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分遇上了风流的七姨太(1)14岁,杜月笙离开了无依无靠的家,来到上海滩,在十六铺“鸿元盛”水果店做学徒。没几天,偷钱去赌博,他就被老板赶了出来,没了工作,衣食无着,他就在街上打流。 一天,就在杜月笙在大街上饿得慌,惶惶不可终日的时候,他碰到了曾和他在一起当学徒的王阿国。 “月笙,你在这干什么?”王阿国也发现了他,就在杜月笙想躲开的时候,叫住了他。 “我,我没做,闷的慌。”杜月笙立住脚,如实地说。 看到杜月笙的这副样子,王阿国知道杜月笙在街上打流,也没多问,就带他来到了一家浙江人开的面馆,点了两碗面条,一人一碗,吃了起来。原来,王阿国师满后,在十六铺一带开了一家“潘源盛”水果店。 吃完面条后,看在师兄、师弟的情分上,他让杜月笙到他的店里当了店员。 杜月笙刚进“潘源盛”时,鉴于在鸿元盛敲掉饭碗的教训,一心一意地帮助王阿国做生意,按月领取一份薪水,逢年过节还有红利可分。但这种安分守己的日子,并不合杜月笙的心意。又干了不到半年,一天,他向师兄提出自己想立个摊儿,干自己的买卖。 王阿国见他如此,也没有说什么,将一些卖不掉的烂水果送给他,并给了一点本钱,杜月笙便在十六铺码头旁边挤了一角,摆了个水果摊。晚上,无处落脚,他就同一些叫花子睡在小客栈的鸽子笼里,有时也混在大街桥下过一夜。 杜月笙穷归穷,但有一副侠义心肠,在穷兄弟堆里颇有点儿名气。他身边有几文钱时喜欢布施给这伙“瘪三”,当自己没吃时也不客气地敲敲瘪三们的竹杠。这些叫花子瘪三们送给杜月笙一个绰号“莱阳梨”。由于杜月笙有一手上好的削水果皮的手法,加上善于精打细算,从不把烂掉的水果扔掉,而是削了皮去卖,切块贱卖或用糖腌渍起来,故被同行戏称“水果月笙”。杜月笙是小本经营,在这光怪陆离、诡谲欺诈的复杂环境中,既没有请客置酒的本钱,又缺乏实力派人物做靠山,谈何容易?所以总不能发达。每每看到财佬们各个汽车进汽车出,西装革履,不但有财有势,而且妻妾成群,他不禁牙根恨恨,心中痒痒,白日里做梦都想过过那种天堂的生活。可惜,事与愿违,这样晃了一年多仍是个潦倒落魄的穷光蛋。 在这五光十色的上海滩,靠这种小玩艺儿赚几个小钱度日,有时还连饭都吃不饱,哪还能谈什么发达呢?在这寒酸的日子中,小小年纪的杜月笙却有心改行了。 这一天,杜月笙见生意清淡,闲着没事,于是想到了和他最为知心的在浴德池当扦脚师傅的“扦脚阿二”。杜月笙与阿二已有10来天没见面了,他身上很久没洗澡也痒痒,于是,就收起摊子,漫步到浴德池去找阿二聊聊,顺便洗个澡。谁知他在浴德池找来找去,就是找不到阿二,到茶房一打听,方知阿二已有个把星期没来上班了。杜月笙一听,以为阿二的哮喘病又发了,担心他的病情,他二话不说,拔脚冲出浴德池,三步并成两步往阿二家中跑去。 阿二也是个单身汉,就居住在浴德池的附近。杜月笙不多一会儿就赶到了阿二的住处。但是这里房门紧闭,杜月笙忙敲房门,好久不见动静。杜月笙又赶忙去见房东太太,打探阿二的情况。 “阿二啊,我也不知道他上哪儿了,只记得上星期来交过房租,并把下月的房租也提前交了,可能这些日子也不会回来。” “你看他的身体怎么样?” “人挺有精神,不像有病。” “你多长时间没见到阿二了?” “好几天了!” 杜月笙一听阿二没生病心定了些,但一听到阿二多日不归,又有些不安。他辞别了房东太太,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回家去了。 杜月笙一到家中,饭也不做,和衣就倒在床上,胡乱猜着阿二的下落。他心想,上海乱得很,要是阿二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如何是好啊?想来想去,心里不是个滋味。他正在烦恼时,忽然有人敲门,开门一看,原来是楼下的小三,手拿着一封信。杜月笙接过信,跑回房内去了。 他取出信一看落款,心中一喜,是阿二写来的。他急急地读起来,方知阿二现在已在青岛了。 杜月笙一口气读完信,又喜又惊。喜的是阿二有了着落,惊的是,平常不太有声响的阿二干事倒也干净利索,竟然到青岛谋事去了。他不禁自叹不如。 这天夜里,杜月笙难以入眠:上海滩实在难混啊!我在上海摆了这么长时间水果摊,还混不出一个模样来。阿二这个人样子比我差多了,而这次他却比我想得远,干得漂亮…… 原来,阿二见上海混不出世面,就决定去闯闯世界。他见有人去闯关东,所以上星期没同任何人打招呼,独个登上了去大连的船。想不到,船靠了青岛后,黄海上刮起了暴风,船就在青岛避风。阿二上岸后,见青岛不错,就决定先在青岛闯闯。关东闯不成闯了山东。阿二在信中说,青岛这地方好混。目前,他正在一家木行内当伙计。 杜月笙一夜辗转,等到鸡鸣头遍,披衣起身。他用冷水一洗脸,顿时脑清目明。心想:“我何不像阿二一样,到外头去混混,去闯世界去!”想到这里,杜月笙决定歇业一天,到城隍庙去求城隍老爷指点迷津。第一部分遇上了风流的七姨太(2)大清早杜月笙就赶到了城隍庙,抢烧了一炷头香,祈求城隍老爷保佑发达。烧完香,他去湖心亭喝茶吃点心,然后在老城隍庙内游玩一阵。当他再次走到庙门口时,只看到庙前有一个拆字摊,摊前人头挤攒,围着一大群人,生意极好。他又见摊旁挂着一幅名幡,上书三个字:张半仙。 “嗬!好气派。其他拆字摊都号称某铁嘴某铜嘴的,他却自称半仙,可见他的算命本领非同一般!”杜月笙心中不由一动,“何不请这位半仙先生指点我的前程呢?”于是,他挤到摊前,从半仙的纸签中摸出两个纸卷,看也没看就递给张半仙。 这位张半仙半闭着眼,接过纸卷,慢声慢气地问:“先生要求何事?” “先生,我要出门做生意,请问何方吉利,何方不利,前程如何?” 张半仙将卷子打开,看了两眼纸卷中的字,然后闭上双眼,口中念念有词。突然,半仙圆睁双眼,大叫一声: “出门东北方,必有贵人帮。好自为之,前途无量。” 杜月笙听了喜出望外,赶忙摸出一块银元,双手捧给半仙,说了声“多谢”,然后喜滋滋地回家去了。 但是,一回到家中,杜月笙又犯起愁来,老大的一个东北方该往何处呢?到底东北方向的哪一个地方才是有贵人帮呢?他左思右想,突然想到了青岛。这正是东北方向,好友阿二又在那里,到了那儿又有个照应。主意已定,杜月笙也顾不得休息,赶快到轮船码头购买去青岛的船票,又匆匆打点行李,一直忙到半夜。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他就起了床,快步向码头走去,稍待了一会儿,就登船去青岛了。 到达青岛后,杜月笙找到了好友。虽然前后不到半个月,此时,阿二已在这家木行中当账房先生了,大有一番管家风度。阿二见好友来到,格外高兴,答应介绍他在木行中做工。 第二天,阿二将杜月笙引荐给老板。老板见他清秀灵活,很是高兴。交谈之后,老板又觉得他口齿伶俐,反应又快,是块搞推销的料,当下就聘他为木行的推销员。杜月笙高兴极了,这是他的拿手好戏,因为他有一张能说会道的嘴,和一副精明而活络的头脑。结果,杜月笙由于他推销有方,钻营有术,为老板不断扩充地盘,承揽了一大批新建洋房所需之材。木行的生意日渐兴隆,老板对杜月笙更是另眼相待,视为心腹之人,言听计从,业务上的事全由他一人说了算。 这个木行老板也是个精明人,但就是有一个缺点———贪色。姨太太有六七房,其中七房姨太二十刚出头,知书达礼,还会说一口流利的上海话。老板最宠她。她也操纵着木行的大权。 8月15日这天,七姨太和老板在公馆设宴招待木行的有功人员,共度佳节。 下午6时,杜月笙等人应邀前往老板府邸。 一路上,阿二已对杜月笙说及七姨太的相貌人品,并要杜月笙注意言谈,不要说大话夸海口,并断言七姨太今天肯定要注意杜月笙,而且还会出其不意地难为他,因为她可能要试探一下他的真正能力。杜月笙把阿二所说的要注意的方面一一记在心中。 同行们在老板公馆的客厅里聚齐,见老板和七姨太还没来到,就坐下来喝茶聊天。约莫过了刻把钟,老板才从屋里出来。大家寒暄几声后,老板吩咐一声:“开宴吧!” 杜月笙刚坐定,只觉得身后飘来一阵阵香风,刚想回头看时,坐在旁边的阿二已站立了身子,同时杜月笙也觉得衣服被阿二拉了一下。这时,他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听到阿二说:“夫人,您好!” 杜月笙一听,知道是七姨太来了,赶忙站起身来。谁知杜月笙猛一回头,四目相对,当即怔住了:好一个七姨太,赛过七仙女!她身段凹凸有致,身材苗条,身穿上等长旗袍差不多是裱在身上,露出了全部的线条,下身半隐半露着迷人的大腿,红润的嘴唇好像两片带露的花瓣,微凹的嘴角边隐约挂着一丝儿笑意,一头乌黑光洁的秀发梳成了几十条细碎均匀的小发辫,发辫分披两肩,束起来套入背后的辫套中,耳边拖垂着两串长长的耳坠,颈项上围着一圈用彩珠银牌连缀而成的项串。这真是一个妩媚的女人,杜月笙愈看愈心身愉悦……简直是着迷了。 这七姨太似乎也着了魔,杏眼含笑,直瞟着杜月笙。 杜月笙被七姨太的妩媚秋波一击,顿时变得舌笨口拙,甚至忘记了也应该对七姨太笑笑,以表示礼貌。 “夫人,这就是我的兄弟,新近从上海到这儿来干活儿的!” 七姨太被阿二的几句话说得如梦初醒,赶忙收起失态之状,嫣然一笑,说道:“就是这位杜先生,快请坐,请坐!哦,大家请坐,多喝酒,多喝点酒!” 众人一听,忙说:“夫人请坐,夫人请坐!” 席间,杜月笙只觉得七姨太的秋波在自己脸上荡漾,火辣辣的有些不自在,心怕有什么举止不当失了饭碗,正想不如找个理由告退,可是猛然耳边响起张半仙的话:“出门东北方,必有贵人帮!”不由他心中一沉,莫非她就是自己的“贵人”?想到这他随之又一喜,心也定了,话也多了。一时间,他在席上的妙语横生,逗得主宾们前合后仰,笑声不断。 然而,在谈笑之中,杜月笙边说边用眼光去寻找七姨太,顿时两个眉来眼去,无言之情在秋波中传递,钟情万分。酒至半酣,杜月笙不禁欲火中烧,无法控制住自己,情不自禁地夹起一筷子菜来,站起身,面对着七姨太,说:“今晚,我太高兴了,我,我敬……”第一部分遇上了风流的七姨太(3)话到此时,杜月笙只觉得小腿上被人猛踢了一下,顿时一惊,一哆嗦,酒也醒了大半。原来,阿二已看出了一些苗头,他生怕杜月笙惹出是非,紧要关头用脚悄悄地猛踢了他一下。这一脚把月笙正将丢掉的窍踢了回来,他赶忙把菜往嘴里一塞,连菜带话一起咽了下去。他举起酒杯,对大家说:“团圆之夜,良宵难忘,我祝大家顺心发达,干杯!请!” 七姨太一听,笑出了声,忙说:“干杯!祝大家时时顺心,事事如愿!” 说完,对着杜月笙又—个秋波抛来,弄得杜月笙的心像有蚂蚁在爬,痒痒的。 为什么七姨太这么眷顾着杜月笙呢? 原来,她早就听老板提起杜月笙生意做得好,并且一听他是从大上海来的心里更是有好感了。杜月笙一进入客厅,躲在帘后的七姨太就注意到他的一举一动了。杜月笙眉清目秀,老板哪里及得上半点。看着看着,七姨太心头就蒙上了一层莫名其妙的感情之纱。现在,七姨太呢?虽也是心急情切,大有与杜月笙相见恨晚之情,但她毕竟老成持重,不露声色,而心中的计划却悄然而成。她见杜月笙失态之状已经收回,赶忙敬完酒,自己就先回房中休息了。 过了几天,老板去济南看望父母、发妻以及子女,将木行的事一一托给阿二和杜月笙。 老板走后的下午,杜月笙正独自在木行门市内思念七姨太,忽然一个小丫头神神秘秘地送来一封信,杜月笙赶忙接过一看,是七姨太写给他的,上面写道: 月笙: 与君一面,相见恨晚,多日来甚为思念。老板不在,昨天回济南老家了,望君明晚能来房中以诉心中相思。 七姨太 杜月笙看罢这封信,先是喜悦,然后是异常激动,他只觉得脑门子冲血,血往上撞,心怦怦直跳!他此刻似乎已经看到了七姨太正等着他的到来,坐卧不住了。 第二天下午,杜月笙早早上了门板,回房之后,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随时准备去见为之夜不能寐的七姨太。好不容易熬到了晚上,他悄悄来到了七姨太的屋前。 他一推门,门没有锁,随即来到屋里,把门反锁上。房内香气扑面而来,杜月笙先是一阵眩晕,他环顾一下室内,柔和的灯光映着浅蓝色的窗帘,床前是粉红色的幔帐,但七姨太并不在屋里。他的心已急不可待了。 杜月笙慢慢移到床边,坐下来。他忽然听到拖鞋的声响。 “月笙,你来了!” 这时,从内屋传来七姨太娇媚的声音。 杜月笙赶忙站起身,七姨太已经漫步走了进来。这时,他只见七姨太头上罩着白色的浴巾,乌黑的秀发尚未晾干,顾盼多情的眼睛描着重重的眼影,千娇万媚尽在这张如桃花一样的脸上。而此时,七姨太的身段散发着香气,胴体尽乎赤裸,只裹着一条白色的浴巾,露着光滑如玉的肩膀,下面的玉腿或隐或现。 “月笙,你看我美吗?”杜月笙看到七姨太的姿态,早已欲火难熬,他一下子冲上前去抱住了七姨太的柳腰。 “别急,让我好好看看你嘛!”七姨太话虽这么说,嘴巴却往他的脸上靠,“吧嗒”一下亲了杜月笙一下,然后推开杜月笙,拉着他的手,来到桌子旁边。杜月笙被她柔柔的纤手牵着,依从地坐了下来。七姨太拿过两只高脚杯,倒上葡萄酒:“来,月笙,我们先干一杯!” “好!”酒助性。杜月笙明白她的意思,端起了酒杯,放到了嘴边,刚要喝,忽然七姨太用手拦住了他。 “慢着!”说着,七姨太把杜月笙手里的酒杯拉到自己的唇边,而她手中的酒杯却送到了杜月笙嘴边。杜月笙立刻明白了其中的意图,两个人竟喝起了“交杯酒”。 “自那天见到你,我的心就被你勾走了。我的心肝,想得我好苦啊。你想不想我?” “我也想你!但是不敢高攀。”说着,杜月笙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欲火,一下抱住了七姨太,对着她的脸和脖颈狂吻着。 七姨太被吻得娇喘微微,但是半就半推,嘴上还说着:“月笙,不要嘛!不要嘛!” 杜月笙理解其中的含义,这并不是阻止,而是鼓励,他一下抱起七姨太,来到床前…… 有了这第一次,从此,两人经常密约,欢度良宵。然而,七姨太对这并不满足,而是想与杜月笙私奔做长久夫妻,因为木行老板年老色衰,七姨太虽然得到宠爱,但是并不喜欢他。 一天,她对杜月笙说:“我不想呆在青岛了,你上海有路吗?” 杜月笙一听,心领神会,沉思了一会儿,说:“路是有的,我原来只是一个摆水果摊的,养不活你啊。” 七姨太忙说:“这个你放心,只要你有路,其余的一切我包了!” 于是,两人细密地商讨了出走的计划。 一天晚上,七姨太席卷了木行的巨款和自己所有的金银细软,准备和杜月笙一起离开青岛到上海。 他俩把一切都准备好了后,租了一辆人力车,一上车就匆匆向码头而去。 哪知,杜月笙与七姨太的这份姻缘并非预料的那么顺利,正当他们准备走的时候,木行老板回来了。 他们刚刚转过中汇大楼,迎面飞奔而来一辆马车,马车到了他们近前,戛然而止,从车上跳下木行老板和几个随从。七姨太一看,吓得不知如何是好,杜月笙知道躲不开,只好让车夫停住,静等老板走近前来。原来,老板已在济南得知了此事,气得一夜没睡,第二天天不亮便返回青岛,到得家中,扑了个空,一问才知七姨太刚走,于是他抄近路而来截住了他们。第一部分遇上了风流的七姨太(4)这时,他铁青着脸,几步冲上近前,对着杜月笙啪啪两巴掌,口里大骂:“你这个混蛋!好个王八蛋,竟敢占用我的女人,胆子真可以包天了!” 杜月笙没有说话,静静地站在那里不动,这时见事情败露,七姨太在车上低声抽泣,老板一见,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你这个贱货,在家给我养汉子,回去我再收拾你!” 说着,他转向杜月笙:“你这个畜生,我念你过去给我效力,我也不罚你,你马上给我滚蛋回上海,我不想看见你。如果再撞见你,扒了你的皮!快滚吧!” 杜月笙回过头,看了一眼如泪人一般的七姨太: “夫人,对不起!别怪月笙无情义,我没有本事啊!” 七姨太此时已是哭得泣不成声,她抬起泪眼看了看他的心上人,算是对他的送别。杜月笙一转身,就消失在了木行老板和七姨太的视野之中。 就这样,杜月笙又回到了他的上海滩十六铺。第一部分在烟花间打杂,差点被捕(1)回上海后,醒了“贵人帮”的梦,杜月笙仍支撑起他的水果店,但情场上的失意使他开始嗜赌如命。掷骰子、押单双、推牌九、搓麻将,他无所不干,一度迷恋于34门押其一的赌法,赌注也由小渐大。渐渐地,到了他一天不吃不喝可以,一日不赌却难以度过的境地了。 杜月笙与小瘪三们相依为命,日子过得很苦,但是他是个富有心计的人,常常出些坏主意教唆小瘪三们混饭吃。身边无钱,他就喝令他的瘪三伙伴把裤子脱下来,让他拿去当了下赌场;输光了赎不回来,让他们穿自己的裤子出去,自己却躺在被窝里睡觉。 一天,杜月笙又带着几个哥们儿在十六铺码头游荡。计从心来,他让一个叫阿狗的拿了一瓶装着自来水的酒瓶,挤在人堆里。轮船一到码头,人特别拥挤。阿狗跑到一对衣着华丽的男女身旁,将酒瓶往地上猛地一砸,“砰”的一声,炸得粉碎。随后,阿狗随手拉住那个女的衣角,大声嚷道:“好啊,你把我的酒给碰碎了,你不赔,小爷儿今天跟你拼了!” 接着,杜月笙立刻窜了过来,围着这对男女,捋起袖子,软硬兼施地说:“先生,你有话好讲嘛,何必摔酒瓶,这个小师傅替人做生意这酒哪赔得起?先生,你看怎么办吧?” 他边说边往那个女的身上靠去。那女的吓得浑身发抖,惊慌不迭地从手提包里拿出几张钞票丢下,拖着男的就走。杜月笙拾起钞票,微微一笑,用手指沾着唾沫数了数,啪的一声在手背上一弹,抽出一张给阿狗,随后扬长而去。 十六铺的乞丐、流氓数不胜数,而那些打扮得妖形怪状的风骚“野鸡”,挤在人群里拉客的也不算少。 在昏天黑地的上海滩,妓院很多,分为三四等。头等为“书寓”,妓女能弹会唱,善说会道,妓女称做“先生”,只陪酒,不留宿。二等为“长三”,妓女七成能喝,陪酒只收三块钱,茶围也收三块,所以叫做“长三”。三等之下为“幺二”,陪酒只收二块钱,茶围收一块钱,所以叫“幺二”。最低级的是俗称“野鸡”,即烟花间妓女,除了抽大烟外,就是撩衣解扣,只能靠与男人媾欢出卖肉体为生。 杜月笙从小就贪玩,父母早逝没人管,早就试过男女之事,这次青岛之行更让他体会到了人间至境的快乐,现在除了赌外,拈花惹草也是他生活的内容之一了。但是他只是一个朝不保夕,吃了上顿没下顿的小摊主,不要说“书寓”,连“长三”、“幺二”也不敢问津,他只有到烟花间乱搞。这天,他来到烟花间,一个约莫30岁上下的女人,看见杜月笙那股灵活劲儿,便笑眯眯地走过来,拍拍他的肩膀:“喂,小兄弟,生意做得不错呀。” 杜月笙见一个胭脂花粉涂得血红的陌生人,尴尬地笑了笑,说:“太太,有事要帮忙?” 那女人道:“我是小东门的大阿姐,想请你到我店里帮点忙。” “大阿姐”是小东门烟花间的老鸨,颇有点小名气,杜月笙曾听人谈起过。他心想:“自己现在正是落魄的时候,能找个地方落脚就不错了,管它是烟花间还是燕子窝!”于是便也有心去那儿。 上海滩几年多来的世面已将杜月笙磨炼得鉴貌辨色,八面玲珑,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他当即一口应允,拍拍胸脯,说:“没问题!” 闻言,大阿姐从袋里掏出几张钞票,对杜月笙说道:“好,小兄弟,你先去洗个澡,剃个头,换身衣裳,就来找我。” 大阿姐经营的烟花间是最低一级妓院,专在码头、街面上拉客为生。来往的嫖客以地痞、流氓为多,也有些乡下佬。杜月笙来到这后,就在花烟间里打杂,代妓女拉皮条,为嫖客跑腿买烟什么的。 这时,上海滩的妓女有个不成文的规矩,结拜“十姐妹”的风气甚盛。所谓“十姐妹”并非都是女的,而是九个妓女加一个男的或十个妓女加一个男的,这个男的必是黑社会中有势力人物,妓女与其结拜,就是为了求得他们的一些庇护,而不至于受到嫖客的欺负,作为回报她们对结拜的兄弟是白玩不收钱。 大阿姐在黑社会里颇吃得开,与三教九流来往甚密。杜月笙浪迹于这种场所,很快与一批流氓恶棍混得烂熟。他羡慕这些人各霸一方,作威作福,更感到如果没有靠山,没有势力难以在这种蛇蝎出没的地方捞到便宜。只要有势力,干什么都能发财。于是,有心去做一个敢做敢为的大恶棍。 一天,吃过中饭,杜月笙到客堂里向大阿姐请安,见大阿姐正陪着一个小伙子闲聊。这人生得浓眉大眼,虎头虎脑,牛高马大,20岁刚出头,穿一身黑香云纱衫裤,说话粗声粗气,杜月笙一瞧便知这是地盘上的角色。于是,他恭恭敬敬地打了个招呼:“先生,您好!” “新来的?”那人斜视了一眼这位陌生的伙计。 大阿姐忙上前介绍:“这是我的干儿子,叫月笙。泉根,今后你可要多照应照应。” “多大啦?” “17。”杜月笙答道。 这位叫泉根的走上来,扳了扳月笙的肩膀,又用力试试他的腰板,半晌才吐了一句:“好。这小子将来会有出息的!” 这个外号“花园泉根”的青年,是十六铺一霸,原名顾嘉棠,住在上海赵家桥,过去曾在北新泾种花,所以得了一个“花园泉根”的绰号。他是十六铺流氓集团“小八股党”中的一名打手,在流氓中以“四大金刚”诨号出名,在十六铺一带颇有名气。第一部分在烟花间打杂,差点被捕(2)在人鱼混杂的上海滩,自从建立租界后,外商轮船在十六铺码头停泊。贩卖鸦片的生意特别兴隆,一些燕子窝的老板与土商作鸦片生意时常遭到抢劫。因此,他们愿出高价请一批流氓保镖。“小八股党”独霸十六铺,专干此买卖。顾嘉棠看中了杜月笙,于是几天之后就把他拉进了“小八股党”。 很快,杜月笙在“小八股党”里也称王称霸,抖了起来。每当有商轮靠码头,杜月笙就带了几个小流氓蜂拥而上,如果是些没有向“小八股党”孝敬过的商家,他们就将一些燕子窝里的小伙计一拦,霸道地打开切口:“你们都是背了招牌有店、有家、有依靠的,我们是白天喝西北风,晚上吃露水的,识相的让让路。” 久在码头上跑,这些店伙计也知这批小流氓不好惹,都自认倒霉,识相地跑了,或者成为了“小八股党”的布施者。 杜月笙聪明,鬼主意多,于是又用这个办法,时常对一些运瓜果、蔬菜的农民敲诈索要,赚得不少赌资酒钱。 结果杜月笙越混越得意,胆子也越混越大。 这时,在小东门福生街有家人和客栈,店面颇阔,生意非常兴隆。来往汉口、上海的客商常在此歇脚,炒些货物运往内地。这些客商来上海一久,自然沾上烟、赌、嫖之病,在客店里抽上几口大烟过过瘾。人和客栈老板姓陈,见有利可图,便让茶房去轮船上接点小货补些烟土。 杜月笙在十六铺混久了,知晓其中内情,便想敲些竹杠多赚些外水。这天,杜月笙带着小流氓闯进了人和客栈。杜月笙昂着脑袋,踏进客栈,煞有介事地往账台上一靠,眯着眼睛对账房说: “我是巡捕房的,听说有客人在店里抽大烟,私售洋烟,这可是犯法的,难道你不晓得吗?” 账房先生也是浦东人,见来者不善,慌忙敬上一支“白金龙”香烟,同时赔着笑脸对他打招呼:“大爷,您请坐。我们店规规矩矩,只住客,不贩大烟。” 杜月笙用手挡开账房先生伸来的香烟,冷冰冰地回答道:“朋友,你说的是真的?我看见你们茶房在码头上接货,特地来拜访的。” 这时进来一位茶房,账房故意地问他:“刚才这位大老爷说咱们店里接过小货,你知道吗?” 茶房操着宁波口音搭讪地道:“先生,你莫不是弄错了?” 杜月笙将脸一沉,把手一挥:“阿四,上楼去看看。” 账房先生心里有鬼,自知这帮瘟神不可冒犯,慌忙上前拦住,低声下气地说:“大爷,自家人何必做的这么绝情。有话好说!” 这话正合了杜月笙的心意,他伸出手掌一扬:“5块大洋,算是我们兄弟的茶水钱,否则巡捕房里走一趟!” “好说,好说!”账房先生急忙数了5块钱,塞在杜月笙手里。 杜月笙把大洋向空中一抛,伸手一拢,轻巧地往袋里一塞,说声“再见”,头也不回推门便走。 待杜月笙一走,账房先生如送走了瘟神松了一口气,连忙急急上楼,把刚刚发生的事情告诉陈老板。陈老板也是十六铺滚过来的,不知哪门小角色冒充巡捕上门来敲竹杠。他立刻写了一张禀帖,要账房拿些大洋,叫过茶房来:“你马上去巡捕房走一趟,查查刚才这帮人的来历!” 巡捕房的包打听与三教九流都有来往,见到人和客栈老板送来的钱和信,收下钱后,马上派人查找,不一会儿就知道了杜月笙的底细。 巡捕房立刻发了一张传票到小东门的烟花间。 这时,杜月笙正在十姐妹的九妹房中。他与十姐妹相约,姐妹有事他出面解决,如果他乐意的时候,十姐妹就任他挑选玩弄。这一天,他又突然想起青岛木行的七姨太,心中闷闷不乐,于是来到了九妹房中,寻求一些解脱。 这九妹原也是浦东穷人之家的女儿,迫于生计来到了风尘苑中,比杜月笙年纪还小了2岁,但是,她比杜月笙来小东门早,杜月笙虽然从小没了爹娘,但是生得眉清目秀的,做事也比较认真,所以她对他也有好感。这时,见他走了进来,也有意与他云雨一番: “杜哥,你来啦!” 九妹笑着迎了上来,但是杜月笙脸色并不好,她忙关切地问:“你怎么啦?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杜月笙从小死了爹娘,没人关心过,听到这样关切的话,心里也涌起一股暖意,但是他没说什么,径直坐到了九妹的床上,靠着她然后摸住她的手说:“没什么,只是突然觉得做人有些没意思。” 这时,虽然两个人都年纪不大,但是从小在苦水中长大对生活的艰难已经倍感艰难,九妹天天做鸡,受人万般蹂躏,心里也很痛苦,听到杜月笙的这些话语也默默无语。 这样坐着,突然杜月笙一把把九妹拉倒在床上,把她压在身下。九妹本来就有意与杜月笙结交,立即顺势搂紧了他的脖子,两人忘情地吮吻着…… 杜月笙觉察到她的手在摸索着解开他衣襟上的布扣,然后,他的右手又被她抓住,而且被引导到她的腋下,示意他解开她腋下斜襟上的衣扣,杜月笙摸住一个个绾结的面扣解脱纽环儿,顺手揭开她的衣服。她立即用裸露的奶子伸入他的嘴里,杜月笙使劲地吮吸着,无法控制地激情上涌,两人呼吸急促起来。这时九妹主动地伸手解他的布条裤带,慌乱中却把拴着的活结拉成了死结,杜月笙马上腾出手来,干脆把裤带用力一把拉断,裤子也掉了下去,这时九妹也脱下了裤子,杜月笙双手一把抱紧她,两人的腿缠在了一起,在床上翻滚……第一部分在烟花间打杂,差点被捕(3)这时突然“砰!砰!砰……”的响起急促的敲门声,杜月笙正在兴头上,又是在自己的妓院里于是并不理会,这时,“咣———”的一声门被踢开了,两名巡捕冲了进来,拿着枪对着赤身裸体满头大汗的杜月笙,说: “你冒充巡捕敲诈勒索,你被捕了!” 杜月笙一下子被这突如其来的场面吓懵了,等他明白过来后,慌乱地穿上了短裤,乌黑的枪口正对着他,巡捕们的这架势把杜月笙吓慌了。他还未经历过这样的场面呢,一时吓傻了。 正在这时,大阿姐闻言赶来了,问清怎么回事后,对两位巡捕又是作揖又是说好话。两位巡捕就是不说话,硬是要带人走。九妹也马上穿好了衣服,对巡捕使劲地抛媚眼: “两位哥哥,不要这样啊,我可以好好服侍你们啊!” 最后,好说歹说,两位巡捕同意由九妹免费侍候之后再说。结果,九妹为了杜月笙不被抓走,使出了看家本领,把两位巡捕“服侍”得舒舒服服,快活无比。然后,巡捕同意由大阿姐为杜月笙作保暂不带人,随后,大阿姐又给了巡捕房一些好处,这件事才算应付过去了。 但是,陈老板仍不罢休,通知了《民主报》的记者,将杜月笙敲诈勒索的丑闻登报。1911年4月28日,《民主报》果然以“捕房解冒探索诈之杜月笙立案请讯”为题,登了一则新闻。 杜月笙刚露头脚,便栽了个跟头,心里好不气恼。他只好缩在大阿姐处,好几天不敢出门。第一部分别了窑子,入了青帮(1)杜月笙血气方刚,流氓成性,过了几天,在家怎么呆也呆不住了。 风声一过,他便将全身上下换了一个样,悄悄溜出小东门,径直往西走去。 走了七八里来到了八仙桥。八仙桥属法租界面,是上海的商业重镇。一些高楼矗立,戏院寥寥无几,但是,以赌、嫖二行出名,各式各样的赌馆星罗棋布。八仙桥往南的宝带门外,便是一片东倒西歪的破旧木屋,里面全是风光旖旎的烟花间,一些小市民在辛苦疲劳之后,就在这些低级的游乐场里鬼混、消闲。 杜月笙穿着一身崭新的打扮,眯着好奇的眼睛,顾盼着四周,走着看着,杜月笙觉得,眼前才是真正的花花世界。他觉得自己好像长大了,一举手、一投足之间,要有市井少年的气派,于是他已一扫高桥镇上的“瘪三”意识,测度着自己,突然他想:“我再也不能再像叫花子那样,要有志气在上海滩做番大事业。”但是如何去实现这一人生宏愿呢?他脑子一转,决定还是要从赌做起。 于是,他往赌摊信步走去。转一条巷子,突然,杜月笙觉得眼前一家赌摊老板颇有些面熟,细一想,记起此人是曾在大阿姐烟花间见过面的“套竿子福生”。他连忙上去,双手一拱,笑盈盈地招呼:“陈老板好!” “套竿子福生”真名叫陈世昌,住在小东门。此人平生胸无大志,干的是赌、嫖两档营生。陈世昌开赌比较特别,他从烟花间妓女吃花酒那里学会的抽竹竿,变化成了套竿子赌具。一个铁筒,插上32只牌九,下尖上方,作签子状;或16支分成五四三二一不等的五色丝线铁签;摊主与赌客,各人插5支,赌牌九,则配出两副大牌,比较大小,赌颜色即比谁的颜色多。摊主一手抱签筒,一手挽竹篮。竹篮里装的是花生糖果。这赌摊可以赌果品,也可以赌现钱。这种流动性的赌摊是赌行中最次等的。陈世昌在上海滩虽不显眼,但他天天摆摊也还算日子过得去。 陈世昌见是杜月笙,连忙招呼:“月笙,好久不见,现在可发财了吧?” “哪里,哪里,刚刚失风,跌了跟头。”杜月笙直言不讳,把他如何被人和客栈老板吃瘪,现在出来散心的事,详细诉说了一遍。 陈世昌慧眼识人,哈哈一笑,说道:“月笙,你靠大阿姐成不了气候,你要在上海滩混,就得拜老头子、找靠山。有事,不要说师兄弟可以帮帮忙,就是闹出点大漏子,有势力的老头子哪个不是上通天、下通地的码子,到那时,闲话一句不就掩盖过去了!” 经陈世昌这么一说,杜月笙恍然大悟。在上海滩,只要有势力,干什么都发财,不形成自己强大的势力发了财也保不住。他试问道:“陈老板能不能指条门路?” 陈世昌见杜月笙精明强悍,敢做敢为,便有意拉拢他,说:“月笙,投身青帮怎么样?” 杜月笙凡事觉得新鲜,正想在这个号称阴阳地界的上海滩找个稳妥的靠山,免得遇事吃亏上当,于是,迫不及待问:“怎么投法?” 陈世昌眨眨眼睛,神秘地露了一句:“三日后开香堂。那天半夜,你在八仙桥小庙等我。” 杜月笙看着他那副神秘的样子,点了点头,虽然不知道陈世昌会给他介绍一个什么样的靠山,青帮是什么,但是,望着扬长而去的陈世昌,想着今后不会受什么欺负,他有说不出的兴奋。 三天后的深夜,月落星稀。从小东门到八仙桥的小庙路上,不时出现三三两两的夜行人。他们一个个面容严肃,埋头疾走。杜月笙在行人中发现了在恒大水果行里的伙计袁珊宝。二人相视一笑,心照不宣。他俩早已准备好了拜师红帖,袋里放着一个敬师的红包。在进香室以前,按照帮里的规矩,他们都只能算是“倥子”,拜师后才能成为青帮中的小师傅。 这青帮是上海滩势力较大的帮会,青帮势力仅次于洪门,是上海滩的第二大帮会,相传有300余年。青帮起源有许多的说法,但实际上是在清朝雍正初年为承运漕粮而形成的。然而,帮中人却把历史渊源推向明朝,以明永乐朝的文渊阁大学士金幼孜为第一代祖师。第二代祖师是罗传。罗传曾收徒三人:翁、潘、钱。乾隆年间,此三人为清廷运粮,奉准钦命,准备招徒1326名,带粮船1990只半,因名义上系帮助清廷,故称青帮。 运粮之后,翁、潘、钱照军功例,被授予武职,于是公开奉罗传为祖师,立下3堂6部24辈,制定10大帮规,使青帮发展为严密帮会组织。3堂是:翁佑堂、潘安堂、钱保堂。6部为:引见部、传道部、掌印部、用印部、司礼部、监察部。24辈按:“清静道德、文成佛法、仁伦智慧、本来自信、元明兴礼、大通悟学”排列,一字一辈。10大帮规为:一、不准欺师灭祖,二、不准扰乱帮规,三、不准蔑视前人,四、不准江湖乱道,五、不准扒灰放笼,六、不准引水带跳,七、不准奸盗邪淫,八、不准以卑为尊,九、不准开闸放水,十、不准欺软凌弱。 辛亥革命前,上海滩的青帮以“大”字辈当家,陈世昌是“通”字辈,杜月笙拜陈世昌为老头子,按顺序列为青帮中的“悟”字辈,是很低的辈分了。当杜月笙、袁珊宝走到小庙时,陈世昌与邀来撑场面的青帮前一辈人物已到齐了。庙祝将双扇庙门关住,大殿里香烟缭绕,烛火摇曳。神龛前放着一列营纸黑字牌位。等了一会儿,一个引见师带着一队“倥子”直趋庙门。杜月笙跟着他们来到庙门后,引见师伸手在门上轻轻敲了三下,一会儿便听见里面有人高声问:“你是何人?”第一部分别了窑子,入了青帮(2)按青帮规矩,在开香堂仪式中,任何人都不能答错一个字。引见师不慌不忙地道名报姓:“我是张某某,特来赶香堂。” “此地抱香而上,你可有三帮九代?” “有!” “你带钱来了吗?” “129文,内有一文小钱。” 答对了。庙门“吱呀”一声敞开,引见师便把10来个“倥子”领到了神案之前。杜月笙偷眼一瞧,只见神台上放着17位祖师的牌位,正当中的一位是:“敕封供上达下摩祖师之禅位。”这时陈世昌正端坐在一张靠背椅上,陈世昌是这群“倥子”的命师,他的两旁,排着两行赶香堂的前辈。 随即,有人端来一盆水,从本命师起,按着辈分次序,一一净手。净手代表淋浴,水只有一盆,手倒有好几十双,轮到杜月笙洗时净水几乎变成了烂泥浆。然而,他却不但没认为脏,反而满腔虔敬地洗了又洗。 按照规矩,净好手后,还要斋戒,又一大碗海水被人端过来了,接着大家又从本命师依次转下去,一人一口,喝时嘴巴不许碰到碗边,喝过净水,就算斋戒过了,从此可以专心致志地迎接神祖了。 这时,抱香师走出行列,高声唱着请祖诗: 历代祖师下山来, 红毡铺地步莲台; 普渡弟子帮中进, 万朵莲花遍地开。 在难听的歌声中,杜月笙随着其他人在各祖师牌位前磕头烧香,这时庙门被关紧,抱香师宣布: “本命师参祖!” 这时,陈世昌离座就位,面向坛上,先默默念了一首自己都不明白的诗,然后自报家门道:“我陈世昌,上海县人,报名上香。”他报完之后,又行了一个三磕头。在他的背后,在场的人纷纷如法炮制向着神坛磕头。到此,杜月笙精神一振,跟随着引进师参拜命师,参拜在场的本门爷叔。 参见完毕,杜月笙又学着众人的样子,把预先准备的拜师帖和贽敬呈递上去。拜师帖是一幅红纸,正面当中一行字:“陈老夫子”,右边写三代简历,自己的姓名、年龄、籍贯,左边由引见师领先签押,附写上了年、月、日。 拜师帖的反面,写着一句誓词:“一祖流传,万世千秋,水往东流,永不回顾!” 递上拜师帖之后,赞礼师分给各人三支香,“倥子”们捧香下跪,恭听传道师介绍帮内历史。介绍完毕,陈世昌俯望着跪着的“倥子”问道: “你们进帮,出于情愿,还是人劝?” 众人回答:“出于情愿!” 于是,陈世昌厉声教训道:“既是自愿,要听明白,本青帮不请不带,不来不怪,来者受戒,进帮容易出帮难,千金买不进,万金买不出!” 杜月笙和其他人诺诺连声:“是,是!” 陈世昌收齐了拜帖,突然威严地喊了一声:“小师傅们受礼!”然后,他又冷冷地随即扫了众人一眼,便滔滔不绝地讲起青帮帮规及帮内各种切口、暗号、动作、手势……最后,他说: “你们掌握了这些,无论走到什么码头,只要青帮人在,亮出牌号,就能得到帮助。但如用错,被视为冒充,也会招来杀身之祸。今后你们都是‘悟’字辈的人了。” 杜月笙及其10余位“同参兄弟”便成为青帮正式成员了。 听完陈世昌的训话,杜月笙几乎进了入迷的境界。站立在他身边的是袁珊宝和另一个叫马祥生的人。袁珊宝的眼里也闪着新奇的光泽,但是,马祥生却好像并不在乎这回事,突然,他偷偷凑到杜月笙的耳边,操着常州口音道:“月笙,陈老头子只有牛皮功夫,不过是上海滩的小角色而已!” 杜月笙大吃一惊,呆呆地望着马祥生。马祥生闭着一只眼,开着一只眼,深讳莫测地说:“过几天,兄弟带你去同孚里黄公馆去开个眼界。” 心想着自己最近躲在小东门的烟花间憋得太久了,一听有开眼界的事情,杜月笙马上点了点头,答应同去。第一部分领教黄公馆的世面(1)果然没过几天,马祥生来了,带着杜月笙去同孚里黄公馆见世面。 这个同孚卫黄公馆的主人,就是声势显赫的上海大亨黄金荣。 这时,黄金荣是法租界响当当的华捕总探目。黄公馆是幢灰色洋房,但是气派豪华,就好像是上海滩上有钱人的总统府。杜月笙涉世未深看着这幢高不可攀的宫殿,对在黄公馆里当差的马祥生肃然起敬了。 在路上,杜月笙迫不及待地问起黄金荣的来历。 马祥生在黄公馆里打杂,耳闻些内情,自然要在师兄弟面前显显能耐了。他唾沫四扬,滔滔不绝地讲起了他所知道的一个个传说。 他津津乐道地告诉杜月笙说,黄金荣小名“小和尚”。 “并非是他做过和尚,这里有段来由。当年黄老板才14岁,父亲就得病去世了,留下母亲邹老太太和姐弟4人,依靠母亲给人洗衣服勉强维持生活。但是,一个人工作,全家人还是吃不饱,于是,老太太就把黄老板送到孟将堂内做些扫地、挑水、洗洗菜等零碎活,混饭吃,过着像小和尚那样的打杂生活,因此当时的人就叫他小和尚。后来,他遇到贵人,就在巡捕房做了‘华人巡捕’……” 这马祥生说的确实是这么回事。 黄金荣在孟将堂做杂活时,仍然是过着半饥半饱的生活,后来,他母亲又托人把他送到城隍庙一家裱画店当学徒。这家裱画店开设在豫园路环龙桥下堍,名叫“萃华堂裱画店”。黄金荣做学徒期间很认真。每月拿月规钱400文。做了3年学徒,出师后,师傅又留他站了两年柜台,他虽然能任劳任怨,但是收入也不多,生活仍然清苦,谈不上供养母亲和弟妹,母亲仍靠洗衣服维持生活。黄金荣在萃华堂一共度过了5个年头,除学了些正规的裱画手艺以外,还学会了一些以假充真、偷梁换柱的技巧。不久,法租界扩充管辖地区,捕房公开招考华人巡捕,黄金荣闻讯立即报名投考,结果被录取为三等华捕。但是,马祥生所说的“贵人”并不“贵”,他是黄金荣一个邻居陶婆婆的儿子,刚从上海中法学堂毕业,进入法租界捕房充当翻译,陶婆婆就叫她儿子在捕房内打了招呼,因此,金榜题名。捕房此次招考共录取20名华捕,后来改组成侦缉队,陶翻译推荐黄金荣做领班,人称“二十股党”。 “黄金荣当了法捕房‘包打听’,被派在我们十六铺码头一带管理治安,在这里他地熟人熟。于是破案有功又升了官。”马祥生说。 其实,这其中的内情他就不知道了。做了“包打听”后,为了获得巡捕房的信任,黄金荣玩起了花招,他一面布置一批喽罗走卒,约好某月某日在什么地点作案抢劫,一面叫另一些喽罗走卒到法租界巡捕房向他“报密”,他再向法国警探报密,这样使他能掌握带人破案的主动权。到了约定的日期和地点,原来约好的一批喽罗果然在进行抢劫时,便被黄金荣亲自带领、化装埋伏的侦缉队一网打尽。这些盗匪被关进捕房后,黄金荣又在捕房内打点,一一陆续释放出来。法捕房的徐总探看到黄金荣连连破获盗窃案件,对他很重视。他就是这样玩弄“贼喊捉贼”、“假戏真做”的手法,渐渐地在巡捕房有了位置。 但是,除了“耍鬼”立功之外,黄金荣办事还是特别卖力认真,而且拒收客商和有钱人的红包。黄金荣自以为这样公正廉洁,更可以获得众人的好评,升官升得更快。殊不知犯了大忌,断了同行的外快。在同行眼中,黄金荣是个刺头,因碍着徐总探的面子,大家只好忍着。 转眼到了圣诞节。照规矩,包探行都要去法国巡捕总探长办公室里拜年。这一天,同行们都衣着朴素,故作寒酸,以表示平时两袖清风,公正廉洁。但是,黄金荣却穿着一身簇新的绛紫色缎袍,湖色一字襟的绸马褂,派头十足。 可是,不知怎的,这位平时对他另眼相待的徐总探见他神气活现地颇为不顺眼,便生硬地对黄金荣说:“小黄,你今天穿得挺帅气的嘛!” “嗨,穿一套新衣也值得这么大惊小怪的吗!”黄金荣大咧咧地回答,态度颇有些傲慢,“当‘包打听’,常常得化妆办案,穿件新衣裳不过是家常便饭,这也有什么不对的吗?” 徐总探懂中国话不多,再加上黄金荣苏州口语极重,他的话总探只懂了一半,再看他这副神气,还以为他在顶撞。 徐总探本来在上海滩上就不可一世,这一下马上就被黄金荣惹火了,他极为不满地沉着脸说:“不行,这样坚决不行!” “为什么不行?我这样不是为了办案更方便吗?” “胡说八道,我们巡捕房讲的是廉洁奉公,你这样是在破坏我们的工作风格!” “我就是要这样,你又能把我怎样?”黄金荣年少气盛,吃软不吃硬,把麻脸一绷,眼睛一瞪,这一来倒吓了总探一跳,他后退了几步,恶狠狠地说: “我看你是不想在这里干了!” “说对了,大爷不伺候了!” 说罢,黄金荣从袋里掏出巡捕卡往台子上一丢,一个转身夺门而出。在场的西捕、华捕被他的狂妄之举都吓呆了。 黄金荣走出总捕房,对着那高高的拱形大门洞骂道:“呸!” 然后,带着得力助手徐福生直奔火车站去苏州老家去了。第一部分领教黄公馆的世面(2)苏州是黄金荣的旧地盘,至亲好友也不少。他一到苏州,就住在了苏州商会会长刘正康的家里。徐福生就在玄妙观附近的天香楼茶馆做跑堂。 到了苏州之后,黄金荣结亲拜友,多方结交朋友,日子倒也过得悠闲。 一天,黄金荣来到了苏州府衙门的一位捕快家里拜访。这位捕快是个遇事畏首畏尾办事无把握的人。但是他的老婆林桂生却十分精明,她本来是苏州吉祥街开妓院出身的,见过世面,而且很有心计,通于世故,不是个等闲之人。谁知,她一见到黄金荣气宇轩昂,派头十足,马上就生了爱恋之心。不久,林桂生私下托刘正康说合,就脱离了原夫,与黄金荣姘居在一起了。 成家以后,黄金荣就在盘门外青阳地开了一家老天宫戏馆。虽说是戏馆,其实与茶馆相差无几。中间一个小戏台,三面环抱的是低窄楼座,每个楼座摆着18张方桌,看客喝茶,嗑瓜子,看戏,较为自由。进戏馆不必买票,均算在茶钱里。黄金荣开老天宫戏馆,请了几个伙计在茶馆当班,晚上自己来照看照看,再加上林桂生心胸见识胜人一筹,因此,生意颇为兴隆,日子也混得不错。 不知不觉几年过去了。这年,上海法租界爆出了几件巨案。几家富商被强盗抢劫,绑了肉票,震惊了上海滩。法国巡捕房责成副总巡长石维耶限期侦破。因案子难破,他心中甚是烦恼。 这天,石维耶到苏州游玩散心。在天香楼茶馆里,他遇到了跑堂徐福生。石维耶记得徐福生是不拿巡捕房薪金的包探助手,又称“三光码子”,工作颇是得力。现在见到徐福生,他自然也联想起那年少气盛的黄金荣来。 石维耶寒暄之后,忙问徐福生:“黄金荣在哪儿,我想马上见到他!” 徐福生见是号称“西探1号”的副总探,不敢怠慢,忙答道:“黄先生在苏州盘门外开了家戏馆。” “捕房想要他回来,你能说服他回心转意,我重重有赏。”石维耶从口袋里掏出一张五两银票往台上一放。 “先生少坐。我立刻去找黄先生。”徐福生欣喜若狂,心想,只要黄金荣肯出山,他们又熬出了头,可以在上海滩上摆威风了。他连围裙也来不及脱,直奔老天宫戏馆跑去。 这时,黄金荣正拥着几个赌客兴高采烈地打麻将。 “先生,先生!”徐福生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黄先生,上海巡捕房来人了。请你马上去一趟。” 黄金荣正赌在兴头上,这时一只脚蹬在椅子上,满面春风,面前一大叠现洋,手里又是一副好牌,他手高高举起,正要摊牌,急听徐福生来报,以为上海老家出事了,当即一惊,回头来问: “福生,出什么事了?” “‘西探1号’来了,他要请你出山呢!” “这是真的?”黄金荣被冷落了多年,虽然在苏州不愁吃不愁穿,日子过得闲悠悠的,但是内心里对上海滩那花花世界仍是朝思暮想,等待有朝一日东山再起。现在居然有了消息,他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确实是真的!‘西探1号’请你去!” “好!他现在哪儿?” “他就在天香楼等你!” 黄金荣一跃而起,将牌九一甩,顺手把桌面上的洋钱一推:“弟兄们,这些钱你们分了!” 然后,他拉着徐福生的手:“走,去见见他!” 黄金荣毕竟是吃过捕快饭的,生性狡诈精明,等他踏进茶馆门槛,脑子也已冷静了许多。他不卑不亢地向石维耶打招呼,两手一拱:“石先生,久违了!别来无恙?” 这时,石维耶打定主意要他回去,迫不及待地问道:“黄先生何时动身跟我走?” 黄金荣却装作不懂他的意思,摇头说:“我黄金荣在苏州混得蛮好,为何要去别的地方?” 石维耶指指徐福生,急切地说:“徐先生没告诉黄先生?我想请先生出山,协助捕房破案!” 黄金荣眉头一皱,沉吟片刻,然后,慢慢地吐出一句话:“石先生来苏州,不妨先游一下灵岩、天平,金荣明天答复你们!” “这———”石维耶见黄金荣摆起架子了,心中很不痛快,但招兵容易求将难,为了这不能不破的要案,他此时也只好委屈求全,无可奈何地说:“好吧,明天听回音。” 上海法租界赫赫有名的“西探1号”,亲临苏州移樽就教,给黄金荣挣了多大面子,可为何他要半吞半吐,不当场拍板? 原来,黄金荣是一个精明的人,他搭足架子,一则是借此抬高自己在公董局和石维耶眼中的身价;二则他还想听听老婆林桂生的意见。林桂生虽是女人,可心机狡诈,智敏过人,更胜黄金荣一筹。黄金荣对她言听计从。黄金荣走出天香楼便径直回家找老婆商量。 林桂生相貌平常,身材矮小,身着白底小花的对襟衫褂,不施脂粉,倒也蛮有精神。黄金荣说起此事后,林桂生不假思索,脱口便说:“金荣,这是个好机会,应该去。” “好,明天我就去答复。”见妻子允诺,黄金荣更是信心百倍。 “慢,”林桂生眼珠一转,又有了主意,“石维耶急着请你出山,可见他手里案子棘手。你要在法租界振家兴业,乌龟爬门槛就看此一番了。”第一部分领教黄公馆的世面(3)“你的意思?” “你就对石维耶说,你办案全仗底下的人多,这些人要吃饭,要开销,巡捕房也包不下,就让公董局准你在法租界开个戏馆,安顿底下人!” “这个条件恐怕难办到!洋人的那套章程……” “章程?”林桂生轻蔑地撇了撇小嘴,“这章程是死的,人可是活的。石维耶不答应,你就拆他的台!” “好吧!” 第二天,黄金荣愁眉苦脸地走进天香楼,他边上楼,边思忖妻子开的价码太大,法国人如果不同意,此时机一失恐怕他要在上海滩闯世面就难上加难了。但是,推开门后,他还是权衡再三,一不做二不休把老婆列的要求说了出来。 不料,当黄金荣向石维耶提出条件后,石维耶倒十分爽快,拍一下黄金荣的肩膀:“黄先生既是如此,请你等三天,我回上海向领事请示。” 三天后,回信来了。石维耶在信上写着:“所有条件悉遵台命,务请克日动身,来沪接任新职。” “天下竟有这么好的事!” 黄金荣收到信一看,高兴得跳了起来,心里佩服林桂生的心机。他立刻把徐福生喊来,嘱咐道:“你去把老天宫戏馆盘掉,随后到上海找我,到了那儿,仍当你的‘三光码子’!” 徐福生也高兴得合不拢嘴,连声谢道。 “多谢黄先生!多谢黄先生!” “不必客气,快去吧!” “是!” 随后,黄金荣与妻子林桂生草草收拾了行李,搭火车回到了上海。 凭着黄金荣与法捕房的一纸协议,他先在郑家木桥开了一个老共舞台。随后,黄金荣巧寻暗访,终于抓出绑票的端倪,把这起绑票案给破了。 上海法租界公董局,下设警务、工程、税捐三处,救火会与卫生局各一处。警务处在卢家湾,老上海称它是“卢家湾老行”。这是法租界的7个巡捕房之一。其余在大自鸣钟、蒿山路、喜钟路、贝当路、徐家汇等处又设了6个巡捕房,其中大自鸣钟巡捕房为最大。 黄金荣破案后就在大自鸣钟巡捕房里当差。但是,这时黄金荣做“包打听”就特别多了。他不穿制服,不戴手枪、手铐,也不到捕房办公。每天早晨9点多钟起床,盥洗完毕便上法大马路的聚宝楼吃茶。他每天去固定位子一坐,就有不少人问候,交换情报,打听消息,再加上“三光码子”徐福生得力,居然又破了不少案子。 对于黄金荣的这段经历马祥生自然不知道,在路上他着重给杜月笙讲了黄金荣破案营救法国神甫被绑架的故事。 姚主教原是法国天主教神甫,与法国驻沪领事、法捕房总巡等关系密切,在上海法租界有后操纵的实力。他为了开辟传教基地,一天亲自由上海乘火车,还带着几箱银洋,准备到天津去开办教堂。当火车行驶到山东临城时,遭到军阀张宗昌部队拦车抢劫,把他绑架到临城乡下看管起来,准备勒索一笔巨款,方准赎回“肉票”。 事件发生后,轰动国内外,法国驻沪领事限令法捕房火速破案,将姚主教营救出来。捕房动员所有的侦缉人员四处打听、搜索,都没得到任何消息,只得采取高价悬赏的办法,凡知道姚主教下落通风报信的,赏银洋3000元,如能救到姚主教的,赏洋10000元。黄金荣在老婆的指使下又抓住了这个升官发财的时机。 接受破案任务后,他一面到城隍庙烧香拜佛,要城隍保佑使他获得线索,如能破案整修大殿,重塑城隍金像。另一方面,唆使喽罗们千方百计寻找线索,去破案立功。 说来凑巧,这个绑架巨案,黄金荣却从一个到上海来的山东人被扒去100元钱的案子里获得侦破线索。在山东临城地方有个名叫韩荣浦的人,他是吴佩孚部下的副官,从临城乘火车到上海来买东西,火车到了上海,他从拥挤的人丛中走到车站附近的旅馆登记住宿时,发现装在肚兜里的100元钱不翼而飞。 韩荣浦沮丧万分,想起有个姓隋的同乡在法租界巡捕房当巡捕,于是,抱着一线希望到法捕房去寻找姓隋的巡捕。姓隋的巡捕听了他的经过后替他报了失窃案,并介绍他和黄金荣见面。 这真是城隍有灵性,黄金荣立即向韩荣浦打听上海火车开往天津前被拦车抢劫和法国神甫被绑架的事件。由于韩荣浦是吴佩孚手下的副官,熟悉行伍中的事,而且吴佩孚的部队和张宗昌的部队都驻在天津附近,双方所干的坏事,互有所闻,于是,韩荣浦又把听到的关于姚主教的消息告诉黄金荣。 有了线索,黄金荣大为高兴,立即付给韩荣浦150块钱,要他回到临城去详细打听“肉票”藏在什么地方,一有下落赶快到上海来报信,再给500元赏金。如果破案,更有重赏。 黄金荣的慷慨解囊,打动了韩荣浦的心。 果然,韩荣浦回到临城之后,几天时间就同绑架姚主教的张宗昌部队取得联系,打听到姚主教被关押的地方。韩荣浦马上来到上海同黄金荣接头,商量赎票问题。黄金荣点子多,叫韩荣浦不必去找部队头头开价赎票,而是叫韩荣浦用重金买通看押姚主教的人员。同时,黄金荣又与石总探长商量,先向捕房支领2000元,给韩荣浦500元,另交1000元叫韩荣浦立即去买通看守人员,并答应等黄金荣到达关押姚主教地点时,再付2000元,要这些看守人员逃往外地。最后,黄金荣又请人用法文写了一张纸条说:第一部分领教黄公馆的世面(4)姚教主,受惊了。请放心,黄金荣会亲自来营救,请配合。 然后给韩荣浦带去,要看守交给他。 韩荣浦再度回到临城之后,黄金荣按照预定日期,亲自带领几十个便衣,化装成张宗昌部队的官兵,由上海乘火车到达临城。夜晚,他们赶到乡下把姚主教营救出来,安然返回上海。 黄金荣用釜底抽薪的办法,不去直接同张宗昌部队谈判,而只花了几千元买通少数看守人员,竟把姚主教营救出险,法捕房不得不对他刮目相看。这次营救成功,他的美梦成真,一下子升上了天堂。 时来运转,原来,法捕房中重要职务都由法国人担任,这时破天荒地提升黄金荣为督察长,还专派了八个安南巡捕(越南人)保护他的安全。黄金荣带着这八个安南巡捕进进出出,权势越来越大,名气越来越响,成为上海滩上最有名、最有力量的“大亨”。 1917年7月,黄金荣与法捕房西探阿尔泰希一起辅助护军使署办理重要事宜,颇为出力。经过淞沪军使卢永祥呈请北洋政府,被聘为护军使衙门上校督察。以后又被法国东亚全权大臣安南总督聘为高等顾问,三次被授金银质宝章。手里有了钱,黄金荣买下了老北门民国路同孚里一整条的弄堂房子。赫赫有名的黄公馆就在这里。 听完马祥生从头至尾一番介绍,杜月笙不由得打了个寒噤,他对马祥生说:“黄老板从一个白相人到成为大亨,其经历真是不寻常啊!” “月笙,我说你呀,凡事要多动动脑筋啊!”马祥生虽然也还是个黄府打杂的,但是在杜月笙面前口气却大不一样,“你好好干,也可以可像黄老板那样出人头地呀!” “做人当然要做像黄老板那样的大亨。可是,我这样的小人物,对黄公馆这块招牌,简直望尘莫及呀!” 杜月笙曾不止一次路过民国路,每当他走过弄堂口,总是远远地看上两眼,他也很羡慕在同孚里进进出出的人群。但像黄金荣这样的大亨,岂能是他所攀附的!这一次,这位马祥生也只是带着他在黄公馆附近看了看,并没有带他进去,因为马祥生还没有这个权力。 临分手时,马祥生说:“月笙,如果你有意,你就想办法先进入黄公馆,看事行事,能攀几个靠山。那就好了!” 杜月笙把他的话记在了心中。第一部分巧遇救星入黄府(1)尽管入了青帮,找了靠山,但是入帮并不能解决吃饭问题,杜月笙从小东门出来后,天天在外和瘪三们混在一起,最后没饭吃时,就跑到恒大水果街的袁珊宝那混口饭吃。 俗话说得好:“瓦片儿也有翻身的一天”,就在混到山穷水尽无路可走时,杜月笙遇到了救星。 此人名唤黄振亿,绰号“饭桶阿山”,他平时很欣赏杜月笙的聪明伶俐,活络机警;如今看着杜月笙靠着袁珊宝,贪吃懒做,好赌好嫖,几乎就要变成“马浪荡”,心里不禁觉得可惜。有一天,他看到杜月笙正袖拢双手,百无聊赖地在大街上闲逛时,于是跑过去拍拍他的肩头,很诚恳地说: “月笙,你这样下去不是事体,假使你有心向上,我荐你到一个地方去,好吧?” 杜月笙懒洋洋的,抬起头来望他一眼,问声: “啥场子呀?” “八仙桥同孚里,”黄振亿压低声音神秘地说,“黄金荣黄老板的公馆。” 乍听之下,杜月笙简直不敢置信,像他这么一个默默无闻、潦倒不堪的小瘪三,能够踏得进同孚里,上得了黄大老板的门?黄金荣三个字,这时早已在他心中形成响当当的招牌,在上海滩的小瘪三们心目中,一方面畏之如虎,一方面衷心仰慕。法巡捕房里的这位华探头目,黄金荣是端坐在青云里的人物,财势绝伦,威风八面,他一向高高在上,几不可攀,杜月笙也能到他的公馆里行走吗? “同孚里距离民国路不远,一排两层楼的巷堂房子,里面住的,都是法租界里了不起的角色。”黄振亿道。 “我知道。”自从上次马祥生给他讲了黄金荣的传奇故事后,杜月笙曾不知几次走过弄堂门口,他总是远远地探望两眼,从来不敢越雷池一步,他曾眺望同孚里附近人来车往,门庭如市,而那些进进出出的人,谁不是挺胸凸肚,趾高气扬,他们席暖履丰,出手阔绰,平时生活至少吃的是油,穿的是绸。杜月笙向黄振亿笑笑,“好啊!你行吗?” 黄振亿事先已在黄金荣面前提过这件事,现在为了表示自己在黄老板跟前吃得开,有资格荐人,当他听到杜月笙有意追随黄老板,开开眼界,见见世面时,顿时便拍拍胸脯,他大模大样地说: “要么,你现在就去收拾行李,我马上带你一道去。” 杜月笙一听,就晓得黄振亿有把握,他大喜过望,连声道谢,和他约好了见面的时间地点。黄振亿转身一走,他立刻欢呼雀跃起来,一路跑回十六铺,向埋头清洗水果的袁珊宝说: “你进来,我有事情告诉你。” 放下手头的工作,袁珊宝跟着他走进了小房间,杜月笙反手把门一关,拉袁珊宝同在床沿坐下,然后一五一十,将刚才遇见黄振亿的一幕,说了个一字不漏。 “这真是再好不过的事情,”袁珊宝替好朋友高兴,笑逐颜开地说:“黄老板那边场面大,来往的都是体面人物,月笙哥,你这次算是一步登天了。” “就怕———”杜月笙仍还揣着心事,“黄振亿不过说说罢了,他没有这么大的面子。” “黄振亿是爷叔,通字辈的前人,”袁珊宝点醒他说,“他不会在我们小辈跟前开玩笑,何况,他一直都是热心而老实的,他何苦跟你寻这种开心?” 细想想,袁珊宝的话确实不错,倘若没有因头,黄振亿绝不会主动提起这个建议,而且把话说得那么明朗。反正,究竟进不进得了黄公馆,三五个钟头就见分晓了。于是袁珊宝帮他收拾行李。一床被窝,几件换洗衣服,一些毛巾牙刷,没有一件是新的,或者是比较像样些的,包了包就行了。手里拎着简单的行李,袁珊宝送他到街口,两人分手时,杜月笙特地停下来,郑重其事地向袁珊宝说: “我这次进黄公馆,不管老板叫我做啥,我必定尽心尽力,把事体做好。所以,或许有一段时间,我不能出来探望你。” “我们各人做各人的事,”袁珊宝欣然地鼓励他说,“等你有空的时候我们再碰头。” 和黄振亿在约定地点见了面,两人略谈数句,便往同孚里走。当他们来到黄公馆时,已是下午四五点钟左右。天气晴朗,杜月笙一路上直感到心情欢畅,喜气洋洋。沿途黄振亿在和他说话,他嗯嗯呵呵,一个字也不曾听进耳朵。 但是,眼看着同孚里的弄堂总门在望,他的一颗心便逐渐往下沉,突然之间又紧张起来了,越紧张便越着急,他只好硬着头皮,像木偶似的机械地跟在黄振亿的背后,向黄公馆走去。等下见到了黄老板,十中有九,必定是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一进同孚里的总门,迎面是弄堂口。过街楼下,一边一条红漆长板凳,凳上坐着五六名彪形大汉,一色黑香云纱褂裤,微微地掀起袖口,对襟纽扣,板带宽厚,一个个虎臂熊腰,目光闪闪,像煞戏台上的武生。黄振亿跟他们很亲热地打招呼,那班人却皮笑肉不笑,嗯嗯啊啊,意思仿佛在说: “好啦,好啦,你们进去吧!” 穿出过街楼,头顶上又显露出天光,黄振亿跟杜月笙咬个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