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们走!”甄佑良立即绅士般的替云影结账,准备走。 出了咖啡厅时,男子还是不紧不慢的跟在云影身后,甄佑良故作亲密的凑到云影耳边,低声问,“怎么了?有人在监视你?” “你知道还问?”云影飞了他一眼。 甄佑良桀骜的挑了挑眉,眼珠子转了转,突然闷闷的笑出声,看上去,心情还像是很好。 “那只能回我家才能甩掉他了!”他噙着笑容,却不知道自己此时唇角的笑纹早就荡漾开来,怎么想控制都控制不住。 云影沉默,算是默许了他的建议。 上车时,云影率先坐进去,甄佑良则是靠着关上的车门,不屑的瞥了站在车外一脸焦急的男子一眼,“你不用再跟了,我们要回甄家,要不你在这里等她,我们聊完事情,我会送她来这里!” 男子踌躇不前,最后不得不点头,站在原地愣愣的看着甄佑良的车子远去。 到了甄府大门外,到处都可以看到佣人忙碌的身影,而那结实的大红木门上,显然是刚刚刷过了的,并且已经贴上了大红的“囍”字,看上去,真的喜气十足。 云影站在门口,看着那耀眼的一簇红,突然有些犹疑了,甄佑良捕捉到她微变的神色,顺手就将佣人贴在门框上的“囍”字给扯了下来,猛地揉成一团,扔在地上。 “我最很讨厌这些东西,天天撕,天天贴……”他有些急躁的解释,其实他即将要成亲的消息,整个川州都已经人尽皆知,云影也不会不知道,所以,在踏进甄府时,云影突然犹豫了,为自己即将要提出的要求。 也许,别人一定会觉得她是一个自私的女人!她突然苦笑,看了甄佑良一眼,对上他深邃而还是充满渴望的眼神,她淡淡的笑了笑,低头迈进了甄府。 甄府很大,要穿过前庭的假山和喷泉还有花园,然后经过长长的走廊再向右拐才能走到甄佑良的独立庭院内。 而在甄佑良陪同云影朝里面走去时,假山后面突然出现一抹黑影,甄信良眯着眼睛看着两人的背影,神色有些诧异,他低头思索了一会儿,然后在两人拐进右侧的庭院内时,他一路小跑追了上去。 书房内,云影坐下,甄佑良则是一瞬不瞬的打量着她,云影目光有些闪烁,不知道如何开口。 “你第一次主动找我?”甄佑良开口,言语有些欣喜,但还是保持着他一惯的淡淡讽刺之意。 云影抬头,清澈的眸子盯着他,欲言又止的模样让甄佑良心里抓得慌。 “你找我有事?没事你不会想到我?”甄佑良忍着,沉声问。 云影笑,有些无奈,“对!” 言简意赅的一个字,让甄佑良莫名的觉得心一紧,只是想起之前两人那些牵扯不清的过往,他还是有些孩子气的反问,“怎么?慕晋霖不能帮你吗?” 云影看着他,一如反常的变得很安静,书房内光线也不好,甄佑良挑眉紧盯着她,只看出来了,她脸色很不好,似乎带着一丝病态的白,完全没有昔日冷艳的美感和高傲的气场。 他打量着她,猜测着她和慕晋霖如今的处境,但他还是知道,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以她的秉性,绝不会自己主动送上门来找他。 除非是她,为了别人。 云影越是沉默,甄佑良就越加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相识一场,如果我能帮你,我一定帮!”他眼眸里闪过一丝狡黠的精光,嗓音情不自禁变得温柔起来。 云影听罢,目光这才缓缓聚拢到甄佑良身上,而一双美眸,此时则是没出息的开始氤氲起薄薄的水雾。 她又匆忙低下头,手掌紧握成拳然后松开,像是正在拼命的挣扎着什么。 甄佑良落在她身上的目光逐渐变得深沉,他摸出口袋里的香烟,想要抽一根,看了云影一眼,又将香烟扔在一旁。 “有什么不能说的?”他淡淡的问,尽量放松着自己的语气,暗自维护着她的自尊,语气熟络得就像是对待一个搁在心底深处的老朋友。 云影咬了咬牙,这才昂起头,迎着他的目光,问,“你要成亲了?” “是啊!想娶的女人娶不回来,不想娶的倒是偏要送上门来!”甄佑良自嘲的勾起唇角,说得云淡风轻,云影看得出来,他话里的不甘心。 她略带尴尬的笑了笑,站起来,目光落在他的书桌上,书桌上搁着一叠烫着金边的请柬,她眸光闪了闪,盯着甄佑良审视自己的眼,再问,”愿意娶我吗?” “什么?”甄佑良猛地站起来,不可思议的看着她,云影神色淡然,只是眉心微微皱了皱,安静的等待着他的回答。 甄佑良竟然有些手足无措,他抓着云影的肩膀,唇角因突然涌上心头的兴奋而情不自禁朝上翘起,“你说什么?你说我娶你?你愿意嫁给我?” 他一定是在做梦,不然,他怎么会听到这样的话?她怎么会愿意嫁给自己? 甄佑良太激动,手掌也忍不住猛地用力,,触到了云影肩上的伤口,云影吃痛的退了一步,躬侧着身体,“咝咝……”的喘息了一声。 甄佑良马上反应过来,抓着她的手腕,将她拉到自己面前,看到她肩上薄薄的衣衫上逐渐浸出血渍,他惊得眼眸陡然睁得老大,也不管云影的感受,下手就将她衣领撕开。 触目惊心的看到,她肩上狰狞的爬着一道伤痕,伤口还没愈合,上面还有…… 甄佑良深邃的眸子剧烈收缩成一团火,他扣住她的手腕,低沉而迫切的问,“谁,是谁?到底是谁将你打成这样的?” “是不是慕晋霖,是不是他?”他目光骇人,似乎都要喷出火来。 “不是……你先放手!”云影低着头,忍着肩膀的疼痛吃力的想要抽回自己的手。 甄佑良松开手,却是气急败坏的猛地一拳砸在书桌的台面上。 ps:今天的更新完了哈,谢谢大家支持哦!么么,继续求月票哈!另外解释一下,不是我偷懒更得慢,是这个时段很多剧情要爆发,我都得理顺好几遍才能开始写,所以大家多多体谅哈! 上天有好生之德 一抹黑影缓缓蹲在窗台下,甄信良借着窗台下灌木丛的掩盖,竖起了耳朵,听着里面起的争执声,他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不关他的事……”云影忍着刺痛将滑落在肩头的衣服整理好,她低眉顺眼为慕晋霖解释的样子更让甄佑良怒火中烧。 甄佑良紧绷着脸,火气很大。 他强行让自己变得镇定起来,偏过头,审视着身边的女人,勾起唇角问,“为什么让我娶你,给我一个理由!” 云影微怔,躲避他熠熠的眸光,黯然的答,“我需要一个身份!” 甄佑良眉心蹙了蹙,似乎不太明白她话里的意思。 云影突然伸手,轻抚着自己小腹,脸颊泛出柔柔的光芒,甄佑良目光顺着她手掌移动的方向移去,还是有些不解。 “我知道你要娶三小姐,我不介意做你的小妾!”云影抬头时,目光坚定,但说出来的话却让甄佑良心一惊。 “你疯了?”甄佑良再也无法镇定下来,他转过身,俯视她,“我刚才没有听错,你要做我的小妾,宋云影,我要的是一个理由,你为什么要嫁给我,甚至不惜做我的小妾,你说,你是不是为了慕晋霖?” 甄佑良脸色微变,甚至有些气急败坏的狰狞,云影抬头时,目光瞟到窗台突然晃动的黑影,她眉一挑,随即抓起手旁的茶杯盖扔了过去。 正中窗外甄信良的头,他懊恼的准备大骂,一想自己也在这偷听,并不是很光彩的事情,而是他便忍了。 云影朝窗外对甄佑良使了使眼色,细声道,“隔墙有耳!” 甄佑良立即冲出去,看到自己大哥蹲在那里,他简直是哭笑不得,“大哥,你这是蹲在我房间外干嘛?” 甄信良扶了扶眼镜框,尴尬的站起来,左右两边望了望,没有其他人,他便嬉皮笑脸的凑过去,“四弟,父亲见你带女人进来了,便让我来瞧瞧,没事了,我知道你们只是叙叙旧,我这就走了……” 甄佑良拧着眉,看着他大步离去的场景,有些无奈。 云影站在甄佑良身后,警觉的问,“那是谁?” “我大哥,他总喜欢装神弄鬼,不需要理他!”甄佑良淡然的说,云影望着甄信良远去的背影,却觉得有些莫名的压抑。 “现在没人了,你可以说你的理由了!”甄佑良靠在沙发上,继续问。 云影定定的看着他,既然决定来求助于他,她并没有打算骗他,于是,她沉静的说,“四少,我需要你帮我,给我一个名分,是因为我有了身孕!” “什么……”甄佑良惊得立即从椅子上弹下来,目光直直的往下,盯着云影还未隆起的小腹,他整个人都呆了。 “是的!但是我的处境非常不安全,我想,你是唯一可以帮助我的男人!”云影冷静的话却似一盆冰冷的水浇灌在甄佑良头顶,他整颗心都凉了下来,跌坐在椅子上。 见甄佑良不停的摇着头,一脸的漠然。 “四少……”云影突然蹲下身体,紧抓着他的手,含泪求他,“四少,帮帮我,我只想平安生下这个孩子,我只需要一个小妾的名分就可以了,四少,帮帮我……” 甄佑良低头,深邃的眸子里蓄满了痛楚,看着蹲在自己身下楚楚可怜的女人,他觉得,他越来越不认识她了,他曾经认识的那个宋云影,她骄傲,冷静,美艳,不服输,怎么会像现在这样,为了别人的孩子,竟然如此甘心委屈自己。 他觉得心抽得痛,前所未有的痛,如紧绷的丝线颤着心头的那块嫩肉,在她嘤嘤哭泣的声音里,在她饱含泪水的双眸里,他的心被缠得血肉模糊。 “四少……我们做交易……只要你帮我……“ “够了!!!”甄佑良突然用力的扳开云影的手,站起来,冷漠的和她拉开了距离。 他太用力甩开她的手,云影跌坐在地上,怔松之际,她看到甄佑良猩红的眼,“宋云影,你知道你有多自私吗?你知道我爱你,可你却利用我的爱来保护慕晋霖的孩子,你为什么不去找他,为什么要来找我,我告诉你,我甄佑良不是你想像的那种人,我没有那么伟大,养别人的女人别人的孩子!” 云影泪眼模糊,全身颤抖不已,甄佑良一席话,将她唯一一丝希望给掐断,此时的她,像是陷入了深沉的黑暗中,混混沌沌的,找不到任何充满希望的出口。 她柔弱的身体扶着椅子站起来,吸了吸鼻子,忍着心底巨大的失落与悲痛故作镇定的说,“我知道了,我不会勉强你,谢谢,我该走了……” 她踉踉跄跄的扶着墙壁朝外面走去,甄佑良如僵化了的雕塑,一动也不动,目光呆滞,神情悲痛。 突然,他嘶吼了一声,如孤狼的哀嚎,充满寂寞和哀凉,让人心一颤。 从甄府出来后,云影全身的力气像是被抽空了一样,那是一种绝望的空洞感,她保护不了自己的男人,保护不了自己的孩儿,连自己,她也从没有如此胆怯过,一路踉踉跄跄的走到了大街上。 所有的思绪都搅成混乱的丝线,理不顺,看不清。 我该怎么办?走到洋人开的诊室外时,云影望着 那悬挂在诊室内的十字架,目光空洞。 云影独自站在外面许久,突然迈开步子,毅然朝诊室迈去。 “大夫,我想开一点药!”找了一位面容和蔼的洋医,云影压低着声音说。 “小姐,你要什么药?”洋医打量着她,看她脸色憔悴,便将她快速扶到椅子上。 云影还没坐下就站了起来,不肯多做停留,因为她不知道她身后的眼线有多少。 “大夫……” “云小姐……” 云影正准备开口,却听到身后传来熟悉的嗓音,她一回头,看见陈孝之正从后门进来,她顿时惊讶无比。 “孝之……”云影奔过去,紧紧抓住她的手,苍白的脸颊上因兴奋而逐渐有了些许的红晕。 “云小姐,你怎么来这里了?”陈孝之疑惑的看着她,有些不解。 “我……我……”云影松开手,支支吾吾的不知道该如何答。 “你脸色不好!” “是,最近有些感冒,吃饭也胃口不好,所以就来看看!”云影扯了一个慌,眼睫眨了眨,掠过淡淡的黯然。 “噢……”陈孝之了然的点头,他肩上背着药箱,如果云影没看错的话,他应该是来这里取药的。 “孝之,你为何在这里?” “这是我新开的诊室!” “真的?” “嗯……” 云影和陈孝之扯着话,她看似平静的表情下,内心却焦躁无比,在陈孝之准备走时,云影一把将他拉住。 “孝之,我想问问,仲祺现在……现在怎么样了?”云影鼓起勇气问。 没想到陈孝之却是淡然的答,“他很好,你不需要担心!”说完,他意味深长的看了云影一眼,便走了。 云影怔怔的看着他的背影,听他言简意赅的话,仿佛就生生将她拒之于千里之外,从陈孝之的话里,云影似乎感觉到了慕晋霖和她的距离,应该已经很远了…… 天下之大,她第一次觉得孤单的自己想要一处温暖的港湾,竟然是如此之难。 长长的身影在地上拖成寂寥的姿态,一直以来,自以为看透世间所有苍凉的云影才蓦然觉得,她已经深陷于世俗之中,渴望的,看似触手可及,可实际上,却是那么虚幻而飘渺。 “大夫,麻烦你给我开一副滑胎药!”巷子深处的僻静药房内,沙哑的女声落寞的扬起。 “一日服三次!四文钱!” “谢谢!”云影递上前,面无表情的将大夫开的药包抓起藏于衣服内。 “姑娘……” 云影回头,看着打量自己的大夫,黛眉拧上淡淡的疑惑。 “上天有好生之德,若是想要滑胎,一定要慎重啊!” 云影心一晃,好一句上天有好生之德,顿时惹得她眼眶就潮湿了,于是,她点头,笑了笑。 将军府内,夜色浓重,唯有林厉行的书房还亮着透亮的灯光。 霍武懒懒靠在沙发上,凝着坐在自己身边的林厉行,他手里握着烟杆子,缓缓吐出浓重的烟雾。 “厉行啊,咱们是自己人,我的心事不妨跟你直说,我那日在会议上说出的拥护帝制,其实只是试探某些人的,如今虽然是暴民,但在未来,共和还是最符合国情的,不过,这军权分散,到处军阀起义,弄得国家残破,百姓疾苦,临时政府想要收回下面的军权,却是无比艰难,如果这样下去,只怕是有人已经倒戈去了复辟派,到时候局面可就更难扭转了啊!” 林厉行听到他一番话,眉角挑了挑,“霍委员长,我只负责军统局的事务,这国家大事,我可是没有能力参与和讨论啊!” “哎……林将军啊林将军,你真是太谦虚了,你是南方内阁军统局的老大,若你想继续往上,我可以扶持你做南方内阁的首辅,但是,这我们未来的目标,可就要一致哟!”霍武说完,故意意味深长的盯着林厉行笑。 林厉行则是表情依旧轻松自在,他难得哈哈大笑起来,“霍委员长,多谢你的好意,只是如今我精力有限,这军统局我也呆得舒服,暂时还没有伟大的抱负,改日,若是有兴趣了,定会找委员长帮忙!” “噢?那好,好好!”霍武眯着眼睛,也快速收回了自己的话,只是望着林厉行的表情,有点干巴巴的,扭捏着,在吐出的烟雾里,显得有些尴尬和奇怪。 书房外响起了三声敲门声,不紧不慢,时间拿捏得非常准,林厉行朝门口瞟了一眼,敏锐的眼神已经知道了外面站着的是何人了。 他立即站起来,客气的说,“霍委员长,不早了,你交代的事情,我还得亲自去办,要不,我这就让人送你过去休息?” 霍武特意前来,其实也是想试探林厉行的,但这只老狐狸更没有让他获得自己想要的信息,眼见他说的话客气在理,他也没有多做停留,更何况此时北方内阁也派人下来参加军事会议,若是他私自接见南方内阁军统局的重要人物,势必也会引起北方内阁的关注,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霍武初来川州,还不想惹起太大的动 。 于是,在林厉行的安排下,他很快就朝林厉行书房内的暗道离开了。 林厉行拉开,房间的门时,一抹黑影正站在门外。 “进来!”林厉行扫了来人一眼,淡淡的说。 “将军,金州来报,慕晋霖的军队已经秘密调动前往川州,明日午时就可以到达川州城下!”来人恭敬的说。 林厉行听罢,目光一凛。 ps:第一更,接下来还有更新~!大家下午可以刷新看! 只能做妾 林厉行听罢,目光一凛。 “行了,我知道了,你先下去!”他目光闪过精光,不屑的嘀咕,“都还没学会走,倒开始跑起来了!” “慢着!”林厉行转身,又将来人叫住。 “去,叫魏参谋长立即来见我,我有要事见他!”林厉行眼眸一暗,急促吩咐道。 很快,林厉行的人就将魏奎从夜乐门里拽了回来,还是微醉的状态,走到将军府外时,正巧碰上云影,两人不冷不热的看了对方一眼,就各自走开了。 只是云影见魏奎神色慌张,不知道是否有事发生,她留了个心眼,趁府里这会儿人少,特意去了后院,直接从假山上爬了好几步,小心翼翼的踩在房顶的横梁上,揭开几片褐色的砖片,正好可以看到房间内的一切。 魏奎进门后,立即关紧房间的门,他身体比较肥硕,才跑了几步就开始流汗,他抬手擦了擦汗后这才走到林厉行身边。 “林将军,你找我?” 满口酒气喷来,林厉行忍不住皱了皱眉头,私底下两个人时,林厉行完全还当魏奎是自己曾经的小弟,猛地一掌拍在魏奎后脑勺上,他低喝道,“不争气的东西,都什么时候了,还花天酒地!” 魏奎闷闷的站在那里,摸着自己后脑勺一个劲的点头,“是,是,林将军教训得对!” “报馆的事情,我已经找到最适合的人去办了!”林厉行转身,从书桌上抽出一张信笺一样的纸张,递在魏奎面前。 魏奎被他一掌扇得酒气醒了不少,他抖开纸张,竟然看到的是一份盖有南方政府内阁公章的任命函。 尤其是看到任命函上写着的三个大字时,他更是不解了,“林将军,你这是要任命慕晋霖为川州行政督使?这是个什么样的官职?” 林厉行唇角的阴笑缓缓荡漾开来,他叼着香烟用力抽了一口,“这就是南方政府不方便处理的事情,就让他去处理,如果他不愿意,就是违抗南方政府的命令,我想他有意来川州绝不会得罪南方政府!所以,这次那间小小的报馆,就让他去查,顺便将人给我抓来!” 魏奎眼珠子转了转,还是不明白,林厉行看他一副蠢样,也懒得跟他解释了,直接懒懒的扬了扬手,“去,连夜将这任命函送到慕晋霖的督军府上,记住,一个人去,不然你会有去无回!” 林厉行最后一句话说得魏奎云里雾里不说,还着实将他吓了一跳,要知道有去无回的差使,谁还愿意去干啊! 而林厉行的笑容更是让人觉得诡异,魏奎的双腿都开始发抖了,他细声问,“林将军,您这话里的意思,我着实不明啊!” “也没有什么大事,只是慕晋霖多少也调了些兵力在身边,若是你不单枪匹马的去,万一产生冲突,你很有可能就有去无回,你这懂吗?” “懂,我懂了!”魏奎喘了一口气,立即点头,紧拽着林厉行给的任命函,就独自一人去了督军府。 云影小心翼翼的从假山上下来时,面容沉静,想着林厉行说的那几句话,她开始琢磨着他的用意。 这边,魏奎趁着天色还没亮就已经到了督军府,这督军府他不是没来过,见到外面,果然有重兵把守,他想起林厉行的话,心肝再次颤了颤。 莫非慕晋霖有所动作是为了报上次的腿伤之仇,魏奎紧捏着那份任命函,战战兢兢的朝里面走去。 ”干什么的?“很快就有面容凶煞的士兵上来,持枪拦住了他。 魏奎笑,唇角的肌肉抖了抖,“那个……麻烦你们去通报一下你们督军,就说是魏奎求见!” “你等一下!” 慕晋霖的书房内,李沁,王信,陈孝之正在研究川州的地形图,慕晋霖脚受伤,则是半躺在椅子上。 “报!” “进来!” “督军,外面有人自称叫魏奎,想求见督军!” 书房内的几人纷纷拧着眉对视了一眼,又齐齐将目光落在慕晋霖身上,慕晋霖听到,面色没有多大的变化,只是淡淡的说,“请他进来!” “仲祺,这魏奎半夜三更来咱们督军府是为什么?”陈孝之疑惑的问。 慕晋霖看着远去摇晃着走来的肥胖身影,不疾不徐道,“无事不登三宝殿,看看再说!” 魏奎一进来,见书房内好几个人围着慕晋霖,他一改昔日的趾高气昂,嘿嘿的笑了笑,“慕督军啊,我这次来,可是给你送好消息来了啊!” 慕晋霖看着他那猥琐的笑容,怎么会忘记那日他的落井下石,他扫了魏奎一眼,眼角有冰雪之光一闪而过,很快,他又恢复了平静,客气的问,“魏参谋长,不知深夜造访,有何喜事?” 魏奎正准备上前一步,却被李沁拦住,“你站在那里就可以了!” 魏奎只好讪讪的笑了笑,从口袋里摸出那封任命函,递给拦在自己身前的李沁。 慕晋霖展开一看,皱着眉头念出声,“川州行政督使,这是什么东西?” “是这样的,就是川州有些事务,没人敢处理,内阁知道慕督军胆识过人,特 意安排了这个职务给慕督军,希望慕督军能尽自己所力帮帮内阁!” 魏奎冠冕堂皇的解释着,慕晋霖不耐烦了,直接将那封任命函拍在桌子上,他低喝道,“说重点。” 魏奎心一抖,看着他旁边的几人各个目光骇人,又想起临行时林厉行说的那几句话,原本是张扬跋扈的主,如今也只好人在他人屋檐不得不低头了,他沉着性子说,“内阁的意思是最近川州有一批报纸趁机扰乱民心,已经严重影响到上层所做的各种决定,希望慕督军能在三日之内将报馆查封,将重要嫌疑犯抓获受审,因为内阁怀疑他们结党营私,其中更有敌国的重要敌人!” 听到魏奎一番瞎编乱造的解释,慕晋霖冷嗤了一声,他勾起那封任命函,砸在魏奎脸上,懒懒吩咐着左右两边的李沁和王信,“将魏参谋长先请到里面喝茶,天亮再说……” “喂……慕晋霖,你什么意思?我可是奉命前来的,我马上要回去复命!” 魏奎挣扎着,面色很难看。 慕晋霖看了一眼自己的两条腿,上面还缠着厚厚的纱布,根本就动弹不得,他唇角勾出讥讽的笑容,嗓音亦是冰冷入骨,“魏奎,你认为你来了我督军府,你还能出去吗?我这两天腿差点废掉,也有你的功劳!” “带下去,先伺候魏参谋长喝茶!”慕晋霖一声大喝。 李沁和王信很快就拖着魏奎两条胳膊离开了书房,剩下陈孝之独自站在慕晋霖身边,他低头深思着,又看了看那封任命函,只觉得有些奇怪。 “仲祺,你觉得这其中会不会是有诈?”陈孝之细声问。 慕晋霖揉了揉额头,嗓音沙哑而暗沉,“报馆的人只是一些文人学士,他们只是抨击时事,以宣泄自己对这大环境不满而已,如今让我带人去抓他们,孝之,你认为这妥当?” 慕晋霖的反问让陈孝之顿时豁然开朗,他若有所思道,“只是奉命去封了报馆抓了人,这可是失民心的活啊,若不去,这内阁若是施压下来,恐怕会对我们不利啊?” “没什么好怕的,魏奎是林厉行的走狗,这我并非不知,我既然决定要林厉行的命,又怎么会忌惮于他,大不了大家来个鱼死网破,两败俱伤!” 脚上的伤口还隐隐提醒着那日自己所承受的羞辱,慕晋霖眼睛里滑出的就是深重的痛楚。 甄家大宅内,风云大变。 甄佑良冷酷的站在甄家祠堂前,甄老爷坐在高位上,手里著着拐杖,手掌气得都开始发抖。 “你说,你为什么要退婚?”甄老爷怒斥着问。 甄佑良邪里邪气的瞟了自己老父亲一眼,痞气十足的答,“没那么多为什么,我不喜欢她,现在不想娶她了!” “什么,你这个不孝子,婚姻大事,媒妁之言,启能当儿戏,如今成亲之事已定下,我们甄家不能做背信弃义之人!”甄老爷扬起拐杖,狠狠抽了甄佑良好几下。 甄佑良动也不动的站在那里,那拐杖打在背上,也不觉得痛,他从口袋里摸出前,若无其事的抽了起来。 甄老爷看他一副不成器的样子,气得白花花的胡子翘得老高。 “父亲,你要想纳妾,你就替我娶了沈家三小姐,总之我是不会娶她的……”甄佑良眯着眼睛抽了一支烟,淡然的吐出薄薄的烟圈。 “你……你这个不孝子……你这是说的人话吗……老子揍死你……” 甄老爷站起来,用力抽打着自己这不成器的小儿子,藏在祠堂外角落里的玉汐一看情况不对,一咬牙,冲上去抱着自己老父亲。 “父亲,有话好好说,弟弟不能再打了!”玉汐边说边朝甄佑良使着眼色,甄佑良纹丝不动的站在那里,倔强的眼神显示着他的决然,看得玉汐也跟着着急。 终于将甄老爷拉开扶到椅子上后,玉汐又过来劝自己弟弟。 “弟弟,你跟父亲说说,你怎么又不愿意娶沈家三小姐了,这婚事当日可是你自己答应了的?"玉汐故意问。 甄佑良脸颊冷峻,却是云淡风轻的说,“因为我要娶别的女人了!” “什么?”甄老爷气得只差没立即昏死过去。 “如果不退婚也可以,沈家三小姐只能做我的妾,这是我唯一的条件!” 甄佑良说的话,让玉汐也大吃一惊,甄老爷子更加不用说了,他顺着自己胸口,不停的喘着气。 玉汐又奔了过去,安慰着自己老父亲,“父亲,弟弟原来是有意中人了,其实这样也挺好的,男人一旦成亲了,心就会收敛很多,如果可以的话,咱们替弟弟去沈家谈谈!” “谈个屁!!”甄老爷气急了,怒斥了自己女儿一句。 玉汐见他真的是动怒了,怔怔的退了一步,也不敢再轻易说话。 “沈家的婚事是能随便退的吗?与沈家联姻,是为了巩固我们甄家在川州的地位,你们不要忘了,你们吃喝玩乐的钱都是从哪儿来的,那可都是我这把老骨头赚来的,如今,我也活不了几年,你们以为我让甄沈联姻是害你们?你这个不孝子,你这个家很快就只剩下个躯壳了,你却还这么不争气 ,你是想活活气死我,是不是?” 甄老爷软硬兼施的一番话并没有拉回甄佑良的理智,他定定的看了自己老父亲一眼,突然跪了下来。 “父亲,如果你不愿意我退婚,也不愿意沈家三小姐做我的小妾,那我只有与甄家断绝所有关系了,以后,我再也不是甄家的子孙……” “啪……”的一声响,狠狠一巴掌抽在了甄佑良的右脸上。 “四弟,你想活活气死父亲,是不是?这样大逆不道的话,你还能说得出口?我知道你想娶谁?你就喜欢曾经在川州风月场上混的女人,宋云影!对不对?” ps:今日更新完了哦,么么~! 娶她 “四弟,你想活活气死父亲,是不是?这样大逆不道的话,你还能说得出口?我知道你想娶谁?你就喜欢曾经在川州风月场上混的女人,宋云影!对不对?” 一听到后面几个刺耳的字,甄佑良猛地抬起了头,顾不上脸颊的疼痛,顾不上牙龈开始渗出了血丝,他怒视着还扬起手肘的甄信良,如抗争的兽一般充满敌意的盯着他,牙缝里迸出几个字,让坐在祠堂上的甄老爷气得差点就要崩溃。 “大哥,她不是风月场上的女子,我娶的就是她,不管如何,我这一生要娶的女人只会是她,要我娶沈家三小姐可以,那她必须只能做妾!” 甄佑良义正言辞的一席话震得周围空气都一滞,特别是甄老爷,他浑浊的眼里几乎全是绝望。 “逆子!!!”他哆嗦着唇,愤恨的吐出两个字。 甄佑良桀骜的目光里全是坚决,突然冷了场,站在他面前的甄家大少爷甄信良见自己父亲无力的靠在那里,他眼眸闪过一抹精光,忍不住又抬高了声调,“不能退婚,堂堂沈家三小姐怎么会来我们甄家做妾,佑良,你太单纯了,现在外面都传沈家背后有大靠山,此时若是得罪他们,只怕我们甄家的川州的地位更难保了!” 玉汐在一旁则是拉着甄佑良一条胳膊,细声劝他,“弟弟,你先起来,有什么事情咱们再商量商量,你突然提这些事情,父亲怎么会接受得了!” 甄佑良不肯,依旧跪在那里,甄老爷突然泪眼婆娑,他摇晃着身体站起来,看了自己最疼爱的小儿子一眼,深深叹息了一声,然后转身朝祠堂里走去,甄信良看到,快速奔过去,扶着自己老父亲,在他耳边窃窃私语。 “不好了,不好了……”突然,祠堂外传来慌慌张张的叫声。 甄佑良这才站起来,循声望去。 阿青神色慌乱的一路狂奔而来,见到甄佑良,他都来不及喘气,就结结巴巴的说,“少……少爷……着火了……着火了……” 甄佑良目光一沉,皱眉头问,“哪里着火了……” “仓库……”阿青手指着老宅后院的方向,果然,那一块,浓重的烟雾缓缓爬过斑驳的屋顶,正奋力的朝天空往上窜去。 甄佑良听到,一阵心惊肉跳,他二话不说,就朝仓库的方向奔去。 阿青紧随其后,却被玉汐拉住,“阿青,仓库里都是什么?” “都是四少爷屯的药!”阿青老老实实的答。 药?玉汐嘀咕了一句,紧跟着阿青去了甄家后院的仓库。 等三人赶到时,熊熊大火已经缭绕升起,火舌四窜,已经缠上仓库的上方横柱。 佣人慌乱的提着水扑火,可却于事无补,大火逼得人无法接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满满一仓库的药材化为灰烬。 这一场大火,从日出烧到夕阳西下,整个甄家老宅都沸腾了,大家窃窃私语着,又不敢多说什么,就连被甄佑良气得一句话都不想说的甄老爷最后都是远远站着,沉默不语。 屋漏偏逢连夜雨,甄家管家又大喘着气跑到甄老爷身边,凑在他耳边细声说,“老爷,不好了,门外来了很多人,说是要取回存在咱们银里的银票!” 甄老爷一听,身体一歪,要不是旁边的甄信良扶着,他恐怕是早就倒了下去。 唇角哆嗦着,他低声问,“来了多少人?” “白天银的钱已经被取得差不多了,这会儿,没取到钱的人都在家门外了……”管家心急的答。 甄老爷只觉得黑压压的乌云盖上头顶,要知道,他们家的银票,早已快亏空了…… 看着自己老父亲蹒跚着朝外走去的背影,甄信良唇角渐渐浮出得意的微笑,远处的甄书良则是颓然的蹲在那里,看着那化成灰烬的药材,他唇角紧抿,眼眸里全是挫败之情。 夜深沉,空气中似乎还可以嗅到白天的燥热,甄佑良懒懒的躺在沙发上,目光定定望着窗户外的浓重夜色,脸颊深刻的线条阴晴不定,让人难以琢磨。 一抹翛然的背影突然出现在甄佑良房间的门口,甄老爷著着拐杖定定的站在那里。 甄佑良眼睛的余光瞟到,故意转过头去,背对着自己父亲。 甄老爷进来,满脸疲倦。 “佑良……”他低低叫了一声,声音苍老而无力。 甄佑良闷不做声,依旧抵抗的背对着自己父亲。 甄老爷放下拐杖,移动椅子坐在自己儿子对面,“佑良,别闹了,甄家已经经不起你这样那样的折腾了!” 甄老爷语气伤感,想起大半夜都在银里忙碌,回来还要劝慰自己这不懂事的儿子,他就觉得很心酸。 “这次不知道为何,家里银的钱突然被取光,现在还差外面很多人的银票都无法兑现,我让人去找了沈老爷,作为未来的亲家,我们甄家这次有难关,他不会不帮,所以,你再喜欢外面那个女人,你也要将沈三小姐娶回家,这是我们甄家欠人家的人情,我们不能做出这样没有良心的事!” 甄佑良听着自己老父亲一番话,唇角抽了抽,却依旧背对着他,不肯回头说话。 甄 老爷缓缓叹息了一声,房间的昏暗的光线笼罩在他身上,只见他两鬓的白发更加明显了。 “佑良,甄家的产业,我只想留给你,我为你做的这些,都是因为你,所以,你就不要任性了,下个月的婚事,你呆在家里好好准备一番,甄家需要你……” 甄佑良猛地站起来,深邃的眸子蓄着寒光,看得甄老爷心都是一颤一颤的,生怕自己儿子又说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来。 果然,他薄唇轻启,冷冷的说,“我不屑甄家的家产,我只想娶我自己想娶的女人!” 说完,他就头也不回的走了,甄老爷急忙拉住他,却触到的只是空气,甄佑良很快就奔出了房间,他扶着椅子站起来,颤抖着声音喊,“佑良……佑良……” 突然,甄老爷只觉得气急攻心,浑身血液都开始窜上脑门,他扶着椅子的手忍不住抓紧,房间内的家具很快就在他眼前摇摇晃晃起来,甄老爷捂着胸口,猛地吐出一口鲜血,然后整个人,笔挺着身体一头栽在地上。 “佑……佑良……”他的唇嗫嚅着,最后,大片的黑暗袭来,甄老爷缓缓闭上了双眼。 借着夜色的掩盖,一辆黄包车悄悄停在督军府外的树丛后,玉汐塞了个铜板在师傅手里,慌张的看了一眼四周,这才迈着步子一路小跑朝督军府紧闭的大门奔去。 “抱歉,军大哥,我想见见你们的李副官!”玉汐见到守卫,立即低声哀求。 守卫看了她一眼,见她是弱女子一个,也没多为难她,只是看了她一眼,然后嘱咐她在外面等着。 很快,李沁就出来了,见到树荫下那熟悉的黑影,他浑身一震。 “玉汐,怎么是你?”李沁扳着她双肩,欣喜的问。 玉汐看到李沁,眼眶里没出息的就蓄满了水雾,她定了定心神,细声道,“李大哥,我有很重要的事情想找你商量!” “那你先随我进来!” 回到督军府内,李沁直接带玉汐去了自己的住所,当房间的门被关上的那一刹那,两人的心都没来由的“砰砰”直跳起来。 李沁目光炙热的看着光影下面容娇俏的玉汐,自从那日分别后,两人就没有再见面,他强忍着想念她的心不肯和她相见,眼前见她找来,李沁激动的心情实在难以平复。 玉汐避开李沁的目光,将头别向一旁。 李沁感觉到,尴尬的咳了一声,这才沉沉的问,“玉汐,这么晚了,你来这里是找我何事?” 玉汐美目掠过一丝哀伤,她昂起头,柔弱的脸颊上挂满了忧虑,“李大哥,我想让你帮我探探慕督军的口风,如今我四弟想要与沈家退婚,他死活要娶云小姐过门!” “云小姐?”李沁惊讶。 玉汐点头,幽幽道,“我这个弟弟,这几日像是着魔了一样,不管家里人怎么劝,都不肯娶沈三小姐,如今我甄家又有求于沈家,所以,这婚万万是不能退的,所以……” “所以,你想让我们督军出马?玉汐,这是甄家和沈家的事情,与我们督军五官,现在督军腿伤严重,我也不会让他接触到这些烦心事!” 心底深处的念想 玉汐美目掠过一丝哀伤,她昂起头,柔弱的脸颊上挂满了忧虑,“李大哥,我想让你帮我探探慕督军的口风,如今我四弟想要与沈家退婚,他死活要娶云小姐过门!” “云小姐?”李沁惊讶。 玉汐点头,幽幽道,“我这个弟弟,这几日像是着魔了一样,不管家里人怎么劝,都不肯娶沈三小姐,如今我甄家又有求于沈家,所以,这婚万万是不能退的,所以……” “所以,你想让我们督军出马?玉汐,这是甄家和沈家的事情,与我们督军五官,现在督军腿伤严重,我也不会让他接触到这些烦心事!” “这样……”玉汐有些失望,眼帘黯然垂下。 “更何况,云小姐与我们督军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她爱嫁谁是她的自由!”李沁语气冷了下来,带着一丝固执。 玉汐看他一副凛然的样子,忍不住有种挫败感,她低头,抽泣着,楚楚可怜的不看李沁。 一见她这样,李沁这心就软了,他叹息道,“玉汐,不是我不愿意帮你,但上次督军差点命丧宋云影之手,我不能再去将这事情告诉督军了,更何况,如今形势复杂,各方势力在暗处都蠢蠢欲动,我不想督军卷入沈甄两家的恩怨中!” 玉汐是通情达理之人,听他几句话,便也理解了他和慕晋霖的处境,只是,如今甄家乱成一团,只能等着沈家出手相助了,若是她那倔性子弟弟真的提出退婚,按他们甄家不是直接就陷入了困境? 想到此,玉汐的心就有些难过,虽然她是嫁出去的女儿,但娘家有难,她也不能视若无睹呀。 她在心里挣扎着,李沁的目光一直锁在她身上,见她神色真的很忧虑,他坚硬的心又有些觉得不忍了。 “李大哥……” “玉汐……” 沉默之际,两人竟然齐齐开口,李沁望着她,有些羞意的笑了起来,玉汐见他这样害羞的样子,也忍不住噗嗤出声,抑郁的心情因此而阔达了不少。 “你先说!”李沁爬了爬自己头发,沙沙的说。 玉汐点头,回到正事上,她水润的眸子又有了些许的泪光,她伸手,轻轻握着李沁一双手,柔着声音道,“李大哥,我知道会很为难你,但我还是想让你帮忙,帮我跟慕督军说一声,如果他对云小姐已经没有了念想,那我就回去,再去找云小姐,如果他对云小姐还有念想,就不会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嫁给别人,虽然这样慕督军会得罪我弟弟,但对于他和云小姐来说,相爱的人能在一起那已经是最幸福的事情了!” 李沁被她说得一愣一愣的,他拧着眉反问,“云小姐断督军一条腿,我可没看出她有多么在乎督军,这样的女人,不要也罢!” “虽然如此,但我相信他们依然还是相爱的!” “为什么?” “女人的直觉,因为相爱的人会不顾一切都要在一起,哪怕前面是刀山火海,哪怕天崩地裂,哪怕海枯石烂!都不能阻止两颗相爱的心……” 玉汐熠熠的目光有些炙热,她的话也极为有感染力,好像自己就是当事人一般,她说着,脸上的表情都活跃起来,水润的眸子更是有些痴痴的神色,李沁望着她,心神晃了晃。 对于她炙热的感情表达,他有些愧于应答,只是别过头去,闪躲着她的目光,微微叹息了一声。 “你说的这些我不懂!” “我知道你是不想懂!” 玉汐用力的抓着李沁的手,感受到他手掌的温度,她真想,真想紧握着这一双手,一辈子…… 可李沁却让她失望了,他低着头抽回自己双手,然后讪讪的说,“你在这里等我,我现在去见督军,这是他的事情,我想我也无法为他做主!” 门被拉开的一瞬间,一阵沁凉的风灌了进来,玉汐尴尬的捏紧着拳头,看着李沁笔挺的背影消失的门口,她紧咬着牙,一颗心隐隐的又开始痛了起来。 她怎么会来找他,明知道两人无法在一起,可她总控制不住,想他,很想他…… 看到他凛然的表情,她心好难过,听他故作不懂的话,她的心渐渐开始疼痛起来。 或许她自己不该奢望还能和人相爱一场,毕竟,自己已经是他人的妻子了,毕竟他也有自己的未婚妻,这种事情,终究是见不得光,一旦被发现,是要进猪笼的! 玉汐在李沁的房间徘徊着,含着泪水的双眼望过他房间的每一个角落,最后,在床榻下,她看到整整齐齐放在一起的布鞋,很多双,一下都数不过来。 她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走过去,弯身,从里面抽出一双,仔仔细细的看着,鞋子做得很干净,针脚密密麻麻很结实,看得出来,这一定是女人为他纳的鞋子,虽然看上去很朴素,不像他们大户人家的公子哥穿的皮鞋一样洋气和结实,但玉汐还是觉得,这鞋子,捏在手里,是甸甸的沉,压着她的心,都快喘不过气来。 李沁很快就回来了,看到站在自己窗前的那抹娇小的背影,他不由得放慢了脚步。 “咳咳……”他站在门口,低低的咳嗽了一声。 玉汐慌乱的转过身来 ,快速将手里的布鞋当下,然后牵强的扯出一丝微笑。 李沁看了一眼,低着头,沉沉的解释,“这些,都是她做的,上次督军回东北,替我去看她,她就在家给我纳了这么多鞋子让督军给带过来了!” 李沁听似不经意的解释,却让玉汐越发的难过,她勉强自己镇定下来,故作轻松的问,“你们很久没见了!” “四年没见了!”李沁淡淡的答,语气有些伤感。 “你……你会想她吗?”玉汐还是没忍住,试探的问。 李沁望着那么多的鞋子,也没有想着要隐瞒玉汐自己心里的感受,他老老实实的答,“有时候会想,但是我想她的时候,我会发现我渐渐的都不太记得她的样子了,我们的亲事是父母定下的,如今她父母去世,一个人在东北,想着,就是盼我回去娶她,这些年,我们见面极少,她每年都会给我纳很多鞋子,我已经攒了好多双了!” 玉汐吃惊的张大了嘴,她并不是那些待在闺中的姑娘,她有些不懂,他们是靠着什么在维持着自己的感情,她忽然好好奇,好奇的程度都超过了她想靠近李沁的那种渴望。 李沁见她惊讶,淡淡的笑了笑,伸手按在那堆布鞋上,“我想,我会娶她!” “哦哦哦……”玉汐只觉得有些头昏脑胀,她笑容逐渐敛去,也不知道该回答什么了,仓皇的转身想要走。 “玉汐……”李沁突然愧疚,抓住她的手,叫住她。 “不要担心,我跟督军说了,他让你先回去……" “谢谢……”玉汐喃喃的答,抽回自己的手,头也不回的走了。 李沁望着她的背影,又看了一眼搁在床榻下的鞋子,浓眉无奈的紧紧蹙起。 漆黑的房间内,淡淡的月光挥洒进窗棱,躺在椅子上的慕晋霖鹰隼的眸子布满了阴郁,他眸光闪了闪,紧捏的拳头突然咯吱的响了起来,仿佛,正在无声的隐忍着什么。 这个房间,这个曾经被炸得粉碎的房间已经被他恢复了原样,养腿伤的这些天里,他固执的将自己关在这里。 只为了嗅一口似乎还残留在空气中的淡淡兰花香,那是独属于她的味道,幽香,恬静,不娇不媚,完全像是另一个她。 “督军,甄佑良的姐姐来了,她说……她说甄佑良要娶云小姐了……” 李沁一句话,将他深夜里所有的念想都死死掐断,他闭了闭眼睛,如水清凉的月光在他脸上蒙上了深深浅浅的寒光。 一瞬间,脑海里翻涌而出的全是属于她的画面,他们在这床榻上抵死缠绵的情景,她温柔妩媚的样子,她渴望他疼爱时的娇羞模样。 一睁眼,见到的却是一地的白月光和斑驳墙壁上的孤独背影,凉薄而清冷。 “我知道了,让她先回去!”他只是沉声吩咐,表情忽明忽暗,让人捉摸不透。 8 ps:今天的更新完了哈,另外说一下哦,《婚心》这月大结局,所以雪以后所有精力会放在这个文上,大家开心!呵呵,不过呢,雪手贱,又将姐姐前面几章更上去了,深度香,艳的姐弟恋,大家去瞧瞧,喜欢的话帮忙收藏一个,不过那个没那么快更新,所以大家放心哈! 让我照顾你们(6000字) 天色刚亮,晨曦中,有抹匆忙的身影朝深巷内的报馆方向快去奔走着。 “对,就用这幅标题!” “宁生,今晚发给大学生们的宣导稿出来没有?” “书良,这边你还要改一下,是《商议国是》,好,这篇稿子派在社论里!” 昏暗的灯光下,身形日渐消瘦的苏启航正在灯下指挥着,窗户外沁凉的风吹过来,他却还是满头大汗。 “咚……咚……” 突然,门外响起有节奏的敲门声,灯光下的三人齐齐抬起头,均皱起眉头相互望了一眼。 这个地方除了和他们接头印刷的工人知道外,似乎很少有人知道,而且工人不会这个时候来,现在还没到交稿印刷的时候。 苏启航狐疑的拉开结实的木门,一看,外面正站着一名长相斯文戴着眼镜的男子。 看着,他总觉得有些眼熟,却似乎一下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你是?” “苏先生?”陈孝之站在门外,淡淡的笑。 “对,是我,请问你是?”苏启航打量着站在自己面前温文笑着的陈孝之,有些摸不着头脑。 “我姓陈,是慕督军的军医!”陈孝之自我介绍道。 苏启航大惊,立即将陈孝之请进来,“陈医生,真没想到你会来!” 陈孝之笑,目光打量着他们所处的环境,当看到堆如小山一样搞的报纸时,他忍不住弯下身体,随手抽出一份看了看。 “苏主编,原来这份报纸真的是你们办的!”陈孝之看着报纸上颇为激烈的言论,眉心蹙了蹙。 苏启航见他如此了解自己,有些疑惑,但还是沉着性子问,“陈医生这次来是?” 陈孝之站起来,目光在站在苏启航身后的甄书良和冉宁生身上转悠着,“这两位应该分别是甄家的二少爷甄书良,冉家的大少爷冉宁生,其实我现在来,是想告知各位,如今你们处境非常危险,督军希望你们能放弃这份报纸,尽量转移阵地!” “放弃?”苏启航皱了皱眉头。 陈孝之点头,“这是督军对你们的劝慰,希望你们尽快转移到安全的地方去,这里,已经很危险了!” “哎……”苏启航听罢,突然叹了一口气。 “谢谢督军好意,只是我们已经连续换了四处地方了,如今,实在不知道该去哪里!”苏启航忧虑的望着陈孝之。 甄书良和冉宁生也陷入沉默中,在个人安危与革命理想的抉择面前,他们并不觉得有多难,只是时常转移根据地,却让他们总有种莫名的挫败感。 “如果你们相信督军的话,我可以送你们去一个比较安全的地方!” “这……”苏启航有些犹豫。 “来不及了,如果你们不愿意跟我一起走,那你们现在也要马上离开这个地方,时间不早了,苏主编,请你尽快做决定!”陈孝之忍不住催促道。 苏启航思索了一会儿,摇头拒绝了陈孝之的好意,“谢谢陈医生,但我现在还不想离开这个地方!” 陈孝之有些无奈,他无法说出上面已经有了想要铲除他们的行动,但对于固执的苏启航,他又没有了办法。 “苏主编,你再犹豫,可能就会有生命危险!” “我们今日的稿件还没有整理好,只有一个小时,我们就要收稿去印刷了,陈医生,你先回去,我们自己会另外再找安全的地方,多谢你和督军的好意!” 陈孝之知道这伙文人的性格,总是无比固执和坚决,正在他对他们劝慰无果而途生无奈时,站在窗户边的甄书良眼睛的余光瞟到下面突然出现了不少黑影。 “遭了,下面来了好多人!”他低声焦躁的说。 苏启航一听,快速拨开窗户一看,果然,有不少穿着黑衣服的壮汉都分散在茶的各个角落,看来,情况不妙。 “陈医生,下面是你的人?” 陈孝之摇头,“绝对不是,我一个人前来的!” “那会是谁?”苏启航低声问。 陈孝之估计会是上头前来剿灭报馆的人,他脸色就变了,“快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苏大哥,看来情况不对,我们先走……”冉宁生忍不住提醒他。 苏启航看着未整理好的稿子,有些依依不舍。 报馆下有地道通入深巷外的郊区,在急促的脚步声由下而上奔了上来时,四人很快就藏身进地道内,紧接着,有枪响的声音,接连着便是打砸的响声。 当四人从地道内逃出来时,远远的,苏启航看着报馆的方向,已经升起了浓重的烟雾,他站在那里,望着那不断向上窜去的熊熊火舌,悲痛不已。 陈孝之拍了拍他的肩膀,沉声安慰道,“如今,只要留有性命,什么事情都可以重来,跟我走,你们三人可能已经被人盯上,再不离开这里,会很危险。” 苏启航无奈,眼眶潮湿,最后也只能点头,随陈孝之离去。 甄佑良清晨喝得醉醺醺回来,刚踏进甄家大门, 就被人逮住,被泼了一身冷水不说,还被府里的家丁抓住,狠狠揍了一顿。 正当他欲发火时,却看到甄信良猩红着双眼站在自己面前。 他懊恼的呼着重重的酒气,抹去嘴角的血丝,暴躁的问,“大哥,你疯了,一大早你到底是想干什么?” “我疯了?你不看看你自己现在成什么样子了,就为了一个女人,竟然将父亲气得昏过去,到现在他都还没有醒过来!”甄信良怒斥着自己低低,抓着他的衣领,拳头扬起,恶狠狠的样子,让人真怀疑,站在他面前的一定是他恨之入骨的仇敌,而不是他的亲弟弟。 甄佑良听罢,不羁的勾起唇角,冷酷的吐出一句话,“他老人家经常昏过去,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你……”甄信良眼眸里冒着寒光,看他一副痞气的神态,他气得猛地一拳揍在甄信良小腹上。 甄佑良也不甘示弱,两人在花园里很快就扭打成一团,正从房间里出来的玉汐看到,吓了一跳,快速将冲上去,好不容易才将两人给拉扯开。 “甄佑良,我告诉你,你这样不争气,甄家迟早有一天会毁在你手里!”甄书良气急败坏的骂。 被玉汐护在身后的甄佑良冷笑,“无所谓,哥我无所谓!!“ 玉汐心疼自己四弟,但又恨他不争气,无奈之下,只好让佣人将甄佑良带到他房间里,她又开始安慰起自己哥哥来。 “大哥,四弟不懂事,你不要生气了!” “哼……” 甄信良看着走路东倒西歪的甄佑良的背影,冷漠的吐了一口痰到地上,又鄙夷的望了玉汐一眼,这才擦着嘴角愤愤的离去。 剩下玉汐一个人站在那里,看着偌大的老宅似乎日渐萧条,她也忍不住愁上心头。 甄老爷昏过去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沈家,沈老爷很快就亲自过来探视,全程都是由甄信良陪同着,向来在甄家地位远不如自己弟弟高的甄信良这次总算在府里所有人面前扬眉吐气了一把,陪着沈老爷在探望过甄老爷后,便开始与他商量借款的事,随后便是商量两家联姻的具体事情,至于甄佑良要退婚纳妾的消息,甄信良全都封得死死的。 玉汐推开门时,甄佑良正坐在自己书桌前发呆,他两眼愣愣的看着自己的喜帖,不知是大醉后状态不好,还是堵物思情,他眼眶竟然潮湿了。 “弟弟……”玉汐温柔的唤他。 甄佑良突然抓起自己的喜帖,狠狠砸在门口的墙壁上。 “弟弟……”玉汐吓坏了,看他突然变得狰狞的脸色,立即按住他的肩膀,生怕他作出什么傻事来。 “我不会娶沈家的女人,死也不会!”他坐在那里,英气逼人的浓眉紧蹙,全身绷得紧紧的,像是随时准备迎战的兽,固执的,自我坚守着。 “你就娶沈小姐,让云小姐做妾,实在没有办法了,如果这次咱们没有沈家的帮助,咱们甄家很可能就没有翻身之日了啊!” 玉汐说着,声音都抽泣起来,这个弟弟,她还从来没有见过他这样失魂落魄的样子,为了一个女人,他变得越来越颓废了,一点都不像之前那个意气风发,玩世不恭的甄佑良了。 甄佑良好看的唇角滑出一丝苦笑,“姐姐,你不懂!我不想委屈她!” “谁?云小姐?”玉汐疑惑的问。 甄佑良紧抿薄唇,没说话,摇摇晃晃的站起来,一脚踏在那烫着金边的喜帖上,他自己扶着墙壁,朝外面走去。 云影很吃惊,没想到甄佑良会出现在咖啡店。 林厉行唯一容许她见的男人就是甄佑良,而在将军府每天都快闷死过去的她,不得不找出见甄佑良的借口来到他们曾经相见的咖啡店,哪怕有时候只是一个人静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