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霸王传-50

垣齐太高兴了,并非因为只有他最有资格去修炼这戎族绝学,而是难得听这冷艳的圣女如此赞他。一时间,他甚至忘了雪丹清其实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重耳看着他的眼神,顿时心中有数。这家伙原来在打我丹儿的主意,如果没有我指点,你即便是练上一千年,也没有用。当然,既然知道此人打自己女人的主意,重耳是绝不可能去指点他的。两群人又互相寒暄了几句,便在戎人的带领下,向内谷走去。连续转过几道弯,眼前豁然开朗,一个群峰环绕的谷地呈现在眼前。虽周边山峦之上揖覆盖白雪,但可以想象到春夏之季的郁郁苍苍,林木繁盛。越往下行,越感温暖,凛冽的罡风已被四周的山峦所挡,甚至雪花也极少飘落谷中。原来陡峭的山道已变得平坦,白静的山峰中央依稀可见一块泛着莹光的大镜子,又如镶嵌天空的一块宝石。重耳叹道:“那便是圣湖吧,好一个灵秀宝地,难怪戎族的女人皆如此灵秀,若长时间生活在这样的地方,想不美都不成。”似乎想证明自己所言不差,他说完便把目光转向戎族水女柔美的娇躯上。族长的娇女立即俏脸绯红,羞涩言道:“丹姐才是集圣湖灵秀于一身的美女,哈林眉达跟不了万一哩。”重耳哈哈一笑,“哪里,你还小,等上几年,你也能与你丹姐姐媲美。”哈林眉达兴奋道:“真的吗?”重耳正待说话,只见犬戎族右长老忽然眉头一皱,瞪大了眼睛,喃喃道:“这不是西戎的乌娜圣女吗?怎么……”雪丹清接口道:“是我把她擒来的,她冒犯了我族的贵客。”“荒唐!”阿里木一手握上脖子上的念珠,眼内精光骤闪,半晌,才长呼一口气道:“这下麻烦大了,西戎正没有借口向我发难,如今……”正在这时,原本火光闪烁的第一道烟火点突然熄灭。垣齐脸色大变,惊呼道:“有人来袭。”“不必惊慌,最多是西戎前来索人,冬雪之天,不利于进攻。”阿里木族长迟延半晌,手中的白玉鼎指向左长老与垣齐道:“你们两人领五十勇士与一百弓箭手前去,尽量不要与其开战,若西戎有诚意,可与我一谈。”两人遂领命而去。毕竟是因他的入谷而引发的事端。开始重耳还有些惶然,这兆头可不好,还未落脚,便惹来麻烦。不过他见雪丹清一副心定神闲的模样,便猜出这种小摩擦必然经常发生,是以也就少了许多内疚。阿里木族长又说了一番客气话,便引着重耳一行登上一个小丘之顶,俯视广阔的牧场和戎族的寨子,眼放神光,道:“我族守护的范围极大,但山高路险,投入到防卫的力量极其有限。平常由“噶鲁”(犬戎族专司战事的头人)率三十名一等勇士巡哨既可,若有警迅,所有从事捕猎、放牧、耕作的族人会在第一时间拿起兵器投入战斗。若敌人越过两道哨点,将会遇上外寨设置的陷坑等障碍物。”重耳大感有趣的向寨中望去,黑压压的一大片,映衬着这白色的世界。“怎么全一个样式的……连朝向也完全一样?”季槐发现一件怪事。右长老呵呵一笑,粗声粗气道:“我族在刚进入初冬时便放火烧掉草场,然后所有的游牧群皆迁入山寨过冬。为了避免风雪,房间都得建在山之阳,背风向日面水。而为了节省建房与拆迁方便,是已所有的皮帐与木屋都是一个样式。诸位请向北看,只要看到不高也不低的山,山阳三面平旷开朗,有小溪而多树木之处,必有我族的小寨。小溪不会断流,有饮水可用,树木可做取暖之用。”季槐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指向山谷密密麻麻处,“戎族像这般大小的寨子有多少呢?”哈林眉达抿唇淡笑,俏声道:“这是我族最大的寨子,当然只有一个,居有族人六千余人,三面绕山,一面有小河,想进寨只有一条路,河上的小吊桥奇_-_書*-*网-QISuu.cOm。最初有大小皮帐篷、木屋二十八座,经过百余年的发展,到现在快二百座,就像你们城池。”说到这里,哈林眉达突然顿了顿,眼波一转,笑问道:“你们的城池比我们的寨子还大吗?”“差不多吧,不过也有比这个大的。”季槐微微一笑,“想不想和姐姐去看看我们的城池啊?”“当然想,做梦都想……”哈林眉达几乎跳了起来,正想说下去,却看见她的族长父亲瞇细的眼眸中隐露出生气的神色,只得乖乖地闭嘴,忿忿地从衣袋里掏出一把晒干的野枣,毫不犹豫的往口中塞去。“暂时就看到这里,大家远途跋涉,定是累了,先休息去吧,晚上我族为贵客准备了焰火晚会。”阿里木看了看烟火点,“我先看看,圣女已经为你们准备好了居住处。”“打扰族长啦!”重耳连忙施礼至谢。族长带着右长老、哈林眉达和乌娜圣女刚离去,一直没有说过话的戎族老太婆突然说:“圣女真准备把客人安置在圣湖边?”“契婆婆的意思是?”雪丹清不解道。“山高则冰雪难消,河大则易结冰断绝水源,因此,婆婆以为,冬季选择居住点,不能在大山大河附近去找。而圣湖是不易居住的,何况有千人之多,这饮水的问题……圣女考虑过没有?”“让婆婆费心了,丹清已有准备。”雪丹清先对着重耳一笑,然后转过头说:“四卫已经寻到一个可靠的居住地,既有水源,还有大片树木可供取暖,我这就带他们去。”“那就好,那就好。”契婆婆眼睛一眯,又回归沉默。直到两天后,重耳才明白这契婆婆的身份。虽说她不是族中最有权势的人之一,但由于她的特殊家族,她在东犬戎的地位甚至不下于圣女。原因是她的丈夫与两个儿子都是犬戎族的前噶鲁,为守护戎族献出生命。现任噶鲁亦是她的亲传弟子。一行人绕过戎寨,翻越四座大山,直到圣湖的光彩愈亮时,离圣湖不远,出现一大片凹地,这也是雪丹清给重耳与他的追随者准备的安居地。大小皮帐十八座,呈品字形排列,既互为倚角,又紧密相连。很显然,雪丹清为此投入了大量的时间与精力。“我的帐篷在那间?”琉璃显得十分兴奋。“璃妹妹看上那间便可以住进去。”“算了,我等公子选过再挑。”琉璃好像想起什么,低声问:“多少人住一间啊?”“这个……”雪丹清为难道:“由于皮帐的数量有限,一个人住一间是不可能的,不过璃妹妹可以自己选择同伴。”“噢。”琉璃神情委靡的应了一声,那就表示她必须和数人同挤在一个帐篷里。“算了,你还是选我和你住吧,最起码本公子睡觉不打呼噜。”重耳马上就看穿了她的心思,因为她的想法都直接写在脸上,既想和自己住得近些,又不想被人看出。琉璃张口欲抗争,却见有一行人迎了上来,打头的是弄玉和小萌。她顿时忘记一切,笑脸飞扬,飞快的冲了出去,大呼道:“弄玉姐姐,琉璃可想死你啦。”远远的,重耳便含笑地望向弄于,脸上带着令人讶异的温柔神情。“公主别来无恙。”弄玉依旧那般清丽,高贵中那股典雅即使到了荒山野地,也抛之不去,自离开翠园,她不仅不见消瘦,反而因习染山水,更多了份深谷幽兰之气。“这位便是小凤姑娘吧,真是天幸……”弄玉一手搂着琉璃,一面和小凤说着话,但眼眸中却只有一个人,那便是她世上最亲的人--重耳。事实上还有一个女人,亦满脸泪花的向重耳翩翩下拜,“萌儿叩见公子。”“乖萌儿,快快起来,让我看看,好像瘦了。”重耳说完怜惜的把她搂进怀中。萌儿虽眼角还挂着泪珠,脸上却是浮漾起甜蜜的笑容。“让奴婢伺候公子吧,公主帮你整理好房间,要不要先进屋净个身。”“好,大家都累了,先去稍稍休息下。射姑就辛苦一趟,去谷外领介子推和大队入谷。”“老朽的身子骨还成,为公子效劳是应该的,何来辛苦之说。”琉璃像是发现奇迹似的连声喊道:“没看出来啊,你这老家伙挺会说话的,厉害。”即使是修炼快成精的狐射姑亦架不住琉璃的调笑,见琉璃似有继续下去的意思,心中顿感不安,再不走更待何时,连忙向重耳告退而溜。“各位先随便找一住暂住,待人到齐再行分配。”雪丹清说完亲热的挽着小凤的手,随即又对季槐与琉璃使了个眼色,而后一起走进皮帐。重耳与弄玉都明白,她是在给他们创造相聚之机。聪明乖巧的萌儿待恢复清明之后,亦红着脸,小声道:“奴婢先告退,有事再喊我。”说完就撒腿开跑。连弄玉的连声疾呼都充耳不闻。重耳呵呵一笑间,拉起弄玉的手,缓步走进皮帐。掀开风门,帐中的形势一览无遗。帐不大,却也不小,足够十人起居。帐中央,居然陈设了不少金银器皿,其左右,是数张几凳。绕过一道绣花屏风,便是一张又宽又长的席地木床,上面铺着锦被与狐皮褥,足够五人横卧。“啊!好大的床,简直都可以在上面跑马。”重耳稍稍一愣后,马上便明白其中的涵义,遂低头轻问:“是公主你的意思,还是……”弄玉先是玉脸一红,摇了摇头。“不是你?那是谁?难道是雪丹清。”重耳觉得这两个女人都不可能想出如此称他之心的主意,“待我晚上问个清楚。”弄玉一惊,神情忸怩。“真是你?”重耳直勾勾的盯着弄玉的眼睛。弄玉抿唇淡笑,点点头,不再坚持。重儿笑道:“和我说说你离开翼城后的情形。”弄玉稍做犹豫,望向重耳,见他眼中已是一片清明,毫无浑浊之色。便放下心来,柔顺地在他指定的位置坐下,轻垂下螓首,小声道:“公子会怪我吗?”“为什么会怪你呢。”重耳涌起一股胜利将至的感觉,“只要能看见公……玉儿,我便非常满足了。”弄玉闻言,先是娇躯一震,脸上神情百变,半晌,黛眉紧皱道:“这样下去……玉儿会支撑不住的。”重耳本来想说“好啊,就是要你马上投降”,可他知道这话断然说不得,弄玉的脸皮极薄,饵已下,剩下的,便是耐心等着猎物上钩就成。想到这里,他眼珠一转,伸手抓住弄玉的手,轻轻一拉。弄玉猛然挣脱,小脸煞白,惊呼:“公子……你说过不强迫于我的。”重耳扬了扬眉,暗暗大喜:她竟喊我公子,哈哈!脸上是一本正经,指着屋子中央的几凳道:“为了不犯错,我们还是远离床榻的好,玉儿别怕,重耳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人,当然说话算数,我们去那边坐下说话。”“对不起,我……”弄玉不知怎么的,不仅没有想象中的轻松,反而更觉沉重。重耳忍不住哈哈一笑道:“玉儿如果喜欢在床上说话,那重耳当然追随。”弄玉连忙逃离床榻,神情大窘,娇嗔道:“那有这回事,谁似你那般,整天想些肮脏的东西。”“哎呀!玉儿啊,有些事不要说得这么白嘛!心知肚明就好了。”重耳施展出花楼练就的全套本领,既不过分的逼迫,避其恼怒;但也不远离主题,眼神、语气乃至身体的小动作,无一不至。这个秀美绝伦的娇傲公主,他是要定了。初涉情场的弄玉,如何是他的对手,三言两语下来,她早已不堪情挑。至少的语言上,已是毫无反击能力。唯一能做的便是拿眼狠狠的瞪住他。好在重耳识得见好就收的道理,见弄玉已从开始的断然摇头到了羞不可抑的地步,心中已是掀起滔天欲焰,他害怕自己在如此美色面前失去控制,遂一咬牙齿,毅然起身道:“我饿了,不知道玉儿准备什么好吃的。”弄玉愣了一下,半天才回复清明,眼神里半是欣慰半是感激之色,她毕竟没有看错他,她曾以为他和其它男子一样,看中的美色,即使行强,也绝不罢手。他竟能中途抽身而退,特别是在她眼看不支的情况下,这如何不使她欣慰,不让她心生感激呢。若重耳真的霸王硬上弓,她知道自己不会反抗,但他在她心中的地位,便再也不会那么重要,她的人生,亦将失去一抹最浓的色彩。重耳默默的看着这个初涉情场的贵女,心中不由一叹。虽然她的身份高贵无比,其实比普通女子都不如,普通人还有机会自己去选择男人,纵然选择不了,也还有机会享受爱恋的甜蜜。而她,自幼深宫苦学诗、乐、周礼,甚至还不远千里去周朝学艺,这一切,为的是将来能为晋国卖个好价钱,嫁一个大国的太子、君王。“玉儿,你觉得和以前相比,那种生活更让你留恋。”弄玉美眸一闪,毫不迟疑地说:“当然是现在。”“玉儿好像很容易满足。”重耳看着她微带红晕的粉颈,是啊,也许对平常人微不足道的东西,对她来说,却显得十分珍贵。她被限制了十多年的自由,是以只要有一丝个人的空间,她便会开心。“玉儿知道自己很开心,这便够了。”弄玉偏着头说,“这里有美丽的山和水,大冷的天,有温暖的皮帐可住,有……自己最亲近的人作陪,天下还有什么比这还美的呢?”重耳笑道:“饿了,真的饿了。”“啊……我忘了。”弄玉满脸歉意的望着重耳一笑,转头大声冲皮帐外喊道:“萌儿,上菜。”不消片刻,萌儿便带着四名侍女送上菜肴。重耳没看见八凤卫,便好奇问:“八卫呢?怎么没见她们前来迎接本公子。”萌儿闻言,徐徐抬头朝重耳望去,一双水灵灵的眼睛剎时一亮。心里却想着:他竟还记得八卫,那肯定也会记挂着我吧。弄玉微微一笑,道:“她们被我派出守护圣湖,最近总有不三不四的贼子偷窥,丹清姑娘因要打理公子的事,遂让我代为守卫。”萌儿凝神望向两人,嘴角骤然绽出一抹奇异的微笑,话里有话道:“我们公主……不,小姐不想错过迎接公子的机会,所以,只好委屈八卫咯。”“哦!”重耳眼睛盯上餐桌,面色逐变。戎人的食物很简单,生活在平原上的戎人大多吃青棵等谷物,配以肉乳等等。若是建了寨子居的山地戎人,食物只多一些野味。至于有些游移与山区平原间的戎人,自己很少放牧,偶尔打打猎,或劫掠路过的行商,以猎获的禽兽为主,掳来的食物为副。作为东戎族最大的山寨,其放牧与猎禽的功能很齐全,因此冬储的食物很是丰足,多上重耳千人,亦难不到他们。弄玉素知重耳的性子,知道他对饮食极为挑剔,遂嘴含笑意,悄悄向萌儿使了个眼色,伸出白玉似的手抓向桌上的不知名禽肉,边撕扯边赞道:“玉儿以前可从未吃过这样的美味,虽色香不足,但其味非凡。”“我喜欢,这可是我想了数年的美味啊!”重耳狂喜着扑上餐桌,“这是野猪肉……这是羊腿,啊……还有鸯雀……”他少年时代,唯一感兴趣的地方便是猎市。每天看着无数种飞禽野兽被人买走,他曾不止一次梦想要吃遍所有看见过的野味。现在,梦想却在不经意间实现。“好味道。”重耳伸手抹了抹唇口边欲滴的荤油,打着饱嗝叹道:“可惜,若有美酒……咦,你们怎么不吃,看着我干什么?”数双美目流露出惊骇之色,似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般,均低头望着盆子发愣。三大盆野味,竟被他风卷残云般干光了两盆半。桌子上一大堆残骨剩渣。“酒来了……”萌儿兴匆匆的托着一大鼎酒进来,却也被眼前的景象给惊呆了,“天啊,公子多少天没进食了。这酒……这酒……好像派不上用场了。”“萌儿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调笑你家公子。看我晚上怎么惩罚你。”重耳知道自己有些失态,便连忙转移话题道:“她们呢,她们吃过没有?”“哼!都吃光了,才想起我们。”皮帐突卷,琉璃带头走了进来,后面的雪丹清、季槐、小凤正张大眼睛望着桌上发呆。重耳狠瞪了琉璃一眼,便把目光投向犹望着盆子发呆的丫鬟,“喂,你们四个丫头,还愣着干什么?赶快清理桌子,再上菜来,大家一起喝酒。”季槐也颇觉惊讶地看着他,“公子还能……吃?”“嘿嘿!能有幸陪诸位夫人一起吃,纵是撑死也值。”雪丹清先是盯着重耳的肚子瞧了瞧,觉得没什么异常,便点了点头,”公子若喜欢这些粗食,丹清保证每天供应。”弄玉也笑着道:“萌儿为了运送公子喜欢的美酒,连自己喜爱的衣物都放弃。”“乖萌儿,那就功过相抵,晚上不罚你,你罚公子好了。”重耳话一出口,便见萌儿与琉璃似有发难之势,遂趁机拉着弄玉的手,问道:“能运来多少酒啊,怕是不够哩。”弄玉略挣了两下,见众人的目光都投向自己,遂索性接受了玉手的命运。羞答答地低下头,轻声道:“萌儿的祖上是酿酒世家,她带来的是酿酒的材料……还不松开……你……”原来重耳竟借机捉住她的另一只手,不过在众人的炯炯目光中,还是不敢太过放肆,干笑声中,悄然放手。”哎呀,难得和诸位老婆相聚一起,今天应该大喝特喝,不醉不睡,谁陪我喝酒……”“我不是你……自然不算……”琉璃红着脸道。“你是绝不陪喝了?”重耳不仅没有生气,还笑瞇了眼。这笑……肯定有鬼。琉璃竟有些慌张,不过她嘴上依然不服输,“当然不喝。”“不喝者陪睡,陪睡不陪喝。”重耳邪邪的一笑,“看来琉璃是想陪本公子睡觉了,批准。”“啊!”转瞬间,皮帐内的女子纷纷向外窜去。便是最乖巧的小凤亦跑得飞快,仅剩下又羞又怕的四名侍女呆愣帐中。重耳伸手捏了捏一名侍女的脸颊,大步向帐外走去,“你们竟敢跑?跑得了吗?哈哈……”介子推与狐射姑率千余人在天黑前赶到。第一次见到如此众多的外族人进入族地,几乎所有的戎人皆钻出皮帐观看。而山寨最高处的一坐双层木塔中,亦浮动着一双精光闪闪的眼眸。直到这群外族人的身影消失在弯角,羊毛毡皮做的披窗方又恢复原状。这座双层木塔乃犬戎族巫祝为族人消灾乞福的地方。其地势跃山寨之冠,俯视群山。巫祝的地位在戎族内极其特殊,说巫祝才是戎族真正的掌权者,也毫不为过。按戎族传统,必须是智慧不凡的戎人才能作巫。而他们还必须对神内心虔诚,他们的智慧能使天神地诋得其所,他们有通灵之力,如此,神方会下降他身上。戎族的巫祝也有类别之分。占主导地位的是巫术与巫医。他们主司治病或歌舞迎神,其中巫医在西戎尤为发达,据说有巫医三名之多;白戎专擅降神之巫,其设帐招神之术已超越各族,占据绝对的统治地位。犬戎则尊招魂消灾之巫,一直被他族视为下乘,打压数百年之久,招魂之巫也因此几乎失传,并逐渐为人所忘。这样的情形直到索朗的出现,才一改前貌。相传索朗的祖上为夷族逃奴。因伺候夷族巫即不力,从而被贬为奴,后又顶撞头人,全家遭砍头之灾,唯独他星夜逃离,流浪四方。最后与一犬戎族牧女成婚,生儿育女。到了索朗的爷爷这代,已经是四代之后。身是早没夷人的血液,自然被视为纯正的犬戎族人。而他自幼聪慧,凭借祖上留下的巫术手扎,竟被其通悟招魂之术,并另辟蹊境,终得到当时族长的认可,从而犬戎有了自己的巫祝。索朗八岁既能施招魂消灾之法,并有模有样,十三岁其爷爷便再也无术可教,只得答应他离族游历,访师学艺。没想他这一去便是四十年,族人早以为他已死于异乡,他爷爷也在苦等中闭眼,不过临死前突然说了句话:“戎族不可无巫,其巫必是索朗。”待索朗回到族中时,已是白发苍苍之年。从没向任何人披露他在外的详情,族长也不得而知。自见过他施法通灵后,他亦是打心底的尊敬他。从此,犬戎的巫祝成为全体戎人的精神象征。而索朗更是符合一个通神巫祝的一切条件。首先;他年长,年长必然阅历广,经验丰富,积累的知识就多。其二;他四十年静心学巫,没有分心于其它事物,亦完全从体力劳动中分离出来,专司脑力劳动。其三;巫祝的另一项本能,便是作为族长的谋士,为族长出谋划策,而他,因周游天小,其见识自然非深居大山的族人可比。他回来第二年,便独挑西戎、白戎等六大巫真,巫即,使其臣服,从而彻底的奠定其招魂消灾巫术在戎族的地位。对族人来说,他是个神一般的人,独居一方,神秘莫测。他的话,便是神的旨意,无人不从。而重耳之所以被戎族接纳,圣女是一个方面,更重要的是索朗的认可。正当戎族在大寨中设篝火晚会,欢迎外族的贵客时,索朗悄然离塔,向圣湖方向逸去。而一贯喜欢热闹的重耳竟没有参加晚宴,只是派狐偃等几名代表前往。在雪丹清的带领下,他与数女一起夜游圣湖。借着月光反射之光,重耳等人漫步在银白的世界中。顺着滑而平缓的山道,说说笑笑间,已攀上圣湖之颠。近了,圣湖这面镜子显得更明亮,映照得天如白昼,银妆粉饰,美幻绝伦。湖水封冻,树枝染白,无风亦无飘雪,万籁俱静中又显出大自然的和谐。除了雪丹清外,众人皆是惊呼长叹。“好美……”小凤松开了紧握住重耳的手,张开口鼻,用力长吸,似乎在品尝这美丽的天地之灵。“这就是圣湖……我开始羡慕丹姐姐啦。”琉璃雀跃着在冰上滑行,这里全然与世俗不一样,充满了自然的和谐。一道宽阔无边的圆形镜子泛着宝石般的光芒。虽然没有水流之声,但重耳还是能感觉到冰下的狂流暗涌,似乎其中蕴涵着某种巨大的危险,却又带有一股宁和温煦,这感觉很是奇怪,因为这湖水与他以前所看见的、经历过的有些许的不同。水对他来说,是救命之水,两次大难都得益于水的帮助,才得已活到今天。但他也无暇细想。当浮月扫过镜子,一圈圈水纹与光彩在荡漾,变幻出五彩缤纷和扭曲了的图案。重耳与季槐、弄玉相视一笑,他们不约而同的生起一个的念头--能在这样的人间仙境里相守至老,亦比神仙还逍遥。“璃妹妹,不能再往前……”雪丹清突然脸色一变,大声疾呼。“怎么了?”重耳凝目投向前方,银白色的镜子中央,竟伫立着一道黑褐色的暗影,不大,也不小,即使他目力超群的眼神,亦只能看到一片模糊。见琉璃已转身而回,雪丹清才松了一口气,道:“圣湖的正中央有座小岛,这峰顶长年积雪,而岛上却四季如春。”“奇怪。”弄玉喃喃道:“我看过许多搜奇秘闻,却从未听说过如此奇事,岛上有什么?”“不知道。”雪丹清摇了摇头,眼中一片迷茫,“谁也没上过小岛……”“为什么?”几道声音同时响起,看来这件奇事勾起了大家的兴趣。雪丹清呆了呆,眼神里透出一丝恐惧的神情,声音低沉道道:“圣湖乃群山中形成的一处凹地,宽而深,谁都不清楚湖心究竟有多深,据族宗记载:圣湖本是一览无余,平静无波,常年不结冰,湖中并无凸起之处,更无岛屿。谁知有一年冬季,平静的湖水突起波澜,犹若千条狂龙飞舞,湖水泛滥,淹没原本设在圣湖边的戎族山寨,连续三天后,水势逐渐平稳,但湖心却依旧喷涌着高达数十仞的水柱……由于湖边无人敢近,待水势平静后,才有人发现,湖心却突然耸立着一个岛屿。众人的目光不约而同的投向岛屿。“为什么没人上岛一看?”“无法过去。”“不对啊,这湖面封冻,坚如平地,走过去既可。”雪丹清美眸一颤,叹道:“原本这湖水是不会封冻的,经过那次湖潮后,便长年上冻,失去水源,以至于族人无法在这里群居,不得已,才另寻居地。但奇怪的是,即使再大的雪,再冷的天气,湖心百丈方圆里的水面亦不会上冻,而这段裸露在空气下的流水,寒冷透骨,最强壮的族人也没能游过数丈距离。而浮载物根本无法入水,水下似乎有种牵扯力,任何东西入水则沉,甚至羽毛也无法漂浮。”“这样的圣湖……还用得着守护吗?”重耳不解道。“是啊,纵使有人前来,也无法解秘。”琉璃亦随声附和。“这是巫祝的主意。”雪丹清顿了顿,“他说,天下之大,奇人甚多,没有不解之密,为了不使圣湖之秘外传,为了等待戎族之人来破取之天地之秘,所以才划圣湖为犬戎禁地,由圣女率人守护,尽量避免消息外传。”季槐眨了眨眼道:“西戎与白戎争夺的就是这怪……圣湖吗?”雪丹清刚欲回答,蓦地,湖心方向传来数声娇呼。“有人闯入禁地。”“不好,是八凤卫的声音。”弄玉身形一动,人已滑出数尺,与雪丹清并肩而去。重耳等人也没闲着,纷纷朝湖心疾奔。“锵!锵!”又是数声兵刃交击声传来。淡白色的冰面上,四道黑影竟把八道白影逼得向右退闪,而她们的身后,便是波光粼粼簇簇的湖水,宛如碎银。湖边缘皆是刀削似的厚冰断面。重耳一声长啸,身形便像是一支冲天鹤一般竖直升起,身在半空,长剑出鞘,白虹骤闪。一道黑影躲避不及,仓促间挥镰抵挡。“轰”,黑影连退八步,“哇”的喷出一口鲜血。“小姐!”“公子……”八卫喜笑颜开。另外三名黑衣人大骇,皆收刀跳出战圈,怪眼连翻,狠狠地打量重耳一群人,久久,方重重地哼了一声,阴冷的问:“你们是什么人?”雪丹清紧盯着说话之人,半晌,才长叹道:“没想到格鲁巴巫真亲临,圣女丹清有礼。”她居然在这人面前执礼甚恭,合掌深深行礼。格鲁巴身材高大,一身西戎巫袍,头带一顶高巫笠,笠上画慢符录,在月色中闪着异样的光芒。“你便是犬戎的那个小女人。”格鲁巴神情一松,大刺刺的问道:“刚才是谁对本巫不敬,竟下手偷袭本巫的人。”雪丹清瞥了重耳一眼,缓缓道:“巫真明知圣湖为戎族禁地,怎么黑夜潜入,还与我族守护使争斗,不知……”巫者是那个时代离神最近的人。在戎人的眼中,巫者的地位仅次于族长,但却是精神上的王者。巫者不仅能给族人带来神的旨意,还能将他们内心的烦恼转达给神。而格鲁巴巫真则是西戎的三大巫之首。功力通神,其灵神巫医术更是能救死人,活白骨。甚至连分割数族的戎人也对其鼎礼膜拜,视为神人一流。格鲁巴身后一人哈哈一笑,抢着道:“小女人不必多问。我们路过此地,突然跑出八个人,不问情由便动上了手。你既然是她们的主子,正好给我们尊贵的巫真一个交代,否则……便擒你回去,让你们阿里木族长来取人。”重耳脸色一沉,怒声道:“什么东西,你们竟敢对圣女无礼。滚!”说完大袖一挥,一股强劲的罡风向四人佛去。格鲁巴双掌一翻,身体摇晃数下,总算是稳住脚步,没有出丑。但他脸色大变:“你们是外族人?”“杀!外族人该死!”三名西戎人神情激昂,好像突然抓到犬戎族的把柄,狂喜道:“犬戎竟容外族进入禁地,呸,还有什么权利阻拦我们。”“我家公子让你们滚,快滚。”琉璃怒不可遏地抽剑欲出。格鲁巴突然用手指向琉璃,神色诡异的划了个符,眼神奇异的闪亮起来。声音阴阴地说:“该死的小女人,扔剑,对,过来,到本巫身边来。”琉璃突然手一松,长剑落地,两眼发直,一步一步向前迈去。重耳大吃一惊,高喊:“拉住她。”身体也迅速做出反映,一声长啸,但见剑虹一闪,银虹疾刺格鲁巴的胸口。格鲁巴一声怪笑,左手划出数道圆圈。重耳突然觉得眼前一黑,前冲的身躯顿时停了下来,大骇中只得挥剑自保。弄玉与季槐担心重耳有失,急忙上抢。雪丹清突然一声娇喝,宛如天地间响起一声炸雷,震得众人头皮发炸,耳中雷鸣。琉璃与重耳猛然转醒,齐齐挥剑疾扑。“小女人竟学会清心咒,该死的索朗……”格鲁巴见巫术功败垂成,脸色大变中后退数尺。“索朗的确该死,竟私传巫术给族人。”一道阴冷的声音从右侧传来。七道人影闪电般向湖心掠来。“格鲁巴巫真,我们联手,先拿下这群人,然后再一窥圣湖之秘。”“哲伦?你也……”格鲁巴塄道。雪丹清神情大变,不止是西戎来人,白戎竟也出动巫即。哲伦大巫即扬了扬手中的铜戈,干笑道:“我们白戎不出手,你们西戎能对付得了他们吗?”“好,我们联手。”格鲁巴蓦地伸手按向天空。哲伦得意地刚举起手来。重耳与琉璃便再度出手。擒贼先擒王,打虎先打头,重耳朝格鲁巴扑去,剑影暴闪,罡风呼啸。格鲁巴连连换位,还是摆脱不了剑芒的追踪。一向自认为尊贵无比的他,气得哇哇大叫,毫无还手之力,而他的三名同伴,也陷入八卫的重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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