺探情况,他就住到前门外的高家老店。在登记的时候他说他是买卖人,化了个名叫高六。正赶上那一年正月十五花灯盛会,武云飞领着两个伙计到前门外去观灯,恰在这个时候,八阿哥胤禩也领人前来观灯。但是这个八阿哥可不是个好东西,他没心观赏灯火,专注意人群中的少妇长女。正好前门外老赵家鞋铺的三闺女跟着父母在街上观灯,被八阿哥看中了。他一瞅这小姑娘长得千娇百媚万种风流,就起了淫心。他领着帮恶奴扑到姑娘近前,说了些淫词浪语,对这姑娘是百般调戏。姑娘红着脸转身要跑,被八阿哥一把拉住,在众目睽睽之下他是连搂带抱,吓得姑娘高呼救命。姑娘的父母又急又气,忙过来阻拦,被八阿哥手下的恶奴打得鼻子口蹿血。正在这个时候,武云飞领着俩伙计赶到了。这武云飞一看不由得火往上撞,心说乾坤朗朗,这是在天子脚下,有砖有瓦有王法的地方,竟敢有人在众目之下调戏妇女,这还了得!武云飞过来一打抱不平,惹了祸了,他也不知对面这个主是八阿哥,当今皇上的八儿子呀!那还了得吗?谁敢惹呀?就这样,八阿哥一怒之下命人到五军提督府和顺天府去调人,把武云飞仨人围困当中。如果要把他们给抓住,送到顺天府严刑一审讯,要知道他是剑山的人,就得把他给剐了。可正在这个时候,恰巧童林来了。他放假没事,领着一大帮徒弟也来观灯,往前门大街一看,人山人海,闹闹吵吵,他挤进人群中一瞅,一伙官兵正在追捕三个人。童林不知是怎么回事,跟看热闹的老百姓一打听,这些老百姓都认识童林,就把实情都说了。海川一皱眉头,大喊一声,闯进人群高声说道:"各位,往后退!把这三个人交与童某。"当差的一看是震八方紫面昆仑侠,大伙都认识呀,所以主动往两旁一撤,把这个场子就亮开了。童林跑到武云飞面前,把眼珠子一瞪:"呔!胆大的狂徒不识好歹,竟敢跑到北京来搅闹花灯。尔休走,接掌!"武云飞一看来了个大汉,紫微微的脸膛,二目如灯,腰带子上有鹿皮套,里边明晃晃装有子母鸡爪鸳鸯双鉞,心想坏了,莫非此人就是震八方紫面昆仑侠童林?要遇上他,我命难活。可是童林并没真打,手里边比划着,放低声音对武云飞说:"朋友,你可不要吃眼前亏呀!童某特来救你,你还不逃走更待何时?"武云飞这才明白童林的用意,深受感动,心想道,都说这个童林在北京打"一条龙"的腰,他乃是官府的走狗,雍亲王胤禛的忠实爪牙,绿林人的死对头,看来这些话都不实际呀!我跟姓童的萍水相逢,素无往来,今天他能拔刀相助,可见此人有侠义之风。因为事在紧急,不容多想,武云飞钻了个空子,带领两个人逃走了。童林假装追了一程,一直看到他们仨脱了险,这才转身回来。经过这一场大乱,那个被调戏的姑娘也平安脱险了;八阿哥也觉得心中有愧见不得人,领着一群恶奴溜了。这场风波才算平息。几天之后,武云飞带着两个人,买了八样点心,找到童林家门,非要求见恩公不可。童林因公不在,他的兄弟童森童二爷接待的他。童森一问他的名姓,他报了名了:"我姓武,文武的武,云彩的云,飞高蹦矮的飞。前日蒙昆仑侠搭救,我是感恩不忘啊!今天特来登门致谢。"童二爷一乐:"对不起!我哥哥有事不在,您的情我替我哥哥领了。我们家有个规矩,从来不收礼,您怎么拿来的,还怎么拿回去吧!实在是对不住。"武云飞脸一红,说什么人家也不收礼,只好把礼物拿走。临走之时,武云飞对童森说:"请您转告童侠客,我武云飞是四川成都府代管剑山的人。如果童侠客因事要到了剑山,有求于我,我一定想法报恩。"武云飞说完领人走了。到了晚上,童林回到家里,二爷就把这事对哥哥讲说了一遍。童林一听是"剑山"来的,那不是仇敌吗?但是武云飞这个人还是不错的,这件事就算过去了。一晃三年,没想到今儿个又遇上了武云飞。因为童林接触的人多,管的事也太多,所以一时没想起来,后经武云飞一提头,这才猛醒。闲言少叙,书归正文。武云飞一乐:"侠客爷!三年前要不是您把我给救了,我非吃亏不可呀!这件事我一直记在心里,始终不忘。我欠您的人情,所以今天我才把您给救了。"童林再三称谢:"武大侠!这么一说您是剑山的人了?""不错,我保的是英王富昌,官拜站殿将军之职。我负责的就是这座斋园,要不我怎么能把您给救了呢?"童林听完,双眉紧锁:"武大侠!我有一言出口,肯听否?""哈哈哈,您太客气了!有话请讲,小老儿愿闻高论。"童林道:"这剑山蓬莱岛乃是弹丸之地,英王富昌身为反叛,对抗朝廷,早早晚晚不得好结果呀。如今奉旨的钦差年大人前来查办剑州,负责剿匪之事,不久将大兵云集,剑山是非破不可。据我观看,您乃是个正人君子,怎么能保富昌呢?依我看,您赶紧脱离苦海,弃暗投明,俺童林愿做引荐。""唉!"武云飞听完,口打唉声,"童侠客!话不说不知,木不钻不透。我之所以失身于贼,也有我的苦衷啊!我老师乃是醉仙翁于廷于子玉,那也是山东有名气的人物。我在山东惹了大祸,无处投奔,这才来到剑山,蒙英王不弃,又加封我为站殿将军之职,我感恩不尽,这才保了他。不过呢,这与我的本意是相违背的。人常说,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大将保明主,俊鸟登高枝,谁愿意当贼呀?我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假如童侠客愿意引荐,我是求之不得,小老儿愿弃暗投明。""这就对了!"童林非常高兴。两个人又谈了一会儿,武云飞忽然说:"童侠客!此处是非之地不可久留哇。我这块儿随时随地都有人来,一旦被他们发现,不但你走不了,连我也活不了,趁着天还不亮我把你送出剑山。"童林点头称赞。两个人把衣服归整好了,海川把双鉞挂上,武云飞止灭灯光,轻轻开开房门,到外面看看没人,这才把童林带出去。两个人离开沙土岗直奔江岸。武云飞的意思,给童林找条船,横跨岷江就可以回奔剑州了。哪知到江边一看,连一条船都没有,武云飞也傻眼了,领着童林顺着江边往返走了数趟,仍不见船。这时天就要亮了。武云飞心中着急,额头上就冒了汗了,心说,天光一亮失去掩护,我们随时都可能被人发现,这怎么办呢?有心把童林再领回住处,也来不及了。后来他心生一计:"童侠客!这么办吧,您随我来。"他拉住童林钻进树丛,走了一段路之后,眼前全是悬崖峭壁,根本就无路可通,这会儿的天可就亮了。童林问:"武大侠!您这是领我上哪去?""童侠客!大江咱们是过不去了,我打算领您走一条秘密道路'一线天'。看见没?翻过这峭壁之后就是一线天,这个地方实在是难行啊!正因为难走,一般的人才来不到。我把您送过一线天之后,有一道江岔子,水里边尽是浅滩,你我二人可以走过去,过了江岔子,眼前就是于家渡,我老师于延家就住在那里。我想把你送到他家暂避一时,然后找机会你再回公馆也不为迟晚。"童林点头称善,难为这武云飞一片诚心。两个人又把衣服收拾一下就开始登峭壁。童林身为侠客有绝艺在身,没费事儿;武云飞那也是武林高手,登高纵矮如履平地,也没费多大的事,两个人翻过峭壁再往前走就是一线天。原来,这里是两个山头,中间有一道山缝,宽没有两丈也差不多少,在两座山头之间有座独木桥相连,往下一看深不见底,令人毛骨悚然!两个人走到独木桥的桥边,已经红日升起。童海川深深地吸了口气。武云飞一笑:"童侠客!咱们过了这座独木桥就算到了平安地了。我在剑山呆了这几年把路都摸熟了,这条路,一般的人走不到这。""好!事不宜迟,你我二人赶紧过桥。"就在他们两个要过桥的时候,突然从对面来了一人,童林和武云飞再想闪躲已经来不及了。三个人,六只眼睛碰在一处。武云飞不看来人还则罢了,一看来人直吓得魂飞天外,魄散九宵。来的这个人乃是个出家的和尚。他身高九尺开外,肚大腰圆,真好像烟熏的太岁,火燎的金刚,头似麦斗,眼似铜铃,两道大抹子眉斜插鬓角,耳大有轮,长可垂肩,两只蒲扇般的大手,一对大脚好像旱船,光头顶上边有九个疤痕,脖项下挂着十八颗青铜骷髅。他扛着降魔宝杵,肩头斜挎百宝囊,看年纪约六十岁挂零。来者是谁呀?他是本套书中最了不起的和尚,人送绰号"石头僧",法号叫慈云。武云飞对他非常了解,因此才害怕,急忙用手一拉童林,那个意思是,你快躲到我身后去,别言语,由我来对付他。这时候石头僧也看见武云飞和童林了,但是他脚没闲着,轻飘飘过了独木桥就来到二人的近前。"阿弥陀佛!对面不是武云飞武施主吗?"武云飞急忙抱拳施礼:"啊,正是在下。高僧您这是从哪来?""奉师之命下山去看看朋友,由于朋友的挽留在宝庄住了一夜,今日回山在此路过。武施主,这么早您到这干什么?""啊,我奉了大帅所差,在此巡逻。""不对吧?据贫僧所知,你管的是斋园呐!斋园在东北方向,这乃是西南,你怎么走错了地方?也超过了你的职权!""啊,高僧所言极是。因为今天有点变化,临时更动,我才到这巡逻。""嗯。"石头僧点了点头,往身后一指:"那是谁呀?""这,这是我手下的一个伙计,叫童二,是帮着我一起巡逻的。""哈哈……不对吧?武施主我看你说话前言不搭后语,而且变颜变色,说明你心中有鬼。另外我发现你身后这个人有点儿眼熟,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是不是童林童海川?"和尚一句话把武云飞好悬没吓趴下,心说坏了,如果要让他认出来,我们俩谁也活不了,但是想要狡辩还没词,因此武云飞呆若木鸡,不知所措。大和尚来到童林的近前,冷笑了一声:"昆仑侠!你不必躲躲闪闪的了。你还不过来受死等待何时?"童林一听被人家认出来了,再隐瞒,再说瞎话就没有必要了。他紧走两步来到和尚近前,把腰板一挺,道:"不错,正是童某。你是何人?""哈哈哈,难怪人们都说有福之人不用忙,无福之人跑断肠啊!这才叫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今儿个一大早肥猪拱门,没想到遇上你了。贫僧要把你抓住,送到天王殿交给英王千岁,岂不立下大功一件?童林呐,你还要叫贫僧费事吗?"童林一听这个和尚的口气可真够大的,不由得心中不悦,把脸往下一沉,怒道:"高僧!我方才问你怎样称呼,你是谁?""贫僧法号慈云,绰号石头僧是也。"这一句话把童林惊得往后倒退了半步。这就叫人的名,树的影,童林跟他虽未见过面,但是早有耳闻呐!在江湖上盛传有个石头僧慈云,此人跟他老师学艺六十年,打遍天下没有对手,善使一条降魔室杵,专打著名的侠剑客呀!不管是谁,一听说石头僧这仨字都脑袋疼啊!没想到今天在此相遇,看来今天必是一场凶杀恶斗。书中代言,原来,这江湖上有三位高僧,老大叫一目了然僧,老二叫万法归宗一尊佛了因和尚,老三叫了尘,他们乃是一师之徒,亲师兄弟。他们每人都收了一个徒弟,这个石头僧就是万法归宗一尊佛了因长老的得意弟子。这了因乃是世外的高人,学就各种武功,把身上的能耐十之八九都传给石头僧了,如今他们师徒也落在剑山。英王富昌拨出巨款在天王殿正东给他们修建一座"鱼骨寺",供他们师徒居住。这爷俩在剑山那是老祖宗的身份。富昌年供柴,月供米,不管大事小情都得向这师徒请教。了因和石头僧感激富昌的恩德,曾经许过愿,如果英王一旦遇上马高镫短实在不可解的时候,他们师徒愿意帮兵助阵。对这些事儿武云飞是一清二楚,不然的话他为什么害怕呢?心说,怎么这么倒霉,在这里遇上他了!且说童林,虽说有些吃惊,但还谈不到怕呀,其实怕也不行。童林点了点头:"您就是大名鼎鼎的慈云长老?""不错,正是贫僧。童林呐!我听说你别开天地另创一家把式,你这口气也太大了,真有点儿欺师灭祖,藐视天下练武之人。贫僧早就想跟你伸伸手,比比武,无奈我人在剑山被琐事缠身,未能如愿。今天能在此巧遇,这乃是我佛显灵,该着贫僧露脸和你现眼呐!怎么,你还不服气吗?还想在贫僧面前走几趟不成?"童林一笑:"长老您猜对了,人常说'见高人不能交臂失之',童某愿在高僧面前领教一二。""好哇!那你就亮家伙吧。"童海川往下一躬身,拽出子母鸡爪鸳鸯双鉞,上下一分亮开门户刚想动手,就急坏了乾坤老叟武云飞。他心中暗想道,童侠客!要讲究武功,你比那石头僧可差着一大节呀!你要一伸手非吃亏不可。又一想,童林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能看着他吃眼前亏吗?要死我得是头一个。想到这,武云飞往前一纵身挡住童林:"童大侠!您暂且闪在一旁,看我的。"说话间从腰中拽出鹿筋藤蛇枪。他这条枪可以在腰里头盘着,两头带尖,长有六尺,这种兵刃软中带硬,硬中有软,十分的厉害。再看武云飞把这杆枪在手中颤三颤、摇三摇,冲着石头僧一瞪眼:"大和尚!你我远日无冤,近日无仇,你何苦找我们的麻烦呢?依我说,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咱们最好是井水别犯河水。如若不听良言相劝,一旦动起手来,我武云飞未必是你的对手,那童侠客可不是好惹的,你岂不是自找难堪吗?""呵呵,武云飞呀!你还敢大言恫吓贫僧不成吗?可叹英王认错人啦!你小子忘恩负义,恩将仇报哇!闹了半天,你是剑山的奸细,官府的走狗,你比童林还要坏着十倍。贫僧今儿个要抓个活的,把你交给英王千岁,活剥皮,点天灯!"武云飞并不搭话,阴阳一合把,鹿筋藤蛇枪一晃,直刺石头僧的哽嗓。再看大和尚跨步闪身往旁一躲,藤蛇枪点空。石头僧探左手一抓藤蛇枪,武云飞赶紧把大枪收回走下盘扎石头僧的双腿。这石头僧垫步拧身往空中一纵,武云飞第二招又走空了,翻回来大枪直刺石头僧的眼睛。石头僧闪身又躲过,二人就战在一处。再看武云飞,把压箱底儿的功夫全拿出来了,这条枪赛乌龙搅水,怪蟒出洞,上下翻飞,啪啪啪,一路风声,果然是神出鬼没超出一般。不过今天遇上石头僧,这条枪也失去作用。别看石头僧身材高大,笨如牤牛,但是动起手来却非常灵活,身轻如燕,不费吹灰之力。他跟武云飞一动手好有一比,真好似老叟戏婴儿。童林在旁边看得真切,心想这要是时间长了,武云飞是准死无疑呀!人家把我救了,我就忍心看着他出危险不成?想到这,海川高喊一声:"武大侠您闪退一旁,我来对付他!"还没等武云飞同意呢,童林就蹿到跟前,跟石头僧战在一处。武云飞倒提大枪跳出圈外。昆仑侠双鉞亮开,拿出八卦昆仑双鉞的招数。武云飞不看便罢,一看不由得暗挑大指称赞:罢了,难怪童林成名,人家的功夫果然比自己强得太多了。单说石头僧,一看童林上来了,不敢大意,晃动降魔宝杵跟童林战在一处,一边打着一边偷眼观瞧,不由得吸了一口冷气,暗想道,童林这个小子果然是厉害呀!难怪江湖上这么捧他,他想要自立一户也不夸大呀!今天也就是我,要换个旁人也难逃他手,看这意思我还真得费点劲儿,使点真功夫。石头僧想到这里,把一百四十六斤的大杵抡圆了,如同山崩地裂一般,就使出"八法神杵"。童林的双鉞才三十多斤,从分量上来说吃了大亏了;另外,童林的双鉞是短兵刃,人家的大作是长家伙,又吃着亏。童海川处于种种不利的条件下,只好且战且退,被石头僧逼得在悬崖脚下滴溜溜身形乱转,只有招架之功并无还手之力了。八十多个回合过去之后,石头僧心中暗喜,嘿嘿嘿嘿,童林呐,今天我看你还往哪跑?可惜这旁边就是一个武云飞,这要是在英雄会上让大伙都看看,那该有多美呀!想到这,杵上加紧,啪啪啪啪,一招紧似一招,一招快似一招,把童林逼到了石砬子前边,再想往后退可就没地方了。石头僧把大杵平着直奔童林的腰部打来,喊了一声:"童林呐!你就给我在这吧!"武云飞一看不好,赶紧把眼睛一闭,心说童林要死了,我也不活了,我也不能叫石头僧把我抓住,干脆横枪自刎。他把藤蛇枪的枪尖对准了哽嗓咽喉,就等着下手。可是,这阵他仿佛听到有点变化,把眼睛睁开一看,哟!大吃了一惊。为什么?童林无处可退,身逢绝地,也害了怕了,怎么办?突然他想起,身上带着两件兵刃,除了双鉞之外,腰里还盘着"秋风落叶扫",我何不用宝剑赢他!童林想到这,还没等石头僧动手呢,他把掌中的双鉞扔出去了。这就叫"抛鉞"。啪,啪!两道电闪直奔石头僧的前心。石头僧没料到这一步,急忙往旁一闪身,双鉞落地。他心中暗笑,童林呐,你还会这么两下子,还带扔鉞的,这回你净了手,我看你怎么对付我?可就在一愣之际,就见童林往腰中一伸手,嘎嘣,锵锒,眼前一道寒光,童林把宝剑拽出来了,挺宝剑直奔石头僧。这慈云和尚吃了一惊,他真不知道童林腰里还缠着家伙呢。嗅,这童林还有两下子,对十八般武器样样精通,出门在外还带着两样家什。说话间两个人又战在一起。武云飞一看,心里多少放宽点,看意思还能挺一会儿,看看童林宝剑的功夫如何?这么一看他可高兴了,闹了半天,童林使宝剑的功夫不次于使双鉞。这些年当中,童林关门在剑上就下了功夫了,他的剑术受八卦太极庶土张洪钧师爷的亲传,使的是"桃花剑"的剑招,五五二十五手,神出鬼没,招术精奇。可是,童林的宝剑不敢碰人家的大杵,由于这个杵太重太粗,一旦碰上,这口宝剑不是受损,就得崩飞了。他只能用巧招跟人家伸手。童林心中起急呀!如果我宝剑再不能取胜,今天是准死无疑了,这如何是好?海川脾气本来就暴,他再一着急,突然觉得气堵胸膛,这心里头就有点闹腾,一股热气直冲哽嗓,童林觉得有股腥味,暗道不好!把老病勾起来了——要吐血!在前文书咱说过,童林在公主坟单身战三寇,会斗羽士清风侠杜清风、赛南极诸葛洪图、野飞龙燕雷,那阵劳累过度,曾一口血吐出来人事不省,恰巧八卦太极庶士张洪钧赶到,这才给他解了围,从那以后给童林治好了病,传授童林武艺。他这个病好几年没犯了。今天海川老病复发,一口血涌到嗓子里头,他把嘴一张,"哧——!"像血剑一般喷出嘴外。也是这石头僧该着倒霉,踉童林对面战着,正在得意之时,这口血正好喷到他脸上,连沫子带血饼子,把石头僧这脸整个给蒙上了。"哎哟!"他单手提杵,另只手一抹脸上的血,童林就利用这个机会,把牙关一咬,心一横,挥动秋风落叶扫,要剑斩石头僧!要知童林把石头僧斩了没有,且看下回分解。《童林传》第一七四回 天水府般兵剿匪 马家店行囊被盗话说童林童海川利用石头僧擦血的机会,突然把宝剑往空中一举,使了一招"立劈华山",从上直下,就见剑光一闪"噗",给石头僧来了个一劈两开,死于非命。石头僧也死了,童林也动不了地方了,往地上一坐大口喷血。书中代言,童林剑斩石头僧这可是个巧劲儿,要论真功夫,两个童林也不是慈云的对手。该着童林露脸,这也叫不巧不成书。且说乾坤老叟武云飞,一看战况出现了变化,童林不但没败,而且剑劈石头僧,真是又惊又喜。他急忙跑过来把童林抱在怀里,不住地呼唤:"童侠客醒醒,您觉得怎么样?"童林就觉得迷迷糊糊,胸膛发热,看了一眼武云飞,晃了晃头说不出话来。武云飞心中暗想,是非之地不可久呆,要再来人可就麻烦了。他赶紧把石头僧的尸体拉到荒草之中,把地上血迹擦净,把大杵扔到山涧里,然后把童林背到身上,拣起童林的双钺和宝剑,过了独木桥赶奔于家渡。书说简短,等回到家里见到师父——醉仙翁于廷于子玉,把前后的经过讲述了一遍。老爷子闻听吃惊非小,他知道徒弟惹了大祸了,那剑山的人要知道童林是武云飞救的,而且剑斩了石头僧,非来报复不可!所以老头做了充分的准备,命令庄兵严加戒备,巡风放哨,防止剑山的偷袭,与此同时把童林让到内室进行调治。其实童林并没有病,就是疲劳过度伤了元气。像于子玉这样的人,家中什么药都有,给童林吃下止血丹、驱毒散,又给他吃了大补的药,经过两天的休息,童林是复旧如初。经过武云飞的介绍,童林谢过于老侠客。虽然他们没见过面,彼此之间都有耳闻哪!于子玉觉得家中能来童林这样的人,是无尚的光荣。他把童林让到前厅置酒款待。童林偷眼观瞧,于子玉是个大个子,面如三秋古月,一部银髯飘洒前胸,秃脑门,花白剪子股的小辫,透着精神、洒脱。童林心中不解,像于子玉这样的人怎么能跟剑山勾搭呢?为什么能允许徒弟给富昌帮忙呢?于子玉从眼神之中也看出童林对自己有怀疑,遂满面赔笑:"童侠客,老朽有一肚子话没法往外掏,你我一见如故,我就把我的身世跟您讲讲,不求别的,就求童侠客能够谅解。"原来,醉仙翁祖居山东德州府,号称山东五老的第一老。于子玉为人慷慨、正义,在山东九州十府一百单八县颇有美名。练武的人靠着什么维持生活?一个是开场子教徒弟,另外就是靠着保镖护院。老头子把积蓄钱拿出来,在德州府开了一座"太平镖局",由他和徒弟武云飞主持这个买卖。自从这个镖局子开张之后,生意非常兴隆。有一年,德州本城"瑞福祥"金店求他们给保趟镖,这趟镖要送到直隶大名府,路途不算太远,但是东西非常金贵呀!要往大名府送一尊金佛。这座佛高有一尺五寸,重量约十六斤八两,乃纯金制造。同时,这尊佛脑门上镶着六颗宝石,都是价值连城,这乃是大名府求德州瑞福祥金店给打造的。因为那个年头逢山有盗,遇岭藏贼,瑞福祥的掌柜恐怕这个货丢了,因此到了太平镖局见着师徒二人,要求保这趟镖,并且肯出大价钱。于子玉当然是慨然应允,当时签定合同,立了手续,就把买卖接下来了。本来醉仙翁应该亲自护送,因为家中有点事脱不开身,就把这活交给武云飞了。临走的时候,醉仙翁千叮咛万嘱托,让武云飞多加谨慎,把这货送到即刻转回。武云飞带了十六个伙计化装改扮,把这座金佛包了又包,裹了又裹,由伙计们轮流背着,离开德州赶奔大名府。一路之上都挺平安,走到山东、直隶两交界的地方,路过一座山叫飞虎山。武云飞知道这山上有山贼,可是又一想,就凭着我师父的名称,在山东一手遮天,大道边,小道沿,绿林的朋友都认识,只要把我师父的名字一提,山大王也能给个面。武云飞整个把事情估计错了。刚走到山寨门口,里边三梆锣响,喽兵出现,为首的寨主叫插翅虎梁义。这小子三十多岁,手中使一条虎尾三节棍,非常不开面,把武云飞拦住,伸手就要货。原来,梁义早就叫手下人探明了,知道武云飞身上带着一个尊贵的金佛,指名点姓要截这个镖。武云飞没办法,强压怒火躬身施礼:"寨主爷!咱们远日无冤,素日无仇,萍水相逢何必结仇呢?我师父乃太平大侠醉仙翁于子玉,是专讲外面儿的人。只要寨主爷您高抬贵手,让我们过去,容我们把买卖做得了,过三过五,我师徒必然登门谢寨主爷,咱交个朋友您看怎么样?"梁义把贼眼一瞪:"我不认识于子玉,更不知你是什么东西。我是占山为王的,就知道喜欢什么要什么。你废话少说,把东西给我留下没有话说,要是再废话,可休怪梁某无情!"就这样两个人说翻了,当场动了手。那时候武云飞年轻,功夫还不老练,结果败在梁义的手下,这尊金佛被人家抢去了。梁义收兵回山了,武云飞放声痛哭,心说没脸回去见老师,就想找棵树吊死。经伙计们苦苦解劝,这武云飞才打掉自杀的念头,含羞带愧回到太平镖局,见着师父把事情讲说了一遍。于子玉闻听,脑袋嗡了一下。这座金佛乃无价之宝,如今丢了,你就是赔人家,把家产全卖了,把镖局子全估了,也赔不起呀!怎么办呢?只好到德州府的府衙,击鼓鸣冤。府台大人急忙升堂,把原告带上来,于廷跪在堂口之下把状纸递上。这位知府姓吴,叫吴得意,拿过状纸来,从头到尾看完了,微微一笑,唰,把状纸扔了下来。于廷一愣:"大人,您这是何意?""哈哈哈!于老镖头,实不相瞒,你的状子我不能管。为什么呢?你想,你是保镖护院的出身,你接这个镖,你们私自签字画押,并没经过官府,我怎么能管这种事呢?你丢的镖你自己去找,找不回来你就照价赔偿,官府不便干预。"这吴知府说罢退堂了。把于廷气得肝胆皆裂,他不明白这个官为什么不管。回到太平镖局跟伙计们一说,伙计们也深感不解。到吃晚饭的时候,武云飞忽然想起一件事来,说道:"师父!是不是这个狗官受了梁义的贿赂了?我打算今夜探知府衙门把这事闹清楚。"于廷一听徒弟说的有理,到了晚上定更天之后,爷俩换好了夜行衣,背背兵刃夜探府衙,结果到了后花厅一看,屋内灯光明亮。爷俩飞身跳过去来在窗下,点破窗棂纸往屋中观瞧,屋里头正吃酒呢。正座上坐的是知府吴得意,穿一身便装,满面春风,在他身边坐着一人,身材高大,好像半截子黑塔。武云飞一眼就认出来了,这小子正是插翅虎梁义,他用手一捅老师:"师父!镖就是他截的。"怎么当官的还能跟贼匪同桌吃酒呢?可见让他们猜对了。要知心腹事,单听背后言。爷俩屏息凝神仔细听着,就听这梁义哈哈大笑道:"府台大人!您给我帮了大忙了。我梁义是有心人,您升堂的时候,我的伙计就在下面听堂,把经过都跟我说了,我这才不远千里赶到德州,当面谢过大人。蒙大人款待酒宴,我心更感觉不安。没有别的可说,我带来点礼物请府台大人笑纳。"梁义说完从怀里取出个小盒来,把这小盒打开,借灯光一照,霞光万道,是两颗最名贵的东珠。梁义笑道:"大人!小小礼物不成敬意,请您笑纳。"这个吴得意是著名的贪官,自从他到任以来贪赃受贿,发了大财了。他跟梁义是朋友,平时他就包庇着梁义,这个插翅虎平常也没短了给他送礼,这回又送来了价值连城的东珠。狗官吴得意一看,眼睛都红了,满面是笑:"梁义呀,咱还过的着这个吗?你这是何苦呢?""不不不,府台大人您先收下,等过年的时候还有重礼。"说罢,两个人相视而笑,开怀畅饮。这可气坏了于廷和武云飞。真相大白了,爷俩一合计,狗官呐,要让你活在世上,就是这一方的灾难,我们师徒岂能受这种窝囊气!于廷把宝剑拽出来破门而入,直奔吴得意。这狗官一看进来一个人,青纱蒙面,手拿利剑,把他吓得魂不附体,刚想呼唤救兵,于廷的利剑已经刺透他的前心,这狗官惨嗥了一声死于尘埃。插翅虎梁义见状,把椅子绰起来猛击于廷,可这时候武云飞从后边就上来了。武云飞手持鹿筋藤蛇枪恶狠狠奔梁义腰中便刺。梁义刚往旁一闪,于廷的宝剑又到了,像切大葱一样,斜茬儿,把他劈为两截。爷俩这口恶气算出来了。然后于延又一剑将梁义的人头和狗官的脑袋砍下,用桌围子把两颗人头包起来,武云飞找来引火之物,放了把火把府衙给点着了。而后爷俩手提人头是直奔飞虎山。到了飞虎山见到喽罗兵,把两颗脑袋往空中一举:"呔!看见没?那狗官包庇梁义,他俩已经身首异处。你们如果明白事的,赶紧把金佛献出来;要不听良言相劝这就是你们的例子。"喽兵一看寨主都死了,我们何苦来的?谁乐意当贼,不就是为吃口饭吗?因此一哄而散。就这样,爷俩又把金佛找回来,还给了人家瑞福祥的掌柜的,让他另找人护送。虽然说宝物夺回来了,也惹了大祸呀。爷俩一商议,没有不透风的墙,迟早案子得发作,要追究到头上谁也活不了,趁着这阵儿官府还不明真相,及早离开。爷俩商议已毕,把镖局子关了,伙计遣散,带着值钱的东西离开山东,远走高飞,打那以后就到川西落了户。因为事情隔了多年,这案子也就没人究没人问了,老头这才敢公开露面,把本地的住处改为"于家渡",正式安家落户了。这是很早以前的事了。虽然说官府没究,可这个事情不算完呐!谁知哪会儿官府又追究起来呢?因此爷俩是提心吊胆。恰在此时,英王富昌在剑山插旗造反,成立"招贤馆"、"聚英楼",听说在剑山的眼皮底下的于家渡住着师徒两位英雄,富昌便派谭天聘请他们师徒。醉仙翁一想,我们爷俩别都去,留一条后路,就让徒弟一人到剑山入伙。英王大喜,加封他为站殿将军,主管斋园。于延专门在寨子里坐阵,负责给英王造船。英王对这师徒十分重视。这就是以往的经过。于廷对童林毫没隐瞒,把事情的经过讲述一遍。童林听完这才知道是怎么回事。海川晓以大义,又把当前的形势讲了一遍,最后又劝师徒道:"你二位应立即改邪归正。虽然说有人命在身,但是情有可原,我想当今圣主是明君,年大人两袖清风,必然不咎既往。如果你们能协助攻打剑山,将功补过,将来还有出头露面的机会呀!"这爷俩千恩万谢点头应允。武云飞不敢回剑山了,因为他知道非漏馅儿不可,便留下帮着师父看守于家渡。童林在这休息了两天,这才起身赶奔剑州。童林一到公馆,把门的一看,好像被蝎子蜇了似的。"哎哟,童侠客回来了!童侠客回来了!"这消息不胜而走,公馆就开了锅了。穿云白玉虎刘俊、左臂花刀洪玉尔、夏九龄、司马良、牛儿小子、甘虎、孔秀、吴霸人等全从屋里出来了,一看真是昆仑侠,小兄弟们"呼啦"跑过去把海川团团围住,都掉了眼泪了:"师父,师父,您上哪去了?都要把人急死了!"说话间天灵侠王凤、石昆老侠客、明灯老侠客都从屋里出来了:"海川哪!你回来了?"童林赶紧过去见礼:"各位老人家,我回来了。""你上哪去了?""咱们有话到屋里说吧!"童林这一回来,也惊动了年羹尧。年大人带领亲兵卫队来到门边,正好跟海川打了个照面。童林整理衣襟进前施礼:"大人一向可好?童林有礼了。""海川哪!你都要把我急死了。快到屋里。"童林到屋里落坐,众人在左右相陪。院里头都是人了,纷纷打听童林这两天上哪去了?为什么连点儿消息都没有?童海川坐下之后稳了稳心神,就把所遭所遇这些经过讲述了一遍。大家听完之后无不欣喜。年大人听完了长出了一口气:"海川哪!这叫吉人自有天相。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哇!"病太岁张方把夹扁头一晃:"各位!我就知道我师叔不会出事。看把你们急得那模样!怎么样?我猜对了吧?我师叔那是福大命大造化大,在什么困境当中也能遇上高人帮忙。他这命啊,跟我是一样的。"一句话把大家全逗乐了。年羹尧传下话,府里府外热烈祝贺,给童林接风。在酒席宴前,童林就把武云飞、于子玉这师徒的事情回禀给年羹尧,请求年大人赦免他们的罪。年钦差一乐道:"海川哪!你若不是被人家搭救,焉有现在?就冲这一点,过去的事完了,容我奏明当今天子,一笔勾销。如果这师徒愿意从中帮忙,我还要委以重任。""谢大人!"童林都替这师徒高兴,马上写了封信,命人按地点送给于廷和武云飞,让他们爷俩放心。同时,海川把剑山的布置、剑山里的秘密又详细地讲述了一遍。众人闻听,沉默不语。看来这座剑山铜帮铁底,易守而难攻,要想把它拿下来,又谈何容易。年羹尧从抽屉里取出一份公文递给童林:"海川!你看看这个。这是兵部来的行文,今早晨用六百里加急送到公馆的。"童林急忙把公文取出来从头到尾一看,面现忧容。闹了半天,兵部指令年羹尧加紧剿平匪患,话里话外有责备的意思,并敦促年羹尧赶紧进兵,破剑山,捉富昌。童林看完了,把公文还给年羹尧,低头不语。年大人就问:"海川哪!依你之见这剑山怎样的打法呢?"童林想了一下,抱腕当胸:"大人!依我看,这座剑山实在是难打。人少了不济于事,我看大人还是调兵吧!以多取胜,难道还打不下一个弹丸之地吗?""嗯,对!你跟我想到一块儿去了。我现在兵不满千,战将就有你们这些人,看来力量显得有些单薄。这样吧!我现在就发一份公文,命专人送到甘肃总督衙门,让岳总督岳钟祺速派大兵,协助我剿平匪患。"年羹尧把公文写完了,又为难开了,派谁去送这份公文,又犯开了心思。要叫一般的人送,他有点不放心,要把这份公文丢了,要再把兵符给丢了,那可就惹了大祸了,皇上一怒,我这颗脑袋就保不住了。那么派谁去呢?思前想后,还是童林有把握,但是,童林受伤刚好,又从虎口刚回来,怎么忍心叫他受这辛苦呢?年大人正为难呢,童林一开门进了书房:"大人,公文写好了吗?""海川,坐下。我刚写好。""那您马上派人就送去吧!""海川哪!我正为这事发愁呢。说实话,此事至关重要,交给旁人我不放心,有心叫你辛苦一趟,又不忍心。这该如何是好呢?"童林一乐:"大人说的哪里话来!如果叫我去,我就去一趟,这有何妨啊!我现在就走。""别别别,你先睡一晚上,明天起身也不为迟。"年大人心中非常高兴,一块石头落了地,他把公文、兵符全交给童林。童林回到屋里头,跟小弟兄们又闲谈了一会儿,这才倒身休息。第二天,童林跟众人告辞,大伙一愣,怎么刚回来又走哇?张方有点不高兴:"师叔!我说咱们这个年大人是糊涂了吧?使唤人哪有这么使唤的?待我去找他辩理。""慢着!"童林把张方拉住,把年大人的想法跟他一说,张方也就没词了。大伙儿明明心疼童林,但是又没有办法。天灵侠王凤过来了:"海川哪!你一个人未免孤单,我看这样吧!我跟大人告个假,陪你一块儿去,是不是你也有个帮手哇?"童林一笑:"老哥哥!您的心我领了,不过您不能跟我去。""为什么?嫌我的本事不强?""不是。因为公馆也正在用人,我走之后把这一摊全交给您了,您还要负责保护大人的安全,保护公馆的安全。我此番一走,千山万水,一时半时回不来,谁能料到家里不出事呢?咱别来个棋胜不顾家呀!我跑外,您打内,老哥哥您还得替我偏劳哇!"天灵侠一听童林说的在理,也只好点头。童林逐个的嘱托完了,这才起身赶奔甘肃。一路上童林格外加小心,同时还得加快速度,他两个眼睛像流星一样,观察着周围的一切,恐怕有歹人暗算自己。其实呢,他这担心是多余的,这一路之上,一帆风顺,没发生任何意外。这一天,童林就到了天水府总督衙门。他先找个地方坐下,跟守门人通报名姓,把名片往里一递,时间不大,守门的人出来了,满面赔笑:"您就是童大人?""正是。""我家大帅有请!"童林掸掸身上的尘土,迈步走进大厅。甘肃的总督、一品大员岳钟祺正在房门等候,童林抢步上前跪倒在地:"岳大帅在上,小人童林给大帅叩头。""童侠客请起,请起。这是哪阵香风把你给吹来了?欢迎,欢迎。"岳钟祺知道,童林是雍亲王跟前的红人,是年大人的左膀右臂,不敢小瞧哇!故此亲自迎接,把童林让进花厅,分宾主落坐,让仆人献茶。岳钟祺一笑:"童侠客!大驾光临,有何指教哇?"童林一抱拳:"不敢当!我今天来是给您送一封公文。""哦?送公文还用你亲自来吗?""回大帅!事关重大,是年大人的一封亲笔公文,请大帅过目。""嚄?年大人的公文,待我观看。"童林把公文递过去,岳钟祺恭恭敬敬展开一看,才知道是怎么回事。"嚄,原来是调兵。""是。""但不知年钦差要用多少军队呢?"童林说:"这个,大人没有交待过。不过,依我看是越多越好,请岳大帅量力而行。""嗯,这样吧!能抽调的军队也只有两万五千。既然急需的话,我就发三万大军,你看如何?"童林一想,三万人马也就足足够用了,急忙站起来躬身施礼道:"多谢大帅从中帮忙!""哎呀!童侠客说的哪里话来?都是为朝廷效力,何分彼此呀!尤其年大人,那是我的老上司,我是他的学生,有用我之处我必然得帮忙了。哈哈哈,来呀!备酒。"当夜晚间,岳钟祺陪着童林吃饭,详细地打听了剑山的情况,童林也就详详细细地讲说了一遍。这个岳钟祺是汉人,据说他是精忠大帅岳飞的后裔。此人要文有文,论武有武,深受康熙皇帝的赏识。原来他在当副将的时候,就在年羹尧的部下效力,跟着年大人转战南北。由于他屡立战功,逐步提拔,现在一跃而升为甘肃的总督,威震塞外。但是岳钟祺念念不忘年大人对自己的栽培之恩,所以在任何场合,他也是自称学生。闲言少叙,到了第二天,童林告辞。岳钟祺一看,说道:"你忙的什么?调动军队最快也得十天半月的。你等我把军队调齐了,再走也不晚呐!"童林一笑:"多谢大帅的盛情,我得赶紧回去,因为年大人正在挂念此事,我不回去他老人家不放心哪!"岳钟祺见童林去意已决,也不便挽留,命人从账房支来二百两银子给童林做路费。童林一看,不收怕岳大帅下不来台,只好谢过把银子揣好。童林离开总督衙门,取路往回走,长出了一口气,总算卸掉了千斤重担,回去跟大人一说,年大人不定多高兴呢!这一天,他往前走着,天已经黑了,便找了一个店房住下。这个店房叫马家店,是回民开的。童林还最爱跟回民打交道,因为人家做的饭菜得味,海川又爱吃牛羊肉。他当天晚间,饱饱地吃了碗清炖牛肉,喝了两碗下水汤,又喝了二两酒。一路之上童林觉得特别乏累,早早地熄灯就寝,这一觉就睡到第二天天光大亮。童海川起来伸了伸懒腰,把衣服穿好下了地,梳洗已毕,准备起身,把伙计叫进来结账。伙计把账单往上一献,一共花了五两六钱银子。海川一看不多,说:"我给你六两银子。""谢谢您了。"海川往兜里一摸,傻了,不但那二百两银子不翼而飞,就是随身带的零用钱也没了。原来童林有个大钱包,这钱包也不见了,嗯?童林一想,怪呀!钱包昨晚还在我身上,怎么失盗了?再看看别的东西丢没丢。仔细一检查,他的脸当时变色了,原来,最心爱的宝剑"秋风落叶扫"也不见了。海川心中暗想,这是谁干的?他既然拿了我的钱包,摘了我的宝剑,为什么没要我这条命呢?莫非什么人拿我开玩笑不成?心说,不管你是谁,这个玩笑可开不得,忽然想起来,伙计在一边还等着结账呢。童林一想,一文钱憋倒英雄汉呐!我这六两银子上哪拿去?他一着急,从身上划拉划拉,只有雍亲王赏给他的一颗翡翠扳指,虽然不名贵,但是也能换俩钱,现在正好用上。童林红着脸,把扳指拿出来了:"伙计!我身上带的钱花没了,这有一只扳指,你拿到街上把他变卖了,卖多少钱都行,只要够付账的就可以。"伙计闻听把脸往下一沉,心说阴天下雨你不知道,你有没有钱还不知道吗?但是他没吱声,拿着这只扳指来到柜台,正好马掌柜在这拢账,伙计把经过讲述一遍,然后把扳指往上一递,马掌柜的挺内行,拿过来一看:"好东西呀!他要多少钱?""他说够店饭账就行。""店饭账多少钱?""嗯,五两六钱银子,他说给六两银子。""傻东西,你懂个屁,这是一件宝物,少说也值一百两银子。""是吗?那你说得给他多少?""这样吧!你给他拿五十两银子,看他干不干,不干咱再加码,最多出到一百两为止。""好唻!"当时掌柜的回到里屋,把积存的五十两银子交给伙计。伙计托着银子来找童林:"客爷!方才我跟掌柜的说了,掌柜的深感同情,看了你的扳指,虽然不怎么值钱,谁让您困到这里呢,所以掌柜的挺大方,一张嘴给您五十两银子。您看看是吃亏呀,还是……。"童林心里明白,何止值五十两?算了吧。他点点头:"多谢你们掌柜的大方。你替我问他好啊,这些钱就不少了。"伙计一听心中高兴。哎哟!掌柜的发了财了,也不能白了我呀,最少也能赏我十两八两的。就这样,童林拿出六两银子交给伙计,其他的银子往怀中一揣。按下马掌柜和那伙计高兴暂且不提,单表童林童海川走到街上心中不悦。心说我得找找我的宝剑啊!这要丢了,我回去怎样见人?也对不起我师爷八卦太极庶士张洪钧哪!哎呀,我怎么睡得这么死呢?童林低着头想着心事,刚走到镇子头,就听到叫卖的声音。海川抬头一看,围着十几个人,当中是一个老太太。这老太太手里拿着一口宝剑,比比划划正在叫卖。海川心里一动,嗯?是不是我的宝剑?站到人丛外头往里一看,可不是吗?正是"秋风落叶扫"。海川细瞅这个老太太,衣衫褴褛,其貌不扬,是个贫寒的人,看年纪能有八十来岁了。海川把火往下压了一压,分开人群来在里面,把身子蹲下说道:"老妈妈!这柄剑要卖吗?""啊,要卖呀!""要多少钱?""咳,我也是个外行啊!是人家托我给卖的,说值五两银子。""哦?老妈妈,这剑我买了。""啊,那你可得给现钱。""那是自然。"童林伸手从腰中拿出一块银子,掂了掂,没有十两也差不多少,往老太太面前一放:"您看看,这块银子都给您了!""是吗?我可谢谢好心人了,谢谢,谢谢。"童林把剑拿过来,一摁崩簧,宝剑出匣,定睛一看,并无损伤,也确实是自己的秋风落叶扫,这才把它缠在腰中。但是童林可没走开,乐呵呵问老太太:"老妈妈!我跟您打听点儿事行吗?""好心人,有话你就说吧!凡是我知道的。""方才您说这柄剑不是您的,是人托您来卖剑的对不对?""是这么回事。""请问,托您的这个人是干什么的?他住在什么地方?长得什么模样?""这我可说不好。反正这人的岁数也不小了,黄胡子,这个头没你高,说话好像南边人的口音,不像我们本地人,别的我就说不清了。他说让我卖了这柄剑,给我二两银子的好处,银子已经给了。""这个人在什么地方?""不知道他在哪呢。"童林越问越糊涂,也只好作罢不往下问了,站起来走出人群,心说我非访访这个人不可。个儿不高,黄胡子,年纪不小了,此人为谁呢?真是百思不得其解。童林离开这个小镇子走出约五里地,道边是一片树林。童林抬头一看,在道旁有一棵树,在那树枝上挂着一件东西,来回摆动,好像刚挂到上边的。童海川紧走两步举目一看,正是自己丢的那个钱包。嗬!心说,有意思呀!不用问,盗剑、偷钱包都是一个人干的,这是成心拿我开心哪!童林毫没犹豫飞身上树把钱包拿下来,解开一过数,二百两银子丝毫未动,那些散碎的银子也是分文不少,就知道偷钱这主不是为钱,定是拿自己开心。海川又把钱包包好,往腰里头一缠,刚站起来就觉得有人拍了他一下。海川猛回身定睛瞧看,在他身后站着一位干巴巴的小老头。此人最高也不过五尺,小窄肩膀,细脖子,挺大个脑壳,宽宽的前额布满了皱纹,黄焦焦的两道斗鸡眉,高高的鼻梁两边镶嵌着两颗鹞鹰眼,大鹰钩鼻子,酒糟鼻子头,菱角嘴,厚嘴唇,满嘴的大黄板牙,一对大扇风耳朵,脑筋一根一根的,瞅得清清楚楚,颏下一部山羊胡须往前撅撅着,穿着一身土黄布的裤褂,腰里系着根布带,打着半截鱼鳞裹腿,蹬着一双千层底的洒鞋。往身后观瞧,背着一对龙头双棒,这对双棒的分量能超过一百斤,用金水走了多少遍,光亮夺目,一看就知是一对宝贝家伙。童林看罢多时,冲老头一抱拳:"老爷子,您有事吗?""呵呵呵,没事我跟着你干什么呢?实话跟你说,这钱包是我拿的,宝剑也是我偷的,但是我不喜欢这些东西,我要是喜欢的话,你也找不回去。我原意找个老太太街头卖剑,给你敲敲警钟,提个醒儿;又在树枝上挂上钱包,把你引到这来。你懂吗?"童林一笑:"老爷子!咱二人萍水相逢并未见过面,您那个岁数,我这个年纪,这么开玩笑恐怕不合适吧!""哈哈哈,童林哪!你算说对了。这么开玩笑是有点不合适,咱们应该动点真格的,我打算跟你借一样东西。""哦?但不知是什么东西?""脑袋!童林,你可知道我为你换了三双鞋,踏破名山大川。到北京往返了数次,后来我又到剑州,仍然扑空了。经打问才知道你到甘肃搬兵去了,因此老朽跟踪而来。昨夜晚间你正在熟睡之时,我盗取了这两件东西。按理说我就应当手起棒落结果你这条小命;可又一想你那么死了是个便宜呀!你一点都不遭罪就上了西天佛国,我应当让你死个明白,故此才没下毒手。如今把你引到树林之中,我让你死个清清楚楚。"童林冷笑一声:"老朋友!咱们两个人过这么大的注?要童林的命,现成的。可我斗胆地问一句,请您把名姓赏下来,让我彻底的明白明白。""好哇!你就站稳当,听我报名。我有个不雅的外号叫'泥小鬼',姓陆,我叫陆恒!"这一句话不要紧,把童海川吓着噔噔噔倒退了六七步,瞠目结舌、呆若木鸡。怎么回事?普天下要提起泥小鬼陆恒来,没有一个不害怕的。海川心中暗想,我怎么这么倒霉,在半路之上遇上了这个要命鬼。看来我命难逃了!要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童林传》第一七五回 空空僧慧眼识徒 师兄弟反目为仇话说震八方紫面昆仑侠童林,奉年大人之命到甘肃搬兵。在回来的路上,遇上了泥小鬼陆恒,童林一看是他,就大吃了一惊。为什么呢?因为陆恒这个人不但名气大,而且武艺超群,绿林人提到他的名字无不胆战心惊。此人心黑手狠,翻脸不认人,性骄气傲,目空一切,凡是有名望的人他都嫉妒,总要想尽一切办法把对方置于死地。几十年来,死在他手下的名人不知多少,童林虽没见过他,却早有耳闻,一看陆恒这个架势,就知他没安好心,恐怕自己凶多吉少。真叫童林猜对了,陆恒这次来就打算要童林的性命。他跟童林有什么仇恨呢?为什么要童林这条命呢?小孩儿没娘说起来话长,什么事情都得有个原因。这得从头说起。在直隶大名府东关外,有一座三义庄,三义庄的东头有一家饭馆,名叫群英饭店。开饭馆掌柜的姓袁,叫袁大化,这袁大化就是本书第一的高人,人送绰号叫金腮罗汉。袁大化就是童林的亲太师爷,当然,这是很多年以前的事情了。袁大化自从接收家里这片产业以后,开了群英饭店,一方面依赖它生活;另一方面要靠着饭馆交朋友。因为袁大化这个人侠肝义胆,扶困济危,人缘最好,心地也善良,凡是上他这饭馆吃饭的,给钱就收,不给钱就拉倒,穷苦人路过到这里,进馆白吃,临走的时候,袁大化还要赠给川资路费。就这样袁大化在这一方颇有名气,提起他来,没有不挑大拇指称赞的。袁大化自幼酷爱武艺,一见练武的他就迈不动步,从七八岁上他就跟人家练,到了二十四岁这一年,手底下颇有功夫,十八般兵刃样样精通,要论拳脚,也能拿的出手。但是袁大化并不满足,他知道武术这东西最难练,长到老学到老,凭自己这点能耐,也无非就是强筋壮骨锻炼身体而已,真要用到实际上,那可差得太多了。故此袁大化才不满足,每一天坚持练功,风雨不误。在三义庄年轻人不少,爱练武的也大有人在,每一天日头压山之后,饭馆也落了幌,大伙也吃完晚饭了,三五成群,都来找袁大化,在街口把场子打开,众人是踢腿打拳,请袁大化担任教练。在年轻人当中,有两位,一个叫张明志,另一个叫赵明真,他们二位也是本庄的人,年纪跟袁大化相同,是从小的弟兄,耳鬓厮磨,一块儿长大的,对于练武也不次于袁大化。这三个人志同道合,形影不离,每一天摽着膀子在一块儿练。日久天长,他们三位就冲北磕头成了把兄弟,袁大化居长,张明志次之,赵明真是老三。后来这哥俩一看袁大化的买卖老赔钱,因为他开门开得晚,关门又关得早,哪天都有不少人吃饭不给钱,而且袁大化挥金似土,惜老怜贫,对待过往的行人,看人家困难的,就发给人家路费,因此这个饭馆光赔不挣。张、赵二人于心不忍,就拿出一部分钱来,补贴袁大化,这哥俩也不回家,搬到饭馆和袁大化同吃同住。买卖就算他们哥仨的了。单说这一天,正当午时,正是饭口的时候,吃饭的人比较多,袁大化、张明志、赵明真忙里忙外招待客人。这时从门外走进两个出家的僧人,这两位出家人年纪都不小了,每位都有点白胡子茬,有七十岁挂零,身上穿着僧衣,挎着兜子,看这意思是走远路来的。两个和尚一进门往东看看,往西看看,这个意思是在找座。袁大化笑脸相迎。"二位师傅,要吃饭吗?""阿弥陀佛,贫僧正是要用饭。可有素斋素饭?""有有有,因为我们三义庄是交通要道,过往的行人特别多,僧人也不少,因此本号专门给出家人准备了素席,二位老人家请随我来。"袁大化把二位让进了雅座,随便给做了八个菜,两个和尚对面坐下,一边吃一边叫好。"嗯,做得不错,分量给得还足,味道也鲜美。"袁大化一笑:"二位师傅!既然你们觉得不错,那往后经常来吧!您想吃什么,只管点出来,我派师傅给您做也就是了。""好好好。"这两位高僧把饭吃完了,冲着袁大化一笑:"小施主,您贵姓?""啊,免贵姓袁,双名大化。""袁掌柜!跟你商量点事。""二位有话请说吧!""我们两个人是到四外来化缘的,这两天比较清苦,没有化到饭钱。所以今天这饭钱我们没有,你先记上账,等过几天我们有了一定奉还。""可以,可以!您有就给,没有就算了。""哎,哪能吃饭不给钱呢?那我们就非常感谢了。""好啦!"袁大化给记上账,这两个和尚高高兴兴走了。到了第二天,正当午时,这两个和尚又来了,照样坐到里间,要了八个菜,一边吃一边叫好,吃完了告诉袁大化,今天我们照样没钱,先给记账。袁大化笑着点点头:"可以!"又把账给记上了。简短捷说,这两个和尚天天这时候来,天天八个菜,吃完了不给钱,叫袁大化给记账,就这样过去了半个月。张明志和赵明真心里不痛快,跟袁大化商议:"大哥!你也太老实了。这不是叫人家抓土鳖吗?这俩和尚据我们观察,比滑的还滑,他是看你好欺负,吃惯了。哪有记半个月账不给钱的!再说,他们在哪个庙出家,咱也不清楚,将来他们吃完之后不给钱,你上哪讨这笔账去?大哥,从明天开始管他要钱,不给钱就把衣服留下来,说什么也不能让他们走了。"袁大化一笑:"贤弟!算了吧。出家人够清苦的,慢说人家还说给咱钱,即使真不给,能值几个哪!咱每一天的花销这么大,从哪方面也不差这几个钱。他愿意给咱就收着,不给就算了,何必斤斤计较呢?"张、赵二人一听心中不悦,但是又拧不过袁大化。这俩和尚还真不来了。张明志、赵明真心中暗笑,怎么样?上当了吧!但是袁大化并不后悔,也没提这事,把这账就给抹了。简短捷说,又过了半个月,这一天张明志、赵明真有事进城了,饭馆里就剩下袁大化。幌也摘了,屋里收拾干净,袁大化来到镇子头,这时候年轻的人们也三五成群地到了。"袁大哥!咱们还得接茬练哪。""好好好,接茬练。""袁大哥!你得给我们练练,我们大伙得开开眼。然后我们再挨个练,再求您给指教。您看怎么样?""行。"年轻人在周围看着,袁大化短衣襟,小打扮,收拾干净利落,站在人群正中,走行门,迈过步,练了一趟五花拳。正在他练得得意的时候,从大道上来了俩人,正是吃饭不给钱的那两位高僧。这俩和尚一看前面围着一伙人,还不住地叫好喝彩,就把他们二位给吸引住了。两个和尚站到人群后头,探身躯往里观看,一看,他们俩乐了,认得,这不是开饭馆的袁掌柜吗?噢,在这练功呢!俩和尚就在旁边看热闹。一直看袁大化练完了,俩和尚也鼓掌喝彩。袁大化一看,这不是那两位高僧吗?他们二位什么时候来的呢?赶快过去施礼:"二位师傅!多日不见你们,到哪去了?""阿弥陀佛!袁掌柜,很对不起你,我们因为特殊的事情,到外地去了一趟,因为走得慌忙,也没来得及跟你打个招呼,欠你的饭钱也没结清,今天我们二位回来,就是来还你的饭钱来的。""瞧,二位师傅说的哪里话来?这么点小事何足挂齿呀!我看算了吧!你二位就不用给啦。""不不不,吃饭就得给钱,我们哥俩这么大年纪,能欠债不还吗?岂不落得天下人耻笑!袁掌柜,您先把账给我们结清了,我们还有事等着走。"袁大化一看,好吧!让年轻人先自己练,他把两个和尚让到家里,可翻开账本一看,这笔账早勾了。袁大化一乐:"二位高僧!我压根儿就没想跟你们要钱,您看,我把账都勾了,也无法算了,我看您就甭给钱了,咱们就交个朋友吧!"两个高僧相视一笑:"哈哈哈!袁掌柜,你可够大方的。我们二人走遍三山五岳,遇上的人可不在少数,像你这么慷慨的真不多见哪!"袁大化一乐没说什么。其中有一个和尚问袁大化:"袁掌柜的!方才我们看你练武,你这功夫挺不错嘛!""哎哟,二位高僧,您可别说了,我那叫什么功夫?无非是瞎练,从小也没经过师父,也没有高人指教,我就是爱练罢了,请二位高僧千万别笑话。""哈哈哈,罢了,罢了!我们哥俩打算教给你几招,可愿意吗?""哎哟!二位高僧,你们哥俩也会练武?""我们哥俩对武术这一道也颇喜欢,过去也练过几天。""二位如肯赐教,我是求之不得。请上受弟子一拜。"袁大化趴地下就磕头。俩和尚也没客气,等袁大化把头磕完了,俩和尚用手相搀。"大化呀!你这有闲房吗?""有的是闲房,整个后院都闲着呢。""好!既然如此,你就把房子收拾收拾,给我们哥俩准备两套行李,从明天开始,我们就教你练功。你看怎样?""太好了!多谢师父。"简短捷说,这两位高僧从这天开始,就住在三义庄袁大化的家里,第二天就开始传授袁大化能耐。袁大化一看这两位和尚,大吃一惊,他真没想到这两位和尚会有这么高的本领。看平时,他们俩人动作迟缓,老态龙钟,可是一练武术,就像少女顽童一样,身法之灵活,腿脚之利便,使自己望尘莫及。光阴似箭,一眨眼一个月过去了,袁大化的功夫是突飞猛进。一个月后,张明志、赵明真从外地回来了,到家一看,先是一愣,心说这是怎么回事呢?这俩和尚怎么住到我们这里呢?他们俩偷着问袁大化:"大哥,这是怎么回事?"袁大化一笑,从头到尾讲述了一遍。张明志一愣:"大哥!您太忠厚了,小心上当。是不是这俩和尚看你是大头,以教咱们武术为名,来白吃咱们来了?""不不不!二位贤弟,你们猜错了。过几天你们就明白了,这两位高僧武功可高了,凭人家的能耐,能白吃咱吗?咱就花万两白银也请不来呀!""是吗?你说的有点过分。""一点都不过分。不信你们偷着看看。"张明志、赵明真没公开露面,要暗地里观察观察,袁大化也没勉强,就这样还跟着两位师父练武。张、赵二人偷着一看,也吃了一惊,心说我大哥说的一点都不假呀!这俩和尚的本领可真够高的,机会难得,我们也得拜和尚为师。张明志、赵明真从角门出来,跪在俩和尚的脚下:"二位师父,我们有眼不识真人哪!当初胡思乱想,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全怪我们年轻无知。今日一看才明白,二位师父,请你们大开善门,把我们哥俩也收下吧!我们哥仨愿意跟您老人家学习武艺。"俩和尚把面目往下一沉,好半天没说话。什么原因呢?因为这俩高僧早就看出来了,张明志心怀奸诈,赵明真也决非善良之辈,他们俩的人品照袁大化比差得多了,怎么能把武艺传给这种人呢?但是这两个人跪倒脚前,苦苦地哀求,又不好驳他俩的面子。袁大化生来忠厚,一看两个兄弟已经认错了,便在旁边帮着说好话:"二位师父,大开善门,您就收下吧!我这俩兄弟可好了,天资聪明,学什么东西比我快得多。""阿弥陀佛!"俩和尚互相看了一眼,点了点头,"大化呀!我看这样吧,既然你这俩兄弟一片至诚,老僧就收他们为记名的徒弟吧!"张明志、赵明真不解其意,把脸仰起来问:"二位师父,什么叫记名的徒弟?跟我大哥有什么区别呢?"俩和尚笑着点点头:"你们二位听清楚!记名的徒弟不算正式的徒弟,我们愿意教就教,不愿意教不准你们有怨言,对内我们可以称师徒,对外我们不承认有你们这两个徒弟。听清楚没?"张、赵二人心中不悦,心说一样人怎么两样对待呢?袁大化就算正式的徒弟,我们俩就算记名的徒弟?有心不同意,又怕和尚不教武艺,最后勉勉强强地同意了。从此之后,袁大化、张明志、赵明真三个人跟两位高僧学艺。他们俩人也真学,也真用心,虽然说比袁大化晚学了一个多月,但是很快就追上了袁大化。光阴似箭,日月如梭,两个和尚在三义庄一住就是十年的光景。袁大化哥仨的能耐是平步凌云,跟十年前是大不相同了。这三个人学的是高来高去,陆地飞行,软硬功夫,什么都学会了,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马上步下,长拳短打样样皆能。尤其是袁大化,比张、赵二人还多了一种气功,袁大化学会了金刚混元气的本领。张明志和赵明真心里不痛快,心说师父太偏心了,怎么混元气的功夫不教给我们呢?他们心里不满意,可又不敢说,只好暗气。单说这一天,两个高僧把仨徒弟唤到面前,忽然提出要走。上哪去?要回昆仑山空空寺。因为俩和尚接到信,说庙里发生点事,需要他们回去解决,非走不可。袁大化恋恋不舍:"二位恩师!十载栽培之恩,我是铭刻肺腑。请问师父,你们这一走,咱们什么时候才能再见面?"和尚说:"大化呀!我们回昆仑山把事情料理完了,也可能回来,也可能不回来。因为人不是神,不管身体有多好,终究是个死。我们俩年岁太大了,有今天没明天,如果老天保佑,我们师徒或许有见面的机会。你要想我们了,也可以到昆仑山空空寺找我们去。"俩和尚说完扬长而去。袁大化觉得心里难过,偷着掉好几回眼泪。但是张、赵二人全然不同,他们俩是幸灾乐祸,可对功夫却不疏忽,要求袁大化:"哥哥,咱们老师偏心眼,把金刚混元气的本领传给你了,可没教给我们。咱们是磕头的把兄弟,又是亲师兄弟,你能不能代替老师传授我们这种功夫呢?"袁大化一听深感为难。为什么呢?因为老师有话,这种功夫不准外传,包括张明志、赵明真,理由是张、赵二人不是正式的弟子,假如袁大化要背着老师把这种功夫传出去,就要断此师徒之情。但是这话没法说,要当这两兄弟一说,恐怕他们两个恨师父,所以袁大化就说了套瞎话。"二位贤弟!不是哥哥不教你们,现在你们的功夫还没到那种程度,等到了那种程度之后,我自然会把混元气传授给你们。"这哥俩一听,更不满意了,心说大哥你可不对呀!你这个人太自私了,你说这些话都是借口,我们俩的功夫并不次于你,你还叫我们等什么呢?看来是成心不教哇!从这开始,哥仨的感情越来越疏远了。尽管袁大化想尽办法和他们靠近,可是张、赵二人对他总是越来越冷淡。袁大化一想,这可不行,我得请示请示老师,最好让老师恩准,我能把混元气传授给我两兄弟,这样下去,慢慢不是成了仇人了吗?打定主意之后,他跟两个人说:"二位贤弟!我要出趟门,这个饭馆和这片家业,委托二位贤弟照看。""大哥,您上哪去?""我到昆仑山空空寺看望两位师父去,另外我打算再跟师父学点功夫,回来好传授给二位贤弟。""好唻!那我们就多谢了。希望哥哥速去速回。"第二天,袁大化带好了川资路费起了身。路上无话。这一天到了昆仑山空空寺,两位高僧一看徒弟来了,真是喜出望外,就把袁大化留到庙上。当天晚上吃完了饭,袁大化就把来意和老师说了。两位高僧闻听一晃头:"大化呀!这件事情我们不能答应。这金刚混元气决不能传授张明志、赵明真。为什么?因为这两个人人品不正,他们俩学的能耐越大,危害也越大,不信你就往后看。我们这种真功哪能传给不良之辈呢?孩子!你就不用想这件事了。金刚混元气我们才传授你一半,另一半还要教给你。你少说也得在庙上呆三年,把这套气功学完整了,再下山不迟。"袁大化一听,好吧!就这样给张明志、赵明真写了封信,说我在庙上有点事,一半时不能回去,希望二位兄弟不要着急。别的事没谈。信发走了,袁大化就安心住在空空寺,每天跟两位老师学习气功。光阴似箭,三年过去了,袁大化把金刚混元气由头至尾全学到身上。这一天,两位高僧把袁大化叫到面前说:"徒儿!你知道我们俩是谁吗?"袁大化噗通跪下了:"恩师!弟子从来也没敢问过,怕二位老师生气,但是我渴望知道二位老师是谁。""哈哈哈!大化,咱们这庙为什么叫空空寺呢?就根据我们师兄弟起的名字,为师我叫虚空,你这位师父叫了空,故此这座庙才取名叫空空寺。"袁大化不听则可,闻听此言是手舞足蹈。原来这两位高僧是武林的领袖,僧门之中的鼻祖,要讲究武艺,他们俩人就顶了头了,不管是五大派八十一门什么样的好汉,会什么样的绝艺,都是在这贩卖出去的。自己有这样的两位高师,能不高兴吗?虚空说:"大化呀!我们老哥俩商议过,发现你非常慈善,红尘无缘,我们打算让你落发为僧,继承我们这一派的功夫,不知你可愿意吗?"袁大化二目流泪:"师父!弟子早有此心。师父请想,我二十四岁的时候就打光身,为什么不娶妻生子?早就愿把头发剔掉,当个三宝的门人,恐怕二位师父不收我,因此我没敢提,既然师父有意,弟子希望现在我就落发为僧。""好吧!那我们就满足你的要求。"择良辰挑吉日,大雄宝殿灯火辉煌,香烟缭绕。袁大化沐浴更衣,非常虔诚地跪在佛主的莲台前,由虚空长老掌刀把袁大化的头剔了,由了空长老执香给袁大化受了戒。老哥俩一商议,给徒儿起了个法名叫金腮罗汉。为什么叫金腮罗汉呢?就因为袁大化两个脸蛋子是黄色的。从此之后,袁大化不仅要学习武艺,而且还要学习经文,要成个名副其实的佛门弟子。光阴似箭,日月如梭,袁大化在空空寺一晃就住了七年。虚空长老和了空和尚都圆寂归天了。这俩和尚一死,把空空寺就交给了袁大化。大化在庙上又料理了几载,就想起了家乡的事,心想,我和张明志、赵明真一晃十一年没见面了,这两个人干什么呢?连封信也没来,我得回家去看看,把家产变卖变卖,然后回空空寺好生修炼。他把弟子们都找来,做了交待,带好了应用物什,下了昆仑山,赶奔直隶大名府三义庄。回到家乡一看,都变了样了:原来开的那个饭馆已经变成了鞋铺,张明志、赵明真也都不在了。袁大化疑惑不解,找到原来的好朋友打听实情。这些人一看袁大化变成和尚了,有的叹息,有的称赞,团团围住,诉说前情。有知情人向袁大化介绍:"你走了之后,曾给张明志、赵明真来过一封信吧?你在信上说,一半时不回来,让他们俩料理家务事。""对呀!我是这么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