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愿天公勿作恶, 五湖四海庆丰收。 黄克诚有时阅读书报,有时默默散步,有时悄悄到郊外察看庄稼长势。 下雨时,他常常用脸盆接水测量降水量,关心农民的生产。 在当时,黄克诚也只能用这种方式关心国事了。1960 年以后,大跃进等政策的恶果显露了出来。经济上比例失调,生产下降,供应匮乏,尤其是粮食严重短缺,城市减量供应,农村死于饥荒的人不断增加。 1961 年1 月,八届九中全会在北京召开。黄克诚也参加了会议。 会议提出了“调整、巩固、充实、提高”的八字方针。会上,黄克诚见到了陶铸。陶铸再三劝他给毛泽东写封有点内容的检讨信。 黄克诚考虑再三,决定接受陶铸的劝告。他从别人的发言和文件中得到启示,着重检查犯错误的思想认识根源,谈他过去对阶级、政党、领袖的看法,检查自己没能从马克思主义高度上来认识问题等等。 黄克诚罢职闲居,虚度岁月,希望能为党为人民做点工作。当时,毛泽东正在广州开会,要解决农业问题,决定不搞农村大食堂,实行评工计分等等。 听到消息,黄克诚非常高兴,认为早就该这样做了。1961 年国庆节。天安门。 黄克诚获准上天安门观礼。此刻,他正坐在休息室休息。忽然,黄克诚看见毛泽东向他走来。他连忙站起身来,向毛泽东敬礼。毛泽东对黄克诚说: “你给我的信收到了,看后我很高兴。”接着,毛泽东又告诉黄克诚,蒙哥马利和斯诺来华谈了什么什么等。 “主席,可以给我分配一点工作吗?”黄克诚乘机问道。“可以,可以。” 毛泽东回答道,“你还想回军队吗?”毛泽东又问黄克诚。 “我不回军队了,做点调查研究工作,供领导参考吧!”黄克诚回答。 1962 年1 月,中共中央在北京召开有七千余人参加的扩大的中央工作会议(通称“七千人大会”)。这次会议对发扬党内民主、扭转形势起了积极的推动作用,在对“左”倾错误的认识上使全党前进了一步。 会后,除了八届八中全会决议点名的彭、黄、张、周及李锐等关连密切的少数人外,其他被戴上右倾帽子的人以及受株连的人,纷纷平反。 正是在这种形势下,彭德怀忍不住要为自己申诉,写了一份八万言书,送给中央和毛泽东。 不料,政治风云又起变化。 1962 年9 月,中共中央召开八届十中全会。 会议印发了彭德怀的八万言书、被认为是替高岗翻案的小说《刘志丹》和有关邓子恢的材料,供批判之用。 开始,黄克诚获准参加会议。但会议开到一半,就不让他参加了。 这虽然使黄克诚从不得不发言表态的困境中解脱出来,但也表明他的处境即将恶化。 中央决定组织专案组审查彭德怀、黄克诚、张闻天,以贺龙为组长。 这次的专案审查,不再搞过去那样的斗争。黄克诚的日子比363 较好过。 他依旧闭门读书看报,有时与人下下围棋。后来,毛泽东对审查情况批了八个字:不作结论,寄予希望。 八届十中全会进一步发展了阶级斗争扩大化的“左”倾观点,把社会主义社会中一定范围内存在的阶级斗争扩大化和绝对化。此后,“千万不要忘记阶级斗争”、“阶级斗争要年年讲,月月讲,天天讲”,成了人们的口头禅。 国内形势又变得紧张了。 1965 年9 月。北京。黄克诚住处。 杨尚昆代表毛泽东看望黄克诚。安子文则代表中央组织部找黄克诚谈后,说是毛泽东决定派他到山西省去当副省长。黄克诚长期无所事事,渴望工作,因此十分高兴。安子文对黄克诚说:“你要快走,尽快离开北京!” “我可以过了节再走吗?”因国庆节即将来了,所以黄克诚这样问。 “不行,节前就得去山西。”回答很干脆。 黄克诚听了,略感奇怪。但是,他服从了组织决定。黄克诚立即准备动身出发。 他收拾了东西,交出了公物住房。以前保存的革命文物,别人送的字画,他分别送给了有关博物馆保存。几年来余下的一千多斤军用粮票,也都交给了公家。他打算过一年再调动夫人唐棣华的工作,让孩子们仍在京读书,自己一人先去山西。去山西前,黄克诚心情非常愉快。他写了一首七律抒怀: 七律抒怀 京华荏苒十三年, 半是辛劳半是闲。 愧无建树对祖国, 却有遗恨留史篇。 回思往事皆成梦, 纵观万物尽争妍。 衔命西去无别念, 愿尽余生效薄绵。 到了太原,省政府分工让黄克诚主管农业。他立即提出要到各县看看,熟悉一下情况。 于是,黄克诚先到晋南,跑了曲沃、临汾、洪洞、安泽等十一个县,了解农业情况和农民生活。 黄克诚感到,农村已从前几年的灾难中恢复,而且干部群众得到了教训,知道生产是万万放松不得的。 黄克诚回到太原时,已到了年底。山西省召开了省人民代表大会,黄克诚参加了会议。会上,由省委提名,补选黄克诚为副省长。 会后,黄克诚又到晋西南运城地区,走了新绛、稷山、河津等九县后,他才回到运城。这一带是山西比较富裕的地方,号称山西的粮仓。来回一个多月,回到太原时,就要过春节了。黄克诚两次共跑了二十一个县。他虽然是六十出头的人了,但由于急于工作,所以并不感到多么疲劳。 不久,黄克诚听到了彭(真)、罗(瑞卿)、陆(定一)、杨(尚昆) 犯错误的消息。黄克诚感到十分诧异。 黄克诚不知道,1965 年11 月,上海《文汇报》突然在显著位置发表姚文元的《评新编历史剧〈海瑞罢官〉》。姚文元捕风捉影地把《海瑞罢官》中的“退田”、“平冤狱”,同1961 年所谓的“单干风”、“翻案风”联系起来,说是同彭德怀问题有关。这篇文章是经毛泽东审阅批准发表的。不久,对《海瑞罢官》的批判推而广之,在整个文艺界进行365 了一系列的批判运动,又迅速发展到对彭真于1966 年2 月3 日主持拟定的《关于当前学术讨论的汇报提纲》(简称“二月提纲”)的批判,以及对北京市委和中央宣传部的批判,从而成为发动“文化大革命”的导火线。 实际上,对罗瑞卿、陆定一、杨尚昆等同志的所谓错误的揭发批判,从1965 年冬就开始了。 1966 年春节后。山西。 太阳炙烤着干涸的泥土,大地张着嘴。好长时间没有见过雨丝了。 黄克诚又去太行山区进行抗旱工作。 到了高平县,黄克诚想到1939 年彭德怀从延安到晋东南,黄克诚在高平接待了他,一起研究部署反“磨擦斗争”,不禁有些惆怅,遂作了一首词: 调寄江城子忆彭德怀 久共患难自难忘 不思量,又思量; 山水阻隔, 无从话短长。 两地关怀当一样, 太行岗,峨嵋岗。 犹得相逢在梦乡, 宛当年,上战场; 军号频吹, 声震山河壮。 富国强兵愿必偿 且共勉,莫忧伤。 黄克诚在高平地区进行抗旱工作,从2 月一直到5 月底,走了沁水、阳城、晋城、平顺、长治、壶关等县。他一路到了不少基层社队,翻山越岭,汽车不通,就骑毛驴。 此时,《五·一六通知》已经传达。 《五·一六通知》是在1966 年5 月中央政治局扩大会议上通过的。《通知》中说:“高举无产阶级文化革命的大旗,彻底揭露那批反党反社会主义的所谓‘学术权威’的资产阶级立场,彻底批判学术界、教育界、新闻界、文艺界、出版界的资产阶级反动思想,夺取在这些文化领域中的领导权。而要做到这一点,必须同时批判混进党里、政府里、军队里和文化领域的各界里的资产阶级代表人物,清洗这些人,有些则要调动他们的职务。”这次会议,还以“反党集团”的罪名加在彭真、罗瑞卿、陆定一、杨尚昆头上,并进行了错误的批判。 《五·一六通知》下发后,作为群众性政治运动的“文化革命”开始了。 山西省委传达了中央关于彭、罗、陆、杨问题的文件。 高平县委王副书记对黄克诚说:“黄老,我思想不通啊!这些都算错误,我们天天犯错误,不知有多少错误呢!” 对此,黄克诚难以回答,只有沉默。 这时,还没有揪斗黄克诚,也没有批他的大字报。 黄克诚以为,他和彭德怀的问题已经受过长期审查,这次可能不再追究了。 后来,黄克诚到离石、中阳、临县、方山等县去检查农业工作。这次往返个把月,回到太原已是7 月份了,已经满街都是大字报了。 黄克诚不便再去外地检查工作,就天天去看大字报。 有时,黄克诚与同院的刘副省长下棋消遣,也不议论什么,因为实在弄不清楚。 国庆节开会时,省委通知黄克诚不要去参加了。 周围的气氛显得越来越令人不安。 看来凶多吉少,黄克诚有种预感。 黄克诚虽然经历过无数次运动、斗争,但对“文化大革命”还是摸不着头脑,对它会怎么发展,心中完全无底。就这样,过了1966 年。 1967 年1 月。刚过新年的一天。 太原。省委大院。 北京地质学院、清华大学、北京航空学院的学生三十多人,气势汹汹地闯进了黄克诚宿舍。 “走,快跟我们走!”他们对黄克诚又推又嚷。 “你们要干什么?”黄克诚喝问,一脸正气。 “于什么?就是要你黄克诚跟我们走!” “为什么?” “你自己难道不明白?” 黄克诚见事已至此,便说:“那得通知我的秘书,报告省委、省政府一下。” 黄克诚抓起电话机要打电话。他们动手阻拦,不许黄克诚打。 黄克诚故意发脾气,把电话机重重地摔到地上,又大喊大叫:“你们为什么不讲理?” 这一吵闹,吸引了大院里许多人来看热闹。 黄克诚想:有这么多人看见,就不会没有人知道我的去向了。再和他们争吵也没有什么作用。 于是,黄克诚回头对这些学生说:“我可以跟你们走了。”黄克诚在太原被关了一天,第二天就被押上火车。车行一夜,便到了北京。 黄克诚陷入了沉思。他想,在山西总计呆了一年多一点就又回来了。可笑当初还打算在山西长久住下去呢?想到这里,黄克诚不免大发感慨。 大街上尽是花花绿绿红红白白的大字报,到处是“打倒”、“火烧”、“炮轰”等字眼。 黄克诚先被带到了地质学院。有不少学生监视他。黄克诚便和他们聊天,试图了解情况。 有个学生说:“薄一波也给我们抓来了,是我们抓的。”黄克诚本想通过闲谈,劝他们清醒一些。但是,他们正陶醉于这种“革命”行动中,自然不听黄克诚这个“大黑帮”的话。又过了一天。黄克诚听到他们议论,说是上面不肯收容他。这一下,抓他的人似乎伤了一阵脑筋。 后来,终于得到了北京卫戍区对黄克诚实行“监护”的决定。于是,黄克诚又被送到一个简陋的营房里,改由北京卫戍区“监护”了。 当时,黄克诚不知身在何处。直到有一次从一张买东西的发票上,看到五棵松某店字样,才知道是在五棵松附近。此后,黄克诚常常和看守他的人吵架。他们对他有侮辱行为时,黄克诚就反击。 黄克诚明知自己年老体衰,和年轻小伙子打架是自找苦吃,但他打不过也打,不甘蒙冤受辱。 这么一来,他们反而感到为难了。他们心里嘀咕:这老家伙找死,动不动就拼命,难办! 1967 年1 月,黄克诚前列腺急性炎症发作,异常痛苦。一个军医给他在尿道中插了一根很粗的导尿管。黄克诚十分难受,觉得长此下去总不是办法。 便写信给中央文革负责人陈伯达,要 369 求住院治疗。此后,黄克诚住进了二六七医院。3 月,黄克诚的病情基本得到了控制。专案人员带来了黄克诚夫人唐棣华来看他。 此地此景,两人不知说什么才好。于是,他们握握手,相对一笑,然后便坐下来谈病情。 3 月10 日,黄克诚出院,监护地点转移到玉渊潭一带。在这里,被监护者每人住间小屋,相互隔离。黄克诚过着失去自由的孤独日子。 他的住房只有九平方米,除了一张床外,只有一张小桌,一只小凳。此外一无所有,什么也放不下了。 这时,山西那边黄克诚的秘书把他指定的报纸参考资料等按要求寄到这里,家里也通过专案组送些衣服、食物和马列主义毛泽东著作。 黄克诚在这里写诗纪事: 七律纪实 无端入狱亦寻常, 且把牢房作学房。 日习楷书百余字, 细研经典两三章。 粗粮淡菜情偏好, 板床薄褥睡亦香。 尚有闲情觅闲趣, 斗居旋转乐洋洋。 4 月,黄克诚看到窗外一棵桃树上桃花似火,灿烂如霞。但是,不久就被狂风刮得零落不堪。 黄克诚由此想到多次陪彭德怀等同志被批斗,以及看到大批干部被打倒,便无法控制自己愤懑的感情,又作词一首: 调寄蝶恋花桃花 满树桃花红烂漫, 一阵狂飘,吹掉一大半。 落地残红何足羡, 且待来年看新瓣。 人间变化千千万, 升降起落,犹如急流泛。 天翻地覆大转换。 英雄转瞬成坏蛋。 后来,专案组发现这首词后,如临大敌,一方面要“监护”单位找原因,查明黄克诚为什么有条件写诗填词,同时责令严密监视黄克诚的行动,杜绝类似事件发生。 黄克诚敢作敢为,毫不隐瞒自己对“文化大革命”的看法。他在一份材料中写道: 我于1967 年5 月至12 月间,填了一首《蝶恋花》词,题名是“桃花”。 这首词表达了我在这个时期里对文化大革命的认识和心情。 在谁反对“文化大革命”就打倒谁的时期,黄克诚把自己对“文革”的看法痛快淋漓地表达出来,这既体现了他极高的识别真假马列主义的能力,又充分显示了他一向无私无畏、敢讲真话的品德。 为此,专案组不但多次对黄克诚进行批判,而且作为一条371“罪状” 写在黄克诚的“审查结论”中。 这期间,黄克诚一共被批判了二十次左右。 从8 月起,专案组又重新对黄克诚进行审查。 审查者先是从他的自传中找矛盾,让他一件事一件事写书面交代。有些问题卡住了,就进行调查。专案组为此曾跑到黄克诚老家两次。凡是黄克诚到过的地方,都要一一调查。这样,一直到1968 年3 月,一共审查了8 个月。 他们着重查黄克诚的入党问题,逼他承认是假党员。这令黄克诚哭笑不得。黄克诚想,自己在党的领导下参加武装斗争,出生入死几十年,怎么会是假党员呢? 原来,黄克诚入党时的证明人,都在战争中牺牲了。只有一个介绍人活着,而这个人却说他不记得介绍黄克诚入党。此人确实是当时湖南第三师范学生运动的负责人之一。但是,黄克诚入党情况特殊,是和另一同志一起先与特委接头,得到同意后,再请第三师范的同志担任介绍人的。 黄克诚入党时,和他谈话的同志是由特委派来的,入党后又由特委和他直接联系,所以和第三师范的介绍人反而没有多少接触,也没有在学校过组织生活。这样,湖南第三师范的同志忘记了,不足为怪。 但是,根据这一点,就认为黄克诚是假党员,简直毫无道理。 专案组不顾黄克诚说明的情况,对他大搞逼供信,甚至采取车轮战法,通宵达旦,不许他休息。有时,甚至采取打骂等侮辱手段。 这一段时间,通常总是十几个人围攻。 一天,忽然来了二十多人,威风凛凛地摆出要打人的架势。先由两个人抓住黄克诚的膀子,使他动弹不得。黄克诚一看情况不妙,不愿受辱,便使劲挣脱出一只手,抓起桌上的茶杯猛砸自己的头。于是鲜血直流,黄克诚马上休克了。 这帮人没有料到会出现这种情况,只好僵旗息鼓而去。管理人员请医生给黄克诚包扎了伤口,又让他休息了一天。对此,黄克诚十分气愤。他马上给林彪写信反映情况。信中说: 我入党四十余年,历史长得很,要找碴,可找之处甚多。他们根本不懂历史,不懂旧社会,不能理解我们的路是如何过来的,一味瞎纠缠搞下去,搞到我八十岁也搞不究。这种逼供方法,势必逼得人乱说,牵累许多无辜者。 这个教训历史上已经有不少。固主席事忙,只好写信给你,请考虑一下。 黄克诚请傅崇碧转交此信,后来知道林彪收到了此信。黄克诚不仅写信揭露专案组的迫害,而且还当面对专案人员不顾事实的逼供和谩骂给以义正辞严的回击。 一天晚上,专案人员见黄克诚伤势已无大碍,就重整旗鼓,又来围攻。 整整逼了黄克诚24 小时,仍旧一无所得。 这时,一个装腔作势的家伙用手指着黄克诚,骂道:“你这个混进党内的反革命,这么顽固!” 黄克诚大怒,忍不住骂道:“你他妈的懂个屁!”这下子,他们几十人围了起来。 “好啊,你骂人,气焰那么嚣张,真是现行反革命!”有人吼道。 黄克诚想:你们可以换班,我可必须争取休息,留点精神对373 付你们。 于是,他说道:“好吧,我骂了你,你是革命造反派,骂你就是骂革命造反派,就算是反革命吧!” 他们听了这句话,觉得取得了初步胜利,这才罢手而去。 第三天,他们又来逼问“假党员”问题,准备仍用上次的方法来达到目的。 但是,黄克诚已想好了对策。黄克诚不等他们开口,就不慌不忙地说: “我要发表声明:从你们开始对我逼供的那一天起,凡所有你们逼我写的检查材料、交代和讲话中被迫说的话,我现在宣布一律无效。今后,你们逼我再讲、再写的东西,也同样一概无效。特此当着你们大家,郑重声明。” 黄克诚的声明使专案人员大出意外,他们目瞪口呆,好长时间什么话也没说。 过了一会儿,他们又改问黄克诚:“你为什么写信给林副统帅,不经过我们?” “经过你们,这信就转不到了。我对你们有意见,写信给你们的上级领导,为什么一定要经过你们?”黄克诚理直气壮地回答。 从此,专案人员的态度有所改变,“提审”、“批斗”的方式平和多了。 那彪形大汉的打手也不来了,他们对黄克诚改用说教、劝供的方式。 他们连续劝说了一个星期以后,问黄克诚:“你听进去了没有?” “有那么一两句我听进去了。你们王组长说,我是因为参加革命,才得到党和国家的任用,担任了重要职务。这句话说得对,我听进去了。其余的话,你们全白说了,我一句也没听进去。”黄克诚瞪了他们一眼说道。 以后,专案人员就让黄克诚写详细的自传。他们这些人头脑冷静了一些,可以听得进一定的道理了。 于是,在这次自传中,黄克诚写了上次没有写的一件事。 1929 年,黄克诚奉命从井冈山回湘南开展游击战争,失败后遭到敌人通缉。黄克诚无法藏身,便来到长沙。经当时在国民党二师工作的同学介绍,化名当了该师三个月的图书管理员。后来,他把此事向组织作了报告。 当时,处于白色恐怖时期。为了隐蔽力量,党规定经过组织同意,可以自谋职业。因此,黄克诚虽然事先来不及征得组织的同意,但随后即作了报告。 专案组左调查右调查,也没有查出什么事。 后来,1984 年整党时,当调查人员向他了解“文革”中专案人员的问题时,他说:“1975 年专案人员给我写的‘结论’,不能看成是诬蔑。1929年,我在国民党军队当过三个月的图书管理员一事,虽然在第二次国内革命战争和抗战初期曾向组织报告过,但延安整风就没有交代。那时搞‘抢救运动’,怕交代后没完没了。这是事实,我认错。” 黄克诚光明磊落,泾渭分明。 1968 年8 月,黄克诚又被转移到公主坟一带。 1970 年,黄克诚仍旧被监禁。冬天冷得很,手臂疼痛,黄克诚采取了自我疗法,用强力按摩疼处,倒也颇有效,以后,他就经常进行自我按摩。 1971 年9 月13 日,林彪叛国事件发生后,监管人员的态度大大改变。 1972 年,黄克诚从广播中得知老上级陈毅逝世,极为难过。后来,又听说刘少奇、贺龙、陶铸等也都在“文革”期间逝世,但不知详情。 不久,准许家属探视了。一次,黄克诚的夫人带着子女来看黄克诚。他们除了谈家里的情况外,主要是谈社会经济情况。这是黄克诚最关心的一个问题。 此时,监管越来越松,只是需要写检讨应付差事。到1973 至1974 年,管制更加放松,问也不大问了。 1974 年,黄克诚因病住院。他得知彭德怀也住在这个医院,但两人都在监护之中,仍是不通消息。彭德怀因病逝世,黄克诚一点也不知晓,后来才听说此事。 1974 至1975 年,周恩来总理病情加重。“四人帮”幸灾乐祸,以为总理病重,他们便可取而代之,没想到毛泽东选择了邓小平主持中央的党政日常工作,着手对各方面进行整顿。 1975 年1 月,黄克诚因前列腺炎急性发作,在邓小平的批示下,住进三○一医院。一个时期后,病情渐渐好转。 黄克诚夫人又给邓小平写信,请求解除黄克诚的监护。专案组说在他们的材料上签字后,就能上报解除监护。此事因专案组和黄克诚在材料签字上有不同意见,拖了很久。 后来,黄克诚夫人对他说:“这个材料其实与庐山会议的结论无大区别,你将来如能解除庐山的冤案,一些附加的罪名不辩自消。”于是,黄克诚勉强在材料上签了字。 专案组如释重负,马上对黄克诚宣布:中央决定给你解除监护,仍回山西任省长。 黄克诚出了医院,在招待所住了几天,就回山西去了。1975 年秋,黄克诚刚到太原时,省委还有让他参加工作之意,但不几天就变了,说黄克诚身体不好,还需休养,市内不宜居住,要他搬到市外晋祠去住。 原来,此时情况又发生了变化。 邓小平在毛泽东的支持下,对各方面进行整顿,各条战线出现了生机勃勃的景象。但是,当邓小平要系统地有步骤地纠正“文化大革命”的错误时,事情起了变化。 1975 年底,在江青集团煽动下发动了“批邓、反击右倾翻案风”的运动, 炮制了“老干部就是民主派、民主派就是走资派”的荒谬理论,把斗争矛头指向老干部,把各方面的整顿诬为“全面复辟”,揪邓小平的代理人。 邓小平又一次被整下台。黄克诚等一大批老干部未得到解放。 全国再度陷入混乱之中。第十四章 平冤案尽心力晚节称典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