澳门赌枭叶汉正传-2

“我不。我不喜欢开陶瓷铺!”谁知儿子这样说。父亲说:“我知道你喜欢干什么!”叶汉抢着接口:“我喜欢赌博!”父亲望着他,听他怎么往下说。“赌博有什么不好?”儿子飞快地说,“政府不正在倡导赌博吗?这哪是什么坏事?就算是坏事也只能怨政府!我看开赌场就比开陶瓷铺强。你要是真的逼我跟你开陶瓷铺,我也没有办法。不过,我话说在前头,迟早我要把陶瓷铺卖了,开赌场!”父亲听得心惊肉跳。他相信儿子说的完全是真话。这陶瓷铺是他苦心经营了多少年的家产,如果让儿子变成赌资,说不定哪一天就变成了穷光蛋。这种事他见得多了。陶瓷铺决不能交给这个儿子,甚至完全不能让他染指。父亲在心中打定了主意,决定不让儿子跟自己学生意。可是二十多岁的人了,让他干什么呢?呆在家里他也会惹事的。叶汉也不知道自己眼下该干什么。就在这时,世叔伯叶作鹏来到江门。他从佛山带来了一笔陶瓷生意。问明情况之后,他当即拍着叶汉的脑袋说:“即然对赌博那么有兴趣,我替你找份差事。到澳门去,怎么样?”“好哇!我去!”叶汉兴奋不已,立即满口答应。父亲也同意了。他觉得这种儿子留在身边,迟早是个祸,不如让他到外面闯去,等他碰得焦头烂额,再回来也不迟。就这样,叶汉跟着叶作鹏,踏上了澳门这块充满神秘色彩的土地。澳门的赌博业历史较长。开埠至今400 年左右,赌博业已有近200 年历史。自从1553年澳门被葡萄牙侵占强租之后,赌博之风愈演愈烈。当时设立的赌种有番摊、骰宝、铺票、字花、山票等。1847年,澳府颁布法令,宣布赌博合法化。到19世纪六七十年代,澳门的番摊馆共达两百余家。当时,澳门各种赌档均为江湖人物开设或控制,各路人马经常在赌档内外火并,流血事件时有发生。1872年,香港严禁赌博,一些嗜赌的港人见澳门交通便利,便蜂拥而至,使澳门赌场的生意日益兴隆。1875年,广东禁止“闱姓”赌博,“闱姓”赌商也转移到澳门,更使澳门赌客麇集,赌博业行情不断看涨。葡澳当局坐收“闱姓”赌饷,每年高达数十万元。尽管后来广东收回“闱姓”,但澳门的赌业仍长盛不衰。到1896年7 月10日,葡萄牙政府在国内宣布禁止赌博,但澳门一直没有停止过。辛亥革命之后,澳门正常的经济活动和进出口贸易数量极少。赌博业富了少数开赌场的人,而澳府却备感囊中羞涩。当时,葡萄牙政府经济局长罗保,曾在一篇澳门年鉴的序文中这样写道:“现当不景气时期,澳门市场不能称为繁荣,且发现困难甚多,商业又停滞不前……澳门商业之活动,依目前情形而论,其力甚属薄弱,必须凭藉邻近市场方能获取所需,所以澳门市场,实为邻近市场之附庸,而贸易之平衡,近日相差远矣。”面对这种经济状况,澳府决定结束赌档林立、各派混战的状态,对澳门赌业实行立例管制。方法是由政府发出赌牌,再由民间竞投,投得者必须按照与政府签定的合约,在指定地点开赌,并缴纳赌税;除此之外,民间的私自聚赌属于非法,政府将予以禁止和取缔。最早获得澳门政府赌博专利权的,是一个名叫卢九的商家。但他只经营“白鸽票”、“铺票”、“山票”和“搅珠彩票”等几种彩票,赌博形式单调,所以生意不算兴旺。1930年,卢九联合范洁朋、何土等人,组成“豪兴公司”,在当时广东银行行长霍芝庭和香港康年银行创办人李声炬的全力支持下,再次投得澳门赌场的经营权。这里有必要简单说一下霍芝庭这个人。霍芝庭是当时广东最大的烟赌商人。1877年,他出生于广东省南海县石头乡,1937年死于香港。少年时,霍芝庭在香港做过商店杂工,后来继承其父在广州开设的“福利”铁锅店,结识了广东水师提督的军需官,共同经营旧军械更新的投机生意。他还加入了葡萄牙国籍。龙济光入据广东时,霍芝庭与之结识。1914年,广东发生大水灾,龙济光以救灾为名,设立“水灾善后有奖议会”,在全省公开投标招商承办山铺票。大富商麦竹寰中标承办,设总厂于广州。霍芝庭与另一个叫植梓卿的人合办了江门、佛山两地的分厂。因此,叶汉在江门念小学的时候,便经常听见大人们提到霍芝庭的大名,并且亲眼见过霍芝庭。可以说,叶汉幼年染上赌瘾,与霍芝庭在江门开赌有直接关系。当时,广州总厂的铺票每条0.15元,头奖约5 万元;霍芝庭江门分厂的铺票每条0.05元,头奖约万余元。广州铺票一条可买江门铺票三条,即花0.15元可获三个中奖机会。霍芝庭利用赌客贪中奖机会多的心理,在广州开设江门铺票代收处,以扩大江门铺票的销售面,致使江门铺票大量涌入广州铺票市场。江门铺票的发售量增大后,奖金也提高到2 万至3 万元,广州铺票则相对下降到2 万至3 万元。后来,霍芝庭与龙济光暗中勾结,赶走麦竹寰,吞并了广州总厂,承办全省的山票和铺票赌博。1918年至1920年,桂系军阀入据广东,大肆倡赌。霍芝庭以每月缴饷3 万元,投承了广州市番摊赌博最热闹的地段。霍芝庭在这一带设立了“明生”、“荣生”、“广恒”、“广益”四大番摊公司。粤军回粤以后,省长兼粤军司令陈炯明下令禁绝烟赌,霍芝庭逃往香港。1923年,滇桂军又入据广东,开放烟赌。滇军招商承办全省山铺票,当时战事尚未结束,各赌商不敢冒险投承。结果霍芝庭以月饷51000 元承办。滇军与他约定试办3 个月,期满后再行协议。霍芝庭在试办的3 个月内,总共获利20万元。3 个月期满后,政局稳定,省财政厅收回山铺票的投承权,公开招商承投。结果霍芝庭又以月饷10万元的巨额中标,为期1 年。在这一年之内,有时每月的纯收入高达8 至10万元。其后的1924年至1932年间,山铺票的承办权皆由他设法投得。1932年以后,陈济棠确立了在广东的统治地位,对全省的烟、赌捐税公开招商投标。霍芝庭在各地成立赌博公司参加投标,结果,各县属下的番摊、有奖议会都是他手下的人承包下来。1933年,广东全省防务经费(赌饷)年约1400万元,其中霍芝庭缴饷达70% ,他本人更是获利一千多万元。1933年冬,陈济棠因开放烟赌受到社会舆论的广泛谴责,于是扬言“要禁绝省河烟赌”,把广州市内河北的烟赌统统迁往河南,同时还在深圳另开烟赌区,命名为“娱乐场”。霍芝庭除了在河南挂起“裕泰公司银牌现钱”的招牌外,还在深圳与澳门赌商傅老榕等人合作,又办了“又生番摊公司”,设立男女“进客”,常驻香港,专门引诱香港赌客到深圳聚赌。霍芝庭一生善于以资财结交权贵,进而恃势敛财。历届广东当局的军阀均与他过从甚密,如陈炯明、龙济光、莫荣新、李济深、陈铭枢、陈济棠,以及后来的余汉谋、宋子文等。他与陈济棠的关系极为密切,霍芝庭的儿子霍宝财在陈济棠主粤时期出任广东省银行副行长,至20世纪50年代仍任香港私营广东银行总经理。1936年陈济棠反蒋失败,霍芝庭逃往香港,并于1937年在香港病死。从霍芝庭以上的情况可以看出,当时中国最大的赌场在广东,而广东最大的赌商则是霍芝庭,包括当时的澳门与香港,没有任何人能与之匹敌。据说,叶汉的世叔伯叶作鹏与霍芝庭有些联系。卢九的“豪兴公司”,后台老板之一便是霍芝庭,叶作鹏提出让侄子叶汉到“豪兴”当差,在霍芝庭眼里自然是小事一桩。“豪兴公司”的主要赌场设在“中央酒店”。“中央酒店”位于澳门新马路,是一幢6 层的建筑物。“豪兴”把二楼和六楼开辟成赌场,其余几层是酒家和旅馆,另外在赌场内设有戏台,请粤剧名伶前来演出,以吸引赌客。为了吸引更多的香港人来澳门赌钱,“豪兴公司”还斥资买了一艘退役的驱逐舰,改装成客轮,行驶于港澳之间,使两地航程时间大为缩短。香港的客人逐渐多了起来。应该说,从这时开始,澳门的专营赌博业才走上正轨。“豪兴”的赌博品种也在不断地增加,除原有的“白鸽票”、“铺票”、“山票”之外,还开设了“番摊”、“骰宝”和“牌九”等新鲜玩意。叶汉从江门来到澳门,被分派到中央酒店六楼工作,具体职责是担任骰宝台的“荷官”(负责摇骰的人)。开始工作的前几天,赌场经理吩咐骰宝台上的一位老师傅给叶汉上课,从理论上开导他。老师傅是个有几十年经验的“荷官”,性情温和,他讲得十分仔细,叶汉也听得非常认真。老师傅说:“骰子这种玩意,相传是三国时代曹操的儿子曹植发明的,当时是用玉石做材料,人工磨成四方形。古时候,骰子不叫骰子,叫一名,也叫猴子、投子、色子。那时骰子只两面有点数,是一点和六点。”“什么时候才叫骰子呢?”叶汉问。老师傅说:“那是到了唐朝以后。有用骨头做的,也有用木头做的,六面从一点到六点的都有。四角圆滑,其中只有四点涂成红色。”“为什么四点涂成红色呢?”叶汉又问。老师傅笑了笑,说:“说来这里面还有一个故事哩!传说唐明皇跟杨贵妃两人玩一种名叫双六的赌博游戏,这种赌法是用两粒骰子。那时候,骰子一至六点涂的都是同一种颜色。唐明皇一路输着,在最后一注时,唐明皇大叫‘重四’,两个骰子在骰盘中不停地转动,停下的时候真的是重四点。唐明皇高兴得不得了,马上命令高力士赏骰子四点变红色,还下令民间一律变色,凡四点一律涂成红色。唐代词人温庭筠有两句诗:”玲珑骰子安红豆,人骨相思知也无?‘就是说骰子的红色四点。“叶汉笑了,觉得这里头名堂还不少呢!老师傅摆摆手,又说:“这些都是听听而已,当不得真。我现在给你讲讲实在的。首先要明白,骰宝这种赌法,简单方便,一看就懂,所以是很受欢迎的。我先讲怎样论输赢,然后讲怎样做好一个荷官。”老师傅取过身边的骰盅和骰子,一边示范一边对叶汉说:“现在的骰宝是用三粒骰子,放进骰盅,盖上盅盖,什么人都看不见。投宝台上有块画着各种图案的布,供赌客下注用。赌客下注的方式有好多种。一是分大小二门。规定是摇出四点至十点为小,十一点至十七点为大。等赌客下完注后,不要忙,再问一问,还有没有要下的,还有没有要临时改动的,没有了,那么这时才可以开始摇骰,摇骰的手法、姿势都有一些讲究,最基本的是双手要捧牢,绝对不许裂盅,让骰子掉出来。再就是停盅要稳,揭盅要轻。最后叫骰,也就是由荷官报出骰子的点数。这时就可以骰子的点数定输赢了。如开出的点子是‘大’,庄家就把押在‘小’方的钱财全部吃进,再按一定的比例配给押在‘大’方的人。如果开出三粒同样点数的骰子叫‘全骰’,则无论大小门都被庄家统吃。二是分十六门押注。你看清楚,三粒骰子的点数,最小是三个‘幺’,加起来共三点,最大为三个‘六’,加起来共十八点。那么,从‘三’到‘十八’有16种骰式。赌客按骰式押注,如押在‘八’,而开出来的三骰之和正好是‘八’,那我们可就输惨了,不过,对那些押不中的,我们也毫不客气地把赌注吃掉。三是以各骰子本身的点数押注。如果三粒骰当中,有一粒符合赌客押中的点数,便一赔一,三颗中有两颗符合赌客押的点数为一赔二,三颗全中为一赔三。另外还有两种赌法,一是用番摊的方式,把三粒骰子所开出的点数除以四,余数便作为押中的点数。比如三粒骰子总数为十点,除以四,余数是二,便算开‘二摊’,押‘二’的赌客赢。最后是用天九牌的方式赌,三粒骰子可配成各种天九牌形式,然后按天九牌的规则比输赢。不过这种赌法我们这里暂时停掉了,你就记住我说过的前面那些就行了。”老师傅缓过一口气,说道:“我再来说说怎样做好一个荷官……”老师傅长长的一席话,在叶汉此后的一生中,起到了至关紧要的作用。在踏足澳门之前,叶汉尚未接触过骰宝这种赌法,在广东时,他一直迷恋着赌彩票和别的几种赌式。到澳门后,他还为自己被编做骰宝台的荷官感到失意,经老师傅这么一讲解,叶汉开始对骰宝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叶汉开始正式上班。中央酒店六楼的电梯门开了又关,关了又开,送来一批又一批赌客。一会儿,每张赌台前都围满了人。叶汉在老师傅的注视下开始操作。第一铺揭盅,叶汉便迅速准确地报出了“杀多少、赔多少”。只是在开头摇骰的时候手还有点发抖。后来赌场愈赌愈旺,没多久庄家就赢进几万元,叶汉也随之愈来愈起劲了。老师傅在旁边看着,心里想,这小子怕是有开赌的天份!不消多少时日,叶汉认识到一个既重要又简单的道理,那就是,如果庄家想赢,那么就努力摇出与大家下注不同的点数,或者摇出“全骰”。其实这个道理哪个都懂,问题是你荷官有这个本事吗?如果有这个本事,那么大家就用不着来赌了,不如直接送钱给赌场老板。但叶汉不信邪,暗暗用心朝那方面努力。他日也练,夜也练,居然真的给他练出一些名堂来,开出的骰子经常大吃三方。叶汉的名声渐渐叫响,远近赌客开始传扬中央酒店六楼有一个厉害的荷官。事实上,叶汉这时还没有左右骰子点数的超人本领,他只是有这样一种愿望,常操胜算是因为他运气好。然而,外面的传说是越来越神奇了,说叶汉有感应功能,说叶汉耳朵能听出骰子的点数。后面这种说法传到叶汉耳中,使叶汉心里格登跳了一下,他马上想到,如果能听出盅内骰子落稳后的点数,那庄家不是只赚不赔吗?从此以后,叶汉一边摇骰,一边聚精会神地听。天长日久,似乎真的掌握了些规律,但是猜测的和开出来的实际点数,相符的机会非常之小。这使叶汉有一些心灰意懒,觉得这种邪门歪道,不是人力可为的。因此,叶汉有一度放松了听骰的操练。在澳门赌场泡过的人们,都知道叶汉声名大噪,就是因为他拥有听骰的绝技神功。但这还是几年以后的事情,那也是由于不服气,被当时的形势逼出来的。几年过去,叶汉成了“豪兴公司”的重要财柱。但“豪兴”并没有怎样厚待叶汉,薪水是固定的,而且少得可怜。大约是1935年冬天,中央酒店六楼来了几个陌生人,横看竖看都不像是来赌钱的,他们站在一旁,两眼不眨地盯着骰宝台上的叶汉。赌场营业到凌晨,那几个人也站到凌晨。叶汉感到那几个人是在注意自己,心里不由有些紧张。为了摆脱他们,叶汉邀上几个同事到附近食档吃点心。走着走着,叶汉感到那几个人在后面追上来了。他拉起同事就跑,这时猛地听见后面大喊:“叶先生!别跑。”3.赌业渐精深圳赌王来挖角广东军阀以筹措“海防经费”为名招商开赌,深圳赌业如火如荼。大赌王傅老榕手下缺少骰宝人才,派人到澳门挖角,经过几番较量,终于将叶汉控制在手。从此,展开了傅、叶二人长达数十年的恩怨情仇。听见有人直呼自己的名字,叶汉转过身来。这时的叶汉已经30岁了,随着年纪的增长,面目出落得更加奇特,兜风耳犹如两块芭蕉叶,支楞在颧骨高耸的脸颊左右,大眼上端的两道眉毛,变得特别粗、特别浓,不仅如此,而且眉毛还自成一格地卷曲纠缠,各自向外翘起,明明是个跋扈姿态,加上小子毛躁,这时一扬眉,一瞪眼,气势真的有几分吓人。从喊话中,叶汉听出对方并无恶意,于是威声喝问:“叫什么?我又不认识你们!”这五六个人中,为首的打扮很有派头,年龄在20来岁。他跨前一步,双手打拱,含笑说道:“冒犯了,请叶先生息怒!”在澳门混了多年,叶汉还没受过这种礼遇。他改用温和的语气问:“你是什么人?怎么知道我的名字?”为首的微笑道:“这里讲话不方便。叶先生不是正要去饮茶么?我们找个地方,边食边谈。”叶汉回头望望身边的几个同事。为首的会意,立即示意手下的人安排叶汉的几个同事上别的地方吃东西。然后自己领着叶汉,来到一个比较僻静的酒家。在酒桌上,为首的不停地劝叶汉吃菜喝酒,闭口不谈正事。叶汉急了,又一次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对方笑而不语,只顾一心喝酒。他酒量的确不小,一斤白酒下肚,竟然脸不改色。“再不说我可就走啦!”叶汉放下筷子。对方看出叶汉是急性子,丝毫不恼,继续不慌不忙地喝下一盅酒,然后点燃一支香烟,吸了几口,这才笑着说:“我是傅老榕手下的。”就这轻飘飘的一句话,在叶汉听来却仿佛如雷贯耳。他腾地站起来,叫道:“你是深圳傅老榕的手下?”对方含笑点头:“对。我叫简绅,是他的内侄。”当时,叶汉最为钦羡的赌界巨人有两位,一是广东的霍芝庭,二是深圳的傅老榕,至于眼下澳门赌场的顶头上峰卢九等人,则已不在叶汉的眼皮底下。卢九的“豪兴公司”是在霍芝庭的支持下创立的,傅老榕的深圳赌场则是和霍芝庭合作开办的,具有更大的独立性。霍芝庭的能耐固然令叶汉倾服,但是,霍芝庭当时年纪毕竟大了,而傅老榕却正值年富力强、事业鼎盛时期。因此,把两者作个比较,叶汉更加佩服傅老榕,这里面有一个年龄因素,傅老榕只比叶汉大14岁。因此,叶汉心中有意把傅老榕当作自己的楷模。关于傅老榕的发迹史,叶汉可说是耳熟能详。1894年,傅老榕出生于一个贫苦人家,父亲是一位无师自通的五金工人,由于家境贫寒,其母马氏要在家中以斩柴和缫丝帮补家计。父母共生下一女四子,傅老榕是老二。19岁的时候,傅老榕从广东跟随父亲来到香港,先是当杂工,后来当轮船机械学徒。年轻时,傅老榕极爱冒险,曾因惹是生非,坐了十多个月的牢房。在狱中,他结交了一些奇人异士。出狱后,在桂、梧、柳数州之间从事贸易,结交了很多达官贵人,其中自然包括霍芝庭。1926年,傅老榕又因生意上的事被人牵连,被收押于卫戍司令部数月。后不久,他和霍芝庭合作,在深圳开了一间大赌场,就在这不久之前,傅老榕被东南亚闻名的黑道头子“大天二”绑票。被绑时间前后共达57天,傅老榕坚持不叫家人去“赎票”。“大天二”恐吓他,如果不合作,便灌以毒药,并把一碗汤汁毒药放在他旁边。傅老榕不为所动,竟然趁对方没有防备,自己端起满碗毒药大口喝下。然而毒药下肚之后,半天过去,居然毫无反应。原来那只是一碗染了色的凉茶,“大天二”并不舍得杀他。这次绑票事件,以傅家人主动向“大天二”送去一笔巨额赎票费而告结束。这件事在省、港、澳地区反响极大,不光使人看到傅老榕把生死置之度外的强硬个性,同时也看到傅家此时已经拥有巨大财富。尽管傅老榕声名显赫,威震八方,但在当时知道傅老榕真名的人并不多。傅老榕的真名叫傅德用,朋友们只图叫得顺口,把他叫做“老用”,后来便干脆把名字改成“傅老榕”了。从20世纪40年代至60年代,傅老榕与高可宁、何东、罗文锦等合称为香港四大家族,是显赫一时的风云人物。1952年,傅老榕进军香港房地产业,分别向太古及港府投得一大片地,于1973年建起“富丽华酒店”。从1937年至1960年,二十多年时间,傅老榕独霸澳门赌业,赚得盘满钵满。1960年,傅老榕因病去世,共留下子女16人。当然这些都是后话。时下是1935年,傅老榕才41岁,他在霍芝庭的协助下,在深圳开了一间赌场。深圳与香港、广州等地属陆上交通,来往比澳门方便,因此吸引了不少赌客。但是,由于傅老榕在深圳开设的赌场缺乏骰宝人才,迟迟未能开设骰宝台,而骰宝台却是最受赌客欢迎的项目。没有吸引人的玩意,生意便停滞不前。傅老榕这次派内侄简坤到澳门来,目的就是来挖角。他早就听说“豪兴公司”中央酒店六楼的骰宝台办得不错,特别是其中有一个名叫叶汉的荷官非常了得,于是命令简坤直接到中央酒店看人才,希望简坤最好能将原班人马一窝端走,实在不行的话,也要把叶汉拉到深圳。简坤年纪比叶汉小,一口一个“叶先生”,把叶汉恭维得满心舒服。叶汉是个爽快人,心想,横竖都是跟老板打工,在深圳做和澳门做都是一样,但是傅老榕是名头响当当的赌界大亨,难得他对我有赏识之心,还派人专程到澳门来请。卢九对自己怎么样呢?干了这么多年,钱替他赚了不少,而自己至今还是一名普通荷官,连个骰宝部的主任都没当上。另外,叶汉也看出卢九等人的眼界窄,赚了那么多钱,也不舍得拿出一些钱来搞一点基本建设,他曾向卢九建议过多次,应该扩大赌场,把赌场布置得漂亮一些,如不想另买地皮建楼,就在中央酒店增加几层,免得各种不同的赌台都挤在同一层楼上。可是建议提过多次,卢九口头说好,却没有实际行动。叶汉看出卢九没把自己的话当回事。眼下傅老榕求贤若渴,不如改换门庭,跟着傅老榕去大搏一场,说不定还会有个出头之日哩!“好!就到深圳去干!”叶汉仰起脖子,把杯中酒一饮而尽。到了深圳,叶汉在简坤安排好的住处歇下。跟叶汉同来深圳投奔傅老榕的,还有一个名叫狗仔的同事,在“豪兴公司”时,他和叶汉比较要好。此时两人被安排住在同一个房间。叶汉踌躇满志,有心在新老板手下好好表现一下,他在房间内团团转,打算马上上班。但又转而一想,觉得不能太贱了,自己是人家专程请来的,老板还没上门来看望自己,自己倒先跑去了,那不是太掉价了吗?因此,叶汉就呆在房间里等。一连三天,简坤吩咐佣人好饭好菜款待叶汉和狗仔二人,就是不谈上工的事。后来叶汉急了,猜想,是不是傅老榕途中变卦,突然改变主意,不要自己了。叶汉把这个想法讲给狗仔听。狗仔一想,觉得也是。认为既然把他们请来,又不安排做事,还管吃管住,这里面一定有问题。狗仔年纪比叶汉小3 岁,这时说道:“汉哥!这真有点不对劲啊,如果这边不要我们,澳门的饭碗又丢了,那我们可就真是麻烦大啦!”狗仔说出了叶汉内心的忧虑,他急得就像热锅上的蚂蚁,嘴里却连声说:“不可能!这怎么可能!”“要真是不要我们,那怎么办?回去是回去不了的。”狗仔又说。叶汉骂道:“要是傅老榕变卦,我就找他算账!”狗仔以为叶汉有什么高招,原来也就只能说这种气话。人家不要你,肯定能找到正当理由,如果人家真有难处,你能找人家算什么账呢!这样一想,狗仔便不停地埋怨叶汉办事不牢,让他遭受连累。叶汉给狗仔说得火起,大声叫道:“想走你马上走,不要烦我!”“我走?我走到哪里去?”狗仔也叫起来。接下来,还是好饭好菜,但傅老榕就是不露面。叶汉觉得不能再等下去,决定直接去见傅老榕。这天正准备出门,简坤来了。见叶汉一脸不高兴的样子,简坤装作视而不见,笑着问道:“这几天休息得好吗?住的条件是差了一些,深圳嘛,跟澳门是不好比的。不过,慢慢就会好起来,到时候,别的条件不说,至少也该一个人有间房吧!”简坤后面那句话,使叶汉把想说的收回去了。他本来要问简坤是不是傅老榕不打算聘用他们了,见简坤说到以后改善待遇的问题,心想自己完全是多虑了。于是改口问:“傅老板怎么还不来见我们?”“哎呀!”简坤说,“他这些日子太忙了!连我想见他一面也很不容易啊!今天他又到香港去了,动身前,他吩咐我让你们再休息几天……”叶汉岔断对方的话,问:“骰宝台搞好没有?”“骰宝台倒是早就准备好了。”简坤说。“那还等什么?抓紧开工呀!”叶汉说着又补一句,“还怕钱赚多了?”简坤支吾了一阵,然后说:“这事还是等老板回来再决定。你们以前来过深圳没有?没来过?那就到外面去逛逛嘛!老板打过招呼,既然你们已经来了,他总会负责任的。他从香港一回来就会找你们谈。”叶汉问:“什么时候回来?”“也就两三天吧!不过他的事也说不太准。”简坤走后,叶汉心里变得更加不安。“既然来了,他总会负责的。”这算什么话呢?好像我叶汉没地方安身似的。然而回头又一想,如果傅老榕真的决定不要自己,那不就是真的没地方好去了吗?“等就等吧!狗仔,我们到外面去逛逛!”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叶汉这样说道。两人来到深圳的街市上。当时的深圳,可不像如今人们想像的那样,只是一个荒凉的小渔村。事实恰恰相反,街市上店铺林立,人来人往,一片喧嚣。店铺中,主要是赌馆、烟馆和妓院。在所有赌馆大门之外,几乎千篇一律地挂着四只大红灯笼,灯笼上写着“海防经费”四个大字,老远就能看见。叶汉和狗仔在街市上逛来逛去,有时也走进某家赌馆,随意和赌客攀谈。经过了解,叶汉明白了,原来深圳这个地方除了傅老榕之外,另外还有两个有名的大赌商,一个叫郑六叔,一个叫莫秀英。郑六叔是最早从官府那里承接到深圳赌业的人。1930年,冯祝万主理广东财政,关道出任全省税捐局局长。当时广东的赌捐是以筹措防务经费的名义缴纳的,表面上登报公开承投,暗地里仍是由财、税界的要人捞回。关道有一个心腹叫郑润琦,他承办了宝安县的防务特权。为了拓展深圳的赌业,郑润琦在广州募集资本10万元,其中包括了冯祝万和关道的股份,由他的弟弟郑六叔带往深圳,创办“大利赌博公司”。郑六叔首先强行收买了深圳土豪开办的赌馆,并另辟新址,在深圳火车站附近建立了“深圳大赌场”,又在深圳墟里设立五家小赌场。郑六叔亲自负责“深圳大赌场”的经营。为了吸引香港赌客,郑六叔专门聘男女“进客”若干名,前往香港拉赌徒。“进客”按赌注的大小抽取佣金作报酬。由于女“进客”特别活跃,妇女来赌博的很多,其中不少人是港商的宠妾和富家小姐,她们下的赌注非常大。有的女“进客”每月的收入高达几千元。“深圳大赌场”还规定,赌客不论输赢,一律给回程旅费。由于香港和内地到来的女性,身分十分复杂,所以嫖娼事件越来越多,旅馆业也跟着兴旺起来。天长日久,深圳逐渐变成了赌场兼淫窟。1932年至1936年,是广东军阀陈济棠统治广东时期。从1932年开始,陈济棠排挤了李济深系势力,冯祝万和关道都下了台,陈济棠把深圳的防务经费交给霍芝庭承办,这样,郑六叔等人便离开了深圳。这时候,霍芝庭和傅老榕联手,在深圳组成“又生公司”,经营赌博业。另一个大赌商便在这时出现了。她名叫莫秀英,广东茂名人,是陈济棠的小老婆。莫秀英当时年轻貌美,但颇有手段。陈济棠对她十分宠爱,让胞弟陈维周和莫秀英合作,插手深圳赌业。莫秀英在陈济棠的支持下,在深圳原来的大赌棚的旧址上,盖起了豪华的“深圳大饭店”,里面包括了巨大的赌场、烟馆、淫窟和餐厅。赌场里番摊、骰宝等各种赌式齐全,并设有当时在国内尚属罕见的轮盘赌博。赌场里的招待也异常周到,购买筹码在1000元以上的,可以在饭店里受到丰盛的招待,输光的赌客则由赌场发给回程车票。叶汉和狗仔到莫秀英开的“深圳大饭店”逛了一遭,参观了各个赌场,尤其是里面的骰宝台。从设施和客源来看,似乎并不比澳门的中央酒店逊色。如果傅老榕变卦,能到莫秀英手下做也不坏。当时叶汉动了这个念头。特别是他早已听说莫秀英如何艳压群芳,也想一睹她的芳颜。“走,去拜访一下莫老板!”打听到莫秀英的办公室后,叶汉对狗仔说。“就怕她不肯见啊!”狗仔说。两人踩着猩红色的地毯,上到四楼,立即被两名保镖挡在楼梯口。其中一个保镖喝道:“站住!干什么的?”叶汉说:“找莫老板!”“找莫老板?你们是什么人?”还是刚才那个保镖问。“我们是从澳门来的。只想拜访一下莫老板。”叶汉说。两名保镖再仔细打量了一番叶汉和狗仔,一个说道:“请等一下。”说着,一个看住他们,一个进去通报。一会儿,款款走出一位年轻女郎,衣着华贵,气度不凡,笑盈盈的脸上艳光四射。她慢慢走到叶汉跟前。叶汉连忙施过礼。女郎含笑说:“二位从澳门来?请到客厅坐吧!”女郎走前,狗仔一路盯着她扭来扭去的臀部,叶汉用手拧他几次,狗仔还是在死盯着。进入一间雅致的小客厅,仆人送上茶水。叶汉并不在意这种场面,他躺在沙发里,东张西望一番,然后说道:“莫老板真有气魄!女流之辈能照应这么大的场面,真是不简单!”女郎格格地笑起来,说道:“误会了!我可不是莫老板。我是莫老板的义妹,叫琼枝。莫老板这几天过广州去了,让我在这里照应一下。”叶汉挠了挠后脑勺,一时不知说什么好。琼枝笑了一阵,问道:“二位从澳门来,找莫老板有什么事吗?”叶汉本想直接说明来意,但转而又想,傅老榕那边现在还没有明说不要自己,万一这边无用人之意,而她又把消息透露给傅老榕,那就太被动了。于是改用试探的语气说:“我们想看看这边有没有合适的差事,顺路进来问问。”琼枝问:“你们在澳门做没做过?”叶汉说:“在卢九手下干了十多年。”“做哪一行?”“骰宝台。”“那可是很有经验的了!”琼枝说,“只是,我们这里人已经满了。哎,听说傅老榕那边急需要人,如果你们愿去的话,我帮你们去说一声。”站在旁边的一个保镖这时插话:“只要我们二老板开口,傅老榕那边绝无问题!”叶汉马上意识到琼枝与傅老榕之间具有某种非同寻常的关系。他庆幸自己没把话说得太直。“不用了。我们本来就是来投傅老榕的。”叶汉故意把话说清楚,免得琼枝乱传话,误了自己的大事。“原来是这样……”琼枝是个十分聪明的女人,她已经看出叶汉企图脚踩两只船。为了把叶汉逼到傅老榕门下,她干脆说道,“我们这边肯定不会要人。虽然说莫秀英有陈济棠支持,可陈济棠当道的日子也不会太长了,莫秀英有意回广州做,这间赌场迟早还是傅老榕的。我劝你们还是一心一意到傅老榕手下做吧,做人做事都要有眼光。”走出“深圳大饭店”,叶汉朝后面连啐几口唾沫,骂道:“碰见了鬼!男子汉大丈夫,竟送上门给一个臭女人教训一顿!”狗仔却说:“我看她也没有恶意。从她说话,我猜傅老榕跟她肯定有一手。”“说得那么明白,还用你猜!”说着又朝地上啐了一口。“要是她把我们今天的行动跟傅老榕说了,那我们可就真叫做无事生非啦!”狗仔说完又补一句,“真不该来见什么莫老板!”叶汉白了狗仔一眼,满肚子窝着火,但却没说什么。二人回到住处,各自蒙头大睡。又等了三天,简坤来了,说傅老榕要见他们。“他来还是我们去?”叶汉没好气地说。简坤笑道:“请别见怪,傅老板说了,本来他是应该亲自上门来的,只是这几天坐车坐累了,还是请二位上他那儿去吧!”这是一个夜晚,简坤用一支手电照路,引叶汉和狗仔去见傅老榕。“又生公司”的赌场比莫秀英的“深圳大饭店”更加富丽堂皇,整幢大厦正面,横竖三道墙线,全都挂满了红灯笼,赌客进入大厅的走道两旁也挂着红灯笼。在夜色中望去,的确气派非凡。这种景象在澳门是见不到的。傅老榕的房间在第四层。他经常在广州、香港、澳门等地跑动,住在深圳的日子不多。第四层的一个豪华套间,就像是他的“行宫”。如同走进一个军事首脑机关,每一道楼梯口都站着保镖,第四层楼口竟然有8 名大汉,腰头均挎着短枪,楼道上也有几个,靠墙肃立着,一动不动。傅老榕给那次绑票吓怕了!叶汉在心里想道。来到过道顶头,简坤轻轻推开一扇门,作了一个手势,低声说:“二位请进!”叶汉和狗仔走进去,在沙发上坐下。简坤没有进房,出去之后把门带上了。这是套房中的一个小会客厅。叶汉注意到有三扇门通向这里,其中有一间是卧室,他估计傅老榕在卧室里。客厅装饰得既华贵又简洁,光线柔和,因为是隔音门,所以显得非常肃静。久坐在那里,几乎可以听见自己的心跳。情不自禁中,叶汉渐渐感到有点紧张。他很不满意自己有这种心情,因此故意咳嗽,身子在沙发里蹭来蹭去,企图弄出一些响声。大约等了半个钟头,傅老榕还没出来。狗仔说:“他这是杀我们的威风!”“呸!”叶汉朝地毯上吐了一口痰。看看又觉得太扎眼,于是用脚把痰蹭干净。叶汉耐着性子,转动脑袋到处张望。他看见有一面墙上装了一个玻璃橱窗,里面陈列着各式各样的手枪。叶汉以前听人家说过,傅老榕特别喜爱玩枪,据说在他的办公桌上都架着一挺机枪,跟他谈话时,人们都不敢坐在他的正对面。但是,这样做表面上看很威风,但明眼人都看得出,傅老榕内心充满了恐惧。大约又等了半个钟头。叶汉熬得五心烦躁,认为傅老榕太不像话了,正想叫喊什么,卧室门开了一条缝,随后慢慢打开,轻盈地走出一个人来。但不是傅老榕,而是一个年轻女人。这女人朝他们二人笑着,样子非常迷人。叶汉一眼就认出她了。这女人不是别人,就是前几天在“深圳大饭店”见过的琼枝。居然在这里见面了。叶汉和狗仔都没有估计错。鬼知道她跟傅老榕讲了些什么呢!让她在这种场合出现,一定是傅老榕有意安排的。这表明琼枝什么话都对傅老榕说了,而傅老榕故意在叶汉面前公开他和琼枝的关系。琼枝微笑着,低头穿过小会客厅,然后开门出去了。门重新从外面关上。这时卧室里踱出一个40来岁的男人,身材魁梧,脸膛饱满,戴着一副金边圆眼镜,他嘴里歪叼着一根雪茄,神情庄重,显得威仪十足。他就是大名鼎鼎的傅老榕。叶汉和狗仔同时站了起来。但刚一起身,叶汉就在心里直骂自己混蛋。在此之前,叶汉曾打定主意,傅老榕露面时决不起身。但到底还是不由自主地站起来了。傅老榕没有正眼望他们,两个指头掸烟灰似的朝下点了几下,示意他们坐下。然后在他们斜对面的一张特大沙发上落座。傅老榕像是一直在思考什么问题,这时仍然专注地凝视着在头顶上散开的烟雾。“叶汉是哪一位?”傅老榕忽然说话了。停了片刻,叶汉回答说:“是我。”紧接着他也不服似地反问,“你就是傅老榕吧?”叶汉没有称“老板”,而是直呼其名,这使傅老榕有些吃惊,心里很不舒服,但他城府极深,从表情根本看不出他的心思。傅老榕挪动身体,正对着叶汉,慢声慢气地说:“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回澳门呢?”叶汉心里格登往下一沉,感到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与狗仔二人面面相觑。傅老榕说:“我这边情况有些变化,骰宝不打算搞了。可能你们也有所准备吧!”没等傅老榕把话说完,叶汉便站起来嚷道:“你说什么?骰宝不打算搞了?不搞简坤把我请来干什么?你有没有搞错!说得好轻松,我们有准备,我们有个屁准备!”狗仔也在旁边说:“简坤跑去把我们挖来,卢九好生气的,你叫我们回去,我们好意思回去吗?傅老板,你可不能这么不负责啊!”傅老榕等二人把话说完,停了一会儿,叹息一声,问道:“你们现在有没有地方好去呢?”狗仔抢着说:“没有啊,傅老板!”傅老榕说:“这么说来,骰宝我是不开也得开了。唉!我实在是不能开骰宝台啊!”“骰宝赚钱凶,为什么不能开?”叶汉说。傅老榕解释说:“你们不是看过莫老板的赌场吗,我们曾有约定,她开骰宝我就不能再开了。”叶汉急嚷:“那叫我们来干什么?”“原以为能跟莫老板谈妥,谁知道莫老板答应了,可是她背后的大老板不答应。”傅老榕说的“大老板”是指陈济棠。叶汉和狗仔都感到无话可说了。其实傅老榕完全是胡说八道,目的只有一个,让叶汉二人感到山穷水尽,然后降低身价,任其摆布。这是傅老榕的治人之道。傅老榕见火候已差不多到了,于是说道:“既然这样,你们还是留下,把骰宝搞起来。至于莫老板那边,无非破费一点钱财就是。行了,就这样,你们可以走啦!”狗仔满怀感激地站了起来,可叶汉还眼巴巴地坐着不动。“还有什么问题吗?”傅老榕问叶汉。“薪水还没谈呢!”叶汉感到不可思议。傅老榕问:“简坤是怎么跟你们说的?”叶汉说:“吃住全包,月薪600 元。”“这个简坤,简直是胡来!”傅老榕骂完,对叶汉说,“那是不可能的,我只能出400 ,其他条件不变。如果不满意,我也就爱莫能助了!”还能说什么呢?虽然憋着满肚子气,可是没有别的去处,叶汉和狗仔只好答应下来。“如果生意好,就再加吧!”傅老榕最后补充说。傅老榕略施手腕,不仅把叶汉从澳门挖了过来,而且把叶汉的薪水压到了最低限度。第三天,叶汉便开始上班了。他干得很卖劲,这主要是他对赌博具有特殊的兴趣,明明庄家赢钱跟他没有太大关系,但是看见赌客输掉大堆大堆的筹码,他就浑身亢奋,激动不已,“开!五、六、一。十二点开大!”“三、三、三。哈!全骰!庄家统吃!”叶汉那全身心的投入,的确很能感染赌客。庄家连输的时候他会冒汗,说话声音也小多了。加上叶汉那张嘴是无遮无挡的,赢的时候哈哈大笑,输的时候什么脏话丑话都骂得出口。赌客竟然都很喜欢他这种脾气,因此,同一个楼面上三张骰宝台,数叶汉这张生意最旺。时间就这样一个月一个月地过去。1936年4 月,陈济棠和李宗仁联合倒蒋,但敌不过蒋介石的金钱炮弹,终于失败。国民党南京中央政权控制了广东,从而结束了长期以来广东的半独立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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