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茜忽地说道：“你刚刚都看到了吧。”韩信不解道：“看到什么？”赵茜长叹一声道：“项羽居然为了一个小小士兵的伤势，以少主之尊帮那名士兵吸净腿上的脓疮。”语顿，佩服语气续道：“他训练出来的将士真的厉害，个个能够以一当十，战场上化出数十倍的力量。”韩信不服气道：“项羽愿帮士兵吸净脓疮是为了收买人心，至于他手下的兵马善战，那是有虞姬帮他设计出前人未有过的战术，要不是虞姬，他自己哪有这个本事。”赵茜听出韩信语中的酸意，瞥眼斜视道：“你怎么啦？说这种话不怕人笑吗？有机会的话，你会试那脓疮的滋味吗？”韩信闷哼说道：“我的时机未到，给我机会，我有我的做法。”赵茜不以为然地看着韩信，忍不住点破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什么样的事情让你这样？你说这些话，没有一句不是在忌妒项羽。”韩信咬牙道：“我没有忌妒他。”赵茜咬紧不放，道：“你明明就是忌妒他。”韩信被逼得忍不住扬声反问：“你为何老是帮项羽说话？”突如其来的一问，赵茜动怒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韩信忍气不语。赵茜转过身去，遗憾道：“我只是就事论事，你居然说我在帮项羽？”韩信长叹一声，道：“你不要怪我说这种话，因为在我的感觉中，你对项羽始终念念不忘。”这话伤人，赵茜心神一震，倏地转过身来。两人目光相对，韩信心虚低头。半晌后，赵茜缓声道：“我都说过会把自己交给你，你还不相信我？”韩信忍不住低声抱怨道：“你只是嘴巴说说，也没真把身子交给我。”赵茜眼框一红，心酸道：“我都已经说过，只要杀了赵高，我就把自己给你，这样还不行吗？非要现在不可？”她说到这里，流下泪来，呜咽声息续道：“你应该知道，我这样做根本违背了我娘亲临死前的交代。”韩信回忆年余前追求赵茜的经过。赵茜悲从中来续道：“当初你在我身后跟了七天七夜，那七天七夜，你怕追丢了人，根本没睡，这些我都知道，算我怕了你，这才决定接受你的追求。你还记得我同意你跟在我身边的那一天吗？那时候不管我说什么，你都说好，但是现在却说这种话！这算什么？难道我娘亲说的真的没错，天底下的男人没有一个是好东西。我现在不给你，只是为了守住最后一丝对娘亲的承诺，要是能够杀了赵高，届时就算撕毁承诺，也才不会对不起娘亲。没想到你今天这样对我……”韩信为难道：“我知道是我错了，但是只要想到你跟项羽……我就忍不住这样……”赵茜收拾眼泪打断道：“怎样？我跟项羽到底怎样？会让你这样？”韩信心虚道：“项羽是唯一看过你身子的人。”“啪！”赵茜一巴掌过去，韩信不敢闪躲。可赵茜这巴掌也没用多大力气。“你当真睁眼说瞎话！”赵茜怒声道：“我的身子，你没看过吗？”“这！”韩信低头不语。“就是因为项羽看过我的身子，所以在你追我的第七天夜里，我故意在河边洗澡……你以为那是怎么回事？四周空荡荡的，我不知道你在三百尺外看着吗？这样还不够？你到底要怎样？第一次是我无知，在山洞中让项羽看我的身子，没想到第二次我还是不够聪明，又让另一个没良心的人看了我的身子……我……我分明是在糟蹋自己……”赵茜掩面哭泣，蹲在地上，无法再说下去。韩信被说得无地自容，走到赵茜身边道：“我不是项羽那种人……”赵茜波浪鼓般摇着头，拒绝再听下去的语气打断道：“去去去！项羽又是哪种人？你跟他比，好在哪里？反正只要是男人就没一个好东西……还好我们没有发生过关系，从现在起，你给我滚开，不要靠近我。”韩信低声下气道：“好啦，我知道错了，你不要这样。”赵茜再又哭过一会，终于收拾起眼泪，抬头看着韩信，道：“你这个样子，我怎么跟你生活一辈子？”韩信忙道：“不会了，下次不会了。”赵茜终于止泣，站起身道：“你要记得自己的话，下次不要再这样。”第三章　深情无悔多情的风吹拂，刚烈的太阳也温柔。溪流弯弯蜿蜒，缠着项军大营悱恻。难得今日没有放马操兵，项羽、虞姬和朱雀来到溪边。虞姬赤足坐在河边。项羽闭着眼睛躺在树荫下，然而心事重重，怎样也睡不着。朱雀轻手轻脚地在项羽身边打点三人午膳。虞姬忽地轻声吟唱，一双赤足拨弄着溪水。水声点点，清音袅袅，共振合鸣，精灵风中。天籁人音，传入项羽耳内。项羽睁开眼睛，看着虞姬背影，起身慢慢向她走去。虞姬听到背后项羽的脚步声，停下歌声，回头道：“溪水沁人心扉，很舒服的，要不要坐我旁边？”“好啊！”项羽心宽微笑。项羽坐在虞姬身边，学她赤足浸入水中。两人沉默一会，项羽道：“一年多了。”虞姬看着溪水波纹，轻声道：“这一年的变化好大，尽管齐域荆门还是束手旁观，但是散落各地中原六门的人马，纷纷响应我们项门起事，原本不被看好的起义军，都打到钜鹿了。”项羽接口道：“爹现在武功尽失，带着亲兵百人指挥助阵，居然一路从安阳打到东郡，成功度过黄河、洹水，逼到钜鹿。”语顿，疑声道：“秦军怎么那么没用？”虞姬清音说道：“我们项军个个骁勇善战，以一当十，尽管爹的武功尽失，但是‘天下英雄’的名号，依然能让敌人丧胆，更何况战场比得是千军万马的输赢，不靠武力称雄。”项羽皱眉道：“可是话说回来，章邯连吃败仗，退守钜鹿，反倒被赵高从少府晋封为长史，成为整个秦军的最高统帅，这事令人费解。向来赵高薄赏罚严，章邯作战不力，怎会对他如此，其中一定有问题。”虞姬看他一眼，道：“你也注意到这件事。”项羽回视虞姬，道：“不仅这事奇怪，赵高还下令大修官道，眼看一条十六马并骑的大道从咸阳直抵钜鹿。”虞姬轻叹道：“其中必有阴谋。”项羽道：“我怀疑赵高玩的是当年的把戏。”虞姬道：“什么把戏？”项羽回忆道：“当年赵高在泰山之巅和靳阳山两地，让江湖六大超绝高手丧命，一举坏了三地联合反秦的大好局面，逼得项门只好支持陈胜，独自从楚域起事反秦；如今打了年余，终于让流亡隐身各地的中原六门人士，再次浮出台面，还纷纷组成联军加入战局。我怀疑这一年来的战事好打，可能是赵高下令章邯不要严打，目的想要让天下江湖中所有反秦的力量浮出，然后一举肃清。”虞姬安静地听项羽说完，不发一语，转过头去看着溪水。项羽不解道：“你怎么不说话？”虞姬淡声道：“你是西楚霸王项羽，何用我再多说？”项羽听出虞姬认同自己的想法，却难免感慨道：“未打过半场战事，何来西楚霸王之名？”虞姬微笑道：“我的霸王啊，你别急，这场仗很快就要到了。”项羽讶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虞姬笑道：“你知道我从哪里来，这种事不应该问我。”项羽猛地想到虞姬来自二十五世纪。值此情势，项羽很想问虞姬发展下去会变成怎样？但是项羽想到虞姬早表明过不可追问历史的发展，经过一番天人交战的挣扎后，忍下这个念头。两人沉默良久，项羽忽然想起一事，道：“这一阵子没看到彤影三，他到哪里去了？”虞姬淡声道：“他最近勤练‘虚三节棍’，没有空吧。”项羽不解道：“这一年多来，他的棍法早达到颠峰，哪有进步空间？”虞姬笑过后，道：“我最近跟他说了一些‘冰心诀’的心法。”项羽哦的一声，了解道：“原来他从你的‘冰心诀’中，领悟到‘虚三节棍’的新变化。”树下的朱雀打点好午膳后，呼唤道：“你们可以过来吃饭了。”项羽回应道：“这就来。”起身后，对虞姬说道：“我们过去用膳吧。”虞姬淡笑道：“你们吃，我不饿。”项羽笑道：“自从你练‘冰心诀’后，好像连饭都不用吃了。”虞姬不自然地笑了笑，道：“去吃饭吧，朱雀等着呢？”项羽走到朱雀那边的树下，寻着铺好的垫布坐定，朱雀随即送上半截带着扑鼻香味的羊腿，他接过来，也不嫌烫，顺手撕下一块，转手拿到朱雀身前，道：“你也一起吃吧。”朱雀笑着从他手中接过，不意被烫了一下，唉呦叫出声来。项羽忙捉起她的小手，道：“糟糕，烫着你。”“无妨。”朱雀忍声道。“我来帮你。”项羽运气抹过朱雀轻微红肿的小手。度入的气迳回过朱雀小手的皮肤表层微血管后，烫着的疼痛感觉不再，连红肿处也消失无踪。朱雀幸福喜悦道：“这样可以了。”项羽轻轻拍了拍朱雀的手，放下后，重新撕下一小块羊腿肉，细心地吹了吹，等不烫后，才交给朱雀，道：“这次不会再烫手了。”朱雀接过后，靠在项羽肩膀，将羊腿肉撕成小条放入口中，细细咀嚼后吞入腹中，满心欢愉道：“好吃。”“你煮的东西当然好吃。”项羽手中拿着半截羊腿，口中咀嚼着大块羊肉，滋味回绕舌间。两人用着午膳，朱雀小口，扒了两口饭，吃完项羽给她的羊腿肉后，就不再多吃，坐在项羽身边等着收拾；又过一会，项羽已经吃过半截羊腿，又用了大半块卤牛肉，整锅饭也吃到见底。项羽举起水袋，灌下几大口水，满足地对朱雀微笑，道：“吃饱了。”朱雀嗯的一声，起身收拾着地上的锅碗汤瓢。项羽忽然想起一事，道：“前一阵子听说刘邦的夫人吕雉写信给你。”朱雀继续收拾着东西，道：“是啊，我们最近常有联络。”刘邦这一年来与项军遥遥相佐，不离二十里，双方明敌暗友，两人虽然没有见过面，但是项羽当他是自己的朋友，经常与他暗中书信往来，讨论著天下江湖的情势变化。“这吕雉为何找你？”项羽关心问道。“我也不知道。”朱雀笑道：“大概是想巴结你吧。”“你说的是什么话啊？”项羽笑道。“呵！”朱雀得意地笑个不停。“你怎么光笑不答。”项羽感染到朱雀的喜悦，随她笑着。朱雀深情望着项羽，吟唱道：“我的郎君项羽，一身功夫放眼天下江湖罕有敌手，他手握霸王刀骑着乌骓，战阵上宛如天神，带着亲自练出的江东八千楚地儿郎，可比十万精兵；等那战场的号音响起，他就要骑着乌锥，提着霸王刀，和虞姬到前方，成就霸王功业。”“哈！”项羽听得哈哈直笑，也就不管朱雀前面说的那些话，道：“你怎么会编出这个曲呢。”“编曲是我本行。”朱雀不避讳道：“里面的内容是姊姊跟我说的。”“呵！虞姬……”项羽看了溪边的虞姬一眼。虞姬望着溪水波纹的姿势依然没变，背影好生安静。“说了半天，你还是没说吕雉为何会找你？”项羽回过头来。“我也不知道。”朱雀道：“不过她有提到，说她以前住在梦萝潭边的云萝村，和我是旧识。”“哦！”项羽意外道：“吕雉认识你。”“我原本也不相信。”朱雀说明道：“但是吕雉把我昔日罕为人知的大小事情，一五一十地说得清清楚楚，我这才信了。”“这么巧？”项羽虽然理解，但是不免意外。“你觉得我跟吕雉往来不好吗？”朱雀笑问道。“怎么会不好呢。”项羽笑道：“刘邦和我一样在观变待时，说不定还会一起携手打天下共灭暴秦；等我和虞姬到前方杀敌，刘邦自然也不会留在楚域，你跟他的夫人亲近些，到时候可以互相照应。”两人说话间，远方忽有快马急奔前来。项羽抬头看去，暗忖：“信差匆忙而来，必有急事。”虞姬同样听到马声，起身穿上鞋靴，来到项羽和朱雀这边。两人未及说话，信差策马飙行同时，从十数尺外投来带着项门独特暗记的书函，随即匆匆离去。“刘邦的加急书函！”项羽赶紧打开来看。朱雀紧张地等着知道信里面说些什么。虞姬沉静站在一边，不为所动。“果然被我料中。”项羽恨声道：“赵高这厮玩的是当年的诡计。”“到底里面说些什么？”朱雀不安地追问说道。“赵高要刘邦立刻发动攻击，牵制我们的行动。”项羽看着虞姬说道。“显然咸阳境内的所有秦军，已经沿着修好的的官道大举前往钜鹿，要对各地起义的联军发动决定性的攻击。”虞姬淡声道。“既然这样，我们立刻准备出发支援作战。”项羽看着钜鹿的方向。“该来的，终于到了。”虞姬心里暗想着。第四章　开始面对项军全体接奉即将换地移防的指令。各队将领整布所属，督导士兵打点行军器械。大营外围增强防守，营内人马来去，大军忙而有序，丝毫不乱，二十里外的刘邦军队，同时准备行动。他与项羽约定，等项军拔营离开一日后，他才会带军假意出发攻击，让双方两军形同前后追逐，一起往钜鹿行军。如此一来，使赵高看不出刘邦违反命令，刘邦又可在抵达钜鹿时，突起发难，给予秦军意想不到的痛击。项羽早有随时上前方作战的打算，器械锱重事先早已准备就绪，随时可以出发。项军大营忙过一个下午，已经整定。中军发出命令，精练选出的八千骑兵陆续上马，分队往大营外移动。军情紧急，但是各将奉令缓行。高头骏马相次比随，串流成河，逐渐往营外而动。人马依序汇集，逐骑排成一线，站满百骑，后面又成一线。将士们虽然只接获换阵移防的命令，但是听到项羽要宣布重要的军情大事，隐约知道等待的一刻即将到临。个个精神昂扬，情绪激动，但是神色谨肃，不敢稍乱。人不交头接耳，马儿覆目衔枚。诺大的人潮，竟然听不见半点声响。只有午过的风声赫赫，吹起的砂石飘扬。“荷！”八千人马尚未完全汇集，项庄举着火红的先锋令牌骑马来到，列在前头二十排的骑兵见到令牌，齐声喊出。喊声乍起即止。项庄放开声音道：“奉少主令，先锋队两千先跟我走。”先锋队的令牌一挥，项庄策马先行，后面百人一排，共有二十排的长方阵马队，跟随窜出。带起的尘土中，排列之间的马步，前后几乎一致。原来项庄奉命担任铁骑先锋，先率二千骑往钜鹿而去。行辕的大帐中厅里。项羽他穿好战甲，坐在上位，眼神刚毅，看着帐外静候传报。朱雀立在项羽身边，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虞姬换上一身轻便劲装，秋眼明眸，坐在厅下首位。朱雀终于忍不住轻泣出声。项羽不悦皱眉，却不忍苛责，缓声道：“我出征后，自己与吕雉多来往相伴，你现在立刻下去，不要在这里哭闹。”朱雀嗯的一声，掩面离开大帐中厅。项羽看向虞姬那边。虞姬微笑过后，避开项羽询问的目光。项羽心里暗忖：“虞姬和鬼谷老道口中的霸王之路终于要展开，到底会是怎样的一个结局，真是让人期待。”大帐外进来一人，单膝点地，道：“大军准备就绪，有请少主。”“起来吧。”项羽起身，手势一挥，那人退到帐边。“项庄已经出发多久？”项羽肃容问道。“刚走小半个时辰。”来人应声回答。项羽看向虞姬，道：“我们该出发了。”虞姬起身道：“请霸王先行。”项羽踏下上首南位，迳往帐外而去。虞姬跟在他身后。乌锥和骝红已经在外等候，见项羽和虞姬走出，马蹄同时点地转身，朝着大营，等候他们上来。项羽和虞姬同时翻身，分别跃上乌锥和骝红。两马嘶鸣出声。“驾！”项羽细不见闻的轻声中，乌锥闪电迈出。虞姬早一步暗运气劲相助骝红，勉强跟在乌锥的闪电步伐后面骑出。瞬间两人已在数十尺外，帐外的亲兵回过神来，匆忽上马跟去。项军大营外，百人一线，六千骑成六十排立稳等候。大军前方是一座数十尺小丘。天光渐失！但是——将军的心飞扬，战士的心雄壮。乌锥的黑影后跟着骝红的红影出现在大营口，等待的战士按捺不住压抑的情绪，群起呼喝出声。轰然远扩的声音逐渐响开，有如大地轰雷。连隐在黑云后的斜阳，也被惊得探出头来。金色天光迸出，先是一线，随即千百道四射放开。乌锥和骝红不分先后朝着小丘奔去，眨眼已至小丘下方。项羽瞥看聚集在小丘下的将士，心神一震，双腿紧夹乌锥示意，同时度气传入乌锥体内。只见项羽和乌锥人马合力，腾空凌起数十丈高，映着斜阳金光而下。将军的心飞起，战士的心激荡。江东八千子弟的呼喊声更响。无数激荡飞起的心志中，项羽和虞姬已经站稳在小丘顶上。项羽双手高高举起，一种神奇的力量压抑住六千人波波不断的啸作声。声息渐定。六千人目不转睛地看着小丘顶上天神般的项羽和出尘有如物外的虞姬。个个屏息以待。“我的兄弟们！从现在起，跟着我一起去杀秦兵，你们陪我走向霸王之路，我会让你们留名青史。”项羽的话声缭绕，字字传入每个人的耳中。“霸王！”“西楚霸王！”项羽没有再说任何话，六千人响起波波推涌的大片声浪。项羽带着八千子弟兵于夜间拔营离去，刘邦依约于隔日来攻。此时项军已成空营，刘邦心知肚明，但他立刻将讯息飞鸽传报已经抵达钜路督战的赵高知晓，同时整顿兵马，率领所属的骑兵一万，步兵三万，跟在项羽部队后往钜鹿而去。项羽出发时只带八千子弟骑兵同行，刘邦这四万军众根本追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