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霸王传-45

怎么会这样?天阙为自己感到愤怒和羞愧,一个心灵修养已臻化境的银戟传,在任何情况下都应该是稳如山,徐如林,静如水的。可自己竟然怒嗔上涌,只是因为被敌暗算,只是因为他比自己年轻,天阙想重新调整回原来的呼吸节奏。可惜,完全没有用,在一名门徒发出一声呻吟后,他的呼吸就好像在空荡的山谷中擂鼓一样明显。他终于明白过来--自己失败了。“砰!”天阙拳掌齐挥,无比强烈的劲风袭向重耳。重耳丝毫不无所动,剑罡始终保持直刺对方中宫的最佳线路。“住手!”天阙狂猛击出一拳后,借着重耳的剑罡反震之力,向后飘退数尺。重耳毫不犹豫的剑影疾收,他明白这样已是最好之结局,否则真逼急了天阙,以他世无其匹的深厚修为,若是拼着受点小伤,再不顾一切反击的话,虽然自己足以自保,但他亦没有能力拦住他,这里还能留下多少活人呢。再加之他与齐人本无深仇,公孙无影亦准备将其送回,最好不于这等劲敌接下深仇。重耳与天阙不约而同的出声喊道。“大家住手。”“停手。”“果然名不虚传,天阙见识了。”天阙望着已然胆寒的一帮弟子,不由得称赞起重耳来。重耳微笑走近道:“若非偷袭,重耳安能敌得住宗主呢,谢过宗主手下留情。”天阙眉毛一扬,感叹道:“可惜啊!你真对我的胃口,不做我的弟子,那么我们便做个朋友吧。”重耳颇有风度的一拱手道:“得宗主厚爱,耳只有欢喜。”说完上前一步,伸出手来。第十八章 太子有难经暴雨洗刷过的天空,格外的明净,除了马蹄声,一切都显得如此宁静。通往召陈宫的官道上,重耳一行人催马徐徐而行。狐射姑兴高采烈的跃马向前,左手抚须道:“公子好像变了个人似的,连天阙都似乎看破天命,就此收手不说,竟和公子以兄弟相称,怪哉,难怪子推那么放心去闲逛。”“是该和以前说再见了。”重耳轻扬马鞭,抬头望向万里无云的天际,眼神深邃得比天空还要悠远,“命运在这一刻开始改变。”“命也可以改变吗?”裘无极不解道。重耳笑而不语。狐射姑哈哈一笑,马鞭指向天空,“便像是这天气一般,人生的际遇如同这蕴涵着无数秘密的天空,变化万千,无从预测。”裘无极先是望了望重耳,又转头对狐射姑道:“只是一场普通的暴雨,狐兄说的话……我听不太懂。”“你们瞧见那排房屋没有?如果有人埋伏与此,那便是命运在指引着我。”重耳眼神一冷,纵是距离如此之远,他亦嗅到了一股杀气。“难道骊姬的人?”裘无极难以置信地瞪眼望去,“他们真会选择这里吗?”着裘无极犹豫的目光,重耳似笑非笑,“因为过了今天,他们无从判断我去去向,若再不下手,恐怕回晋后亦无法交代。”“归途中呢?”“不,天下道路实是人踩出来的,并非只有一条道路可走,在倮山他们已经吃过长途追踪的苦头,所以我敢断定,他们一定会选择今天。”重耳目中射出怒火,“今天我定要给他们一个教训,否则总这样不依不饶的施以偷袭,哼!狐射姑。”“在!”“你带上三人弃马绕到他们身后,务必阻止他们施以暗射。”狐射姑点了三个人,四人齐齐下马,看似不疾不徐,但顷刻间身影却消失在群群屋宇之间。少了四个人,但骑阵却依然不变,十二匹天阙相送的齐国骏马呈一字形向前驰去。重耳见裘无极似有不解,微微一笑道:“虽有齐之神射营相助,可我们毕竟不能把自己的命运交到别人的手中;让他们弃马而去,这是因为敌方阵营中定有听觉灵敏之追踪好手,否则听马识人,来时去十二骑,回来却只有八匹,那么他们必定会对身后有所防备。”吃惊的情绪只在裘无极的心中停留了一瞬间,这种感觉很快就被从心底涌起的钦佩感所代替,那绝对是一种让人心服口服的感觉。“公子高明……竟能想这么多,下将以前还认为公子……嘿嘿。”“只是靠着祖上余荫度日的一个贵胄公子,哈哈!”“当然不,公子的气度与德贤世上皆知,但我看见的还有更多,果敢并智慧过人。重耳正待答话,却忽然竖起双耳。“滴答……滴答……”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街角传来,只是一瞬间的功夫,在一片红砖碧瓦的墙街边小道上,隐约现出四骑人马,细细看来,像是极为普通的行商,每匹马身上均驮有装物的箩筐,似乎很有份量,使得数匹高头大马的行速缓慢而沉重。果真来了。重耳对裘无极作了个手势,骑速顿时慢了下来。裘无极心领神会的握紧马鞭,既没有左顾右盼,也丝毫没有握住刀柄的意思,他要给暗藏的敌人制造一种假象,从而使他们无所顾忌的发动进攻。两队交错而过的马队各自心怀鬼胎的驰近,双方都似乎很礼谦的让过旁边一条通道来,眼看即将错尾而过。这时,四骑突然发难,低垂的左手滑出短小却实沉的铁锤,迅猛无匹的向右道骑队横扫而来。原本摇晃不停的八个箩筐忽然间也剑影冲天,八道筐盖亦如旋转的飞轮,挟着尖锐刺耳、慑人心神的啸声,分上下两阵把重耳的人与马匹裹了进去。“唰!”的一声厉啸,裘无极竟与七名护卫同时射出手上马鞭,然后身体竟像是漩涡般朝四人飞旋而去,当然,旋得最明亮的却是手中的刀剑,每一把刀剑都闪耀着一种让人心神乱颤的震撼。那种无形之中激涌的气流突然合拢,像风暴一般在四骑上空爆散……久练之下的联手搏杀之术大显神威,加之有心算无心,距离又近,待四名偷袭者惊觉,已被数股夹带着万钧力道的刀剑击中。重耳亦一声冷笑中突然间纵跃而起,竟丝毫不管眼前四人,身体划着弧线向街边一个屋顶上疾扑而去。倏然,“嗖……嗖……”屋顶上发出一阵拉弓开弦的暴响,数道弥漫着杀机的箭弩闪电般射向重耳。“破震!”重耳一声大喝,全身真气急速流动,回天诀心法再显奇威,纵然做不到长时间的功布全身,但他要的就是这个瞬间。长剑以无与伦比之势倏然挥出一片华彩。的确快得难以置信,强劲有力的弓弩纷纷落地,使得每一个埋伏在屋顶的弓弩手都目瞪口呆。他们有听说过重耳的传闻,但那毕竟是口述,绝然没有此刻来得真实,没有一个人不为这神奇一剑而震惊,他们谁也不想让这样一柄虚无却又似有杀伤力的剑刺个洞穿,虽然他们像是躲藏在暗处的鬼魂,却并不代表他们便喜欢做一个真正的鬼。数声惨叫,屋顶人影横飞,剩下几个弓弩手直只吓得胆裂魂飞,纷纷暴退而飞。埋伏在对面屋顶上的公冶方心中一寒,重耳这闪电一击,使他刚欲迈出去的脚瞬间收了回来。太可怕了,世上会有这样的人吗?每隔几天不见,重耳都会有焕然一新之感,根据常理,武功的递进需要日积月累方能有所精进,有的人遇到障碍,往往几十年间徘徊不前,而这个人……公冶方的十余名同伴纷纷扑向重耳,他们没想到领头之人竟没有出手,以他的武功,当不至迟钝到如此程度。当最前一个蒙面人迷惑不解的回望一脸震骇的公冶方,不禁有些心喜,心道:这次我终于超过了你。心念之间,骤觉肋间袭来一阵冷风,心头一凛,一柄吐闪着寒芒的剑尖已距右肋不足三寸。重耳大喝一声:“找死!”第一排三道人影如遇狂风袭来,身体摇晃不止,长剑紧接暴闪如雷霆,长虹过后,血花飞溅。立在一侧的公冶方,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三名身手稍弱于他的一流高手一个照面便溃败而散,两人被劲风割开衣袖,另一名被凌空斩下一只胳臂。此刻,他只想哭,为什么命运如此的无情,前几个月还曾不堪一击的年轻人,此时却隐隐有种战无不胜的气势。“杀无赦!”重耳再喝一声,眼神已锁定了公冶方,这个蒙面人曾让他吃尽苦头,他绝不想留下这个祸根。身形亦如劲矢离弦,眨眼间便扑至公冶方的身边。裘无极带着七名护卫亦对一群偷袭者展开无情的杀戮。他们的合击之术令人惊骇,匪夷所思,介子推曾说:若让十二名护卫摆开阵法再战,恐怕天下无人能胜。四名刀卫闪电似的贴地前窜,四名持剑护卫则在空中围堵。当几名蒙面人被刀气逼得身形纵趄间,天上便降下两柄长剑,身体侧旋着俯冲而下,剑气直直的射向蒙面人的背后,无处不在,如影附形。利剑如电光激射,冲倒了两个,刀光再回旋反掠,两个中刀的人身躯恰好撞倒后面的蒙面人,生人死人跌成一堆,血腥刺鼻。几翻冲击过后,便吓破了所有人的胆,太惨,剑下断魂,刀光夺命。“退……”几名蒙面人丢下犹自被重耳牢牢的公冶方,不顾一切的飞撤而逃。“哈哈!那里逃……”狐射姑的身形在墙角闪现,猎刀疾挥,刺眼的寒光蓬然狂迸,血光眩目……太快了,几名蒙面人几乎都没有反应过来,便被突如其来的重击所摧毁。“啊……”惨叫连连,数道身影狂号着仰面飞跌,把长余高的红墙砸出几个大窟窿,整堵墙壁顿时爆裂,轰隆下压,不毁于刀剑,便亟于砖墙之下,没有人能幸免于难。“你们……太狠了……”公冶方骇然色变,望着满地残血断肢,虽是久经阵仗的老手,亦不由得身体颤抖起来。“你数次偷袭于我,那女人给你什么好处?你,不管你是谁?不管你的身后是谁,今天你一定得死。”重耳一抖长剑,直刺中宫。公冶方早吓得魂飞魄散,哪里还敢接招,一声呼啸,身体下沉,屋顶出现一个硕大的碎洞。重耳在气机牵引下,亦毫不犹豫的随洞而入,无形真气融剑而下,把在下方的公冶方完全笼罩在一股摧心裂肺,使对手无从抗拒的惊人剑气中。公冶方不愧是一流高手,就在重耳穿洞而入的一刹那,便猛然回身迎击,一击不中后,他立即把剑气化为绕身疾起的护身罡气,仍保持极快的速度逃窜入房中。重耳不由得暗赞一声,不过却知公冶方这次是死定了。几间土瓦屋中,传出一声怪叫,人影纷纷抢出。正房的大门处,闪出裘无极与三名护卫的身影。“此路不通!”“老夫纵横天下数十载,岂能被一帮小毛孩所欺。”公冶方一声狞笑着,抬脚向土墙踢去,“去死吧。”无数道粉碎的干土刹时间成了一堆最密集的暗器,带着强烈的呼啸声呈铺天盖地之势朝众护卫飞射,裘无极与同伴不得不挥舞刀剑格挡。气劲乱旋之下,公冶方顺势从窗户中飞纵而出。“你以为你还跑得了吗?”正前方突然传来重耳冷酷的声音。公冶方身体一震,倒飞而回,跃向右边的低墙。“哈哈哈哈……”一阵狂笑过后。狐射姑居高临下的长剑遥指,老眼厉光闪烁。“你们以为赢了吗?”公冶方眼见陷入包围,反而突然立定,“我要让你们都给我陪葬……”“你配说这种话?可恶!”裘无极满身泥尘钻了出来。“哈哈哈!”公冶方面目狰狞,颇为豪放又略带点悲凄的仰天大喊,“别管我,放箭……”“嗖……嗖……”无数道厉啸响起。“啊……偷袭……啊……”四周屋顶上发出一阵狂乱的惨嘶和惊呼。“射死他……”公冶方突然脸色煞白,仿佛白日撞鬼般。三十名齐兵打扮的人正弯弓连射,几乎是箭无虚发,公冶方最后的秘密武器--一群隐藏在瓦砾堆中的弓弩手几乎连抬弓的机会到没有,一个个惨呼着倒载而落。“留几个活口。”重耳长剑一抡,罡风虎虎,威风八面的往公冶方前面一站,具有霸王的气概,“但你必须得死。”公冶方暴喝一声,“我和你拼……”“嗖……”公冶方的长剑嘎然掉落,一支弓箭射穿他的右腕,踉踉跄跄又冲了几步,“嗖!嗖!”又是一连串的强弓破空之声传来。“我……好……恨……”这个骊姬阵营中的第一策士喊完了人生的最后一句话。裘无极上前踢了踢被射成马蜂窝的尸体,兴奋道:“这个家伙还真有些辣手呢。”“留了三个活口,其它受伤的……”“杀了!”重耳转身朝齐国神射营走去,“无极你清理下后事,我听到洛邑禁卫的马蹄声,你知道该怎么做,射姑你带上俘虏跟我先回召陈宫。”雨后的夕阳艰难地开放着,温热的阳光若帝王降临般悄然而来,空气中浮荡起丝丝清凉的气息。微暗的紫阳投射到绕山而筑的召陈宫上,更显其气势雄伟,气象万千。然而有些幽暗的角落,阳光却永远无法企及。“招了,全招了,哈哈!还得狐老哥出马啊。”裘无极与狐射姑一前一后进入大厅。前者脸现喜色,后者神色凝重。重耳眼神一动,奇道:“都招了些什么?”“这帮贼子竟还准备在归途用兵,据说已从禁宫调遣五千铁甲,务必全歼我等,哼!”裘无极怒不可遏道:“有个贼人说太子申活不过这三天!”重耳心中打了个突兀,抬眼朝狐射姑看去。狐射姑摇头一叹。“是真的……”重耳浑身剧震,想到了即将发生的事情,顿时手脚冰凉。“恐怕假了不。”狐射姑眼神迷离难测,捋须沉声道:“以他的等级,也只能探听到一丝风声,更具体的就不得而知,亦不知他们怎么向太子下手,我们无从帮起,纵然是去通知太子,这遥远的路途也需十来天才到,远水难救近火啊!”重耳一个激灵,骇然道:“如此说来,这次他们是准备彻底撕开脸面了,我们还能回晋吗……”狐射姑喟然道:“属下刚才想了想,一发而动全身,他们不下手则罢,下则不会留后路给我们,甚至是夷吾……”裘无极呆了一呆,看了看重耳,又望向狐射姑,“不会吧,也许是那家伙被逼急胡说八道。”重耳知道他是一个尽量往好的方向想的粗人,遂摇了摇头,”我明白了,定是献公自知身体不行,否则不会如此仓促下手的,哎!如今我远离晋土,兵权亦收回,蒲邑……但愿她们不会有事。”狐射姑眼中突然精光一闪,满脸恳切地望向重耳,一字一句道:“不若招回颠硕与游宫藏等一干猎手,我们连夜赶赴蒲邑,整合蒲邑众族,再与乱贼周旋。望公子拿定主意,有一个盘踞之地便是争战的本钱。”谋反?那落在里克手中的小凤怎么办?丢下她亡命天涯?重耳愈想愈拿不定主意,只感头皮发麻,脊骨生寒,深吸一口气,才压下波荡的情绪道:“事关重大,等子推与雪丹清回来后再议吧。”“那现在?”“时间紧急……嗯!无极你马上出发,赶往蒲邑,带八匹善走骏马,路上不要作任何停顿,先把弄玉与季槐接出来,在我们回去的路途相会……就黄果岭吧。”“遵命!”裘无极知道时间的重要性,因此毫不犹豫的转身而去。除了裘无极的跑动声,重耳与狐射姑均陷入沉默。“公子!”“主人……”雪丹青与琉璃一脸担心的冲进大厅,不用说,她们肯定知道重耳遇袭之事,或者遇上裘无极,明白即将会发生的大事。“你们回来了,好!玩得开心吗?”重耳勉强压下烦乱的心绪,脸带浅笑道。“好……只是担心公子。”雪丹青紧紧挽住重耳的胳膊,凤眼一眨不眨的盯着重耳,似乎想从他脸上查探些什么。琉璃上下打量了重耳一阵,轻嘘了口气,美目圆瞪道:“我们杀回翼城,公子去作大王。”重耳想笑却笑不出来,叹了口气,抚摸着琉璃的长发道:“傻丫头,没你想的那么简单。”“公子可有打算。”介子推缓缓出现在厅门。“啊!介大哥定有办法。”琉璃像是发现救星般迎了上去,亲昵的拖着他来到座椅前,“帮帮公子,让他不再受那女人的欺负。”纵使以介子推的定力,亦显得神情尴尬,白净的玉脸上难得的浮起一丝红晕,“夫人……”“我现在还不是……”琉璃突然发现说走了嘴,见四人均面带微笑的瞧着她,不由得跺脚娇嗔,“现在都什么时候了,都看着我干什么,谈正经事。”“看我们的琉璃有多么的漂亮啊。”经琉璃这一闹,压抑感顿时减轻了不少,重耳目光一转,对介子推道:“我想先听听子推的意见。”介子推目光一凝,开门见山道:“世事孰难预料。据我看来,太子之死定不能免,至于夷吾,当无性命之忧,公子的决定也许将左右局势。”“为什么太子就一定会死?”琉璃小心翼翼问道。“性格。太子申自幼知文达礼,生下来便作为未来的大王培养,因此养就一副逆来顺受之性,即使大王赐死于他,他也绝不敢反抗,严格说来,他不合适做战难时期的君王,若是国泰民安时期,他定是最好的大王。”介子推深深的望了重耳一眼,沉声道:“若公子向里克示好,我们便有一搏之力,甚至还要站少许上风……”“不,要我向那老贼示好,还不如杀了我。”重耳腾的站起,眼神冰冷如万年潭水,他不是不明白介子推的话中之意,只要虚于委蛇,便能合力拿下晋国,一旦凳上晋君宝座后,再索回小凤,擒杀里克。但是他做不到,小凤在里克身边一天,他就一天不得安心,心如刀割,虽然身边的女人不时给他安慰,但小凤那凄凉的声音却无时无刻不在呼唤他。雪丹青目放神采,这才是她心目中的男人,她愈来愈觉得能遇上他是自己的幸运,“我赞成公子的观点,救出小凤是目前唯一必须去做的。”琉璃看了看介子推,又望了望重耳与雪丹青,半天才取舍,“我听丹姐姐的,那就去救回小凤姐姐吧,她太可怜了。”介狐两人对望一眼,均流露出一种颇为复杂的眼神,相视摇头。“啊……”琉璃忽然想起什么,眼睛投向重耳道:“戚妃有消息传来,说公子可以开始行动。”蔡姬之事?重耳脑中一震,想那么多干什么,先能完好无损的离开洛邑才是,”狐射姑你想办法发布一条流言:就说蔡姬已染上花柳病,并想办法寻找两个有病上身的年轻男子,送往蔡姬府。”狐射姑知道重耳主意已定,不由长叹一声,颓然道:“我这边还认识不少人,散布流言没有问题,病人……可以去娼僚院找到。”重耳沉声道:“争取在我们走前见效,目前先保证安稳离开洛邑,其它……等与季槐她们相会再说吧。”第二天早晨,阳光明媚,仿若万道霞彩洒落洛邑城。虽说昨天的大街刺杀已然传得沸沸扬扬,但阳光依然高挂,天空亦如往常一样。即使是昨天事发地点的一片狼籍亦经过夜雨的洗刷,重新回归那份喧嚣,半点尘埃都未落下。不过重耳被刺杀的流言很快就告一段落,对洛邑人来说,重耳不过是一个诸侯国的贵公子罢了,毕竟离他们太遥远,怎及得艳冠洛邑城的蔡姬那般让人牵挂呢。狐射姑果然不负重耳所望,只是短短一昼的时间,蔡姬得了风流病的消息便传遍全城。并有洛邑名医从蔡府被踢:据说他亲眼看见一个年轻男子不治而死于蔡府。不消片刻,姬卫青与周僖王便有了反应。姬卫青更是得知消息后便赶往蔡府,没多久就脸色发青的走了出来,不停的催促:“快!快离开。”周僖王派了最得宠的戚妃与御医前往,半晌后,亦是灰头灰脸的逃离。到了中午,这个以前门庭若市的豪宅便人烟皆无。重耳带着狐射姑登门拜访。好半天依儿才阴沉着脸拉开大门,看见重耳,眼睛一亮,顿时一丝泪光浮上眼眶,“还是公子重情意,今天我们府里的奴仆都跑了不少,夫人正发脾气哩。”“哦!”重耳稍稍一愣,他没想到蔡姬竟连两个亲密的丫头也瞒住不说,可见她的心机之深。不过他喜欢和这种人打交道,聪明而有忍耐力,据他观察,她很有可能是他见过的女人中最厉害的高手,其实从戚府出来时,他便想到了对付拓王的办法--把蔡姬拉进来,他们相距又近,只要晓以厉害,或者说她从自己身上得到的比以前更多,那么这个女人便可以成为一着奇兵。他虽然不知道能不能用得上,但他深信,一旦脱困,或者说在晋站稳,她必然会成为拓王最后的噩梦。园子里景致依旧,微风吹拂草木,把一些奴仆扔下的碎物吹得向空中扬起,天地间充满了一种萧条感。小依对着楼上一指,示意重耳上去。重耳蹑手蹑脚踏进阁楼。“又是那个派医生来了?”房中传出一个略带嘶哑的声音,全然失去了以往的柔媚。“咦……”蔡姬突然竖起耳朵。一道轻碎的脚步声响起,咋听杂乱无章,脚步虚而漂浮,但她还是聆听到一种熟悉之感。步点虽轻,但每一下都落在实处,显示出坚定的力量,表明此人的意志必然极为坚定……“重耳……你可害得奴家不浅。”蔡姬口中虽有嗔意,可行动却完全相反,她带着一股香风迎出房间。毕竟长时间习惯了热闹与追捧,任谁也不能短时间适应。有人光临当然欣喜若狂,而且这人又是她十分思念的人儿。“我帮夫人摆脱了那两个老头,你不谢我倒罢,怎么怪罪于我?”重耳露出一个充满男人味的微笑。蔡姬咯咯一笑,伸出柔媚无骨的右手,轻点重耳的额头,半依在他身上昵声道:“原来你打的是这个主意,把别人都吓跑,自己来独享佳人。”“哈哈!笑死我了,亏你想得出来。”重耳用力捏了捏她的小嘴,摆出一个自认为极有魅力的姿势,示威道:“像我这种美男子,即使要追个把女人,也用不着去做那么烦琐的事情嘛。”“嘻嘻!我才要笑死了哩!你这种美男子?在洛邑像你这样的男人我随便一抓就是一大把。”“你了解戚崇多少?”重耳突然话题一转,“僖王定然喜欢这里。”“那个冷死人……啊……讨厌……不许提他,想起来我就想吐。”“戚大夫不爱这调调?”提到了戚崇的名字,似乎蔡姬也受到影响,刚才还媚眼如丝的凤目却突然回复清明。“那个家伙是个孤老鬼,哼!总看我不顺眼,三翻两次想撵我走人。”重耳眼睛大亮,心想:果然如此,看样子拓王都拿她没办法。“孤老鬼?不明白?什么意思?”“断子绝孙之意,没儿没女的,活该。”“他不是有个女儿吗?戚妃……”“戚妃是他的养女,他不爱女色,亦没有妻室。怎么公子突然对他感兴趣起来?”不爱女色,没有后人,再加上心坚似铁,这岂不毫无弱点?重耳一颗心顿时沉了下去。“公子和他之间定然有事?对吗?”重耳眼色深沉,苦笑道:“是的,你猜对,但我不能告诉你。”“哦!这样啊……”蔡姬沉思半晌,仰头道:“说吧,我能为公子作些什么。”重耳涌起一股歉意,叹道:“为难你了!”“这算什么,公子不也帮了我的大忙吗。”蔡姬柔声道。“不,我没有帮你。”重耳目光一凝,开门见山道:“你若想脱离他们,怕是任何时候都可以办到,甚至比我的主意更好,只不过我恰好遇上你想走罢了。”蔡姬娇躯一震,一双柔眸里闪烁出丝丝寒芒,抿了抿粉樱色的唇瓣,忽又发出一阵娇笑,”公子是怎么看出来的?自我来周后,便只有两个人觉察到我身怀武功,其中一人已然确定,另外一人到现在却只能怀疑。”“那两个人是?”“剑主,戚崇。”重耳恍然大悟,为什么拓王给他的信中只猜测此女身怀绝技,却没能证实。“怀疑你的那个人是戚崇?他为什么前来不求证呢?”蔡姬晶灿的水眸一闪,“他还没那个实力。”“你说他没有实力?”蔡姬娇嗔的伸手点了点他的额头,”实力并非靠武功高低决定,他若是到了剑主那个程度……纵然不用相见,亦能凭气息察觉到,我知道戚崇厉害,但我有办法让他动我不得。”“什么办法?”重耳犹如瞎子见光般激动。“不能告诉你。”蔡姬笑得花枝乱颤。“好啊!你竟报复于我。”重耳贴近蔡姬晶莹如玉的耳边,低声道:“助我平安离周,再帮我查一查戚崇,我需要了解他的密宅所在,也许在洛邑,或许远在千里之外。”“第一个问题好办,第二个我不能保证。”楼下传来小绮的声音。“夫人……戚妃到访……”重耳暗地里把戚妃所有的祖宗都问候了一遍,这才依依不舍的爬身而起。蔡姬同样不堪,紧闭的双目微皱,显然极为恼火,“她怎么又来了?”重耳目光迷离的盯着床上那具傲人娇躯,心中却暗暗盘算:就是啊,不是上午来过吗?会不会有什么事发生。“戚妃……夫人就下来……”楼梯间传来小绮慌张的声音,很显然戚妃已经强行登楼。重耳顿时失色,急急忙忙的寻到丢弃在地的衣物,却听得房门被推开,一个宫装美人正笑吟吟地瞧了过来。“终被我逮到了,哼!撇开夫君与圣上,竟在此偷欢。”饶是以蔡姬之定力,亦又羞又怒的半天说不出话来。戚妃狠狠瞪了重耳一眼,话里有话道:“公子不怕花病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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