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莲英》作者:斯仁-21

“明天再说吧。”  李莲英诡秘地笑笑,说道:“老佛爷,这事可非同小可呀,听说与恭亲王……”  一听恭亲王三字,慈禧太后不由得坐了起来,急忙说:  “快念来我听。”  只听李莲英念道:“臣左庶子盛昱跪奏为疆事败坏,责有攸归,请将军机大臣交部严加议处,责令戴罪立功,以振纲纪而图补救事。……恭亲王、宝鋆久直枢延,更事不少,非无知人之明,与景廉、翁同和之才识凡下者不同,乃亦俯仰徘徊,笑欢成败,其咎实与李鸿藻同科。然此犹共见共闻者也。……该大臣等参赞枢机,我皇太后皇上付之以用人行政之柄,言听计从,远者二十余年,近亦十数年,乃饷源何以日继,兵力何以日单,人材何以日乏,即无越南之事,且应重处,况已败坏于前,而更蒙蔽诿卸于后乎?……唯有请明降谕旨、将军机大臣及滥保匪人之张佩纶,均交部严加议处,责令戴罪图功,认真改过,讳饰素习,悉数湔除……。”  听了盛昱的奏折,慈禧太后坐在床上,久久的思索着。  “老佛爷,这可是个绝好的机会呀!”看慈禧太后久久不说话,李莲英忍不住说了句。  “知道了,你出去吧。”  这是怎么回事呀?李莲英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脑袋,回到屋里,急忙唤来徒弟李三顺,将刚才的事说了一遍。李三顺摇头晃脑了一阵,开口说道:“师傅,徒儿想老佛爷心里可能有顾虑。”  “快说,顾虑什么?”李莲英急忙问。  “一个嘛,是火候不到,还不能动恭王爷;再有一个就是怕醇王爷不支持。不过徒儿想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些。”  “既然这样,明日一早你就出宫,把孙大人找来。记着,让他快些来!”  第二天一大早,孙毓汶便跟着李三顺进了宫。  “总管,这么早找下官来,不知有何要紧的事。”孙毓汶纳闷着问。  “三顺,去外面盯着点。”待李三顺出了屋,李莲英接着说道:“孙大人,老佛爷欲改组军机处,只是不知醇王爷意下如何,所以找你来,想让你先去给醇王爷透透风。这事如果办好了,你可就……”  孙毓忙急忙问:“不知太后打算怎么改?”  “全班尽撤!你快去办,中午老佛爷临幸寿庄公主府赐奠,我想可能要召见他。”  宣武门内的太平湖畔,格外的宁静。湖中荷花盛开,湖边重柳依依。湖东岸,绿树成荫,古老的松柏,粗大的国槐,荫庇着声威赫赫的醇亲王府。用过早点,醇亲王便来到花园,摆弄着他那些花儿。自从次子入承大统,他便闲散在家,虽说这阵被慈禧太后派去参与筹划法越事宜,但军机大臣们多系恭亲王提拔上来,凡事也不大和他商议,因此依旧无所事事。  “王爷,晚生孙毓汶给您请安了。”  醇亲王转脸一看。说道:“莱山,这么早过来有什么事吗?”  “晚生刚从宫里出来。”说到这里,孙毓汶用眼四周望望,一见没人,方接着说道:“听李总管说,太后打算将军机大臣全班尽撤,就是不知王爷您有何意见?”  “你是说军机全班尽撤?”醇亲王虽说对奕不满,早想取而代之,听了孙毓汶的话仍是一惊,说道:“从雍正七年设军机处以来,还没有这个成例呀!”  “王爷,例由人兴,而且也得顾着六爷的面子呀。”  “这话怎么说?”醇亲王不解地问。  “王爷,唯有全班尽撤,算替六爷分谤,他的面子才好看些。”  “这倒也是,走,去房中再细细商谈。”说完,二人便去了适园的香斋,闭门密议起来。  寿庄公主是醇王同母的妹妹,行九,所以又称“九公主”。同治二年出嫁,十四个月后就守了寡。这是慈禧太后指的婚,她内心不免歉然。又因为她是醇亲王的胞妹,特加伏遇,由和硕公主进封固伦公主,赐乘杏黄轿。但这些并无补九公主的相思之苦,终于一病不起,在一月前毙逝。这日九公主金棺将奉移墓园,慈禧太后亲临奠酒。  由于慈禧太后亲临奠酒,王公大臣中除恭亲王被派往东陵普祥峪主持慈安太后三周年祭典外,都早早赶到九公主府。  正午时分,慈禧太后驾到。王公大臣们站过班等候分班行礼。  谁知李连英传懿旨:无须进见,各自散去。众人不由得纳闷起来。他们哪里知道,就在九公主府的大殿内,此刻正进行着一场足以震惊朝野的密谋……  “醇王爷,”慈禧太后取出盛昱的折子,交与醇亲王,说道:“你看看,该怎么样才能让他们‘戴罪图功’?”  “盛昱的话,正是臣心里的话。但臣以为要责成他们‘戴罪图功’,实在很难。皇太后圣明,这些人年富力强的时候,尚不能为朝廷出力;年纪大了,能有什么指望?”  “那么你的意思是什么呢?”  “臣以为应将其全班尽撤。”  “这样不太合适吧?”慈禧太后故意问道。  “太后,臣觉着只有如此,才能使我朝重新强盛起来,更好地抵御外侮。”  听了醇亲王的话,慈禧太后那忐忑不安的心方算放了下来,只见她故作平静道:“这个折子我先留下,你再好好琢磨琢磨,然后写个折子呈上来。”  “臣遵旨。”  回到宫里,慈禧太后开心地躺在床上,万般舒恬。恭亲王啊恭亲王,这就是你与我作对的下场!现在你还有什么好折腾的?想着想着脸上不由得浮现出得意的笑容。  李莲英跪在地上,双手捧着水烟袋,见状忙恭维道:“老佛爷,这以后一切事可全是您老人家一人作主啦!”  “你也出了不少力,这我心里有数,亏不了你的。”慈禧太后笑着说道。  李莲英听了这话,内心不由一喜,急忙说道:“老佛爷说哪的话,这不全都是奴才们应该做的吗。”  忽的慈禧太后想到件事,忙问:“莲英,你看这次该派谁入主军机处呢”  “老佛爷,奴才不敢说。”李莲英虽在背地里做了不少的事,但在慈禧太后面前还是不敢放肆,于是说道。  “尽管说来,没人敢动你一根毫毛的,你放心。”  这时只见李莲英说道:“老佛爷,奴才想当然应该派称心的人去。比如醇亲王他……  醇亲王是不错,不过本朝自设立军机处以来,向无诸王在军机处行走者。恭王参赞密笏,亦只是权宜之计。如果现在派醇王去,只怕言论上行不通。  “那么您看礼王爷呢?他为人挺老实的,应当不会给您老惹出什么麻烦来。还有那个孙毓汶,奴才看也挺合适的。”  “嗯,这两个人确实不错,你呆会把这事给醇王爷说说,看他有什么意见没?”  有了李莲英、孙毓汶的精心谋划;醇亲王的全力支持,一切事情自然都如慈禧太后所愿顺利地进行着。三月十三日,慈禧太后没有像往常一样召见军机大臣,而只单独召见领班军机章京,按她的意见御前拟旨,朱书授出:  谕内阁:钦奉慈禧端佑康颐昭豫庄诚皇太后懿旨:现值国家元气未充,时艰犹巨,政虞丛脞,民未敉安,内外事务,必须得人而理。而军机外实为内外用人行政之枢纽,恭亲王奕等,始尚小心匡弼,继则委蛇保荣,近年爵禄日崇,因循日甚。每于朝廷振作求治之意,谬执成见,不肯实力奉行,屡言者论列,或目为壅蔽,或劾其委靡,或谓簠簋不饬,或谓昧于知人。本朝家法綦严,若谓其如前代之窃权乱政,不唯居心所不敢,亦实法律所不容。只以上数端,贻误已非浅显,若不改图,专务姑息,何以仰副列圣之伟烈贻谋?将来皇帝亲政,又安能诸臻上理?若竟照弹章一一宣示,即不能复议亲贵,亦不能曲全耆旧,是岂朝廷宽大之政所忍为哉?言念及此,良用恻然。恭亲王奕、大学士宝鋆,入直最久,责备宜严,姑念一系多病,一系年老,兹特录其前劳。全其来路。奕着加恩忉留世袭罔替亲王,赏食亲王全俸,开去一切差使,并撤去恩加双俸,家居养疾;宝鋆着原品休致。……  同一天,又颁发上谕:“礼亲王世铎著在军机大臣上行走,毋庸学习御前大臣,并毋庸带领豹尾枪。户部尚书额勒和布、阎敬铭、刑部尚书张之万均着在军机大臣上行走。工部侍郎孙毓汶着在军机大臣上学习行走。”  懿旨传出,满朝愕然。恭亲王奕自咸丰十一年入值军机处至今已有二十多年,在人们的印象中,他即便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决不至于一撸到底呀!盛昱更是始料未及,同时亦懊悔万分。因为两者相比,新军机处远不如旧军机处。礼亲王世铎为人懦弱无能,遇事毫无主见;额勒和布呐呐寡言,被人讥为“哑人”;张之万号称“治事精捷”、“练达”,实则“唯工迎合”;孙毓汶更是个拍马溜须之徒,只有个阎敬铭是因善于理财受到慈禧太后赏识而入值军机。如此变更,岂不是“易中枢以驽产,代芦服以柴胡”?  盛昱家园林清幽雅致,牡丹花尤负盛名。适值春季,竞相开放。由于主人素来风雅好客,以往年年此时,都格外的热闹,门庭若市。然而这一天却格外的寂静,花园内,满腹心事的盛昱正独自一人喝着闷酒,不时发出一两声长叹。  “老爷,”盛夫人急匆匆地走来,说道:“您怎么还在这喝酒呀!难道您不知道发生了大事?军机处被全班尽撤了!”  听了夫人的话,盛昱长叹道:“我已知晓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呀?”  “我给太后上了道折子,指责军机处办事不力……”  不等他话说完,盛夫人已开了口:“怎么?那折子是你上的?你怎么这么糊涂呀!  “我也是好心呀!我乃天潢贵胄,怎忍心看着祖宗创下的基业毁掉?”盛昱擦擦眼睛,长叹一声,接着说道:“唉,我盛昱自负一生,没想到到头来竟做了别人的工具,这让我将来如何去见列祖列宗呀!”  “做了谁的工具?”盛夫人惊讶地问。  “太后!我现在才想通了,太后跟醇王爷早就打算去掉恭王爷了,只是定乱安国的亲贵,理当优礼;怎么也说不出不要恭王爷当国的话,正好有我这个折子,让他们抓住了个题目!”  “唉,说这些还有什么用?您还是去王爷府里解释一下吧,他老人家对咱挺好的,可您却……”  “我还有什么脸去见他老人家呀?”盛昱长叹道。  “老爷,您还是去趟吧!您心里不好受,您想没想过,他老人家此刻比你更难受呀!”  在夫人的一再催促下,盛昱终于鼓起勇气,穿上件朴素的黑布夹袍,出门奔恭亲王府谢罪而去。  一走到大翔凤胡同鉴园,盛昱的心跳不由得加快了许多。  他乃是清初肃亲王豪格的七世孙,算起来是恭亲王奕的侄子,因而平日经常到恭亲王府走走,对于这的一切,他都格外的熟悉。可这次看见门额上“恭亲王府”那几个字,他却觉着陌生了许多,站在府门前,他久久地伫立着……  “唉哟,盛大爷来了!王爷这会正在会客,总得半个多时辰,才能敷衍得走。您先在小客厅坐吧。”门上看见盛昱,急忙打招呼道。  小客厅是恭亲王专跟熟人闲叙的地方,没有几个人能到得了这里。如今听下人这样说,盛昱的心才稍稍安了些,但却更觉惭愧。一个人坐在椅子上,望着窗外,窗外春光明媚,几只燕子在树上嬉戏,这一切是多么美好!然而此时的他哪有心思领略,他在思索着呆会该如何面对恭王爷……  也不知过了多久,忽听得一声“王爷到!”盛昱急忙定过神,抢上两步,出门迎候。  “六叔,侄儿给您请安了!”  “你来了好长时间了吧?”恭亲王一面问,一面进了屋子。  “侄儿刚到一会。”盛昱答应着,急忙跟了进去。  到了屋内,恭亲王就在窗前一张坐惯了的藤椅上坐了下来,看他的神色,依旧是那么平和,仿佛什么事也未发生过一般。可愈是这样,盛昱的心里愈是不好受,只见他扑通一声跪倒在恭亲王面前,哽咽着说道:  “六叔!侄儿对不起您老人家,求您老人家原谅。”  “言重,言重!快快起来,这是做什么?”说着恭亲王上前扶起盛昱。  “六叔,我心里好难受。我后悔自己竟做下这等对不起列祖列宗的事!”  听到这话,恭亲王的脸色沉重了:“不要说了!”他的声音带着点嘶哑,“我在军机处总署二十多年了,国事如此,自然难辞其咎。”  “六叔,我……”  没等他话说完,恭亲王已微笑着说道:“好了,不要再难过了。我早知有今日了。自慈安皇太后大丧后,我已防着此着。忽忽间已有三年之久,还算慈恩高厚。谕旨责我‘委蛇保荣’,我也承认。我若不是这般做法,恐怕早已有今日之结局了。”  “话虽如此,侄儿亦太苛刻了些。”盛昱双目含泪地说:  “激出今日之局面,实在意想不到赎愆补过,责无旁贷,我一定还要上折子!”  “不必!”恭亲王正色劝道,“现在时事多艰,交涉日亟,你只要竭忠报国就可以了,不要再枉费心力于这无益之事了。”  “六叔!”盛昱固执地说,“我一定要试一试!”  回到家中,盛昱连浇花喂鸟的常课都顾不得,径直奔书房,铺开纸笔。构思久久,方落笔写道:  为获谴重臣,未宜置身事外,请量加任使,严予责成,以裨时难,恭折仰祈圣鉴事:……惟是该王等既以军国重事,贻误于前,若令其投老田园,优游散局,转遂其逸之念,适成其诱卸之心,殊不足以示罚。方今越南正有军事,筹响征兵,该王等于档案尚为谙练,若概易生手,圣躬既恐烦劳,庶务或虞丛脞。况疆事方殷而朝局骤变,他族逼处,更虑有以测我之深浅,于目前大局殊有关系。……恭亲王才力聪明,举朝无出其右,只以沾染习气,不能自振。李鸿藻昧于知人,勒于料事,唯其愚忠不无可取。国步阽危,人才难得。若廷臣中尚有胜于该二臣者,奴才断不敢妄行渎奏。唯是以礼亲王与恭亲王相较,以张之万与李鸿藻较,则弗如远甚。奴才前劾章请严责成,而不敢轻言罢斥,实此之故。可否请旨饬令恭亲王与李鸿藻仍在军机上行走,责令戴罪图功,洗心涤虑,将从前过错,认真改悔。如再不能振作,即当立予诛戮,不止罢斥,如此则责成既专,或可收使过之效,于大局不为无益。奴才愚昧之见,恭折沥陈,不胜战栗待命之至!  细细读来,措词不可谓不巧,但盛昱却忽视了一个事实:  慈禧太后既已处心积虑地要免掉恭亲王,又怎肯收回成命呢?  阳春三月,御花园内百花争艳。由于除掉了恭亲王这块心病,慈禧太后心情格外的舒畅,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这日午膳后,慈禧太后也不歇觉了,带着李莲英便去了御花园。  看着那满园春色,慈禧太后忍不住深深吸了几口那新鲜的空气,说道:“莲英,今天这园子怎这么好看?”  “老佛爷,这园子每日都好看,只是因为您心情好,所以……”  “噢!”慈禧太后仿佛恍然大悟,“莲英,你这嘴可真是越来越巧啦。”  李莲英急忙答道!”奴才不敢,奴才只是实话实说。”忽然间,李莲英像发现了新大陆似的惊喜地喊:“老佛爷,快看,那朵牡丹花开得多艳丽!”  慈禧太后顺着李莲英的手指望去,忍不住哈哈大笑,“你呀,来了也不是一次两次,怎么连牡丹花、海棠花都分不清?  你再仔细瞧瞧。”  李莲英登时弄了个大红脸,急忙答道:“还是老佛爷您见多识广,奴才怎敢与老佛爷您相比。”  就在这时,李三顺急匆匆地走来,方解了李莲英的窘境。  “老佛爷,折子!”李三顺兴冲冲地说道。  “折子,折子!你就不能让我歇歇?”  “这又是那个盛大人上的,奴才想上次他上折子时老佛爷您……,所以就赶紧送来。”  一听盛昱的折子,慈禧太后来了兴趣,谁知一看竟是让自己收回成命,重新任用恭亲王,脸顿时沉了下来。  李三顺见状顿时慌了,本想能得慈禧太后夸奖几句,谁知偷鸡不成反蚀把米,急忙向李莲英递眼色。  “老佛爷,不知……”。李莲英小心地问道。  慈禧太后递过折子,说道:“你看看,话都让他说完了,又想让我启用恭王爷,想的倒是挺美的。  李莲英接过折子一看,顿时被那“即当立予诛戮,不止罢斥”吸引住了,灵机一动,说道:“老佛爷,奴才想这话还有些道理,不如就按他所说,再让恭王爷干,一旦事坏,不就可以把他……”  “别说了!”慈禧太后听了他的话,大怒,“你脑子是怎么长得?这事就那么容易,恭王爷不是一般的人,你知道不知道!”  上次云南报销案,李莲英急于求成,没讨到好,这次总想着能讨得慈禧太后欢心,谁想竟惹得慈禧太后大怒,一时间傻呆呆站在那不知说什么好,半天方开口:“老佛爷息怒,都是奴才不好,请老佛爷责罚。”  慈禧太后这会哪顾得上他?她现在满脸子想的都是如何处理这个折子。时事多艰,礼亲王不如恭亲王,既然这样,我就再派个人,看你们还有什么可说,可派谁呢?对,派醇王爷去,这样更便于我控制!想到这里,只见慈禧太后说道:  “莲英,快去传旨:军机处遇紧急要件,着即会同醇亲王商办。”  消息传来,盛昱可傻眼了,本想替恭亲王说几句话,谁知又弄出个醇亲王来。醇亲王乃是光绪皇帝的生身父亲,这样一来。他岂不成了“太上军机大臣”?万一皇帝亲政后他再成了“太上皇”,那我盛昱的罪过可就大了!想到这里,也顾不得自己的性命了,拿出纸笔,当下又写了道奏折:……诚以亲王爵秩较崇,有功而赏,赏无可加;有过而罚,罚所不忍,优以思礼而不授以事权,圣谟深造,万世永遵。恭亲王参赞密笏,本属权宜;况醇亲王又非恭亲王之比乎?伏怒皇太后懔遵祖训,收回醇亲王会同商办之懿旨,责成军机处臣尽心翊赞。遇有紧要事件,明降谕旨,发交廷议。询谋佥同,必无败事。醇亲王如有所见,无难具折奏陈,以资采择;或加召对,虚习延访,正不必有会商之名,始可收赞襄之道也。  刚去了恭亲王,谁知又冒出来个盛昱,竟敢又拿祖训压她,慈禧太后不由勃然大怒,喊道:“莲英,传我口谕,盛昱大逆不道,立即处斩!”  “老佛爷,奴才想这……。”李莲英犹豫了一下,说道。  “怎么?”,“老佛爷息怒,奴才想这盛昱也兴不起什么大浪,不如再下道谕旨,申明一下即可。如果把他斩了,只恐言路上会……。”  听了李莲英的话,慈禧太后想想也有道理,于是又下了道谕旨:  “……据盛昱奏称仁宗睿皇帝(即嘉庆帝)圣训,有诸王向无在军机行走等因。圣谟深远,允宜永遵。惟自垂帘以来,揆度时势,不能不用亲藩,进参机务。此不得已之深衷,当为在廷诸臣所共谅。本月十四日,谕令醇亲王奕譞与诸军机会商事件,本为军机处办理紧要事件而言。并非寻常诸事,概令与闻,亦断不能另派差遣。醇亲王奕譞,再四推辞,磕头恳请,当经曲加奖励,并谕俟皇帝亲政,再降懿旨,始暂时奉命。此中委曲,尔诸臣岂能尽知耶?至军机处政事,委任枢臣,不准推诿,希图卸肩,以专责成。经此次剀切晓谕,在廷诸臣,自当仰体上意,毋得多渎。盛昱等所奏,应毋庸议。  钦此!  此谕一下,廷臣知慈禧太后心意已定,唯恐言多招祸,再不敢多说什么。盛昱虽想再上奏折,可势单力微,亦只好作罢。  军机处大换血,在人们看来,朝廷的对外政策必将从此为之强硬起来;新政府必将励精图治,振奋精神,同法国侵略者较量一番。可谁想醇亲王奕譞当政后,一改其以往主战之积极态度,从犹豫不决到迅速求和,在对外妥协退让上,甚至比恭亲王走得还远。光绪十年四月初,即命李鸿章与法军越南统帅福禄诺签订了个《中法简明条款》,内称法国约明保全护助中国与越南毗邻的边界;中国将驻北圻军队撤回边界;法国不索赔款,中国同意在中越边境开埠通商等。  即是如此,法人仍不甘心,又大举发动进攻。清军屡战屡败,亏得有个冯子材,拼死力战,毙敌一千多人,取得威震中外的镇南关大捷。慈禧太后看看多少挽回了些颜面,急忙见好就收,于光绪十一年五月授权李鸿章在天津与法国驻华公使巴德诺签订《中法和约》,草草结束战争。从此,法国的势力侵入我国云南、广西,进一步加深了我国西南边疆的危机。败也签约,胜也签约,其腐朽无能可见一斑!  借助于中法战争这个天赐良机,慈禧太后终于如愿以偿的削掉了自己最后一个政敌——手握重权二十余载的恭亲王奕的一切权力,实现了自己梦寐以求的愿望——成为一个不受任何约束的拥有绝对权力的太上女皇。对于在这场政争中为她出谋划策的忠实走狗李莲英,慈禧太后自然亦免不了恩宠有加,大大地赏赐一番。>>李莲英--九、李莲英的洞房花烛夜九、李莲英的洞房花烛夜  丧失了性功能的大太监李莲英,却偏要娶个如花似玉的老婆……当他和新娘欢欢喜喜地拜天地的时候,却收到了一封写着“公鸡下蛋,母鸡打鸣。”的贺辞……  常言道:“主子多大,奴才多大。”恭亲王被罢黜后,慈禧太后大权独揽,唯我独尊。而李莲英呢?也更加飞扬跋扈,横行无阻了。以前李莲英见了王公大臣还总要打千问安,如今他见了王公大臣,就象看见一只哈巴狗。那些王公大臣深知“得势的奴才胜其主”,对他毕恭毕敬,不敢有丝毫得罪之处,即使有苦也只能往肚里咽,唯恐李莲英在慈禧太后面前给自己穿小鞋。按说作为太监能够如此权势熏天,他也该心满意足了,可近来李莲英却总是心神不安,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你道为啥?原来他也想娶房媳妇!  李莲英是个太监,丧失了性功能,娶妻何为呢?原来他看着别人子孙满堂,心里羡慕!心想我如今要啥有啥,并不比他们差,既然他们能有的,我为什么不能有呢?他也想过过正常人的生活,享受天伦之乐!  太监娶妻,前朝也不是没有先例。远者如东汉桓帝年间的“五侯”,即单超、左倌、具瑗、徐璜、唐衡五个太监,“多取良人美女以为姬妾”,“妻略妇女”。近如明朝宣宗朱瞻基曾亲自赏了两个宫女给宦官为妻,并封之为夫人。虽则如此,可清朝还未有过这种事,李莲英虽有这个念头,但也不知该怎么向慈禧太后说好,李三顺虽说鬼点子多,可这事他也束手无策,李莲英这几日一直为此事发愁。  慈禧太后对花有一种偏爱,她殿里的摆设一般是不变的,唯有盆花随着节气而经常更换。由于正当季节,储秀宫内外更是摆满了五颜六色的花儿。殿外画廊下,摆着两盆粉红色的海棠,中间配上两盆金黄色的连翘,使人看了心旷神怡。最东头的一间静室里,摆着两盆葱葱绿绿的南天竹;西头卧室里,摆放着许多茂盛的春兰。慈禧太后小名兰儿,因此对兰花更是情有独钟,每日下朝后,都要摆弄一番,这个时候也是她心情最舒畅的时候。这日下朝回来,慈禧太后正在那浇花,忽然间李莲英愁眉苦脸地走了进来。  “莲英,怎么啦?怎的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说出来,我给你作主。”  “老佛爷,奴才……。”话未说完,李莲英就哭了起来。  慈禧太后急忙放下手中的活,问道:“唉呀,到底有什么事?你说出来呀。”  “奴才母亲年事已高,身子多病。昨日里又来人捎话,说奴才母亲旧病复发,因此奴才……’说到这里,李莲英又呜呜哭了起来。  “别哭了。不用担心,那些丫环们自会细心照料的。”  “话是这么说,只是奴才这心里难受啊!”  “那你有什么好的法子!”  一听这话,李莲英立刻停止了哭泣,说道:“老佛爷,奴才想……想娶房媳妇,由她照料奴才母亲,奴才这心里也就踏实了。’说到这里,似觉不妥,又赶紧补充道:“这样奴才就能更好地侍奉老佛爷您了。”  慈禧太后想想,人家将亲生儿子送来侍奉自己,不管怎么说自己也该给补偿一下,于是说道:“好了,我答应你!明天你就回去办,给你一个月的假够了吧?”  “够了,够了!奴才谢过老佛爷。”  说完,李莲英赶紧叩头谢恩。转身就往外走,忽听一声:  “回来!”李莲英顿时一愣,赶紧又转过身。  “老佛爷不知还有什么事?”  “跪下!”原来李莲英掩饰不住内心的喜悦,竟露出了得意的笑容。慈禧太后心想上次你给我装病,莫不成这次又来骗我?于是说道:“你这大胆的奴才,居然敢骗我!”  李莲英吓得赶紧跪在地上,但嘴上依旧说:“奴才不敢,奴才真没骗老佛爷您呀。”  “即然这样,那好吧!过会我与你一起出宫,去看看你母亲。”  “这,这……”。一听这话,李连英顿时慌了。  “这什么呀,快去准备!”  “老佛爷息怒,奴才罪该万死,欺骗您老人家。奴才母亲身子尚好,只是奴才看见别人子孙满堂,心里羡慕,想娶房媳妇,但怕您老人家不答应,所以就……”李莲英一看瞒不过去,急忙跪地答道。  “你的胆子可真是越来越大了!”慈禧太后索性假戏真做,喊道。  “奴才再也不敢了,求老佛爷饶了奴才这一次吧!奴才以后真的再也不敢了!”  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磕头如捣蒜般的李莲英,慈禧太后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好了,起来吧,就你那点花花肠子,也敢来骗我?以后记着点,有什么事就老老实实地说,如果再敢骗我,决不轻饶。”  “奴才记住了,奴才以后再也不敢了。”  回到屋里,李莲英方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喝着那刚沏好的“铁观音”,脑子里又盘算开了。老佛爷这关算是过了,可现在该找谁帮忙呢?总不能自己亲自动手呀!孙毓汶,不行,就他那眼睛,别给自己找个猪八戒回来;礼王爷,也不行,这事不能找他帮忙。那该找谁呢?忽的只见李莲英一拍脑门,喊道:“三顺,快去把刚大人找来!”  刚毅因为上次给李莲英提供了“千年老参”的消息,这会已做了个巡抚的官儿,虽说官比原先没升多少,但油水却大多了,自然这都是因为李莲英的美言。近来因召进京,正准备这几日回山西,一听李莲英找,急忙进宫来见。  “总管,近来身子骨儿可好?”  李莲英笑着说道:“托老佛爷的福,一切都好。”  “不知总管找小弟有什么事?”  “这事吗,说来也挺容易的,”李莲英嘿嘿笑了两声,接着说:“想请你做个月下老。”  刚毅一听,纳闷着问:“给谁呀?”  “费话,自然是咱家了。”  “这……”刚毅闻听,心想你还娶什么媳妇,这不是聋子的耳朵——摆设吗?可又不好明说。  李莲英看他这样子,不冷不热的说道:“怎么?刚大人是不是有什么难处?”  这尊活菩萨无论如何都不能得罪,不然自己以后可就完了!想到这里,刚毅急忙说:“没难处,没难处!总管您的事,不就是我的事吗?”  “你就放心吧,这事老佛爷已经恩准了。不过你那眼睛可得放亮些,不要给咱家……。”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总管您就放心吧,小弟一定全力去办,保您满意!”  送走了刚毅,李莲英收拾好东西,便带着李三顺兴冲冲地回了家。  再说刚毅回去后,也顾不得回山西,便立即拖亲戚找朋友,给李莲英找起了媳妇。谁想几天过去,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长相好的有谁愿意嫁给个太监,守一辈子活寡?有愿意的,但一个个长相太差劲。这可把刚毅急坏了,这事办不好,李莲英会给他好果子吃?  这天,刚毅跑了整整一日,依旧没找到个合适的。回到家里,直觉得腰酸脚疼,躺在床上就不想起来了。夫人一见,忙端了碗燕窝,心疼地说:“这算什么事呀,他想娶老婆,却让您跑前跑后,真是的!”  刚毅一边喝着燕窝,一边说:“有什么办法呀!谁让他是太后跟前的红人呢?咱不巴结他又怎么有今天?”  “您呀!”  “行了,别说了!”刚毅不耐烦地说道:“说这些有什么用?  你就不能帮我想个办法出来,要知道这事如果办不好,咱可就没好果子吃了”。  刚夫人一想也是这个理儿,遂打住口,默默思索起来。也不知过了多久,只听刚夫人兴奋的说:“老爷,有办法了!”  “快说,到底是什么法子!”刚毅闻听,也顾不得喝燕窝了,急忙问。  “老爷,就他那样子,谁家闺女愿嫁给他?我看您不如去趟‘八大胡同’,那女子多,姿色也不会太坏……”  “这能成吗?万一让他知道了,岂不更糟?”刚毅半信半疑地回。刚夫人笑着说:“您想想,那女子如果愿意嫁给他,自己难道会说吗?只要您不说,他怎么知道?”  刚毅沉思了许久,方点了点头。一夜无话。第二天一大早,刚毅洗漱完毕,穿上便服,便急急忙忙奔“八大胡同”而去。  这日适逢庙会,前门楼子下,那跑竹马的、抖空竹的、舞龙灯的、吹扑扑腾儿的、吆喝泥娃娃的,人声鼎沸,生气勃勃;红艳艳的山里红、紫溜溜的长甘蔗、白花花的爆米花、黄灿灿的大柿子,五颜六色刹是斑驳,直看得刚毅眼花撩乱,本欲多看看,但一想起给李莲英找媳妇的事,便无心观看了。  进了西河沿,没有多远一拐弯,穿过珠宝市、廊房头条、观音寺,最后来到了陕西巷。进了一个深深的夹道,里面有个小院子。推门刚一进院,就见一个又白又胖、满脸笑容的中年老鸨迎了出来:  哎哟刚大人,您好久没光顾了!今天是那阵风把您给吹来了,快请进快请进。”  进屋坐下,喝了两口茶,刚毅便开了口:“去,把你这的姑娘全叫上来。”  这地方刚毅以前也来过几次,老鸨知他出手阔绰,闻言赶紧出去叫人。不大功夫,只见她领着十多个妙龄女子走了上来,一个个打扮得花枝招展。刚毅看了,不觉心花怒放,心想这事总算可以大功告成了。仔细瞧了瞧,只见刚毅指着中间一位皮肤白皙身材窈窈的女子说道:“她留下,你们都出去吧。”  老鸨见状,急忙吩咐:“快,快!都下去。如玉,好好侍奉刚大人!”说完转身欲出门。  “回来,还有事找你商量呢!”  “刚大人,不知还有什么吩咐?”老鸨笑着说道。  “我打算把她赎出去,你说吧,多少银子?”  一听这话,老鸨心里直纳闷,以为刚毅开玩笑,急忙说:  “刚大人,您怎么买这种女子呀?”  “别废话了,说多少银子!”  “契约上写好五千两,不过刚大人您要,就三千两吧。”  不就三千两吗?刚毅从怀中掏出叠银票,扔在桌上,领着那女子便走。回到家里,刚毅方将事情说出来,那女子想想呆在那地方还不如嫁个太监,也便答应了。这么容易?刚毅自己简直都不敢相信,连忙唤过夫人将那女子细细打扮一番,便直接送往酒醋局胡同李莲英府邸。  自那日托刚毅给自己找媳妇,一连五六天,一点消息都没有,可把李莲英急坏了,这日用过午饭正准备去刚毅府,谁想刚一出门,正好碰上。  “刚大人,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总管您的事,我能不尽心吗?您瞧,还满意吧。”说着刚毅用手向后指了指。  李莲英这才发现,后边还有顶轿子,一女子正走出来。细细端详,只见她身着镶明珠带花边的粉红色裹身旗袍,头上戴着金耳环,银宝簪,手上带着翡翠手镯,珠明玉润,体态窈窕,特别是那双大眼,滴溜儿一转,秋波闪烁,神如带勾,直看得李莲英如醉如痴!  刚毅见状,心里不由一喜:“总管,您看还满意不,如果不行,小弟再重新找个?”  “满意,满意!没想你办事这么周详,咱家一定不会亏待你的。”李莲英笑着说道,接着又转脸问那女子:“你叫什么名字?”  “张如玉。”那女子娇滴滴的答道,宛苦大家闺秀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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