们能做的就只能是用不同的方式对这些名称和词汇进行组合,但这通常是远远不够的。在前一章,我们看到,有时候会出现"T"形元素无法解释的情况,只有当"T"形元素本身被改变时,情况才得以解释。与僵化的词汇名称一样,僵化的分类也会导致我们以僵化的方式看待事物。最近有一部电影,结尾是影片里的英雄主人公和他的朋友们在轮船甲板上欢呼庆贺,因为他们刚刚看到一个小岛被炸得粉碎。在那个小岛上,住着一群试图运用自己力量操纵世界的坏科学家。岛上还住着一些无辜的人,这些人被科学家们洗脑后都服从于科学家。既然这些科学家被分类成坏蛋,小岛也被视为罪恶之岛,于是,岛上的每一个人都被炸成碎片就成了自然而然的事情。这就是一种僵化的分类。新的创意更多地降临在那些能够摆脱僵化的分类和名称的束缚的人身上。有一个故事是这样的:在一次战争中,一名轰炸机飞行员在返回的路上发现飞机失控了。经过检查诊断,是水压系统发生了渗漏,而当时飞机上并没有任何液体可以用来加满它。但是最后,机上全体人员都获救了,因为有人想到了用尿来加满水压系统。这是一个非常简单而且效果明显的解决办法,但是很多人都不会想到这个办法,因为固定的名称和分类使尿和水压系统成为毫不相干的两者。另一个类似的故事发生在一个没有灯光照明的小巷里,这条小巷非常狭窄,许多汽车开进去后又不得不倒回来。当时,汽车基本上都还没有配备倒车灯,因此要不碰坏东西而把车倒出小巷几乎是不可能的。一天,有人想到了用汽车后面闪亮的转向灯来照明,立刻,整条路都被照亮了。这个办法十分有效。一开始没有人想到这个办法,因为转向灯被命名和分类为指示器而不是照明灯。要避免僵化名称的影响,有一个方法就是用具体的形象,比如线条、表格、颜色、图形等来思考事物,而完全不使用事物的名称。在思考过程中,这样做是完全可能的,只是在最后表达思考结果的时候有些困难。当然,不是所有人都擅长用具体形象来思考,也不是每一种情况都能以具体形象来思考。但无论如何,这是一种值得我们去培养的习惯,因为具体形象具有词汇和名称不具有的流动性和弹性。形象思考并不只是简单地把具体形象作为思考元素就行了。那是非常笨拙的方法。形象思考的语言包括线条、颜色以及一些描述事物之间关系的工具,而要用一般语言来表达这些关系可能十分困难。在动态的过程中,这些具体的形象可以很容易改变形状,同时也可以展示出过去、现在和未来的效果。要摆脱从既有框架来看待问题的方式,一个很有效的技巧就是将问题的各个组成部分分解成更小的部分,然后再把这些更小的部分重新组合成更大的元素。前一章关于"T"形元素的改变就是这种技巧。将更小的次元素用不同的方式组合,比一开始就把情况分解成不同的部分要容易得多。由于词汇的僵化和可用关系的有限,看待事物的不同方式的数量也是有限的。对事物关系的知识储存有限,不可避免地会导致观点的贫乏。实际上,事物关系的知识储存越大、运用得越游刃有余,看待问题的方式以及分解事物的方法也就越具有原创性。3.用不寻常的方式看待事物通过努力练习,我们完全可以发现更多解决问题的其他方法。但是,大部分这些方法,甚至是所有这些方法,可能到最后显示出并没有什么价值。与其付出努力去寻找这些方法,然后费力地逐一考虑它们,人们也许觉得还不如直接采用显而易见的方法来得更简单有效。那么,在什么样的条件下应该寻找不同方式来运用水平思考呢?在什么样的情况下只需垂直思考就足够了呢?(1)垂直思考无法解决问题时当垂直思考无法解决问题时,运用水平思考就是必须的。少女选择鹅卵石的故事就属于这种情况。只有采用不寻常的看待问题的方式,问题才能终获解决。其他一些问题,比如水杯和白酒杯的问题,用垂直思考来解决也是可以的,只是过程十分繁琐。在这种情况下,水平思考虽然不是必须的,但可能更有助于解决问题。有了明确的定义,问题的答案就是明显的;但如果只有模糊的暗示,这个答案就不那么明显了。有时候我们面临的情况确实是一个问题,因为它已经被一定的方式来看待了。但是,如果我们换一个角度来看,就会发现该采取什么样的行动立即一目了然,而问题本身也就不再存在了。应该多频繁地运用水平思考呢?这要视个人的偏好而定。如果在垂直思考无法解决问题时使用水平思考,那么我们将节省大量时间,但如果只能用垂直思考来解决的问题,我们却为之提供了大量的水平思考解决方案,这就是在浪费时间了。喜欢在每一个问题上都运用水平思考的人,一开始都会浪费一些时间,但是长期的练习会使他解决问题的速度越来越快。一旦大脑养成了水平思考的习惯,不仅会使水平思考在得以运用时发挥更大的功效,而且会帮助我们在垂直思考的解决方案以外找到大量的更加有效的解决方案。(2)没有明确的问题时当遇到明确的问题时,我们很容易意识到要运用水平思考来寻找创意,但是,当没有明确的问题向我们提出时,就很难想到需要用水平思考了。实际上,没有问题才是最大的问题。如果每件事情看起来都进行得顺利,那么要获得进步是不可能的,因为问题才是进步的阶梯。没有问题的企业往往也没有进步的机会。问题有助于把企业甩出运行顺利但成绩平庸的轨道。最难的问题常常存在于问题的形成过程中。我们可能需要大量运用水平思考,才能发现那些还没有被发现的潜在问题。在19世纪末,物理学家们对自己都非常满意,因为当时看起来,似乎该解释的问题都被解释了。各种理论和测量都尽善尽美。剩下还需要做的只不过是将这些理论收拾整齐罢了,而物理学未来的发展,也不过是在现有宽广的理论框架中做出更精细的测量。接着,20世纪出现了普朗克、爱因斯坦,转瞬间,志满意得的物理学忽然发现自己其实远远没有走到尽头,物理学研究只不过才刚刚起步而已。可见,我们必须向自己提出质问:我们的满足、得意以及没有问题,是否实际上正意味着想象力的缺乏与不足呢?一个看起来不错的解决方案之所以令人满意,是因为已经考虑过其他方案并发现它们确实不如这个方案呢,还是因为没有必要再考虑其他方案,或者没有足够的想象力去寻找它们呢?通常,直到出现了新的情况,人们才会发现以前的方案是不足的。那么,我们为什么就不能把这个过程颠倒过来,先找出一个新的看待问题的方式,然后再去验证其有效性呢?创新并不一定要等到出现了新情况才能实现,实际上,只要任何人时刻注意到理论的随机性并能将其发展成一个新的理论,创新就产生了。对旧理论不满,或者仅仅发生了好奇,这些都是创新的动力。我们不可能假设:一个放之四海而皆准的理论就一定比一个存在局限的理论更好。在实践中,这种假设往往难以避免,但封闭性的理论确实存在被其他的新理论取代的情况。这些新理论虽然一开始看起来有明显的缺陷,但最后却被证明非常有潜力。对于那些相信日蚀意味着上帝在发怒的信徒来说,对日蚀的物理解释一开始看起来是非常荒谬的,直到后来有充分的数据才证明它是可信的。4.抑制新创意的误区(1)旧方式不容置疑很多时候,人们认为除非有更好的解释,否则无权质疑现有的解释。这是最能抑制新创意产生的一个误区。如果在新方式产生以前,旧方式不容置疑、稳如泰山,我们又如何可能以新的方式来重组事物呢?通过旧框架来寻找新观点,这只是在浪费时间。把新方式与旧方式做比较,这也是没有意义而且是不利于创新的。对情况做出解释,就像把字母顺序重新排列一样。各个事物可以互相联系匹配从而产生某种意义,但这也并不妨碍我们用新的方式来对它们重新组合,从而使之产生更有价值的意义。只要愿意,每个人都有权无数次地对每件事产生质疑,而且每个人也有义务至少质疑一次。没有任何一种看待事物的方式是神圣不容置疑的,没有任何一种做事方法是尽善尽美的。只要愿意,我们甚至可以去重新审视轮子,看看还有没有提高其效率的可能。(2)过分相信逻辑人们常常还有这样的误区:不论选择什么方法,只要运用充分的逻辑技巧,问题总会得到解决。有的垂直思考者十分憎恨逻辑不是万能的说法,他们看不出水平思考有什么用处。对他们而言,解决问题只能有一个方法,而其他方法只不过是这个唯一方法的逻辑发展。而且,在逻辑推导之前还必须有一个感知阶段。感知是整个逻辑结构得以建立的基础,如果感知错了,那么解决方法也就不可能找到。水平思考通过有意识地逐一试验每个方法,从而避免了这种局限。每当选择了一个方法,我们就运用垂直思考全力以赴地去检验它。接着,再选择另一个方法检验。如果程序员一开始就对问题做出了错误的定义,那么电脑是不可能得出正确解答的。(3)假设一个限制和边界在解决问题的过程中,我们常常会为解决方案设立一些限制。通过假设,我们定义了问题的边界,然后再运用垂直思考在这些边界以内寻找答案。但是,这些边界只不过是我们想象的,而且答案常常处于边界之外。以哥伦布和鸡蛋的轶事为例。在发现新大陆之前,哥伦布的朋友们曾经嘲笑他说,发现美洲大陆其实非常简单,只要指出西方在哪里并且一直往前行就可以了。哥伦布便请他的朋友们试着把鸡蛋立起来。他们试了,但没有一个人成功。于是,哥伦布拿过鸡蛋,轻轻地把鸡蛋一端敲碎,然后把鸡蛋立了起来。自然,哥伦布的朋友抗议道,他们认为游戏规则是在不能在打碎鸡蛋的情况下把鸡蛋立起来。但实际上,他们只不过自己设置了一个并不存在的限制。同样,他们认为一直往西行是不可能的,这也是他们的假设。当哥伦布的航行真的获得了成功以后,才证明他们当初的假设是错误的。哥伦布与鸡蛋的故事和意大利建筑家布鲁莱纳斯基的故事类似,他建造了佛罗伦萨大教堂的大圆顶,而当时每个人都假设这样的圆顶是不可能被建造出来的。在这里,故事的历史真实性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从哥伦布的故事中我们学到了一种思考的态度。水平思考提出的解决办法常常被垂直思考者视为一种骗人的把戏。但正因如此,这反而证明了水平思考是非常有用的。越是强烈地指责水平思考是骗人的把戏,越是明显地暴露出指责者已经被那些并不存在的规则和假设牢牢地束缚住了。正是因为如此,各种各样错误的假设挡住了新创意的道路。垂直思考者非常喜欢运用这种假设,因为逻辑推理的有效性依赖于明确的定义和边界。在他们的思考中,很多事情是必须被接受而且理所当然的。事实上,情况是不断流动变化的,并不存在严格的边界,而且每件事情都可以被随时质疑,对于这些,垂直思考者感到非常不舒服。然而,水平思考形成的新创意正是来源于这种具有无限潜力的无序状态。5.多种方式看待事物的简单技巧寻找看待事物的其他方式,这并不是人们天生的能力。大脑的自然倾向总是先接受最显而易见的解释,然后据此进行推演。为了克服大脑的这种自然倾向,我们有必要做得十分刻意和人为。(1)规定几种方式有一个十分简单的技巧,就是在看待事物之前先规定自己要从几种方式来进行分析。这个数目可能是三种、五种或更多。每遇到一个问题,我们都应有意识地用一定数量的方式来加以分析看待。一开始,这个过程可能看起来十分不自然。但是,不论某种最显而易见的方式是多么具有说服力,我们都要坚持用规定数量的方式来重新看待。随着不断地练习,我们会越来越轻松地找到分析情况的其他方法,而且这些方法可能和最初那个显而易见的方法一样合理、一样有效。(2)颠倒事物关系另一个有效的技巧就是有意识地把一些事物关系加以颠倒。比如,我们不再把房子的屋顶看作是由墙支撑着的,而是假设墙是从屋顶上悬挂下来的。与其通过飞机机身的移动来带动机翼向上,不如让机身保持不动而只让机翼移动,直升飞机不就是这样的吗?如果太阳围绕着地球转,我们就假设是地球围绕着太阳转。如果有飞行物在空中划过一条曲线,我们就假设空气本身就是曲线状的。在上面这些例子中,颠倒或者改变事物之间的关系是很容易的,因为只要通过定义或暗示指出了一个方向,我们马上就可以找到一个相反的方向。(3)类推打破看待事物的既定方式的进一步的技巧,是把一个情况中的关系转移到另一个比较容易掌握的情况中去。这样,一个抽象的情况就可以得到具体的类推。这个技巧有两个好处。首先,针对原情况的分析方式的不足,不会被转移到其他情况中,这就使得在类推过程中改变分析方式更加容易。如果选择了一个富有弹性的类推,那么对事物关系的重新组合也更加容易。根据类推中得到的启发,我们可以不时地回过头去重新审视原来的情况,这个过程有助于激发出新的创意和新的方法。第二个好处是,类推通常会使用具体的形象,而具体形象比抽象的概念更能激发出我们对其他事物的联想,结果,创新过程就会变得更加容易。(4)转移焦点另一个简单的技巧是有意识地把焦点从问题的一个部分转换到另一个部分。即使问题被定义得非常明确和狭窄,但只要我们把问题的各个部分轮流聚焦分析,也能找到创新之点。在运用这个技巧时,即使是最无关紧要的部分,我们也应该予以足够的关注,虽然这做起来很难。少女选择鹅卵石的故事之所以能够有一个圆满的结局,就是因为少女把关注的焦点从被挑选出来的那颗鹅卵石转移到了剩下的那颗鹅卵石。从多种角度和方式来看待事物因而受益无穷的例子,也许在数学界最典型。比如,任何一个方程式,不论它的内容是什么,其实质都是把两种描述事物的不同方法放到一起。这看起来简单,但拥有两种方法而不是一种方法,这样做的好处是如此巨大,使得方程成为了整个数学的奠基石之一。等号两边代表的两种看待事物的不同方法,使我们得以巧妙地找到整个事物的答案。运用水平思考时,我们的脑海中会不断地闪现出看待事物的各种方式。随着时间的推移,大脑会自动对这些不同方式之间的关系进行分析和组合,从而最终得出一个有效的答案。第六章 不要求每一步都正确--如何摆脱垂直思考的束缚在运用水平思考的时候,没有必要从始至终都正确。每一步都正确在此时是不必要的,而且这可能是新创意最大的拦路虎。水平思考的第三条原则是,要意识到垂直思考的本质不仅不利于创新,而且还会对创新产生积极的抑制。垂直思考有一种极端的倾向,即企图控制大脑里的每一个想法,企图使每一个想法都得到逻辑分析和系统化。具有这种倾向的人做事时通常一丝不苟、力求精确,他对自己想法的逻辑处理就像给电影做剪辑一样。这是一种很极端的思考倾向,但事实上,很多人都不同程度地具有这种倾向。在前一章,我们提出可以把垂直思考作为起点,并接受一个基本的框架以便于我们在思考的过程中对之加以扩展或修改。这种思考方式的确有助于修改既有观点,但却不大可能催生出完全崭新的观点。因为接受与维护既有事物,是与具有无限潜力的无序状态刚好是背道而驰的。1.哪一条才是最佳路线?要想建成一条稳固的思维堤道,我们可以把各个未成形的观点搅拌成泥浆,然后再运用逻辑的力量把一块块的石头构筑起来。每一块石头都被稳固地放置在正确的位置。只要一层一层的石头都牢固地堆砌在下面的石头上,我们就可以不断地往上堆砌石头。经由逻辑的控制,每一层石头都必须堆放正确,而这也正是逻辑的本质。但是,我们在运用水平思考的时候,就没有必要从始至终都正确,只要最后的结论是正确的就可以了。水平思考意味着步入泥浆摸索,直到找到一条自然的堤道。这种时候,每一步都正确是不必要的,而且这可能是新创意最大的拦路虎。例如,马可尼在提高自己设备的功率和效率的同时,发现他可以由此发送长距离的无线电波。最后,他大胆地设想要传送一个穿越大西洋表面的信号。这看起来似乎只需要一个功率足够大的传送器和一个足够敏感的接收器就行了。但是,很多专家嘲笑了马可尼的这一设想。他们认为,由于无线电波像光一样,都是直线传导的,所以它们不可能穿越凹凸不平的地球表面,而且还会中断在大气之中。从逻辑上来讲,专家们是对的。但是马可尼依然坚持实验,并最终成功地传送了一个穿越大西洋表面的信号。当时,不论是马可尼自己还是那些专家们,都不了解更高的大气层中有一个电离层,而电离层会反射无线电波,如果没有电离层,无线电波确实就会像专家们预言的那样中断在大气之中。但正是电离层的存在,使我们的通讯成为可能。马可尼虽然当时是错的,但他却获得了最终的成功,要是他当初和专家们一样进行严密的逻辑推导,就不可能获得这一成功了。肾上腺素的发现也经历了一个错误的印象。奥利佛医生发明了一种可以测量手腕上动脉直径的小测量仪,在实验中,他在各种各样的条件下对他儿子手腕上的动脉进行了测量。有一次,在为儿子注射了小牛的肾上腺提取物以后,他发现儿子的动脉直径变小了。我们现在知道,肾上腺素对大动脉直径变化的作用是不可测的。但是,奥利佛医生当时迫不及待地向世界公布了他的发现。整个世界,尤其以著名生理学家斯卡佛教授为代表,都不相信他。但是奥利佛医生的热情最终说服了教授把肾上腺提取物注射到一只狗的身上,然后再测量狗的血压。令教授惊奇的是,狗的血压确实戏剧性地上升了。肾上腺素就由此被发现了。一些重大的发明或发现都来自于一系列推理过程,但这一过程中的每一步并非都正确,这样的例子还有很多。这就好比要你走过一个布满岩石的海滩,一种方法是非常谨慎小心地慢慢走,以确定你走的每一步都是稳稳当当地站在岩石上;而另一种方法则是快速地从一块岩石跳跃到一块岩石,并不要求每一步都取得均衡和稳当。当你到达某个有趣的点时,你就应当回过头去看一看哪条路线是到达这个点的最佳路线。很多时候,我们只有到达目的地以后才能看出哪条才是最佳路线。同样的道理,一旦站在山顶上,你就会清楚地发现最容易到达山顶的那条路线。2.避免有一个固定的方向逻辑的目的不仅仅是找到最终的结论,而且还要确保论证过程是完整的。无疑,论据应该尽可能地精确严格。不论是经由垂直思考得出的结论,还是经由水平思考得出的结论,论据都应该充分。有人认为,即便有些结论可以经由水平思考获得,但用垂直思考来得出这些结论也没什么坏处。但是,这样做可能会产生很多弊端,并且会浪费人们更多的精力和时间,因为垂直思考必然会在每个步骤中都排斥其他的可能性,而水平思考则不会如此。第一个弊端是,如果垂直思考能够成功地找到一条通往结论的路径,那么人们就会觉得没有必要再去寻找一条更好或者更直接的捷径了。但运用水平思考就不一样,它要求在得出结论之后还要回过头去看看哪一条才是最合理的路径,由于水平思考者并不受限于任何一条不充分的路径,所以他们还有可能找到更好的路径。第二个弊端则是关于所选择的逻辑路线的方向的。如果逻辑是我们唯一能掌握的思考方式,我们就只能运用逻辑来寻找创意了。我们首先必须要有一个方向,一个指引我们前进和付出努力的方向。于是,在我们出发的地方,我们所选择的方向已经为我们竖立了一个明确的路标。这就是典型的垂直思考的高速公路,沿着这条公路,我们充满热情地前进。但是朝着一个错误的方向热情地前进比原地踏步还要糟糕。当然,我们并不是提议什么也不要做,而是要提醒我们自己:与其不假思索地朝着一个显而易见的方向热情前进,不如花费同样多的精力先在问题本身多做一些盘旋考虑。垂直思考的高速公路直接把我们引向了问题的答案,但是最有效的答案也许恰恰位于相反的方向。有这么一个实验,用金属丝网筛把动物和食物隔开,动物可以看见食物。有一些动物(比如家禽)会直接扑向食物并拼命地试图穿过网筛。而较高智商的一些动物(比如狗)则会意识到:要获得食物,不能直接走向它,而是要先绕过金属丝网筛。从这可以看出:当最明显的路径上出现了障碍时,我们很容易会想到绕道而行,但当并没有出现明显的障碍时,我们就很难想到要选择相反的方向。当两个女人都争先恐后地声称自己是婴儿的母亲时,作为仲裁者的所罗门王命令将婴儿砍成两半儿,然后两个女人各分一半儿。虽然所罗门王的出发点是为了主持公正,但是这一命令却起了反效果,最后真正的母亲被辨认出来,因为她宁愿让另一个女人拥有婴儿也不愿看着婴儿被杀死。由于水平思考并没有任何固定的方向,所以我们在解决问题的过程中不容易被问题束缚。如果你的车正在上山的路上,而前面有一辆汽车正冲着你向后滑落,你自然会赶紧倒退以躲避这辆汽车。然而,如果朝着相反方向去解决这个问题也许更有意义,你可以把车开向前面那辆车,这么做既可以减轻撞击,而且你车里的备用刹车也足以帮助你制止住那辆向后滑落的汽车。3.避免对每件事物都分类和定义垂直思考的局限除了包括要求每一步推导都必须正确以外,还包括要求每一件事物都必须加以定义。逻辑思维总是喜欢每件事物都被予以分类和定义,而对于变化,这种思维方式就很难应对,因为每个词都被赋予了特定的含义,并且不可能做出暂时性的调整以适应概念的流动性。水平思考者可以在各个词汇之间灵活跳跃,每个词汇都只是应对具体环境的一块暂时性的踏脚石。而垂直思考者却接受词汇定义的严格边界,并力求稳固地立足于每一个词汇之上。垂直思考者永远在对事物进行分类,因为只有这样才能控制住事物的模糊性。垂直思考者感兴趣的是,他可以在什么样的基础上分解事物;而水平思考者则对他可以在什么样的基础上组合事物更感兴趣。基于这种对分类的热衷,有的人甚至进一步尝试把各个概念符号化。这种数学式的定义也许有助于更容易处理概念,但也有可能把概念扭曲成本来不具备的意思。符号的有限性和严格性阻碍了概念的自由关联和扩展,不利于概念的进一步发展。举例来说,井里的水并不能只由井这一容器来加以定义。无疑,西方世界的效率和进步都奠基于数学方法,但事实上,并不是头脑中的每一件事情都能用这种方法来处理。如果能在创造的流动性与发展的严格性之间获取平衡,人类应该获得更多的硕果。分类面临的最大困难在于大脑喜欢静态的定义。我们谈到"灰色"一词时,通常是把它作为一种静态的定义,而不是指颜色从黑到白的一种动态过程。静态定义和动态定义的区别在于:后者其实根本不是一种定义,而只是一种可能性。流动变化的可能性不会像严格的定义那样抑制新概念的产生。4.避免用逻辑分析对创意揠苗助长很久以前,我开始有兴趣研究大脑是否能在经历幻象的同时知道幻象存在着逻辑上的矛盾。通过催眠,这一实验很容易做。在被实验者迷睡时,告诉被实验者:一旦发出某个信号,他便会看到某个幻象。然后,将被实验者唤醒,过一会儿,再对他发出同样的信号。结果是惊人的。如果给定的幻象是一个人走进房间,那么被实验者会站起来,与那个并不存在的人握手,向那个人做自我介绍,并与之交谈。由于没人注意这个走进房间的人,被实验者还会为此感到不安。用同样的方法,我找到一个被实验者,让他在幻象中看到一个方形的圆圈,而且在醒过来以后能够看到这个方形的圆圈被画在了墙上。结果,发出信号之后,被实验者的表现非常有意思。他坚持声称他确实看到了一个图形,这个图形既是完美的方形,又是完美的圆形。同时,他也承认这在逻辑上是不可能的。由于他看到的幻象是如此真实,以至于他抓过一支铅笔企图把他看到的图形画出来。当然,他一开始动笔就不得不沮丧地发现他根本画不出来。做这个实验并不是为了探讨神秘主义,而是为了探究大脑是否能够在承认逻辑不成立的同时仍然对所看到的事物保持生动鲜明的意识。与此类似,很多新的创意在最初形成的时候,都是与逻辑相矛盾的,但这并不意味着它们不能最终发展成有用的新创意。一个新创意的雏形可能非常模糊,难以用逻辑推理来捕捉和呈现。这时,人们自然会迫不及待地扑向它,并努力用各种定义和形式来展现它。于是,在创意还没来得及充分发掘出其偶然性或原创性之前,它已经被分类并定形了。但是,这种被定形出来的形状只是我们为这一创意所选择的,而非它本来可能形成的。创意自由扩展的可能性由此被缩减了,就像本来可以自由飞翔的美丽蝴蝶被钉在了标本上一样。创意乍现我们便猛扑向它,这只会扼杀了创意。对创意过早地投入逻辑分析,也会冻结创意或者迫使它落入陈窠。对创意的集中关注,会导致创意本身与其周围的环境分离开来,从而窒息了它的成长。一旦产生了有意识的关注,大脑那种半清醒的意识状态就会得到抑制,而这种状态其实正是催生创意的肥沃土壤。事实上,即便没有予以最初的逻辑关注和分析,大脑也能借由其感知系统探测模糊的创意。有的时候,比如借由最低的有效数字位LSD,大脑甚至可以一窥宇宙的奥秘。过早的逻辑关注只会让大脑浪费更多的时间。因此,与其迫不及待地过早投入逻辑关注与逻辑分析,还不如让大脑为所有的创意雏形营造一个停泊的港湾。即使有些创意最后被证明是错误的,但拥有足够多的创意也总比永远正确但缺乏创意要好。表达观点是组织观点的一种较好方式,而组织通常意味着逻辑安排。过早地对观点创意进行表达,可能会使观点创意落入一个它本来不会落入的模式。人们过早运用垂直思考,常常是因为他们对水平思考缺乏信心。由于不相信新的创意会自行成熟,所以人们觉得有责任对它做些什么。然而,新的创意并不需要人们来锻造,当它成长时,人们可以顺其自然地看着它,当它没有成长时,人们甚至可以暂时忽略它。如果一个创意难以自行成长为有用的创意,那么刻意地去揠苗助长也没什么意义。一个缺乏创意的头脑会迫不及待地扑向创意,这当然情有可原。但是,俗话说"强扭的瓜不甜",自然诱发出来的创意往往比强行锻造出来的创意更有价值。当一个创意瓜熟蒂落并且准备好接受检验时,它自然就会充分展现在人们面前。但是当创意还没有准备好时,运用再多的逻辑力量也无法让它加速成长。5.避免过早把创意投入试验对待创意的最好办法就是试验它,但是,过早地把它投入试验同样也会产生弊端。当创意刚开始试探性地冒出头时,人们总是迅速地把它锻造成某种形式并投入相应的实验。结果,新创意还来不及做更进一步的发展就停止在这个阶段了。的确,创意在被实验的时候也能逐渐成熟,但大多数情况不是这样,而且很少有人会愿意冒险荒废掉现有的仪器设备来支持创意的发展成熟,因为当创意发展到一个阶段时,往往又需要另一种设备来继续实验。就我的经验而言,我准备的很多设备在被使用之前,就由于创意发展到其他的阶段而派不上用场了。当然,这里并非要谈论该不该准备实验设备,而是为了指出过早将创意投入实验的危险和弊端。由于我们不可能对每一个创意进行实验,所以有必要进行某种选择。从创意的萌芽到有效性的验证,逻辑判断是其中的必经之路。唯有那些通过了这条必经之路的创意,才能经受住实践的检验。逻辑的检验是为了让创意更好地符合现实世界的需要。一开始,一般是由创意提供者本人做出逻辑判断,但是如果没有其他掌握着实验工具的人的赞同,即便付出再大的热情与努力,创意也难以付诸实践。逻辑判断必然要建立在过去经验的基础上,如果不是这样,以上的检验系统才会行之有效。因为逻辑判断只能考虑有限的因素,而这些因素只能处理既有的事实。当我们的大脑在试验一个新的创意时,不要忘记我们的大脑都是有限的,我们过去的经验就是有限的。作为原子能发展的基本工具之一,回旋加速器在一开始被作为一种创意提出来的时候,很多专家都认定它不行。幸运的是,这批专家并并没有干涉对它的试验。最后,这个创意最终被证明是可行的,因为它在运转时产生了一个事先没有预料到的磁场,这个磁场的作用弥补了专家们所预测的那种功效不足。在这个例子以及上文马可尼的例子中,我们看到:根据已知的事实,逻辑判断都是正确的,但正是这些事实具有相当的不足性。逻辑判断也会犯下简单的错误。例如,罗伯特·高达博士发展了岩石推进理论,并提出岩石推进是太空旅行唯一可能采取的形式,很多人对此提出反对意见,因为在太空中并不存在什么东西可以让岩石往前推进。这是对岩石运动的一种误解,实际上,岩石推进之所以会产生,是因为太空中往后涌动的热气动力必然与岩石体的动力相互作用,从而导致岩石往前推进。曾经,还有很多理论观点证明凡是比空气重的物体都不可能飞翔。就在莱特兄弟第一次试飞的那一年,美国国会刚好通过了一条法案,禁止军队再花钱进行飞行器实验,原因是当时史密森学会的兰利动用了军费制造飞机,但飞机试验却失败了(具有讽刺意味的是,他的飞机虽然在刚起飞的时候就坠落,但后来的继续试验却表明这架飞机是飞得起来的)。当时,专利局还拒绝了很多飞行器的专利申请,就像他们今天拒绝永动机的专利申请一样。世界上最伟大的哲学家、数学家之一笛卡尔,曾经无懈可击地运用逻辑,证明了意大利物理学家托里切利提出的真空效应是不可能的。尽管如此,托里切利仍然能用真空所产生的压力使水银柱达到将近一米高,他还安排了一次实验,即把两个盘子合在一起,使盘子中间成为真空状态,这时即使有四匹马来拉,也无法将两个盘子分开。作为风扇加热器基本原理之一的切向光扇,曾经在很长时间内都被认为是不可能的。有人甚至用物理学原理证明它是不可能运转的。直到多年以后,有人才发现它是完全可行的。6.对逻辑判断的反向操作尽管逻辑判断本身常常是错误的,但它仍然是我们对创意进行选择的基本工具,因为要试验每一个创意是不现实的。然而,我们可以善用这一工具,并对它的不完全可靠性保持清醒的意识,有时当它宣判了某个创意的死刑时,我们甚至可以违背这一宣判对创意多做一些尝试。有的时候,在对创意进行评估的过程中故意出错也是一个有用的技巧。对于在逻辑上看起来很荒谬的创意,不要急于去拒绝,而是可以先接受它,然后从各个角度对它进行深入考察,亦即向下挖掘,看看支持它的论据是什么;向上推演,看看它能引发出什么。要把这个技巧付诸实施一般较难,而且需要大量的练习。这种反常操作的目的是为了对逻辑判断所基于的观念提出质疑。因为在为一个看起来不正确的创意进行辩护的时候,我们常常有可能发现到一个更好的观念。运用既有的逻辑框架,不仅可能导致我们简单地否定创意,而且还有可能忽略掉一些不符合这个逻辑框架但是很有新意的创意。常常有新创意在刚刚萌生的时候被忽略,直到很久以后才被发现,没有比这更令人难过的事情了。实际上,致使马可尼成功地传送穿越大西洋表面的无线电信号的电离层,早在很多年前就被巴弗·斯图尔特提出过,但他提出的概念在当时太新了,以至于得不到人们的关注。直到马可尼获得了成功,人们才开始关注电离层,而直到1925年,布雷特和图弗才最终证明了电离层的存在。奥地利遗传学家格里高·孟德尔第一次笨拙而自豪地向世人展示他关于植物基因研究的实验成果时,没有人对他产生兴趣。没有人由此意识到格里高·孟德尔这个单纯的修道士是一个天才,也没有人意识到最重要的遗传学已经诞生了,当时的人们都还只是满足于听一些园艺家谈论花花草草。直到多年以后,格里高·孟德尔的实验报告被重新发现,其伟大的重要性才得到了世界的公认。水平思考让我们在思考的海洋里随意漫游。我们可以仅仅为了关注而去关注某个事物,我们不必马上去解释它,也不必赋予它某种重要性。这个事物只是被我们关注。如果这一事物能够激发出某种创意,那当然再好不过;但如果它没有,我们也不必强求,稍后,它的价值可能就会得到证明。但是,我们必须对这个事物给予纯粹的关注,绝对不能出于某种重要性的考虑或者运用它的需要而对它做出任何改动。只有通过这样的方式,我们才会处于丰富的开放性的意识状态,才能拥抱所有提供给我们的事物,而这些事物无须马上得到解释、分类和建构。只有在这样的状态下,各种偶然性才能帮助我们催生创意。这正是下一章的主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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