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始皇-2

异人对公子嘉代表赵王来参加儿子的满月喜宴当然高兴,刚才还准备走过去向他举杯致谢呢,如今见吕不韦同他谈的十分投机,马上打消了刚才的念头。异人的心凉到了冰点,他刚才对赵姬怀抱着儿子在客人中穿梭走动甚感自豪,美妻生贵子乃是人生两大喜事。可是,现在呢,他觉得赵姬脸上挂满的笑容是对自己的污辱,他对那怀中的儿子也萌生一种厌恶感。异人再也提不起兴致,他觉得脸上蒙了层灰,推说自己身体不适,放下酒杯,要回书房休息,有人拦住他说:“异人公子留步,今天是小公子的大喜之日,你万万不可离开,你这一走谁在这里唱主角?”异人回头淡淡地说道:“有吕先生在此照应就足够了。”“异人公子这话就大错特错了,小公子的阿爹是公子而不是吕不韦,这等事哪能随便让人代替呢?小公子该不会也是吕不韦代公子生的吧?”众人哈哈大笑。异人涨红了脸,却无法在这种场合下发火。恰在这时,吕不韦从旁边走来,异人从心底生出无限不快,但又不能表现在脸上,强作笑颜说:“吕兄,我身体不适想先回房休息,你代我照应一下客人。”“这——合适吗?公子再坚持一会儿不行吗?”吕不韦有点意外。“我身体实在不适,头懵懵地,几次想晕倒。”“公子可能是饮酒有些过量。”吕不韦安慰说,“那好吧,我在此代公子应付一下客人,让下人服侍公子好好歇息。”异人匆匆回到书房倒在床上就睡了。也许真是饮酒太多,再加上心里不快更容易醉,一觉醒来已是半夜。异人起来倒杯水喝下,睡意全无,悄悄披衣走出门,不自觉地来到赵姬居住的后院。自从赵姬怀孕,他都有四五个月没有和她同床了。异人正要推门进去,猛然听到内室传来窃窃私语声,如果不是夜深人静,在院中根本听不到任何声音。异人蹑手蹑脚走到院内,在内室的窗下蹲了下来,并把耳朵贴在窗户上,他听清了室内的谈话。异人浑身的热血迅速燃烧起来,怒火从心底升起。这一对狗男女竟敢背着自己干起这种无耻的勾当,根本没有把他异人放在眼中,是可忍孰不可忍!一切怀疑被证实了,赵政不是自己的儿子,异人有一种受骗的感觉,更有一种屈辱感。他猛地站了起来,紧紧握住手中的佩剑,准备冲进室内将这一对无耻的狗男女剁成肉酱。就在他举步的瞬间,异人踌躇了。没有吕不韦也许他现在仍是流浪街头的乞儿,说不定早被赵国人杀了祭旗呢?是吕不韦把他从苦海中解救出来,让他由乞丐一夜之间变成富翁,也是吕不韦重新恢复他真正大秦公子的地位,没有吕不韦就没有他今天的一切。就是这室内的女人不也是吕不韦送给他的吗?也许赵姬本来就是吕不韦的,是吕不韦为了讨好自己才送给他的,这样,她和吕不韦私通也是理所当然的。异人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既然你吕不韦诚心诚意送给了我,就不应该再来染指我的夫人,这不是对我的轻视与污辱吗?异人气愤,恼火,但他想到自己的处境和前途。吕不韦在赵国有着无法估量的势力,也许这府中上上下下都安插着吕不韦的亲信,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掌握之中,自己现在把他杀了,马上就有人把自己杀掉。何况自己要借吕不韦的雄厚资产帮助回到秦国取得世子之位,这才是最最重要的。只有取得世子之位才能登上王位宝座,才能洗刷在赵国的一切苦难和委屈。等到自己将来登上王位再除掉吕不韦以雪今日之耻!孟子曰:“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异人暗想:也许我受尽磨难和耻辱,都是上天在磨炼我的心智,让我完成上天赋予的大任。想至此,异人轻轻把剑插在腰间,又把耳朵贴在窗户上,细听室内私语。“玉儿,我对不起你,辜负了你的一片情义,可我也没有办法,请你理解我的苦心,你我就把这份情这份义埋在心底吧,今后再也不许这样。否则,让异人知道岂不伤了和气,坏了大事?”室内又一阵沉默,许久,才传出赵姬的嘤嘤哭声,吕不韦又安慰说:“玉儿,你心里难过,我心里就好受吗?可你毕竟是异人的人了,应该把心交给他,取得他的欢心,将来——”不等吕不韦说下去,赵姬打断了他的话:“我的心永远是你的,我不会再爱另外一个人,我和他只能是逢场作戏,至于异人对我如何我不管,我也不在乎,我只在乎你对我的态度!”异人的心一沉,又听吕不韦说道:“玉儿,怎么又耍起小孩子脾气了?如今不同于阳翟,你应当明白自己的身份,担当起责任来。何况,你已经有了异人的孩子。”“不,政儿是你的儿子,你是知道的,你才是他真正的父亲!”也许是外面的天太冷,异人的心凉到极点,如果不是紧贴着墙,几乎要倒下去。只听吕不韦又说道:“正是这样你我才要避嫌,今后更不能随便相见,倘若异人知道政儿不是他的孩子,政儿的性命就令人担忧了。如果异人发觉我们的关系,对你对我都不妙,玉儿,为了政儿,也为了你我,今后我们就断绝一切往来吧。”赵姬不服气地说:“就是异人知道你我的关系他又能怎样?你可以让他从一个穷光蛋一夜之间变为一个富翁,让他从一个受人奚落的人质变成如今享名各国的秦公子。你同样也可以让他一夜间由一个大富翁重新变成一个穷光蛋,也可让他再次一文不值!”吕不韦叹口气,“我能做到这样,但我决不能那样做,否则,等于前功尽弃!我是个商人出身的,只懂得有利可图,不懂得感情,不会为了感情放弃商业利益的,见利忘义,为利忘情,这是商人的本性。异人是我弃商从政最大的筹码,这叫奇货可居,你懂吗?”赵姬不高兴地问:“这么说我也是你出售给异人的货了?你我之间除了利用毫无感情可言?”吕不韦立即赔着笑哄骗说:“玉儿,你误会我的意思了,尽管我吕不韦是惟利是图之人,为了某种目的也许不择手段,甚至不顾一切,但我决不是无情无义之人,特别是对你的情就像大海之水,海有多深情有多深,海枯石烂永不变心。”赵姬破啼为笑,“既然如此,那我们以后仍要经常往来才行——”不等赵姬说下去,吕不韦阻止道:“玉儿,你怎么不理解我的苦心呢?你不考虑别的,也应该为咱们的政儿着想。无论我多么有钱有势,仍是一个别人瞧不起的商人,永远只能穿葛袍布衣,挤不进贵族阶层,你难道也希望咱们的政儿也像他的祖辈父辈一样做一个商人当一个平民百姓吗?”赵姬沉默许久才说道:“公子嘉十分器重你,你向他开口求个一官半职他总不会不给面子吧?至于政儿,我将来再开口向他求情。”吕不韦嘿嘿一笑,“玉儿,你太天真了,赵嘉器重我是想让我给他卖命,说实在的,他是在利用我。当然,我也是在利用他。如果我改变目前的做法,他见我毫无利用价值,不仅不会重用我,只怕我命休也!这叫上了贼船就不可能再下来,也许我当初不该答应他的要求。”异人听不明白吕不韦的话,公子嘉到底让吕不韦给他做什么事?那事与我有关系吗?不待异人思索下去,又听吕不韦意味深长地说道:“秦国可能又要攻赵,从目前这种局势发展下去,赵国还能存在多久真难说,只可惜赵嘉想灭掉秦国是枉费了心机,到头来只怕落得个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而搭进了卿卿小命,孰不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笑到最后的人可能是我吕不韦吧!”吕不韦得意地自顾嘿嘿一笑,笑声虽不大,穿透力却很强,让墙外的异人听得毛骨悚然。赵姬见吕不韦得意忘形,提醒说:“你也别高兴得太早,异人如今八字还没一撇,他的父亲尚未登上王位,他的世子之位遥遥无期呢,将来有什么变故实在难料。”“正是这样,我们才要节制,小不忍则乱大谋,如果异人知道你我的关系,必然怀疑政儿的身份,异人怎么会再让咱们的政儿承袭秦王位呢?”赵姬笑了,“嗬,原来你还打着这样的馊主意,想让你吕家的种成龙成凤,只怕你吕家的祖坟没有冒烟,做梦!你别以为异人真是个傻蛋,外人都能看出政儿长得像你,他怎会看不出来?一旦异人知道政儿不是他的种,将来他还会立政儿为世子吗?”赵姬见吕不韦不说话,又自顾说道:“从近日异人见政儿的表情,我猜测异人对政儿已有所怀疑,特别是那个该死的奶妈,她曾在异人面前说过政儿是不足月生的,可能更增加异人的怀疑。”吕不韦也说道:“今日酒宴上也有人说政儿长得像我,不知异人当时是否听到。唉,为了长远打算,玉儿,咱们今后就断绝一切往来吧。”许久,赵姬才幽幽答道:“那好吧,不过,今天你要陪我好好快活快活,自从怀了政儿,我都半年多没有快活了,其间虽和异人办了几次事,只可惜那死鬼是银样蜡枪头,中看不中用,不能使我尽兴,还是你那玩艺儿中用。”室内一阵轻微的呻吟声让异人再也听不下去,他耷拉着脑袋悄悄地走回书房。第二章 夜奔归秦第1节 大兵压境尽管异人对吕不韦和赵姬的偷情耿耿于怀,但他仍要依恃吕不韦的财力逃回秦国……吕不韦看着对他感恩戴德的异人,心里狞笑着:你只不过是我计谋中的一枚棋子,我占有了你的女人,我还要占有你的……一新年刚过,整个咸阳都沉浸在祥和的欢乐之中。一般平民百姓忙乎一年难得清闲几天,或拥上街头看杂耍,或聚在室内听说唱,实在无聊就凑在一起赌几把。王孙贵族们取乐的项目可多了,击筑,听琴,赛马,赌牌,打猎,看表演,什么有趣做什么。子最感兴趣的是赛马,他在去年的赛马场上击败对手阳泉君一举夺了头彩,这是他没想到的,不仅报了往年频频惨败之仇,而且赢了一笔数目可观的金银玉器。子知道阳泉君是决不会轻易认输的,今年赛马场上一定又是一场类似战场的殊死争夺。去年,他能侥幸获胜实在亏了一位不愿说出姓名之人向自己报了信,告诉自己阳泉君那匹玉麒麟马的缺点,不然,又会像往年一样败得一塌糊涂。为了早早准备今年的赛马,子一面派人去西北狄人那选购名马良驹,一面加强骑技训练。趁着刚过年这阵子的空闲,子几乎都是在赛马场上度过的,找许多对手陪他练习骑技。子练累了,刚坐下来休息片刻,昌文就凑上前说道:“公子爷,小的刚刚得到一个消息对爷十分不利。”“什么消息还不快说,莫非手头又不宽余了想向爷讨几个钱不成?”子略带不满地说。“小的不敢,为公子爷效命是奴才份内之事,怎敢提赏赐二字,当然,如果公子爷一高兴给奴才一些买酒钱,奴才岂有不要之理?否则,岂不拒了公子爷的面子。”子见昌文说起话来皮笑肉不笑,直同他耍滑头,有些不高兴地喝斥道:“有话就说,有屁就放,本公子没有闲功夫同你磨嘴皮!”“是!”昌文急忙躬身说道,“小的刚才接到弟弟昌武的报告,异人昨日从赵国派来特使向安国君和华阳夫人报喜呢。”“什么喜?”“听说异人在赵国娶了一位十分俊美的夫人,如今又生了一个白胖可爱的儿子。”子微微一怔,“哦,真有这事?”“奴才怎敢欺骗公子,若有半点假的请公子封了小的这张贱嘴。”子低头不语,他知道这消息对他意味着什么,却又故作不知地说:“异人在赵国娶什么样的女人生什么样的孩子与我有什么干系,你小子以为我会打一辈子光棍不成?娶妻生子是司空见惯的事,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呢?”昌文跟随子多年,摸清了他的脾气,许多事子看得十分明白,却又故装糊涂,让手下人说出,然后再付诸行动。因此,跟子做事眼要活头脑要灵,还要善于揣测他的心思。昌文所以受子重用就因为他能揣摩出子的心意。昌文见子又装糊涂,便主动分析说:“异人已成为华阳夫人继子,取得华阳夫人好感,地位较以前大为改观,安国君对他也改变了看法。特别是异人的名声在诸侯间传播,引起了秦国的重视,许多大臣都认为异人才华横溢,是治国安邦的栋梁,当立为世子。安国君虽然没有立即答应,但也已经动了心,再加上华阳夫人的枕边风,难免安国君在公子与异人之间偏向异人。异人如今又有子嗣,无异增加竞争世子的筹砝,公子不可不早早防备啊!”子看一眼昌文,故作平静地说:“依你之见我现在应该做什么?难道要除去异人不成?凭异人在咸阳的耳目,只怕派往邯郸的人还没离开咸阳,异人就知道了一切,早早作好应付的准备呢?倘若异人抓住了行刺之人送到父亲那里,父亲知道我有谋害手足之心,只会倒向异人一边。这样做看似聪明,实则愚蠢透顶!”“公子爷如果真有除去异人之心,何不借刀杀人呢?”“借刀杀人?”子一愣,“如何借刀杀人?谈谈你的见解。”“公子何不借赵王的手把异人除去呢?”子听昌文这么说,沉思片刻摇摇头:“过去,秦赵关系紧张时赵王都没有杀掉异人,如今秦赵议和,异人名声远近闻名,又有阳翟大贾吕不韦相助,赵王怎会听从我的劝告将异人杀去呢?”昌文见子并没有吃透他的心意,又进一步说道:“公子爷若真想除去异人,奴才有一个计策,保证让公子爷如愿以偿。”昌文俯下身在子身边嘀咕几句,子听后眉飞色舞地说:“你小子鬼主意不少,事成之后爷给你重赏!”丞相府。秦丞相范睢正在和好友王稽、郑安平等人饮酒叙谈,接到侍从报告子登门求见,范睢立即命人将他请进来。子入内,向范睢拜见说:“应侯安好,子特来向君侯拜个晚年,顺便向君侯报告一事。”范睢一边让子入宴就坐,一边说道:“我等刚开宴,公子还是坐下边饮边说吧。”子知道王稽、郑安平都是范睢莫逆之交,也不客气就坐了下来。酒过三巡,范睢问道:“不知公子带来的什么消息,尽管说来,这里没有外人。”子放下酒杯道:“丞相不是四处打听仇人魏齐的下落吗?我的属下最近从赵国送来消息,说魏齐逃到赵国藏在平原君赵胜府中。”范睢急忙问道:“消息可靠吗?”子郑重地点点头,“千真万确!”“我立即派人送信给平原君,让他派人把魏齐押解来咸阳,先羞辱他一顿,然后将他五马分尸!”子阻拦道:“应侯认为写一封信就能让平原君把魏齐交出来吗?丞相太小瞧平原君了,平原君同齐国孟尝君、魏国信陵君、楚国春申君并称当今诸侯‘四君子’,这个称号决非浪得虚名。据我所知,平原君为人行侠仗义,以礼贤下士闻名天下,投奔府中的门客达三千人之多。他一个门客是个跛子,一天,平原君的爱妾见这个跛子打水时走路的样子十分滑稽,忍不住哈哈大笑了出来。跛子便把被平原君爱妾嘲笑的事反映给平原君,平原君为了显示自己礼遇士人之心,亲手将爱妾杀了,以此感动了士人,从此,平原君的名声大振,投在府中的能人义士更多了。”子讲到这里,停住话题问道:“平原君能为了门客杀死爱妾,他又怎会为了君侯的一封书信就把魏齐交出来呢?”范睢觉得子言之有理,便问道:“依公子之见应该怎样做才能让平原君交出魏齐呢?”子便把早就准备好的话说了出来。“如今天下分争,凭借的是实力,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一切公义都由刀剑评定。自长平之战赵国战败后再也没有能力与我大秦抗衡,只要丞相说服大王派大兵压境,再送书给赵王,借赵王之手逼迫平原君,还怕他不乖乖送来魏齐吗?”范睢略一思索,有所顾虑地说:“秦赵刚刚议和,忽而又撕破协议派大兵压境,出尔反尔,天下人不服,大王恐怕不会答应的。”子早就料到范睢会这么说,于是又说道:“如果人人畏惧他人非议,周天子所辖领地不会只有一座城的大小,只怕比丞相的封地还小。如果各国君王还讲一点点公义,列国争战早已平息,百姓也就不会流离失所,在战乱中丧魂失魄。不说这些,就秦赵议和而论,赵国是诚心诚意与我大秦结盟吗?长平关四十万具尸体令赵国半数的家庭戴孝,赵人恨不得踏平我大秦,但他们因长平之战受挫,精壮男丁损失近半,没有实力报长平之仇罢了,他们主动议和是养精蓄锐,等待时机。大王欲称霸中原之心长久了,当年与齐同时称帝,而后迫于各国压力除去帝号,那是因为我大秦实力尚不够制服山东各国。经过多年休养生息和奖励耕战,如今不同了,长平之战显示出我大秦的武力足以歼灭东方任何一国。如今赵国遇挫,何不趁此一举攻下邯郸灭亡赵国呢?难道要等待赵国强大起来再出兵吗?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只要丞相向大王陈述利弊,大王一定会同意出兵的,这可是一举双得呀,既能报君侯私人之仇,又可为秦国夺得土地,还能显示出丞相的功劳。”范睢也认为子分析得有理,但他也有难言之隐。范睢知道只要秦国派兵攻赵,一定让武安君白起领兵,因为长平之战后,赵国士兵一听到白起两个字便闻风丧胆,可是,范睢忌讳让白起领兵。范睢与白起表面一团和气,而内心互存芥蒂。早在范睢刚从魏国逃到秦国任客卿时,曾两次暗中上书秦昭王削弱把持大权的太后党。秦昭王终于听从了范睢的建议,并联合范睢的势力废弃了把持朝政三十多年的宣太后,对权位显赫的“四贵”穰侯、华阳君、高陵君、泾阳君给予打击,罢黜穰侯魏冉的丞相之位,由范睢接任。而武安君白起和魏冉是儿女亲家,因此,白起也因魏冉遭到连累,一度闲居不用。直到长平之战前夕,王陵、王等秦国大将在战争中连连遭败,才有人保举重新起用白起。从此,白起南边平定了楚国的鄢、郢及汉中地区,北边打败韩赵两国,夺取城邑七十多座,建立赫赫战功受到秦昭王赏识被封为武安君,官位与范睢相当。范睢担心白起再次领兵伐赵一举攻下邯郸灭了赵国,那么,他的功劳就会远在自己之上,权位必然超过自己。一旦白起得势,魏冉等人必将卷土重来,他范睢的地位就岌岌可危,说不定会死于非命。他如今虽贵为丞相,封为应侯,但毕竟是从魏国逃来的,根基浅,亲信也少,潜在势力仍无法与魏冉、白起等人抗争。子猜中范睢心思,又建议说:“丞相派兵攻打赵国,一定觉得领兵之人不好选派,我可以给君侯推荐一人,保证令君侯满意。”“谁?公子请说!”子瞧一眼坐在旁边的郑安平,笑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丞相以为呢?”范睢拍一下脑袋,“我真是老糊涂了,我早就应该想到郑将军了。如果让郑将军领兵,就让王大夫任参军,没有二位老兄怎会有我范睢的今天,有恩不报非君子,我一定尽力举荐二位,力争让二位领兵伐赵建功立业。”范睢担心秦昭王首先会想到白起,子保证说:“我有办法让武安君拒绝领兵。”“哟,公子到底有何妙计,不妨说出来让我等先闻为快!”子笑而不答。范睢猜测子今日到此决不仅仅是向自己报告魏齐的下落,看动向是劝自己派兵攻赵,子为什么这样急着想出兵伐赵呢?范睢稍稍思索片刻,笑道:“刚才公子说出兵伐赵是一举两得,以我之见应该是一举三得,大王得到土地,我得到仇人,而公子则借他人之手除去竞争对手,公子以为我说得有理吗?”“应该是一举四得,”王稽插话道,“我和郑将军还有一得呢?”“言之有理!”范睢率先举起杯,“让我等为一举四得干杯!”子考虑再三,决定亲自到武安君府拜访老将军白起。白起听说子奉安国君之命前来向他拜年,十分欣慰,亲自接见了子,子上前施礼说道:“君侯别来无恙,瞧君侯气色较往年更健朗,重上战场一定会再现长平关上雄风。”“怎么?又要打仗不成?”子爽朗一笑,“真让君侯猜对了,我正是为此事而来呢。大王有心再次出兵伐赵,并想派老将军统率大军,而我父亲听说将军大病刚愈,不知能否再统兵,特让我来看个究竟。”不等白起开口,子又急忙说道:“君侯不是外人,我也就说实话吧。父亲让我来此的真正用意是征求一下君侯的意见,因为我父亲不赞成大王的出兵。秦国南伐北讨,连年征战,虽然胜多败少,但人力国力也消耗殆尽,急需休养生息,可大王听不进劝告,一意孤行,出兵之心十分坚决,谁的劝告也听不进去。”白起点点头:“安国君的主张是对的,我大秦虽然较东方六国国力稍强,但想一鼓作气打败六国现在还没有可能,必须养精蓄锐等待时机,先让东方六国相互争斗彼此削弱后,再相机各个击破。”子微微叹息一声,“大王早有称霸诸侯之心,特别是称帝失败后,每当提及此事总是耿耿于怀。大王年事渐高,在有生之年吞并中原是他多年夙愿,这次出兵可能就是这个原因吧。”“大王的心情可以理解,但吞并六国之事须从长计议,非一蹙而就,欲速则不达。孟子也曾说过这样一句话:治大国如烹小鲜。国家刚刚罢兵息养,忽而又疲惫出征,如何折腾得起呢?”白起忽而又问道:“请问公子,大王准备向何方派兵?”“再次伐赵,准备一举攻破邯郸灭了赵国。”“万万不可!”白起连忙摆手,“若攻打韩魏这样的弱小国家还可以勉强出兵,即使不能取胜也不致于落败,而出兵伐赵则不同了。”子不解地问:“长平一战将军坑杀赵国将士四十余万人,将赵国打得一败涂地,不得已向我大秦割地求和,赵国人提及君侯威名闻风丧胆,将军怎么忽而畏惧赵国,莫不是一场病生得胆怯了?”白起连连摇头,“公子不在军中当然不知军中之事。长平一战秦赵相持四年之久,双方各投入兵力不少于百万,尽管赵国惨败,我军损伤兵马也已经过半。赵国不得已主动求和,这也是我军所渴求的。如果我国率先撕破协议,必然引起东方各国众愤,群起而攻之,必败无疑。”白起稍稍顿了一下,继续分析说:“从赵国单方面看,如今赵人对我秦国可谓恨之入骨,同仇敌忾。俗曰哀兵必胜。只要我国再次讨伐赵国,赵国必定认为我国想一举灭掉他们,亡国亡家之恨逼迫他们与我军作垂死搏斗,置之死地而后生,一人拼命十人难挡,我大秦不是没吃过这样的亏,当年崤山惨败就是最好的例证!”子见白起主动反对出兵,心中十分高兴,又进一步说道:“从君侯刚才的分析,老将军和父亲的观点一致,我回宫后立即告知父亲,让他再次劝谏大王取消伐赵之心。倘若大王一意孤行坚决要求出兵伐赵,并让君侯亲自统兵,君侯将作何打算呢?”白起一时弄不清子的意图,于是反问道:“公子以为我应当怎样做?安国君可否有什么指示?”“父亲当然希望君侯坚持己见拒绝统兵,如果拗不过大王的要求最好称病,让大王派其他人统兵伐赵,一旦战场受挫,大王定会醒悟过来,听从众人劝谏撤兵的。”子为了使白起完全接受他的主张坚决不答应统兵,又装作无心地说道:“我从父亲那里听到消息,大王本来也无出兵伐赵之心,完全是听了应侯范睢的劝说才坚定伐赵之心,向大王推荐君侯统率大军的人也是范睢。”白起十分不解,他和范睢一向面和心不和,为什么会极力推荐他领兵出征呢?子说道:“白将军知道此时伐赵获胜的可能性很小,范睢又怎能不知呢?我私下认为他向大王推荐将军出征,并不是让将军建功立业封妻荫子名垂千古,而是别有用心,毁坏将军的英名。”白起惊问道:“公子这话从何说起?”“道理很简单,将军出生入死为大秦立下赫赫战功,威名享誉诸侯列国,可谓功成名就。倘若将军在暮年之际偶然战场失利出现败绩,岂不辱没君侯常胜将军的英名,也给范睢等人留下攻击的话柄,君侯不但提升的机会丧失了,只怕原有的封地也会失去,君侯以为呢?”白起沉思良久,他不得不承认子分析得有道理,对范睢又多了一份憎恶之心。心中暗想:哼!只要你赞成的我坚决反对,你反对的我就极力赞成,你不是想让我出征献丑吗,我就偏不出征和你斗到底,看看到底谁是赢家!子见这次来访的目的几乎达到,又稍稍透露一点消息说:“我私下听说范睢极力劝大王出兵伐赵有着个人目的,但消息不十分确切,不知当说不当说?”“公子但说无妨,即使是讹传我也不会向外人泄露的,公子视我为知心人,我岂能不为公子着想?我与安国君的关系你也是知道的。”子慌忙装出十分诚恐的样子说:“当然,当然!君侯如此待我,我也就直说了。有人传说范睢劝说大王派兵伐赵是强迫赵王交出他的仇人魏齐,因为魏齐藏在平原君府上,范睢向平原君讨不来仇人,只好用武力向赵王施加压力,令赵王逼迫平原君交出魏齐。此事不十分可靠,尚需进一步证明。”白起说道:“范睢确实有一个仇人名叫魏齐,他曾是魏国宰相,后来范睢出兵伐魏令魏王交出魏齐,魏齐无耐逃出魏国,从此下落不明,也许真在平原君府上呢。”子茫然不解地问:“范睢在我大秦做丞相,魏齐在魏国做宰相,二人怎会成为仇人呢?”“公子有所不知,范睢也是魏国人,他和魏齐结仇的事还有一段鲜为人知的故事呢。”范睢字叔,本是魏国人,少年博学多才好辩,也颇通帝王之术。他曾周游各国希望哪位君主接受他的主张而出将入相,就像苏秦张仪之流一样,起初没有成功,不得不回到家乡。但这样的人又耐不住贫寒,更主要是不甘心终生碌碌无为遗憾人生,便投靠到魏国大夫须贾门下混口饭吃,伺机东山再起。有一次,须贾带范睢出使齐国,齐襄王听说范睢能言善辩,派人给范睢送去十斤黄金和一些酒肉美食,要求范睢留下做事。须贾知道后责令范睢返回礼物,更不允许他留在齐国。回到魏国后,须贾向宰相魏齐报告,说范睢有背叛魏国之心,还向齐襄王泄露了魏国的秘密。魏齐听后大怒,命令人将范睢抓起来严刑拷打,打得他骨折齿断,但范睢终于没有招供。为了脱身,范睢假装被打死,魏齐便派人用席子把他卷起来扔到厕所里让人在身上撒尿,故意污辱范睢以此警戒他人。范睢恳求看守的人将他放了,答应日后必定重谢。看守人向魏齐报告范睢死去多日已经发臭,魏齐便让那人把范睢扔掉。范睢侥幸逃脱了,便改名换姓叫张禄,躲藏在好友郑安平家中。后来,秦昭王派王稽出使魏国,在郑安平的帮助下,范睢拜见了王稽,言谈之中王稽发现范睢十分有才,便把他带到秦国。当时任秦国丞相的是穰侯魏冉,此人嫉贤妒能,每当有人出使他国回来时,一定亲自出城迎接,似乎给人关心下属之感,而实质上则是察看是否从东方各国带回有贤才之人。范睢躲藏在车里躲过穰侯的巡察后,王稽便让范睢出来,范睢却说他刚才从穰侯的眼神里看出此人生性多疑,他这次没有搜查车箱一定后悔,马上会派人重新赶来搜查,于是下车步行绕道而走。果然范睢刚下车不久穰侯又带人赶来搜车,没有发现有外人这才作罢。王稽向秦王报告出使情况时,趁机向秦王推荐范睢,秦王却不以为然。几年后,秦昭王称帝失败,穰侯为了扩大自己的封地,主张越过韩魏两国去攻打齐国的纲寿,范睢趁机上书秦王,提出“远交近攻”的战略主张,很受秦王赞赏,被授予客卿官职。从此,范睢深得秦王信任。范睢又以田文坏齐的事作比,建议秦王剥夺宣太后及“四贵”的权利。秦昭王听取了范睢的意见把穰侯、华阳君、高陵君、泾阳君驱逐出咸阳,任命范睢为相国,并把应城封给范睢,封号为应侯。范睢做了相国之后仍以张禄为名,魏国人对此毫无所知,他们做梦也想不到张禄就是当年的范睢。一次,范睢听说须贾要出使秦国,便隐藏了身份来见须贾,须贾见范睢面容憔悴衣衫不整,动了怜悯之心,留他坐下吃饭,并赠给他一件粗布袍子。须贾询问谁和丞相张禄要好,范睢说他的主人与张禄有交情,能帮助他拜见张禄。于是,范睢亲自驾车载着须贾来到相府。后来,须贾听门卫说张禄就是范睢时,急忙跪下认罪,请求发落。范睢念他赠送葛袍之情免除须贾的死罪,将他羞辱一顿赶回魏国。临行前责令须贾转告魏王把魏齐的脑袋献上,否则,屠平大梁。魏齐听到须贾的回报后十分恐慌,连夜逃跑了。子听完白起的讲述,故作感慨地说:“如此说来范睢举荐君侯统兵出征是别有用心,出兵得胜是帮助他捉拿仇人,失败呢,则把责任推给老将军,实在太高明了,君侯万万不可上当。”白起对范睢本来心存不满,一听子这么说更是气愤,发誓宁死也不统兵出征。第2节 六国抗秦二自秦国的大军压境以来,邯郸便如开锅一般,街头巷尾议论纷纷,平原君府成为众目焦点,每天车来车往,人进人出,车水马龙一般,似乎比王宫还热闹三分。府上三千门客施展浑身解数献策献计,帮助丞相平原君排忧解难,众人都把矛头指向一个人——几年前从魏国逃到此处避难的魏齐。魏齐知道自己难逃厄运,主动找到平原君说:“几年来君侯待我如再生之父,齐感激不尽。如今赵国因为齐一人之故而让成千上万人遭受兵刀之灾,齐心中不安。君侯违逆赵王意旨拼力护住齐的蝼蚁之命,让我无法报答,只有来世做牛做马报答君侯的大恩大德了。多日来齐一直寝食不安,决不能为了一己之私而让赵国万人受累,如此苟活下去只会落得千古骂名。我思虑再三,请君侯将我捆起来献给范睢,即使遭受车裂,但能换得赵国安宁,齐在九泉之下也觉得欣慰了,请君侯快快动手吧!”平原君见魏齐背剪双手跪在自己面前,实在不忍将他送给秦军。魏齐在无路可走的情况下前来投奔自己,这是仰慕自己的贤德之名,倘若在他人有难的时候不能尽力帮助反而将朋友出卖,这是多么不仁不义,传扬出去岂不让天下人讥笑。可是,不献出魏齐如何令秦国退兵,就赵王那里也不会同意,赵王已经三次派人催问捆拿魏齐的事了。平原君左右为难,不知道是否应该先把魏齐移交给赵王,当然,他也明白把魏齐交出来对于魏齐又意味着什么。这时,上卿虞卿刚好进来,看见跪在地上的魏齐心中明白了七八分,于是上前说道:“君侯真以为秦国是因为魏齐的原故兵临赵国吗?倘若这样,君侯看问题就和大王一样浅短。秦一向为虎狼之国,早在穆公时就有窃视中原之心,武王问鼎中原绝膑暴死,这是上天对他的惩罚。昭王早有称帝之心,虽然因东方六国一致反对而废弃,但称帝的野心不死,如今再次出兵伐赵,是认为长平之战后我赵国再无能力与秦抗衡,也是欺我赵国羸弱,想一举攻下邯郸灭掉赵国,至少也要达到让赵国臣服的目的。魏齐只是他们出兵的借口,是这场战争的导火线,君侯交出魏齐不仅救不了赵国反而白白毁弃一个生命不谈,更让天下人瞧不起赵国,让后人讥笑君侯,只怕君侯尚没有把魏齐送走,君侯的威名已经扫地了。”平原君翕动一下嘴唇,轻声问道:“以上卿之见应该如何为赵国扫除这场灾难呢?”虞卿一字一顿地说:“联——合——东——方——六——国——抗——秦!”虞卿话音未落,就听门外有人大声说道:“说得好,说得好,上卿果然是有谋略有远见之人,真是英雄所见相同,在下正是为此事而来,不想被上卿抢先了。”众人抬头观看,来人是几天前从魏国赶来的辩士鲁仲连。鲁仲连原是齐国人,以善辩闻名天下,年方十二就驳倒齐国著名辩士田巴,从而闻名遐迩。长大后不好仕途,专门云游天下为人排忧解难。平原君一听来人是鲁仲连,肃然起敬,立即命人看座。鲁仲连一边拉起跪在地上的魏齐,一边盯着平原君问:“君侯真的准备献上魏齐的人头,对秦国俯首称臣惟命是从吗?”平原君微红着脸说:“胜纵然不才也博得四公子之名,怎会如此无情无义奴颜卑膝出卖朋友并向强秦献媚呢?那只是魏国的使者在此绕舌时给我出的馊主意,可我并没有答应。”“是不是叫新垣衍?”鲁仲连急忙问道。“正是此人!”鲁仲连哼了一声,“我正要找此人呢!实不相瞒,我从魏国赶来就是找此人辩论一番的,他在魏国时就怂恿魏王事秦,等我听说此事时,他已经奔赵国而来了,因此随后赶来。此人现在何处,我立即找他论辩去!”“不用找了,我在此等候许久了。”从门客的席位上站起一人说道。鲁仲连整理一下衣帽,向新垣衍轻蔑一笑,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却不开口说话。新垣衍被鲁仲连咄咄逼人的目光盯得心里发慌,为了掩饰自己的窘态,率先说道:“我见先生的尊容,不像是有求于平原君,为什么还不趁早离开邯郸,难道在此等着与赵国人一道做阶下囚吗?”鲁仲连这才开口说道:“我不有求于平原君,却有求于阁下。”新垣衍本来畏惧鲁仲连的大名,见他一开口就说出这番话,心里放松多了。人的名树的影,而实际上多是传闻超过现实,浪得虚名之士比比皆是,鲁仲连也不过如此。于是自负地说:“先生是闻名天下的辩士,所到之处人人敬仰,奉为上宾,做起事来雷厉风行,怎会有求于我这样一位普普通通的使者呢?只怕传扬出去辱没了先生英名。”鲁仲连猛然站了起来,连珠炮似地问道:“我求先生不要在此扰乱赵国抗秦的决心!我求先生不要让平原君做出有损他美名的蠢事!我求先生立即返回魏国规劝大王放弃事秦之心!我求先生劝说魏王尽快联赵抗秦!”新垣衍狡黠地一笑,“倘若我不答应先生的请求呢?”“那你必将自食其果,死无葬身之地,最终成为千古罪人,遭后世子孙唾骂!”新垣衍哈哈一笑,“如果赵国不接受我的建议立即交出魏齐并向秦称臣,只怕不久以后死无葬身之地的不是我,而是先生及各位。”鲁仲连立即反驳道:“先生真是目光短浅,就如一个盲人已经走到悬崖边却不知停步,再向前迈出一步就将跌入万丈深渊。秦是一个抛弃礼义而恣肆对外争战的国家,又惯用欺骗的手段谋取他国利益,昭王以十五城交换和氏璧的事就是最好明证。他恃强挟诈,残害生灵,做个诸侯国都如此残忍,一旦称帝后自然更加暴虐,生杀予夺,为所欲为,想做一个安份守己的臣民都不能够,我宁可跳海而死,也不愿做暴秦的臣民!真想不到先生和魏王都是如此毫无骨气之人,愧对魏国臣民的一片爱戴之心。”鲁仲连话锋一转,指着新垣衍说:“特别是你,不仁不义,不忠不孝,不好好在家中反省自己的过失,却不顾廉耻四处招摇撞骗,真羞煞人了。”新垣衍见鲁仲连当众污辱他的人格,十分恼火:“请先生把话说得明白些,不然,就是血口喷人,造谣中伤,猪狗不如!”鲁仲连不慌不忙地说:“魏齐与你同乡,你曾经在他手下任职,在他危难之际不出手相助反而落井下石,这为不仁不义。身为魏国大臣,在魏国需要你为国尽责为主分忧时,你不给魏王出良谋设妙计打败秦国入侵,反而听信秦国使臣一派胡言乱语,劝魏王西行事秦称臣,这叫不忠不孝。”新垣衍立即争辩说:“秦强而魏弱,魏国不向秦称臣犹如用鸡蛋碰石头,其结果是魏亡。与其亡国,孰若称臣呢?亡国,宗庙社稷都失却了;称臣,至少可保住祖先留下的祭祀和封地,何况魏王能够保全一个完整的国家呢?当然,魏王也非出自本心臣服秦国,是别无选择呀。就好比当仆人,十个仆人侍奉一个主子,难道十个人的智慧力量抵不上一个人吗?只不过畏惧主人罢了。”鲁仲连立即驳斥道:“世上的仆人只存在三种人,一是生而为仆人的人;二是由主人沦落为仆人的人;三是连仆人也做不得的人。请问先生应该是哪种人?”不等新垣衍回答,鲁仲连又说道:“以我之见,魏王是由主人沦落为仆人的人,而先生则是连仆人也做不得的人。”新垣衍气得脸色发青,十分恼火地说:“先生说得太过分,我怎么会有这样的结局呢?只怕先生才是连仆人也做不得的人。”鲁仲连并不恼,仍面含微笑地说:“我这话决非信口开河,都是有事实根据的。从前纣王有三公,就是鬼侯、鄂侯和文王。鬼侯把自己最漂亮的女儿献给了纣王却仍不能讨纣王的欢心,结果鬼侯被纣王治成了肉酱吃了。鄂侯仅仅为了这事讲了几句公正的话又被做成肉干吃了。文王呢?为老朋友的惨死暗暗抹几滴眼泪,纣王又把他囚禁起来。他们如此讨好纣王,妄图博得纣王的欢心,却落得悲惨的下场。秦王凶残胜纣王十倍,而魏王和先生讨秦王欢心的本领却不如三公,魏王和先生的下场能比三公更好吗?”新垣衍默然不语。鲁仲连舒缓一下语气说:“先生细想:秦王一旦称帝后,各诸侯都将成为他的臣民,生性多疑的秦王难道不怕某一诸侯强大起来将他取而代之,或有人重步他的后尘吗?因此,秦王会派遣他的亲信到各国监视诸侯的行动,被当作熊豸被人看管起来的味道,一定不好受吧?难道魏王和先生就有一种被人管制的习性?更甚之,秦王会把所有的侯王除去换上他自己的亲族。”新垣衍已经被鲁仲连说动,碍于情面仍然不肯认输,故意寻找一个台阶说:“即使魏王不事秦,凭赵魏的兵力也难以打败秦国,先生如此善辩,能凭三寸不烂之舌两片不僵之唇说服楚燕韩齐四国合力抗秦吗?”鲁仲连还没有来得及开口,宾客席位的角落里站出一人大声说道:“只要新垣衍先生回到魏国劝说魏王联赵抗秦,说服其余各国出兵的事就不劳鲁仲连先生这样的高士了,我毛遂就可完成。”平原君见站在角落里这个自告奋勇的人面孔很陌生,他府中的门客实在太多,有些人不认识是常有的事,大凡他不认识的人多是才学一般的人,可这个自称叫毛遂的人却当着众人的面大言不惭地说出这番过头的话,实在是太想出人头地了。平原君见其门客都在窃窃私语,正要发话制止毛遂,新垣衍却转向他拱手说道:“君侯府中是藏龙卧虎之地,能人辈出,我新垣衍不枉此行了,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真是这个道理。我立即赶回魏国说服魏王发兵救赵,君侯也立即派人去楚燕齐韩等国劝说他们也出兵救赵。”新垣衍说完,深施一躬转身离去。魏齐考虑再三认为自己难逃厄运,不想因为一个人的生命给赵国带来血腥之灾,更不愿连累平原君,让平原君为难。于是刎颈自杀。平原君听说魏齐自杀,十分有愧,但人死不能复生,能用魏齐的尸首换取秦军的退却也值得。赵王命人将魏齐的人头送给秦军统兵将军郑安平,让他转交范睢。可是,魏齐的死并没有让秦军后退半步,对赵国的围攻反而加紧了,邯郸陷于秦军的包围之中。赵王终于认清了秦国的狼子野心,决心倾赵国之兵与秦军决战到底。平原君一面积极布置邯郸的防御事宜,一面派门客到韩魏齐燕楚五国请求救兵。这五国之中以齐楚较强,只要这两国有一个国家能够派来援军,邯郸之围都有希望化解。平原君挑选二十名颇负胜名的辩士,以鲁仲连为首前去临淄游说齐王,然后再选二十人随自己去楚国,他要亲自拜见楚王,恳求楚国发兵救赵。平原君精选了十九人,这些都是他平日交往较多的人,自认为智勇双全,文武兼备。但在选定第二十人时作难了,连续选了多人都觉得不合适。这时,从门外进来一人说道:“听说君侯要亲自赴楚求援,正在挑选随从人?”平原君见是毛遂,那日他当着新垣衍、鲁仲连等众多人的面曾大言不惭地说自己能说服列国前来救赵,当时众人都在偷偷嘲笑他,平原君认为他是故意那么说来压倒新垣衍的,并没有责备他。毛遂当时虽然说了句大话,却也把新垣衍唬住了,结果新垣衍接受了鲁仲连的建议回大梁劝说魏王去了。平原君弄不清毛遂的用意,便点头说:“已经挑选了十九人,还差最后一个,先生准备推荐一人吗?”“我正是为此事而来。”“那么先生准备推荐何人,怎么不让他一起来呢?”毛遂坦然说道:“那人已经来了,就是我毛遂自己,君侯以为如何?”“这……”平原君大出意料之外,一时不知说什么好,毛遂却略显愧疚地说:“我来到君侯门下做食客已三年有余,却没有为君侯做出任何贡献,很是惭愧,如今君侯有难,正是用人之际,就让我为君侯尽微薄之力吧!”平原君不了解毛遂的才识,担心他不能胜任这次赴楚之行,却又不便当面点破,委婉地说:“我听说有贤才的人就像放在布囊中的锥子,很快就锋芒外露。而先生来到我门下已经三年却默默无闻,是先生一无所长根本就不是千里马,还是这里没有伯乐呢?”毛遂立即答道:“君侯说得很好,锥在囊中锋芒必露,如果锥子没有被放在囊中怎么会脱颖而出呢?人们常说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我却不这样认为。如果千里马不能驰骋疆场,而让他套上驭盐的车辕,也许还不如驽马,就是伯乐经过它身旁也未必能发现它就是千里马,有才能的人必须给他一个充分展示才能的机会,他才能如锥处囊中脱颖而出。君侯以为我的话有理吗?”平原君沉默片刻说道:“那好吧,我给先生一个脱颖而出的机会,希望先生不负众望。”毛遂自信地答道:“请君侯放心,我不会令你失望的!”毛遂随平原君来到楚国的国都寿春,通过几日的洽谈毫无进展,毛遂对平原君说道:“尽管君侯反复陈述联赵抗秦的好处,无奈楚考烈王怯于强秦的威势,只从道义上对赵国表示同情,却不愿派出一兵一卒,依我之见单凭言辞恐怕达不到我们此行的目的。”“先生认为应该用什么办法?”毛遂并不说出所需的办法,只淡淡地说道:“明日让我再去试试吧。”第二天,毛遂暗中携带佩剑随平原君面见楚考烈王。平原君再次提出“合纵”抗秦的主张,考烈王反驳说:“当年苏秦倡导的合纵一事最早就是由你们赵国为盟主的,后来听了张仪的游说,合纵之事便松动了。我先祖怀王也被推举为‘纵约长’,曾多次联合列国伐秦并没有打败秦国,最后落个身死异地。齐王再次出任‘纵约长’又怎样呢?还不是诸侯纷纷背叛了他?如今列国一盘散沙,合纵之事已经不可能了,请君回邯郸另想别的办法吧,如果别无良策就向秦国称臣,也许能免除赵国的灭顶之灾。”考烈王话音刚落,毛遂就从平原君背后走出,面带怒色地斥道:“大王之言差矣!赵国是先王用生命与鲜血一寸寸累积而来的,经过几代人的艰辛治理才有今天,赵之先王与秦之始祖相比起来贵于秦,如今赵王与昭王相比平起平坐,赵王怎能向秦王称臣呢?莫非大王你心甘情愿向秦王称臣不成?”楚王气得脸色发青,拍案斥道:“你是何人在此胡言乱语,本王同你的主人谈话,你有什么资格上前插嘴?还不下去!”平原君怕毛遂激怒了考烈王把事情弄僵,慌忙解释道:“这是我的门客毛遂,请大王多多海涵。”平原君边说边向毛遂使眼色,示意他退下。毛遂只装作没有看见,继续说道:“合纵抗秦这是天下人的事,人人都可以谈论它,参与它,我为什么不能说说呢?”楚王冷哼一声:“我就听你说几句,看你能说出什么名堂来!”毛遂侃侃而谈:“自从苏秦倡导‘合纵’以来,六国相约犹如兄弟一般,曾在洹水岸边誓盟,那以后有五十年之久秦兵不敢轻举妄动,一兵一卒也不敢走出函谷关。后来,齐魏两国受犀首的欺骗,背约伐赵,怀王受张仪那小子的蒙蔽,想讨伐齐国,从而使得六国心存异端,合纵之约也就烟消云散。齐王为‘纵约长’时,他哪里是想合纵抗秦,分明心存兼并他国之意,盟约自然不能存在下去。”楚王反问道:“形势发展到今天更是长河日下,秦愈来愈强,而六国则一天天削弱,能够保全自己平安无事都是万幸,谁还敢提出合纵抗秦呢?”“秦强六国弱已成事实,六国虽各自弱于秦,合六国之力则强于秦,秦虽强,却弱于六国的合力,六国合力抗秦绰绰有余。如果六国都想各图自保,恐怕谁也保不住。”楚考烈王虽认为毛遂的话有道理,却十分忧虑地说:“秦兵一出就夺下上党十七城,坑杀赵国四十多万人,合韩赵两国的力量都敌不过一个武安君,如今秦兵压境赵国更无人可挡。即使他国派上一支人马也是杯水车薪无济于事,最后只能落个陪葬邯郸城下的下场。”毛遂立即驳斥说:“长平之败并不能说赵国不能抗秦,那是赵王误中秦人的反间计错换主帅所造成的。赵括虽是赵奢之子,出自名门,但他是纸上谈兵的庸才,他的父亲母亲都认为他不懂领兵打仗,赵王却让他代替能征惯战的廉颇将军与白起对抗,就像一个小孩子和大人摔跤一样,不败才不合情理呢。正是长平惨败才激怒了赵国将士,国人团结一致对敌,军民一心御外,上下同仇敌忾,秦军慑于赵国众志成城的气势,因此虽派大军压境却不敢轻举妄动。何况白起卧病在家,新换主帅郑安平、王稽等人都是庸才,有什么可以惧怕的呢?据我所知,秦廷内部也是矛盾重重,范睢与白起一直不合,子与华阳夫人也心存芥蒂,安国君对其父秦昭王的诸多做法也颇为不满。正是这诸多条件的存在,赵国能有一国相助打败秦国的可能性都极大,望大王不要错过这个机会,早早联赵抗秦。”楚王仍推辞说:“秦国刚刚主动向我楚国结盟,如果楚人先同秦毁约去联赵抗秦,必然激怒秦王,也许秦兵会弃赵攻楚呢?”毛遂见天已近午,楚王仍在推三阻四,知道口舌的作用无济于事了,猛地上前跨出两步,噌地一声拔出藏在腰间的佩剑,指着楚王愤怒地说道:“合纵的利害关系三言两语就讲述得明明白白,大王也明悉其中的重要关系,却以种种借口推辞,大王这种做法不说有负于平原君千里来此的诚挚之心,更有负于大王的列祖列宗。我们主人请求大王联赵抗秦,不仅仅是为赵国的利益着想,也是为楚国的宗庙社稷着想。”平原君害怕毛遂做出莽撞事来引起更多的麻烦,急忙喝斥道:“毛先生不得无礼,有话好好商量!”毛遂只作没听见,继续向吓得变了脸色的楚王斥道:“楚地沃野千里,物产丰富,百姓安居,自文武称王以来,雄视天下,有中原盟主之称。自西秦崛起后,楚国渐渐落败,以致怀王被囚秦而死,白起率兵攻楚,鄢、郢等汉中之地全部失去,被逼迁都到寿春,这是不共戴天的仇恨,三尺小童都感到羞愧,大王身为一国之主却把先人之仇恨忘在脑后,九泉之下的列祖列宗有灵也会唾骂你不忠不孝,将来大王有何面颜跪见先君?”楚考烈王听了毛遂的话面红耳赤。毛遂又晃动一下手中的剑,威逼道:“倘若大王记起了先王之恨同意联赵抗秦,我毛遂立即拜倒在地,尊大王为明君。如果大王仍然不为之所动,我毛遂就替楚国列祖列宗惩处你这不孝子孙,十步之内我和大王同归于尽!”楚王真的吓破了胆,连忙摆手示意毛遂快放下手中的剑,结结巴巴地说道:“先生不必着急,寡人答应先生的要求,同意联赵抗秦。”“大王该不会是戏言吧?”毛遂又逼问一句。“寡人主意已定,决不失言,请先生快快坐下商谈。”毛遂这才把佩剑插在腰间说:“那就请大王歃血为盟吧。”毛遂喊人端上一盆酒,割破手指将血滴在酒中,平原君等人也一一做了,毛遂双手托着酒盆上前跪献给楚王。考烈王无奈,也割破手指将血滴在酒中。毛遂又跪下说道:“大王为盟主,理当先饮。”楚王知道事已至此只好照办了,于是歃血为誓,平原君接着照此饮了一口血酒。楚王便和平原君商量,决定命春申君调兵遣将北上邯郸联赵抗秦。平原君回到邯郸,秦兵的攻势更急了,平原君接受门客李同的建议,散尽家产犒赏守城的士兵,把妻妾宫女和门客也都编入队伍参加守城,同时重金招募义士组成敢死队随时准备同秦军血战到底。平原君一方面指挥邯郸人马加强城池的防御工作,一方面打探各国救兵进程。忽然接到奏报,魏国十万兵马由晋鄙率领已驻扎在邺城多日,迟迟不向赵国进发,似乎在观望等待。救兵如救火,多耽搁一个时辰就多一分危险,平原君心急如焚,立刻写一份紧急求援之信派人送往魏国,乞求魏国宰相信陵君星夜督促兵马救赵。第3节 窃符救赵三大梁。魏公子信陵君府第。信陵君无忌展开平原君送来的竹简,只见上面写道:“信陵君阁下,见字如面,邯郸危若垒卵,赵国家祀危在旦夕之间,君臣性命悬如游丝。胜之所以与公子结为姻亲之好,徒慕公子之高义也,急他人之所急,救他人之所救。秦虎狼之军,兵困邯郸数月,求救之人往来如梭,仍不见魏一兵一卒至赵,莫非公子坐视观赵亡也?倾巢之下无完卵,公子不念赵之臣民可怜之至,独不怜惜令姊乎?忍心看到令姊掠于秦之狼群之中,蹂躏于熊掌犬爪之下!”……信陵君再也读不下去,捧着竹简呜呜哭了起来,泪水打湿了竹简,模糊了字迹。门客魏敬劝慰道:“公子不必伤心,应该立即劝谏魏王下令发兵救赵才是上策。”信陵君擦干眼泪,和魏敬一起驱车拜见魏安王。魏王一见信陵君到来,便知来意,不待信陵君开口便率先说道:“寡人正有事要同贤弟商量呢,不想贤弟竟先来了,快快请坐吧。”“不知王兄要和臣弟商讨何事?”信陵君一边坐下一边问道。“秦国使臣许绾已拜见了寡人,陈述天下归属,劝戒寡人退兵大梁,消除救赵之心,并劝寡人率先尊秦为帝可保万世福佑,不然,秦军破赵之后就来袭击我魏国。以贤弟之见,寡人应如何做?”“王兄之意呢?”信陵君反问道。“寡人令晋鄙将救赵十万人马驻扎在邺城就是观望秦赵战局发展后再作决定。倘若齐燕楚等国救兵到来寡人再令晋鄙率军开赴邯郸,如果各国都不派兵救赵,寡人立即收兵,然后去咸阳尊秦为帝,以此免除魏国臣民的血腥之灾。”信陵君连忙劝谏说:“王兄万万不可持观望态度,立即命晋鄙火速赶往邯郸解赵国的危难。韩赵魏本是一家,自三家分晋以来才各自建立王号,但仍如兄弟一般。俗话说唇亡齿寒,假如邯郸被攻破赵国灭亡,秦国下一个攻击的目标必是我魏国,只怕魏国也会同赵国一样被秦国灭掉。倘若赵魏联为一体,情况将大不一样,合纵之势将再次重现,必能扭转六国羸弱的局面。六国合纵,魏国先行一步必被推为盟主,我魏国的声威也会大盛,这种对魏赵两国都有利的事大王为何不做呢?”安王摇头说道:“贤弟看问题太片面了,仅仅看到联赵抗秦有利的一面,却没有认识到不利的另一面。如果魏国先出兵救赵,一定惹怒秦王,秦王一怒之下转而攻魏,我魏如何能承受秦国大军袭掠之势,后果实在不堪设想。何况许绾已经给寡人警示,只要魏兵驻扎邺城不再前进半步,秦国仍和魏国结盟,决不为难魏国。假如魏军越过边境前去救赵,秦兵立即放弃邯郸来攻大梁,并一举灭掉我魏国。许绾最后还说道,倘若寡人能够入咸阳拜见秦王尊他为帝,从此以后决不向魏国派一兵一卒,仍封寡人为魏王,保全祖宗祭祀。”“大王答应了许绾的要求?”安王摇摇头又点点头,“寡人尚没做最后的决定,想听一听王弟的见解。”信陵君阻拦道:“大王万万不可听信许绾老儿一派胡言,否则,大王是步楚怀王后尘,只怕被囚禁秦国永远不得回魏。”安王不以为然地说:“许绾已经对天发誓,如果寡人入而不出,将割下许绾的人头向寡人谢罪。许绾还答应寡人,在寡人去秦国时他留在大梁为人质,等寡人回来后再放他回秦。”不等信陵君发话,魏敬已经沉不住气了,急忙进谏说:“大王要去咸阳帝秦,臣不敢阻拦,但臣有一事请教大王,如果拿河内的土地与大梁相比较,哪个重要?”“当然是大梁,这是我魏国的国都吗!”“如果拿大梁和大王的身体比较,哪个重要?”“这还用说吗?当然是寡人的身体了,如果寡人的身体都保不住了,空有大梁于寡人又有什么益处呢?”“假如秦王向大王索取河内的土地,大王愿意给他吗?”“魏国的每一寸土地都是先王用生命与血汗换来的,寡人怎敢轻许他人,这岂不是让寡人做不孝子孙吗?”魏敬这才说道:“河内的土地在三者之中是最次要的,大王的身体是最重要的,秦王向大王索取次要的大王不答应,索取最珍贵的大王却答应了,大王以为自己的选择可取吗?”“魏先生不必多心,有许绾在此作人质,还怕秦王不放寡人回来吗?”魏敬说道:“臣虽然只是一个卑贱的人,如果有人说魏敬,你从悬崖上跳下去,摔死了就用一只大老鼠给你殉葬,我是决不会从悬崖上跳下去的,臣觉得自己的生命比那个大老鼠要贵重得多。大王和许绾相比,许绾的价值尚不如一只大老鼠,大王怎会为一个大老鼠的性命担保而去冒险呢?再说秦国耍这样伎俩也不止一次了,远的不说,单说张仪欺骗楚怀王一事吧,把六百里土地说成六里,后又骗怀王入秦,终于囚死于秦地。渑池之会后,秦王把自己的孙子异人送到赵国作人质,可秦国因为异人的性命减少对赵国的进攻了吗?臣以为许绾的价值还不如异人,大王该以此为戒打消去秦的念头。”安王沉思片刻说:“寡人听取魏先生的劝谏回绝许绾的请求,再也不提入秦之事。”“这么说大王答应信陵君的请求,准备让晋鄙率军救赵啦?”魏敬紧逼一句问道。“停止入秦和救赵是两码事,寡人不答应入秦拜见秦王恐怕已经惹恼了秦昭王,怎么还敢再联赵抗秦呢?那样做是惹火烧身,从此魏国将永无宁日,寡人决不会做那种以卵击石的傻事!两位不必再费口舌,寡人心意已定!”信陵君又苦口婆心陈述联赵抗秦的利害关系,却仍不能打动魏王的心,只好垂头丧气地返回府中。信陵君坐卧不安,他和平原君并称“四公子”,多年的交往成为莫逆之交,正是这样,二人才结为姻亲之好,他不能坐视赵国有灭顶之灾而不救,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平原君和姐姐死于乱军之中,更不能让姐姐遭受秦兵的污辱。信陵君召集府中所有门客,凛然说道:“我无忌身为魏国公子,却不能救朋友于危难之时,拯亲人于水火之中,徒有虚名罢了。如此苟且偷生,生不如死。与其苟活于世,不如以死赴难和亲人同归黄泉,用区区之身向友人表明心迹。”信陵君扫视一下肃然起敬的众人,又说道:“我马上动身赴赵和平原君同生共死,各位先生如果有此意的就随我而去,无此意的各自为便,府中银两尽且拿去!”众人异口同声地说:“愿追随公子拼死沙场!”信陵君十分感动,立即备车起程。车队经过大梁东门时,信陵君想起一位故人,掌管东门钥匙的侯嬴老人。侯嬴是魏国隐士,博学多才却不愿出仕为官,一直靠看管城门度日,家境十分贫寒。信陵君多次登门拜访想请到府中为门客,侯嬴都没有答应。后来,侯嬴见信陵君为人坦诚有信誉,改变了对他的态度,从此两人结为忘年之交。有一次,信陵君大宴宾客。众人坐定后,信陵君空着上席亲自驾车去请侯嬴。侯嬴毫不谦让地坐在车子的上座上,并让信陵君驾车去请他的一位杀猪的朋友朱亥。侯嬴下车同朱亥悠闲地聊着,信陵君不但不恼,而且面色恭敬。等到信陵君把侯嬴接到客厅推在上座时,许多将军、宗室大臣对侯嬴十分不满,甚至有人当面指责侯嬴,都被信陵君婉言制止了。酒宴上,信陵君频频向侯嬴举酒祝寿,侯嬴都坦然地接受,众人对侯嬴谴责之余都暗暗钦佩信陵君的心胸宽广,为信陵君礼贤下士的精神所感动。酒宴后,侯嬴握住信陵君的手说出肺腑之言:“今天我难为公子了,可是,我这样做的目的是成就公子的英名。我侯嬴仅是一个地位卑下的人,公子却如此屈尊圣驾为我赶车,知道这事的人一定以为我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人,从而认定公子为道德高尚的人,胸怀宽广,礼贤下士。这样,天下有才能的人就会闻讯赶来投奔到公子门下。”侯嬴还向信陵君推荐了朱亥,说他虽是屠户却是领兵打仗的良将。信陵君和侯嬴、朱亥成了莫逆的朋友,从此,各国慕名而来投奔信陵君的各色能人也就越来越多。侯嬴正在扫地,信陵君走上前施礼说:“无忌无能劝谏大王发兵救赵,为了信义二字无忌也不能独活世上,决心带领一批愿意死难之士前往邯郸,同平原君一起坚守城池,以死完成自己的忠义节烈之名,无愧于朋友和姐姐。”侯嬴自顾扫地,边挥动扫帚边淡淡地说道:“公子好自为之,老臣年迈,恕不能追随公子,请便吧。”信陵君见侯嬴在生死别离之际对自己如此冷淡,很是伤心,默默登车而去。车行数里,信陵君越想越不对劲,他对侯嬴恭敬如同父母,如今自己前去送死,可谓生离死别,侯嬴却没有说一句壮别的话,态度却一改往常,莫非自己这样去拼命有什么不对?老人一向多谋,为何连一句指点的话都没说呢?信陵君命人驱车返回,老远就看着侯嬴正等在东门口。信陵君还没开口,侯嬴就笑着迎上前说道:“老臣早就知道公子一定会返回的,已经在此恭候多时了,快到寒舍一叙吧。”信陵君惊问道:“您怎么知道我会回来?”“公子以死同老臣诀别,老臣却态度冷淡,甚至一句安慰的话都没有讲,公子一向知遇老臣,老臣一向敬重公子,可老臣刚才的态度不合常理,公子必定对自己的所作所为产生疑虑之心,疑而复返,老臣说得对吗?”信陵君被老人的话折服了,急忙下拜说:“无忌不才,请老人指点!”信陵君屏退侍从人员,随老人走进内室,侯嬴这才说道:“公子所率人马不过千人,纵然以一敌十也如同羊入狼群,白白送命罢了,有什么益处呢?”“老人以为无忌应该怎么做?”“窃符夺兵救赵!”老人压低了声音。战国时代,君王授命将帅领兵作战,通常授予兵符作为凭证。兵符形似虎头的形状,又称虎符,用青铜铸成,背后铸有文字,分成两半,君王收藏一半,领兵将帅保存一半。调动军队时必须两半合而为一,才能生效。信陵君一听侯嬴让他窃取兵符抢夺兵权,吃了一惊,连连摇头。“先生之计使不得,盗窃兵符是杀身灭门之罪,我无忌向来正直坦荡,怎能做出那种令人不齿之事呢?传扬出去毁了我的一世英名,更令天下人讥笑。”侯嬴长叹一声:“公子真是迂腐透顶,宁可白白送死也要顾及那些虚假的名声,岂不知人的名声就如抹桌子布一样分文不值。如今公子率领不足千人的队伍,前去救赵,明知此去是一去不复返却义无返顾而往,为的是什么呢?当然是朋友之间的信义和公子的名声。公子赴死不说,千余门客也甘愿为公子而死,从门客的角度而言,他们也是为信义和名声去死。从公子的角度看待门客赴死这事,他们的死何尝不是公子连累的呢?公子有妻妾儿女,众门客也同样有妻妾儿女,甚至还有高堂老母和白发苍苍的老父,你们这一赴死,累及的人何止千万?公子为何不能选择一种成功的方式去完成自己的信义和名声呢?窃符也许只是累及少许人,却拯救万千之人。如果救赵成功也等于安定了魏国边防,回头再向安王解释清楚这件事。到那时,公子的信义得到捍卫,名声响彻云霄之间,大王怎么会背弃众人对公子的敬仰而一意孤行将公子治罪呢?”“假如窃符救赵失败呢?”信陵君反问道。“公子窃符失败累及不到公子身上,公子再率众赴死也不迟。如果窃得兵符夺取兵权率军同秦军作战失败,至少可以重创秦军。以老臣之见,赵魏合兵夹攻秦军,只怕失败的是秦兵而不是赵魏之兵,其中的道理有四点:一、秦孤军深入作战,远离本土,水土不服;二、秦入侵他国,为不义之战,失道寡助,而赵则是捍卫国土的正义之战,得道多助;三、赵魏联合可能引来更多的国家联合,人数远胜秦兵;四、赵国与秦有不共戴天大恨,上下合心,众志成城,目前更为置之死地而后生之势,一人拼命十人难挡,秦国必败!”侯嬴见信陵君沉默不语,估计心有所动,又进一步说道:“万事在于行动,公子不去做怎么就知道一定会失败呢?”信陵君终于被说动了,皱眉问道:“兵符藏在大王身上,随身携带,如何能够窃取呢?”“老臣推荐一人保证能为公子完成使命。”“谁?请先生指点!”“魏王的宠妃如姬娘娘。只要公子开口,如姬娘娘会不惜一切为公子去做这事的。”提及如姬,信陵君内心一颤,是的,也只有如姬能够接近大王,盗取兵符,并甘愿为他冒生命危险。当初,如姬全家被杀,她一个弱女子流浪街头,是信陵君为她报了灭门之仇,还收养了她,把她留在府中,教她琴艺,像长兄一样关心她,照顾她。起初,信陵君对如姬只是同情与怜悯,如姬对信陵君也是感激与崇敬,长久的相处中二人内心深处蒙生了爱情的种子。信陵君有心将如姬留在身边却难以启齿,他怕众人说他乘人之危收买一个孤苦少女的心。如姬更是无法开口,她甚至想也不敢想,在她心目中,信陵君是那么圣洁,那么伟大,对于她这样一个寄人篱下的苦命女子信陵君是高不可攀的。信陵君把爱化为一种关怀,如姬把爱化为一种默默的奉献。一次偶然的宴会上,魏安王发现了如姬。信陵君无奈,忍痛将如姬送到宫中。分手的刹那,信陵君握着如姬的手,千言万语化成一段沉默。如姬再也忍受不住内心的痛苦,不顾一切地扑倒在信陵君怀中,呜咽道:“公子的情义与恩德今生若不能相报就等到来世相报!无论何事,只要公子向奴婢开口,奴婢必以死相许!”从此以后,信陵君入宫总是有意躲着如姬,他不愿给如姬留下任何苦痛。信陵君不愿因为自己连累如姬,侯嬴火了,十分生气地说:“尽管如姬受到大王宠爱,你以为如姬就幸福吗?她每天身在宫中心却在公子身上,能为公子做事,如姬不仅不认为是连累她,相反,会觉得荣幸,感到幸福。能让一个女人幸福的事为何不做呢?”“可是,如姬会因为盗虎符的事被处死的,我怎么忍心让她为我而死呢?我宁可自己去死也不会连累她的!”侯嬴知道信陵君的脾气,他决定的事劝说也无用,于是说道:“公子既然不想累及如姬娘娘,老臣还有一位朋友,他叫颜恩,在宫中当差,对宫中的事十分了解,也深得大王信任。我请他为公子帮忙,成功与否请公子再等一夜,我明日答复公子。”侯嬴找到颜恩,让他传话给如姬,说信陵君请求她窃取兵符。如姬答应了,果然在天亮之前把虎符交给颜恩。如姬知道盗窃虎符的罪应当满门抄斩,为了不连累他人,如姬在颜恩走后便饮鸩自杀了。信陵君听说如姬为他而死,悲痛欲绝,侯嬴劝慰道:“人死不能复生,请公子节哀,公子应该立即赶往邺城命令晋鄙发兵。不然,魏王知道兵符被盗之后,一定派人告知晋鄙,就是公子携兵符去见晋鄙时,也已经不起作用了。公子岂不更加有负于如姬娘娘?”信陵君擦干眼泪,“如果我兵符在手晋鄙仍然不同意发兵呢?”侯嬴做一个砍杀的手势,“朱亥虽是屠户却有千斤之力,有勇有谋能够带兵,公子可带上他,如果晋鄙同意发兵更好,倘若晋鄙见到虎符后仍拒绝发兵,可以让朱亥杀死他,由朱亥领兵陪公子去救赵。”信陵君忧心忡忡地说:“晋鄙是先王留下的老将,忠勇善战,是我魏国难得的人才,杀了他损失我魏国一员大将,实在可惜。”“大事不辞细谨,公子顾及不了许多,赶快上路吧。”侯嬴把信陵君推出门外。信陵君和朱亥拜别侯嬴登车而去,猛然听到身后咕咚一声,回头一看,侯嬴已经刎颈而亡,鲜血喷洒在老人清瘦的脸上。信陵君要停车给侯嬴收尸,朱亥阻拦说:“老人刎颈而死,就是督促公子坚定意志前行,中途而返不是老人所希望的,公子怎能背老人心愿行事呢?请公子放心,为老人收尸者大有人在。”朱亥挥动了鞭子,加快了车速。信陵君和朱亥等人赶到赵魏边境的邺城,晋鄙验过兵符后将信将疑,拒绝发兵救赵,他要派人再去请求魏王之后才肯发兵。信陵君向晋鄙解释了半天,他仍然不同意发兵。朱亥恼了,大声喝斥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如今你已经验过兵符却仍然拒不发兵是何道理?难道怀疑这兵符是假的吗?”朱亥说着,从袖中掏出四十斤大铁锥将晋鄙击杀在地上,夺取了晋鄙的兵权。其余人见晋鄙都被击死了,又有信陵君在旁,谁还敢反抗?信陵君便任命朱亥为帅,统领全部人马火速赶往邯郸。第4节 后会有期四七月的天气就像孩子的脸,说变就变。刚才还是晌晴的天,霎时乌云翻滚,狂风大作,一场大雨就要来临。吕不韦刚要熄灯休息,接到内线报告,公子嘉让他火速赶到府中,有要事相商。自从秦军兵围邯郸后,吕不韦的日子一直不好过,因为他是秦公子异人的鼎力支持者,许多不明内情的人都骂吕不韦是秦国派往赵国的奸细,甚至有人说吕不韦年前出使秦国,就是受异人之托勾引秦国前来攻赵。吕不韦当然有苦难言,他承受着众人对他的诽谤静观事态发展,他希望秦兵早早撤军,更希望赵国打败秦兵。他不是担心秦兵攻破邯郸毁了他在赵国的财产,而是担心赵国在被秦兵激怒之后杀死异人,那样,他的全部努力都白费了,自己还有可能被不明不白害死。吕不韦赶到公子嘉府时,公子嘉早已等待多时,一见面,公子嘉就急急忙忙地说道:“吕先生,深夜将你请来是有要事相商,请先生见谅。”“公子有话尽管说,你我之间何必客气呢?”“先生有所不知,我属下人刚刚得到消息,大王已经下令捉拿吕先生和秦王孙,对吕先生也许不会太过为难,而异人只怕难逃一死,请问吕先生应该如何处理此事?”吕不韦担心的事终于发生了,他沉思片刻问道:“公子是如何打算的?”公子嘉摇摇头,“计划跟不上变化,形势的发展已经不同于蔺相国生前所预料的那样,我赵国如今遇有灭顶灾难,是否能够存在下去都无法知道,你我图谋的亡秦谋略还有什么用?远水解不了近渴呀!更何况异人与王位之间尚有千里遥远,将来能否像我等谋划的那样实在难料。如今大王和平原君都一致同意囚禁异人,用异人要挟秦军退兵。如果秦军不顾异人的生死丝毫不见退兵就将异人宰了祭旗,然后同秦兵决一死战!我也认为再留下异人已没有多大作用,倘若安国君有心立异人为世子,一定要同秦昭王商量,他们怎会不顾世子的死活而攻打邯郸呢?”吕不韦见公子嘉都已经动摇了信念,暗暗寻思道:异人奇货可居,我还想通过他改变卑贱的地位,挤入秦宫出将入相呢。要是异人被杀了,我的前程、地位也就消失了,必须劝谏赵嘉想尽一切办法解救异人出城,我也趁此机会随异人进入秦宫。吕不韦不置可否地分析说:“蔺相国当初授此妙计就是看到秦强赵弱,不得已才采取这种遭人讥笑的策略削弱秦国。假如赵国能够打败秦国,何须要公子绞尽脑汁寻找机会呢?蔺相国的策略是亡秦大计,也许对眼前形势没有多大作用,从长远看却非常必要。说句丧气话,假如秦兵真的攻破邯郸灭了赵国,公子更要把蔺相国的妙计实施下去,否则,永远都不可能报亡国之仇。”吕不韦见公子嘉低头不语,又分析说:“公子为了大计已经忍痛割爱献出心爱的人,迈出关键一步,我相信如意夫人一定能够完成公子重托成就大事。公子现在突然放弃了,对不起如意夫人不说,也对不起公子自己呀。就是现在把异人杀了,能够改变赵国在战场上的失败命运吗?当然不能,那么杀死异人还有什么意义呢?与其拥有一具毫无价值的尸首,还不如拥有一个活生生的人,也许最关键的时候会起到一种意想不到的作用呢。”公子嘉为难地说:“要杀异人是大王和平原君的主张,只怕我去游说作用不大。”“只要公子对亡秦大计有坚定的信心,我有办法让异人免除这次灾难,当然,需要公子鼎力相助。”吕不韦说着,俯在公子嘉耳边嘀咕几句,公子嘉连连称是。大雨哗哗下个不停。吕不韦冒雨回到府中简单布置一下,便赶到异人府邸。异人早已入睡,听说吕不韦深夜冒雨到此,知道有急事,急忙披衣下床来见吕不韦。异人见吕不韦浑身湿透了,脸上也挂满了水珠,关切地问:“吕大哥,快换换衣服吧,不然会着凉的。”吕不韦摆摆手,“来不及了,公子赶快准备一下随我出城,赵王和平原君决定处死公子,天亮就要动手,事不迟疑!”这样的事对异人来说已经不是头一次了,可每次都化险为夷,因此,异人并不十分害怕,他相信这次也会逢凶化吉的。于是不慌不忙地问道:“吕大哥,这深更半夜又下着大雨怎么走,咱们大人倒没有什么,赵政刚刚一岁多点,万一着了凉——”不待异人说下去,吕不韦打断了他的话,“异人公子有所不知,赵王这次对待公子的态度不同于以往,赵王已经下决心要处死公子,你我必须立即出城,一旦天亮,只怕公子的府邸就会被包围起来,那时,想走也来不及了。”异人从吕不韦今日的神态和说话,也感到事情的严重。自从结识以来,异人从来没见到吕不韦像今天这样慌张的。“那好吧,我现在就派人通知夫人打点行囊——”“不必了,”吕不韦催道,“人多行动不便,也容易暴露目标,就公子一人出城吧。”“那夫人和赵政怎么办?”吕不韦一阵心痛,从内心深处他比异人还关心这两人的命运呢,可现在顾不了许多。不过,他相信公子嘉会好好照顾赵姬的,也不会为难赵政,但他不能告诉异人,咬咬牙说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眼下最要紧的是逃出城,至于夫人和小公子,我会派人照顾的,请公子尽管放心,快走吧。”“让我回书房简单收拾一下。”“别耽搁了,那边我已经和人约定好了,耽搁太久错过出城时机再找机会就难了。”吕不韦拉着异人就向外跑去。这时,一个耀眼的闪电划过夜空,紧接着是一声震天响雷,雨更大更猛了。异人吓得哆嗦一下,有一种末日到来的恐怖感。也许刚才的雷声太响,惊醒了熟睡的赵政,发出哇哇的啼哭声。异人听到哭声,猛地停下了脚步,他拉了一下吕不韦的衣襟,恳求说:“进去看看吧,这也许是生离死别。”吕不韦什么也没说,默默地随异人走进内室。赵姬已经醒来,正在哄着哇哇啼哭的赵政,她见吕不韦和异人一起走进来,内心一阵紧张,不知说些什么。异人看看赵姬,又看看赵政,想说几句告别的话,却什么也说不出口。吕不韦恭敬地向赵姬点点头说道:“赵王要追杀异人公子,我马上送他出城,夫人和小公子多保重吧。”秦军围攻邯郸已有半年之久,赵姬也从侍从人员的口中得知赵国对异人的态度很不友善,异人也偶尔提及必要时出逃的事,但赵姬没想到事情来得如此突然,她迟疑半晌才问道:“你——你们这一走还回不回邯郸?”吕不韦知道一时解释不清,干脆说道:“我们只是出城躲避一些日子,一旦秦赵战局有所缓和立即回来,请夫人放心,我已经安排好了,有人照料夫人,赵王不会对夫人为难的,必要时夫人可以去找公子嘉,我已经买通了他。”吕不韦故意向赵姬暗示一句,让她安心留在这里,也让她明白,这一切都是公子嘉安排好的。赵姬不再说什么,只用幽怨的目光扫一眼吕不韦,最后把目光落在异人脸上,轻轻叹口气说:“只怕公子一去不复返,到了秦国另有新欢,把我们母子给忘了。”“怎么会呢?一旦在秦国有了着落就会想办法把你们母子接回去。”吕不韦不想让异人逗留时间太久,便催促道:“我与接应的人约定的时辰已到,公子快动身吧。”吕不韦说完先走出内室。异人弯下身轻吻一下已经熟睡的赵政,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他明知这不是自己的血肉却又无法说出口,就是在赵姬面前也没有流露出丝毫的反感,名义上他是孩子明正言顺的父亲。异人又抚摸着赵姬的手,想亲吻一下,忽然想起了什么,从脖子上取下一只玉放在赵姬手中:“我嬴氏子孙出生后每人都会得到一枚刻有家族标识的玉,这是先祖留下的传统,我本来准备等到回咸阳后再向宫中讨要,可是现在来不及了,也不知何时能见到你们母子,就把我这枚玉留给政儿吧,不论发生什么事都可凭这枚玉认祖归宗。”异人眼睛湿润了,喉咙里仿佛被什么东西阻塞了,再也说不下去,急忙站起身重重地握一下赵姬的手走出门去。夜更深了,雨更猛了。吕不韦和异人来到约定地点,早有人等候在那里。可是,事情有变,今晚无法出城,吕不韦和异人都吃了一惊,急忙询问原因,来人只说情况不明,他家主人要求二位暂时躲避在主人家中,等待时机再想办法送他们出城。吕不韦心中嘀咕,难道公子嘉又反悔了,也想处死异人?事到如今只好听天由命,随着接应的人来到一处深宅大院,公子嘉正等候在那里。异人一见公子嘉,吓得两腿发软几乎站立不住,心里道:这次完了,不是吕不韦出卖了他就是接应的人出卖了他。公子嘉打量一下浑身湿透的异人,冷冷地说:“秦公子的滋味不好受吧,你落到今天的地步并不能责怪我赵国为人不讲信义,公子的灾难都是你秦国造成的,出尔反尔欲置我赵国于死地,如此卑劣的行为令天下人不齿!大王盛怒之下要处死公子也不为过,这是以其人之道反制其人之身,你还有什么话说?”异人估计自己难逃一死,索性说道:“龙游浅水遭虾戏,虎落平原被犬欺。我异人弄到今天被俘受刑的地步,只能说我天生命短,毫无怨言,请公子动手吧!”公子嘉一拍桌子,怒喝道:“异人,你好大的口气,不要不知天高地厚,自命不凡,你是龙是虎,我们都是虾是犬?你太自负太狂妄了吧,据我所知你们嬴氏的祖先不过是个养马驯牛的奴隶,凭着拍马奉迎才从周天子那里得到一片封地,后来又靠着欺骗和掠夺才有今天的虎狼之势。多次驱师东侵,虽然也曾夺得一城一地,但也是胜少败多,不要因为一时得势而忘形得意,多行不义必自毙,你们秦人不会有好下场的!”公子嘉见异人垂首不语,舒缓一下口气说:“昭王上背天时下违民意,无信无德,逞一时之勇不能取信于天下,将来必遭报应,天下也决不会成为你们嬴氏的天下,公子以为呢?”异人故作轻松地冷笑一下,“那天下更不会成为你们赵氏的天下,自古都是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报应不过是失败者在妒嫉他人胜过自己时说的一句痛恨别人而又安慰自己的话。谁是谁非,千秋功罪自有后人评说,公子还是多费些心思考虑一下赵国当前的安危吧。赵国危在旦夕之间,邯郸在我大秦重兵包围之下已如垒卵,秦军攻破邯郸是早晚之间的事。如果赵公子明白事理就把我放了,让我回到秦军之中劝说统兵将军郑安平,命他暂时停止攻城。倘若我能回到咸阳,我一定会尽力向秦王进谏劝大王退兵,给赵国留一块祭祀土地,不然——”“异人公子还是先为自己的生命安危考虑吧。”公子嘉打断异人的话,冷冷地说:“秦军围攻邯郸未必能够攻下,而我取公子的性命却易如反掌。”吕不韦在旁边急了,他以为公子嘉真的要处死异人,慌忙劝阻道:“赵公子息怒,异人公子决不是依仗秦军兵临城下之势,在此逞一时口舌之快而得罪公子。在下与异人公子相处日久,深知他心地善良,有宽厚仁爱之心,对赵国的情义远胜于秦,更感激赵王及公子对他的关怀与照顾,如果没有大王与公子的厚爱,异人公子怎会有今天呢?异人公子对秦王的以强凌弱、以大压小的做法也极为不满,曾多次私下对我说,只要回到咸阳,一定竭尽全力劝阻秦王东侵,更要恢复秦赵之间的友好关系。异人公子也说,倘若他能回到秦国承袭王位,一定不忘赵国的大恩大德,将与赵国结成永世友好的邦交关系。”吕不韦说着,转向异人,异人当然明白吕不韦向他暗示什么,装作态度十分坚定的口气说:“我异人生为热血男儿,有恩不报非君子,只要能回到秦国,纵然身首异地也劝谏祖父罢兵与赵国修为友好关系。”吕不韦又转向公子嘉,“赵公子三思,万万不可只图眼前利益而彻底毁坏秦赵之间的友好关系,请公子高抬贵手放过异人公子。”公子嘉当然知道吕不韦话中包含的双重含义,其实他也没有处死异人之意,因为杀死一个异人丝毫不能缓解邯郸之围,反而会激起秦军更猛烈的攻势,何况他已经在异人身上投了一个赌注,他决心赌下去。公子嘉装作非常器重吕不韦的样子说:“我本想将异人公子酷刑处死,以解赵国心头之恨,但吕先生开口向我讨饶,我怎敢不给吕先生面子呢?吕先生是诸侯之间人人皆知的贤能之人,经商有道,治世有方,多少国家恳求先生做事,先生都回绝了,如今却愿为异人公子卖命,实在令人费解!”公子嘉稍稍瞟一眼异人,又说道:“话又说回来,也许异人公子真是大仁大义之人,心胸宽广,以天下黎民百姓疾苦为己任,否则,怎会令吕先生甘愿为之施财舍命呢?既然吕先生如此称颂异人公子,我就看在先生的名望与情分上放过公子,你们请走吧!”公子嘉做出一个送客的姿势。吕不韦稍稍迟疑一下,约略猜中公子嘉的心意,上前深施一礼,虔诚地说:“公子大仁大德,能不计较秦赵之间的矛盾释放我等,实在感激不尽!可如今邯郸城四门紧闭,城墙上昼夜有重兵把守,我二人纵然插翅也走不出城池半步,请公子救人救到底,给我们指点出城道路。”异人见公子嘉有心放过他,也一改刚才的态度,恳求说:“请赵公子相信我异人的诚心,只要到达秦军营垒,我就有办法让秦军退兵三十里,待我回到咸阳,保证一月之内解除邯郸之围。”异人见公子嘉犹豫不决,进一步恳求说:“公子不相信我,应该相信吕先生吧,即使我异人离开邯郸,尚有妻儿留在这里,假如我没有实现今日诺言,妻儿性命随便赵公子处置。”异人为了活命,如今什么也不顾及了,何况在他心中总有一块抹不去的阴影,就是儿子赵政并非他的血肉,这是他心中作痛却永远无法说出口的事。只要自己能回到咸阳,还担心没有女人和儿子吗?公子嘉这才装作极不情愿的语气说:“我放走二位已经有愧于赵氏祖宗,如今再送你们出城更于心不忍了,将来如何面见九泉之下的列祖列宗呢?如果我把二位送出城,请你们不要食言,一定劝谏秦王罢兵,只要邯郸之围能解,即使让大王及平原君知道了,我也有话答复,否则,我赵嘉就如异人公子今天一样,等待我的是死路一条。”异人一听公子嘉要送他们出城,真是喜出望外,感激地说:“多谢公子大恩大德,不知公子何时送我们二人出城?”异人向室外看了看,示意公子嘉如今正值后半夜,大雨刚停,守城人放松,正是出城的好时机,公子嘉却说:“邯郸城的城防全部由平原君一人负责,没有他的金牌,任何人不得打开城门,对此我也无能为力,只好等到明日天亮我再另想办法送你们出城。”最后,公子嘉又告诫说:“在我没有送你们出城前,千万不要离开这里半步,大王正在派人搜捕公子与吕先生,倘若平原君手下的人听到些什么风声前来搜查,二位的性命就不保了。”第二天传来消息,天刚亮时异人的府邸就被平原君派兵包围了,搜遍全府没有找到异人的踪影,最后查封了府邸,至于如何将赵姬母子治罪却不得而知。异人与吕不韦心急如焚,却也无计可施。在此停留长久又怕夜长梦多,想逃却又逃不出去,只好听天由命,把惟一出逃的希望寄托在公子嘉身上。这天夜里,异人刚刚入睡,吕不韦悄悄叫醒了他:“公子快跟我走,公子嘉已经想出解救我们的办法,现在就去,不然,明天就没有机会了。”异人揉一揉熬红的眼睛,“什么办法?听说进出城的人都搜查甚紧。”“公子嘉传来话,说秦军不知什么原因已经多日没有攻城了,守城较往日也稍稍松弛一些,可以趁机混出城去。”异人疑惑地问:“混出去?只怕没有那么容易吧,万一让守城的士兵认出我们怎么办?”“公子嘉说邯郸城内有一大户人家的父亲去世了,明日就是出殡之日,他已经私下同那户人家商量好,让公子装成死人睡在棺材里运出城,我就扮成死者的亲属混在送葬的队伍中。”异人听吕不韦说让他扮成死人躺在棺材里,有些不放心地问:“让我与尸体躺在一起,这合适吗?万一开棺验尸岂不全完了!”“请公子放心,怎会让你与尸体躺在一起呢?用两口棺材,对外只说公子是陪葬的,只要将公子化装成死人的模样就可以了。倘若出城时守城人开棺验尸,公子屏住气不露出任何声息就行。”异人想想也只好如此了,他随吕不韦来到预约地点,早有人等在那里,给他们换了装。吕不韦一身孝服,异人则穿上死人的衣服,并在脸上身上涂上一层蜡状的东西,让人看起来与死人无异。旁边停放一口普通棺材,显然是为他准备的。第二天,天刚蒙蒙亮送葬的队伍就在城门口等候了。辰时城门准时打开,这是一天之中惟一开的一次门,想出城进城的人很多,为防止秦国奸细混入城中,进出城的人检查都很严,任何人不得例外。出殡送葬也必须接受检查,双方发生了争执,守城士兵检查完送葬的人没有发现可疑的人,坚持要求开棺验尸,送葬的人坚决拒绝开棺。双方正在争吵,公子嘉骑马赶来了,他分开众人来到城门前。守城士兵一见公子嘉到来,急忙上前施礼,公子嘉说道:“死者是我夫人的一门远亲,人已死去多日,尸首可能已经变形发臭不易再打开棺椁,何况开棺是对死者不敬,也有碍家属的吉利,让家属多出些钱,就免检了吧。有我担待,请你们放心,出了事我来负责。”公子嘉这么一说,守城士兵谁还敢执意要求开棺呢?送葬队伍这才顺利通过城门。吕不韦向公子嘉一拱手,“多谢公子相助,后会有期!”第三章 献媚争宠第1节 触动天怒秦异人靠着吕不韦的谋划接近了王后,不但把王后漂亮的侄女娶到了府中,而且还得到了秦王的宠信……遗留在赵国的嬴政母子备尝艰辛,赵姬看着时光一点点地偷走了她的芳华韶年,心中恨恨地道:你为何还不来接我……小小的嬴政也心生恨意:太子嘉,你竟敢抱着我娘……一秦昭王面对一摞摞从前线战场送来的军情竹简,非常恼火,屯兵邯郸半年有余,却仍然没有攻克邯郸,损伤无数兵马不说,最近接到奏报,又被赵兵击退十里有余。秦昭王本想在自己晚年一举扫平东方各国建立帝制,谁想到出兵攻打第一个国家就遇到挫折,怎能不感到失望呢?统一东方各国的梦想将要化为乌有。丞相范睢入宫见秦昭王满脸怒气,他看见秦王几案上的一堆军情文书心中猜到八九分,正寻思如何讲几句让秦王欢心的话,秦昭王抬头见他进来,劈头问道:“范丞相,你保荐的两人可给秦国丢尽了脸面,数十万大军兵临城下,半年之久都不能攻克一个小小邯郸,真是饭桶!”范睢见秦王责备,只好安慰说:“大王不必着急,赵国虽然依仗邯郸城坚池险负隅顽抗,但必定是内无粮草外无救兵,坚持不了多久,请大王放心,臣担保郑安平和王稽一定能在两个月之内攻下邯郸的。”“再等两个月?难道要本王等到埋入棺材那一天不成!传本王命令,限郑安平十日之内攻下邯郸,否则,提头来见。”范睢见秦昭王正在盛怒之下,也不敢出言反驳。按照秦国的法律,一人犯了死罪,保举他的人同样也是死罪。范睢为了不因为郑安平和王稽连累自身,急忙说道:“大王,臣保举二人代替郑安平和王稽,一定能很快攻克邯郸灭亡赵国。”“请范丞相快讲!”“五大夫玉陵和郎中令王龄。”范睢话音未落,安国君恰好走了进来,略带不满地说:“依我看,这两人也不比郑安平和王稽强多少,如果大王真的准备换将,仍换武安君白起,他在长平一战歼敌四十余万,赵人闻之丧胆,由他领兵围攻邯郸,将会出现第二个长平大捷,父王以为呢?”秦昭王不置可否地说:“孤也不是没有想到武安君,只是他一直在生病,主帅以病身出征于争战不利,传扬出去东方各国会笑话我大秦无领兵之将的,更何况武安君疾病在身也不会答应出征的。”“据儿臣所知,武安君根本没有病,他一直称病在家不愿出征,是害怕打了败仗毁坏他的一世英名。”秦昭王一听说武安君假装生病欺骗他,气得破口大骂:“白起老儿竟敢欺骗本王贻误战机,真是岂有此理!传孤的话,速派人命他披挂出征取代郑安平,限白起十日之内攻克邯郸灭掉赵国,不然,一定将他全家治罪。”范睢心中暗喜,又故意怂恿说:“大王,武安君尽管骁勇善战,可他一心不想为大王出力,强行命令他出征,非出自本心,是强人所难,只怕武安君到赵国境内也不会尽力统兵作战的。让心怀二心的人统率几十万大军在外作战,这正是兵家所忌讳的,请大王三思。”秦昭王一听范睢说得也在理,面露犹豫之色,安国君知道范睢与白起之间有矛盾,隐约猜中范睢的用意,上前说道:“儿臣愿以性命担保武安君不是应侯所说的那种人,古人云: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请父王立即任命白起为帅更换郑安平,劝说白起出征的事由儿臣亲自去做,武安君一定会听从儿臣的忠告答应出兵的。”安国君正要去武安君府劝说白起赴前线接替郑安平,子听到了这个消息,立即来见父亲,执意要求代替父亲去劝说白起。安国君也想锻炼一下子,便爽快地答应了。子来到武安君府上,刚一见面就径直说道:“君侯一向安好,大王派我来探视武安君病情是否好转,想让君侯赴赵接替郑安平,并限君侯十日之内攻克邯郸灭亡赵国,君侯觉得自己能够办到吗?”武安君摇摇头,“我的本领并不比郑安平卓越,郑安平屯兵邯郸城下半年之久攻不下邯郸,并不是郑安平、王稽等人无能,而是这次出征伐赵选择的机会不正确,我秦国是不义之师,远征他国作战。而赵国是抗击来犯之敌,上下军民团结一致,同仇敌忾,锐不可当,所以郑安平损兵折将相持半年有余仍无进展。据我探听到的消息,楚国派遣春申君带十万兵马前去救赵,魏国也由信陵君率二十万大军来解救邯郸。听说一向好战的燕国兵马也蠢蠢欲动,似乎也有联赵抗秦之意,秦国纵然有足够的实力与东方任何一国抗衡,但以多国联合战秦国,秦军不败才是千古奇迹呢。”子趁机问道:“既然君侯已经看出秦赵邯郸之战的结果,何不亲自面见大王陈说你的主张呢?”武安君随子来见秦王,秦王以为白起答应了他的要求是来辞行的,把满腹的怨气压在心中,尽量用温和的口气问道:“武安君一病数月,如今应该康复了吧?众人一致推举你去替代郑安平才可能扭转邯郸之战的战机,不知武安君何时动身?”白起施礼说道:“臣的病早已康复,只是大王的心病一天天加重了,令臣十分担忧。”秦昭王见白起话中有话,颇为不悦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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