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莲英》作者:斯仁-53

“臣刚才从董福祥那儿来,他说,他想请旨驱逐乱民。”  端王一听,气就直往上冒,董福祥怎会这样做,一定是刘永享在撒谎。刚才说话那人正是刘永享,此人是甘肃秦州人,跟董福祥是同乡。这话在这时候说,在端王听来是扇他的耳光,所以他转过身来便指着刘永享那个方向说:“好!这就肯定失人心。”  这是犯禁忌的,但慈禧太后这时根本没有心思去指责端王,太后不说话,谁对端王的这种举动也没有办法。这时候,又有一个声音从屋外传来:  “臣袁昶有话上奏。”  “进来说吧!”皇帝对着门外说道。  袁昶便走进殿来,在御案前找了一个空隙跪下来,磕了个头,这才朗声奏道:“皇上,太后,今日之事已十分危急,如若我们自己不治乱民,只恐洋人会入京了。如今之计,只有先办乱民,折服洋人,然后再跟洋人谈判。”  “现在民心已起,治义和团只恐会失民心。”慈禧太后开口说道。  “启禀太后,臣以为义和团只是唬弄人的玩意,万不可将就,若其有歪门邪术,亦不能用。臣查古今历史,没有一个仗着邪术能成大事的。”  “不仗邪术,难道民心也不能用。民心都不能仗,还能有什么可以依仗的呢?古今立国,莫不以人心为基础。如今义和团已将人心组织起来,我们不利用它去成就我们的事业,抵挡洋兵内侵,我们还等什么呢?”慈禧太后反驳道,“现在洋兵不断往京城开来,今天将大家召来,就是看看大家有什么意见。你们有什么意见,尽管说。”  于是朝臣们便在金銮殿展开了激烈的争论。主战派立张应该与洋人宣战,主和派认为应镇压义和团,然后再行谈判,中间的主张先与洋人交涉,然后再派兵抵挡。一时间,殿上人声鼎沸,最后终于达成一致意见:先礼后兵,先派人与洋人交涉,不行了再让聂士成去抵挡,并且最后选定由许景澄和新任总理大臣那桐前往天津与洋人交涉。  慈禧太后第一次“廷议”并没议出什么来,待众人走了之后,又独召端王,要他先将义和团招抚起来以便大用。  再说天津,由于义和团势力很大,张德成与曹福田在听了李来中关于发假电报的事儿后,便加紧准备攻击洋人。在天津恰好有一个紫竹林租界区,这儿同北京的东交民巷一样,是洋人的管区。由于有谕旨,聂士成带兵在这儿护卫紫竹林租界。  张、曹商量后,决定对紫竹林租界发动攻击,但聂士成却护卫着洋人,因而他们二人首先前来拜访聂士成,希望他能让开些,不要隔在义和团与洋人之间。聂士成由于有谕旨,自是不敢随便同意,而且聂士成本人对义和团那一套也大有不屑一顾之意,所以张、曹二人的请求自然遭到了拒绝。  就在张德成、曹福田准备进攻天津租界之时,荣禄却收到了一份电报。荣禄一看,不免大吃一惊,便赶紧召集幕僚商量,但找了半天,也只找来了三个幕府。由于这段时间以来,京城局势混乱,已有大批的逃出京城,荣禄的幕僚部便有很大一批逃走了。  荣禄将电报给他的一个幕僚看,只见电报上大致写道:各国协力谋华,已有成议,决定向中国政府提出四个条件:第一,政权归还皇帝,太后训政立即结束;第二,下诏剿办拳匪,各国愿出兵相助;第三,中国政府练兵数目,须经各国同意,并聘洋人担任教练;第四,中国政府所有赋税收入,须由洋人监督,并控制用途。  “这条件好苛刻。”  “是啊!这正是我所担心的,我们现在必须消隐患于未然,趁洋人还未提出前,将他们可能找到的一切借口给堵上。”  “要堵,就必得将义和团压制下去,因为这一切均是义和团招惹来的。”  “话倒没错,只是老佛爷现在和战不定,看来只得将这封电报送上去,迫使老佛爷早下和议之决心。”  “但要是适得其反,老佛爷一怒之下主战怎么办呀?”  “老佛爷宣战一定会征求我的意见,到时我就说实话吧!  在天津到京城这一小段路程中,谁能挡得住洋兵的进攻?老佛爷自然会考虑。”荣禄似乎胸有成竹地说。  早在荣禄收到电报以前,李莲英通过端王的转告,已知到时会有一个电报。李莲英算了算,断定电报就在今日到荣禄手里,他清楚荣禄的性格,荣禄接到电报后必定会来见老佛爷。李莲英想与其荣禄密陈时谈起,不如自己先透个信儿。  “老佛爷,奴才只是担心许景澄此去,洋人会提出苛刻条件,利用我们先软了下来的空隙,压制我们答应对我们不利的要求。”  正在谈论之际,荣禄求见,慈禧太后令其立刻进来。荣禄面色不安地走了进来,请了安,递给慈禧太后一张电纸。  慈禧太后接过一看,勃然大怒,脸拉得老长,脸色也变得铁青,声音有些发颤地说:“这真是岂有此理!传旨,明天继续叫大起。”  等到慈禧太后平息下来,她望着站在身边垂眉敛目的李莲英,轻叹了一声说:“小李子,你真是我的好帮手,有时候考虑问题比我还想得远。”  “承蒙老佛爷教训。”李莲英谦卑地说,不过他心里明白老佛爷已经相信了那份假电报。  第二天叫大起,这次是慈禧太后先开口,她用一种平静的语气对下面的臣工门道:“洋人要夺我们的权,征收我们的粮食,这便是他们给我的照会。”慈禧太后说着从御案上拿起那张电纸对着下面的臣工晃了晃。  众人一听,如雷轰顶。岂有这等怪事,怎么我们没有听说呀?而且条件竟是如此之苛刻,这不是要亡国吗?  “洋人欺人太甚,我本来是想压一压义和团,然后再去跟他们和谈。但哪知他们却是如此蛮横,居然要让我们亡国。我大清开国亦有二百多年了,如果国运在我手里断送,我怎对得起九泉之下的列祖列宗。洋人要我们恭手交出政权,难道我们就听命吗?大家也拿着朝廷的俸禄,难道你们大家也忍心朝廷就此被洋人灭掉!国家兴亡,匹夫有责,与其糊里糊涂地断送国命,不如奋起一争,跟洋人开一仗,既使亡国,也要对列祖列宗有所交待,不能不明不白。”  慈禧太后越说越激动,说完后差点从御座上站起来。李莲英赶紧端了一杯茶过去,才将慈禧太后的怒气稍微平下来。  “老臣当效死沙场!”这是徐桐苍老的声音,“洋人仗着洋枪洋炮,便想横行我朝。如今更是步步紧逼,想要让我们大家作亡国奴,这是无论如何办不到的。幸喜的是,在众人均不愿得罪洋人的时候,出了个义和神拳,他们万众一心,扶清灭洋,这样的义士勇士我们不用,那才叫对不起列祖列宗。  太后,如今局势,只得由圣明皇太后独断,向洋人下一诏书,跟他们轰轰烈烈开一仗。”徐桐的话声调越来越高,最后居然喊起来:“圣明皇太后,老臣愿与洋鬼子决一雌雄!”  “老臣也愿与洋鬼子一决高低。”这是崇绮颤巍巍的声音,“洋鬼子一日不绝,老臣便一日不能安心,圣明皇太后,此事事不宜迟,皇太后得早点了断。”  徐桐、崇绮二位德高望重的老臣主战,端王自是顺应形势,也赶紧发表自己主战的意见。“徐中堂与崇绮说得好,老佛爷,当断不断,必受其乱。如今洋人得寸进尺,完全无视老佛爷您老人家,奴才怎么也咽不下这口气。我大清江山,历经二百多年,岂能随随便便恭手交给洋人?义和神拳是忠义之士,灭洋人如灭一条狗耳!奴才奏请老佛爷下诏宣战,让义和神拳将洋人杀个一干二净,看他们还敢对老佛爷无礼,看他们还怎么耍横!”  如此慷慨激昂的论调,自然谁也不敢表示反对,倒有一批人跟着赞同。慈禧太后望着大臣们,提高声音说道:  “今天的情形,诸位也是看见的了。我为着江山社稷,不得已而宣战。不过,至于将来会是怎么样一个结果,实在难说。倘若开战之后,社稷仍旧不保,大家今天都在这里,应该明白我的苦心,以后不要说是皇太后断送了祖宗的三百年江山。”  既然太后宣战之意已定,臣工们自然得表示自己的忠心。  于是庆王便带头磕头道:“臣等同心保国!”后面的大臣也跟着磕头道:“臣等同心保国!”  “奕劻,”光绪帝开口说道,“两国交兵,总有一定之步骤吧!”  “是!”庆王很是谨慎地答道:“不妨先派人到使馆说明,让他们下旗回国。”  “好!”慈禧太后说道,“两国交兵,不斩来使,咱们中国从来就是宽大的。可以派几个人通知使馆,限期下旗回国。”  于是众臣商议,决定派兵部尚书徐用仪、内阁学士联元以及户部尚书立山前往。立山本不愿前往,他本人是不喜欢义和团的,现在义和团闹到这种地步,让他去收拾残局,自是不甚乐意,只是太后圣命难违,也只得勉强同意前往。  洋人在天津可不那么客气。由于日本杉山彬及德公使克林德被杀,激起日本和德国的义愤,而清政府又不好好处理,义和团又越闹越不像话,各国为着各自利益考虑,于是达成一致协议,决定派兵进行干涉。  在天津海口,集结了几十艘各国的船只,又集结了英、法、德、日、意、俄、奥军队几千人,准备由天津北进北京,不过,他们首先得将大沽炮台给攻下来。  大沽炮台由罗荣光把守,配有两座炮台,几千士兵,两千多支枪。自从各国战舰云集大沽港口以外海面时,罗荣光心里便不安宁起来,他不断派人给裕禄送信,要求派兵前往加强防守。裕禄从哪儿抽出兵力来?既使有,他也不相信官兵,他相信义和神术,他现在已完全被义和团给迷住了。因此他便将张德成和曹福田找来,将罗荣光的意思给他们二人讲了。  “不用慌,我派弟兄们前往协助罗将军守卫大沽炮台。大沽炮台是扼天津、北京的咽喉,怎能随便让洋人给占去,我这就回去派人让他们退敌去。”张德成胸有成竹地说,曹福田亦表示同意。  考虑到洋人火炮很是厉害,张德成决定派将近一万义和团前往大沽。别人不清楚,自己不清楚是不可能的,法术只能用来唬弄外人,真本事还是只能与人硬拼。张德成在临行前给领头的那位大师兄说必要时候你们可以不管罗将军,自己守大沽炮台。领着这句“谕旨”,大师兄自是故作轻松地领着人马开赴大沽,协助罗荣光守炮台来了。  罗荣光看着来了将近一万人的义和团,心里总算充实了一些,但外部的严峻形势却容不得他有丝毫心情去高兴。他心里相当清楚,如果大沽一旦不守,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北京不保,自己的脑袋不保。而现在派来的义和团,看似人多,而能真正杀洋人的又有多少呢?洋人大炮一响不跑大半才怪事儿呢?你说,他罗荣光能高兴起来吗?他只是按照礼数款待了大师兄及其他将领,接着又将义和团分散到各个阵地去配合官兵作战。  入夜,罗荣光接到一份联军统帅瓦德西的照会,要其明天早晨两点钟撤出大沽炮台。罗荣光将这份照会让各级将领及义和团几位大师兄看了看,要他们拿出主意来,但谁也没有什么具体意见。罗荣光没有办法,只得派人将这会照会送交裕禄,要他下指示。  义和团几位大师兄回去后也在商量着咋办?联军的炮舰他们通过望远镜是看见的了,密密麻麻地在大沽口外摆着,那黑洞洞的炮管直对着两座炮台。现在洋人居然真的要进攻了,他们能做什么呢?最后几位一商量,他们当中倒不凡有几个特别恨洋人的,决定与大沽炮台共生死存亡,战斗到最后一人。  黑漆漆的夜。在大沽炮台与海面之间,有一片海滩。此时,大沽炮台和外国军舰都沉寂下来,但在海滩上却并不平静,一群群洋兵在小船的帮助下从军舰上来到了海滩。他们头上的钢盔在暗暗的黑夜闪着微弱的光,他们是那样有序,无声无息地便上了滩,接着散开,慢慢地向大沽炮台逼近,在距炮台不远的地方停了下来,屏声静气在那儿潜伏下来。  这个夜里,官兵们和义和团也没能安睡好。炮台和其它地方的巡逻加强了,在黑夜中,那高高的炮台如巍巍的小山,山头上时不时有士兵巡逻的脚步声。但是,虽然各地的巡逻加强了,他们却忽视了一个足以致他们命的地方,那就是海滩,这就注定了炮台必将失守,天津必将沦陷。  裕禄接到罗荣光送上去的情报,让张德成给看见了,张德成建议立即去攻紫竹林租界区,将天津内部的敌人消灭了。  然后再举兵前往抵挡由大沽进来的洋兵。裕禄自己没有主见,也就听从了张德成的建议,同时令聂士成协助攻打租界区,即使不帮忙,也不要阻挡义和团进攻租界区。  张德成找到曹福田,两人一合计,决定当先展开对紫竹林租界区的进攻。于是,张、曹二人便指挥义和团绕过聂士成军。慢慢向租界区逼近。  紫竹林租界区里有大批二毛子,他们在外围协助防守,义和团的悄悄进犯首先为他们发现,于是双方便展开枪战来。一会儿,租界内的大炮也发起威风来。义和团在洋兵猛烈的火力下压得根本抬不起头来,自然谈不上有多大进展了,义和团也死了不少人。  一边张德成、曹福田二人在展开对紫竹林租界区的进攻,一边罗荣光在焦急地等待裕禄的回信,自听到一次马蹄声响,焦躁不安的罗荣光便会跑出营帐,看看是否是从裕禄那儿来送信的当差,但每次均令他失望,每失望一次便更加焦躁一次。  时钟慢慢指向午夜一点,而裕禄还没有信传来,罗荣光再也耐不住了,他召集其它将领和义和团大师兄们商量到底怎么办。他请义和团大师兄施展法术将洋人炮舰上的炮给封住,这样大沽炮台就可守了。  义和团大师兄迫于脸面,只好一本正经地演练起来,自然是不灵了。最后那个大师兄摇头叹气地说:“天不助我也,哪吒生病了,火德星君也找不着。”  这样一说,唯一的一点希望破灭了。几十门大炮是必须面对的了,看来,大沽炮台要失守了,大家均意识到这一点,最后大家都同意提前向联军开炮,“先下手为强嘛!”  距离早上凌晨两点还有一段时间,罗荣光一挥手,两座炮台的炮手调好位置向敌舰射去。只听得“蓬、蓬”两声,洋面上洋人的两条小舰着火了,炮台上的人们不禁高兴地欢呼起来。不过,这两声响,惊动了准备已齐的洋兵,他们立即转入了反攻,几十门炮往炮台射来,阵地上到处开花,罗荣光赶紧指挥炮手们填炮射去。  就在双方展开炮战的同时,海滩上响起了密集的枪声,义和团和官兵在不知不觉中死了好几百人,这突来的袭击吓坏了炮台上和其它地方的义和团和官兵,他们马上朝海滩上盲目地射击。严峻的形势,海面上的大炮越来越猛,敌人军舰慢慢向岸上靠来,海滩上的敌人也慢慢向炮台逼来,而走在前面的军舰上已有一部分士兵上了岸,增援分布在海滩上的洋兵。  义和团和清兵一见,他们决定冲下炮台,到海滩上去遏制敌人上海滩。于是,在喊杀声中,一批批义和团和官兵冲向海滩上的洋兵,几千人冲向本来并不大的海滩,虽有洋兵几百人轮番射去,但仍然阻止不了义和团和官兵的攻势,眼看着义和团和洋兵的距离越拉越近。这是洋兵们最担心的,他们肉搏根本不是义和团和官兵的对手。就在这时,几发炮弹在呐喊着的人群中开了花,这是炮舰上的大炮在增援,几发炮弹过后,义和团及官兵死了不少人,而空旷的海滩上又无处可避,他们只得重新退了回去,这一阵冲击,义和团及官军死了一千人左右,损失惨重!  由于有炮火的支持,一批批洋兵登上了海滩,他们慢慢向炮台靠近,而炮台上的两尊大炮却又让敌人的大炮压得抬不起头来,形势已越来越朝着对守军不利的方向转化。  就在大炮正在激战的时候,紫竹林租界区也是炮火纷飞。  义和团在一点点地缩小包围围,洋人和二毛子在渐渐地退缩,终于退到一定程度,洋兵的火力得到加强,义和团再难向租界前进了。  张德成是读过兵书的,知道历史上有个田单布火牛阵的事,于是便想效仿,也不知从哪儿弄来一大批水牛,在它们尾巴上捆上炸药,然后点燃火,让它们负痛往租界区里跑。牛跑到哪儿,哪儿就爆炸。这一招显然吓坏了洋人,义和团得以趁机突入租界内,但洋人很快反应过来,他们组织密集火力,大炮阻止进来的义和团,没有办法,义和团又只得退出租界区,伺机反扑。  张德成进攻紫竹林租界区失败了,而各国联军进占大沽炮台却成功了。虽然义和团和清兵奋勇杀敌,但怎奈抵不住洋兵大炮和洋枪,义和团和清兵只得退出炮台,后来又组织了几次反攻,但无奈洋人已经攻占,泼出去的水已经收不回来了,炮台最终给洋人占领了。  裕禄很快得到消息,大沽炮台失守,洋兵正由天津北犯。  裕禄不敢立即报告,又将这个消息压了一天,这才向上递了折子,报告天津方面的军情。  慈禧太后看到这个消息,没有说任何一句话,只是叫李莲英传大起,又进行廷议。  “大沽失守了,洋兵正在北犯,这是裕禄送来的消息,大家看怎么办?”慈禧太后用一种生硬的口气说道。  “今日之形势,有我无敌,有敌无我。”端王立即抢着说,“老佛爷,今日不宣战,莫非真要等着洋人打进京来?”  “在此危难深重之际,奴才以为我们应该借助民心。”这是刚毅的声音,他已从涿州被召了回来,正好赶上这次听大起,他本是个义和团迷,自是替义和团说好话,“奴才在涿州时,亲眼见义和团神威,他们杀洋人从不手软,他们口口声称要效死于老佛爷,奴才以为应该利用民心报仇雪耻,倘或迟疑不决,民心涣散,到那时才是真真的完了。”  端王、刚毅的话引来大批人赞同,但亦有人表示反对,这人就是内阁学士联元。  “老佛爷,这万万不可鲁莽!现在在中国的洋人,共有十一国之多,以一国之兵抵十一国之兵,奴才真不敢说胜败之数了。”  “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谈鲁莽。”慈禧太后冷冷地说。  “你是个汉奸,只替洋人说好话。”端王站起身来就指着联元骂道。这也太无礼仪了,朝廷上,而且是当着老佛爷的面如此无礼。“载漪,不得无礼!不过我看联元也真是有些不耐活了。”  慈禧太后阴笑着说了声。  人人都听出了杀机!幸得庆王出来求情慈禧太后才饶了联元一命,不过,朝廷之上自是无人再敢反驳。  军机王文韶由于耳聋之故,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儿,因而还只顾说着自己的话。  “臣职司度支,筹局有责。自甲午以来,朝廷入不敷出,财政紧张,如若真一开仗,只恐军队支出浩紧无以为继。臣请老佛爷三思而后行!”  “这种话我听得多了,哼!你们只知道军费,洋枪洋炮,却不知洋兵就要进京了。王文韶,你既然怕筹不出军饷来,你去给我将洋兵退走,你去啊!”慈禧太后用一种近乎泼妇似的口吻说道。  五文韶自是听不大清楚,不过他观察得出慈禧太后脸上的愤怒来,因而吓得赶紧磕头,直磕得“咚、咚”的响声响彻殿堂。  “既然没有人能退得走洋兵,那我们就宣战。总理衙门马上通知各国使馆,限他们明天就下旗回国。”  “是,老佛爷,奴才马上差人去办。”庆王答道。  已经有过三次大起了,慈禧望着外面冲天的火光以及从西什库传来的枪声,心里还是未能平静下来,决定明天早上继续听大起。  慈禧太后先摆上了一大通理由,围绕着一句话;现在是报仇的大好时机。慈禧太后说完,又推了推安坐于旁的皇帝一下。  “皇帝,你有什么话说?”  “皇太后似乎应该听从荣禄的奏请,使馆不可攻,洋人不可杀。不过,是否有当,当请太后作立。”  “洋人做尽了坏事,这是老佛爷刚才说过了的,大家也是听见了的,现在民心已起,为何不趁此机会杀一杀他们?让他们明白中国人并不是好欺的。”端王还是慷慨激昂地说。  “使馆不能攻!”吏部侍郎许景澄争辩道,“民教相仇,无非就是赔一些银子而已,但是如若攻打使馆,必会引来洋人出兵合而谋我,试问我中国以何法抵御?”  “拳匪不可恃!战端更不能开!拳匪全是唬人的玩意,臣今天亲眼见到拳匪中了枪炮与常人无异,前后两个窟窿而死。  由此可见他们的邪术全是骗人的,皇太后决不可偏信!目前之计,唯有剿除拳匪,才能平抑战端,望皇太后深思!”这是袁昶的声音。  “你简直是胡说八道,你这个汉奸!”端王气急败坏地说。  “人心何足侍?”皇帝小声地说,但话音之中无不含着讥讽之意,“士大夫喜欢谈兵,朝鲜一役,朝议主战,结果大败。  现在各国之强,十倍于日本,如果跟各国开战,决无伐幸之理。”  “义和团可用!”刚毅粗犷的声音响起来,“甲午之战之反以失败,便是由于没有义和团支持之故。”  “各国精兵利器,义和团难道抵得住?西什库教堂,弹刃之地,为何还不见被攻下?”皇帝反唇相讥。  “那是天时未到!天时一到,自会灭了教堂!”端王争道。  “只恐到那时,义和团已经不在了。”光绪帝冷笑了两声。“你!”端王指着光绪帝鼻子道。  慈禧太后呵斥了一声,便问跪在队列中的立山道:“立山,你看看义和团能不能用?”  慈禧太后这句话本想是让立山支持端王,使他摆脱尴尬处境,不想立山并没有如她想像中那样赞同端王意见。  “奴才以为拳民本不错,只是他们太骄狂,恐怕很难驾驭,而且,奴才也亲眼见过,他们的法术并不是很灵。”  “立山是个汉奸!”端王气急败坏地指着立山吼道,“而什库教堂久攻不下,便是因为你控有地道通教堂,经常救济他们,不叫洋人和二毛子饿死。”原来立山家住酒醋局,这地方距西什库很近,由于立山府上从人众多,不免有信教的,自是跟西什库教堂有往来,因而端王才有此误会。  立山自是不怕,与端王在堂上争执起来,慈禧太后只得喝住他们,但二人却就此结冤。立山后来被杀便是由于此。  “今日之战势,不是我中华愿意跟洋人开战,实是洋人欺人太甚,既然如此,我中华也不能太软弱。皇帝,你给大家说个明白。”慈禧太后对着光绪帝说道,其实是一种命令口吻。  要宣战!当众宣战!光绪帝自是不愿,他想力挽狂澜,但却不能,他想劝皇太后回心转意,却苦于没那本事。他只得找个人给他说说话,于是便从御座上走了下来拉着许景澄的手道:“许景澄,你是出过洋的,又在总理衙门多年,熟悉洋务,你说这战事到底能不能开,你告诉我。”光绪帝说完竟哽咽地哭起来。  许景澄也不觉哭起来,“皇上,这战可干万不能开啊!只恐社稷有难!臣受皇恩深重,不敢不说。”  袁昶跪在许景澄旁边,也大声劝皇上不能轻开战端。可坐在御座上的慈禧太后却受不了啦!  “这成何体统!”光循帝这才意识到自己失态,赶紧松开许景澄的手回到了御座上。这次廷议也就不欢而散了。  端王回到府里,不禁大骂起许、袁二人来,也骂皇上是个“二毛子”。正骂得起劲,有小太监来叫他到大总管府。  “王爷,形势照这样下去可不行,必须还得给老佛爷打气。”  “怎么个打法?”  “天津战事如何?”  “听说岌岌可危,罗荣光吃鸦片死了,裕禄亦溃不成军。”  “不能报忧,只能报喜!你在给老佛爷的上奏中,要将这些说成是捷报,让老佛爷高兴,老佛爷一高兴,必会派人攻使馆,使馆一攻,这战不就开起来了?”  “大总管高见!大总管高见。”端王竖起大拇指道。  “别夸我了,还是去向老佛爷报喜去吧?”  端王向慈禧太后一报告,太后自是高兴非常,立即命下宣战书,同时攻使馆。其时虽有荣禄死劝,但老佛爷决心已定,荣禄也毫无办法。  攻打东交民巷,开始进展得很是顺利。董福祥的甘军和义和团很快攻下奥国、比利时、荷兰和意大利的公使馆,战果辉煌,但接下去就不行了,义和团和甘军再难前进。  裕禄已在天津抵敌不住,张德成、曹福田攻紫竹林租界区也是久攻不下,只是在廊坊一带曾经打了联军个措手不及,挽回了些面子。不过局势并未彻底得到恢复和好转,联军仍一天天逼近天津。聂士成军接到电旨后,虽奋起反击,但仍不免落败之势,最后聂士成也居然被炮打成重伤而死,裕禄也自尽而死,只有义和团还在抵挡洋人北进。  攻西什库攻不下,攻使馆又无大的成果,但枪炮声却搅得慈禧太后整天不能安睡,未免有些心烦意乱,她决定重回宁晋宫去。  旨意一下,各自准备,偏大阿哥这时多嘴,与崔玉贵说:  “瀛台的二毛子也要挪过去。”  慈禧太后的耳聪目明,听了个清清楚楚,于是大声斥道:  “你说谁是二毛子?”  “奴才没说什么!”大阿哥一听事情不好,赶紧胆颤地说。  “你还硬!刚才我还听见你说瀛台的二毛子。你说二毛子到底是谁?”慈禧太后怒气冲冲地说道。  大阿哥“卟嗵”一声跪了下来,不住地磕头。慈禧太后现在肝火正旺,对大阿哥的举动置之不理,大骂了大阿哥一顿,这才打发大阿哥走。  过不一会儿,有人报“皇上求见”,慈禧太后叫光绪帝进来。  光绪一进来,慈禧太后便发觉皇帝脸上有异,满脸恼怒,嘴唇浮肿,仿佛是刚挨过打。  “怎么回事?慈禧太后诧异地问。”  “大阿哥在儿子脸上捣了一拳。”  慈禧太后一听大怒,刚压下去的火气又升了上来。这个畜生!她在心里骂道。  “传大阿哥上来!”慈禧太后严厉地喝道。  一会儿,崔玉贵引着大阿哥来了,进门一看,气势不对,赶紧跪下来磕头。因为他看见了站在一旁的光绪帝。  “我问你,皇帝是你什么人?”  “叔叔!”  “叔父!”慈禧太后厉言疾色地纠正道。  “那你为什么打皇帝?”  “嗯!奴才……”。  “你倒说哇!”  大阿哥自然说不出啥来,慈禧太后也明知问不出话来,不过她心中正在生大阿哥没出息的气,现在见大阿哥又是如此蛮横,心中的气就再也弊不住了。  “取家法来!”  崔玉贵比较心疼大阿哥,所以赶紧跪下来道:“老佛爷息怒,您暂且饶大阿哥这一遭吧。”李莲英和其他太监宫女也跪下来求饶。  “绝不能饶!”慈禧太后语气坚定地说,“都是你们平日护着他,他才敢如此蛮横。现在敢跟皇帝动武,当然恐怕也敢跟我动武。照他这样,我都想处死他。你们放明白些,不要处处护着这个畜生,告诉你们,有我一天,便有皇上一天。谁要敢跟皇上过不去,看我能轻饶他。”  这句话既警告了大阿哥,又警告了崔玉贵,还安抚了光绪帝,直是话一入耳,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啊!  李莲英还想求情,被慈禧太后也训了一顿。其实这是为李莲英着想,至少将来端王不会说他没有替大阿哥求情。  二十杖下来,自是打得大阿哥皮开肉绽,再也逞不起能来,只是一个劲地呻吟。二十杖完了后,才有人扶着大阿哥下去医治、敷药。  不过,慈禧太后从这以后,不免对大阿哥也有些厌恶起来,觉得他太横,又不习文、不好好念书,不像个做君王的样。这也是后来慈禧太后要废大阿哥的原因之一。  端王在外面看甘军和义和团久攻东交民巷使馆区不下,又听说自己的儿子挨了一顿痛打,心中更是恨光绪帝,只因他不敢恨慈禧太后,只得恨光绪帝,他决定进宫去捉拿二毛子——光绪帝。  端王喝了一些酒。仗着酒胆,便领着几十个义和团向宫中赶来,进得宫中,端王依着酒意,便在园子里喊道:“抓二毛子!”  李莲英赶紧出来,问道:“王爷,你这是干嘛啊!老佛爷正在用茶膳,你老在这儿大吵大嚷干嘛啊!”  “抓二毛子。”  “谁是二毛子?”  “老佛爷知道,你让我见到她老人家,你就知道了,你快去给老佛爷禀报吧!”端王喷着酒气说。  “抓二毛子!”跟在后面的义和团大声喊来。  李莲英知道此事自己没有办法,不过他看得出端王是怕老佛爷的,要不他不会靠酒壮胆。其他人也害怕老佛爷,要不不会一个个脸色不定,神情仿佛。好吧!给老佛爷回就给老佛爷回,看你们还能咋办,你们这些装腔作势的断头鬼。李莲英在心里说道。  就在李莲英准备起步的当儿,慈禧太后已经走了出来,她很远就看到了这种形势,知道端王此举不善,因而赶紧令身边的太监叫荣禄派武卫中军赶来。其实,院子里,院外均是,只是未集中而已。  “载漪,你这是干什么?”慈禧太后满脸怒容地说。  这一喝,端王的酒立即醒了一半,望着盛怒的太后,他马上便跪了下来,“老佛爷——”  “别说了!”又是一声怒喝,“你说你到底想干啥!”  端王已是吓得说不出话来,他可从未见皇太后生这么大的气。可偏有一个大师兄不知情势,居然大声说:“抓二毛子!”  “谁是二毛子!”慈禧太后紧逼着问。  那个大师兄这才害怕起来,不过骑虎难下,只得惴惴地说:“就是皇上,我们要把这个二毛子废掉!”  “这是你们管的事吗!你们只管给我杀洋人。至于该谁当皇上,我自有权衡。告诉你们,别以为立了大阿哥他就可以当皇上了,要把大阿哥废了,撵出宫去,我一句话的功夫,说办就可以办好。现在多事之秋,你们不思破敌,倒来干涉朝政,这成何体统?”  “奴才知罪。”端王赶紧叩头道。  “知罪就好,罚你一年俸禄,以后不得随便入宫。你们冒犯了皇上,快给皇上谢罪。”这时皇上已从屋子里走了出来,先前端王闹得厉害的时候,他一直藏在屋里未敢出来,现在见慈禧太后已完全控制了局势,这才小心地走出来。  “至于团民,胆敢持抢拿刀,闯到宫中,犯上作乱,决不能轻饶。一概处死!”慈禧太后喝令道。  团民们一惊,也忘了该怎么办了。利用这片刻工夫,已有武卫中军上来缴了义和团器械。三个抬一个又抬出室外去了,一会儿便传来了惨叫声,显然已经处死。这叫声直听得端王心惊肉跳,对着慈禧太后连连磕头。  这时只听得慈禧太后又说话了:“你还是将你的糊涂心思收起来。你要是再这样胡闹,当心我免你的爵,将你赶往黑龙江去。告诉你,有我在世一天,就没你插手的份。我看你的行为,也真配你的狗爷。”  端王挨了一顿骂,郁郁地回到了王府,心中很不痛快,恨不得立即与洋人拼命。  使馆区仍然久攻不下,义和团和甘军的死亡却越来越多。  慈禧太后的心情亦越来越烦。她烦甘军、义和团不得力,烦枪炮声搅得她整日睡不好觉,因此时不时对着身边的人发脾气。李莲英知道个中原因,于是便派人找到端王和刚毅说:  “你们说义和神拳厉害,怎么还没有攻下使馆区,再不攻下,老佛爷的心可要变了,到时候责备下来我可顾不了那么多啦!”  刚毅与端王一听,自是心头一惊,忙将董福祥给找来。其实,他们不找董福祥,董福祥也会来找他们的。  “怎么使馆还攻不下啊!”端王焦急地问。  “王爷,你不找我,我也正想找你呢?王爷,你有所不知,这都是荣禄不给大炮的缘故。只要他给大炮,我在三天之内一定攻下使馆。”董福祥拍着胸脯膛说。  “好吧!我去给李总管说一说。”  李莲英得到消息,趁慈禧太后稍微平静的时候给她提起了这句话,慈禧太后现在一心只想攻下使馆,将来谈判时便有了筹码,所以一听,立即爽快地答应了董福祥的要求,传荣禄拨大炮给甘军。  荣禄掌着大炮,董福祥曾给荣禄请示过,荣禄自然没有同意,现在既然太后有懿旨,他只得遵旨拨炮。不过,他也提出一个条件,大炮不能由甘军掌握,必得由自己派军干掌管,慈禧太后同意了。  荣禄武卫中军里有一个“开花炮队”,统带名叫张怀芝,字子志,是山东东阿县人,天津武备学堂出身。张怀芝提炮入城,架好炮位校好表天,心想这一炮出去,聚集在英国公使馆的洋人准得死个十之八九,一个克林德已搅得满城风雨,再杀这么多洋人罪岂不更大?  这样一想,便严告炮手,他不在时任何人不得私自开炮,交待完毕,又叮嘱每三,这才骑马前往荣禄府第。  荣禄心情正烦,不愿接见,而张怀芝又觉得此事重大,又非得要荣中堂一句话。荣禄没有办法,只得派人出去问张怀芝到底要什么话。  “我要中堂开炮的手谕。”  荣禄一听,这才认真思索起来,自己该怎么回答。自己要是给了,将来战争失败追究罪魁祸首,那一纸手谕不成为铁证了吗?但自己要是不给呢?这又不明摆着抗旨?这可更不行,轻者失宠,如果端王再一捣乎,恐怕连自己的老命也保不住,这是更严重的后果。  荣禄整整想了一个时辰,还是不知怎么办,最后只得烦躁地派人给张怀芝说“皇太后不是已给命了吗!你照办就行。”  荣禄以为就此足亦,哪知张怀芝也不简单,此人也很有头脑,也明白这场战争不可能赢,将来必然会追究责任,他可不愿将来被列上罪魁祸首名单,这也是他为什么要来见荣禄的原因。现在荣禄给不出啥来,反而还想不理他,他自是不肯罢休,还是死死缠着传话人再给他传语,要荣中堂手谕。  荣禄这可是没辄了,他想啊想啊,最后终于想出一条妙计来,他立即让人给张怀芝传话:只要宫中能听见就行。自然,手谕荣禄是不肯下的。  张怀芝一听,明白了何意,于是赶紧回到东安门,上得炮位,亲自动手,校好表天,这才下会开炮。  炮越过城墙,并没在使馆区爆炸,而是在外城正阳门大街与崇文门大街爆炸了。这不得不令人怀疑中国军队炮手的本领了,但这到底怎么回事儿?恐怕只有荣禄和张怀芝自己知道。  慈禧太后在宫中也听到了炮声,于是便和李莲英在宫中等着端王来报传馆已经攻下来的消息。  “莲英,你看,使馆该攻下来了吧!”  “洋鬼子哪里享受得了这个炮呢?”  两人正谈得高兴,便有人报董福祥求见。慈禧太后以为他是来报喜的呢?赶紧令人传董福祥进来,那知她却错了。  “启禀太后,大炮并未击中使馆,却打死不少民众,使馆仍然安好。”董福祥怒气冲冲地说,显然对荣禄武卫中军的“开花炮队”不满。  “哦!”慈禧太后心里虽然吃惊,但却故作镇定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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