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3

*纷纷上前斟酒,唯有这位女子端坐在琴前。曹操的视线一直落在弹琴女子身上,群旋立即察觉,小声对曹操说道:“孟德公子,那位是八珍伯之女,并非*。”  “啊,原来如此……真是佳丽啊。”曹操也悄悄说道。  席间,八珍伯说起贸易之事。他力言贸易如何重要,抨击了世人对工商的偏见。  “孟德公子的前途有两条路。”八珍伯转身面向曹操说道。  “仅有两条?我还以为有很多可选呢。”曹操笑道。  “小路有很多条,我所说的是大路。一条是返回谯县或是洛阳为官。”八珍伯眯起一只眼睛说道。  “那另外一条呢?”  “那就是与卞远一起去远方旅行。”  “远方?”  “大秦国。”说完,八珍伯撅了撅下嘴唇。  “大秦国?虽曾听说过,却好像在甚为遥远的西方。大月氏以西是安息,还要再向西吧……”半年又半年(2)曹操侧头,顺便看了一眼端坐在琴前的女子。  当时,《汉书》虽已问世,但西域传中只记载到了安息。众所周知,距近百年前,西域都护班超曾派遣甘英前往大秦国,却抵达条支(西亚古国名)后便折回。十多年前,大秦国王安敦派使节漂洋过海来访中国之事也人人皆知。诚然,大秦国极为遥远。  “离开安息还要一直向西……”八珍伯说道。  “为何要去如此遥远之地?是为贸易吗?”曹操问道。  “不是,”八珍伯摇头,“世间,除大汉以外,还有众多国家存在,且还有比大汉更为辽阔的国家,此行正是为了了解这些。”  曹操不语,举杯盯着八珍伯的脸,眼神似乎在问,为何要了解这些呢?  “孟德公子,我认为有一事非你莫属,而此行对这件事大有益处……”八珍伯迎着曹操的视线答道。  “为何要两条路必选其一,不可两者兼得吗?”群旋插嘴道。  “都选?”八珍伯皱眉反问道。  “要前往大秦国,需多长时间?”群旋笑着问道。  “嗯,两年吧……往返则需四五年之久。”  “孟德公子怎可离开祖国四年呢?不如去到半路,或是四分之一就返回,继续做官。”  “哈哈,原来如此。这就是你所说的两条路都选啊,未免有些贪心吧。”八珍伯歪着头说道。  “此外,还有一条路想走……”曹操双手捧着空酒杯说道。  “噢?还有第三条路?”八珍伯凝视着曹操的眼睛问道。  “八珍伯,请问贵千金芳名?”  曹操的话,令八珍伯出乎意料。良久过后,八珍伯才答道:  “厚,叫阿厚即可。”  二  所谓的大秦国便是罗马帝国。  十年前来中国的罗马使节自称是由国王安敦派遣而来,其国王好像是名叫安敦尼努。  罗马帝国的势力范围囊括了安息以西的美索不达米亚及亚美尼亚。耶路撒冷和亚历山大很早以前就是直属于帝国的州郡。汉代的人如何认识大秦国,已无从而知,只是模糊地认为它位于西方的安息以西。但是,根据西域商人的情报消息,一般都知晓大秦国是一个拥有高度文化的国家。  ——了解大汉以外的国家。  曹操很理解八珍伯的意图。所以,很赞同群旋刚才所提的中途折回之议。  曹操作为曹家的后继者,当然必须为官,所以不可能随意弃官。  他希望两条路皆选,而且也希望有第三条路可选,即纳八珍伯之女阿厚为妾室。按当时的伦理观念,这样做算不上对八珍伯失礼。  八珍伯也除了发妻之外,纳妾三房,阿厚便是妾生之女。据说八珍伯发妻无子,阿厚并非由生母,而是由发妻养大成人。  曹操等人在八珍伯的引导下,向西行进。本来打算把曹仁送回谯县,但曹仁自己硬要随行,曹操也便允许了。曹仁虽还是少年,但善于骑马射箭,又勇猛大胆,可助一臂之力。《三国志?曹仁传》中,有这样的记载:  ——仁少时不修行检(品行),及长为将,严整奉法令。  曹仁日后成为名将,而少年时却莽撞粗暴,唯对堂兄曹操心服口服。虽然在谯县是个问题少年,但和曹操在一起时,就像换了一个人似的乖巧顺从。  “子孝尚年幼,却是弓箭高手,可做甘父。”  决定带上曹仁同行时,八珍伯这样对曹仁说道。前来迎接红珠之时,曹仁的父亲曹炽给儿子取别名为“子孝”。用别名称呼,则表示已经长大成人。  西汉武帝派遣张骞(?—114年)前往月氏时,作为向导同行的匈奴人甘父是弓箭高手。在绝境的沙漠里无食充饥时,甘父便举弓射下空中飞鸟,以供张骞食用。半年又半年(3)——你要助堂兄一臂之力。  这才是八珍伯真正的意图。曹仁咧开嘴,点了点头。  无论如何,此等人决定行至西域入口。  当时的西域,与汉朝处于“三通三绝”的状态。  班超担任西域都护期间,西域五十余国皆臣属于汉朝,但班固离任后,便逐渐叛离。虽说是叛离,也没有达到交战的状态。只是看汉朝无力派遣远征军而拒绝朝贡而已。一旦有利可图时,西域便又派遣使者前来朝贡。这就是“绝”也是“通”。  此时,并没有国家服从于匈奴。众多绿洲般的小国中,于阗和莎军等变得略显强大,开始吞并临近的小国。国虽小,可也不愿被其他国家吞并,所以便向西域国家和汉朝求援。  三通三绝虽并不安定,但也没有发生大混乱。  曹操等人从河西四郡行至阳关,然后折回。八珍伯和沿路各地的商人约定好了下次贸易。群旋也拜见了几位和父亲相熟的商人。  “家父为大长秋大人与西域进行贸易往来。如今仍在继续,即便是传到了孟德公子的这一代,也要继续下去。”群旋说道。  曹操通过此行,才渐渐明白了曹家富裕的真相。  其祖父曹腾曾任大长秋之位,是宦官的最高官位。若有人想谋官或是有事相求,必要请大长秋从中疏通,谢礼往往是一笔巨财。这是爱财宦官的典型敛财法。然而,曹腾并不仅仅如此,此外,他还投资西域贸易,而真正的贸易实行者就是群旋的父亲及祖父。  当时的豪族一般都在自己的故里拥有广大田地。曹家在谯县也拥有大型庄园,可也并不仅仅如此。  “京兆之西也有庄园。是友人转让而得,空闲时你可前去看看。”  曹操记得父亲曾说过这样的话,只说过两次,给人感觉是在随便说说。可能是友人周转不济,将其所有庄园抵押给父亲换取钱财吧。——曹操如此认为。  然而,其实并非如此。从祖父到父亲这一代,积极购置的田地均靠近城市,而此城市正是与西域进行贸易的据点。  群旋一说,曹操才明白过来。  此次旅行显然是为了让曹操见识曹家在西方的资产。群旋之所以提议西行,也是受曹父之托。  祖父建立家业,父亲继承,曹操建立国家。——群旋正为此积聚财富。  很多人都在为曹家做事,而八珍伯就是其一。  往返于京兆和阳关之间的途中,遇到很多商队,有的商队里的人还认识群旋。在阳关折回时遇到的商队,还与曹操等人从敦煌同行到酒泉。该商队的长老,知道曹家之事,对曹操行礼说道:“托曹家之福,才得以生计。”  这是一个有三十人左右的商队,但其中只有三个人戴着黄头巾。此三人容貌与群旋相似,深眼窝,蓝眼睛,高鼻梁。  “为何那三人头戴黄巾?且形状也异于其他人的头巾?容貌与群旋相似,就像是兄弟。”曹操问道。  “那三人是浮屠的沙门。”群旋答道。  “说到沙门,群旋不也是沙门?”  “哈哈哈,”群旋笑道,“在洛阳白马寺时,虽打扮成沙门可并非真正的沙门……我与他们也非兄弟而是同族。”  三  沿着满是石砾的沙漠向西行进。右边是连绵的祁连山脉。盛夏的太阳毒辣地炙烤着沙漠。  三百年前,汉武帝的将军们——骠骑将军霍去病和贰师将军李广利曾率大军经过此地。在京兆见到的霍去病的坟墓,虽因赤眉之战荒芜成墟,却形若祁连山。  日后,敦煌以莫高窟的华丽壁画而闻名于世,但此时,佛教气息并不强烈,所以敦煌还只是贸易途中的一个绿洲而已。半年又半年(4)“此地似乎有很多群旋的同族。”曹操说道。  “正是,我的族人很早以前便居住于此。”群旋开始讲述自己部族之事——粟特族。  “如今已无此国。”群旋补充说道。  五百年前,来自西方的霸王亚历山大攻击粟特之地,粟特人四处离散。  “也有投降者,他们便得以继续在相同的土地上居住,但离散者并不打算返回……不,也有一些人愿意回去,但我所说的同族指的是那些没回家乡的人。”  “嗯,五百年来都没有自己的国家吗?”曹操问道。  “汉的史书中称匈奴为行国。以游牧为主,居无定所的他们,所到之处就是他们的国家。我们粟特族也是如此,有同族人之处便是我们的国家,也可以叫做行国吧。但是,我们并不以游牧过活,而是靠贸易谋生,为贸易而旅行。贸易途中的要地,譬如敦煌,就有我族的居留地。”  “旅行中的同族之间可有联络?”  “正是如此。我们虽无国土,心中却有国在,地上之国,若待我们亲切,便是我们第二个国家。”  “那群旋的第二个国家是?”  “现在还未知,所以,想让孟德公子建立。”  “啊,你是说让我建立一个国家?”  “正是。虽曹家待我们亲切,但只是一个家而已。”  “你们不要家而是想要国?……”  “能成此大业者非大长秋大人也非巨高(曹嵩)大人,而是孟德公子。”  “您高估我啦。”  “我可不这样认为。”  房间的一角,八珍伯正和居住在敦煌的粟特人交谈,好像是早已相识。琅邪出身的八珍伯当然不会是粟特人。  曹操感觉到了自己未知的世界,像祁连山脉一样,无尽蔓延。他望向窗外的群山。  “那是三危山。”群旋说道。  “三危?……”  据说,圣天子舜帝时代,造反的三苗部族被流放到三危山。虽是神话时代的传说,但当地的人却相信敦煌的这座山是三危山。  “附近还有三苗人否?”曹操问道。  “大概已无。我认为三苗肯定也已离散。”群旋答道。  “四处离散而旅吗?就像粟特人一般?”  “是吧,他们此时正在哪里漂泊着吧。”群旋点头说道。  四  曹操一行人,五月从京兆出发,十一月返回,正好花了半年时间。  进入长安之前,他们在临洮投宿时,便得知护匈奴中郎将张修已被槛车押送至洛阳处刑。临洮附近,与匈奴有关系者甚多,所以此消息很有冲击力。为了拥立更亲汉的右贤王羌渠继承单于之位,张修才杀害现任单于呼征。此乃为汉朝利益采取的强行政策,而且护匈奴中郎将本来就有某种程度的专断权。可是杀死酋长,并非一般小事。从汉朝的角度来说,为了安抚匈奴的反叛情绪,也必须将张修处死。  虽亲汉的羌渠被拥立为单于,但其族人都为张修的行为甚感愤慨。在临洮听到的消息说,匈奴人对张修处刑之事大叫快哉。  “当然会如此,为何像张修般愚蠢之人会任此要职?世间必有某地出了乱子。”曹操深感这一点。若不平息这场乱子,将是天下之不幸。  到达长安,在八珍酒栈的一室里刚刚卸下行装,准备放松一下时,阿厚手持一张纸进屋,带来比张修处刑还要震惊的消息。  当时的纸通常是卷起来的。若是重要的文书,还要在纸的两端用筷状物加以固定后再卷起来。八珍伯盯望女儿的脸片刻后,接过卷纸,慢慢展开。  从女儿的表情来看,便知此消息非常重要。阿厚不但擅长弹琴,还写得一手好字,父亲不在的期间,她将所有收到的消息,包括地名、人名、日期准确无误地记录下来。半年又半年(5)“距上次之事已整整半年。”读完后,八珍伯小声说道。  “上次之事?”曹操问道。  “王甫父子被杀之事。”  “啊,确实是四月的事。”  “正是,四月辛巳(八日)被杖杀。”八珍伯的记忆超群。  “那又如何?”  “这次是十月,甲申之日投狱,随即被杀。所以整整半年。”  “何人?”  “处死王甫父子的阳球及其党人。是被汉丰(曹节的别名)所杀。”  “嗯……阳球被杀?……”  曹操也大惊失色。  宦官曹节与王甫并握天下实权,被世人称为“奸虐弄权”的双璧。仅次于此二人的实力宦官,便是张让和赵忠。士大夫对宦官抱有敌意,正伺机打倒他们。阳球一举成功。但与宦官为敌的阳球,打倒王甫之后,还必须要打倒另一位宦官巨头曹节。  曹节对此有所察觉,拼命寻找对策。  曹节首先将阳球从司隶校尉迁至卫尉。校尉就是警察长官,但卫尉担任的是宫门警卫一职,所以就等于废掉了阳球的逮捕权。这是曹节实行的有效手段。  阳球自知面临绝境,遂与司徒刘邰、尚书刘纳及永乐少府陈球共谋,计划以武装政变对付以曹节为首的宦官派。刘邰是宗室的一员,其兄曾和外戚窦武共谋诛灭宦官未遂而遭处死,那是十一年前的事了,如今他想为其兄报仇雪恨。  为此目的,阳球必须先恢复司隶校尉之职,才可逮捕宦官。刘邰等人决定先向皇帝进言,但共谋者越多越容易泄露机密。阳球之妾不慎泄露此机密,曹节先行一步进宫,上奏皇帝阳球图谋不轨,将其一网打尽。  士大夫与宦官之争,于十一年后,以士大夫败北收场。  “这种争斗不会结束的……居于上位者缺乏判断力。”曹操一边逐字阅读阿厚所记录的长文,一边小声说道。  “因为与士大夫相比,还是宦官更能巧妙地操纵皇帝。”群旋说道。  “皇帝过于愚蠢了吧。”八珍伯盯着曹操直言道。  当时的政权争斗,并不能按士大夫和宦官之间这种单纯的模式来衡量。阳球在杀害王甫的同时,也杀死了与王甫关系亲密的太尉段颖。段颖是身经百战的将军,当然是属于士大夫阶级。据说守卫边境的十余年里,打过一百八十余战,斩敌首三万八千六百余。他之所以与王甫亲密,是为了结交皇帝身边的宦官,靠战功维持富贵。熹平元年(172年),他是司隶校尉,逮捕了叫嚣反宦官的洛阳太学书生千余人。宦官内部也有对立,他也曾诛杀与王甫敌对而拥立渤海王的宦官郑飒及董腾。  曹操之父曹嵩,与当权宦官张让关系密切,也曾献金无数,因此才能维持富贵,并救下侄女红珠一命。  段颖与王甫关系甚深。处死王甫的阳球认为若不杀士大夫段颖则自身危险。  曹节得知阳球要除掉自己,假日未休。而王甫却因去郊外休假丢掉性命。曹节深知若不将对方扳倒,那自己就会被扳倒。司隶校尉阳球虽不曾大意,但东汉诸帝的陵墓由司隶管辖,忌日时,校尉必须前去参拜。曹节在阳球谒陵之日进宫,奏请将阳球由司隶校尉迁至卫尉,皇帝同意。  无逮捕权的阳球,只能采取武装政变。  “这是怎么回事?”曹操指着阿厚长文中的最后一行问道。  ——议郎孟德,速归京。  “孟德公子已恢复议郎之职。”群旋答道。  因身为皇后之嫂一族,曹家的为官者皆遭免职。然而,诬告皇后谋反的王甫已被诛杀,皇后的名誉便得以恢复。因株连遭免职的曹家人,自然官复原位。曹操被免去顿丘县令之职,父亲曹嵩也被免去司隶校尉之职。而取代曹嵩,任司隶校尉一职的正是尚书令阳球。  “若是官复原位,我也当是顿丘县令。”曹操如此说道,突然想起了父亲曾说过张让打算推荐自己为议郎之事。看来这话还可当真。  “阿厚此处所写,为重写朱绪派急使所送矾书。”八珍伯稍作说明。所谓矾书,是用白矾所写文章,浸湿后方可浮现文字。此为秘密通信所用,阿厚将其用墨重写。  “时间变动之快难以想象,不可迟于其后啊。”  曹操点头说道。朱绪捎来的消息,可以看作是父亲的指示。  “那又要出行,已厌倦。”群旋说道。  “口头说说而已,群旋内心难道不高兴吗?”曹操说道。  “正如孟德公子所言。你不是一直漂泊不定的粟特族后裔吗?一听说出行,血液就会沸腾吧。”八珍伯拍膝说道。  “八珍伯不来洛阳吗?”  “日后会前去,此刻长安尚有要事,待处理完毕,便携阿厚一同前往。”受到曹操邀请的八珍伯回答道。  动乱前夜(1)一  光和五年(182年)是壬戌之年。  曹操从京兆返回洛阳已有三年,一直任议郎一职。  所谓议郎,是掌管议论之官,往往任命贤良、方正、敦朴、有道之士为之,并无定员。俸禄六百石,略低于县令。但作为中央朝廷的官员,有很多升迁的机会,可以说是待机成为将来的重要官职的职位,所以从县令转为议郎,是一种晋升。  曹操之父,就此事,仍旧是拜托宦官张让推荐。  宦官的最高位是相当于皇后侍从长的“大长秋”,曹操的祖父也曾就任此职位。  大长秋曹节于光和四年(181年)被杀,赵忠尔后任此职。  皇后宋氏因被王甫诬陷而死后,皇后之位暂时空缺。两年后,贵人(二千石的女官)何氏被立为皇后。何氏乃南阳肉食商人之女,遴选入宫。虽是体态修长高挑的美人,性情却暴躁不堪。她生有一子,寄养在道士史子渺的家中,人称“史侯”。  灵帝男儿众多,却均夭折,于是听从迷信之说,不呼儿子本名,并将其寄养在他处。何氏所生之子,本名为“辩”。  翌年,宫女王美人产下一男,取名为“协”,交给董太后抚养,人称“董侯”。  何皇后嫉妒心十足,据说王美人就是被她毒杀。而王美人所生之子交由董太后抚养,所以躲过此劫。  何皇后之兄何进,自妹妹成为贵人之后,也被封为郎中,不久就升迁为颖川郡太守。妹妹一被立为皇后,他便跟着进宫成为侍中,之后历任将作大匠、河南尹之职。皇后之母也受封为舞阳(地名)君。  所谓国家,与王室密不可分,王室混乱,必将导致国家混乱。  何氏成为外戚,全族荣华富贵,如此一来,宦官的权力难免会受到冲击。士大夫与宦官的争斗再次重演。何氏乃南阳市井出身,严格上说并非士大夫,但算是非宦官阵营。  光和五年二月,瘟疫大肆流行,四月大旱,七月彗星现太微。所谓太微是星座之名,相当于现在狮子座西端的十星。在中国古代的占星术中,此乃天子宫廷的象征,而彗星被视为*的前兆。  这种天变地异之时,提出解释与进言对策是议郎的职责。  曹操也在此年多次上书,借天意陈述己见。他曾上书为因反对宦官的专横而遭杀的陈蕃和窦武作无罪之辩,可皇帝并未采纳。  昏庸的皇帝正忙于游乐。  皇帝令后宫设摊位,命采女(选自民间的女官)贩卖物品,而皇帝则着商人衣妆,轮摊饮酒作乐。  皇帝还喜欢乘四头驴并驾的车奔跑,洛阳的权力者也争相效仿。  ——驴价遂齐马。  在西园,还出现了让狗戴进贤冠(文官用的冠)以显示官吏位阶的任官游戏。此种狗为斗犬,根据其强弱,授予冠及绶等等级。  “此事毫不稀奇。宫廷中有众多驴犬,戴冠之犬早已看倦。”曹操对阿厚说道。  “夫君不可乱讲。”阿厚委婉规劝道。  “此话只对阿厚讲……”曹操抚颚说道。他不会对正房玉英讲此话,因为没有想说的心情。  除了正房丁氏、侧房卞氏之外,曹操还有一妾刘氏。此年,曹操二十八岁,但像他这样的出身与地位,有两三房的侧室也常见。正房无子,刘氏已生下一男,但因产后恢复欠佳,年初已故。曹操给长子取名为昂,由正房丁氏抚养。  阿厚之父卞远,将长安的店铺托付给亲戚看管,于去年十一月来到洛阳。他又开了一家同名为“八珍”的店铺,但不招待一般客人。就像是现在所说的会员制俱乐部一般,也有住宿设备。此店为八珍伯与相识商人的联络处,他们在此商谈贸易。动乱前夜(2)“去请八珍伯前来。”曹操经常会如此吩咐阿厚。阿厚每次都派心腹使者前去。  “天下情势,一问八珍伯便知。”  这是曹操的口头禅。但他却极少亲自前往洛阳八珍。  此年,十月末,皇帝在上林苑狩猎,一路往西便到了函谷关。皇帝行幸出游,议郎则得以空闲。曹操请来八珍伯,两人在庭院假山上所建的安处亭,密谈至天黑。  各地的商人,经过种种途经,来到八珍店。不仅仅是进行贸易商谈,还会闲聊,这些全都被八珍伯记在脑里。曹操之所以说天下情势,一问八珍伯便知,正是由此而来。  “厚礼已送去,伯献公甚为欢喜。”八珍伯说道。  伯献是杨赐的别名,曾任太常之职,这次受封为太尉。杨赐之子杨彪任京兆尹,在长安时曾检举王甫一党导致王甫没落,他与八珍伯关系特别。  “三公之位并非首次,即便如此是否欢喜?”曹操说道。  东汉官僚之首,为太尉、司徒、司空,并称之为三公。因太尉掌管四方兵事,相当于现今的国防相,但在西汉时称为大司马;司徒相当于西汉的丞相,掌管百姓之事;司空是西汉的御史大夫,相当于副丞相。杨赐两年前曾任司徒之位,所以理应有过当三公的经验。  “此次心情格外兴奋。”  八珍伯说道。  曹操歪头不解。  “听说前阵患病,是因病愈而欣喜吧”  “嗯……是因孟德公子所赠厚礼而欢喜。”  八珍伯点头说道。杨赐就任太尉时,八珍伯奉曹操之命献上厚礼。  ——在长安承蒙文先照顾,特表谢意。  八珍伯加此说明。文先是杨彪的别名。儿子成为地方长官,在任地关照曹家之子,杨赐也许是因此欢喜吧。  “或许是父亲的慈爱之心吧,这样一来便可理解。”曹操说道。  “对了。”曹操向前探身。  二  曹操探身想要问的正是天下情势。  “不妙不妙,大为不妙。三年前,我与孟德公子所往来的路途已大不一样。”八珍伯说道。  八珍伯曾与曹操一同往返于长安和阳关,但八珍伯为同行的河内、河东的路途也同样大变。百姓疲敝,治安格外恶劣。  “是吗?百姓都疲敝无力……洛阳也是如此吧。”曹操抱臂说道。  “恐怕唯有解池关家尚且精力充沛吧。”八珍伯撇嘴说道。  解池关家,是私盐贩卖商的据点。他们之所以精力充沛,是因为官府势力已衰弱,正是贩卖私盐的好时机。  “是否还有精力充沛者?”曹操似乎在自问。  “其他人?”  “是的。太平道似乎也很精力充沛。愚蠢的官员却报告说张角善导百姓并加以教化。”  “嗯,此事前景不寻常啊。”八珍伯正坐说道。  巨鹿郡(现今河北省南部)出身的张角,自称可治愈百病,于十几年前创建“太平道”。  太平道是道教的一派。  西蜀几乎是在同时成立了同属道教的“五斗米道”一派。不管怎样说,好像还是五斗米道成立得更早一些。  相传道教以老庄的哲学为基础,老庄主张“无为”,那与建立人为组织的教团显然存在矛盾。道教的教团只是以老庄为招牌而已。  原本无教团的道教,开始建立教团,是受到了佛教的影响。佛教中比丘和比丘尼建立集团称为僧伽,过着修行生活。  佛教传入初期,道教组织化并非偶然。  因政治*,百姓生活疾苦,加入道教就像溺水者抓住救命稻草,这种心理在百姓间蔓延开来。  ——治愈疾病,不管是身体之病,还是内心之病……动乱前夜(3)这样的话语,当然能吸引疾苦的广大百姓。  巨鹿的张角自称为大贤良师。  他令病人下跪忏悔自己的罪孽,并水服咒符。前来教团拜访的病人,在接待处诉说自己病状,之后由接待者带至大贤良师之处。大贤良师当场便说出病人的病症所在。  带来病人的接待者,一句话都没对张角讲。病人甚为惊讶,以为真是神灵在暗示。  “这是因为竹杖!”八珍伯说道。  戏法有多种。接待者将病人带往大贤良师之处时,手持一根九节的竹杖。若接待者左手握在自上而下的第三节,那表示病人的心脏有疾,而疼痛程度则是由接待者手摸额头和下巴来暗示剧痛和微痛,这些早已提前定好。虽是极为简单的暗号,却被因病痛深受折磨的病人,相信是“遇到了奇迹之人”。  “相信奇迹的人相当多啊。”曹操抱臂说道。  “不是,不是,”八珍伯摇头,眼睛却盯着曹操,“他们是相信能够创造奇迹的人。像张角这等骗子早已聚集了数十万信徒。”  “这才是真正的奇迹……”  “孟德公子,若换成公子,便可创造奇迹。”  “在谯县,元让(夏侯惇)聚集了两千人,并叫苦说再也无法召集更多。”  “供养两千人,并非易事。”  “太平道难道能供养数十万人吗?”  “孟德公子,之前旅行时,群旋曾说希望公子建立国家。”八珍伯转换话题。  “我还记得。”曹操说道。  “太平道的张角,也正打算建立国家。不,是不得不建立国家,若要供养数十万人,就必须征税金课赋税……这就是国家,难道不是吗?”  “正是如此。”  “在大汉这一国家内,建立太平道的国家,会如何?”  “大逆不道也。”  “大逆必要*。现在虽可轻松说太平道善导百姓并加以教化等等,总有一天朝廷会察觉到其造反之心,派军*的。孟德公子尚年轻,自然会从军率兵*。”  “那是否要率谯县兵力前去呢?”  “兵力并不只谯县才有。”  “那是当然。但朝廷会授予多少兵力呢?……些许靠不住。”  “除去朝廷授予的兵力外,幽州、冀州、青州、徐州等地也有大量兵力。兖州也有……”  八珍伯说着,深深地行了一礼,闭上了双眼。片刻后,曹操松开双臂,大声笑道:  “哈哈哈,幽州、冀州……青州、徐州、兖州……此外还有呢,豫州、扬州,还有荆州……”  二人所说的州名,为太平道信徒众多之地。  大汉朝廷,不久后必要*太平道,而到时曹操必会受朝廷动员前去。  “不可将其驱散。”八珍伯说道。  敌人不可歼灭,而要化敌为友,以增加自己的兵力。  曹操郑重地盯着岳父的脸,说道:“除战斗以外,还要另用他法。”  “关于此事,我可助你一臂之力。太平道的信徒有时也会来八珍店,其中,似乎有和张角亲近之人。”八珍伯说道。  三  据说,大贤良师张角从十几年前便开始传播太平道。但太平道本身却有前史。  相传,琅邪出生的于吉,曾被太上老君授予《太平清领书》,其弟子宫崇将此书进献给顺帝(125年—144年在位)。于吉和宫崇都以治病闻名,受教之人众多。张角就是其中一人,有很强的组织力和统率力。他派遣弟子前往四方,积极扩大教团势力。  八珍伯与太平道初期的指导者于吉和宫崇同为琅邪人,在太平道的相关者中有很多知己,所以才知晓九节竹杖的秘密。  “骗人的戏法而已……”动乱前夜(4)八珍伯很早便已看穿。相传于吉从太上老君手里得到道书,所谓太上老君就是老子。老子生卒年不详,但据说与孔子是同时代人,所以已经是七百年以前的人了。这样一来,太平道的传承就令人怀疑。  虽是诓骗愚民,却聚集了很多人。这只能说明,对政治和现实世道绝望的人何等众多。百姓的生活,一年比一年疾苦。  汉朝与匈奴关系大体还好,故而无边境之忧。鲜卑族虽总突发奇想般小规模攻击汉朝,但自从大酋长檀石槐死后,因无优秀的后继者,对大汉来说,已是极易收服的对手。  巴郡(四川)的板楯蛮寇乱,连年持续,只因对东汉的统治不满。  西南的少数民族板楯蛮,相当于现今的哪一民族尚且不明,只知此民族至此对大汉都极其忠实。  桓帝建和二年(148年),白马羌攻击大汉之时,板楯蛮为东汉积极应战,将其击退。此外,车骑将军冯绲征讨武陵时,板楯蛮也从军充当兵士和军夫,取得大胜。早年,益州发生争乱时,太守李使用板楯蛮壮丁才得以平定争乱。  如此忠实于东汉,但当地的官员却过度劳役板楯蛮,一有何事便鞭打他们,因不负重税,有的板楯蛮不得不卖妻纳税,终于难以忍受,发动了*。  朝廷原本打算派大军前去平定,益州计史(经济官僚)程包上书皇帝,说明暴动并非要不轨,进言应当要任命公正的长官。皇帝采纳,任命曹谦为益州太守,而暴动也随之平息。  此事都因官吏不爱惜百姓所致。  不,并非此原因。官吏被上级分派出一定的征税额,若征收不足则要受罚,所以要是爱惜百姓,就等于危及官吏自身。  如此征收的税金,用于何处呢?  都被用来供皇帝奢侈。税金到达皇帝手里之前,其亲信已经大部分入私囊。而能够占有这些税金的亲信,不用说,多是宦官。  宦官的奢侈可以说是无边无际。而皇帝更是早已垂范在先。  何氏被立为皇后那年,修建了篱圭苑和灵昆苑两座大庭园。因篱圭苑东、西各一座,所以实际上是三座庭园。当时,司徒杨赐曾进谏。  当时的洛阳,除上林苑外,还有西苑、平乐苑、显阳苑、鸿德苑等四座皇家庭园。  皇帝原本打算放弃修建庭园的想法,但侍中任芝、乐松等人却说:  “昔(周)文王之囿(庭园)有百里,却人皆称小。而齐宣公之囿仅五里,却人皆评其过大。此次因与百姓共做,其害不会波及政治。”  皇帝闻之大喜,开始造园工程。  任芝等人原本打算引用《孟子》之言,但其所说数字有误。《孟子》的原文中,文王之囿方圆七十里,人皆谓之小。齐宣公曾问孟子道:寡人之囿方圆四十里,民为何犹以其大?  孟子回答说:文王之囿虽方圆七十里,但采草伐薪者、捕捉雉兔者均可自由出入,故而百姓谓之小。与此相比,宣公之囿方圆四十里,却有捕杀麋鹿与杀人同罪之禁令,这等于在国内设立陷阱,故而百姓谓之过大。  任芝等人是想奉承皇帝,此次庭园,与文王之囿相仿,皇帝及皇室不使用时,可对人民开放,即便过大,也不会有害于政治。  皇帝尚且如此,宦官也随之效仿,在洛阳修建巨宅居住。但又担心被皇帝看到有所不便,所以向皇帝进言道:  ——帝王者,不宜为登高望民之劣举。  就是不要皇帝登上宫殿的高楼远眺,以免看到宦官们的巨宅。  既无对外征战,又无内乱,庄稼收成还算过得去,可百姓的生活却一年比一年疾苦。动乱前夜(5)从以皇帝为首的铺张浪费来看,这是必然的。  ——可否会变好?  这不仅是八珍伯和群旋等人,也是一般百姓深藏心底的愿望。  现在的太平道,正好顺应了百姓的愿望。  四  “自阳关至酒泉同行的商队中,有三名沙门,可否记得?”曹操问起蜀国的五斗米道,八珍伯先反问道。  “啊,还记得。头戴黄巾,黄巾过长而垂于耳前……对了,那是与群旋同族的粟特人。”曹操看着房内的窗户说道。  “其中一人,曾进过蜀国。汉中为五斗米道的中心。五斗米道已经传至自称为创始者天师张陵的孙儿一代。第二代传人张衡早死,现在是第三代,但似乎是张衡的遗孀在统率教团。”  “啊,是女头目?……”  “据说此女长相俊美,虽说与太平道相同以为人治病而受欢迎,但有不少信徒是追慕教主美貌而去。”  “哈哈哈,有趣!”曹操爆笑道。  此教团,凡是求医者,均要交纳五斗米当做谢礼。东汉的一斗是一点九升,相当于现在的一升。  取始祖尊号,此团自称为“天师道”,而其异名“五斗米道”更是众所周知。  病痛由罪孽所致,所以重视忏悔的医治之道与太平道相似。能治愈病痛者,唯有天地神灵,所以要用道教咒文进行祈祷。  这与太平道让病人服用咒符水是相似的道理。  “是谁效仿谁呢?”曹操问道。  “与其说效仿,我倒认为是两家学自同一理论。”  “嗯,师出同门?……”  “据说五斗米道始祖张陵,系沛国出身,他曾说自己在蜀国鹤鸣山学习道术……不过,现在的五斗米道与太平道也有相异之处。”  “嗯?现在的?”  “以前之事不知,但自从头戴黄巾的山门进入蜀国后,便建造了义舍。”  “何为义舍?”  “即免费客栈,除住宿等寝具外,还常备有米肉。”  “只供信徒享用吗?”  “不是,”八珍伯摇头,“人人均可入住,浮屠的山门去后,才建造起来的。”  “如此说来,义舍原本只是浮屠之间才有?”  “正是,很久前就从来长安八珍店的浮屠那里耳闻过。”  “浮屠重慈悲,儿时就已知。”  曹操想起了,儿时偷白马寺石榴被负责看守的少年沙门所擒,当时自己还大骂“浮屠教人要慈悲为怀,你为何背教而为!”后来才知道,当年的少年沙门就是群旋。  “曾经入蜀的沙门,现在正在白马寺。”八珍伯说道。  “那和太平道是否有联络?”  “还未知……太平道规模过大,即便采用新想法,恐怕也难及末端。太平道的头领张角,已经无法控制太平道,现在才引入浮屠的易懂教义,未免无济于事。”八珍伯轻轻摇头。  “岳父未免过于悲观?”曹操说道。  “并非悲观。孟德公子的舞台已备好,一想到此,我便兴奋得浑身发抖。”  “果真是天下事皆入顺风耳啊。”曹操很久未称呼岳父的另一异名“顺风耳”了。  “耳闻之事仅是片断而已,还须将其拼凑起来,换言之,还须推测。”  “那就请顺风耳推测一下吧。”曹操两手握拳置于膝上。  “是。……我认为入蜀的沙门前来洛阳,是否是从五斗米道来给太平道回信?”  “回信?难道太平道要与五斗米道共同起事?”  “正是如此,若是起事,必会受到朝廷*。东部太平道和西部五斗米道,同时谋反,朝廷则要双面派兵。”  “从太平道来看,朝廷兵力分散则*力量减弱,正中其意。五斗米道应该会拒绝吧?”  “我认为定会拒绝。五斗米道现在还没有理由反抗朝廷,这全由女教主决定,受浮屠影响,应该不好战吧。”  “太平道信徒数量激增,侵占朝廷土地才可以供养信徒。战乱无法避免。此情势皇帝根本不能前往函谷关游乐。”  “督促元让早做准备如何?”八珍伯说道。他主要负责传达消息,而决策则由曹操决定。他很少出主意,一旦提议,必是十有*之举。  曹操慢慢松开置于膝上的双拳,说道:“派子孝(曹仁)前往洛阳吧,岳父是否同去?”  八珍伯未说话,只是点头应答。  从现在起,大需人才,所以必须锻炼年轻人才。  岁在甲子(1)一  光和六年(183年)为癸亥之年,也是气象异常的一年。  夏季大旱,秋季金城(甘肃)附近黄河泛滥,五原(现今内蒙古)河岸决堤,皆危害严重。  《后汉书?灵帝纪》中,列有如上灾害,但在光和六年的末尾,却写着:  ——大有年。  即大获丰收之年。  宋司马光编纂《资治通鉴》时,删掉了关于此年大获丰收的记录,可能也是认为受大旱和洪水之灾,却大获丰收实在奇怪吧。  实际上,在中国境内,局地受灾,但从全国来看大获丰收之例并不少见。  与此年的气象异常相比,更应当记住的是,太平道在此年发动造反。  太平道张角,将信徒编制成三十六个军团。一个军团称为一“方”,大方足有万余人,小方也有六七千兵力。张角自称天公将军,而封其两个弟弟张宝和张梁分别为地公将军、人公将军。  原本打算秘密准备,但如此编制三十六方兵力,不泄露秘密才奇怪。但是,太平道的信徒之中,也有为数不少的宦官,特别是中常侍封谞和徐奉等权力宦官,就负责遮蔽皇帝耳目。  昏庸且感情用事的灵帝,讨厌倾听令人不快的报告。报告坏消息的人屡屡遭免职,于是,谁都不敢再冒此危险。结果,很多事情人人皆知,唯有皇帝不知。  灵帝当然听说过太平道之名,但只知道其借黄老之说聚人治病而已。  七年前,杨赐任司徒时,曾就太平道对策上书皇帝。  ——张角为诓骗百姓无耻之徒,若命州郡将其逮捕,反会引*乱。不如令当地州刺史调查其信徒,将其送回原籍,以孤立弱化其党。之后,诛杀其头目渠帅,如此便可轻易平定。  但是,上书后杨赐即遭免职,后任刘陶继续进言诛杀张角,皇帝并未采纳。  ——只是一流浪道士,何须惊乱!  皇帝甚是小看太平道。不管如何,只怪先前的报告过于暧昧,才会这样。  再加上中常侍封谞和徐奉总向皇帝灌输:  ——大贤良师善导百姓。  缺乏洞察力的皇帝,更是难以把握真相。  此年,有人用白土在洛阳官衙的大门上写道:  苍天已死  黄天当立  众人侧头不明其意。  各地方官衙的墙壁上,只写了“甲子”二字。洛阳某官衙的墙壁上还添了一句:  ——岁在甲子,天下大吉。  看起来像是在猜字谜般的语句。甲子是来年的干支,甲子时天下大吉,那就是说来年将要有事发生,开始时只能这样猜测。  但四处反复写有这样的句子,不禁让百姓感觉并非寻常之事。  “到底是何事?有不祥之感。”  “什么,天下大吉岂不是好事?无须惧怕。”  “来年真让人期待啊。”  “不过,特意用白土书写,辛苦辛苦。”  “世间还是有狂乱之人啊。”  洛阳百姓纷纷议论道。  但敏感之人,第一反应就是此事与太平道有关。  太平道目的已经达到。  反复预告,以使百姓有所期待。  “或是与太平道有关吧?”  起事时,百姓们便会明白“确实如此”而认可。  大部分人对现状都抱有不满。太平道的举兵并非暴发谋反,而是顺天意之举,有十六个大字为证: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  这样便可获得众人的信赖。  “太平道中却有智慧人啊。”曹操听后,对八珍伯说道。  “但是,细读便知此话非比寻常。”八珍伯咬唇说道。  ——苍天已死,此话之意是大汉王朝已亡。  据五行相生说,王朝按木、火、土、金、水之序交替。以火德而保天下的汉朝若亡,接下来便是土德王朝。岁在甲子(2)汉朝灭亡,将会诞生新的黄色土德王朝。——而时间正是来年的甲子,天下由此得以安定治理。  此事确实非比寻常啊。  “他们的动静是否已明显可见?”曹操问道。  “一看便知。马元义常来洛阳八珍店。此人为太平道之人,负责朝廷工作。”  “既然岳父已经识破,马某不会再有何举动吧?”  “不是,正积极活动中,他正拼命劝说我加入太平道。”  “啊,劝说岳父,那可不易啊,哈哈哈!”  曹操摇头笑道,这是他高兴时的癖好。八珍伯也跟着大笑起来。  二  此年冬天某日,阿厚来到曹操的书房。书房为曹操一人所用,若无要事,即便是家人也不会入室打扰。  阿厚脸色苍白。  “发生了何事?”曹操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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