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监李莲英传-52

"中堂大人,哎!你有所不知,车让人给抢走了。"陈夔龙一脸的无可奈何。"是谁干的?"荣禄也是声音急促。"还有谁?就是端王手下的虎神营和那些拳匪。""他们为什么抢啦?""说是征用,实际上是拿去运他们抢劫到的财物,运往京外。""哎……"荣禄急得直想跺脚。"中堂大人,求你在皇太后面前说句好话,让我免了任吧?我实在是力不能支了。"原来,陈夔龙听说了端王所上折子一事,而且他也听说了自己的名字显然也在榜中,所以他替自己打算起来。要是还在这任上干,不单现在抓车是一件麻烦事,而且,更重要的是,既然端王能将自己的名字列入榜中,虽说这个折子留了中,但你就能保证他不变相地找我的麻烦。陈夔龙对这两个方面想了不止上百次,最后才决定向荣禄提出来。"筱石,当此危难之际,你怎能避而远之呢?""中堂大人,实在不是我不愿替皇太后分担危难。"陈夔龙这样一说,荣禄马上想起了端王上折子一事。是啊!作为他顺天府尹这个上下受气的官儿也不好办,既然他现在想退,就让他退吧!自己也别再坚持了,要是将来出了人命我可又得后悔了,荣禄在心里告诫自己。"好吧!"荣禄亦是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声。多么可怜啊!自己堂堂一品大员,却无能保护一位很有才能的京官,这世道是怎么啦?顺天府尹换上了原来的王培佑,这个王培佑什么真本事没有,抓车抓不着,别的有益于出逃的事又不知该怎么办。荣禄看着这样一个人,真不知该如何是好。这样的局势令荣禄心烦,同时也令慈禧太后心烦。枪炮声越来越近,前几天还只能隐约听到,现在却听得清清楚楚了。"莲英,你说怎么办呢?"慈禧太后虽然心烦,但仍不失平静地问李莲英。怎么办?李莲英也没想出个好的解决办法来。现在京城里到处是逃难的民众,京中官员也有大批逃出去的,可以说往日繁华的京城今日已成死尸随处可见、到处是逃难人群的人间地狱。别人都在逃难,而且在流传皇太后也已逃出京城去了,这是李莲英亲耳听到的。打从听到这个谣言的那一天起,李莲英便在想老佛爷是不是真该逃出京城去?可是,他想了很久,却不能决断下来。起初,重用义和团,自己极力主张,而且说义和团能赶走洋人,可是现在呢?义和团非但没能赶走洋人,反而被洋人打到了京城附近来,现在又得劝老佛爷出走北京。这不是在扇自己的耳光吗?而且老佛爷会怎么想?这是李莲英顾虑着一直没给慈禧太后说的原因。"找荣禄来商量商量吧?""不用了,荣禄已不知说过多少次了,要我留在京城。我看留在京城并不是上上之策,才找你商量。"荣禄原来不是主张慈禧太后出逃的吗!怎么现在一想变过来了呢?不错,荣禄曾经主张慈禧太后出逃,但是后来他仔细想,觉得这并不是善策。老佛爷现在人已经老了,精力毕竟不如四十年前了,而且京中还找不着大车,怎么出逃?不如留在京城,处置主战派端王、刚毅、赵舒翘等人,然后再紧催李鸿章与张之洞要不惜任何代价与洋人谈好,将洋兵扼制于京城之外,这样皇太后也可免却出逃的种种苦难了。荣禄虽是一片好意,但是慈禧太后却并不同意,她有两层顾虑;一层是洋人提出让她归政的条件,这是她最担心的,如果自己出逃在外,洋人就会没有办法提这个苛刻条件;另外一层是李鸿章能否就一定能堵住洋人的攻势?洋人是否就一定会就此罢休?这是留守京城的两个顾虑,如果出逃,自然不会有这个顾虑。但是如果真出逃,却又有别的顾虑,在这兵荒马乱的年代,能否安全出逃?这是荣禄担心的亦是慈禧太后担心的问题。李莲英揣测出了慈禧太后的心思,归根到底,还是怕洋人逼她交出权力。这也是李莲英害怕的,他怕失宠,也怕慈禧太后失势。慈禧太后一旦失势,自己的脑袋恐怕就得搬家了,因为他明白朝中有很多人对他恨之入骨,特别是皇上,要是慈禧太后将来归政必定是归皇上,自己以前是如何对待皇上的,只恐皇上上台后也会怎样对待自己。李莲英想起这些,不禁打了一个冷颤。"莲英,你这是怎么啦?"慈禧太后关切地问。"没什么。"李莲英干笑了两声,"奴才只是昨夜受了凉,现在又想着老佛爷都到这把年纪了还得出走受颠簸之苦,奴才心里就过意不去。""没有别的办法,要实在不行,也只得受颠簸之苦了,莲英,你去好好预备一下。""喳!"李莲英响亮地答应了一声,"奴才马上就派人去预备。"枪炮声倒是越来越近,而且也是越来越响,连宁寿宫也能听到子弹呼啸的声音。李莲英和慈禧太后这才有些心慌起来。"老佛爷!老佛爷!"随着喊声奔进来一个人,也来不及行礼,便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洋人来了!"慈禧太后望着神色张惶的载澜,语气异常平静地说:"洋人在哪儿?"。也许是越一到非常时刻,慈禧太后就越能镇定自若。"在外城。"这是李莲英抢先答的。"老佛爷得非走不可了!而且还得快!"载澜仍然不安地说。正在这时,又来了两位,一位是军机大臣刚毅,一位是军机赵舒翘,他们也是来报警的。"老佛爷,不好了,天坛发现了缠头的黑兵,很多逃难的人也从那儿折回。""是哪一国的?""奴才不清楚,恐怕是俄国吧!"刚毅没有办过洋务,只是听人说过,但不知俄国人到底长得怎么样,所以才有此推测。"不是新疆来的勤王之师吗?""不是!绝不是!勤王之师是不会驻扎在那儿的。"赵舒翘肯定地道。"老佛爷,您老人家得走啊!"刚毅也是一脸焦急地说道。"走!我也知道该走,但现在怎么个走法啊?你们倒说说。"这一回倒难倒了载澜、刚毅与赵舒翘,他们只知老佛爷该走,却也没有考虑过到应该怎么走。端王和荣禄恰巧赶来,他们也是听到消息后赶来见慈禧太后的。慈禧太后望着眼前的五位大臣,只见荣禄还比较沉着一点,别的都是那么惶恐不安,魂不守舍。"荣禄,你看怎么办?""问端王吧!"荣禄看了一眼也是慌里慌张的端王。他对端王满肚子意见,现在更大。战争是你主张开起来的,那么收尾也得你来收拾了。你不是本事很大吗?现在倒看看你有多少本事能将洋人退走,荣禄心里嘀咕着,所以才这样说。"端王载漪,你说呢?"慈禧太后明白荣禄的满腹苦恼,所以转过脸去问站在一旁的端王。"老佛爷!都到这个时候了,三十六计,走为上策,还是快走吧!""走?这个兵荒马乱的年代,往哪儿走哇?再说,你能保驾吗?"荣禄在一旁以一种讥讽的神态对着端王说。"荣禄,那你说怎么办?"慈禧太后又转过头来问。"奴才以为不如速派人到使馆议和。""那你去办吧!要快!"荣禄答应着退了出去。看着荣禄远去的身影,慈禧太后心里明白荣禄此去不一定奏效,还得准备下策。"刚毅,你去准备车。"慈禧太后对站在那儿发愣的刚毅大声说道。"是,奴才这就去办。"荣禄并没有来回信,枪炮声还在继续。慈禧太后心里越来越不平静,不安宁。沧桑的往事又涌上心头。四十年前,那时虽然也在出逃,但是并不这么慌张,至少那时还有胜保和僧格林沁在通州一带抵挡,宫中又有肃顺安排,一切总还是慌而不乱,可是如今却乱得都不成样子了。"老佛爷!快走吧!洋兵进城了!"载澜神色张惶地跑了进来。"来得这么快!洋兵现在在哪里?""在攻东华门了!"东华门的北面便是宁寿宫,只要东华门一下,宁寿宫还能保吗!慈禧太后这才心惊起来,但是她并不慌。"载澜!该走哪个门?""走西北德胜门。""先到颐和园也好。"这是李莲英在旁搭腔。"好,莲英,快去叫皇上。""是,奴才这就叫人前往。"出逃在紧张地准备着,不过,穿着这样的服装出逃总是太显眼,慈禧太后命李莲英找来一套民妇的服装穿上,同时让李莲英挽了一个汉人妇女的发式。一切准备妥当,皇帝还未赶来,慈禧太后留着长长的指甲,足足有几寸长。这样的指甲在宫中倒还好,要是出逃,可就不好保护了,得将它剪掉。李莲英也只得拿了剪子来将慈禧太后精心保养多年的指甲给剪掉了。皇帝穿着一身朴素的衣服来了,看着像一个农村的虚弱的逃难少年,这身打扮慈禧太后很是满意。该走了,忽然,慈禧太后想起了她的老冤家——珍妃来,她现在就在附近。"崔玉贵,去将珍妃传来。""喳!"很有力的声音,到底不失为崔玉贵。一会儿,蓬头垢面的珍妃被带了来,光绪帝看着自己心爱的人儿,简直有些认不出来了。往日的容颜已经被苍白无血色的布满皱纹的脸代替,一头秀发又长又脏。"皇上!"珍妃不去拜慈禧太后,反倒对着光绪帝真情地喊了一声。"珍儿!"光绪帝激动地上前抱住珍妃。珍妃也在光绪怀中哭了起来。"大胆奴才,还哭什么?"慈禧太后显然是被珍妃的无礼给激怒了。这一喝,也将珍妃从悲痛中唤醒过来,她这才朝着老佛爷叩了个头。"洋人快要来了,多半会胡作非为。"珍妃已听出慈禧太后的意思,她也自知今天必是死路一条。死则死矣,何不死个壮烈?珍妃打定主意,便对慈禧太后说:"奴才请将皇上留下来主持议和。""哼!"慈禧太后气得直哆嗦,她想不到珍妃到这个时候还居然这样说。她望了望不远处的一口井。"崔玉贵,将这个贱人给扔到井里去。"慈禧太后恶狠狠地说。珍妃仿佛这时才看见那口井似的,也望那口井望了望,但脸上并无惧色。光绪皇帝看在眼里,疼在心上,他马上跪下来给慈禧太后求饶道:"亲爸爸,你饶恕她这一次吧!"光绪帝说完竟哭了起来。"起来,这不是讲情的时候,还是赶紧逃你的命吧!让她这个贱人去死吧!好惩戒那不孝的孩子们,并教那鸱枭看看,它到羽毛丰满的时候,还真啄它母亲的眼睛不?"崔玉贵上前去拉珍妃,珍妃吼了一声:"你要干什么?""请珍主子下去,别难为当奴才的。""哼!"珍妃傲然地道,崔玉贵看看没有办法,只得抱着珍妃就往井口拖,直扔进井里,又盖上了井盖,这才回来向慈禧太后复命。光绪帝看着这惨绝人寰的一幕,悲愤地痛哭了起来。瑾妃虽说不喜欢自己的妹妹,但现在落得这个下场,也不免一阵伤心。慈禧太后看了看悲痛欲绝的光绪帝,对他挥挥手说:"上你的车子吧!把帘子拉上,免得有人认出你是皇上。"光绪帝临上车前,再回过头去望了望装珍妃的那口井,脸上有着无限悲愤。后人有诗一首描写珍妃之死。金井一叶堕,凄凉瑶殿旁。残枝未零落,映日有辉光!沟水空流恨,霓裳与断肠;保如泽畔草,犹得宿鸳鸯?处死了珍妃,慈禧太后又令人传令让庆王与荣禄在京主持议和,这才带着皇帝、大阿哥坐上临时找来的三辆骡车向德胜门赶去。一路上,急着出城的人很多,而且也很混乱,骡车根本不好行走,随驾的端王、刚毅、庄王、载澜等只得拔出枪来对着人群开枪打死了几十人,这才杀开一条血路,到得德胜门边。出了德胜门,遇着老臣王文韶,慈禧太后令其去找到荣禄和庆王,传她的旨让他们二人在京城主和,然后再赶来随驾,王文韶应命而去。慈禧太后一行到了颐和园,略为修整,又赶往北去。其时,李莲英并不是随驾在侧,他受慈禧之命,正在宫中带领一批小太监埋藏银子和其他东西。至于他家的珍贵东西、银子,早已在几天前就令人收藏好了。李莲英埋藏好银子和其它东西,这才带了几十个护卫紫禁城的虎牌神和官兵,又带了几个小军机和其它各部司员,这才骑着马出德胜门往北赶去。这之前,李莲英已令其长子李成武带着御林军前往护驾了。慈禧太后一行到了后厂,此地在万寿山和玉泉山的正北,是北边进京的最后一个腰站。虽然在出德胜门时有许多逃难之民,但到得颐和园已经相当少了,因为这些人大都只是想逃出城,到近郊乡村暂避一段,等到风头好转后再回来料理财产,所以他们一出了德胜门便四处散开了,自然往北走的人很少。慈禧太后一行慌慌张张到得后厂的时候,路上已没有多少难民,只有他们这一行人了。三辆骡车,闭得严严实实,慢慢悠悠地在路上行着。光绪帝在想着珍妃,珍妃的音容笑貌,珍妃的爱,一齐涌上心头。而现在,珍妃却已到了另一个世界,而自己还在这个世界上卑鄙而又无可奈何地活着,这颠簸的骡车须是明证。仅仅因为维新,自己被软禁赢台,珍妃被打进冷宫,从此,两个便很少见面,今天刚一见面,却又是永别。苍天啊!你这是为何?光绪帝在心里痛苦地呐喊,一行凄楚的热泪淌下了他的清瘦的脸颊。坐在前面的慈禧太后在想着这几十天来的经历。自己本望能依靠义和团报仇雪恨,却不想落得夜走京城,仓惶出逃,来忍受这骡车颠簸之苦。四十年前,自己曾陪同皇帝出奔热河,但那时是一种什么景象啊!那时出逃至少伙食还准备得算齐全吧,可如今?哎!慈禧太后只有唉叹的份。骑马在一旁的端王、刚毅也在想着自己的儿事:自己力主利用义和团打洋人,现在倒好,洋人没打完,自己倒先跑了,将来要是追究责任,只恐自己的性命怕难保了。因此,刚毅与端王二人心里惴惴不安,同行的赵舒翘也在想着同样的心事,心里也显得惴惴不安。随行的各位宫女也都有着自己的心事,因而大家显得都比较沉默。一路上默默地缓缓慢行。慈禧太后仿佛想起了李莲英,令就在此地等候李莲英的到来。过不多久,一个五十多岁庄稼人模样的人领着一群人向后厂行来,这一下吓得随行护驾的端王等人赶紧吩咐众人围在皇太后车前,及至走到近前,才认出这一行人就是他们正要等的李莲英。"老佛爷,奴才来迟了。"李莲英来到慈禧太后驾前。"莲英,你来了,那咱们走吧?"慈禧太后平静地说道,没有激动,真是镇定自如。往哪儿走呢!因为由此往北行有两条路:偏东到河镇,走白蛇村到大小矿山;偏西往北直达昌平县。可是谁也不能断定,洋兵会不会在攻取北京之前,发一支兵取顺义,下昌平?这不是不可能的,所以这一条路走不得。由此正西行,绕香山,过杨庄,去大觉寺,然而洋兵很可能已由丰台越宛平,渡芦沟桥,治永定河,下长辛店,取戒檀寺、潭杯寺,攀马鞍山,据门头沟,守妙峰山包围北京。这两条路都不能走,那到底走哪一条呢?"老佛爷,我们往哪儿走?"随驾在旁的李莲英对着车中的太后询问道。"先出居庸关再说。"慈禧太后说得很是斩钉截铁。于是一行人零零落落,慌慌张张,趁着月色,匆匆离开了后厂,既不北上,也不西行,却走上一条灰河迷漫的大道,对看西北方走去,直奔居庸关而去。走了一天一夜,由于临出逃前未带任何东西,没有水,沿途又全部是毁灭的村庄,一派残破,村中不见炊烟,也无人声,一片死寂。在这里找不到清水,也找不着粮食,所以慈禧太后和各位护驾的礼王、端王、肃王、那王、澜公爷、泽公爷、定公爷、棣贝子、伦贝子、载振、刚中堂、赵舒翘等一旁人饿得头昏眼花,李莲英、崔玉贵等一帮随侍太监也饿得够呛。八月的京城郊外,也显得格处的萧条寒冷。由于临行前所带衣服极少,偏偏天空又不时下一点小雨,自然显得分外的寒冷,晚上慈禧太后便只能和光绪背靠背地坐在车子上藉以取暖。平时在宫中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公子爷、小姐、夫人们哪曾受过如此苦。颠簸不说,吃没吃的,喝没喝的,睡没有睡的地方,一身臭汗却又找不到地方洗,真是难受极了。由于口实在是太渴了,李莲英便只能采集路边的秸杆来,吸其中的露水,这虽然是杯水车薪,不过对于慈禧太后来说却也不比宫中的御用水味道差得那儿去,自也是喝得津津有味。一路上死尸遍地,哀鸿遍野,村庄了无人声,无限凄凉。而腹中空空更是令人难受。幸得李莲英有一侄子李甫廷很有心计,临走前烙了三张饼,这时候拿出来给李莲英,李莲英给了他一个,自己吃了一个,又送了一个给老佛爷。慈禧太后已饿得两眼冒花,这时得这样一个诱人的烙饼,也不管好吃与否,一口气吃了一半,另一半给了皇帝和其他人吃,吃完后,还不断地夸这饼好吃,大概是几日没有进食的缘故吧?"莲英,这是哪儿来的烙饼?"慈禧太后稍微填满饱了肚子,这才抹抹嘴问道。"是奴才的侄儿李甫廷。""将来回去再赏他,现在想赏也不成了。"略微进了一点食,慈禧太后来了精神,但看到跟在身边的无精打采的诸卫、大臣以及士卒,心里不禁又涌现出一股悲凉。昔日的威风与今天的狼狈一相对比,慈禧太后不禁流下了眼泪。"莲英,前面是什么地方?""听人说,前面是贯市。""好,到那儿后,你尽管弄些吃的和喝的,你看王文韶他们都饿成什么样子了,真是让他们受苦了。"慈禧太后说着不禁哽咽起来。"老佛爷,您也别伤心了,现在逃难要紧。洋兵已去得远了,不会追上来。到得贯市,奴才想法弄点吃的喝的就是,要不在那儿歇歇再走。"李莲英隔着帘子安慰道。原来王文韶已经赶了上来,都七八十岁的老人了。又一天一夜没进口水和吃一粒东西了,显得很是萎顿,慈禧太后才发了那样的感慨。说起贯市,倒还有一段传说。在庚子一百七十五六年前,贯市还是山谷里大道上的一片荒地。后来为了北路商人有的到达贯市已是下午,赶不到北京的,便集聚在此露宿。日子久了,也就有人在这荒凉的地方搭起凉棚,做小买卖。最初在此做小买卖的是一家姓贯的父女两个。他们搭起了一座草棚,专门卖小米稀饭,和那掺混了棒子面做的葱油家常饼。收入倒也不差,父女两个逐渐地富裕了起来。盖了房屋设了店,招待来往客商的食宿,供给牲口的粮秣,驼料。这贯家店一天比一天兴旺,贯家姑娘出落得一年比一年漂亮。寂寞无聊的客商趋之若鹜。到了此地,该歇息的都挤到贯家店里去歇脚,不该歇脚的竟也为了贯家姑娘的诱惑,多乐意在此搁上两天的。后来开设的客店和小铺子,生意也都蛮好的,可是他们都是捡的贯家店剩下的生意。经过若干年计不断的繁荣,这地方形成了市集。居然成为北路的一个据点。贯家店也越来越红火,北路几省的商旅没有不知道贯家店的,北京城里也没有不知道贯家店的。经过若干年后,贯市所有的商店、食宿店均挂上了"贯家店"的招牌,以至于谁是真正的"贯家店"也没有人弄得清楚了。到得后来,贯市便因贯家店而得名。李莲英、慈禧太后一行人到得贯市,已是子夜,黑漆漆的一团。李莲英看见远处有一处在闪光,便喝令人马停止,他独自顺着灯光走了过去,在灯光下,他发觉了一个老者和一个中年人,两人正在谈论这场战争。看来他们是传统的臣民,谈到洋人时恨之入骨,谈到皇室时又扼腕长叹。李连英见此,便将皇太后、皇上出逃的消息告诉了二人,并倾诉了两宫现在的困难,希望他们能找一些水和弄一些吃的。这两人一听,没想到皇太后和皇上就在不远处,而且已经饿得两天没吃饭了,自是很爽快地答应给弄吃的和喝的。李连英见有了着落,这才回去引慈禧太后和皇上,、王爷,军机大臣及护卫兵卒过来。那个老年人和中年人预备好了水,并且正在煮小米粥,那粥香引得一个个直流口水,在他们心中,觉得再也没有比这更香的了,毕竟是饿了一天两夜了。水是充足的,任他们喝,从京城出发到现在,这一行人,从慈禧太后到小小兵卒,总算尽兴地喝了一次水。水喝好后,又吃了一些小米粥。众人这下才来了精神,慈禧太后自然不免问了问那两个人是干什么的,并保证将来有朝一日重返皇宫后给他们升官,两人感激地磕头磕个不尽,好像已经得到赏赐似的。水喝够了,肚子填饱了,该舒舒服服地休息一下吧!慈禧太后也这么想,可是她担心此地还不安全,于是便问道:"此地距京城多远?""七十里。"人丛中有人回答。七十里太近了,走了一天两夜,才走这么点远,真是如同没走一样。慈禧太后看着这一支懒懒散散的队伍,决定继续行走。"莲英,告诉前头,我们现在继续走!"慈禧太后暗带哭腔道。"老佛爷!走?"李连英沉吟道,虽然李连英明白老佛爷的意思是什么,无非是怕洋人追上来吗?确实,七十里对于洋人来说也就是半天多的事儿,但现在人困马乏,怎么走哇?李连英靠近老佛爷车子旁,掀开帘子,把头往里探了探,小声说道,"人马都瘫了,这深夜还走山路?""有什么不能走的?"慈禧太后态度很坚决,"走了一天,才走七十多里,简直如同没有走一样。我老了,没有关系。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皇帝怎么办?要是皇帝在这路上出了岔子,我们怎么对得起全国的臣民,更叫我死了,怎么去见列祖列宗……"慈禧太后说到这里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悲伤,不禁痛哭起来。众人一听,全傻眼了。说走,这黑天黑夜的,又要在山沟中走,怎么个走法啊!何况大家和马均有一天两夜没有休息了,实在是太困了。不走,要是洋兵真的追来,谁来负这个责任,大家拿不定主意,全都将目光集中在李连英身上。李连英深知以目前的情况,绝对不能再往前走了,所以他打定主意,决不走,任凭慈禧太后怎么哭。慈禧太后哭够了,终于平静下来,看见李连英还站在那儿一动不动,知道他是为自己的安危作想,但是形势逼人,不走又怎么办呢?"莲英,咱们还是走吧?""老佛爷,不是奴才不愿走,实在是人困马乏,不能再往前走了,而且前面道路很难走,听说全是山崖,奴才可不敢在这样的夜贸然前行。老佛爷,今天晚上就在这儿歇息歇息吧!明天早上再走。"慈禧太后看着一个个极度疲倦的面容,甚至有两个兵丁已经睡着了,她的心软了下来,同意了李连英的安排。于是一行人就地坐下,李连英给慈禧太后找了一个回回寺住下安宿了一夜。一夜过后,大家精神很好,洋兵也并没有追来,大家这才套上骡子、骑上马直奔居庸关而去。居庸关已经近在眼前,时间也不早了,李连英决定在天黑前通过居庸关。于是从车夫到兵卒,全都鼓起勇气,在天黑前通过了居庸关。过了居庸关,天就黑了下来。由于这一段路极是难走,慈禧太后决定就在此处再宿一夜,养养精神,以便再行。由于大家现在不再担心有洋鬼子来,自是欢喜地接受了慈禧太后的安排,在就近地方住了下来。八、慈禧想当"拳匪"的后台老板(3)董福祥自是迫不及待地问怎么样成功后,李来中告诉他是通过电报关成功的。原来专给荣禄译电报的官给李来中买通了,到时他自会译一份要太后命的电报给荣禄,荣禄一见要将上递太后,慈禧太后一见这份电报,必将大怒进而宣战,一宣战,你的甘军不就可以不撤出京城了,而且还可以攻使馆。听李来中一说,董福祥自是对李来中夸奖了一番。现在董福祥将这事在端王面前一说,端王也高兴得竖起了大拇指,对李来中盛赞了一番。他们现在只等着慈禧太后下发宣战懿旨了。义和团在京城将教堂也烧得差不多了,西什库教堂又久攻不下,使馆又不敢攻,接下来义和团干什么呢?一些大师兄听说前门一带有洋人开的什么店铺,便决定到前门去耍耍威风。前门一带可是京城最繁荣的地段,那儿曾经有很多洋人开西药店什么之类的,只是由于京城里义和团闹得凶了,经营商店的洋人才纷纷逃到使馆区去了。剩下一些伙计,在这儿继续经营,他们这是贪图可以分得很多银元,所以才迟迟没有离去。在一个大师兄的带领下,一群义和团昂首挺胸地往前门一带挺进,他们尽力目不斜视,却还是受不了繁华景象的诱惑,时不时扭过头去看一看或斜过眼去看看两边新奇的东西。那个大师兄领着众人在前门从东头走到西头,都快要走完了,还没有见到有洋鬼子或二毛子的什么东西,大师兄这才有点儿急了,可不能空着手回去啊!空着手回去,有损义和团威风啊!正在他苦于无计时,看到了一个"老德记"药房,他猜想这可能是洋人的药铺,便领着人走了过去。这家药铺确实是洋人所开,只是它的主人早已逃到使馆区去了,留下一些伙计在经营。他们一见义和团走来,便心惊胆颤起来,他们开始后悔自己不该贪这点小利。"我们是'扶清灭洋'的义和团,这是洋人的药房,我们要毁了它。"伙计们赶紧过来告饶,说千万不能烧药店。"你们这些二毛子,中国的药好好的,你们为什么非得替洋人卖药,是嫌中国的药不好是不是?我看你们就是诚心替洋人卖命,你们替洋人用药害中国人。"大师兄振振有词,条条是道。"将他们杀了,再将药房烧掉。"立即有几个义和团赶了上来,搜尽了伙计身上的银票,又将他们拉向里屋,让他们找出银票后,这才将这几个伙计杀死在里屋。在杀了伙计之后,又有义和团上来将煤油撒在地上,一切完毕,义和团这才撤出"老德说"药房。附近药铺,银号,药店一听说义和团要烧药房,他们慌了,因为这一片是连着的,如果将"老德记"药房烧起来,势必会将整条街彻底烧起来,所以他们赶紧过来给义和团大师兄磕头说好话。大师兄很为难,他知道火一烧起来,就很难扑灭了,但洋人的药店不烧又显不出义和团威风来,而且更重要的是,很多人将会讥笑自己没有法术。因此,大师兄虽明知自己一放火的后果是什么,但义和团的虚荣心使他不能妥协,他必须烧。"我只烧'老德记'一家药房,不会烧你们的,你们放心好了。"大师兄胸有成竹地说。大家一看大师兄自信的眼神,不觉自己也偏信起来,竟停止告饶,而且他们也知道自己不能劝义和团改变主意,与其再苦苦告饶,不如权且相信义和团的神术。由于事先早有准备,大师兄运用起神术来自然很是顺利,只听得"蓬"的一声,"老德记"药房燃了起来,顷刻间,老德记药房烧完了,但火势并未减下来,店主们这才慌了,有的开始冲进自己屋中拿贵重东西出来,有的则跪下来给大师兄求神术。"大师兄,你行行好,快施神术将大火给灭了吧,求求你了。"大师兄心里一阵慌,那火已经烧到邻家药铺了,又见有人相求,他想走还走不掉,只得打肿脸充胖子搬弄起神术来。他站在那儿,双手合十,嘴中念念有辞,同时闭上双眼,一会儿睁开眼手足舞蹈起来,各位店主焦急地望他,一边不安地望着越来越大的火势。"火德星君说了,这条街太脏,洋人卖的药使很多中国人吃了都死了,他说,不烧了这条街只恐会有阴魂不散。火德星君这样说,我也没有办法,只得随其便了。"大师兄忽然停下来,同时朝着远方拜了拜,领着那帮义和团走开了。火势越来越大了,蔓延了整个前门大街。慈禧太后在西苑都能看见火光,这一下她心烦得要命,这义和团也太不像话了,居然看着什么就想烧什么,这样下去,恐怕连皇宫他们都敢烧了。李莲英一见火势,心中也不免一惊,他也有些怪义和团太鲁莽。慈禧太后怒气冲冲,肝火很旺,李莲英趁机劝她"听大起",听听群臣的意见,慈禧太后心烦地点了点头。于是李莲英便打发小太监去传老佛爷的懿旨。很快地,朝中官员便纷纷来到西苑。听大起又名"廷议",是遇大事时召群臣名抒己见。往往这个时候,重臣说话比较慎重,而一般官员倒往往能畅所欲言。像这种会议,皇帝是绝不可少,所以李莲英又派人将皇帝接了过来。光绪帝自从变法失败后,便潜心不思政。不过,义和团在京闹得不可开交,也引起他不少不满,虽然他不能亲自剿除义和团,但这种不满却是萦绕在他的心头的。当他随太监们来到西苑时,那时群臣还未到,他也见到了前门外的火光,他同时也见到了慈禧太后脸色苍白,不发一言地坐在那儿。他请了个安。"皇帝,你今天该说说话了,这义和团也闹得太狂了点。"慈禧太后有些有气无力地说。光绪帝揣摩着慈禧太后的意思,这时群官臣工已经赶到,由于屋小人多,后来的只能跪在门外。看看大家已经到齐,光绪皇帝也想好怎样说了。"前门外放大火,你们大家都看到了,"光绪帝将脸沉下来说,"朝廷多次要求对义和团好好看管,哪知倒越闹越不成话了,你说你们作为朝廷重臣,纵容义和团胡作非为,对得起朝廷,对得起老佛爷吗?"屋里雅静,跪在地上的群臣谁也没有吭声。闷了一会儿,这才听得后面有一个浓重的陕甘口音传来,打破了这种沉寂的场面。"臣刚才从董福祥那儿来,他说,他想请旨驱逐乱民。"端王一听,气就直往上冒,董福祥怎会这样做,一定是刘永享在撒谎。刚才说话那人正是刘永享,此人是甘肃秦州人,跟董福祥是同乡。这话在这时候说,在端王听来是扇他的耳光,所以他转过身来便指着刘永享那个方向说:"好!这就肯定失人心。"这是犯禁忌的,但慈禧太后这时根本没有心思去指责端王,太后不说话,谁对端王的这种举动也没有办法。这时候,又有一个声音从屋外传来:"臣袁昶有话上奏。""进来说吧!"皇帝对着门外说道。袁昶便走进殿来,在御案前找了一个空隙跪下来,磕了个头,这才朗声奏道:"皇上,太后,今日之事已十分危急,如若我们自己不治乱民,只恐洋人会入京了。如今之计,只有先办乱民,折服洋人,然后再跟洋人谈判。""现在民心已起,治义和团只恐会失民心。"慈禧太后开口说道。"启禀太后,臣以为义和团只是唬弄人的玩意,万不可将就,若其有歪门邪术,亦不能用。臣查古今历史,没有一个仗着邪术能成大事的。""不仗邪术,难道民心也不能用。民心都不能仗,还能有什么可以依仗的呢?古今立国,莫不以人心为基础。如今义和团已将人心组织起来,我们不利用它去成就我们的事业,抵挡洋兵内侵,我们还等什么呢?"慈禧太后反驳道,"现在洋兵不断往京城开来,今天将大家召来,就是看看大家有什么意见。你们有什么意见,尽管说。"于是朝臣们便在金銮殿展开了激烈的争论。主战派立张应该与洋人宣战,主和派认为应镇压义和团,然后再行谈判,中间的主张先与洋人交涉,然后再派兵抵挡。一时间,殿上人声鼎沸,最后终于达成一致意见:先礼后兵,先派人与洋人交涉,不行了再让聂士成去抵挡,并且最后选定由许景澄和新任总理大臣那桐前往天津与洋人交涉。慈禧太后第一次"廷议"并没议出什么来,待众人走了之后,又独召端王,要他先将义和团招抚起来以便大用。再说天津,由于义和团势力很大,张德成与曹福田在听了李来中关于发假电报的事儿后,便加紧准备攻击洋人。在天津恰好有一个紫竹林租界区,这儿同北京的东交民巷一样,是洋人的管区。由于有谕旨,聂士成带兵在这儿护卫紫竹林租界。张、曹商量后,决定对紫竹林租界发动攻击,但聂士成却护卫着洋人,因而他们二人首先前来拜访聂士成,希望他能让开些,不要隔在义和团与洋人之间。聂士成由于有谕旨,自是不敢随便同意,而且聂士成本人对义和团那一套也大有不屑一顾之意,所以张、曹二人的请求自然遭到了拒绝。就在张德成、曹福田准备进攻天津租界之时,荣禄却收到了一份电报。荣禄一看,不免大吃一惊,便赶紧召集幕僚商量,但找了半天,也只找来了三个幕府。由于这段时间以来,京城局势混乱,已有大批的逃出京城,荣禄的幕僚部便有很大一批逃走了。荣禄将电报给他的一个幕僚看,只见电报上大致写道:各国协力谋华,已有成议,决定向中国政府提出四个条件:第一,政权归还皇帝,太后训政立即结束;第二,下诏剿办拳匪,各国愿出兵相助;第三,中国政府练兵数目,须经各国同意,并聘洋人担任教练;第四,中国政府所有赋税收入,须由洋人监督,并控制用途。"这条件好苛刻。""是啊!这正是我所担心的,我们现在必须消隐患于未然,趁洋人还未提出前,将他们可能找到的一切借口给堵上。""要堵,就必得将义和团压制下去,因为这一切均是义和团招惹来的。""话倒没错,只是老佛爷现在和战不定,看来只得将这封电报送上去,迫使老佛爷早下和议之决心。""但要是适得其反,老佛爷一怒之下主战怎么办呀?""老佛爷宣战一定会征求我的意见,到时我就说实话吧!在天津到京城这一小段路程中,谁能挡得住洋兵的进攻?老佛爷自然会考虑。"荣禄似乎胸有成竹地说。早在荣禄收到电报以前,李莲英通过端王的转告,已知到时会有一个电报。李莲英算了算,断定电报就在今日到荣禄手里,他清楚荣禄的性格,荣禄接到电报后必定会来见老佛爷。李莲英想与其荣禄密陈时谈起,不如自己先透个信儿。"老佛爷,奴才只是担心许景澄此去,洋人会提出苛刻条件,利用我们先软了下来的空隙,压制我们答应对我们不利的要求。"正在谈论之际,荣禄求见,慈禧太后令其立刻进来。荣禄面色不安地走了进来,请了安,递给慈禧太后一张电纸。慈禧太后接过一看,勃然大怒,脸拉得老长,脸色也变得铁青,声音有些发颤地说:"这真是岂有此理!传旨,明天继续叫大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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