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田芳评书-童林传》-11

谢天机一看,全明白了。他把椅子往旁边一放,噔噔噔,回归原座。他冷不丁喊了一嗓子:"诸位,大家静一静,他不是张文礼,他是奸细张方!"他这一嗓子,好像一颗炸弹似的,把在座的人都震惊呆了!"哗!"大雄宝殿就开了锅了。张方闻听此言,惊恐万分。他怕什么,就来什么,但事到如今,别无他法,张方心中一翻个儿,反倒镇定下来了。心说:你认出老子,又怎么样?爷爷大不了是个死呗!我张方出生入死几十次,我就不信这回你能把我如何。张方心情稳定,手捋假须,瞪眼盯着谢天机。心说:小子,你这模样,我记住了。今天我要不死,我必报此仇!这时候,济源站起来问道:"谢老剑客,你方才说什么?""二位师父,他不是张文礼,他是张方啊!"谢天机手指张方道。"弥陀佛!"济源听罢此言,拽出十八节铜球鞭,济慈一撩衣服,从腰间拽出十三节龙骨鞭。他们俩一拉家伙,其他众人也都各亮兵刃,呼啦一下,把张方就围在了当间儿。此时此刻,张方是插翅难逃哇!他不由得暗自叫苦!我的命怎么这么不好?如果我那七星九瓣混元胆在的话,那该有多好哇!但现在我束手无策,只能假充镇定。单说济源、济慈,来到张方近前,翻了几眼,厉声问道:"你到底是谁?"张方咳嗽了几声,不解地问道:"我说这是怎么回事呀?无缘无故,平地起骨朵儿。方才那小子是谁呀,你怎么能说我不是张文礼呢?你刚才还说什么?说我像一个张什么方、张什么圆的,真叫人可发一笑!天章,这是怎么回事呀?"霍无章也是一愣!虽说他十二年没见着师父,但也不会不认识。他又看了看张方,心说,他确实是我师父,这怎么能错得了呢?张方一问他,他赶紧起来道:"老师,这个事也不奇怪,有的人没见过您,难免认错!"说罢,霍天章又来到谢天机的面前,道:"谢老剑客,能这么开玩笑吗?你怎么就说他不是我老师呢?""哎呀,霍英雄,你师父什么模样,你难道不认识吗?二年前,我在海外颠池岛呆了半个多月,跟他老人家食则同桌,卧则同榻,行则并肩,坐则促膝。我们俩形影不离。他老人家的音容笑貌,我无一不熟。这个人肯定不是你师父,而是奸细张方。他那脸是抹出来的,胡子是粘上去的!""啊!"霍天章也是一愣,圆睁二目,瞪着张方。张方假急发威,也来了脾气,把酒杯往地下一摔,霍然站起来道:"唉,人还是不贪热闹的好。我在海外颠池岛呆着有多么自在!为了看热闹,我才来到云南。没想到刚到铁肩寺就遇上一条疯狗!他娘的,我还让狗给咬了一口!我说方才叫唤的这位,你是谁?""阴阳术士谢天机!我是峨眉派的。你连我都没认出来,你哪里是张文礼!""我说谢天机,你算个什么东西?虽然你到我家去过半个多月,我也热情款待了你,但事后,我就忘了你的名姓,因为你不是显赫的人物。如果你是济源、济慈师父,或者是在位的高人,我还能忘得了吗?你是野鸡没名,草鞋没号。你只不过是个扛旗的小卒,我记你有什么用?这又有什么惊奇的呢?方才你还说我是抹的脸,粘的胡子,你可欺人太甚!""哈哈哈,张方,算你能说。咱们这么办行不行,当场试验,用水给你洗洗脸,等把你的脸洗干净,把胡子洗掉,看你还有何说!"大伙儿一听,齐声赞成道:"对!""同意!""好办法!"张方听罢,腿肚子都转筋了。心说:坏了!我这脸上涂的是颜料,那还能洗不下去吗?事逼此处,我如果不洗,就等于认输。哎,罗老剑客对我说过,他说这种颜料不怕洗。我干脆就试一试!想到这儿,张方一笑:"哈哈哈,好吧!有道是,好货不怕试验,真金不怕火炼!"济源、济慈点了点头,吩咐道:"拿水来!"工夫不大,两个小和尚端来一大铜盆热水。另一个和尚又拿来了牛油肥皂。这种肥皂专去油腻。张方挽了挽袖子,掖了掖领子。一哈腰,用手搅弄搅弄盆里的水。他边搅弄边想:只要我脸上这颜色一掉,我就把这盆水先扣到济源的脑袋上。然后我火烧铁扇寺。张方用手往脸上撩了一把水,滴下来的水清澈如故。他又撩了几把,盆里的水仍然没变色。张方的心里就有了底儿。他用水洗了一遍,然后又打上肥皂洗了一遍,脸上仍然没掉色。他又拽了拽胡子,还挺结实。张方乐呵呵道:"诸位都看看,洗一遍不算,咱洗三遍!"又洗了两遍,张方脸上仍未掉色。大伙儿看罢,都泄了气,不约而同都把目光投向了谢天机。谢天机心说:怪呀,怎么没洗下来?"几位师父,这不算,他这种颜料是特殊的,用一般的水和一般的肥皂是洗不下去的。不信您再拿来点矾,用矾水肯定能洗下去!"谢天机得意道。济源一听,十分赞同,吩咐一声:"拿矾来!"张方心说,这小子真够缺德呀!还让我用矾水洗脸。可不是吗?颜料一见矾,互相溶解,肯定能洗掉。但是,张方又不能不洗。这时候,就见两个和尚拎来两木桶水,一桶热水,一桶凉水。他们又扔进水中一把矾,搅拌搅拌。济源用手一指木桶,道:"老剑客,请净面!""咱把话说到前头,这玩艺儿可是矾水,一旦要把我的面皮烧坏,我可要找这小子的麻烦,也要跟你们铁肩寺算一笔账!"张方来到桶边,哈腰往脸上撩了几把水,面色没变。又洗了一阵子,仍然如故。"谢天机,你还有什么主意?"张方乐呵呵道。"嗯——"谢天机心想:他明明是涂的颜料,怎么就露不了相呢?不行,我不能善罢甘休。想到这儿,他又有了主意。谢天机来到济源、济慈的面前道:"二位师父,再用老醋洗!""弥陀佛,拿醋来!"济源又吩咐了一声。两个和尚又端来了一大盆醋,让张方洗。张方一咬牙,又用醋洗了一遍,面色未改。这也说明人家罗老剑客的技术高强。那位说这洗不下去可怎么办呢?人家自己有解药。张方洗了三次,脸色不变。谢天机像个泄了气的皮球,往那儿一站,低头不语。张方用手一指谢天机道:"喂,你还有什么招哇!我看你干脆来一根根地把我这胡子拔下去得了,你干脆过来把我这张脸皮也撕下去得了!混账东西,我看你鬼头蛤蟆眼的就不是个好东西!老朽我岂能答应于你?!"说着话张方拉架子要过去拼命。济源、济慈赶紧给解和道:"老剑客息怒,老剑客息怒!谢天机也是好心,他怕有奸细混入我们铁扇寺,故此来出了这么些招。这也怪他多心了。咱们都是一家人,老剑客,您消消气,呆一会儿让他给您赔个不是!老人家您看如何?""算了,算了,算了!听你们这一说,你们就是向着谢天机,对老朽还有疑心。我也不参加这个盛会了,这哪是个英雄会?这是是非坑哪!我哪儿来哪儿去吧!天章哪,送送我!""唉!"其实霍天章也生气,心说:谢天机,你算个什么东西?哪有你说话的地方?你硬说我老师是假的,还搬出个张方来吓人。等我把老师送走再说,咱俩得算算账!要没有你在这儿捣乱,我师父能走吗?霍天章背好了五毒飞天弩,挎好了兵刃,跟张方往外走。济源、济慈留不住了,不断地在旁边赔不是。张方一回头道:"算了,算了,青山不老,绿水长流。我要不死,咱们还有见面的时候。二位师父请回,招待别人去吧!老朽告辞了!"济源、济慈把张方送到半山腰才回去。霍天章边走边说:"师父,您生这么大的气干什么?大人不见小人怪。因为他不懂事,您就走了,是不是不值得呢?""孩子,我这个脾气你还不知道?你师父我向来不容小人!他有一,就有二。我何必要受小人的气呢?回到家里呆一呆,那多美呀!""噢,也是!"霍天章把师父送到帽儿山的山口,他就站住,道:"师父,恕弟子不孝,我不远送了。您老人家路上保重!"张方一想:那哪儿行呢?我在这也不能伸手,因为山上这儿还有不少罗汉兵。我得把他领到没人的地方去。想到这里,张方接茬儿说:"天章哪,你我十二年没见,怎么连一点师徒之情都没有?再远送我一程不行吗?""唉,行,行!"霍天章照样往前送。张方唠唠叨叨,脚下一拐弯儿,直奔甘家堡。一开始,霍天章没觉察出来。走着走着,霍天章放眼往四处一看,就觉着不对劲儿,便问:"师父,您这是上哪儿去?""到前面办点事。""师父,别去了。您知道前面是哪儿吗?""什么地方?""前边是甘家堡。童林他们都在这儿住着,走来走去,不就走到人家家里去了吗?应当顺这条道走!""你说谁在这儿?""童林童海川。咱们的仇人都在这儿!""哎,这也值得大惊小怪?那咱就去溜达溜达,我倒要瞅一瞅这童林长得个什么模样,他怎么就能有那么大名望,他究竟有何本领?我还不服他,我得和他伸伸手,一高兴我非得把他的脑袋捎走了!""师父,那可太危险了,那里不只童林一个人。他们党羽甚多,而且大部分都是成了名的剑侠,就凭你我师徒,怎能打得过他们?老师,还是不要冒险的好!""小子,你要害怕,你就回去。反正我是不怕!"张方嘴上这么说,手却抓着霍天章不放。眼看就要进甘家堡了,张方就加快了脚步。霍天章左右为难,嘴说不去,脚还往前挪动着。一边走,一边劝张方:"师父,不行啊!到时候您老人家悔之晚矣!""哈哈,我说无章,你怎么越活越胆小?慢说是个童林,就是四大名剑,我也不怕!"俩人说话的工夫就进了甘家堡。霍天章的心里就觉得有点不对劲,于是,他对张方产生了怀疑。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童林传》第一二九回 灵棚前开膛祭英灵 重阳会献旗争虎威目说张方把霍天章骗入甘家堡,霍天章对张方就产生了怀疑。心说:他要真是我师父,怎么能把我带到这个地方呢?不行,我得赶紧逃走!想到这儿,他使劲一甩膀子,把张方的手就给甩开了。一看霍天章抹身就走,张方一急,大声叫喊:"霍天章来啦!仇人就在眼前,可别让他跑了!"他这一嗓子发出信号,四面八方立即掌起灯球火把。霍天章见势不妙,赶紧从背后摘下五毒飞天弩。还没等他伸手呢,从甘风池的家门"噌!"就蹿出一个人。此人快如闪电,就到了霍天章的背后,就见他把掌往空中一举,喊了一声:"霍天章,你哪里逃,童林在此!""啪!"一掌,把霍天章打得噔噔往前抢了十几步,一个跟头栽倒在地,"哇!"一声,一口鲜血喷洒在地上。童林使的是大力昆仑掌,谁能受得了?再看张方,一个箭步过去,把雀天章踩在脚下,拧胳膊就把他捆了起来。"带回去!"张方一声令下,几个庄兵把霍天章押到了院里,推进了灵棚。这会儿,霍无章是追悔莫及啊!他回头看了看张方,苦笑了一下道:"张方,我他妈算服了你啦!"张方已经抹了解药,恢复了本来的面目。他笑道:"哈哈哈!这可不是我有能耐,你要感谢,得先感谢罗错罗老英雄,也是夏九霄老夫妻的英灵不散,助我一臂之力,你这小子才有今日的下场!童师叔,给老爷子报仇吧!"童林用手掐着霍天章的脖子,让他跪在灵棚前,这小子不跪。二侠侯杰过来,咔嚓两脚,把霍天章的双腿就给踹折了。扑通一声,这小子就瘫在了地上。夏莹莹一看仇人就在眼前,心里又高兴,又难过,眼泪滴滴嗒嗒直往下落,哭道:"爹,娘啊!你们的仇人就在眼前,女儿我要给你们报仇啦!"张方从腰中拽出鱼肠宝剑,就见灵棚之中打了一道寒光。再看张方左手拉着霍天章,右手抡宝剑,"扑哧!"一声,从霍天章的肋骨间就插了进去。张方又把宝剑尖往上一挑,给霍天章来了个大开膛。张方的心也真够狠的,他用嘴咬住小宝剑,把手伸进霍天章的肚子里边,在里头一搅动,把心肝五脏全都掏了出来。大伙儿一看,无不解恨。夏莹莹这才止住悲声,让人把霍天章的死尸拉到荒郊野外,扔进了饮马河。张方和夏莹莹谢过了罗错。老剑客说:"不用谢了。我和夏老剑客是好友,应该为他报仇。霍天章已经死了,我没有别的要求,把他这把五毒飞天弩给我就得了。"就这样,张方把霍天章留下的这把弩给了罗错。罗错一看,是非之地,不可久留。他也无心参加重阳盛会了。因此他起身跟大家告辞,背着五毒飞天弩,遍游江湖去了。单表童林,他命人把灵棚拆了,暂时把老夫妻的棺材埋葬在荒郊之中。夏莹莹住在甘风池的家中。老少英雄一商议,夏莹莹是个大姑娘,出入多有不便,还是早给他定了终身为好。大家遵照二老的遗言,决定把莹莹许配给病太岁张方。东侠先找夏莹莹说此事,姑娘有点抹不开,只是点了点头。然后,东侠又找张方,张方把脑袋一扑棱道:"我早就乐意!""混账东西,没羞没臊!"东侠笑骂道,大家全乐了。东侠又让姑娘和张方交换了定亲礼,准备过三过五,挑良辰,择吉日,让他们小夫妻完婚。这是后话,我们暂且不提。光阴似箭,日月如梭。眨眼之间,就到了九月初九。今天是盛会的正日子。上午聚餐,下午正式开会。这一天,老少英雄起得特别早。大家梳洗已闭,更换衣服。各带兵刃,离开饮马河甘家堡,赶奔铁扇寺。七百多人走到街上,一眼望不到尾。各路的镖头,都带着伙计;各路的英雄,都带着仆人。甘风池为了保护雍亲王和大家的安全,从甘家堡选出一百二十名彪形大汉。这些人身穿长大的衣服,里面短衣襟,小打扮,暗藏利刃,保护着雍亲王和大家。带队的是两个人,头一个是童海川,第二个是震东侠侯廷。五里地的路程,眨眼就到了。众人来到铁扇寺门下一看:帽儿山上红旗招展,搭着松枝牌楼,牌楼上写着金光闪闪的七个大字:九月九重阳盛会童林众人从牌楼底下过去,顺盘山道上山。张方蹦蹦跳跳来到队伍的前头,大声说道:"童师叔,我给你们带道!"时间不长,童林等人就来到了铁肩寺的山门之前。十八罗汉僧守护在门前。他们一看童林众人来了,急忙跑回去给济源、济慈送信。再看济源、济慈,身披袈娑,手拿法器,领着五百号罗汉僧亲自出来迎接。仇是仇,礼是礼,该接待,还得接待。济源和济慈抢步过来道:"阿弥陀佛,哪位是童侠客?"童林一抱拳道:"在下就是!"济源又道:"久闻童大侠大名,如雷贯耳!今日得见,足慰平生。欢迎各位光临,往里请!"说着他们往两旁一闪,让童林往里走。童林迈步一上台阶。济源冲济慈一挤眼睛,济慈就明白了。哥儿俩一边一个,把童林就夹在了当中。济源抓童林的左手腕子,济慈抓童林的右手腕子,像两把钳子似的,死死地钳住了童林的双臂。这哥俩安心不良,决定给童林来个下马威。再看他们俩运足了力量,使劲地往两边拽,全使的是少林正宗气功。那么他们哥儿俩想干什么呢?他们想把童林的两条胳膊给拽折了。且说童林,他早就有了防备。他一瞅这俩和尚面带奸诈,笑得很不自然,而且把自己夹在当中,一个人还拉自己的一只手,童林暗中早就运上了气。俩和尚往下使劲,童林一叫功夫,使了个狮子摆头万兽惊,两臂一抖,力过千斤,把济源和济慈甩出去老远。俩和尚栽了几栽,晃了几晃,好悬没摔倒。童林一笑:"哈哈哈!二位师父,大过节的,你们大概高兴的喝酒喝多了吧!"童林给他们找了个台阶。这俩人也就顺坡下驴了。济源道:"哎呀,是没少喝啊!"济慈道:"童侠客,对不起,小僧失礼了!"两个和尚嘴上这么说,心中却暗挑大指道:罢了,罢了,童林真厉害呀!行家伸伸手,便知有没有,一抓他的腕子,就摸出他非是等闲之辈。童林的内家功夫,真是不比寻常。今天在盛会之上,我们可要多加谨慎啊!济源和济慈陪着童林众人走进院中。再看这院里是高朋满座呀!济慈把手往空中一举,道:"各位,童侠客到了!"话音刚落,"哗!"众人又是一阵大乱。"欢迎童侠客!欢迎童侠客光临哪!"童林冲众人一抱拳,微笑致意。济源把童林让到东廊之下。这地方桌椅早就排摆好了,足够一千多人的坐席。大家按次序坐好,雍亲王居中而坐,上垂首是童林,下垂首是侯廷。小英雄们在后边落座,保护诸位侠客爷。伙计们把住走廊口,以防有坏人入内。单说童林,闪眼往四周一看,这院也太宽敞了。正中央的大殿里面有三尊两丈多高的铜佛。杏黄色的幔帐随风摆动。一丈多长的神龛上,摆着供果,点着西藏大香。这院里头全是人,凡是铁扇寺请来的人都在西侧。一个个威风凛凛,相貌堂堂,分成僧、道、俗三层座位。再看院里的两根旗杆,高耸入云,上面刷着红油漆,锃明刷亮。但两根旗杆上都没挂旗。大家都落座之后,济源说话:"各位,今天是九月九重阳盛会。我们在大雄宝殿盛排酒宴,款待八十一门三教的朋友。万朵莲花一处生,咱们都是朋友,酒席宴前不谈别的,大家要尽情欢饮。下午众位再到后山,那里是献艺之处。我们在那儿一起观看童大侠表演内家子功夫,好不好?""好啊!"院西边响起一阵掌声。济慈吩咐一声:"摆宴!"就见小和尚们像梭子一样,立即在人群中穿来穿去。左一盘,右一碟子。再看荤席:山中走兽云中雁,陆地牛羊海底仙,猴头燕窝、沙鱼刺、驼峰、熊掌、鸭脯,那真是应有尽有。每张桌上都摆着两瓶贵州仁怀县茅台镇的茅台酒。再看素席:煎、炒、烹、炸,色、味、香三样俱全。大伙儿轮流把盏,开怀畅饮。济源又吩咐一声:"奏乐!"三百名和尚组成的乐队,身披袈裟,手拿乐器,唱起了拜佛歌,唱的什么词?谁也听不清楚,像是牙疼得哼哼一样,但音乐非常悦耳动听。小和尚往三条腿的宝鼎里倒了一簸箕子檀香,然后用火点着,香味扑鼻,虚无漂渺,整个院子仿佛是神仙的世界!人们表面上非常和善,心中都各揣一把毒刀。正这个时候,就见西廊下突然站起一个人道:"二位师父,你们光顾忙了,可忘了一件大事!"再看此人三十多岁,黄白净面,细高条,长得精神外露。细眉朗目,鼻直口方,一表的人才。穿青挂皂,绢帕罩头,鬓角斜戳麻尼扣,背后斜背劈水电光刀。有人认识他,此人正是清水潭烈焰寨的人氏,绰号探海燕子,姓彭,叫彭老远。这家伙轻功甚好。就见他来到济源、济慈面前。拱手道:"二位师父,你们光顾忙了,怎么没挂大旗呀?""弥陀佛!"济源往旗杆上一瞅,道:"可不是吗!怎么把这事给忘了呢?彭寨主,就麻烦你上去走一趟吧!""遵命!"其实哪是忘了,他们分明是在故弄玄虚,想在众人面前露一手。再看彭老远,进屋拿出一面红色的旗布,上头没有字,他往开一抖,旗宽有三尺,长有一丈二,上边还带着五彩的穗头,被风一吹,哗哗直响。"等一等!"济慈又过来道:"待贫僧题上几个字!"说话之间,小和尚把大墨盘给端过来。济慈挽了挽袖子,操起大笔,略加思索,刷刷点点,写了一副对联。写完之后,他用嘴吹了吹。等墨干了,他才递给探海燕子彭老远。再看彭老远,把旗卷起来,背在背后,冲众人一抱拳,转身来到左面的那个旗杆下头。他抬头看了看十五丈高的大旗杆,说了声:"招!"噌噌噌,快似狸猫,疾如闪电,眨眼间就到了旗杆顶上。就见他用腿把旗杆盘住,一伸手从背后把旗扯下来,用绳系好,把旗就挂上了。人们抬头观看,上联写:拳打江南与塞北,闻其名人人丧胆下联配:脚踏三山和五岳,见踪影个个奔逃横批四个字:少林正宗铁扇寺的人们齐声叫好,童林众人一看,立刻火冒三丈。病太岁张方把脑袋一晃,跳过来道:"童师叔,这儿还闲着一根旗杆,咱也应当挂旗!"童林点点头道:"准备!"准备什么呢?准备旗。童林他们也带来了。刘俊把一杆杏黄色的大旗拿来,把旗杆去掉,三尺五宽,一丈三尺八长,黄缎子压着黑边,五彩的穗头。他双手递给童林,童林的书法不行,北侠秋田秋佩雨操起大笔,刷刷点点,也写了一副对联,吹干,卷好。童林问谁去挂旗?"我的事!"张方接过大黄旗,笑呵呵来到天井当中,冲西边的众人一抱拳,笑道:"哈哈哈,众位,认识我是谁吗?"济源他们一看是张方,一个个气得咬牙瞪眼,鼻子里直哼哼。张方又道:"诸位,有的是肉吃,你们还叫唤什么呢?哈哈哈,我明白,这是表示跟我亲热。我说众位,大家先略坐片刻,我要挂旗助兴!"张方又一想:探海燕子是一个人挂的旗。我也要按他那方法挂,就显不出什么来了。我得别出心裁,来个特殊的花样!想到这儿,他一眼就看见了院子当问儿的宝鼎。这宝鼎是铁铸的,里边点着檀香,有八百多斤重。张方围大鼎转了几圈,用手抠了抠宝鼎,又点了点头道:"我说诸位,今儿个我要背着大鼎上杆挂旗!""哗"院内又一阵大乱。众人一听可真新鲜。就凭张方三分不像人七分好像鬼,一个小个子,想背起这鼎上旗杆?这真是口出狂言!大伙儿怎么想咱暂且不表。单说张方,双手抓住大鼎的耳朵,用力一搬,"嗨!"宝鼎一倒,香全倒出去了。他又一伸手从兜里把大绳和飞抓白链锁掏出来,拴在宝鼎的双耳上。然后弄出两个套,往自己的两个肩头一套,双手扶地,连晃脑袋带咬牙,"嗨!"就站起来了。噔噔噔,他大步流星来到右边的旗杆之下,围旗杆转了两圈,直晃脑袋。那位说他那是干什么呢?用气呢,没气功上不去。再看张方双脚点地,使了个旱地拔葱,"嗖!"一下蹦起五尺多高。就这一跃,引起东西两厢满堂喝彩:"好哇!"尤其是东廊之下,童林他们把手都拍红了。大伙儿这么一喝彩,张方更来劲了。就见他晃脑袋来了个盘杆挂旗。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童林传》第一三○回 韩宣生歹意丧狗命 海阔斗猛兽陷绝境且说病太岁张方身背宝鼎,在旗杆上来了盘杆挂旗。什么叫盘杆挂旗呢?他双手抓着旗杆,两脚蹬旗杆转圈往上爬。张方的武功虽然不行,但他跟欧阳修在一起呆了几年,对各种功夫的绝妙之处,他心中有数。他知道这样转圈能减轻分量,而且把这鼎悠起来,让鼎带着人往上走。再看张方,眨眼间就爬上了旗杆顶。众人又是一阵热烈的掌声。张方从背后拽出大旗,用绳子系好后,他又螺旋着滑下旗杆。离地面还有一丈多高时,他一松手,"嗖!"就摔下去了,差点没把刘俊他们吓死。人们都认为他是失手摔下去的,哪知张方是故弄玄虚,再看他在空中一翻个儿,双脚落地,没摔着。张方一笑:"哈哈哈,众位,怎么样?""好哇!""哗!"又是一阵热烈的掌声。张方一高兴,又说:"要是真好的话,那我再来一个!"人们又连叫了三个好,张方才把宝鼎放回原处。他气不长出,面不更色,赶紧回归座位。风流侠张子美拍拍他儿子的脑袋道:"儿啊,你真是我儿!"张方乐得用舌头直舔嘴唇。他心里得意,先暂且不提。单表众人,抬头观看这面黄旗,就见上面也写着一幅对联。上联写:万朵桃花一处发相煎何急下联配:少林武当为一家平起平坐横批为:振兴太极可见北侠秋田有文采,瞧他写得多好,马上把少林寺的对联给驳回去了。童林手下的人看罢连连称好,掌声不绝。小弟兄们乐得直拍桌子。他们在这乐呢,济源、济慈气得直晃大秃脑袋。心说:这虽然不是比武,但我们也是栽了。彭老远爬杆献旗,跟张方背鼎献旗截然不同,相比之下,我们不是栽了吗?再看对联,让人给驳回来了,那也是栽了!两个和尚就有点恼羞成怒。就在他们哥儿俩面沉似水、虎视眈眈盯着童林时,旁边有人看出来了,起身往过一凑,跟济源、济慈说:"二位师父,咱们就这么喝酒有什么意思?来来来,我练一趟宝剑,以助酒兴!"这人说完,"嗖!"就跳到天井当院。大家闪目观瞧:这人能有三十七八岁,大块头,面赛铜锣,上面长满了桔子皮疙瘩,阔口咧腮,耳戴金环,满头红发,穿一身青色衣服,腰里狮子头大带缠腰,光着脚丫子,戴着脚镯,身后背一把特大的宝剑。童林众人都不认识此人。书中代言,来者是天山派的大寨主,人送绰号双镢搅蟠桃,叫韩宣韩子敬。这家伙的剑术在武林中堪称一绝。表面上他为了讨好济源、济慈,要在席前舞剑,然而此人居心叵测。他一露面,铁扇寺的人热烈鼓掌,童林的人,也不能不表示欢迎,也报以热烈掌声。再看韩宣韩子敬,解开纽襻,把大衣脱,掉勒一勒带子。探臂膀,按绷簧,嚓啦啦一阵声响,宝剑出鞘,就见一道寒光。他把手中的宝剑一立,嗖嗖嗖,先练了个仙人指路,后练了个冲天一炷香,单脚独立,往那儿一站,众人齐声喝彩。韩子敬心中高兴,他走行门,迈过步,就练开了。他练的是什么呢?七星连环剑。天山派以七星连环剑驰名武林。韩子敬的剑招果然新奇,不比一般。他开始练得慢,人们还能看得清楚,后来他越练越快,人们连他的身形也看不见了。只见一团剑光,"呼呼呼!"满院乱转。韩子敬练着练着,一双眼睛就盯在了雍亲王的身上。他心中暗想:这个人不简单,他是童林的铁靠山雍亲王胤禛!要没有他,童林绝露不了脸,更活不到今天!想要铲除童林,必须先拔雍亲王这根棍儿!韩子敬没安好心。他想瞅个空子跳过去一剑把雍亲王刺死。他心里这么想,招法也就顺心转。啪啪啪,这一招叫燕子探海,脚朝着雍亲王,脸朝着西廊。一般人看不出阴谋在哪儿。他又换了一个招叫卧看巧云,这一招更毒,冷不丁一掉个儿,宝剑就可能伤着雍亲王。北侠秋田紧挨着雍亲王,他一看这小子没安好心,老侠客就有点沉不住气了。他甩掉衣服,从桌子后边就蹦出来,高声喊喝:"好剑法!一个人练剑多单调,来来来,老朽陪你双舞!"只见北侠拽出宝剑,在雍亲王的桌子前边就练开了。他练的是中魁剑,遮、拦、搪、躲、挑、扎、盖、刺。简直练得跟剑山一般,整个把雍亲王就给护住了。韩子敬见阴谋被识破,人往上撞,心说:秋佩雨你凑什么热闹?你要不来,我不就大功告成了吗?你这叫我在人前丢丑,好不气人!舞着舞着,他不舞了,猛一转个儿,一个卧看巧云,直奔北侠刺来。老侠客早有准备,用剑往上一撩。韩子敬赶紧把宝剑撤了回去。北侠手腕子一翻,奔韩子敬的脖子就刺。韩子敬滴溜儿一转身,拿宝剑平着往外一托。嚓啷啷!一阵声响,两柄剑就碰在了一处。这哪是舞剑呀,分明是玩儿命啊,俩人舞着舞着,舞到一块儿去了,俩人互相进攻,杀了个难解难分。人们看着,谁也没言语。童林看得清楚,济源、济慈没安好心,三番五次给我们来下马威。想到这儿,童林左手握住子母鸡爪鸳鸯钺,右手握住腰中的宝剑秋风落叶扫。单说北侠,老头子一边舞剑,一边暗想:韩子敬,你算个什么东西?我们得罪的是铁扇寺,跟你们天山派有什么关系?你给济源、济慈打溜须,想在人前立一功。你要伤我们一般人还有情可原,可你要刺杀国家的亲王啊!你小子不怀好意,想要造反。就这一条,你就犯下了不赦之罪!我焉能对你客气!想到这儿,老侠客双手捧剑,啪啪啪啪!使了个盖顶七剑。扎脑门儿,挂双眼;扎鼻子,挂两腮;扎颈项,挂咽喉。韩子敬手忙脚乱,光顾上头。北侠突然把腕子一翻,剑尖朝下直朝他的小肚子刺去。这一招来得太快,韩子敬躲闪不及,耳轮就听"扑哧!"一声,宝剑就扎入韩子敬的小肚子。就见韩子敬大叫一声,扑通栽倒。老侠客手腕子一拧个儿,把宝剑拽出来,鲜血从剑口直往外喷。北侠身形倒退,抬脚把宝剑在鞋底子上擦了擦,还鞘背在身后,冲济源一拱手,道:"二位师父,韩宣居心叵测,自取灭亡。我送他到西天去了!"说着他回归本座,端起茶碗就喝起茶来,拿起筷子就夹菜,就好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似的。铁扇寺的人这才一阵大乱。济源、济慈吩咐一声:"把韩宣的尸体拉下去,好好安葬!"几个小和尚过去把死尸抬走,又擦干了地上的血迹。按理说一场风波算过去了。有那事吗?耗子拉铁锨——大头在后边。韩子敬的尸体刚被拉出去,就听有人嗷嗷暴叫:"各位,舞剑算什么特殊的?那有什么意思!我弄点特殊的给你们看看,这是什么?"这位说着话往后边一指,再看从后边走出一对外国人。这两个外国人身高九尺挂零,肩膀宽有三尺五寸。光着膀子,露着黄色的护心毛。胳膊像小房檩子一样。下边穿着半截鹿皮裤衩,腰里系着皮子板带。毛乎乎的大腿肚子,光着脚丫子,戴着脚镯。每人耳戴金环。那位说,这是哪国的人?在喜马拉雅山的南麓,有一个小部落,这个部落叫鞑村卒。这儿来了个酋长,此人名叫安鞑,刚才说话的那个人就是安鞑。他叫这两个士兵干什么呀:让他们俩抬进个笼子来。往当院一放,有一间房子那么大。众人看罢,无不惊骇!这笼子里头有个动物,这动物长得太特殊了:龙脑袋,驴屁股,牛犄角,马尾巴,鸡爪,骆驼背,两个腮帮还带着鳞。凶光四射,满嘴青牙。就见它张着火盆大嘴,在笼子里头滴溜溜乱转,瞅着两廊的人直发威。嗷!一声,蹦起七尺多高,撞到了笼子顶上,紧接着跳起来用脑袋撞笼子。在场众人没有不害怕的。两个军兵各拿鞭子,往两旁一闪。酋长安鞑哈哈大笑道:"我说童侠客,各位英雄,你们看见没,这才叫特殊的东西呢!我知道童侠客手下没有弱者,请问你们谁能说出它叫什么名来?它是一种什么动物?哪一位敢进笼子里头把它降伏?童侠客,你怎么样?北侠,你看呢?"他这么指名点姓地一叫号,还真把重林和北侠给难住了。他们倒不是惧怕这条猛兽,而是不知它叫什么名。这玩艺儿是什么怪物呢?童林和北侠叫不出来,因此沉默不语。这时候,在东廊下的人丛之中,有人哈哈大笑道:"安鞑呀,你甭在这块儿耍威风!弄来这么个破玩艺儿,能难得住谁?老朽在此!借光,借光。"他分人群走到院子当间儿。童林和北侠一看,正是邀游四海神形无影逍遥大侠海阔海春发。他怎么叫邀游四海哪?就因为他的腿脚勤,哪儿都去。对三山五岳、水旱两路的珍奇动物以及天上飞的鸟类,都有研究。他曾经也到过这个部落,也看见过这种动物,因此他心中有底。安鞑不认识海阔,他微笑道:"老朋友,你能叫出我这动物的名字来吗?""嗯,略知一二吧!如果我没认错的话,这个动物叫(犭唐)(犭尼)龙!""喔,对,太对了!老爷子真是博学多才呀!请问你是哪一位?""要问老朽,乃是无名的小辈,我是雷州半岛望海县的人,姓海名阔字春发!""哎哟,江湖上有一位邀游四海的逍遥大侠,是不是阁下呢?""不错,正是老朽!""嘿,童侠客真是海交哇,连您都认识,佩服,佩服!老侠客,既然您知道这个动物的名,我有言在先,您敢不敢进里边会一会(犭唐)(犭尼)龙呀?"海阔一乐道:"我正有此心!""请!"再看海阔来到笼子边。那位说从哪进呢?顶上有门,您别愁。海阔是行家,他把小辫往头上一盘,拽出块绢帕来,勒在头上。闪掉长大的衣服,勒了勒鞋带,把浑身上下收拾停当,稳稳当当又往前走了几步,脚尖点地,"噌!"往上一蹿,真好像四两棉花落到油盆里,声息皆无。他一伸手把笼子顶上的盖子打开,又一纵身,"噌!"就跳进了笼子。再说这野兽(犭唐)(犭尼)龙,五天都没吃东西了。为什么呢?安鞑专门饿着它,让它见了人更凶猛些。它吃不着东西心里边也难受。现在一看跳进个人来,它摇头摆尾,张牙舞爪,嗷地一声,直奔老头儿就扑过去了。海阔往旁边一闪身。(犭唐)(犭尼)龙就扑空了。它的爪子抓到笼子的铁栏杆上,叭叭叭!划出一道火光。这要是抓到人身上,必定骨断筋折。再说海老剑客,啪!一转身,就跳在了(犭唐)(犭尼)龙的背上,"叭"一声,又把它的犄角给抓住了,然后往怀里一扳,抡拳就打。啪啪啪!拳头像雨点似地落在了(犭唐)(犭尼)龙的头上。海老英雄练过硬功,手上有鹰爪力的功夫。单掌开碑,击石如粉。可是他连打(犭唐)(犭尼)龙六拳,(犭唐)(犭尼)龙纹丝不动。它不干了,嗷一声,把前蹄子抬起来脑袋一晃,使劲一甩,逍遥大侠坐不稳,一下子就摔下去了。再看(犭唐)(犭尼)龙,伸出鹰爪奔海阔就扑过去了。欲知海阔性命如何,请看下回分解。《童林传》第一三一回 铁扇寺张方杀二兽 比武台童林斗一禽且说逍遥大侠被(犭唐)(犭尼)龙甩在地上,它奔老侠客就扑过去了。逍遥大侠赶紧使了个就地十八滚,往旁边一跳,(犭唐)(犭尼)龙这爪子才抓空。老侠客第二次纵身,把它的尾巴给拽住,往怀里一拽,飞起来一脚,又踹(犭唐)(犭尼)龙的裆。那知这(犭唐)(犭尼)龙猛一掉屁股,老头儿这一脚正好踹在了它的腿上。哎哟,可把逍遥侠给疼坏了。(犭唐)(犭尼)龙的腿像铁柱子一样结实。就老头儿一愣这工夫,可坏了!再看(犭唐)(犭尼)龙倒身转躯,伸出爪子就是一下,正好抓在老头儿的肩头上,连皮带向被它抓下去半斤。老头儿疼得一声惨叫,脚尖儿点地就跳出了笼子,一溜歪斜败归东廊。刚一到童林的眼前,一头就摔倒了,面色更变,咬牙道:"童侠客,我败回来啦!"童林赶紧命人给老侠客上药。因流血过多,老头儿当时昏迷不醒。大伙儿急忙给他上药,喂药、包扎,然后扶老头儿下去休息。按下他们不说。单表安鞑,看罢此状哈哈一笑,道:"我再请一位怎么样?喂,童林,你是带队的,又是武当的掌门人。你别开天地,另兴一家把式,你是活圣人。你怎么能在那儿看热闹呢?这事情就得你来办。童海川,你要不过来,你就是个匹夫!"他这一句话,就激怒了紫面昆仑侠童林。他剑眉倒竖,虎目圆睁,心说:这个东西太狂傲了!童林手持子母鸡爪鸳鸯钺刚要奔过去,张方过来说:"师叔,杀鸡焉用宰牛刀!您就把这事交给我吧!"说到这儿,咱得补一笔,张方跟童林怎么这么相称呢?因为这辈儿是从张子美那儿论起的。张子美和童林是把兄弟,所以张方应叫童林师叔。如果从张方老师那儿论,那就麻烦了。张方的师父是八十一门总门长欧阳修,童林得叫他太师爷,要从那儿论,童林就得叫张方师爷。闲言少叙。单说童林,一看张方要前去迎战,拍着他的肩头道:"你可要多加小心!""师叔,我办这事您还不放心吗?我保证手到病除,马到成功!"张方说完就走到安鞑面前,嘿嘿一笑道:"我说你狂什么呢?弄这么个五不像来这儿欺骗人,它不就是(犭唐)(犭尼)龙吗?我们家光这玩艺儿就养了一百多条,我常领它们上街溜弯儿。这有什么可怕的呢?你在这儿等一等,看我去收拾它!"说话之间,张方飞身形跳上铁笼子,把盖儿一掀,"嗖"一声就跳下去了。再说这个怪兽(犭唐)(犭尼)龙,龇牙咧嘴,张牙舞爪,甚是凶恶。它一看又跳进一个人来,叫了一声,探鹰爪就掏张方。张方把脑袋一扑棱,闪身跳到一旁。(犭唐)(犭尼)龙用尾巴一扫,病太岁脚尖儿点地往空中一纵。(犭唐)(犭尼)龙这一下没扫着,它的脾气就上来了。就见它张开血盆大嘴,奔张方的大腿就咬。张方使了个张飞大蹁马,啪!一个跟头,又躲在了一旁。一人一兽,就展开了激战。在旁边观看的人,一个个屏息凝神,定睛看着。再说张方,躲来躲去,从腰间拽出三棱吕祖套风锥,双手一捧,奔(犭唐)(犭尼)龙的背便刺,这下扎得真准,耳轮中就听"咚"地一声,把吕祖套风锥就给弹了回来。张方就觉着手腕子发酸,结果没刺伤。(犭唐)(犭尼)龙也急了,吼叫着向张方扑去,张方蹦起来,照它的脑袋就是一锥。"当啷!"一声把吕祖套风锥弹起三尺多高,仍未伤着(犭唐)(犭尼)龙。张方现在才明白:这个东西善避刀枪。他还听说这种动物吃铁、吃钢。忽然间,张方眼睛一亮:我腰中不是还有鱼肠宝剑吗?我何不用此剑来试一试呢?想到这儿,张方装好套风锥,一伸手,又拽出了鱼肠宝剑。笼子里立刻打了一道闪电,张方双手捧剑,朝(犭唐)(犭尼)龙就过去了。这怪兽伸前爪向张方扑来,张方往下一蹲、(犭唐)(犭尼)龙扑空,它的胸脯正好来到张方的上方,张方一看时机已到,双手举剑,使了个冲天一炷香,用力往上一刺,"扑哧!"一声,一尺二寸长的小宝剑整个都扎进了它的胸膛。张方又用力往怀里一使劲,"哧"地一声,拉开三尺多长一个口子。再看(犭唐)(犭尼)龙翻了两翻死在了地上。再看张方,从头到脚全是血,他一骨碌从地上站起来,一琢磨:这也太便宜它了,不行,我干脆把它的皮扒了,做身衣服,这玩艺儿有多结实!张方就把(犭唐)(犭尼)龙的皮子扒下来,叠了叠,然后披在身上。脚尖一点地,"噌!"一下飞出了笼子,跳到天井当院,笑道:"哈哈哈,我说安鞑呀,你养着几头(犭唐)(犭尼)龙?都给我赶来!这张皮子只能做一套衣服,我师叔和我爹他们还没有呢,你多给我凑几张怎么样?"这些话把安鞑气得五脏冒火,两肋生疼,他暴叫道:"好小子,还我的(犭唐)(犭尼)龙!"说着话,这小子晃两掌直奔张方扑了过去。"呀喝,你还恼羞成怒了!安鞑,大概孔圣人没从你们那儿走过,你们不懂得什么叫'仁义'!今天,天下武林界的朋友欢聚一堂,喜迎重阳盛会,这乃是一个喜庆的吉日。你看看你,弄这么个怪物放在这儿,玷污了佛门圣地!你想借助这只野兽大开杀戒,把我们置于死地,其险恶用心何其毒也!干脆,你也跟着(犭唐)(犭尼)龙去吧!"说完,张方晃鱼肠剑直奔安鞑刺去。安鞑光顾生气,忘了招法,刚过五六个回合,张方一宝剑从背后就给他插进去了。张方用力往上一挑,"哧"地一声,在安鞑的后背上就开了个"后窗户"。这小子连哼都没哼,就死于非命。张方在安鞑的死尸上擦了擦鱼肠剑,然后又往怀里一插。他冲济源、济慈一抱拳,诙谐地说道:"弥陀佛呀,弥陀佛!二位师父,咱一会儿见!"话罢,他蹦蹦跳跳又回归本座。济源、济慈气得腮帮子直哆嗦,怒道:"阿弥陀佛,把死尸撤下!"几个小和尚把安鞑的死尸抬下去掩埋不提。又过来几个小和尚把铁笼子抬下去,院里头又恢复了原貌。这时候,已近晌午。就见济慈站了起来,双手合十,跟众人说:"各位朋友,原拟上午大家聚餐,这本来是件快事。哪知道,席前发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事,这么多人,我看也在所难免。下午,众位请到后门白沙涧红燕落沙滩。那儿是正式比武之处,请各位光临!"他说完了,大家又坐了一会儿,酒席撤下。众人纷纷离开铁扇寺,赶奔白沙涧。这白沙涧就在铁扇寺的后边,相距不到十里地。大伙儿说说笑笑,时间不长就到了。再看这个地点,可太好了,不仅四通八达,而且环境也十分幽雅。三面环山,一面是涧,但见群山叠翠,树木葱茏,真使人耳目一新!凡是来到这儿的人,顿时就觉得胸襟开阔,无比的兴奋!在正中央,是一片平川。方圆有三十亩,坐北朝南,并排搭着三座高台。这三座台,高矮不一。靠左面的这个台,高有三丈三尺,上头有三个黄金大字:比武台。中间这个台,高有六丈六尺,上头也有金灿灿的三个大字:恩怨台。靠右边的这个台,高有九丈九尺。上头也有三个大字:圣人台。这三座台与众不同的是,都没有梯子。这就是说,上这儿来比武的人,得有真功夫。你要上不去,干脆也就别比武。就这三座台子来看,这就是一个考验,看一看哪一家子的武功出众。再看台下四周,人山人海、风雨不透。雍亲王胤禛从来也没参加过这种盛会。他一看这场面,乐得是眉飞色舞。就见他指手画脚,问这问那,童林在旁边给解释着。就这个时候已经过了晌午。再看济源、济慈飞身形跳上比武台。别看三丈多高,对他们俩来说就像上一张高桌那么容易。济慈双手合十,高声诵经文:"阿弥陀佛,三教的英雄,九流的好汉,各界的施主,今天是九月初九重阳节。咱们就利用这个喜庆的日子,召开天下英雄大会。今天前来参加我们这个盛会的,有各门的门长,各派的派主;有侠客,有剑客,还有许多无名的隐士。真是盛况空前、前所未有!贫僧代表铁扇寺八百六十名师徒,向各位视以节日的问候!祝大家平安岁岁,岁岁平安!阿弥陀佛!"众人热烈鼓掌。济慈又提高嗓门儿道:"众位,为庆祝我们这个节日,贫僧特请来雍亲王府的御教师震八方紫面昆仑侠童林童海川,为大家表演内家功!现在,就请童侠客登台献艺,大家欢迎!""哗!"掌声排山倒海般震荡着群山,发出阵阵悦耳的回声。济慈说完了,哥儿俩"噌噌!"从台上跳下来,走到童林面前,微微一笑道:"童侠客,请吧!"雍亲王胤禛用手拍了拍童林的肩头,鼓励道:"海川哪,这可是你露脸的好机会!好钢使到刃上。现在可就看你的了,登台吧!"童林一笑道:"谢王爷的鼓励,我就献丑了!"再看童林,迈大步,分人群,来到比武台下。他把大衫往腰里一掖,脑袋一晃,使了个旱地拔葱,"噌!"一下就跳起一丈八尺多高,再看他用左脚一登右脚的脚面,继续提气,"噌!"一下就跳上了比武台。众人又是一阵热烈的掌声。童林站在台上,冲台下四周的人们一抱拳,道:"哟——呔,父老兄弟们,各位师父们,在下就是童林童海川。我是京南霸州童家庄的人。奉师之命,别开天地,另兴一家武术,以振兴内家拳。不过,我是粗拳笨脚,很拿不出手去。蒙济慈、济源两位师父看中,把我请来,我不得不现现丑。如有不到之处,请各位师父多加指教!"童林说完了,往下平了平气,定了定神,又在台上转了几圈。然后一拉架式,走行门,迈过步,就练开了无形八卦柳叶绵丝掌。台下鸦雀无声。济源和济慈是头一回看童林练掌法,因此他们俩就十分注意。一边看,一边低声耳语:"师兄,童林这个娃娃果然名不虚传!他这掌法是按外伤内,含有鹰爪力、铁砂掌、大力金刚掌、大力昆仑掌的功夫。打山山开,打地地裂,横推八马倒,倒拽九牛回。出掌真有千斤之力!好,确实是好掌法!"不只是他们俩称赞,就连正宗十三派八十一门来的门长,也全都挑大指称赞。再看童林,把六十四路柳叶绵丝掌练完了,一收招,台下又是一阵掌声。童林就想下台,就听台下有人喊道:"童侠客,给我们练一趟子母鸡爪鸳鸯钺吧!"童林一看盛情难却,伸手从鹿皮套中拽出双钺,冲台下众人一抱拳。"嗨!"镗啷啷,就练开了子母鸡爪鸳鸯钺。但见钺光闪闪,童林身形转动如飞,呼呼挂风。台下赞声四起,久久难落。童林练完收招,气不长出,面不更色。他把双钺一并,插入鹿皮套,冲台下众人一抱拳,含笑致意。他就准备要下台。就见从台下蹦上来一个人。来者高声喊到:"童林,你先慢走!"童林一惊,回头观瞧。嚯,就见身后站着个大个儿。平顶身高九尺挂零,宽肩膀,大肚子,粗胳膊,大长腿,大脑袋瓜子,大眼睛,大鼻子、大嘴,真是五大三粗哇!一张脸灰中套紫,紫中套青。两道大抹子眉,一双大花眼,称砣鼻子、一字嘴,两个虎牙齜出唇外,满头卷毛红发,穿一身古铜色的短靠,背后背着一对锯齿飞镰大砍刀。童林看罢多时,并不认识。他冲来者一抱拳,道:"朋友贵姓?拦我童林所为何故?"这家伙听罢,大嘴一咧,笑道:"哈哈哈!童海川,你的名声也太大了!听说你一出世就掌打铁背龟雷春。还在杭州擂上掌打了铁背罗汉法禅。双钺分双剑,北高峰献艺,人送绰号紫面昆仑侠。皇上还亲自接见了你,并且还在北京扬名三日,你还得了一枚御赐的金牌。童林哪,你这脸从地上都露到天顶上去了!武林之中没有一个超过你的人。我以为你的武艺有多高、多神。方才我看罢你练的内家功,真是大失所望啊!闹了半天你这点能耐也太平常了,马尾穿豆腐——提不起来。你这算什么能耐呢?这就叫内家功夫?就你这两下子,还敢口出狂言,要别开天地,另兴一家武术?童林,我真替你害臊!可能你听了我这些话会不服气。来来来,咱两个比一比,你要能把我赢了,凡是我这个门户的人都承认你是个大武术家!你要赢不了我,你就把'震八方紫面昆仑侠'这八个字给我抠下去,你还回家种地去!"童林微微一笑道:"朋友,我方才说过,我这两下子名不符实,空有其名,没有其实。我也没敢在人前显耀。朋友,既然您说我不行,那么请问,我哪个地方练错了?请您指出!您若能指出来,我就拜您为师!""这个——嗯——"这位被童林问的没词了。再看此人把脑袋一晃,眼睛瞪得老大,反问道:"童林,我指什么呢?都不怎么地!哪一招都不行!你是不是不服气?休走,招掌!"话音未落,这小子往上一冲,奔童林劈面就是一掌。童林一闪身,用胳膊一挡,道:"且慢!朋友,想比武吗?""对!""好,谁来我都欢迎!但我得弄明白您是哪一位?贵姓高名?仙乡何处?您是哪个门户的?""哈哈,闹了半天,你还不知道我是谁!某家乃云南太华山莫家寨的,我们父子九人,号称莫家九横。我乃是老大,人送绰号飞天魔莫永忠是也!"童林听罢就是一愣!他又问道:"你叫什么?""飞天魔莫永忠!"莫永忠重复了一遍。再看童林紧咬牙关,心中暗想:"这小子恶贯满盈,该着他死,今天就送到我面前来了!"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童林传》第一三二回 童林挫八横平民愤 老翁伤二侠激秋田且说童林在比武台上和莫永忠相遇。那位说,童林认识他?童林为什么要那么想呢?原来,这莫家九横占据云南太华山莫家寨,专门抢男霸女,胡作非为。他们爷九个连一个好东西也没有。他们手下还养了六七百帮凶。附近的老百姓对他们恨之入骨。就因为官府管不了他们,绿林人也惹不起他们,故此才得莫氏"九横"之称。这九横都是谁呢?老横叫莫天铃,长子莫永忠,次子莫永孝,三子莫永昌,四子莫永强,五子莫永仁,六子莫永义,七子莫永礼,八子莫永闭。莫天铃经常在外头吹牛,说谁要敢碰他们父子一下,就要谁的命。更可恨的是,他们的手段太残忍,动下动就杀人,因此被人们视为是云南的九害。就在童林众人来到甘风池家的第三天,甘风池家门外跪着数百名太华山人,要求见童林。童林得信,领着老少英雄就出去相见。童林就问他们:"父老乡亲,你们找我有何事?""哎呀,童大侠,您给我们报仇哇!"童林不明白,又问:"你们让我去找谁报仇?"老百姓纷纷诉苦,这个说:"他们把我爹大卸八块!"那个说:"他们把我姐姐抢去先奸后杀!"那个又说:"他们先后杀了我家九口人!"这个又说:"他们把我娘当天灯点!"总而言之,人们是哀鸿遍野。童林听罢,气满胸膛。他就对老百姓们说:"各位父老乡亲们,你们放心,我现在要参加重阳盛会,暂时没时间赶奔太华山。等盛会结束之后,我一定前去给大家报仇雪恨!"从那以后,童林就把莫氏九横牢记在心。今天,童林在重阳会比武台与莫永忠相遇,心中十分高兴。童林心说:这是老大,剩下那几个肯定也来了。对他们我绝不能心慈手软!童林暗下决心,要给百姓除害!想到这儿,童林把脸往下一沉,道:"喔,你就是飞天魔莫永忠!童某耳有所闻。自从我来到云南就听说了你们爷九个的大名。你们九横占据太华山,为非作歹,糟踏百姓,无辜杀辱良民。你们抢男霸女,作恶多端,真是绿林界的败类!童林正想找你们算账,没想到你们今天给我送上门来了,来吧!你要是把我赢了,这件事我就不管了;你要赢不了童林,我就给死者报仇雪恨!"童林这一番话,气坏了莫永忠。就见他从背后拽出锯齿飞镰刀,奔童林就砍。童林一闪身,把双刀躲过去。两个人一来一往,就打到了一处。童林心说:跟这种东西就得速战速决!两个人打着打着,童林冷不丁撩衣服,"嚓嚓嚓!"拽出宝剑秋风落叶扫,一转身使了个撩阴剑,"扑哧!"一声,就结果了莫永忠的性命。大伙儿都没看明白。再看童林,把宝剑擦净,交于左手。他指了指莫永忠的尸体道:"罪有应得!"台下又爆发出热烈的掌声。童林剑斩莫永忠,可气坏了台下莫氏八人。就见"噌"地一声,老二莫永孝就蹿上了比武台。他拽双刀奔童林就砍。童林一笑,问道:"你是谁?""莫永孝!""噢,你要找你哥去吗?我送你去!"说完,童林晃宝剑大战莫永孝。也就过了七八个回合,莫永孝的刀往下砍,童林"噌!"往起一跳,就来到他的上垂首。童林把宝剑一翻,压住他的双刀,使了个拨草寻蛇,叭啦一声,一道寒光闪出,剑尖直奔莫永孝的脖子刺去。莫永孝往下一低头,宝剑走空。他刚一抬脑袋,童林把手腕子一翻,宝剑又回来了。这一招叫回光返照绝命剑,快似疾风,如同闪电,莫永孝躲闪不及,耳轮中就听"扑哧!"一声,再看莫永孝斗大的人头从宝剑尖上甩到了台下。童林一抬腿,把莫氏兄弟的两具死尸就踢下了比武台。"哗!"台下又是一阵骚动。莫永孝一死,他弟弟莫永昌又跳上了比武台。这小子使的是一双压把拦龙锤,他疯了似的,边往过冲,边喊:"童林哪,且慢走,我要给两位哥哥报仇哇!"话音未落,"呜!"就是一锤。童林一闪身,用宝剑压住他的双锤,道:"等等,来者何人?""三爷莫永昌,人送绰号闹海魔,招锤!"说着他抡锤又砸。其实他们哥儿仨的能耐都差不多。两个人打了六七个回合,莫永昌就有点吃不住了。他用锤一砸童林的脑袋,童林闪身上步,立宝剑砍他的锤把。当啷啷!一阵声响,莫永昌吓得一哆嗦。还没等他明白是怎么回事呢,再看童林把手腕子一翻,宝剑奔莫永昌的嗓子,"扑哧"一声,莫永昌的人头落地。童林飞起一脚,把死尸和人头踢下比武台。刚把莫永昌的尸体蹬下去,童林就觉着脑后有恶风扇来。他知道有人想暗下毒手,飞身形往外一纵,此人一棍落空。童林回头一看,背后站着一个大个儿,手中擒着一根牛筋大棍。童林冷笑一声,问道:"你是何人?因何暗下毒手?""童林哪,连我也不认识吗?我是你家四爷,名叫莫永强!"说着话,他抡棍就打。童林不敢用剑碰人家的根,因为锤棍之将,不可力敌。因此童林就闪、战、腾、挪,施展小巧功夫。莫永强认为童林怕他,因此就频频发动进攻,左一棍,右一棍,棍棍打童林的要害之处。童林往下一蹲身,"噌!"一下跳到他的身后,把手腕子一翻,朝他的脖子就是一宝剑。莫永强躲闪不及,"喀嚓!"一声,人头落地。童林一口气剑斩四横。其实,童林斩这四个小子没费多少时间,按现在的时间来算,也就是八九分钟。再说剩下那五横,这时还躺下一个。老魔莫天铃疼儿子疼死过去了。手下人把老寨主扶住,捶前胸打后背,正趴在耳边呼唤。就在这个时候,莫永仁和莫永义哥儿俩各拎一把大刀,蹿上了比武台。哥儿俩齐声暴叫:"童林哪,拿命来!"说完,哥儿俩双战童海川。五六个回合后,童林的剑光一闪,直奔莫永仁。莫永仁躲闪不及,宝剑尖儿正扎在他的嗓子上。莫永仁的脑袋刚一落地,莫永义又奔过来了,双手抢刀砍童林的后脑。童林飞起一脚,使了个倒踢紫金冠。这一脚正好蹬到莫永义的裆内,把莫永义蹬起一丈多高,"啪!"一声又摔下来,七窍流血,当时丧命。刚把他们哥儿俩放倒,莫永礼和莫永闭哥儿俩哭喊着就蹿上来了。每人掌中握一把大宝剑,四目燃烧,奔童林就刺。也就过了五六个回合,童林使了个左右开弓,"扑哧,扑哧!"两颗人头落地。这是童林出世以来,头一回大开杀戒。童林把宝剑擦净之后,长出了一口气。飞身形,跳下比武台。那位说八横都被重林宰了,怎么老魔莫天铃不上去给儿子报仇呢?因为他还没缓过来,大夫还在那儿抢救呢。按下他不说。单表童林,分人群来到各位侠客的面前,冲各位一拱手,道:"我现丑了!"这时张方跳过来道:"师叔,今儿个我可开了眼,您这手真漂亮!真好比削瓜切菜一样!"雍亲王胤禛拍着童林的肩头道:"海川哪,这才对呀!我一向主张就这么打,可你就是不听。你看这多过瘾!你先歇一歇,一会儿再给我接茬儿杀!把这些王八兔息子全给我斩尽杀绝!"童林一笑,没言语。就在这个时候,有一个人跳上比武台。此人平顶身高五尺挂零,相貌一般,但胡须长得好看,条条透风,根根露肉,墨里藏针,在胸前飘摆,有二尺六七寸长。两鬓斑白,后脑勺上系着个小辫,用簪子别着。一身青布衣服,圆领前襟,腰中系一根绒绳,下穿扑腿的便裤,系着腿带,脚登一双洒鞋。背后背一个小包,手里拎着一条大枪,这条枪有六尺五寸长,溜尖的三棱透甲锥,后边还有八棱透金镗,戴着斗大一团红缨。这条枪的枪杆特别粗。再看老者眼赛金灯,把大枪往台上一戳,单手持须髯,发出一阵冷笑:"哈哈哈,天下的英雄,各门的好汉,各位父老乡亲们,老朽我算开了眼。方才童侠客施展神威,剑斩八横,果然名不虚传!我正想跟童侠客比试,没想到他下了台。也罢,让童侠客在旁边喘喘气,缓缓劲儿,我先请一请童侠客的朋友,哪位上来跟老朽比一比枪法呢?"铁三爷一听,火往上撞,他分开人群来到比武台下,双脚点地,"噌!"上去一丈二尺,又用左脚一踩右脚的脚面,"噌!"又上去一丈二尺,他又一用劲,才跟比武台并齐。他用胳膊一按台边,腿一飞,这才上了台。就冲这手就不行。咱前文已说过,上台本身就是一次较量。你连台也上不了,你就没资格比武。再看铁三爷,累得吁吁待喘。他平了平气,才道:"老朋友,你是哪位?""小伙子,你呢?""独棍神佛铁三爷!""喔,你就是铁三爷,久仰久仰!哈哈哈,你来干什么?""老英雄,我特来陪你走上几趟!""喔,是这么回事。我说铁三爷,你这两下子,还差点,我听你的名声挺大,刚才你这一登台,我就发现你差得太远了!因此我也不打算跟你比了。你从哪儿来,就哪儿去吧!""废话少说,你接招吧!"铁三爷是红脸汉子,能招架住他这样奚落吗!就见铁三爷抡棍就砸。老头儿一闪身,又道:"嚯,我说小伙子,听人劝,吃饱饭;不听人劝可吃亏在眼前啊!你要是非打不可,咱这么办吧,只打三招。我就在你的大腿根儿穿个眼儿就行了!"把铁三爷气得抡棍就砸。这老头儿把掌中的大枪一抡,啪啪啪,到了第三招,他用枪就扎铁三爷的面门,铁三爷用棍往上一撩。他这可上当了,就见老头儿的枪一滑,又奔下边来了,对准铁三爷的左大腿根儿就是一枪,老头儿把枪往出一拽,铁三爷大腿根儿上的血就喷出来了。铁三爷惨叫一声,栽栽晃晃跳下比武台。众人一看,无不惊骇!铁三爷是丁瑞龙的老朋友,三爷一栽,他就觉着自己脸上也无光。他一晃大宝剑,飞身上了比武台。到了台上,丁瑞龙冲老头儿一抱拳道:"老朋友,您是哪个门户的,请报个名吧?""哈哈,年轻人,你先别问我,我先问你是哪位?""鼓上飞仙丁瑞龙。""喔,你就是丁瑞龙,失敬、失敬!你这外号也不错,就冲你刚才一上台那两下子来看,你比铁三爷的功夫可强得多!不过,你还是回去吧,不然的话,我在右腿上给你穿个眼儿!你信不信?""我信。不过我请问,您是谁呀?""咳,你别问,老朽乃山村野人,不值一提。你要想知道我是谁,也可以,你来看,你得赢了我掌中这条枪!"丁瑞龙怎么也问不出他的名姓,不由得火往上撞,他晃宝剑大战这老头儿。打到第三招,老头儿晃枪扎丁瑞龙的小腹。丁瑞龙用宝剑往外一挂,他也上了当,就见老头儿往回一撒手,把枪尖儿一转,正好点在丁瑞龙的右腿根儿上。丁瑞龙疼得大叫一声,一手捂伤口,一手提剑,跳下了比武台。大夫给他包扎伤口不提。单说台上那个老头儿,连胜两阵,没费吹灰之力。这才叫老叟戏孩童。老头把胡须一捋,笑道:"哈哈哈,众位,方才老朽略施小技,就赢了两个人。其实也不算赢。为什么呢?因为丁瑞龙和铁三爷都是些毛孩子。我得战几个大人物!我说哪位还上来,秋佩雨,你敢上来吗?"北侠一听,大大不悦。心里说:难道我北侠还怕你不成?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童林传》第一三三回 陆秉章枪扫比武台 病太岁偶识敏春莲且说比武台上站着的那个老头儿,指名点姓叫秋田。北侠听了心中不悦。北侠这个人性如烈火,非常好斗。你别看他平时不言不语,但是,一旦要伸上手,这老头儿比谁都狠。他心说:我秋田活了快八十年了,还没碰上过这样的人,谁敢指着我的鼻子叫号?这可是头一次呀!老头儿想到这儿,冲雍亲王一抱拳道:"爷,您先在这儿歇一会儿,老朽失陪了!"胤禛也看出对方的厉害来了,他拉着秋田的手再三叮嘱:"老侠客,不可大意!""爷,您放心吧!大江大浪我都闯过多少了,一个小小的渠沟还能翻得了我这条船吗?海川哪,陪着爷,我去了!"说完,他分人群来到台下。就见他脚尖儿点地,喊声"走!""噌噌噌!"超过台子有二尺多高,轻飘飘落在比武台上。就这一下,台下掌声不绝。再看秋田,来到那老头儿的面前,丁字步往那儿一站,手捋胡须问道:"老朋友,贵姓呀?秋田来了!"那老头儿把枪往台板上一戳,冲北侠抱拳道:"老侠客,能见着您,我真是三生有幸!""朋友,你不必客气啦!既然你点出我的名姓,老朽岂敢不到呢。方才看你的枪法也不错,因此,我也想来领教领教!""哎哟,老侠客,您太客气!要这么说,那您就请吧!"秋田一看他不愿报名姓,也就不再多问了。再看北侠一伸手从背后拽出宝剑。北侠这把宝剑叫背手剑,传说这是当年秦始皇使用过的。因为这把剑太长,抽剑时得背着手,故此称背手剑。这把剑重二十八斤八两。老人家把宝剑往出一拽,比武台上就打了一道雷闪。"走!"他喊了一声,往下一蹲身,这就亮了个仙人指路。他冲那个老头儿一点手,道:"老朋友,请吧!"再看那位把枪拔起来,跟北侠就战在了一处。北侠乃是五大昆仑之一,无论在力量上,还是在招法上,那都是第一流的。但是,现在和这个人一伸手,北侠就相形见绌了。也不知怎么搞的,这宝剑也不好使了。再看对面这个人,把大枪施展开,乌龙摆尾,怪蟒翻身。啪啪啪,一招紧挨一招,一招快似一招。二十几个回合之后,把北侠累得浑身是汗,只有招架之功,并无还手之力,不由得身形倒退,让人家逼得满台转。可那个老头呢?谈笑风生,毫不费力。刚打到第二十五个回合,北侠抡宝剑就刺,老头儿用枪尖儿往上一挑宝剑。还没等北侠还手呢,就见老头儿后把一立,前把一翻,奔北侠的左腿就刺。北侠使了个张飞大骗马,往旁边一躲。哪曾想人家这一枪是假的。再看老头儿抢枪奔北侠的太阳穴便抽,老侠客一看不好,往下一低头。"叭!"枪从头顶飞过,把北侠的帽子给打掉了。北侠的脸当时就变了,因为他明白,这就算我栽了呀!再看北侠飞身跳出圈外,一抱拳道:"秋某认输!"说完,他跳下了比武台,回到众人之中,觉得脸上无光。他五十年来没栽过这么大的跟头。这时就见张方安慰道:"老爷子,您这两下就不含糊了!给您帽子,快戴上吧,别着了凉!"把北侠气得照他屁股上踢了一脚,按下他们不说。单说台上的那个老头儿,连胜三阵,一点也不疲乏。手托长枪放声大笑道:"众位,今天我这是瞎猫遇上死耗子了,方才和我比武的那位是北侠,他的功夫可了不起呀!但是,他比我还差一点!大概童侠客也歇过来了吧?老朽千里迢迢来到云南,就是冲你来的,你快上来吧!"童林闻听火往上撞,他刚要上台,忽然身旁有人高诵法号:"无量天尊!海川,用不着你,你是当家的,哪能轻易出场,贫道在此!"童林回头一看:正是南侠司马空。童林点了点头,司马空把拂尘晃了三晃,穿人群来到台下,他把拂尘一背,脸一仰,脚尖儿点地就跳上了比武台。再看司马空双手合十,道:"无量天尊,善哉善哉,老英雄请了!"那老头儿把枪往地上一戳,看了看司马空,道:"哎哟,出家人也来了,如果没认错的话,您是不是南昆仑司马道爷?""不错,正是贫道!你认识我?""认识,认识!司马道爷,您是贵人多忘事。想当年我路过杭州时,看到过您教徒弟练武。此事已有十载挂零。不期今日在此相遇,这实是足慰贫僧了!"司马空点了点头,道:"老朋友,你是什么人?""哎呀,道爷,我是个山村野夫,无名的小辈,不值一提,道爷,您要赢了我,我就报出名姓!"司马空听罢,把拂尘往腰里一掖,然后又探臂膀拽出宝剑流彩虹。他这把兵刃虽然没有北侠的剑长,但钢特别好,往出一亮直往外射粉红色的光芒。再看南侠和老头儿互道了个请字,就战在了一处。咱简短捷说,俩人战了二十几个回合没分输赢。童林看得清楚,老哥哥南侠的鼻子尖儿都见了汗,剑法也显得慢了。再看对方,说说笑笑,一如既往。从这一点来说,南侠就抵不住对方。单说张方,他躲在人群中,两只小眼睛不停地眨巴着,心说,不好,不妙哇!南侠一输,我童师叔就得上,他要再一输,我们就得返回北京蒙头睡大觉!张方想着想着,在地下来回乱转。他转来转去,往人丛之中一看,不由得就是一愣!怎么回事呢?在离他们不远的一个地方,站着个女人。张方再仔细一看,这女人长得可真俊哪!上中等的个头儿,身段十分苗条,用软绸子包着头,手里还打着把旱伞。身披水红色的斗篷,下穿三彩的裤子,身后还背了个长条包袱。往脸上看,鸭蛋脸,尖下巴颏儿,宽脑门儿,面如白玉,两道弯弯的柳叶眉,一对水汪汪的杏核眼,口似桃花,满嘴玉银牙微微露出。耳朵上还戴着赤金的耳坠子。这个女人不往台上看,正凝神注目着童林。她瞅师叔干什么呢?看来她没安好心!她要是我们自己人,早就该过来了。张方想到这儿,溜达溜达就走到那个女人的近前。那女人还未发现。张方走到离那个女人还有三尺多远的时候,用鼻子一闻,哟,好香哪!张方想到这儿故意咳嗽了几声。他这一咳嗽,把那女人给惊动了。她低头一看,噗嗤一笑道:"你就是病太岁张方吧?""是呀,你怎么能认识我呢?"张方心里美极了。再看这女人一哈腰对张方说:"少剑客,我正要找你,咱们找个没人的地方说话,你看怎样?"张方心里更高兴了,心说,这么漂亮的美人要我陪她到没人的地方说话,这是什么意思?想到这儿,他把小肚子一挺,道:"可以,你说上哪好呢?""你来看!"这女人用手一指白沙涧边上的一片密林。张方点头说好,就见这女人一转身,在头前带路。两人一前一后,穿过人群,来到树林的边上。这女人进了树林,看了看左右没人,这才停住。张方第二次来到这女人的面前,道:"请问这大姐,你贵姓,找我什么事?""病太岁,我找你不只是一件事,我想打听打听,你跟童林是什么关系?""童林是我叔叔,我是他的侄儿!""喔,那么我再问问你,你们爷儿俩的感情如何?""我们俩可太好了!我是他的影子!我们爷儿俩形影不离!"就见这女人低下头,沉思片刻,又问:"童林可曾成家立业?""告诉你,大姐,我童师叔业已定亲,但尚未成亲,人家还是俩媳妇呢,头一个是奇剑坤元子于秀娘,第二个是山东的女侠叫马秀姑!"这女人不听便罢,一听此言,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面色更变。她噔噔噔倒退了几步,鼻子尖儿都冒了汗。张方看罢,暗想:怎么我一说这话,她还有点反常了呢?张方抱着好奇心,往前跟了几步,又问:"我说这位大姐,您问这话的目的是什么呢?"就见这女人的眼泪,围眼圈一转好险没哭出声来。她一收眼,又把眼泪给挤回去了。她长叹一声道:"少剑客,甭说别的了,就你这一席话,真好像一盆冷水泼头,叫我好生失望!"她这么一说,张方就听明白了。心说:她是爱上我师叔童林了!不然,她不会说出这种话。"请问大姐,贵姓大名,家住何处?"张方问道。这女人看了看旁边没人,低声对张方道:"张方,实话跟你说了吧。我是从山东胶州半岛蓬莱阁来的,人送绰号东海仙姬,姓敏,字春莲,叫敏春莲!""喔!"张方闻听,就大吃了一惊。又问道:"你是八仙的弟子?""不错,正是!张方,实不相瞒,我对童侠客十分敬慕。我佩服他的人材,更钦佩他的武艺,真是羡慕已极!我本想把我的终身许配给童侠客,没想到我来时已晚!"说到这儿,东海仙姬的眼泪就掉下来了。张方一看,赶紧安慰道:"我说春莲女士,你不要悲伤,我认为,大丈夫娶几个媳妇不算个什么事。就拿我童师叔来说,他要是娶个十个八个老婆,那算什么呢?你要加入一份,也未尝不可,我回去把这个想法跟他说了,也许还有一线希望!"其实张方是闹着玩,想借此安慰一下姑娘,哪知这敏姑娘还当真哩!她急忙道:"少剑客,如此说来,我拜托啦!"张方闻听,心说:坏了,我说的是客气话,她还给当真了。但是,话一出口,又不能更改。想到这儿,张方乐呵呵道:"好啦,受人之托,必办成人之事,我就给你们牵牵这根红绳,当一次月下老。不过,事成之后,你可不能忘了我呀!""少剑客,瞧你说的,事成之后,我必重谢,我把东海八仙的宝贝赠送你一样!""是吗?我这个人可是小心眼儿啊,惦记什么就没完。您要不跟我说清楚,我连觉都睡不好。你想给我点什么呢?"敏姑娘一笑道:"张方,你放心,我给你这件宝物,叫七宝珍珠球。你要有了它,一般的侠客都难以逃出你的手中!"张方一高兴,也忘记是谁了,急忙道:"哟,师嫂,您可真够大方的!师嫂在上,我给您磕头!"他这一句话,把敏姑娘弄了个大红脸,她埋怨道:"哟,张方,缺德的,你可真能开玩笑呀!八字还没一撇呢,你就叫开嫂子了!""因为我觉着这事不成问题!您还有何事?""张方呀,你回去给重侠客捎个信儿,千万别叫他登台!"张方一听这话可注了意,急忙问:"怎么回事?""你知道台上的那个人是谁吗?""是谁?""难道你忘了吗?在八十一门之中有三杰,此人乃是三杰中的第一杰,人送绰号屈指无剑引魂消神枪无敌,叫陆秉章!"敏姑娘这一句话,把张方点醒了。心说,想当初在我学艺的时候,我老师欧阳修对我说过,说以后在江湖上要遇上三杰,就躲开走。敏姑娘又拉住张方的手,叮嘱了半天,张方就问:"那谁能是他的对手呢?"敏春莲摇了摇头道:"现在还看不出谁是他的对手!"张方心说,不行,我刚才走的时候,就见叔叔把纽袢解开了,看样子他要上台。我得赶紧回去!想到这儿,他对姑娘说:"要这样的话,咱俩的谈话就暂时为止!"说完,他转身就往回跑,敏姑娘在后也跟回来了。单表张方,等回来他抬头往台上一看,这才把心放下,童林没上台,南侠还在上头跟那老头儿战着呢。再看南侠,道冠也歪了,汗也流下来了,张方心中十分着急,但他只顾着急,一不注意,一头撞在了一个人的身上。这个人好不高兴,骂道:"你长没长眼睛?"张方如梦方醒,这才知道自己撞了人啦,赶紧赔不是道:"对不起,对不起,我光顾往台上看了,没注意——"张方忽然不往下说了。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童林传》第一三四回 见仇人陆翁生歹意 叙往事二老逐德翠且说病太岁张方一头撞在一个人的身上,此人好不高兴,张方赶紧赔不是,可他刚说了半句话,又不往下说了。张方盯着这个小伙子,从其眼神可以看出,他决非等闲之辈。这人二十五六岁,细高条、宽肩膀、厚胸膛,微微两撇小胡子,长得是相貌堂堂。手中托着一条大枪,这条枪,尺半长的鸭子嘴,一团素白缨,枪身刷亮,有鸭蛋粗细。就见小伙子撇着嘴,满脸不在乎,显出一种瞧不起人的样子,真是性骄气做,神圣不可侵犯。张方心说,他在这儿呆着多没意思,干脆,我把他鼓捣到台上得了,好让他换下南侠。想到这儿,张方的坏水又冒出来了。他冲小伙子一抱拳,道:"对不起,对不起!我光顾走路了,不注意把您给撞了。撞的怎么样?我给你揉一揉!""不用,不用!往后注意就是了!""唉,往后注意!"张方稍稍停了一下,又道:"哎,我说您怎么在这儿摆弄大枪啊?这地方禁止摆弄枪,您不知道?"小伙子听罢就是一愣,追问道:"这话是谁说的?""就是台上那陆秉章老头儿说的呀!他说他已经是使枪的祖宗尖儿,谁拿枪谁就是他的耷拉孙儿。这话您没听见吗?他刚才在台上宣布,谁要在底下摆弄枪,一枪就把谁扎死,我说您这不是找死吗!幸亏让我看见了。您呀,趁早躲到人群外边去吧!万一让老头儿看见你,你可活不了哇!"小伙子闻听此言一阵冷笑:"哈哈哈,我来晚了一步,刚才那话没听见。就是台上那个陆秉章说的吗?""对,您可惹不起他啊,趁早躲远点。他有个小小的外号,叫'屈指无剑引魂消'。您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吗?就是说他掐指一算,天下没有剑客,只有他是。哪位碰着他,哪位连魂也得消哇!另外他还叫'神枪无敌'啊!"小伙子不听便罢,一听气得脸都变了色。他暴叫道:"老匹夫,竟敢口出狂言,小瞧使枪的人!我今天要教训教训他!"张方暗笑,心说:这把火可算点着了!再看小伙子分人群来到台下,高声喊喝:"陆秉章,休要猖狂,小爷在此!"话音刚落,他一飞身就上了比武台。张方一看,心中暗喜,赶紧归队。刚才敏春莲告诉他的那些话,他忘了个一干二净,光顾往台上看。单说这小伙子,来到台上,把大枪一转,对准陆秉章这条枪就是一下,把陆秉章的枪崩起老高。小伙子站在南侠和陆秉章的当中,回头对南侠说:"老侠客,您累得够呛,下去歇一会儿吧!把这老匹夫交给我了!"南侠正盼着来人呢,老侠客单手提剑往旁边一跳,把脸上的汗擦了擦,道:"无量天尊!施主,贫道失陪了!"说完他跳下比武台,重新归队。他出汗出得浑身都湿透了,南侠边擦汗,边问童林:"无量天尊,替换我的那是谁呀?"童林摇头道:"不认识。他不是咱们的人。"南侠正纳闷儿呢,张方又过来道:"您不认识,我认识。他是我的一个好朋友,刚才我上厕所的时候碰上他了,我就对他说:'你看台上那个老道有多可怜,连道冠都打歪了。你要不上去帮帮手,他的无量佛非被打成弥陀佛不可!'这样他才登上了比武台!""他叫什么名?""他叫——张王李赵!"大伙儿一听,全乐了。单说台上这个小伙子,上台之后把大枪一晃,真是耀武扬威。陆秉章一看,心中不悦。他高声喊喝:"呔,小娃娃,你是何人?""哈哈哈,你先别问我,你是谁?""老朽我不报名字,不赢了我掌中的枪,我绝不报名姓!""得了吧,你不说,我就不知道了吗?您就是屈指无剑引魂消神枪无敌陆秉章陆老匹夫吧?"陆秉章倒退了两步,吸了一口冷气。然后他点了点头,道:"对,你算说对了!那么小娃娃,请问你是谁呢?"小伙子闻听哈哈一笑,道:"我跟你可不一样,小爷我走得正,行的端,正大光明,人送绰号银枪小神童,姓花,名德翠!"小伙子这一报名不要紧,陆秉章就打了个冷战!他问道:"花德翠,我提个人,不知你认识不?""谁?""花振方!""他是我的爹爹!""我再提一个人,花振远是你什么人?""那是我二叔!"陆秉章听罢,心中又惊又喜,他吃惊的是,今天可真是神枪大聚会呀!使枪的尖子都来了;高兴的是,我跟老花家结下血海深仇,今天仇人就在眼前。我何不将他置于死地,以报仇雪恨!陆秉章为什么这么恨老花家呢?这个花德翠究竟是个什么人呢?咱还得交待几句。花德翠,家住江苏淮安府漂母饲花家寨。这个漂母词,就是韩信要饭的那个地方。花德翠的父亲正是神枪震江南花振方,他叔叔正是神枪震九江花振远。花氏兄弟虽然武艺超群,家资百万,可是头些年,俩人都没后代。后来花振方的夫人生下了一个大小子,就是现在的花德翠。孩子长大之后,十分聪明,老哥儿俩视为珍宝,两个人一齐教枪法给他,后来又把老花家的绝招,叫五钩断魂枪,传给了花德翠。因此,这花德翠十二岁时已成了名,人送绰号银枪小神童。花氏兄弟对孩子要求甚严,绝不娇生惯养。除了练武之外,还让他写字、干活儿。别的活儿倒不让他干,天天让他到淮安府去买茶叶,这活儿可够艰苦的,淮安府离他们花家寨有八十多里地,来回就是一百六十里。花德翠就跟爹爹说:"我一次多买上几包,省得天天跑!""不行,每次只能买一两,我和你叔叔每天得喝新茶!"花德翠也不敢犟嘴,他哪里知道,二位老人是为了练他的脚功。一开始,他走一个来回累得是腰酸腿疼。日久天长,就觉得轻松愉快,一百六十多里地,他用半天的时间就能返回。有一次,花德翠又去淮安府买茶叶。他买了一两,顺手揣到了怀里。回家的路上,他一看道边围着一伙人,他再往里头一看,一个老头儿带着个姑娘,在里边练功夫。这老头儿手里拿着杆破枪在这儿练。因为花德翠是练枪的,所以,他看着这个老头儿,也格外亲近,他背着手就在这儿看上了。就听这个老头儿说:"诸位,我初来贵宝地,如今投亲不遇,访友不着,因此困到了此地。没办法,想跟大家借两个钱。但是无亲无故,我于心不忍,怎么办呢?我只好在街头献艺,练练我的枪法,我练好了,您就给俩钱,练不好,您就甭给。将来老朽一定报恩!不过我听说此地离花家寨不远,花家寨住着花氏兄弟,另外还有个小少爷叫花德翠,江湖人称花氏三杰。因此我就有点害怕,我到了枪的家乡,就等于在圣人门前卖字画。但是,我为事所迫,别无他法,望求大家不要笑话!"老头儿说完了,抢枪就练了一趟。花德翠看罢,当时就惊呆了!心说:我们家是专门练枪的,我从来也没看见过这种枪法呀!这老头儿是谁呢?看意思,他这枪法比我们家的枪法只在上而不在下。老头练完了,就冲大家要钱。奇怪的是,围观的人不少,可没有一个给钱的。花德翠心中不悦,暗道:我们这儿的人怎么这么不懂人情呢?你看这老头儿练得多好呀!他一时动了恻隐之心,从兜里掏出些散碎的银子,分人群到了里边,道:"老爷子,我带的钱不多,给您吧!"说着他把银子往地上一放,围观的人谁不认识他呀!人们一看花少爷给钱了,大伙儿这才纷纷赏钱。练武的这老头儿喜出望外,他拉着花德翠的手道:"壮士,您贵姓?""姓花,我叫花德翠!""哎呀,那么请问,您跟花振方、花振远是什么关系?""那正是我父亲和我的叔叔。""您是少侠客!失敬,失敬!"老头几千恩万谢。他把银子收起来之后,又冲那姑娘说话了:"丫头啊,为了报答花少爷对咱的赏赐,你也练一趟吧!""是!"姑娘应声就站起来了。方才花德翠没注意,这回一看这姑娘,个头儿比自己还猛着一点儿,羞羞答答,长得十分俊俏。再看姑娘把那杆破枪操起来,冲花德翠一施礼,说了声:"少爷,您多加指点!"往下一哈腰,就练了一趟枪。花德翠都看傻了。等姑娘练完之后,花德翠说话了:"请问老先生,您跟这姑娘什么关系?""我们是父女。""老人家,我有个要求,此地离我家不远,我爹和我叔都爱交朋友。如果你们父女不嫌弃的话,能不能跟我到家一叙?""少爷,咱们素不相识,恐怕不方便吧?""没关系,我爹他们爱交朋友。走吧!"老头儿挺高兴,带着姑娘背着包,就这样跟花德翠来到了花家寨。来到家门前,花德翠告诉他们先等一会儿,他回去送信儿。进了屋,他把茶叶往下一放。他父亲就问道:"怎么回事?你怎么回来这么晚?""爹爹,我遇上点事。""什么事?"花德翠把事情经过讲说了一遍。花氏兄弟闻听大吃了一惊,便问:"这父女在哪里?""就在门外。没你们的话,我不敢领进来!"花氏兄弟赶紧站起来,出去迎接。等来到门外,花氏兄弟一看这父女,不由得惊叫一声:"哎哟,怎么是你?你怎么不进屋,却在那儿卖艺呢!""二位,咱进屋再说吧!"老头儿哈哈大笑,把花德翠都弄懵了,心说,闹了半天这位老头儿还是我爹他们的朋友,这老头怎么不说呢?大家进屋落座之后,花振方把儿子拉过来道:"孩子,难道你不认识了吗?""我不认识!""他就是我常跟你说的那个飞枪大王魏九洲,你魏老伯!当初,我们哥儿俩都跟他学过枪。"花德翠闻听,心中欢喜,赶紧过去给魏九洲见礼。魏九洲也赶紧把姑娘叫过来给大家介绍。闹了半天,这姑娘就是赫赫有名的踏雪无双女魏彩霞。花氏弟兄吩咐摆酒席。在酒宴前,花氏兄弟问魏九洲:"您老人家从哪儿来?"老头儿口打咳声:"我从邯郸来。""您来有事?""有点小事,就是为了我这个丫头的事。她今年十六岁了,还没有个婆家。我准备给她找一个人家。实不相瞒,听说你家有个神童,老朽非常高兴,我为了试探这孩子的能力和品格,故此才在花家寨附近卖艺,在那儿等他买茶回来。果然这孩子见义勇为,赏给我四五两银子。从这一点上就看出他的品格高尚,惜老怜贫!二位兄弟,咱们都是练武的人,不拘常理,如果你们二位愿意的话,我就将彩霞许配给德翠!"老哥儿俩一听,喜出望外,一拍桌子道:"妥了,咱一言为定!"在那年头,只要老人一拍桌子,这婚事也就算定下来了。再看彩霞臊得满脸通红,花德翠也臊得抱着脑袋跑出去了。三言两语,亲事提妥,转过年来,小夫妻完了婚。完婚以后,老头儿又舍不得姑娘,因此也住到了花家寨。就这样,他们五个人天天在一起研究枪法。花德翠的枪法是大大地提高。没过二年,他们小夫妻又得了个小子,叫花宝宝。花德翠有了孩子和妻子,整天贪妻恋子,因此他在武术上也就没有多大的进展了。花振方一看,大大地不满意。心说:这孩子哪有出息呀!老哥儿俩一商议,这才把德翠叫到了前厅,训诫到:"你这样能有出息吗?再这样下去,你将一事无成!"把德翠训得满脸通红,连连称是。花振方说:"这样吧,给你拿上俩钱,你去闯荡江湖吧,将来有了名气再回来!闯不出名气不准进这门!"德翠不敢犟嘴,转身回到自己屋。进屋一看,媳妇把包袱都给包好了。德翠就是一惊,问道:"你这是干什么?""我方才都听到了,二老说得对,等你闯出名气之后,咱夫妻再团聚吧。"后来花德翠还掉了几滴眼泪,说:"我明天就走。""不行,现在就走,何必等明天呢!"这样,花德翠才提包袱离开花家寨。上哪去呢?这事也巧,他刚离开家两个月,就听说云南昭通府帽儿山铁肩寺要召开九月九重阳会,而且八十一门的武术大师都要赴会。花德翠一听,可乐坏了。心说:这可真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啊!我到那儿去开开眼,闯闯名,不正是个机会吗?就这样,他才来到了白沙涧红燕落沙滩。由于他走错了路,因此才晚来了一步。那么陆秉章跟花氏兄弟到底有什么仇呢?因为他们都是练枪的,这叫同行是冤家。想当初,陆秉章找花氏弟兄比过枪法,结果让花振方扎了他一枪,因此他才怀恨在心。往事少叙,单表陆秉章,手握大枪,哈哈大笑道:"花德翠呀,花德翠!这叫父债子还!你拿命来!"花德翠一笑道:"我说陆秉章,你甭在这儿吹胡子瞪眼睛,我要能让你在小爷的手下过去十个照面儿,我就不叫银枪小神童!"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童林传》第一三五回 报冤仇四命相亡 行侠义勇士挺身且说陆秉章把掌中的枪一晃,发出一阵狞笑,道:"花德翠呀,有道是父债子偿。你爹欠下了我的债,今天你既然来了,就应由你来偿还!娃娃,拿命来!"说着话,他把掌中这条枪一翻,使了个乌龙出洞,嗖!奔花德翠的嗓子便刺。花德翠撤步闪身,用掌中的枪一压陆秉章的枪,高声喊喝:"胆大的狂徒,你还敢在小爷的面前卖狂?!看招!"再看花德翠把手腕一翻,使了个白蛇吐芯,点陆秉章的面门。陆秉章急忙撤回大枪,使了个举火烧天,往外一挡。小英雄花德翠把枪拽回来,后把一立,前把一低,奔陆秉章的肚子,"叭!"枪就到了。陆秉章一看来势甚猛,说了一声:"不好!"往旁边滴溜一转身,花德翠一枪扎空。两个人两条枪,一来一往,就战在了一处。台下众人全都瞪眼屏息往台上看着,童林等众英雄也闪目观瞧。胤禛看着看着,一竖大拇指道:"罢了,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替旧人。还是年轻人啊!"说到这儿他又问童林:"海川,你看他们俩人谁能胜?"童林一皱眉,道:"爷,现在还看不出谁输谁赢,不过时间要拖长了,恐怕这小伙子要吃亏!""是吗?要这样的话,万一他输了,谁能接替于他?"童林一笑,坦然道:"咱这么多人,实在不行还有我呢!""嗯,我看非你不可了!海川哪,你要做好准备!""是!"他们爷俩个正在这儿说着话呢,台上就分出了输赢。童林说的一点没错。眨眼的功夫,花德翠就不行了,让陆秉章逼得满台乱转。再看陆秉章把牙关一咬,道:"小兔崽子,我报仇的时刻到了!"说罢,他又一叫劲,使了个盖顶八枪,啪啪啪,扎两眼奔脑门儿,扎两腮奔颈嗓。一枪扎前心,一枪扎小腹。这八枪,一枪比一枪快,如同闪电一般。花德翠急忙接架相还,弄了个手忙脚乱。他一个没注意,被陆秉章一枪扎在了小肚子上。耳轮中就听花德翠惨叫一声,大枪落地。这一枪把花德翠扎了个穿膛。陆秉章也真够狠的,后把一压,前把一抬,把花德翠就给挑起来了。他一直挑着走到比武台的台口,然后用力一甩,道:"去你娘的吧!"再看花德翠在地上摔了个脑浆迸裂!正在这个时候,从人群外跑进来俩人,就像疯了似地扑在花德翠的身上,大哭大叫。来者是谁呢?正是花德翠的爹爹花振方和叔叔花振远。他们是怎么来的呢?原来,在花德翠离开家的第二天,他家就来了个老头儿,叫神枪剑客海风武,是花氏兄弟的好朋友。海风武刚学了几招绝艺,他打算把这几招绝艺传授给花德翠,结果来晚了一步。后来,海风武又告诉花氏兄弟重阳会的事。花氏兄弟听罢很是吃惊,恐怕花德翠前去参加重阳会,因此他们三人第二天起身赶奔铁扇寺,等到了这儿花德翠已死。花振方让兄弟在这儿看着儿子的尸体,自己浑身上下收拾了个紧衬利落,说了一声:"闪开!"他冲出人群,飞身上了比武台。陆秉章一看花振方也来了,不由得心中暗喜!他把手中的双龙戏水五毒枪一托,道:"老朋友,别来无恙乎!"花振方圆睁虎目,高声叱喝:"呸!陆秉章,咱俩何冤何仇?你怎能下此毒手?!今天,老朽我要给儿子报仇雪恨!"说着话,他一伸手从腰间拽出鹿筋螣蛇枪。他这支枪能折能弯,不用的时候,往腰上一围,像裤腰带似的。再看花振方把手中螣蛇枪摆三摆,晃三晃,直奔陆秉章。陆秉章用枪一拨,就把螣蛇枪给压住了。陆秉章又道:"花振方,想当年我打把式卖艺到你的花家寨,听说你的枪法出众,特去登门领教,你教也好,不教也好,但你可不该当众羞臊于我!你把我打翻在地,还连着摔了我三个跟头,那时我就对你说过,人为一口气,佛为一炷香,我立志学枪,将来要找你报仇!刚才我把你的儿子给杀了,我十九年的苦功总算没白下!现在我也不该你的,你也还清我的了,因此我也不愿意和你伸手。我希望你赶紧走下比武台,去给你儿子操办后事。如果你非要给你儿子报仇,那也可以。但是,你应事先想好了,到时可不要怪我陆秉章心狠手毒啊!"花振方冷笑一声,道:"老匹夫,你休要在这儿卖乖!招枪!"说罢,花老剑客挥舞掌中腾蛇枪,奔陆秉章就下了绝情。可是二十几个回合之后,他仍战不倒陆秉章。就见陆秉章精神抖擞,一条大枪上下翻飞,风雨不透。花振方的心里就有点着急,心中暗想:儿子死尸在地,难道我睁着眼还报不了这个仇吗?他这一着急,招法就有点乱,刚到二十五个回合,陆秉章啪拉一转身,正好转到花振方的左侧,捧枪便刺。花振方躲闪不及,陆秉章一枪从花振方的软肋扎了进去,花振方惨叫一声,撒手扔枪,就倒在了台上。陆秉章把枪撤回来,用枪点指道:"老匹夫,刚才我有言在先,只因你不听忠告,才得今日的下场!找你儿子去吧!"说着话,他哈腰拎起花振方的腿,"嗖!"一声,就扔下了比武台。二爷花振远一看此情此景,痛断肝肠。他把哥哥的尸体抱过来,跟侄儿的死尸并放一处。然后他来到台下,飞身跳上比武台,大战陆秉章。二十几个回合过后,叫陆秉章一枪从前心就扎进去了,花振远惨叫一声,摔下了比武台。这下,整个场内就乱作一团。人们议论纷纷,都指责陆秉章太很了。正这个时候,海风武也赶到了。那位说他们三人不是一起走的吗,怎么海风武刚才赶到呢?因为海风武途中有点事,故此晚来一步。再看海风武,见此状,怒不可遏,虎目圆睁,心中暗道:老朽为你们报仇了!想到这儿,他飞身上了比武台,一哈腰把花振方的螣蛇枪捡了起来。他用枪点指陆秉章,道:"老匹夫,你可认识老朽?"陆秉章一看面前这个小老头儿,满面红光,白胡须,长得挺精神,他不认识,便问:"老朋友,你是哪位?""哈哈,神枪剑客海风武!""哎哟,久闻大名!没想到老剑客也光临了!难道说您也想跟姓陆的比试不成?""然!陆秉章,你无情无义,如同禽兽!妄开杀戒,错杀无辜!"陆秉章一笑,道:"海风武,你可别用大话来压人!我姓陆的就是这么个人,做了就不怕,怕就不为,做了就不悔,悔则不为!谁愿意为他们报仇都可以,我欢迎!""休要猖狂,招枪!"海风武大喊一声,双手颤枪,奔陆秉章的前心就刺。陆秉章接架相还,两个人一来一往就战在了一处。海风武把刚学来的"绝命三招"就使上了。一枪换三枪,三枪换九枪,啪啪啪!招数翻飞。但是,他要胜陆秉章,似比登天。二十几个回合过后,陆秉章上头一晃,底下就是一枪,这一枪正好扎在海风武的肚子上,海风武惨叫一声,死于非命。就在这个时候,忽然从人群外头传来哇哇的哭声。众人转脸一看,就见一个女子身穿斗篷,背后背着一个小孩子,冲开人群跑到了花振方他们爷几个的死尸旁,放声大哭。来者何人?她正是花德翠的小媳妇,叫踏雪无双女魏彩霞。那位说她怎么也来了呢?原来,海风武和花氏兄弟的谈话,都被她听见了。她知道自己的丈夫性骄气傲,目中无人,心说:万一他也去参加重阳盛会,登台比武,那还了得吗?!后来,她发现公公他们三人都走了,心说:我也得去!就这样,她才背上孩子来到了白沙涧。接前文书,魏彩霞哭罢多时,一下从地上站了起来。再看她柳眉倒竖,杏眼圆翻,她迈大步来到比武台下,脚点地,飞身跳上了比武台。她从腰中拽出螣蛇枪,一指陆秉章,道:"呔,陆秉章,咱们是前世的冤家,今世的对头!你毁了我的家庭,咱们仇深似海,我要给丈夫和爹爹他们报仇!"说着话,她端枪便刺。陆秉章往旁边一闪,定睛看了看,道:"请报名姓!"彩霞报了姓名之后,陆秉章又道:"你一个妇道人家还报什么仇?赶紧带着孩子回家去吧!""招枪!"彩霞大喊一声,又是一枪。她左一枪,右一枪,就下了绝情。这下可把陆秉章给激怒了,他道:"黄毛丫头,给脸不要脸!就凭你这两下子,还能给他们报仇?你要登鼻子上脸,老朽我可不客气啦!"彩霞根本就不听,左一枪,右一枪,枪枪加紧。后来把陆秉章气得忍无可忍了,他这才动了真功夫。俩人战了二十几个回合之后,彩霞因悲伤过度,再加之劳累,一头便昏倒在地。再看陆秉章手提大枪围着他们娘俩转了几圈,心说:算了,留下她们这两条性命吧!他又一想:不行,放虎归山,必要伤人,何况这孩子还是个男的!想到这儿,他举枪就挑那小孩子。就在这个时候,忽然远处跑来九匹马,八匹青马,一匹大白马。这九匹马亮如镀银,尤其是为首的那一匹大白马,高头阔背,高八尺,长丈二。蛤蟆脸,葡萄眼,刀棱脖子,竹钎子耳朵,马的脖下挂着十八个威武紫金铃。再看骑马的主人,跳下马来,平顶身高六尺五寸,细腰宽膀,扇子面的身材,面如银盆,宽脑门儿,方下巴。一双朱砂眉、相衬一对大豹子眼,鹰钩鼻子,菱角阔口,满嘴的白牙,鼻子下头留着八字断梁胡,看年纪不超过四十岁。头上戴大檐宽边草帽,两根飘带随风飘摆。上身穿宝蓝色的长衫,挽着雪白的袖头,下边穿紫色夹裤,白布袜子,登一双青缎子鞋,鞋上系着蝴蝶扣。就见这位左手拿着马鞭,右手拿着折扇,右肋下挂一条锃明刷亮的大枪,左肋下挂一口大宝剑。后边那儿八个人都戴着草帽,一个个挺胸瘪肚,摇头晃脑。这九匹大马来到人丛之后,平身站住。为首的那个人用扇子扇了扇,然后又掏出手绢擦擦额头上的汗,他手搭凉棚往台上看。开始他没说话,看了一会儿,他把眉头一皱,道:"这老头儿真来的无理!怎么欺负一个小媳妇?!"他说话的声音还挺高,别人听见后,回头看了看,就没怎么注意,可病太岁张方倒注了意,心说:这主是谁呢?好威风,好气魄!观其外,知其心,此人绝非等闲之辈!想到这儿,张方挤出人丛,来到马前,冲马上这主一抱拳道:"哎哟,大哥辛苦啦!"马上这主低头一看,皱眉道:"不辛苦,不辛苦!老弟认识我呀?""萍水相逢,初次见面!""那你为什么要跟我打招呼呢!""我看您好不威风,想必定是武林高手!""哈哈哈,朋友,好眼力!真叫你猜着了。不错,我喜欢武术,也练过几天!""您右肋下挂着的那是什么?""大枪呀!""哎哟,朋友,您听我的话,快把这玩艺儿扔了吧!""啊?!"这人听罢就一皱眉,又问:"为什么?""为什么?您刚来,不知详情。您瞅瞅比武台,今天一色比的全是大枪。您看着台上那老头儿了吗?他方才说了,他是使大枪人的祖宗,天下使枪的人都是他的耷拉孙,谁要不服气,他就给谁捅个眼儿!您上台前看一看,死了好多人啦!他们全是使枪的高人。您看台上那小媳妇,也是不服气才上去的,看意思她也不是人家的对手,因此我才提醒您赶紧把枪扔了!"这个人不听便罢,闻听此言,剑眉倒竖,二目圆翻,他冷笑了一声:"哈哈哈!多谢你的关照!我这个人还不听邪!他要说他是使枪人的祖宗,那我就是他爹!"说罢,他扬鞭催马,来到比武台下。再看他双脚甩开镫,脑袋一扑棱,"嗖!"一声,离鞍上台。张方心说:我真没看错,这位可真了不起呀!就他这一手,没几十年的功夫是达不到的!张方算猜对了,来的这个人可太狠了!欲知此人是谁,请看下回分解。《童林传》第一三六回 魏彩霞为夫复仇 小罗成舌激童林且说来者飞身从马背上跳上了比武台。那位说此人究竟何许人也?他是陕西延安府米脂县空同山李家营人。在空同山,有一个空同派,此人正是空同派的二教主,人送绰号胜手阎罗狠命小罗成,名字叫李华堂。他们兄弟二人,他师兄是空同派的大教主,人送绰号乘长风伏身万里追风赶月,叫李锦堂。到了西北地带,一提起二教主李华堂,没有不害怕的,真是闻声丧胆,鬼神皆惊。李华堂此次来参加重阳盛会,心情十分复杂。第一,李氏兄弟反对满清朝廷,他们对康熙皇帝十分不满,他们打算聚众教徒,举起义旗,把满清朝廷推翻,恢复大明的江山;第二,他们对童林有点不服气,对于童林,他们早有所闻,一路之上,随处都可以听到关于童林的传说,这就更气坏了李华堂。他恨不能生双翅飞到铁扇寺,给童林个下不来台。书接前文,陆秉章举枪刚要对彩霞母子下毒手,李华堂此时已上了比武台。就听他高声喊喝道:"呔!老匹夫,你还不给我住手?!"他这么一喊,把陆秉章给吓了一跳,老头儿撤大枪,飞身跳出圈外,定睛瞧看。就见上来这主四十多岁,长得特有精神,身上挎着一把大宝剑。陆秉章一笑,道:"朋友,你是哪位?"李华堂连理都没理他,他先来到魏彩霞的跟前,低头看了看,又把手放到她的嘴边试了试,还有热乎气,李华堂便道:"一个弱小的女人,多惨呀!我要不来,你哪能活到现在?哎,本来男女之间授受不亲,沾衣裸袖便为失节。但是今天的情况特殊,我也没有别的办法!"说着话,他把左手探出来,挽了挽袖子,对准魏彩霞的穴道,"啪!"就是一掌。这一掌打得是走五官,通七窍。就听魏彩霞"哎哟!"一声,她才缓过气来。魏彩霞睁眼一看,陆秉章手持大枪站在那里,在他的身旁还有一位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她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等她完全清醒过来了,才知自己是昏迷而倒的。她又一想:这个中年男子可能是来救我的,想到这儿,她勉强从地上站起来,一边哄孩子,一边问李华堂:"恩公,是您把我救了的吗?""哦,是这么回事,不过谈不上是什么恩公,我这叫见义勇为,只不过帮了你个小忙罢了!我说你这是怎么回事?你因何昏倒在台上?你跟他有何仇恨?"魏彩霞闻听此言,眼泪又掉下来。她用手一指台下那四具死尸道:"恩公,你看这血淋淋的四具尸体,都是这老匹夫所为!"李华堂闻听此言,把牙关一咬,道:"哎呀,可真够狠的呀!你叫什么?""我叫魏彩霞。""好啦,你也别下台,你就在旁边等着,把这掌中抢磨得快快的,等我把这老匹夫打倒后,你用劲给我扎他!"魏彩霞也不知是真是假,她只好带着孩子退在了台旁。单说李华堂,闪掉外衣,把帽子摘了。他没留大辫子,因为他反对满清国,拢发包巾,用一块绢帕罩着脑袋。他把大宝剑摘下来,然后冲台下一点指,几个伙计把枪扔了上来。李华堂接住枪,撇着嘴,挺着胸,抖了抖手中枪,道:"陆秉章,过来吧!"陆秉章一看,心中暗想:这是个谁呢?还真够凶的啊!眼空四海,旁若无人哪!你有什么能耐竟敢口出狂言!我陆某怕过谁呀?想到这儿,陆秉章往前一纵身形,把掌中双龙戏水五毒枪一晃,道:"喂!朋友,这么说你是想跟我比试比试?""当然!""请问朋友,你是哪一位?""我是陕西米脂县空同山的,姓李,叫李华堂!"他不报名便罢,一报名把这陆秉章吓得倒吸了一口冷气!心说:闹了半天这就是狠命小罗成,这可是活阎王啊!他怎么也来了?不能,我不能跟他伸手。冤仇宜解不宜结。何况我们之间无仇无恨呢!干脆,我说上几句客套话就算了。有道是二虎相斗必有一伤,再说我也不一定是他的对手!想到这儿,陆秉章一抱拳,道:"哎哟,我以为是谁呢,闹了半天是二教主!哈哈哈!久闻大名,如雷贯耳。老朽早就想到空同山去拜望李氏弟兄,想不到今日在此相遇。二教主可好?陆某礼过了!"李华堂把眼珠子一瞪:"呸,少套近乎!我用得着你去看我吗?你是个什么东西?我们主张扶困济危,杀富济贫,你却杀人害命。你今天连伤数命,难道就如此罢了不成?今天,我要给死者报仇,你拿命来!"陆秉章一看,冷笑道:"二教主,你不听我良言相劝,那我就得翻脸动手。真要动起手来,你也未必能讨上便宜!""是吗?那也可能。来吧,你我二人比武较量。我要看看你姓陆的有什么能耐!招!"说着话,他甩手就是一枪。陆秉章往旁边一闪身,两个人接架相还,就战在了一处。按下他们俩不说,单表病太岁张方,跷着脚,神着脖子,扶着童林的肩膀往台上看。他一看这俩人一进一退,杀了个难解难分,他看不出上下来,就问童林:"师叔,您看他们两个人谁能取胜?"童林略想了片刻道:"我看后来的这个主有两下子。虽说我对大枪没什么研究,但也看得出此人枪法出众,能胜过那个老者!"张方点头表示同意他的看法。还真让他们俩给猜着了,陆秉章再厉害,也不是李华堂的对手。再看陆秉章,让李华堂逼得满台乱转,只能招架,不能还手。李华堂把陆秉章逼到西北角下,啪,啪,啪!又是几枪。陆秉章眼花缭乱,也不知怎么招架好了,一个没注意,被李华堂一枪扎在大腿根儿上,好悬没把大腿给卸下来。陆秉章惨叫一声,摔了个仰面朝天。李华堂回头一指点魏彩霞,道:"过来吧,你来报仇!""是!"彩霞紧咬牙关,把手中的大枪一挥,直奔陆秉章。来到陆秉章的面前,她用枪尖指着陆秉章,道:"老匹夫,没想到你也有今天,这就叫恶有恶报,善有善报,不是不报,时机没到!丈夫、公爹、叔公公、那位伯父,我给你们报仇了!"话音未落,大枪先落,"扑哧,扑哧!"她一口气扎了陆秉章三十六枪,简直把陆秉章扎成了筛子。魏彩霞回过头来,谢过了二教主李华堂。李华堂一乐,道:"算了,别客气!你可要保重,好好抚养这孩子,把他培养成人。下台去吧!"彩霞应声从台上跳下去。众人帮她把尸体拉走不提。单表病太岁张方,也不知怎么他就挤到了台前,他用力往上一跳,飞到半中央又掉了下来。这下可把他气坏了,他退出去几步,用力一冲,又使劲一跃,双手正好扒住了台边,他又一用力,这才上了比武台。他来到二教主李华堂的面前,一抱拳,道:"哎哟,朋友,您可太高了!咱俩一见面,我就知你准赢不可!果不出我所料。佩服,佩服!可赞,可赞!"李华堂一乐,道:"朋友,你也别高抬我,我这叫瞎猫碰死耗子——碰对劲了!哎,你光顾跟我说话,我还不知你叫什么名字!""是吗?那我就自我介绍吧。我爹是铁扇仙风流侠,我叫病太岁张方!""啊!你就是张方?""哎,听说过吗?""哎哟,早有耳闻哪!我在路上就听说'张方是童林的影子'。这话对吗?""太对啦!我跟我师叔童林,食则同桌,卧则同榻,坐则促膝,形影不离!"再看李华堂突然把脸往下一沉,道:"张方!童林在哪里?你叫他给我滚上来!我跟陆秉章的事完了,可跟童林的事还没完呢。我今天要领教领教!"张方闻听大吃一惊!心说:他跟我童师叔有什么过不去的呢?张方想到这儿,把牙一龇,道:"我说二教主,是谁跟您说了什么?还是童林得罪了您?您怎么这么大的火呀?""废话少说!你叫童林给我上来,如果你不把童林拎上来,你就永远别再下台!"说着话,李华堂一晃大枪,奔张方就是一下。张方一闪,急忙道:"别别别,咱哥儿俩怎么能动这个呢?您不就是叫童林吗?我现在就给您捎个信儿!"张方说罢,一扭头,冲台下喊道:"喂,师叔,台上这个人要您上来,可能他要拜您为师。你快上来看一看这个徒弟怎么样!"李华堂听罢,可气坏了,心说,我多会儿跟你说这个来?你他妈满嘴喷粪!他怎么想,咱暂且不提。单说童林,一听李华堂指名点姓叫自己上台,他往前走了几步,来到台下,脚尖点地,使了个旱地拔葱,飞身上了比武台,童林高声喊喝道:"呔,张方,不必担心,师叔在此!"童林一露面,把张方乐坏了。他急忙把童林叫到台边上,低声提醒道:"师叔,您可别惹这家伙,他太厉害了!连陆秉章都不是他的对手。您要是把他得罪了,您非吃亏不可呀!"童林一笑,道:"不必多说,我自有道理!"童林来到二教主的面前,深施一礼,道:"朋友,你就是空同派的二教主吗?"李华堂看了看童林,道:"嗯,你就是震八方紫面昆仑侠吗?""不错,正是童某!""呸!童林,你知道我为什么参加重阳会吗?我就是来找你算账的!虽然你不该不欠我的,但我就不爱听你这个绰号!哪一个小子给你起这么个外号?你凭什么叫震八方!你要能跟我讲清楚,我转身就走;如果你要说不明白,今天我就饶不了你!"童林一笑,道:"朋友,您也别太认真了。绰号是个比喻。人们虽叫我'震八方',实质上我也是震不了的。天下的高人成千上万,就拿您来说,就比我强。为什么要起外号呢?无非是对人的一个鼓励。我听说您叫什么:'胜手阎罗狠命小罗成',事实上您能像阎罗那样吗?就拿方才的事来说,您仗义勇为,扶困济危。阎罗他能办这种事吗?所以我认为朋友您不必认真。如果您不爱听这个绰号,也可以,将来咱们就不再叫这个绰号。但是,我得请示师父,让他把我这个绰号给去掉。您看怎样?""呸!你找什么借口呀?看你长得傻大黑粗,还挺会耍花舌!要改,你现在就改,不用去问你师父。你师父还不如个屁呢!你改完了,我扭头就走,否则,今天我可不客气了!"他这番话,气坏了台下东侠等众人,正这个时候.张方又过来道:"哎,二教主,这又何必呢?有道是五湖四海皆朋友,多个朋友多条路,多个冤家多堵墙。这个道理恐怕您比我更明白!我师叔这个绰号是大家给起的,你要是单抠这外号就没意思了。我说这么办行不行,咱下去找个饭馆喝两杯?"李华堂把眼睛一瞪,道:"滚,丑鬼!你算个什么东西!我先收拾童林,后收拾你!"此时,李华堂是越说火越大。他这就激怒了童林,就听童林道:"朋友,我看你刚才扶困济危,可是个好汉呀!你要在童某的绰号上纠缠不休,这恐怕也不太合适吧?二教主,咱这么行不行,暂时先请到台下,让他们接茬儿比武。你我的事情咱们最后再说!""不行!你今儿个不讲清楚,我决不下台,你也休想下去!"童林苦笑了一下,道:"要这么说,你是非跟童某比试不可了?""当然!要不我来这儿干什么?"说着话,他把大枪晃了几晃,就想伸手。童林被逼无奈,他刚想亮钺,就在这个时候,台下有人大喊一声:"且慢!"欲知来者是谁,请看下回分解。《童林传》第一三七回 华堂杀一贼斗二雄 童林战一恨接二掌且说童林被逼无奈刚想亮钺,就听台下有人大叫一声:"且慢!先别打!"话音一落,嗖!就蹦上一位来。再看这位的眼睛跟桃似的,都哭肿了。大秃头顶,山羊胡,一身古铜色衣服,背后背着一对八叉鹿角耙。童林不认识他,李华堂也不认识他。李华堂一瞪眼,道:"你要干什么?""请问,您就是空同山李家营的李二爷吗?"来者问。"对呀!"来者继续道:"二爷,您先别跟童林打。我求您点事,您先下台休息一会儿,把童林交给我,我要用鹿角耙把他打死!"李华堂闻听就是一愣!便问:"你跟童林有什么仇?""我的八个儿子都死在了他的手下!"来者痛心道。前文书说过,童林把云南太华山莫家寨的八个少寨主全都给宰了,他们是莫永忠、莫永孝、莫永昌、莫永强、莫永仁、莫永义、莫永礼和莫永闭。他们的爹爹莫天铃,当时因极度悲伤,昏死了过去,因此就没能登台,现在他缓过来了。莫天铃说着话,从背后拽出鹿角耙,奔童林就要打,被李华堂一把把衣领子给抓住了,不悦道:"回来!哪来这么个老东西?你叫什么名?""老朽叫莫天铃!""我说你吃过人饭吗?我们俩在这儿交手,你凭什么插杠子?滚!你跟童林有仇无仇我不管,但你不能干扰我!你先到旁边等着吧!""哎呀,二教主,咱俩不是一回事吗!你为他的绰号,我为我的儿子!我杀童林跟你杀童林不都是一样吗?""滚你妈的!你是个什么东西?敢跟我相提并论?我跟童林是另外一回事,与你不同!你才死了八个儿子?太少了!最好连你也死了才好呢!"莫天铃一听李华堂不说人话,开口便骂,他就急了眼,警告道:"我告诉你李华堂,你个要眼空似海,目无一切!我莫天铃也不是好惹的!""哈哈哈!好好好!童侠客,您先在旁边歇一会儿,我替你把这小子收拾了,然后咱俩再交手!"李华堂一转身,奔莫天铃就去了。莫天铃气急败坏,把双耙一合,照李华堂的脑袋就砸。李华堂绕步斜身,抖大枪和他战在一处。刚过十几个回合,莫天铃被李华堂一枪扎了个透心凉,当时气绝身亡。他死不说,单表二教主,把枪尖儿上的血擦了一擦,点手唤童林:"来来来!童林,咱俩开始吧!"童林一笑,道:"既然如此,童某领教了!""好哇,你招枪吧!"李华堂说着话朝童林就是一枪。童林往旁边一闪身,伸手拽出子母鸡爪鸳鸯钺,刚要动手,就听台下有人高声喊喝:"呔!童林,用不着你,把他交给我们俩啦!"话音刚落,噌,噌!从台下蹦上来俩人。一个细高条,一个短粗胖。童林看罢,觉得有点眼熟,但一时又想不起来人家的名姓。就见这细高条头戴宽边卷檐草帽,颏儿下留着白胡须,窄脑门儿,缩腮帮子,斗鸡眉,小圆眼睛。再看那个胖老头儿,翘下巴,一对黄眼睛,背后背马莲大草帽。后来童林想起来了,三月三亮镖会的时候,这俩人全都登过台。这个细高条的老头儿名叫沧海变桑田王阴王世伦,这胖老头几名叫赛南极昆仑子孙志孙茂昌。书中代言,童林一点儿也没请错,这两个老头儿正是三月三亮镖会上登台比武的那一对老头儿,后来他俩言归于好,成了好朋友。他们俩离开北京后,云游天下,到四川成都府溜达了一趟,转回头又看了看剑山蓬莱岛。他们为什么要到剑山呢?因为他们到了四川后,听了不少关于剑山的传说,说剑山蓬莱岛是剑侠的窝子,是天下练武术的人的根据地。高人荟萃呀!他们哥俩不服气,因此就夜探蓬莱岛,结果俩人是大吃一惊!他们一瞅这剑山,真是铜帮铁底,名副其实。光成了名的剑客就一百零四个,其中最厉害的,叫谭天谭桂林。还有个军师叫云台剑客燕普,在剑山的后边还有个双羊观,里边住着两个老道,一个叫张明志,一个叫赵明真,他们有个徒弟叫泥小鬼陆恒。就这三个剑客,打遍天下没对手。在蓬莱岛的左边还有大庙叫鱼骨寺,里边住着师徒俩人,师父叫了因和尚,徒弟叫石头僧。就这石头僧,苦练功夫六十余年,威震成都府,令人胆寒。蓬莱岛还有个王子叫富昌富保臣,富保臣的手下有四大谋士,十二名站殿将军,三十六名天将,七十二名地刹神。每个人都是侠客的身份。后来他俩又听说蓬莱岛的人要跟童林决一死战,要把武当派的英雄一网打尽,现在他们正在剑山筹备。王阴和孙茂昌闻听此信儿吓得魂飞魄散!他们哥儿俩急忙回北京给童林送信儿。结果他俩扑空了,他们一打听,才知童林等人到云南帽儿山铁肩寺赴九月九重阳盛会去了,就这样老哥儿俩才来到了云南帽儿山白沙涧比武台下。他们往台上一看,童林正要跟李华堂动手,王阴心说:海川哪,你可不能跟他伸手。这家伙叫狠命小罗成啊!手狠心黑,功夫非常好。你要伸了手,岂不名声扫地吗?他们哥儿俩一商议:"得了,咱管管这事吧!"就这样他们才上了比武台。接前文书,童林想起来之后,赶紧施礼,道:"二位前辈驾到!童林这厢有礼了!""海川哪,你挺好吧?!"王阴关切道。"托二位老人家的福,我身体很好!""哈哈哈!海川,你先到旁边歇一会儿,看我们哥儿俩的!"老剑客孙茂昌,迈步来到二教主李华堂的近前,一拱手道:"二教主,别来无恙乎?""嚯!来早了不如来巧了哇!这不是老剑客孙茂昌吗?""正是老朽!二教主,您大概跟海川不熟吧?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不认识一家人啦!海川是交朋友的人,他这人可好了!三月三之时,我们在北京会过。此人侠肝义胆,为人朴实,够个朋友!我希望二教主高抬贵手,不要计较什么绰号不绰号的,那样多掉价呀!二教主,看在老朽的分上,拉倒了吧!来,我给您指引指引,往后你们要多亲近,朋友之间应互相帮忙!您能说您就没有用童林之处吗?"李华堂把眼珠子一瞪,责问道:"我说孙茂昌,您管这闲事于什么呢?这不是笑话吗?莫非您贪图他的好处?我李华堂可不是这种人!我李华堂有个毛病,只要说出话,就得办成事!老剑客,我希望您闪到一边,看个热闹。我今儿个非拔他这根棍儿不可!"孙茂昌把脸往下一沉,非难道:"二教主,您太不讲情面了吧?就凭老朽偌大年纪在这儿给您说好话,您也应该赏个面子。再者一说,我跟您大哥是好朋友哇!慢说是您,就是您哥哥在这儿,我向他说几句软话,他也得给我个面子呀!您的脾气古怪,我孙茂昌的脾气更古怪!我要管事就得管到底!二教主,您非要跟童林伸手,也可以。但是,您得先会会我,您要把我赢了,您就随便吧!""哎哟,孙茂昌呀,我看你是成心上这儿来捣乱的。二教主我谁也不怕!"李华堂说罢,把枪放到台板上,把大宝剑也摘了下来。挽袖面,甩草帽,跟孙茂昌就战在一处。童林以为,孙茂昌有多大的能耐!他受自太官白老剑客的真传。想当初在三月三亮镖会上,巧献绝艺,压盖全场,没有不服的。哪知孙茂昌跟李华堂一伸手,相形见绌,孙茂昌不是人家的对手。李华堂不仅枪法出奇,而且拳脚也出众,他使的是五毒迎风掌,呼呼挂风。五十多个回合之后,孙茂昌实在招架不住了,虚晃一招,扭身就走。他稍慢了一点,就被李华堂追上了。再看李华堂,蹦起来一掌,正打在孙茂昌的后背,孙老剑客"哎哟!"一声,噔,噔,噔!往前抢了好几步,好悬没摔下台去。孙茂昌一捂肩膀,回头道:"李华堂,我认栽了!"说完他就地坐下,动不了啦。王阴王老剑客一看,火往上撞。他飞身形跳过去,道:"我说李华堂,你真是翻脸不认人!你既然把我师弟打了,你再问问他师哥答应不答应!沧海变桑田,王阴在此!"说着话就是一掌。李华堂往旁边一闪,微微一笑,道:"咳!我知道,你们俩是枣木棒捶——一对,露脸也同时,挨揍更在一块儿!既然你们是师兄弟,我打了他,也得成全成全你!""好!来吧!"说着话,二人就战在了一处。王阴王老剑客是受李晚村老剑客的真传,功夫相当好。可万没想到,俩人刚打到四十多个回合,被李华堂一掌打在后背上,王阴趔趄了几下,差点儿没趴下。按下他俩不说。单表童林,迈大步走到李华堂的面前,把掌中的双钺一晃,道:"二教主,果然名不虚传!童某要领教领教!""唉,这就对了,还得你童林这样的人物!他们都是刀下的菜。童林呀!咱俩是比拳脚呢,还是比兵刃?你要拿双钺,我可要用大枪了!""随便!""嚯!真不愧为震八方紫面昆仑侠呀!口气不小!我真要用大枪把你赢了,这叫欺负你。干脆你把双钺带起来,咱俩就比比拳脚吧!"童林点点头,把双钺装入鹿皮套。再看他往下一哈腰,呼,呼!就亮出八卦柳叶绵丝掌。李华堂把双臂一摇,呼呼挂风,就亮出五毒迎风掌。两个人往一起一跳,就战在一处。李华堂要试试童林的力气,因此他使了个单掌开碑。童林看出他的意思来了,心说:我接你一掌,心中就有数了。今天或露脸,或栽跟头,就在此一举了!想到这儿,他把单掌往上一亮,喊了一声:"开!"大力昆仑掌对五毒迎风掌,两个巴掌就碰在一块儿了,就这一下不要紧,把李华堂震得两臂发麻,噔,噔,噔!倒退了六七步,身子一栽,好悬没摔倒。他觉着掌心发热,骨环酸疼。再看童林,纹丝没动。这一掌把台下也打乱了,"哗……"掌声、喝彩声交织在一起,在山谷中发出阵阵回音。尤其是童林这方面的人,一个个把巴掌都拍红了,把嗓子都喊哑了。书中代言,童林如果不是二次、三次学艺,他绝不是李华堂的对手,特别是第三次学艺,他跟老剑客董乾董化一学得大力昆仑掌,那真是所向无敌呀!李华堂脸一红,道:"哟,名不虚传!来来来,你再接我这第二掌!"说着话他又是一掌。童林心说:我接你这第二掌又有什么呢?他把左手往起一立,"啪!"两只掌又碰在了一起。这一掌把李华堂的胳膊崩起来有三尺多高,他身子一晃,又好悬没栽倒。再看童林,仍然是纹丝不动。李华堂暗挑大拇指,赞许道:罢了!我算服了!不管今天我是输是赢,就这两掌来看,童林内家的功夫,果然是名不虚传哪!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童林传》第一三八回 李锦堂巧扮探姑娘 白芙蓉艳妆窥郎君且说童林大战李华堂,两掌把李华堂打得是赞不绝口。童林也暗赞对方。童林自从出世以来,共卖过三次力气。头次是掌打铁背罗汉法禅;第二次是在北京公主坟单身会三寇;今天是第三次。李华堂呢,多少年来就没遇见过对手,凡是和他会过的人,都得背上他的掌印走,唯独今天,他才发现了自己的劲敌。他明白,自己要拿不出来点真东西,今天就下不了比武台。单说台下的诸位侠客、老少英雄无不惊骇,全都为童林捏着一把汗,同时也看出了李华堂的厉害。说到这儿,咱得交待交待,李华堂的亲哥哥李锦堂是空同派的大教主,他们哥儿俩是一父二母所生。老爷子在世之时,是大教主,他们哥儿俩是少教主。老爷子叫李少伯,他临危时把俩儿子叫到面前,那时李锦堂已四十多岁,李华堂才四岁,四岁的李华堂当然不懂得事,李锦堂就不然了,他跪在爹爹的床头,眼泪好像珍珠断线一般,在这儿听候遗训。李少伯拉住锦堂的手,道:"儿啊,我死之后,你就是空同派的大教主,为父有一件事情要托付于你,不然我死不瞑目!你已成家立业,我不担心,我就担心你兄弟,因为你们是二母所生,因此我怕你对他不好。孩子,你向爹起个誓,对待华堂能不能像亲兄弟一样?"李锦堂闻听,磕头碰地,道:"爹爹,您说的哪里话呀?一父二母所生跟一母所生能差多少?而且我没有三兄四弟,只这一个小兄弟,我怎能另眼看待呢?我一定视他为亲兄弟而待之!如果我口不应心,临危不得善终!""好孩子!"李少伯点点头,又道:"还有一件事。我把我这身能耐都传授给你了。你兄弟太小,我无法传授,我一死,就更传授不着了,这挑重担就压在你肩上了。你要把咱老李家的绝艺传你兄弟,把他抚养成人!"李锦堂再次磕头受命。李少伯叮嘱了半天,最后长叹一声,与世长辞!李锦堂给父发丧出殡以后,就继承了大教主的职务。在明朝末年,他们这个教是反对明朝的。他们是一种农民起义组织,他们专门杀富济贫。他们在全国的教徒不下百万。后来明朝灭亡,清兵进关,他们又反对清朝。后来,李锦堂一想:推翻清朝是我们所不及之事,因此他们就把这事给放在了一边,专门学习武术。李少伯死后的第二年,李华堂正好五岁,李锦堂就开始给他弯腰折腿,但是李华堂不爱学。李少伯在世时对他娇生惯养,所以这孩子还挺任性,他有时还跟哥哥瞪眼睛。你告诉他往东走,他非朝西跑;你告诉他打狗,他非骂鸡。李锦堂一看不行,心说:严师出高徒。善,不能领兵,得用家法约束。后来他就警告兄弟:"以后我告诉你什么,你就得听。起五更的功夫你得练,你必需早起早睡,教给你什么,你必需会,你学不会,我就揍你二十板子!再不会,就揍二十五!总之,你学不会,我的板子就往上长!"一开始,李华堂不听,他认为哥哥是开玩笑,因此他仍然要赖,这就激怒了李锦堂,他把兄弟按在板凳上,揍了二十板子。这玩艺儿还真见效。往后只要李锦堂一瞪眼,吓得华堂就直哆嗦,打这以后,华堂的功夫进展不少。李锦堂的夫人就劝他:"这是咱兄弟,你把他打得狼哭鬼嚎,叫街坊邻居听着,算怎么回事呢?难道说你要虐待咱兄弟,独吞财产不成吗?往后你得注意呀!"李锦堂一笑,道:"我脚正不怕鞋歪,夫人你放心,将来咱有了孩子,我也这样教训!你别看他这会儿恨我,等将来他学得能耐,他得感谢我!"光阴似箭,日月如梭。眨眼的功夫,李华堂就十二岁了。这时他的功夫已经非常出众了。李锦堂看罢十分高兴,他就给教门立了个规矩:不管八大乡主,十二家掌门的,哪位来了,都得给华堂留下三手两手。李华堂二十二岁的时候,功夫就了不起了。他集天下武术于一身,一般的侠客都到不了他的眼前。因此他也就骄傲起来了,眼空似海,目无一切。李锦堂一看兄弟都二十几岁了,还没有个媳妇,心中就着急,他就开始给兄弟物色媳妇。说媒的不少,可他都看不上,这可把李锦堂给急坏了。后来他一想:干脆,我领他出去溜达溜达,一则让他开开眼界,会一会各地的高人;二则为他找个好媳妇。就这样,哥儿俩离开家乡,游历天下。同年,他们就到了浙江杭州白家滩。到了白家滩,找了个店房住下。晚上没事,哥儿俩在院里乘凉,一看院里全是年轻人,一个个身穿绸缎,令人吃惊的是,这些人有的拄着拐杖,有的挎着胳膊,还有的用药布包着眼睛。他们哥儿俩找人一打听:"你们这是怎么了?"这人口打咳声,道:"老爷子,您不知道,这杭州白家滩立了一座擂台,叫招夫擂。有一个大姑娘登台比武,她说谁要能把她赢了,谁就是她的丈夫。我们这些人怀着贪心就去比武。比武的期限为一个月。今天是最后的一天,我们这些人叫她纷纷打下擂台,后来她也没招着丈夫!"李锦堂一听,心说:世界之大,无奇不有,还有"招夫擂"!可惜我们兄弟来晚了一步。想到这儿,他又问:"但不知立擂的姓什么、叫什么?""立擂的可了不起呀!他是江南八大剑侠的第二位,叫神光大剑白斗白文采!那个大姑娘正是他女儿,叫日游千里醉仙花白芙蓉!""哎哟!"李锦堂闻听此言,就是一愣!他虽然没见过白文采的面,但听说过此人的大名。李锦堂暗喜:看来他姑娘跟我兄弟正是一对呀!回到屋里,李锦堂就跟兄弟商量:"我看白芙蓉可有点能耐呀!""哼!有什么有耐?看他们立的这擂,就知他们也不是好东西!""别这么说话。咱可以试一试!"第二天,李锦堂让兄弟在店房听信儿,自己到街上转了一圈,买了个货郎挑子,他装成一个货郎,直奔白家滩。他打听着白文采的住处后,就来到了白文采的后门。抬头一看,院中有一座楼,李锦堂知道姑娘肯定在这楼上住着。他手摇小鼓在门前转了几圈,白家的门开了,走出个小丫鬟,她奉小姐所差,出来买丝线。李锦堂把货郎挑子放下,让小姑娘挑。小姑娘边挑边说:"哼,成色一点也不好!你还有什么新鲜货吗?""哈哈哈,新鲜货不少,就怕你买不起!"小丫鬟翻了李锦堂一眼,道:"你有什么值钱的东西?我买不起,我们小姐还买不起吗?你拿出来让我看看!"李锦堂从货郎挑子的下头取出一只簪子来。这簪子叫八宝如意龙凤簪,这是母亲临死前留给自己的。他现在打算给兄弟找个媳妇,拿它作定礼。小丫鬟接过簪子一看,赞不绝口:"好,真漂亮呀!我说老头儿,你这簪子要多少钱?""价钱好商议。你先回去问问你家小姐要不要!""那你等一会儿吧!"她高高兴兴回到楼上。白姑娘正在楼上绣花,她手中干活儿,脑子里却在想事:拿这次招夫擂来说,一个多月就没选着如意的郎君!因此她就觉着心灰意懒。正这时候,小丫鬟进来了,喜道:"姑娘,给您丝线!"白姑娘接过线来看了看,皱眉道:"也不怎么样!颜色一点不新鲜!""是呀,我也这么看!姑娘啊,卖货那老头儿有一件东西,问您要不要。您看这个!"小丫鬟说着把宝簪递了过去。白姑娘接过簪子一看,惊喊道:"哟!这可是个宝东西啊!这是那个老头儿的吗?""哎,就是他的!""他要多少钱?""他没说。他说等您看中之后再商议!""老头儿在哪儿?""就在后花园门外!""请!"白姑娘更衣来到楼下。不多时,李锦堂进来了。小丫鬟引进,双方见过。李锦堂一瞅这屋可真排场啊!在地中央还放着个鱼缸,这鱼缸里一色全是金鱼,里边还配着几棵小草,让人看了,觉着清雅。白姑娘就问:"老人家,这簪子是您的?""哎,是我家祖传的!""您打算卖多少钱?""哎,识货的,分文不要;不识货的,少说也得二百两!""那么请问老人家,什么叫识货,什么叫不识货呢?""姑娘,你要能叫出这簪子的名,这就是识货。我宁愿奉送!""哎!是这么回事,我得好好看看!"白芙蓉说到这儿就看这簪子,想它叫什么名。李锦堂站起来,走到鱼缸跟前,倒背着手,哈着腰,在那儿观鱼。白芙蓉看了半天也猜不出这簪子的名来。她一想:干脆我给他俩钱就算啦!想到这儿,她抬头一看,不由得大吃一惊!什么原因呢?她一看这卖货的老头儿背着手看鱼,脑瓜直晃,嘴巴子一鼓一鼓地,吹这鱼缸。再看鱼缸里的水哗哗乱翻,一起一落,水中的金鱼乱窜。这要让别人看了,还以为是幻术,白芙蓉可明白,老头儿在使大口添缸气。她暗道:这哪是卖货的老头儿,分明是武林高手!他怎么跑到我家里来显能耐来了?莫非他也来赶招夫擂?白芙蓉就有点误会。想到这儿,她火往上撞,"啪!"把簪子往地下一扔,站起身,"叭!"就是一脚,正踹在方砖上,再看方砖全都碎了。李锦堂偷眼一瞅,暗竖大拇指:罢了!就这么一下,他就看出姑娘有踢柏木桩的本领。他心说:这姑娘的模样也不错,配作我弟妹!他想到这儿,哈哈一笑,也没拣那簪子,转身就走了。等白芙蓉追到门前,老头儿的踪迹不见,货郎挑子也没拿。白芙蓉觉着这事奇怪,她就拿着这簪子到前屋去见父亲。见着父亲,她把方才的事情讲说了一遍。白文采听罢大惊!因为什么?他听说老头儿会大口添缸气。白文采心说:这是谁呢?"丫头,你怎么没把他留住?"白文采问道。"爹爹,等我追到门口,他已经没影了!""咳!这才是世外的高人哪!可惜我没见着!"白文采挺不高兴,一夜无话。到了次日天光见亮,白文采正在吃茶,忽然家人进来禀报:"老爷子,有个人要见您!""谁呀?""他没报名姓!""噢,请!"时间不长,从外边进来个人。谁呀?正是李锦堂。李锦堂把八彩礼往桌子上一放,躬身施礼道:"您是白老剑客吗?""噢——不错,正是老朽!请问老人家您是——""我是陕西米脂县空同山人,姓李叫李锦堂!""噢——啊!"白文采闻听此言,就是一愣!急忙问道:"莫非您就是空同派的大教主李锦堂老剑客?""不错,正是在下!""哎哟!大教主光临,真是我预料之外啊!里边请,里边请!"两个人携手揽腕进了屋里,分宾主落座。伙计把点心摆在桌上。白文采不明白怎么回事,就问:"老剑客,这是——"李锦堂用手一指桌上的点心,道:"噢!初次登门,带了点东西!""哎哟,老剑客,您还给我带礼,我真是受之有愧!来呀,摆酒席!"酒宴摆下。白文采就知对方有事,便问:"老剑客,千里迢迢来到这里,您是访友呢,还是——来到我家所为何故?"李锦堂一笑,道:"咳,说起来真叫人发愧呀!实不相瞒,我这次是领着我兄弟来的,我们俩是一父二母所生。别看我这般年纪,可我兄弟正在风华正茂的时候。他今年二十三岁,尚未娶妻。说媒的有的是,姑娘成百,他都没有看中。他要找一个人才、武艺样样都行的。这可叫我为难了!我们哥儿俩来到杭州之后,听说白家滩立了一座招夫擂,可惜我们哥儿俩来晚了一步。故此,我昨天略施小计,化装成货郎,见着了姑娘,实在对不起!大概姑娘也跟您说了吧?如有不当之处,望求老剑客见谅!"白文采听罢,大笑道:"没说的,咱都是一家人!"白文采一合计:他兄弟要找媳妇,我女儿要找丈夫,这可真差不多呀!但是我得见见他兄弟是个什么模样呀!想到这儿,他把酒杯放下,就问:"老剑客,您兄弟现在何处?""就在店房之中!""能否把他请到家里,让我看一看?""可以!"白文采派人去请。时间不长,李华堂来了。他往屋里一站,白文采就看中了。老头儿心中高兴,借口来到姑娘的楼上,把事情说明。姑娘闻听,不以为然,道:"爹,您先行一步,我随后即到!"就这样,姑娘换好了衣服,挂上宝剑,由丫鬟陪着来到了楼下,她捅破窗户纸一看李华堂,心中就高兴了。但她又不知对方的武艺如何,所以她就让丫鬟把爹爹叫出来,和爹爹提出与对方比武的要求。白文采进前厅把姑娘的要求说了。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童林传》第一三九回 白姑娘挑战择婿 童海川比武伤敌且说白姑娘提出要与李华堂比武。李锦堂闻听,哈哈一笑,对白文采道:"老剑客,令爱的要求并不为过,我们答应就是了!"李锦堂转脸又对李华堂道:"二弟呀,既然白姑娘有这个要求,你就到院中与她比一比吧!"大哥放了话,李华堂自然不敢不听。他心中暗想:哼!你一个黄毛丫头,能有个什么本领?竟敢与我比武?!他想着想着,迈步来到院里。白文采、李锦堂及几个仆人全跟了出去。家人已在长廊之下摆好了桌椅,放上了茶壶、茶碗,白文采和李锦堂并肩而坐。白姑娘早已恭候在此,两个丫鬟和两个婆子在旁边侍奉着。两个丫鬟替白姑娘拿着一口宝剑和一条花枪。单说白姑娘,她一看父亲陪着客人出来了,急忙抢步过去,问道:"爹爹,这就是客人吗?""对对对!丫头,来来来,我给你介绍介绍。这位就是陕西米脂县空同山的大教主李锦堂大爷;这位是他的胞弟二教主李华堂!"白文采稍停了一下,又对李氏兄弟道:"二位,这就是我姑娘白芙蓉!"因为李锦堂已与白芙蓉见过,所以俩人相视而笑。白姑娘闪秋波,打量打量李华堂。就见这小伙子相貌堂堂,英俊无比,白姑娘心中就爱上了五分。众人稍坐片刻,互相说了几句客气话,比武开始了。就见李华堂站起身来,把长大的衣服闪掉,冲白姑娘一抱拳,道:"小姐,但不知咱是比拳脚呢,还是比试兵刃?"白姑娘一笑,道:"二教主请便!你看什么好?"李华堂一笑,道:"姑娘,我看是比拳脚好。因为兵刃之上没长眼睛,万一失手,就会造成大错!""如此说来,甚好!奴家奉陪!"姑娘含笑道。再看俩人,哗拉!亮出门户,就战在了一处。李锦堂和白文采在一旁定睛观瞧。但见两个人身形晃动,四臂齐摇,打了个难解难分。李华堂猛,白姑娘巧,正好是以柔克刚。俩人打了四十个回合,没分上下。李华堂暗挑大拇指:罢了,这姑娘真是名不虚传!难怪她性骄气做找不着丈夫呢,就这两手她可真不能白给呀!白姑娘心中也暗赞李华堂,她虚晃一招,跳出圈外,微微一笑,道:"二教主,我领教了!"这就算结束了。但姑娘还有点不甘心,她还想比一比兵刃。白姑娘伸手把大宝剑拿了过来,按绷簧把宝剑拽出来,笑道:"二教主,肯否赐教?""姑娘,在下奉陪!"李华堂说罢,也伸手拽出宝剑,俩人各亮门户,两剑齐摆,又战在一处。但见剑光缭绕,两人互不相让。开始时都挺客气,打着打着,俩人都急了。白姑娘一剑紧似一剑,奔李华堂的致命之处。李华堂也不相让,剑法加紧,也奔姑娘的致命之处。俩人战到三十五个回合,仍未分输赢。白文采看到此处,心中暗道:别往下比了,万一谁一失手,那还了得吗?李锦堂也有同感。就见二位老人站起来制止道:"别比啦!""住手!"白芙蓉和李华堂同时跳出圈外,把宝剑收起。可白姑娘还不服,她还要比比枪法,李华堂奉陪,俩人仍比了个平手。书中代言,他们俩的功夫真就那么平吗?不。要说白姑娘,比李华堂还高着一筹。因为她爱上了李华堂,所以在手下都留了情。李华堂也看出来了,他暗中感谢姑娘。白姑娘擦了擦脸,把斗篷披上,又回到了楼上。白文采觉着有门儿了,又把李氏兄弟让进了前厅,摆酒宴招待他们哥儿俩。白文采抽了个空来到姑娘的房间,问道:"丫头,你乐意吗?"白芙蓉一笑,点了点头。白文采大喜,到前厅跟李氏兄弟一说,李氏兄弟当然也乐意,因此,这门亲事就定了下来。李氏兄弟当天起身赶奔陕西米脂县。转过年来,李氏兄弟就来迎亲,把白姑娘接到陕西米脂县空同山李家营完婚。婚后,小夫妻十分恩爱,俩人在一起互相学习武术,传授本领,交流经验,因此小两口的功夫都提高了不少。白文采也经常上空同山来看女儿,一住就是半年六个月,他每次来都要给李华堂留下几手。光阴似箭,日月如梭。一眨眼就是十八年。他们夫妻所生一子,叫李才李进德。他们把孩子交与海外一个高人,叫三才道人梁必新,让他传授孩子本领。按下这个咱不说。单表李华堂,别看他的年纪不大,可性骄气傲,目无一切。随着年龄的增长,他就更骄傲了。一提练武术的,他就撇嘴,他谁也瞧不起。在最近几年里,南来北往的各地的英雄好汉,到李家营来拜望李氏兄弟,有人就谈起了童林。李华堂听罢,十分不悦,他心说:这个童林有什么能耐?怎么就有这么大的名气呢?可惜我生在这个较偏僻的地方,我要生在中原,还能显出他来吗?我早晚也得去拔了他这根棍儿!因为人们常对他谈起重林,所以他的火也越来越大。这一天,李华堂跟哥哥说:"哥哥,我跟您告个假,打算出趟门!""你上哪儿去?""我去北京找童林!我非跟他比一比不可!""为什么呢?""因为他的名声太大了!他要别开天地,另兴一家把式,您说这不是欺负人吗?他有什么能耐敢另创一家把式?另外,他还叫震八方紫面昆仑侠。他震谁呀?咱哥儿们就不能让他震住!我早看清楚了,天下练武术的就有两个高人,除了哥哥,就是我!他童林算个什么东西?!"李锦堂闻听,心中不悦,责备道:"二弟呀,你的毛病怎么这么多?人家重林招你还是惹你了?既然大家都这么捧他,想必他也有一定的能力!此事断乎不可!"李锦堂这几句话把李华堂气得好几天吃不进去东西,唉声叹气,卧床不起。李锦堂一看,心中着急:坏了!他万一要急出点病来可怎么办呢?唉,干脆就让他出去散散心吧!李锦堂把四个家人唤来,他们是:搬不倒周正、杠子头马虎、夜眼星球、一根蜡赵灯。他们四人跟随大教主多年,一个个非常能干。李锦堂把他们叫到眼前,当面授意:"你们二教主近来很不痛快,我打算让他出去散散心,让你们四个人陪着!""是!""记住!散心是散心,花多少钱都可以。但是,绝不能让他跟童林比武!记住了吗?""记住了!"李锦堂把人都安排好了以后,又跟二弟商议:"二弟,你是不是觉着心中有些烦闷?""哥哥,我太闷了!""那你到外边去溜达溜达吧!""哥哥,太好了!我正有此心!"当天晚上,兄弟二人彻夜长谈。次日,李华堂又带了四个家人,一共是九人,就离开了李家营。他们主仆九人走遍了大半个中国。后来李华堂执意要去北京,周正、马虎、星球、赵灯几个人怎么也拦挡不住。他们到了北京后,先找了个店房住下。一打听雍亲王府,有人告诉了他们。他们去王府一找,童林不在,听说他到云南帽儿山铁扇寺参加九月九重阳盛会去了。李华堂闻听,心中大喜:弄了半天还有个盛会呀!我可得去开开眼,顺便在大会上与童林比武。我要在众目睽睽之下把童林打倒!就这样,他们主仆九人又离开北京,赶奔云南帽儿山,周正他们四人怎么劝,二教主也不听。这一天,他们来到帽儿山白沙涧,正好赶上了英雄会,此时比武已开始多时。闲言少叙,书归正传。李华堂和童林战到一百多个回合,没分输赢。他们俩正打得难解难分的时候,从台下又跳上来好几位。他们都是些谁呢?南侠司马空、东侠侯廷、二侠侯杰、铁掌李元、风流侠张子美,还有隐逸大侠甘风池。他们为什么要登台呢?担心童林打不过人家。他们几位在台下看得清楚,心说:二虎相争,必有一伤。如果海川当众丢丑,往后怎样顶门立户?老哥儿几个一商议,这才相继登台。就听东侠高声喊喝:"海川,住手!"童林不知出什么事了,虚晃一招,跳出圈外。他回头一看是几位老哥哥,赶紧过去施礼道:"诸位哥哥,有事吗?"东侠拉住童林的手道:"海川哪,你也够累的了,请到台下休息,愚兄替你!"李元也过来道:"贤弟,用不着你费劲,愚兄我在这儿!我们哥儿几个替你打!"童林一笑,道:"哥哥,言之差矣!我跟二教主尚未分出输赢,怎好要别人替换?众位,我谢谢了!还是由我来打!""不!兄弟,不用你!我们哥儿几个也看出来了,一般的人不是他的对手。我们大伙儿要求轮战!多会儿把他累得趴下了,你再伸手也不为迟!"李元又道。按理说,这几位侠客不应说出这种话,那他们为什么要这么说呢?因为他们认为童林不行。童林一晃脑袋道:"各位,我领情了!倘若按你们说的那样办,那我们不成了小人了吗?即使赢了人家,也算不上什么英雄好汉!我童林愿意跟二教主比。如果他把我打了,怨我经师不到,学艺不高!诸位哥哥请回,我不听你们的!"童林他们说这话的时候,李华堂一直在旁边听着,而且听得一清二楚。他不禁暗挑大拇指道:"嘿!童林这个人真是条好汉子!光明磊落。难怪江湖上的人有口皆碑,津津乐道呢!看来真是名不虚传,有骨头!"童林把几位哥哥劝下台去,转身又来到李华堂的面前,一抱拳,道:"二教主,方才你我二人打到一百多个回合,我发现二教主身手不凡,不愧是空同派二当家的!我童林看上眼了,在下甘拜下风!您看怎么样?"李华堂闻听,暗惊道:什么?他不打了?那哪行呢?!李华堂把眼一瞪,道:"童侠客,别客气!大伙儿看得清清楚楚,你我还未分输赢,你怎么能不打了呢?瞧不起我吗?这可不行。今天你非打不可!"童林一看,左右为难。心说:这个人看上去还不错,怎么这么硬呢?看来甩也甩不下去,只得再比了!童林无奈,这才晃双掌,第二次大战李华堂。其实,童林的能耐和李华堂的能耐比,还差那么点,他没有人家那么硬。但是童林占着个"巧"。他巧在什么地方呢?第一,童林心灵,脑瓜好使;第二,童林这人非常谨慎,从不骄傲,凡事都认真对待。这就是童林立于不败之地的主要原因之一。虽然李华堂的能耐比童林高一点,但他却吃了亏。为什么?第一,他性情急躁,恨不能一下就把童林打趴下;第二,进攻甚猛,而疏于防守;第三,童林是童贞,而李华堂却已婚,他在气血方面不如童林。他们俩打到一百一十个回合,李华堂心中急躁,他两掌一并,使了一个双撞掌,奔童林的左右华盖穴打去。童林滴溜一转身,李华堂两掌扑空。此时童林正好转到他的背后,童林把单掌一立,用足了力气,使的是大力昆仑掌,奔李华堂的后背砸下。童林认为他能躲开,事实却截然相反。童林的掌往下一落,耳轮中就听"啪"地一声,掌就落到李华堂的后背上。童林也后悔了。再看李华堂,噔,噔,噔!往前抢了二丈多远,身子一栽,摔倒在地。他双掌按台板,起了两下也没起来。再看他大嘴一张,"哇!"一口鲜血喷在台上。台下顿时就开了锅,人们对童林的赞声不绝。济源、济慈,不由得心中暗笑道:打得好!打得好!那位说他们莫非向着童林吗?不是。他们没安好心,这叫幸灾乐祸。济源、济慈明白:李华堂挨打,李锦堂绝对不会不管,他肯定要找童林算账!那样我们不就省事了吗?出于这种想法,所以他们才高兴。不表他们。单表童林,哎哟了一声,赶紧抢步过去,把二教主扶起来,用手一接李华堂后背的血海,给他止住了血。童林又从腰间掏出了几粒丹药,给李华堂灌了下去。过了很长时间李华堂才明白过来。他睁开双眼一看,抱着自己的正是童林。李华堂的脸一红,心中暗想:完了,这个跟头栽得太狠啦!本想把童林栽了,没想到让他把我栽了!在这么多人的面前,叫我丢人现眼,我可给空同派抹黑啦!李华堂又缓了一会儿,猛地把童林往旁边一推,道:"姓童的,你真有两下子。我服你了!我承认你另兴一家武术!"说罢,他不由得仰大长叹:"天哪,天哪!既生下我李华堂,为什么又生下个童林!古语云:两雄不并立。有他没我,有我没他。我李华堂还有什么脸活在天地之间呢?"说着话。他两眼发直,伸手拽出大宝剑。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童林传》第一四○回 老夫妇下世怒兄长 大和尚上场献绝艺且说李华堂两眼发直,伸手拽出宝剑。人们以为他要与童林玩儿命,那曾想他把宝剑往脖子上一横,道:"童侠客,咱们来世再会!"童林急忙上去夺剑,已经晚了,只听得"扑哧!"一声,李华堂的人头落地,死尸栽倒,台下又乱作一团。李华堂带的那八个家人,一个个捶胸顿足,哭天唤地。童林把二教主的宝剑拾起来,他一只手拎人头,用一只胳膊夹着尸首,跳下了比武台。童林把这八个人叫过来,一一问过姓名后,就对周正说:"周正啊,方才你亲眼目睹。你家二教主要与我比武,童某再三谢绝,可他执意不从,我没办法了才与他伸手。怪我一时失手,打在他后背之上。我没想到二教主的气性这么大!望求你们几位把尸首运回故土,见着大教主李锦堂,好好解释清楚。如果大教主要报仇,也可以。我在家候信!不过我想大教主会通情达理的!""童侠客,我们看得清楚,回去以后一定如实禀明!"周正道。童林每个人给了他们十两纹银。马上又派人去买回一口好棺材,把二教主的尸首装殓起来。单表贝勒爷,他一想:这么热的天,路途又这么远,不等回去尸首就流汤了。想到这儿,他从怀里掏出一枚玉佩,这玩艺儿冬暖夏凉,放在尸首底下,死尸肯定腐烂不了。这可是贝勒的随身宝物啊!为了童林,贝勒爷宁愿舍弃它。周正接过来玉佩,放在李华堂的前胸上。贝勒爷还不放心,又从兜里取出一颗宝珠,放到李华堂的颈项之中。有这么两件宝物,尸体绝不会腐烂。八个家人把棺材盖儿盖好之后,与诸位侠客告辞,这才离开了铁扇寺,赶奔陕西米脂县。八个家人进了李家营,一商议:不行,不能抬着棺材进院,那样怕把人吓坏。周正让他们七个人在外头等候,自己进上房去见人教主。李锦堂正在屋中犯愁呢,扭头一看周正回来了,他刚要问,周正先开口了:"参见大教主!""二教主呢?""二教主在门外车上!""啊!他怎么不下来?""大教主,您先别着急。二教主在路上受了点风寒,身体不爽,所以在车上躺着!"周正这么说,这叫缓步前进,先让你知道一点,等你看到棺材也不至于过于惊诧。李锦堂心中明白,二弟的武功甚好,一个头痛脑热怎能把他放倒呢?看来不妙!想到这儿,他起身迈步就往外走。等来到大门外再往车上一瞅:"哟!"李锦堂身子一晃,好悬没栽倒。他回手把周正拽过来,怒吼着:"奴才!这——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八个家人全跪下了。李锦堂一想,不能急,得赶紧搭灵棚。想到这儿,他吩咐一声,众人开始忙乱。工夫不大,一切都准备好了,这时空同派的门人弟子也都闻讯赶来。李锦堂让八个人跪在眼前,问道:"说!怎么回事?"周正道:"大教主,是这么回事!"周正把事情的经过如实地讲说了一遍。李锦堂听罢,双眉倒竖,回头冲着棺材道:"二弟,二弟!你怨谁?你这是自取灭亡!临行之时我是怎么嘱咐的你?你忠言逆耳。"老头子边说边哭。空同派的门人弟子听罢也不让了,他们马上集合在门外,就要去找童林算账,被大教主给拦住了:"各位,你们的心情我理解,可你们的做法,我坚决反对!你们找人家童林干什么?全都回去听信儿!"众人退下。他让周正等人把棺材盖儿打开,往里一瞅,眼泪落下。他忽然发现在兄弟的颈项之中有一个亮闪闪的东西。伸手抠出来一看,是一颗宝珠。再一闻尸首,香味儿扑鼻,他又从身上摸出一枚玉佩。李锦堂便问周正:"这是哪儿来的?""这是童林的一个朋友给的。"大教主吩咐一声:"把这两件宝物好好保存起来!"然后他又找人把二教主的脑袋缝在脖子上,洗净鲜血,更换了衣服。时间不长,二教主的死讯就传到了白芙蓉的耳朵里。她弄明白二教主的死因后,就来找大教主。白芙蓉问道:"究竟是为了什么呢?"大教主又把事情的经过讲说了一遍,白芙蓉听罢不但不掉泪,还指着棺材冷笑道:"丈夫啊,丈夫!大哥劝过你多少遍?我又劝过你多少次?我对你说咱们跟姓童的一无怨,二无仇。人家成名碍你什么事?你真是个该死的人哪!"她略停片刻又道:"哥哥,您保重身体!""弟妹,别安慰我了!我就担心你呀,你要能保重身体,哥哥我求之不得呀!""哥哥,您放心,我会保重自己的!哥哥,我看咱们赶紧给华堂出殡吧!""唉!"李锦堂的心中稍微松快了点。他又一想:我得给我侄儿李才去信呀!想到这儿,大教主把周正叫过来,让他骑快马赶奔海外请少爷回来。简短捷说,周正把少爷接回来。李才进门一看,"哎哟"了一声,一头栽倒在地。大家赶紧进行抢救。过了好半天,少爷才明白过来。他放声痛哭:"爹爹,爹爹呀!我临走之时您老还好好的,怎么在眨眼之间就离开了我们哪!您是怎么死的?!"白芙蓉把李华堂的死因讲说一遍。李才听罢,火撞顶梁,叫道:"哎哟!姓童的,你是我们老李家的冤家对头!我要不杀你,我誓不为人!"说着话,他拽宝剑就往外闯,被他娘打了一个嘴巴。"娘——您——""奴才!你还不收起宝剑?你凭什么去给你爹报仇?等你有了能耐再说!"大殡出了七七四十九天,隆重非凡。整个空同派的门人弟子全都来了,送葬之时,能有万人之多。把死人埋葬之后,人们都准备回去,可白芙蓉说什么也不走,李锦堂一看,他理解弟妹的心情,因此他拉着侄儿藏在树林之中,等着白芙蓉。单表白芙蓉,一看人们已走光了,手拍着石碑,放声痛哭,这些天来,谁都没看见她这么哭过,把嗓子都哭哑了。就听她哭道:"丈夫啊,丈夫!你我成亲以来,夫唱妇随,恩爱无比,实指望白头到老,没想到你把我们娘儿俩扔在了半路之上!我当初发过誓言,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愿同年同月同日死!"她说到这儿,伸手把匕首拽了出来。李锦堂和李才一看,不禁大吃一惊!俩人赶紧往过扑,但已来不及了。白芙蓉双手一使劲,匕首扎透前心,死于非命。李锦堂连连摇头道:"弟妹啊,弟妹!你这是何苦哇?!"李才一头扑进母亲的怀里,哭得是死去活来。众人把白芙蓉埋葬之后,李锦堂心中不悦,暗道:童林啊,童林!单我兄弟一个人死了,我决不会找你报仇,可现在连我弟妹的命也搭上了,我能不找你报仇吗?再看小英雄李才,拉着李锦堂的手道:"伯父,您带着我去找童林,我跟他完不了!""嗯——!"李锦堂把脸往下一沉,道,"孩子,一则你年轻;二则你的武艺尚未学成,你怎么能报仇呢?你还回海外学艺去吧,这儿的一切事情有伯父我来操办!"李才无奈,只好又回到了海外。李锦堂在家里又待了几天。这一天,他暗带兵刃,去找童林。这都是后话,现在暂且不提。再说比武后,童林等众人忙乎了半天,总算把李华堂这个事给处理完了。童林暗暗地长出了一口气,他的心里很不踏实,怎么想也觉着自己这一巴掌打得不对。贝勒爷在一旁看出了童林的心事,便道:"海川哪,我看算了吧!这事也不怪你,是他把你逼的。失手也罢,不失手也罢,比武总得分个输赢嘛!嗯!海川,别往心里去了!""是!"童林点了点头。就在这时候,从铁扇寺的人丛之中蹦出个和尚,口诵法号:"阿弥陀佛,诸位,方才我看得真过瘾啊!真是高人辈出,各显身手,可见咱们这个重阳会没白摆。贫僧不才,我要显露一手。不过,我可不上台,咱们就在地下来比!"闹了半天这地上有梅花圈,也是比武之处。这个梅花圈方圆能有三亩地,四周围着黄绳,里边摆着石墩、沙袋、铁锁、刀枪架子等等。那和尚一转身跳进了梅花圈,他双手合十,不住地口诵佛号。童林一看,这和尚长得可真够凶的啊!身高八尺挂岑,肚大腰圆。黑乎乎一张大脸蛋子,耳戴金环,秃头顶,受着戒,身披袈裟,外罩紫色大褂。下穿半截白布袜,脚蹬一双平口厚底的僧鞋,腹系丝绦,往那儿一站,真好比凶神一般。就听他道:"阿弥陀佛,诸位,有认识贫僧的吗?我先自我介绍一下吧!贫僧有个小小的绰号,叫恨地无环铁达摩通天罗汉。我乃海外三教寺的,我还有两位师兄,一个叫野鹤飞天三千丈海底观潮一万年黄天黄恩祥;一个叫神棒无敌搅蟠桃公孙越。我们仨人号称'海外三怪'。我这次下场,要练点新鲜的东西,让大伙儿开开眼。我要练个单掌开碑。来呀,给洒家准备!"他这么一叫唤,就见五十多个小和尚用撬杠和小车推进来一尊石碑。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童林传》第一四一回 老罗汉绝艺难韩希 病太岁秘着疑众人且说通天罗汉一声令下,五十多个小和尚用撬打和小车推进来一尊石碑,原来,这尊碑就立在铁扇寺的门前,是唐代流传下来的,因年久失修,这碑就倒了。他发现后,让小和尚们抬到车上,准备拉往比武场。闲言少叙。这碑有一人多高,半尺多厚,是青石的,碑上的字迹已然模糊不清。再看小和尚们用撬杠把石碑撬下车来,又拉到梅花圈的中间儿。这通天罗汉,围着石碑转了几圈,高诵法号:"阿弥陀佛,各位,大家看见了吧?这是一尊青石碑,八百多斤。今天,贫僧一掌要它断为两截!"书中代言,武术上有"单掌开碑",但真要打这么厚的碑,实属罕见呀!通天罗汉把长大的僧衣闪掉,从小和尚手中拿过一根板带,这板带是生牛皮的,用三层牛皮纳在一起。通天罗汉把板带往腰中一系,一个骑马蹲裆式,就开始运气了。眼瞅着这和尚浑身的肉直起包,两胳膊当时就粗了三圈。他运足了气,噔,噔,噔!几步来到石碑的前面,摇头晃脑道:"开呀!"耳轮中就听"咔嚓!"一声响,再看那石碑的上半截已落地上。顿时,人群中爆发出暴风雨般的掌声。通天罗汉十分得意,他冲四外行礼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贫僧献丑了!"稍停了片刻,他又道:"今天武当派的人来了不少。我想请一位,跟我比掌法。哪位出来,也像我一样,把石碑打折!有没有?我请一位!"众人沉默不语。通天罗汉以为他这一掌把大伙儿给震住了,不由得哈哈大笑道:"怎么,众位是不想捧我这个场呢,还是不敢亮自己的相?童林,你最有能耐,你练的是柳叶绵丝掌和大力昆仑掌,还是你来吧。你打一打石碑,让我们开开眼!童林,你敢过来吗?"他这么一吵吵不要紧,就激怒了一位世外的高人。这人一阵冷笑后,道:"大和尚,说话要注意,不要太过分了。在下不才,我来试试!"话音一落,就见从人群中走出来个老头儿。此人穿着打扮非常一般,一身土黄布裤褂,又肥又大,扎着腿带,蹬一双便鞋,头戴马连大草帽,还系着帽带,身后背着个小包,脑后耷拉着一条白剪子股小辫儿,鼻子尖儿冒光,嘴唇通红。童林等众人都不认识。这老者笑呵呵来到梅花圈的当中,冲通天和尚一抱拳,道:"师父,请问您贵姓高名?""某乃恨地无环铁达摩通天罗汉是也!""哦!老朽在农村的时候就听说过您的大名。通天师父,您刚才练的那单掌开碑,我看见了。说实在的,老朽根本就没看上眼!""阿弥陀佛,老头儿,难道说你也能练单掌开碑?""不光我一个会练,在我们那地方,老的少的,赶车的、放猪的,都会练。三岁的小孩儿就能把这碑打折,一岁的小孩儿也能把这碑推倒。因此说您这两下子可太不新鲜了!"通天和尚闻听此言,气得浑身发烫,两眼发直,口诵法号道:"老头儿,你是谁呀?你的口气可真不小哇!来来来,你练一练,别要嘴皮子。你要能练到贫僧那种程度,我就服你了!""是吗?你已经把这石碑打折了,我还打什么呢?""没关系,我这儿有的是,来呀,抬石碑!"时间不长,几十个小和尚又推进来一尊石碑。这尊石碑比刚才那尊可大多了,高六尺半,宽三尺五,厚七寸,是花岗石的,小和尚把石碑置于平地之后,通天和尚嘿嘿一笑,道:"我说老头儿,敢来试试吗?"老头儿一看,乐呵呵道:"嗯,这碑才值得一打呢!"老头儿边说边围着碑转了三圈。他发现在石碑的下边压着像王八似的一个动物,身上有龟纹,抬头咧嘴,相貌凶恶,人们叫这种碑为"王八驮石碑"。老头儿转了三圈,然后站在碑后,道:"好吧,我今儿个就练一练,让你开开眼。我要把这石碑打折了,这就不新鲜了。咱们来点特殊的!""阿弥陀佛,老朋友,你来什么特殊的?""我要把它打得转个个儿,让它的前边来后边,后边转到前边。你看怎么样?""老朋友,你说了可就得做呀!""这叫什么话呀?!当着普天下的英雄,我岂敢大言欺人?咱们当场试验!"再看这位老人家,银髯飘摆,把胳膊一晃,往前紧跑了几步,叫到:"开啊!"再看那石碑,呜一下,正好转了个个儿。把王八跟石碑接触的那石头帽给震折了。凭这一下,就看得出他比通天和尚高的不是一点半点啊!四周众人掌声如雷,可见这老头儿不是一般的人。书中代言,这老头儿是谁呀?闹了半天,他是江南八大名剑中的第四剑,人送绰号神掌混元子,叫韩希。他练了五十五年掌法,打这种石碑,对他来说如同玩笑一般。他打完了不说,可臊坏了通天和尚,不悦道:"老头儿,你可真有两下!我再练一手绝艺,你看看,你要能练上来,我就拜你为师!"韩希一乐道:"是吗?那你就练一练吧!"通天和尚一转身,道:"来人,给我准备了!"众人定睛瞅着。不多时,几十个小和尚又用小车推进来一个大磨盘。这大磨盘的直径有三尺五寸,厚有八寸,中间儿有个眼儿,能有千斤左右重。小和尚们把大磨盘放到平地上,把它垫稳当,然后又端来一盆豆腐。这豆腐是刚做好的,热气腾腾。大伙儿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几个小和尚把那盆豆腐扣在了磨盘之上。通天和尚把袖子卷了卷,对韩希道:"老头儿,我再给你练个绝的,这招叫隔豆击石。我要隔着豆腐打石头,保证豆腐不烂,石头开!"韩希听罢,不禁一愣!心说:他还会这种功夫?韩老剑客有点不相信,便道:"通天和尚,那你就练吧!""好啦!"就见通天和尚围着磨盘转了三圈,然后把手往豆腐上一放,就运上了气功。"开呀!"通天和尚大叫了一声,就见豆腐颤了三颤。小和尚们把豆腐拿下,再看磨盘,已化为两段。人们看罢,大惊失色,赞叹声顿时响彻上空。通天和尚看了看韩希,又问:"老头儿,你敢来试试吗?你要能练到我这种程度,我就拜你为师!怎么样?"这可难住了韩老剑客,心说:我该怎么办呢?不行,我得试试!想到这儿,他就让通天和尚为他准备。工夫不大,几十个小和尚把一切都准备好了。韩老剑客来到磨盘之前,挽了挽袖子,把手放到豆腐上,运足了气,高喊一声:"开!"这下可热闹了,就见豆腐渣四溅,韩老剑客的胡子都变成了白的,上面挂满了豆腐渣,再看磨盘也断了。通天和尚一笑:"哈哈哈!我说老头儿,这可不行啊!'隔豆击石',要求豆腐不烂,石头断。你却全打坏了。可见你的功夫还差得多哩!"韩老剑客的脸一红,一头扎进人群之中,认栽了。再看通天和尚,背着手,晃着脑袋,一边踱步,一边说风凉话:"众位,你们知道我练这功夫练了多少年吗?我练五十余载!故此才这么精彩、特殊、出众!否则人家能叫我'海外三怪'吗?在你们之中还有敢与我比试的吗?童林,你敢比吗?"童林闻听此言,脸一红。为什么呢?因为他也同样练不了,他没学过。不读哪家书,不识哪家字。正在童林左右为难的时候,病太岁张方说话了:"喂,秃驴!你叫唤什么呢?不就是要练这玩艺儿吗?这算个屁!洒家到了!"话音刚落,张方就蹦进了梅花圈。大伙儿看罢全乐了。童林气得一跺脚,心中暗道:"张方,你这孩子可太不像话了!该出头的时候,你也出来;不该你露面的时候,你也要露面!你怎么能行呢?别人我不了解,你我还不了解吗?你怎么能会这种功夫?你要是当场现丑,岂不丢了咱武当派的脸吗?"童林的心中十分着急。再看张方,谈笑风生,来到通天和尚的近前,一拱手,道:"大师父,阿弥陀佛!"通天和尚一看是张方。那位说通天和尚认识张方吗?当然认识,因为张方在众人面前出现已不是一回二回了。"你是张方吗?"通天和尚问道。张方一乐道:"对呀!""张方一就凭你那两下子,也想比一比这个?"通天和尚用手一指大磨盘道。"瞧你说的这话,刚才你叫我童师叔,他能上来和你练这个吗?他作梦都不爱梦这个。你这隔豆击石有什么了不起的?我都为你脸红!""张方,休要胡说!我不管别人,就问你敢不敢练?""当然敢了!通天师父,我可把话说到前边,假如我要练得上来,你怎么办?""弥陀佛,方才贫僧说过,谁要能练上来,我就拜谁为师!""是吗?""贫僧焉有戏言?""诸位,大家都听见了吧?他当众发誓,我谅他也不至于反悔。通天和尚,你现在就磕头吧,你这个徒弟我是收定了!""阿弥陀佛,你休要胡说八道!你得先练!"通天和尚吩咐一声,小和尚们又推进来一个大磨盘和一盆豆腐。一切准备好之后,张方又道:"诸位,咱得看一看这磨盘,别让他们给掺了假!"几个小和尚用撬杠把磨盘撬着立起来,张方让四周的人们观看。四面八方的人都看过了,张方又让小和尚去打一桶水来。小和尚提来一桶水,张方把袖子挽了挽,从兜里掏出一块手帕,擦了擦鼻子,又擦了擦手,然后又把手帕掖在腰里,他开始洗手。一边洗,一边往磨盘上撩水,他边撩边说:"众位,我得把这磨洗得干干净净的,为的是让大伙儿看得更清楚些。"他把磨盘两面都洗干净了,又吩咐小和尚把磨盘重新放好,把一盆热腾腾的豆腐往磨盘上一扣。一切就绪,张方站到磨盘的旁边,用嘴吹了一下,道:"行了,用不着动手,有这一口气就得了!来来来,把豆腐搬开,看看磨盘怎么样?"通天和尚一听他说练完了,心里就觉着不对劲儿,心说:这不是胡说吗?通天和尚让小和尚们把豆腐搬开,再看磨盘,已裂为八瓣儿。四周众人都不胜惊讶,议论纷纷。童林更吃惊了!但他知道张方不是凭真功夫,而是用其他方法弄裂的磨盘。可张方究竟用的是什么方法?童林不明白。单表张方,他哈哈一笑,问道:"通天和尚,我是吹牛吗?你怎么办?"通天和尚口诵法号:"阿弥陀佛!"张方又道:"你念'佛'也没用了,你这个徒弟我是收定了!磕头吧!"通天和尚实在没办法了,一咬牙,一横心,道:"好啦,我认了!不过我要问一问,你这种功夫是怎么练的?""你先磕头吧,我慢慢会告诉你的!"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童林传》第一四二回 张方妙计开磨盘 黄天怪着难道姑且说病太岁张方一口要通天和尚磕头认师,通天和尚红着脸给张方磕了仨头。张方一瞪眼道:"我又不是死人,你怎么磕三个头?得磕四个!"通天和尚无奈,重新跪倒又磕了一个头。他从地上站起来,对张方道:"张方,咱有言在先,你可得告诉我你是怎么练的!"张方嘿嘿一笑,道:"这玩艺儿可太难练了,起五更爬半夜,得拿出拉屎的劲儿来!不过,我看你人品不错,我就传授给你吧!"张方说着话,从兜里掏出个小瓶来。他把瓶盖儿打开,往手上倒了点白色的药末,然后又把瓶子揣了起来。他又让和尚提来一桶水,张方把药沫放入水中,用手来回搅动,等搅匀了,他又命小和尚们抬来了一个磨盘,他就用桶里的水洗这磨盘。洗完了,他又让小和尚们过来搬这磨盘,小和尚们一搬,磨盘断为八块。通天和尚不明白,就问张方:"张方,你这是——""噢,我用的化石粉。不用武功,用这玩艺儿就能化石为粉啊!"通天和尚一听此言,不由得火往上撞,心说:好哇,你这个臭小子,弄了半天你是在糊弄我!想到这儿,通天和尚就要找张方出气。可张方已踪迹皆无。这下可把大伙儿给乐坏了。贝勒爷把张方叫到面前,问道:"张方,你这药是从哪儿弄来的?"张方把得药的经过一说,众人全乐了。怎么回事呢?原来,张方在福州的时候,上街去闲逛,逛来逛去,他发现十字路口围着一伙儿人。张方好奇,他从人丛外往里头一瞅,原来是个练把式的。这卖艺的人有五十多岁,穿的破破烂烂。这人专练"隔豆击石",张方看迷了。等人家练完了,往店房走,张方就跟在了此人的身后。那人回到店房,把门关好,在屋里偷偷数钱。张方捅破窗户纸,往里头一瞅,心说:好小子,一看你这个模样,就知你没什么绝艺!想到这儿,张方一脚把门踹开,进屋抓住那人便道:"你犯案了!"那人差点儿没被吓死,声音颤抖道:"朋友,我犯法的不做,犯歹的不吃。我犯什么罪了?"张方一瞪眼,道:"什么!你还敢犟嘴?!方才你欺骗民财!""我怎能欺骗呢?""你练的那'隔豆击石'是怎么回事?你给我说!你要不说,我就把你扭送到官府!"那人一听,吓得"扑通!"就坐在了地上。稍镇静一下,那人又道:"我说这位大哥,我这可不是欺骗民财呀!我用的是一种药粉,叫化石粉,不管多么坚硬的石头,只要一抹上这种药,它就得坏!"张方听罢,心中暗喜,他又厉声道:"把药拿出来!弄了半天你连点真功夫都没有!""嗯——""拿!""哎,哎!"那人真让张方给唬住了,他伸手把药拿了出来,交给了张方。"还有多少?全都交出来!""没有了。就这一瓶!"张方把药瓶掂了掂,道:"好了,归我啦!""哎哟,大哥,您可得给我留碗饭呀!""不行,不能让这种骗人的东西存在!"说到这儿,张方从兜里掏出一个老钱,扔给了那人。张方讲完了得药的经过,众人乐得眉开眼笑。单表通天和尚,气得两眼发直:"阿弥陀佛!张方啊!你可报透了!你他妈的是我的耷拉孙儿!小子,你给我出来,否则我就到人丛之中去抓你!"通天和尚像头疯驴似地,扑进人群之中,就要抓张方,张方吓得躲在了童林的身后。童林伸胳膊阻拦道:"且慢,大师父,你这是何必呢?重阳会讲的是当场献艺。你怎么跑到人群中来抓人?""怎么的,他欺骗我!""哈哈!"童林一乐,又道:"你乐意让他骗,你要不乐意,他能骗得了你吗?在场这么多人,怎么别人不拜他为师,就你拜他为师呢?这证明你有一颗贪心。这事不怪别人,只能怪你自己!"张方躲在童林身后道:"对呀,我师叔说得太对啦!我是逼着你给我磕头来,还是按着你给我磕头来?不是你自己趴下磕的头吗?""阿弥陀佛,小兔崽子!"通天和尚边骂边抡掌朝张方打去。这下可就激怒了混元子韩希韩老剑客。韩希早就憋着一肚子火呢!他一看通天和尚蛮不讲理,伸手要打人。韩老剑客一个箭步抢上前来,一把抓住了通天和尚的衣领道:"秃驴,你太不讲理了!你真要比试掌法吗?来来来,老朽陪你!"通天和尚一看是韩希,更气坏了,俩人跳进梅花圈就战在了一处。通天和尚的功夫是不错,但他不会活用。两个人打到三十几个回合,韩希一转身来到通天和尚的背后,一掌把通天和尚打了个狗吃屎,把两个门牙都碰掉了。通天和尚从地上爬起来,转身扎进人群之中。通天和尚这一败,可激怒了他二师兄黄天黄恩祥。就见黄天大吼一声,跳出人群,手指韩希道:"老匹夫,你甭拿我兄弟开玩笑!洒家在此!"说完他飞身形跳进了梅花圈。这黄天,一张西瓜皮脸,两道朱砂眉飞通两鬓,花白胡须散满前胸,周身上下穿一身虎皮色的短靠,腰里系着板带,显得干净利落。再看黄天,不容分说,探掌便打,跟韩希就战在了一处。韩希的能耐是不小,但他绝不是黄天的对手。俩人打到四十几个回合,韩希让黄天一掌打出去几丈远,差点没吐出血来。韩希一头扎进人丛之中不见了。单表黄天,冲周围众人嘿嘿一笑道:"诸位,方才那和尚是我师弟,刚才被我打下去那老头儿也不含糊!你们哪位不服,请上吧,咱们比一比掌法!"他在里边发威这工夫,从山坡上过来辆车。赶车的老板二十多岁,长得十分精神,大檐宽边草帽,一身蓝布裤褂,挽着白袖面。青腿带,青缎子鞋,手里握着杆大鞭子。再看这车,青骡子拉套,大白马驾辕,还有两头小毛驴拉着边套,显得非常华贵。车上还搭着个小棚,棚上有青纱窗,里边还挂着五色的窗帘。里头坐着个什么人?谁也不知道。等车来到人群外边时,车老板赶紧把车煞住。他伸着脖子往人群里边看了看,然后又跟车棚子里边的人说了几句话。再看棚帘一掀,从里边跳出一个年轻女子。这女子长得可真不错呀!青水脸,尖下颏儿,挺宽个脑门儿,一身灰色道装,腰系丝绦,背后背一把宝剑,手拿拂尘。她来到人群后边,呼啦!把拂尘一晃,探身躯往里观看,看罢一笑。众人回头一看,都不认识,谁也没敢多说什么。单表黄天黄恩祥,站在梅花圈中口出狂言:"诸位,我们海外三怪全来参加这次盛会。我们哥儿仨站在高处往下一看,没人!只不过一个童林罢了。就拿刚才那丑鬼张方来说,他会个什么呀?只会胡说八道。真叫人可发一笑!哪个敢下场来跟我比划比划?哪个敢?怎么啦,成千上万的人,真是卖不了的书——该穿起来了!哈哈哈!"他在这儿一卖狂,可激怒了刚来的这女子。就见她柳眉倒竖,杏眼圆翻,用拂尘一指黄天,道:"这东西,可恶!应当把他的牙全掰了!三儿啊!""在!"三儿就是赶车那小伙子,应道:"老剑客,什么事?""看守车辆,我到里边教训教训他!""老剑客,但能容人,且容人。您一路可伤了不少人了!这人虽然是狂了些,但看他这般年纪,您把他的上牙掰了就行了,把下牙给他留下吧!"再看这女子,把手中拂尘摇三摇,晃三晃,迈步走进梅花圈。她来到黄天的面前道:"孽障!你叫什么名字?"黄天一听,大大不悦!心说:我都八十多岁的人了,你怎么能叫我孽障呢?你年纪轻轻的,竟敢在我的面前摆架子!想到这儿,他不由得发出一阵冷笑,道:"我说丫头,要问我,黄天黄恩祥!""噢,海外三怪都来了,你们都不是好东西!今天我就是为收拾你们这些混账东西而来的!"黄天一乐,又道:"你是谁呀?你能不能报个名姓?"这女子嘿嘿一笑,道:"且慢,我有名有姓,但不能跟你说。为什么呢?因为你长了一张臭嘴,我怕你臭嚼了我的名姓!等我把你的牙掰下去了再说!""哎哟,我长这么大岁数还没掉过一颗牙呢!你掰一掰,让我看看!着掌吧!"说着话他朝那女子劈面就是一掌。那女子一闪身,黄天一掌击空,这女子把拂尘插到身后,挽了挽袖子,就跟黄天战在了一处,也就过了五六个回合,就听黄天惨叫一声,闪退一旁。怎么回事?他被那女子给掰掉了一颗门牙。俩人打了十几个回合,那女子一晃手,"啪!"又掰下黄天的一颗门牙。众人不断喝彩。再看黄天,满嘴是血,狼狈不堪。心说:这女子可不好惹啊!看来我硬打是打不过她的。哎,干脆,我给她来个特殊的吧!想到这儿,他嘿嘿一乐道:"喂,你先停一停,我真服你啦!你别走,我练手绝艺给你看看。你要能练得上来,今天我就彻底服气!我马上就回海外去,往后永不出头!"那女子一乐,道:"是吗?如此说来,你就练一练你的绝艺,让我观看观看!""你稍候!来呀,给我准备!"他这么一说,手下人就懂吗?懂。因为他们早就布置好了。时间不长,就看几十个小和尚赶进来一辆牛车,上头拉着六十四根梅花桩。这桩子都有杯口粗细,笔管条直,上面都刷着油漆,一头尖,一头圆。再看这些小和尚们,进来之后,一起蹲在地上扒拉土。干什么呢?他们得弄出六十四个坑。那位说六十四个坑,现刨来得及吗?别担心,人家早就刨好了。不用的时候,用浮土埋上;用的时候,再把浮土扒拉开,所以,时间不长,六十四个坑就全刨好了。小和尚把这六十四个桩子全埋进坑里,又用木夯砸结实了。怎么叫梅花桩呢?八根木桩为一组,六十四根桩子为八组。八八六十四根桩子,正好组成一个梅花形。这还不算,稍过片刻,这些小和尚们又抬来两个大木箱子。那位说里头装的是什么呢?全是尖刀。这些尖刀长都有二尺五寸,锋芒利刃。每把尖刀的后边,都有一个大砣。小和尚们把这些尖刀都埋在了梅花桩的空隙之间,一个个寒光闪闪,刀尖朝上。黄天一看准备好了,大步来到那女子的近前,道:"高人,刚才你练的那几手可太阔气啦!我十分佩服!既然如此,咱也不要泛泛地打,每人都来几手绝艺!你看见没,这叫梅花桩,又叫梅花阵。你要有能耐,咱就到上边去打!怎么样?"说话之间,黄天坐在地上,把腿带解开,把裤腿儿往上挽了挽,又将鞋袜脱掉,露出两只大脚丫子来。他周身上下收拾了个紧衬利落,一扭身,"噌!"就蹦上了梅花桩。他用大脚指头尖儿点在桩尖儿上。他能站稳当吗?当然不能,他得不住地来回倒步,从这桩子蹦到那个桩子上,身子摇摇摆摆,两只胳膊平伸起来,为的是保持平衡。他边倒步边说:"喂,高人,上来吧!这回就看你的啦!"单说这女子,她可是个了不起的剑客呀,她的功夫太高了!可有一样,她练不了这种功夫,为什么呢?因为她是个女人,那时的女人都缠足。虽然她的脚已放开了,但跟一般人的脚不一样,如果光着脚丫子上木桩上,观之不雅啊!就是会练这种功夫,她也不能练。所以这女子的脸"腾!"一下就红了。她知道黄天是故意刁难自己,她微微一笑道:"黄天,我服你了,我认栽!但是,你可不是凭功夫把我打栽的,你是用这种东西把我吓栽的!你明知我没法练这种功夫,又故意刁难于我,这笔账咱先记下,一会儿再算!"女子说完转身就走。张方一看,心说:怎么能叫她走了呢?说什么我也得把她留住!想到这儿,他挤出人群,跑到车前。这时那女子已上了车,就见张方隔着棚帘施礼道:"哎,这位大姐,您留步哇!"车老板一看来人了,赶紧挑帘道:"老侠客,有人找您!"那女子往外一探身,问道:"你是谁呀?""我叫病太岁张方,我老师叫欧阳修!""啊!怎么,欧阳老侠客是你师父?""哎,是呀!""那你就磕头叫我师姑吧!""啊!"张方闻听就是一愣!心说:这位是吹牛呢,还是真的?我没听师父说过这么个人呀!他又一看,这女子长得十分正气,不像个开玩笑的人。张方心说:磕头就磕头吧,反正也不吃亏!想到这儿,他嘿嘿一笑,道:"师姑,请上受小侄一拜!"说完他磕了四个头。这女子笑着把张方搀起来,道:"张方,免礼!"张方又看了看这女子,问道:"师站啊,我也给您磕了头了,敢问您老人家尊姓大名?""哈哈哈!张方,不必多问!早晚你自然会清楚的!"张方一看对方不肯报名姓,心说:也罢!我得先把她留住:"我说师姑,您可不能走啊,您瞅这儿有多热闹!您先别走,您就在旁边看看热闹。等我回去把黄天那小子给揍完了,您再下场献艺!今儿个,咱爷俩就包打这重阳会啦!您看如何?""好!既然如此,我就不走了!孩子,你真能上梅花桩吗?""能!""好,今天你师始我也要开开眼!""您等着,我马上就去揍那王八羔子!"说完张方就回归本队。那位说他敢上吗?上个屁!他哪会呀?!再看张方,两只眼睛不住地在人群中扫来扫去,心说:说什么我也得找个能上梅花桩的!他边想边看,忽然发现了一个人。心说:我怎么把他给忘了呢?他要上梅花桩,准保能赢!欲知此人是谁,请看下回分解。《童林传》第一四三回 金元老将四阵连胜 三哭罗汉妖术逞凶且说病太岁张方,一看黄天黄恩祥十分地猖狂,真是又气又恨。他往人群里踅摸,心想:找谁上去把他收拾了呢?抬头一看,哎!在人丛之中,站定一人,正手拈胡须微笑着。他一看这人,谁呀?正是北京牛街大清真寺老洒海金元。原来金老剑客也来了,他可没到饮马河甘家堡,因为这老头挺古怪,自己又是清真贵教,跟大家凑合到一块儿,吃喝不方便。所以老头从北京到了云南之后,到昭通府找了个清静的地方租了间房子就住下了。每天他都上铁扇寺来溜达,今天是九月九重阳盛会,老洒海故此也来了。他挤到人丛之中,在这观阵,所发生的一切,金元全看见了。金老剑客也是大吃一惊。这次的盛会真是前所未有,高人辈出,一个赛似一个。他特别看着童林,掌打李华堂,威震天下。老洒海一挑大拇指,罢了!海川这能耐可长进喽,干净利落,看这样子,不在我之下。这次黄天黄恩祥摆下梅花桩,在桩上发威,老洒海金元好笑。他笑什么哪?心说话:黄恩祥你甭美,人哪,太高兴了就该倒霉了。别忘了,月满自亏,人满了必败。老洒海正在想的时候,被张方一眼给看见了。张方赶紧分人群来到老洒海面前一躬到地:"哎哟,老剑客,您老一向可好啊?我这儿给您行礼啦。"金元虽然跟他没有深交,但是对他的印象挺深,说道:"张方,免礼平身吧。""老剑客您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呆着?大伙都在东面哪,您请到东面得啦。""不,不,一个人呆着清静。张方啊,不必客气,赶紧回去吧。""哎哟,别个,老人家,您看梅花桩上这位多猖狂。别人呀,还真对付不了他,我看,还非您不可。老人家,您意下如何!""哈哈!张方,你又跑这鼓捣我来啦。老朽上去能行吗?""咳呀,您这是怎么说来着,就凭他那两下子,怎么能敢跟老人家您比哪。您要上去,是手到病除,马到成功,没问题,没问题。"张方说的话不多,金元挺爱听。闹了半天,人都爱听好的。尤其是金元,你别看这么大岁数了,谁要恭维他几句,老头可高兴啦。听张方说完,金元一乐:"好吧,那咱爷们就试试。不过咱把丑话说到前头,我要被人家打了,你可得把我背回北京。""您放心,我套辆车把您拉回去。"金元笑笑,没再说话,手中拿着五斤的铁条,出了人群,来到梅花桩切近。金元用铁条一指:"哎,这位姓黄叫黄恩祥吗?"黄恩祥在梅花桩上一低头,一看站着干巴巴一个老头,秃脑门子,尖下颏,一对蓝眼珠瓦亮,看罢多时不认识;"啊,老朋友,您是哪位?""嗨,我是从北京来的,在下姓金,我叫金元。"哎哟,黄恩祥闻听倒吸了一口冷气:"这么说,您就是老洒海金元啦?""嗳,不错,正是老朽。"黄恩祥也乐了:"老人家,常言说得好:'既在江边站,就有望景心'。今天您下了场啦,难道说要与在下比试不成?""对了,你算猜着了,老朽有这个意思。""那老剑客您就请吧。"黄恩祥还是来者不拒。就见金元往地下一坐,把腿带儿解开,鞋袜扒掉,把裤腿往上挽了挽,穆到膝盖上面。老头把腰带子掖了掖,把五斤的铁条往带子上一别,先围着梅花桩转了两圈,运了运气,脚尖点地,噌,蹿上梅花桩。黄天黄恩祥在东北角,金元在西南角。嘿,两个人这个好看哪。脚尖踩着梅花桩的桩子头,两臂伸着,不住地摇晃,因为站不稳当,不来回移动,就掉下来了,就跟如今那踩钢丝绳差不多少。两个人晃来晃去,围着梅花桩直转圈。只听得哧哧哧哧,冷不丁往一块儿一蹦,就来了个面对面。黄恩祥来了个先发制人,左掌一晃金元的面门,右手使了个单掌开碑:"金老剑客,我可得罪了。""啪!"就是一掌。金元往下一缩脖子,掌走空了。他把双掌在底下一并,使了个推窗望月,奔黄恩祥前胸便打。黄恩祥往后一退,噌!跳到另一棵桩上,这就叫一个回合。围着梅花桩,哧哧哧哧,又转开了。转去转来,两人又往跟前一凑,老洒海不等他动手,自己先动手了,把掌一晃,直劈黄恩祥的面门。黄恩祥用左手往外一架,正手掌奔金元的软肋。金元往旁边一闪身,滴溜,躲在另一棵桩子上,这是第二个回合。哧哧哧哧,又转开了。咱们简短捷说,转两圈往一块儿一碰,啪啪,打几掌,接着又转。就这么样斗到二十六个回合。黄恩祥一慌,心中暗想:这老洒海金元不好惹呀,快似猿猴,急如闪电,怎么打也打不着,不由地心中起急。而金元有金元的想法:这二十几个回合,他是要试试黄恩祥究竟有多大的能耐。蹦过来打两招,蹦过去打两招。通过这二十几个照面,金元一看,嗯,黄恩祥也就这两下子,没什么新鲜的招数,他把心就放下了。等两个人再往一块儿一凑,老洒海就使出绝艺,上面使了个盖顶三掌,黄恩样往上一撩,上了当了。手在上面,底下来了个大敞门,把脖腔下面全交给金元了。就见老剑客使了个阴阳童子腿,这一招不易使用。就见他左脚一蹦,右腿抬起来直奔黄恩祥的小肚子。黄恩祥躲闪不及,啪!这一脚就把他蹬出去了。这可不是在平地,这是在梅花桩上,而且两人还在中问。黄恩祥往后一退,一脚蹬空,从桩上掉下来。咱们前文书说了,地下净尖刀,一尺半长的尖刀,尖都朝上,那半截埋在地里。黄恩祥一屁股坐在尖刀上,噗!一下子,就给扎透了。他往旁边一滚,旁边还是刀子,正从软肋上扎进去了。就见这家伙翻了两翻,死于非命,全场的人一看,无不惊骇。一方面赞赏金元的本领高,另方面一看黄恩样死得太惨了。铁扇寺的人也是一阵大乱,济源、济慈高诵佛号;"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唉呀,黄老侠客死得太惨了!""南无南无……"这二人念起了金刚经,意思可能是替黄天黄恩祥超度。然后命令小和尚过去,把死尸从刀子上起下来,用门板抬回铁肩寺,然后再进行处理。黄恩祥这一死,可疼坏了海外三怪的头一怪——神棒无敌搅皤桃公孙越。公孙越大叫一声,翻身栽倒,顿时人事不省。过来一帮人,把他扶起来,扒拉前胸,捶打后背,趴到耳根呼唤:老剑客醒醒,老剑客醒醒。这么呼唤,也没把公孙越叫过来,因为这家伙气性太大了。济源、济慈掏出最好的灵丹妙药,让人给公孙越灌下去,然后扶到旁边的椅子上,让他慢慢苏醒。按下公孙越在这慢慢苏醒暂不说,单表铁肩寺的人群之中,站起三个大和尚,"阿弥陀佛,老匹夫金元,你可忒手狠心毒,贫憎与你岂能善罢甘休!"这三个和尚走出人群,他们仨一商议,先派出一个来。就见这位一边走一边扒袜子,一边走一边脱鞋,把裤腿往上一挽,露出尺半长的大脚丫子。那大脚指头跟烤地瓜差不多少。就见这位身高一丈挂零,膀阔三停,面似镔铁。一张大麻子脸,两个大扇风耳朵,耳坠着金环,看年纪也有七十岁挂零。飞身形跳上梅花桩,直奔老剑客金元。金元一看认得。谁呀?四川青楼山蝉骨寺的三僧,上来这个,叫笑面如来燃灯佛了空,是这三僧的第三位。想当初,在蟠桃会,他们曾经相遇过。老洒海金元把他打过。这小子一口气,苦学苦练三十余年,今天想要借机报仇。再说了空,来到梅花桩上用手一指:"金元还认识贫僧吗?""哈哈哈,扒了皮也认得你的骨头,你不就是那了空吗?""正是。金元哪,三十一年前,咱们在山西万里的白树林蟠桃大会之上,曾经比过武。咱俩无冤无仇,贫僧被你一掌打得口吐鲜血。为了你,我一口气隐居在四川青楼山,三十一年我没露面啦。二五更的功夫,勤学苦练,这才练就了金砂掌。老匹夫,来来来,咱俩再比一比,我叫你知道知道贫僧的厉害。""啪"地一掌,奔金元就打。老洒海往后一退,没还手。了空往前紧跟了几步,这叫鸡蹬步,啪啪啪,就到老洒海面前。啪,又一掌,金元滴溜一转身,又躲开了。大和尚得寸进尺,跳起来又一掌,金元往左一拐,他又打空了。了空不解其意,把眼珠一瞪:"金元,你因何不还手?"老剑客手捋须髯一乐:"了空啊,方才你不是说,三十年前咱俩在山西蟠桃盛会,我一失手打了你一巴掌,把你打得口吐鲜血。我觉得很对不起你,所以让你这头一掌。这第二掌,这次是九月九重阳盛会,这是大喜的日子,咱们应当乐乐呵呵的。为了庆祝这个喜庆的吉日,我让你第二掌。""弥陀佛,那么第三掌怎么解释?""哈哈哈哈,要说起这第三掌嘛,我觉着你离死差不远啦,临死以前,我给你留个纪念,让你这第三掌。""咳,老匹夫休要大言欺人,接掌!"了空跳起来就是一掌,这回金元可不让步了。就见老剑客把身形往下一塌,二臂齐摇,接架相还,跟了空战在一处。童林大伙在底下看着,童海川一瞅没问题,金元稳操胜券,了空根本就不行。童林猜得真不假。两个人动手十五六个照面,就见金老剑客使了个旱地拔葱,嗖,从了空的头顶上蹦过去了,正好落到了空背后。大和尚一转身,正好跟金元来了个面对面,还没等他还手,就见金老剑客使了个抽梁换柱,这一掌正打在了空小肚子上,啪!这么大的个了空,二百五十多斤,让金元这一掌打得脚离梅花桩,身子起了三尺多高,脑瓜朝下,栽下梅花桩,正好碰在尖刀上,"噗"地一声,把脑瓜瓢给穿漏了,了空七窍流血而亡。众人一阵惊呼,看这老头可真够狠的,一打就是个死的。济源、济慈赶紧命人过去,把了空的尸体抢回,用一领凉席把他卷起来,送到铁扇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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