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武帝不觉点头:“却也有理。” “万岁,那你就降旨吧。” “长公主,栾将军听旨。” 长公主、栾大双双跪倒:“臣在。” “朕赐你二人即日完婚。” 二人叩头:“谢万岁。” “慢。”武帝略加思忖,“朕加封栾大为天道将军,乐通侯,并赏黄金万斤,驸马府邸一座。” 第五部分 黑松岗杀手第78节 四大臣顾命(2) 栾大心中这个美劲就别提了,他万万没想到自己一介穷酸,竟做梦般登上了富贵的极顶,他连连叩头不止:“皇恩浩荡!” 武帝问道:“朕如此重奖封赏,你该怎样报答?” 栾大当然明白,刚才的得意也就大打了折扣,自己许下的诺言不能兑现该如何是好,现在也只能混一时是一时了:“万岁,为臣一定尽早求来仙药,保吾皇万寿无疆。” “好,”武帝表示满意,而且催促道,“从现在起,不要再练金生金了,朕不缺黄金。你抓紧做好出海的准备,三日之后,乘船出海,求取仙药。” “父皇,何急如此,您总得让儿臣度过新婚之月。” “既成连理,今后相聚时日方长,等他求得仙药归来,父皇我永生在世,你们更可永保富贵荣华。”武帝已下决心,他是毫不动摇的,“栾将军,朕派奉车都尉霍光,带五百精兵随行,为你保卫。” 栾大明白,想要拖延是办不到了,只有高高兴兴地接旨:“臣遵旨。” 武帝和钩戈夫人转身离去,钩戈夫人回头瞟一眼栾大,栾大感觉到对方的眼神里脉脉含情,又勾起他一番遐想,心说一旦有了机会,这千娇百媚的钩戈夫人,说不定也可到手呢。 长公主在背后敲他一拳:“魂给勾走了,那是母后,你也不怕父皇将你千刀万剐?邪心八道的。” “啊,”栾大回过神来,“公主误会,在下是想,这仙药能否取来双份,让钩戈娘娘和父皇一同服用,不然父皇长生不老,娘娘老态龙钟,却是不般配了。” “你想的倒是长远,还不知仙药能否到手呢。”长公主拉起他的手,“走,跟我回家去吧。” 走到炼金炉边,栾大挣脱长公主:“别急,这里的金母我得带着。”他掀开丹炉,取出了已成金饼的黄金。 “这些许黄金算得什么,我的府中足够你一生一世吃用不尽了。”长公主不无担心地说,“只要你能求来仙药,父皇长寿便一切大吉。” 栾大心说,但愿长公主能为自己开脱说情,他明白自己的假话终究要露馅,说时未免气不壮:“万岁待我天高地厚,我会尽力而为的。” 长公主对栾大是信任的,她坚信世上是有长生不老仙药的,也是有神仙的,她在心中祝愿驸马如愿求得仙药,立下不世奇功。 汉武帝和钩戈夫人分乘抬辇返回五柞宫,却见江充在宫门站立。待他们近前,江充俯伏叩见。 武帝在辇上问:“江大人,莫非有本启奏?” “臣来请问万岁,是否还在头痛。” “正是,非但毫不见轻,且有加重的趋势。” “这就对了。” “你此话何意?” “此处非讲话之所,也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清。” “你随朕进宫。” 武帝在前殿落座之后,对江充言道:“有话只管直言吧。” “万岁,臣已探明,巫蠹并非一人所为,而公孙贺则最为险恶,他日夜诵念咒语,且刻成木人,作为万岁之身。在头部刺上钢针,故而万岁头痛,长此下去,万岁将性命不保。” “你是如何知晓?” “他手下亲信向臣告密。”江充偷眼观看武帝的态度,“请万岁允许臣去搜查公孙府,找到木人,也好保万岁平安。” “这,宰相府邸,”武帝有些犹豫不决,“若是搜不出,须是不好交待。” “若搜不出木人,臣甘愿领罪。”江充表示忠心,“为了万岁不受巫蠹之苦,臣就是担些风险也心甘情愿。” 钩戈夫人在一旁要助一臂之力:“万岁,让他搜一搜又有何妨?若有,查出巫蠹根源看他有何话说;若无,解了对他的疑心,也是对他有利。” 武帝听着顺耳:“却也有理,江充,你就去搜搜看。” “请万岁降一道圣旨。” “为何,难道朕的口谕你还信不过吗?” “不是为臣信不过,万岁不知那公孙贺何等跋扈,上次臣以钦差身份去他府中查验,他就表示不信万岁的口谕。” “他竟敢藐视朕躬。” 钩戈夫人重重地旁敲侧击一下:“万岁,他这是做贼心虚。” “好,江充,朕就颁旨给你。” “谢万岁!”江充叩头道,“臣敢不尽心竭力为万岁娘娘效劳。” 张灯结彩,贺客盈门。欢快的乐曲在府院中回荡,厨房里正准备丰盛的菜肴,沁人肺腑的香气阵阵袭来。公孙贺忙得不可开交,他里里外外照应着客人。各色礼物堆满了前厅,祝寿的官员还在纷至沓来。 公孙贺正在门前应候客人,眼见得一顶大轿落在门前,后面还跟随着一队兵丁。他有些疑惑地迎上前去,却见江充步下轿来。他怔了一下,还是拱拱手说:“江大人大驾光临,老夫三生有幸。” “这样热闹,敢问是寿诞之喜吗?” “老夫痴长六十。” “整寿,整寿,当贺当贺。” “实不敢当。”公孙贺语气冷冷地,“老夫与江大人素无往来,江大人还是不贺为好。” 江充也不多说,推开公孙贺踏上了台阶。 公孙贺再次拦住去路:“江大人,本相不接受你的祝贺,还请尊驾转回。” 江充冷笑几声:“今个我还非进不可呢。” 也来祝寿的卫阮闻讯来到,他近前打圆场:“哎呀公孙相爷,江大人来祝寿可是非同小可,堪称是锦上添花求之不得。” 公孙贺在人前越发来劲了:“我这人生来不巴结人,也不欢迎别人借机来巴结我。” 江充眼睛望着天:“今天这个门我是非进不可。” 公孙贺双臂伸开,挡在前面:“我的寿辰,我家私事,我就偏不让你进!” 江充猛地一脚,将公孙贺踹倒,之后大步跃入大门,快步进入正厅。 公孙贺紧跟在后:“江充,你给我滚出来!” 祝寿的文武百官,对面前的情景都有些茫然,谁也不知这大喜的日子,江充怎会来搅闹宰相的寿宴。 江充大大咧咧居中一站,打雷似的喊了一声:“圣旨下,公孙贺接旨。” 一时间,人们全都怔住了。还是卫阮反应快,他提醒公孙贺:“相爷,赶快接旨呀。” 公孙贺脖子一梗:“他又是假传口谕。” 江充从容不迫地掏出圣旨,双手捧在面前:“公孙贺,你要抗旨不成?” 公孙贺无奈跪倒:“臣接旨,万岁万万岁。” 江充放大嗓门:“……朕经年头痛不止,疑有人巫蠹作祟,着江充到公孙贺相府搜查,钦此。”念罢,江充将圣旨交与公孙贺:“宰相大人,我可就要奉旨行事了。” “哼!”公孙贺站起来,“万岁头痛与我何干,身正不怕影斜,你只管搜查,我何惧之有。” 江充对随行兵士吩咐一声:“给我认真搜来,房间的每个角落都不许放过,循私枉法者杀无赦。” 兵士们随即在公孙府翻腾起来,真个是闹得鸡飞狗跳,桌倒箱翻,花瓶打了,衣物扬得遍地狼藉。 第五部分 黑松岗杀手第79节 汉武帝驾崩(1) 江充也没有闲着,他先是在书房,没有收获后,又踱进了公孙贺的卧室。进来后,他这里摸摸,那里翻翻。 公孙贺对江充自然是不信任,担心会搞鬼,所以寸步不离地跟在身后,不错眼珠地盯着江充的一举一动。 江充什么也没搜出,拍拍手上的尘土,掸掸身上的灰尘,一副失望的样子,垂头丧气往外走,没好气地说:“走吧,出去。” 公孙贺在前,领先出了房门,颇有些得意地讥讽说:“怎么样江大人,一无所获吧。” 江充突然间转回身,在墙角处掏了一把,一个木人已拿在他的手中:“哈哈!公孙贺,这是什么?” 公孙贺回转身重新进房来,江充的动作早已结束,他一步窜上前,伸手就夺那木人:“拿来我看。” 江充大踏步向外就走:“你先别看,等万岁看过了也许会让你过目。” 客厅里祝寿的文武百官还都在,他们关心事态发展,交头接耳议论纷纷。见江充与公孙贺一前一后进来,气色都不对头,便都不再言声。 公孙贺在身后大声喊叫,目的是让百官听见:“江充,你是栽赃,我家根本没有什么木人。” 江充却是不慌不忙:“公孙贺,你步步紧跟地看着我,在你眼皮底下还会有假不成?” “不,你不是在我家翻出的木人,你是将木人藏在衣袖中,突然间拿出来栽赃诬陷的。” “公孙贺,木人出自你家卧室,你就是铁嘴钢牙也无济于事。”江充发出阵阵冷笑,“这已是铁证如山了。” “列位大人,你们可要为老夫作证啊。”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没有一个人开言。 江充命令随行兵士:“将公孙贺带走。” “不用你带,我也要找万岁告你。”公孙贺忿忿地头前就走,“到万岁面前自有公论。” 五柞宫的庭院里,洒满了灿烂的阳光,汉武帝刘彻足踏在红毡上,在为栾大举行求取仙药的送行仪式。钩戈夫人如玉树临风,光彩照人地立在武帝侧后。玉盘里盛满了三杯御酒,栾大恭恭敬敬跪在面前。武帝端起第一杯:“栾将军,这头杯酒祝你一路顺风一帆风顺。” 栾大接过,一饮而尽:“谢万岁。” “这第二杯,祝你早日见到世外仙人,求来长寿仙丹。”武帝又送上御酒。 栾大仍是跪饮:“臣当不负圣望。” 武帝又端起第三杯御酒:“栾将军,朕为仙药待你不薄,可说是力排众议,饮下这杯酒,要切记早早还都,莫让朕望眼欲穿。” “万岁对臣的知遇之恩,可称是天高地厚,臣绝不会让万岁失望。”栾大一仰头将酒干下,然后站起,“请万岁静候佳音。” “好,栾将军就请上路吧。” 栾大凝视钩戈夫人一眼,那眼神是依恋是惜别还是兼而有之,他自己也说不清。他将心一狠,猛地一转身,挺胸扬首大步向前。 霍光随后也要离去,武帝摆手示意他留步,霍光知趣地站下。 武帝一招手,霍光来到近前,武帝低声嘱咐:“一定要盯住栾大,仙药到手,莫让他溜走,仙药落空,更不能让他逃之夭夭。” “臣谨记在心。”霍光带着武帝的秘密使命大步离去。 江充押着公孙贺来到了五柞宫,公孙贺一见武帝先行叫屈:“万岁,臣天大的冤枉。” 因为已经先入为主,武帝对公孙贺冷冰冰:“有何冤屈?” “江充栽赃陷害为臣。” 江充决定后发制人,他在一旁一言不发。但他忍不住时而要扫视钩戈夫人一眼,发现钩戈夫人向他报以善意的微笑。 武帝已无多少耐性:“公孙贺,江充如何陷害于你,速速讲来。” “他声称在臣卧室搜到木人,实则是他随身带来。” 武帝转问江充:“有这等事?” 江充将木人呈上:“万岁请看。” 武帝拿在手中,见是高约半尺的桃木小人,正面胸部是毛笔楷书“刘彻”二字,背面还有文字,写得密密麻麻,细看始知,却是他的生辰八字。最令他称奇的是,木人顶部插着三枚钢针。 江充开口了:“万岁为何头痛,就是这三枚钢针作怪,公孙贺每夜三更时分,取出木人诵念巫咒,致使万岁头痛,长此下去,不出一年,万岁将性命不保。” “哎呀!这还了得。”钩戈夫人不失时机地扇风点火,“他们真是太狠毒了,要将万岁置于死地。” “公孙贺,你好狠毒啊!”武帝已是气满胸膛。 公孙贺一听就慌了:“万岁,这木人是江充栽赃,为臣绝无此物。” “万岁再请细看。”江充近前指点,“这木人已磨得光滑,上面积满尘垢,显然已是使用经年之久,若有人造假当是新物。” 武帝听得连连点头称是,他对公孙贺已是怒不可遏:“大胆公孙贺,你也太狠毒了。朕也算是待你不薄,你官拜宰相位极人臣,竟然巫蠹害朕,岂能饶尔,推出去问斩。” “万岁,饶命啊!” 江充担心日后公孙贺后人报仇,便乘机吹风:“万岁,斩草不除根可是后患无穷啊。” “将他全家……”武帝将话打住,觉得这样太过分了,遂改口说,“将公孙贺之子一并处死。” 公孙贺被武士拖走了,武帝对江充说:“这下朕的头痛病该好了。” “难说。”江充语气是肯定的。 “这却为何?”武帝觉得诧异,“木人业已搜到,公孙贺父子也已伏法,巫蠹之患已除呀!” “万岁,焉知他没有同伙。” “你有目标?” “长平侯卫阮就是他的死党。” “你有何凭证?” 江充便将两次到公孙府中遇见卫阮的情景讲述一番,自然少不了添枝加叶:“万岁,他们是有预谋啊。” “他们所谋为何?” “万岁,这难道还要为臣点明吗?” 武帝已有领悟:“你的意思是,他们想要太子及早继位。” “万岁拘来卫阮一审便知。” 武帝不加思索:“江充,就由你来审问吧。” “谢万岁信任,臣一定尽心尽职尽责。” 皮鞭上下翻飞,卫阮惨叫不断,滴滴鲜血喷洒在屋地和房顶。江充几乎不问话,待把卫阮打昏之后,在事先写好的供状上,抓起卫阮的手便按上了手印。手拿着证据,江充即时进宫去向武帝禀报。在五柞宫门前,他见到了卫皇后。江充故做不见,扭过脸向内便进。 武帝还躺在钩戈夫人的怀抱里,他近来感到身体状况是江河日下,周身酸痛,躺在钩戈夫人光滑的胴体上,一动也懒得动。他的心情极坏,以至卫皇后三次求见,都被他拒之门外。 太监总管在门外奏请:“启禀万岁,江充审过卫阮前来复旨。” 武帝不想起身:“将口供传进来让朕一阅。” 第五部分 黑松岗杀手第80节 汉武帝驾崩(2) 总管遵命,将卫阮的供状送进了寝宫。武帝接过来一看,不禁吃了一惊:“怎么,真的牵连到太子?” 钩戈夫人拿过来看了几眼,暗暗佩服江充,她试探着影响武帝的思路:“万岁,太子若果真如卫阮所供,情急之下动武反叛该如何是好?” 武帝拿不定主意。 钩戈夫人又进深一步:“万岁,可不能让太子抢先哪。”她用纤纤玉手紧紧拥抱武帝,传送去关爱和温暖。 武帝斜她一眼,他下不了狠心:“告诉江充,等朕想好之后再降旨与他。” “遵旨。”总管转身要走。 “且住。”武帝叫住他,“让皇后进来,在前殿等候朕与她见面。” 钩戈夫人撒娇:“万岁,妾妃不让你起床。” “贵为皇后,怎能吃闭门羹呢。”武帝再次知会太监总管,“让她进来。” 总管去后不久即转回:“万岁,皇后娘娘业已离开,据说是去了太子府。” 武帝听了半晌无言。 卫阮被江充屈打成招的消息,也早已传到了太子府。太子对江充恨得牙根发痒,皇后来一说武帝拒不见面,他愈发感到求皇上已无希望,遂听从谋士意见,调集了一千人马,声言奉旨擒拿江充。谁料江充闻讯逃走,屁滚尿流地逃进钩戈宫。太子起兵的消息传来,武帝心说太子是自作孽啊,这个皇位是接不成了,命贰师将军李广利领兵平叛。他们在长安激战了数日之久,太子终究不敌,兵败后自杀。卫皇后一见儿子丧命,也自缢身亡。这样,江充在钩戈夫人支持下益发得势,数月功夫,因巫蠹案受牵连而致死的达官贵人,即已达数万之众。一时间,长安城里文武百官人人自危,就连皇亲国戚也都惶惶不可终日。但是,武帝的头痛非但不见好,反倒日益严重了,闹得他夜不能寐心烦意乱,武帝颇不满地质问江充。钩戈夫人与江充早已看准了下一个目标,就是燕王刘旦。太子一死,皇位十有八九属刘弗陵,惟一可能争储的就是燕王了。江充为除燕王特意绕个弯,他对武帝说贰师将军李广利家也有木人,也在行巫蠹之术。当时李广利正统率七万大军北巡匈奴领地,燕王刘旦是这七万大军的监军。江充说得武帝心中没了底,七万大军在李广利手下那还了得,随即传旨令李广利班师还朝。 谁料,传旨的太监竟是燕王刘旦收买的内线,一到北疆即将真情一一实告。李广利获信明白回朝必死无疑,为了求生,竟带七万大军降了匈奴。李广利为此致信汉武帝,述说了他的苦衷,并历数江充的罪恶,指出所谓巫蠹纯粹是无稽之谈。原本就已病重的武帝,看了李广利的来信,当时气得昏厥过去。 钩戈夫人一见慌神了,她摇晃着武帝连声呼叫,片刻之后,武帝长出一口气,终于醒转。“万岁,你可醒了,真是吓坏妾妃了。”钩戈夫人擦去泪痕,“李广利真是可恨,他几乎要了万岁的性命。” “唉!”武帝无力地长叹,“朕一生对匈奴大小不下百余战,想不到在这晚年,竟不战而失七万大军,真是莫大耻辱啊。” 太监总管进来禀报:“万岁,栾大、霍光回朝交旨。” “快,叫他们进宫回话。” 霍光、栾大一进宫门,武帝即迫不及待地伸手:“快将仙药给朕。” 栾大一脸的尴尬:“万岁,没……有……” 武帝哈哈哈连声苦笑起来:“朕就知道你不会拿来。” “万岁,仙人们赴蟠桃会尚未归来。”栾大嗫嚅地说。 “朕就料定你还是这番谎话搪塞。” 霍光躬身禀奏:“万岁,栾大在东海荒岛上意欲潜逃,我和兵士们在岛上搜寻了半日才将他找到。” “不要再说了,”武帝将手一挥,“将栾大推出去,腰斩。” “娘娘,救命啊!”栾大不求武帝而求钩戈夫人。 钩戈夫人扭脸回避,栾大被推下去了,但武帝还在注视钩戈夫人。看了一会儿,便有些上气不接下气了。 钩戈夫人见武帝已是日薄西山,越发感到儿子立太子之事已刻不容缓,她主动给武帝一个甜笑:“万岁,我儿弗陵立嗣之事当早作决策。” “是啊,是该决定了。”武帝深情地望一眼钩戈夫人,“朕舍不得你这个爱妃呀。” “万岁,这和妾妃有何关系?”钩戈夫人心想,武帝一定是病情更加沉重,因而已是糊涂了。 武帝大概是太累了,他闭上眼睛昏昏睡去。 钩戈夫人一见,轻轻抽身离开。她出了五柞宫,回到了自己的寝宫钩戈宫。江充在宫内正闲得无聊,一见钩戈夫人,立即扑上去,二人拥抱在一处。钩戈夫人的贴身侍女识趣地退在门外把守房门。侍女一转身,却见总管太监站在她的面前。她激灵一下:“公公,您何时来的?” “咱家与娘娘是前后脚。”总管依旧笑眯眯,“万岁口谕,跟我走一趟吧。” “我,我还要侍候娘娘呢。” “别废话,谁大谁小不会不知道吧。”总管头前就走。 侍女只得跟随在后,到了武帝床前,跪倒叩头:“万岁呼唤奴婢不知有何吩咐?” “钩戈同江充都干了什么好事,与我从实招来。”武帝真是声色俱厉。 “这,这,奴婢……” “怎么,不想活了?”武帝传旨于总管,“将她凌迟处死。” “万岁饶命,奴婢不敢隐瞒。”侍女将所见原原本本供出。 武帝听后,面无表情,对总管说:“饶她一命,给她一杯哑药打发出宫,叫她永远不要再讲此事。” 侍女被送出宫,总管回来复旨。钩戈夫人不见了侍女,匆匆来寻找。她不悦地质问总管:“公公,你叫走我的侍女,她人在何处?” “不要问了,是朕将她打发了。”武帝脸色难看。 钩戈夫人毕竟心虚,就没敢再吭声。 武帝又对总管太监说道:“传朕旨意,召弗陵和霍光、金日碲、桑弘羊、上官桀进见。” 众人依次来到,武帝已是气力不支,但他头脑清晰:“朕病势日重,恐不久于人世。度此一生,也算得不负先帝。然晚年愚惑,轻信方士,致使无赖小人为患朝纲。栾大已被腰斩,江充亦当枭首,总管承办此事。” 总管应声:“遵旨。” 武帝喘息少许又说:“自太子自杀,国无储君,朕此刻已定,弗陵儿为太子,朕一旦辞世,你四人即扶他继皇帝位。” 四臣跪倒:“臣等定当不负圣望。” 钩戈夫人心中乐开了花,她竭力控制自己才没流露出来。 武帝命四大臣平身:“弗陵年幼,朕要你四人辅佐,理当有所加封。朕封霍光为大司马大将军,金日碲为车骑将军,上官桀为左将军,桑弘羊为御使大夫。望你四人尽心合力,保弗陵坐稳江山。” “臣等谨遵圣命。”四人再次叩头。 “钩戈夫人听旨。”武帝声音中透着凄凉。 “妾妃在。” “弗陵立为太子,现在你就是皇后。弗陵日后登基,你就贵为太后。作为女人,你富贵已极。” “皇恩浩荡,妾妃铭记在心,没齿不忘。” “爱妃,你可记得朕多次说过,不愿立弗陵为太子,现在可以告知你了,因为朕不忍心让你殉葬。”武帝淌下了眼泪,“当年高祖皇帝何等英雄,但死后吕后篡权,刘氏宗室深受其害。朕不能让这种现象重演,为了弗陵做好皇帝,为使汉室江山永传,钩戈夫人必须自尽。”钩戈夫人登时昏厥过去。当晚,她用白绫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次日,汉武帝刘彻在五柞宫驾崩。 时为汉武帝后元二年,也就是公元前87年。这位在史册上闪耀着熠熠光辉的伟大帝王,在位五十四年,享年六十九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