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谋将—周瑜-7

周瑜觉得,只凭这一件事,就不可小觑刘备。他本该在中军陪袁术,但他执意要跟随先锋部队。行在最前面,身后是千马万军,内心充满了豪气,周瑜太喜欢这种感觉了。忽然,前面出现一队骑兵,旋风般而来,喊杀声震天,为首一员大将就是诛杀董卓的吕布。他被曹操打败后,就投靠了刘备,特在此伏击袁术。吕布有万夫不挡之勇,两军刚一接触,两个先锋官就一死一伤。周瑜的身份是随军客卿,无力指挥袁兵,只好跟着往后退。吕布的兵马并不多,掩杀一阵就收兵了。吕布真是一员猛将,在阵前只有伯符和他能比个高下。洛阳战区的勇将和智臣之多,远非江东可比。江东若是多几个吕布和荀彧,伯符想立足江东就难了。这天晚上,袁术召集部属,商量战事。有人主张一开战,不和吕布单打独斗,全军冲杀。吕布兵少,必败无疑。有人觉得军粮充足,主张围困,和吕布长期对峙,不战而胜。周瑜最后才说:“群战虽然能胜,但伤亡极大,围困虽好,却太费时间,我有一计,只要伯父动一动手,徐州就唾手可行。”说到这里,他就闭口不说了,直到袁术屏退了部属,他才接着说:“与敌对垒,研究敌将的性格和人品十分重要。吕布先杀丁原,后诛董卓,为何就不能去杀刘备呢。”袁术一听,恍然大悟。周瑜又说:“吕布诛杀董卓,自以为功高无量;他勇猛无敌,必有骄气;他也打过许多胜仗,其军功和威名远在刘备之上,取而代之的心一定很强烈。暂且的屈从,无非是没有钱粮和辎重之故。只要伯父写一封信给吕布,援其军粮,他一定会先和刘备争夺徐州。”袁术依计行事。吕布接到信大喜,率军向东攻打徐州的门户下邳城,守将张飞猝不及防,被打得大败。刘备派关羽去救下邳,自己就率大军一万多人,迎战袁术。周瑜得知后拍手大笑,对袁术说:“刘备精通政治韬略,善于笼络人心,有高祖刘邦之风,但他不懂用兵,又无张良和韩信这样的人才辅佐他,他一时很难有所作为。这次他犯了兵家大忌,他的兵马本就不多,还分兵两路,只能被各个击破。战争胜负取决于有生力量的消长,而不是一城一地的得失。吕布能征善战,但太急功近利,反复无常,人心不归,即使一时拥有甲兵十万,最终也成不了大事。”袁术听了,容颜大悦:“公谨,你有击败刘备之策吗?”“攻心为上,攻城次之。刘备两面受敌,危机四伏,必然急于击败我军,好回救下邳。就利用他这个心理,先败两仗,然后再设个埋伏就行了。”刘备担心下邳的安危,急于和袁术决战,胜了两仗之后,就全军杀出,想一举击溃袁术,穷追不舍,结果中了埋伏,杀出重围时,只剩下数百人。几乎在同一天,关羽也被吕布打败,和刘备收拾残兵,退守海西。其时,全军将士饥饿不堪,东海人糜竺甘愿拿出家中财产,资助刘备。刘备很快又招集了5000余人,在海西重整旗鼓,并且击退了入侵徐州和扬州的军阀杨奉。周瑜闻知这个消息时,已经回到了寿春城,赞叹不已:“刘备真的可能会成大业。他象他的老祖宗刘邦,是个打不死的人,到哪里都能聚众起事,败得多惨都能不折不挠,令人又敬又畏。这就是他的过人之处。袁术将来一定比不上他。”袁术没攻下徐州有两个原因,一是他不遵守诺言,中断了对吕布的粮草供应,吕布就又一次反复,再和刘备联合,共抗袁术。二是听了周瑜的话。周瑜觉得,徐州在刘备和吕布之手,远胜过曹操。袁术付出惨重的伤亡后攻下徐州,就要直接和曹操对峙。第三部分第九章 许都行(4)袁术回到寿春不久,就发生一件大事:曹操将汉献帝迁到了许昌,并将许昌改为许都。今年年初,汉献帝还都洛阳时,洛阳已经是一片废墟了,百官劈开荆棘,靠在墙壁间居住。各州郡不肯进贡。官员们又饿又乏,尚书郎以下的官员出去采野菜,有人饿死于残墙断壁之间,有人被士兵杀死。在此情况下,曹操趁虚而入。许多人觉得此事无关紧要,周瑜却觉得这是天大的事。于是,他决定暂回江东,留下来观察曹操的动向。反正小乔在孙策那里,他很放心。周瑜找到袁术:“曹操是我们的第一劲敌。如今他迎接了献帝,是顺从民心,合乎时势,势力必会更加强大,伯父可要早做打算啊!”“汉室已经是一副臭皮囊了,曹操抢去也得不到什么好处。”袁术搂住周瑜,低声说:“苍天示意,新的真命天子已经有了。”“是谁!”周瑜很奇怪地问。袁术得意而又神秘地笑了:“代汉者当途高。这是民间流行的预言。这句话中的‘途’与我的名字‘术’和表字‘公路’相应。我家的祖先出于春秋时代的陈国,是舜的后裔。舜是土德,黄色,汉是火德,赤色。以黄代赤,这是五行运转的顺序。”周瑜没想到袁术竟会迷信于民间的图谶,妄自尊大到如何荒唐的程度。袁术接着说:“传国玉玺也被我得到了,这一切都是天意。”周瑜本想劝袁术,自知不会奏效,又咽了回去。他对袁术已经无话可说了,只想多收集一些关于曹操、刘备、袁绍等诸豪强的情报,摸清他们的思维规律,想知道谁会是洛阳战区的胜利者。周瑜离开寿春,到了九江,名为摆脱袁雅的纠缠,其实是为了曹操。出了九江,就是曹操的地盘了。他启用了江东的情报网,开始收集关于曹操的消息,一一记录在册。他觉得袁术必败,刘备大器未成,吕布、张绣、马腾等人都不值一提,洛阳战区只能是袁绍和曹操二者之一。袁绍远在冀州以北,数百里之外,曹操则就在邻前。周瑜从袁术口中,已经了解到许多袁绍的所作所为,对曹操则很陌生。袁术本来想任命孙策为九江太守,以抗强曹,但他不放心,就任命了一个叫陈纪的丹杨人。陈纪怕孙策有一天会取代他,曾经向袁术进谗言,欲置孙策于死地。孙策气得差点杀了他。周瑜到了九江,处境可想而知。他一咬牙,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索性跨过九江,孤身前往许昌。六年前,他周游天下时,曾经到过许昌,且走的是同一条路线。周瑜到了许昌后,却意外地遇到了蒋干。蒋干从淮江书院毕业后,遭遇皆不出周瑜所料,或任某县的小吏,或到某豪强家教书,理想和现实的差距太大了。头两年,他被压仰得几乎想投河自杀。在许昌,蒋干住在许都太守满宠的家中,一边教满宠的两个儿子读书,一边苦练口才和纵横之术,希望有朝一日,能成为苏秦和张仪。那天,周瑜到满宠家门口转了转,想见一见曹操这个心腹部属的尊容,却看见蒋干走出来。同学他乡偶遇,不胜惊喜。周瑜装出一副落魄模样,蒋干信以为真,还安慰他“不要着急,满大人答应我说,等到他的两个儿子读完四书五经,就把我推荐给曹操当一名书簿。我到了曹操身边,就推荐你。”周瑜听着,一阵心酸:昔日在淮江书院,学子们自以为高高在上,以教化众生为已任,毕业后却要做官宦之家的家奴,表现好了方能给豪强起草书文。“淮江书院怎么样了?”蒋干长叹一声:“入学的学生一年比一年少。我走的时候,还不到一百人了。许多田产被拥兵自重的士族霸占,连给院墙换瓦的钱都挤不出来了,唉,惨啊!”听蒋干说,曹操的堂弟曹洪的一个好友犯了法,被满宠抓到了。曹洪向满宠求情,满宠不理,就向曹操求情。于是曹操召见了许昌的官员。满宠知道曹操是要他放了曹洪的好友,便将他处死之后再赴宴。结果,曹操却很高兴,封赏了满宠。曹操真是贤明啊,这样的事我和伯符都做不出来,袁术更不要说了。曹操除了荀彧,还有两个极厉害的谋士,一个是郭嘉,一个是荀攸。二人正直不阿,到满宠家做客时,纵论天下大事,通达事理,高瞻远瞩,敏于见机。蒋干在屏风后听到,感叹不已,转告给周瑜。周瑜听了,感叹不止:“曹操有他们辅佐,真是如虎添翼,必成大业。”蒋干对此深信不疑:“乱世之中,跟对人最重要。我们不要再流浪观望了,一心跟着曹操吧。”曹操设屯田都尉和典农中郎将,召蓦百姓在许昌周围屯田,预计能收获谷物一百万斛,所辖各州郡必须严格推行。以后征战四方,就不用长途运粮了。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用献帝诏书的名义打击异己势力,往往是不战而屈人之兵。据满宠等人说,曹操用兵如神,与世无匹,自撰兵书十余万字,其中对《孙子兵法》进行了详细的诠注。周瑜启动了江东在洛阳的情报网,花重金收费了曹操的一个近侍,将曹操的废手稿弄到了手,果然发现了许多兵法的论述。吾观兵书战策多矣,孙武所著深矣。这是曹操对《孙子兵法》总的评价。曹操丢弃的一张评注《孙子兵法》的稿张上,写了划,划了又写。周瑜在纷乱中,整理出了曹操最后的思路是:避实就虚;致人而不致于人;先胜而后求战;知彼知己,百战不殆;以正合,以奇胜;识众寡之用者胜。这六点正是《孙子兵法》的精髓中的精髓,只有对《孙子兵法》倒背如流、领悟透彻的人,才能在万句话中总结出这六句。曹操练兵,皆在许都城外。每一次,周瑜必到场观看。由于钱粮丰足,曹兵装备极好,兵强马壮,刀枪雪亮,而且精神面貌极好,威风凛凛,训练更是有素,阵形变化十分熟练,冲杀时如排山倒海,后退时也井然有序。曹军的纪律更是严明,堪称军令如山,行军途中,有践踏青苗者,杀!从不含糊。更令周瑜心惊的是,曹操麾下勇将如云:曹仁、曹洪、夏侯渊、夏侯忄 享 、许诸、徐晃、李典、于禁、乐进等人,身经百战,皆有万夫不挡之勇。回江东立足,何等英明,我和伯符若是以最初的5000兵马,在洛阳战区遭遇曹军,必败无疑,一战而溃。如果曹操统一了北方,继尔攻打江东,如何应对呢?硬打硬拼,必败无疑。看来江东只能用水军来对付曹兵,不让曹军一兵一卒过江,方能保全江东。了解曹操就像读书,越读越觉得自己读的书少。周瑜初想在许昌住两个月,但一住就是半年之久。这半年,周瑜得到了一个结论:洛阳战区的霸主将是曹操。袁绍虽然强大,也有许多优点,但最终会败给曹操。有了曹操将是中原霸主的结论后,周瑜第一个念头便是尽快离开许都,直接回江东和孙策共商大计。于是,他告别了蒋干,往南而行,却不料一出城,就被九江郡太守陈纪的亲兵抓住了,二话不说,就押到寿春,罪名是通敌。第三部分第九章 许都行(5)原来,当初孙策投靠袁术时,袁术本欲任命他为九江郡太守,一方面是想藉此留住他,就近监视,一方面则是想利用孙策的勇武善战,以抗相邻的强曹,但他终究放心不下,最后改派丹阳人陈纪赴任。这个陈纪才能平庸,却心胸狭窄,一天到晚担心孙策会取其地位而代之,尤其当他听说孙策在江东连战连捷,声威大振时,更是惶惶得坐立不安,老想先下手为强。这回身为孙策左右手,又是结拜兄弟的周瑜只身来到寿春,他早已积心处虑要除之为后快了,如今恰逮住机会,遇到周瑜离开许都,便派亲兵在城外守株待兔,准备以通敌罪名,借袁术之刀杀人。周瑜见到袁术之后,并不惊慌。“伯父,我是想刺探情报。知已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决不是通敌。”他指着身边随身携带的书箧:“这些书都是我这半年来在许都观察的心得,是献给伯父参考的。”“那好,你就留下来辅佐我成霸业吧。”从这一天起,周瑜就失去了自由。袁术没有“宁可我负天下人,不让天下人负我”之心,否则,周瑜不死也要被打入大牢,受一番苦痛。周瑜到寿春的第二天,袁雅就来了,一见周瑜就大哭起来,扑到他怀里,推也推不开。周瑜走后,她一直没有新的男友。这对她来说,确是对周瑜动了真情。“周郎,你别怕,我爹杀了你,我也死在他面前,他若是伤害你,我就自己伤害自己。”周瑜听她说得情真意挚,确是发自肺腑,禁不住一阵心动,对她的恨由浓转淡:不管她有多么凶恶和讨厌,对我这份情倒是真的。就凭这一点,我也不能羞辱她,更不能把她嫁一个残暴的屠夫。袁家家破人亡那一天,我要把她救出来,给她讲许多道理,让她读许多书,做一个温柔贤慧、善良体贴、人见人爱的好女孩。汉献帝建安二年正月,袁术在寿春登基,自称“仲家”,改九江郡太守为淮南尹,作为京都最高行政长官。设置公卿百官,到郊外祭祀天下。周瑜自知阻止不了,还是写了一封长信,历数不能称帝的种种理由,算是尽心尽力了。孙策也来信劝阻,他不听,孙策就和他断绝了关系。袁术一气之下,竟然病了一场,大骂孙策没良心。此时,孙策已攻占了会稽郡和吴郡,兵精粮足,人才济济,平定江东指日可待。周瑜深知,袁术称帝之日,就是崩溃开始之时。这一年五月,袁术派张勋和桥蕤进攻吕布,部队发生内乱,在吕布凌厉的攻击下,几乎全军覆没了,除了张勋和桥蕤,十几员大将被杀,从而不敢再犯徐州。同月,曹操以献帝的名义,策动孙策、吕布和刘表讨伐袁术。孙策和袁术有旧情,暂时又无利害冲突,不想答应曹操。曹操知道孙策所需,让献帝下诏封他为骑都尉,承袭父亲孙坚的爵位乌程侯,兼任会稽太守。孙策正想得到朝廷的封号,以提高自己的政治地位,就应允了,但未出兵,只发了一张檄文。九月,曹操带着献帝的诏书,亲自东征。袁术被一连串的失败吓得不知所措,留下大将桥蕤抵抗曹操,自己渡过淮河,逃到淮北去了。桥蕤刚一开战,就被曹操的大军包围了,全军覆没。“公谨,唯今之计奈何?”袁术走投无路了,问周瑜。事已至此,周瑜也无力挽回,何况他并非真心辅佐袁术,只是想把他变成一堵墙,然而,他看到袁术的惨相,很不是滋味,真想说,到江东投奔孙策吧,找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养老算了,我和孙策都把你当长辈一样敬重。“去向你兄长袁绍求救吧。”“他和曹操是一伙的,巴不得我死。”“那就派使者去联合吕布、刘表和张绣等人,共抗曹操。唇亡齿寒,眼见曹操一天天地壮大,他们一定也害怕。”“公谨,你才学过人,文采卓然,就替我精心写这几封信吧。”周瑜一夜未睡地写信,引经据典,字斟句酌,动之以理,晓之以情。袁雅一直守在他身边,后半夜就爬在书桌上睡着了。随着袁术不断兵败,她懂事多了,甚至要带周瑜去投奔伯父袁绍。刘表和张绣看了周瑜的信,深以为然,就联合讨伐曹操,不求全胜,至少要伤一回曹操的元气,却中了曹操的埋伏,大败而归。至于吕布就更惨了,他在袁术的支持下,进攻曹操,接连惨败,退到下邳城时无路可退,只好投降。在此之前,吕布将刘备赶出了徐州。刘备就投靠了曹操。听袁术说,曹操本来想饶吕布一命,但刘备提醒曹操别忘了丁原和董卓的下场。曹操于是就改变主意,杀了吕布。周瑜听了之后,很吃惊:一向以宽厚仁义著称的刘备,也有阴狠的一面。他为何做出这样有辱名声的事情呢?周瑜想了好几天才想通:他雄心犹在,还想创立自己的基业。他东山再起的最佳地点是徐州。如果吕布还活着,必是他的大患。他迟早要背叛曹操的,他一生都不会久居人下的。“伯父,民间和术士的话都不可信……”周瑜想责怪袁术迷信。“汉室衰微,袁氏应当接受天命为君王,符命和祥瑞显示得很明白。这个真命天子可能不是我,而是我哥哥袁绍。他如今拥有四州之地,人口一百万户。曹操是宦官之后,苍天不会把江山交给他的。”周瑜听了,又无话可说了,回江东之心更切。居巢县在长江北岸,是著名的鱼米之乡。袁术生活中的精米和许多水果都产于此地。居巢人辛辛苦苦生产出的美食,十之八九都贡奉了袁术,怨气很深。袁术接连惨败,居巢人也揭竿而起,民乱不断,连袁术任命的县长都杀了。周瑜趁机要去平定居巢县。他那几封信,赢得了袁术的几分信任。袁术犹豫了半个月,直到居巢守军再次告急时,他才答应周瑜。袁雅死活要跟随周瑜,他摆脱不掉,只好随她。周瑜到居巢县的目的是要回江东。到居巢的第二天,归心似箭的他,就想即刻偷偷过江,但想到袁术对他的信任和爱护,想到袁雅的痴情,又于心不忍。就先替袁术平定了居巢县再走,即使挽救不了他败亡的结局,又对江东无任何益处,但算是仁至义尽了,我就心安理得了。于是,周瑜率领两千人兵马,十余天恢复了居巢的正常秩序,赢得军民一致颂扬。这天,周瑜准备了一桌酒菜,请袁雅和他共饮。袁雅乐不可支,却没想到周瑜在酒里下了迷药,三杯酒下肚,她就昏昏睡去。周瑜轻轻地把她抱上床。她的身子婀娜柔软,脸红红的,娇艳妩媚,楚楚动人,他竟然端详了好一会儿。周瑜写了两封信,一封给袁术,一针见血地历数了他的种种过失,然后就直言劝导。一封写给袁雅,说他有了小乔,不可能再爱别的女孩了,教她好好保重。周瑜临行前,又来到床边,望着熟睡的袁雅,忽然有不舍之感,想抱她。最后,他忍不住伸出手指,在自己的嘴上碰一下,又在袁雅的嘴上碰一下,算是吻她。这种吻是小乔的发明。周瑜走时,将官印悬于府衙之上,未带走一兵一卒,一草一木。渡江时,正是繁星满天,明月当头。周瑜望着流逝的江水,回想起二十四年的功与名、情与怨,一种对“逝者如斯”的恐惧油然而生。第三部分第十章 雄据江东(1)建安四年,周瑜找到孙策时,孙策亲率两万大军,打败了刘勋,把宛城围个水泄不通。喊杀声、马嘶声和妇孺老幼们惊恐的惨叫声连成一片。江东兵将如狼似虎,宛城守军拼力死战,仍然节节败退,往东北方向溃退,大半个城区的主要街道很快失守。丹阳兵在已经占领的城区横冲直撞,见到可疑的人就抓,稍有反抗就格杀勿论。两年前,小乔和孙中回到孙策的兵营里,没过多久,就觉得很孤独、很郁闷。孙策总觉得她轻佻,至少是情感不稳定,她爱一个人时,确实会献出自己的所有,但也很容易变心而喜欢上另一个人,所以就以长辈自居,对她严加管教。小乔不服,一见到他就吵着要自由,二人免不了大吵。数月后的一天,小乔悄悄地逃出了兵营,回到宛城,竟然住进了太守刘勋的府上。孙策向刘勋要人,刘勋不答应,非要周瑜亲自来不可。当时,正是割据江东的关键时刻,会稽和吴郡尚未攻下,孙策无力攻打刘勋,又投鼠忌器,怕刘勋狗急跳墙,伤害了大乔。过了不久,孙策派出的密探回报:小乔和刘勋有旧情,她一直住在刘勋府上,且和他谈笑风生。刘勋并未派人看管她。孙策本来就认为小乔风流轻佻,朝三暮四,一听这消息,就信以为真了,不再想着救她了,只想如何把大乔救出来。原来,孙策攻占了曲阿之后,就和大乔通了音讯。他本想派人把大乔秘密接出来,但乔公年迈,行动不便,主要是他觉得孙策对朝廷不忠,执意不肯投奔他,也不许大乔和孙策来往,令大乔夹在情郎和父母中间,左右为难。大乔很温顺孝心。小乔在家的时候不多,她宁愿忍受相思之苦,也不忍离开爹娘而去,只等情郎攻下庐江郡再见。孙策在未攻下会稽和吴郡之前,就开始图谋庐江了,制订了一个十分周密的计划。庐江郡的近邻上缭城的太守刘夏,与孙坚有旧情。在兵荒马乱的年代,他孤身难保,就想投靠一个明主,不求称王,只想保住一场富贵。他看孙策文武双全,勇武过人,自转战江东以来,攻无不克,战无不胜,觉得江东必是他囊中之物,将来统一天下,也未可知,故而就写信,主动与孙策交好。孙策当然愿意多笼络江东的实力派人物,也十分热情,回信以子侄之礼相称。孙策攻克吴郡之后,就写信给刘夏,请其助他一臂之力,出兵骚扰庐江郡,诱引刘勋出兵攻打上缭,使庐江空虚,孙策趁虚而入,即使刘勋及时回兵援救,孙策以逸待劳,也能轻易地击溃刘勋,一举而定庐江郡。刘勋果然中计,觉得有了出兵上缭的口实,正是扩疆拓土的良机,就亲率大军杀向上缭。他的谋士们也曾提醒过他:孙策已经平定了吴郡,下一个目标很可能是庐江,此时出兵上缭,万一孙策趁机来攻,那就危险了。刘勋觉得谋士们的判断有理,但又觉得宛城和上缭并不遥远,孙策作战勇猛,四年前以少胜多,大败陆康,刘勋至今记忆犹新,但这四年间,他屯粮练兵,自以为卓有成效,觉得庐江郡兵精粮足,城池坚固,即使孙策来了,他的留守大军也能抵挡一个月。这一个月的功夫,他足可以攻克上缭,再挥师返回,与孙策决战。再三思虑之后,刘勋还是决定出兵上缭。临行前,他听从手下谋士之言:将乔公一家人从舒县接到宛城,和小乔住在一起。一家人中,乔公夫妇和小乔都可自由自在,行动无阻,只有大乔受到严密监控。意思很明:如果孙策真的来攻打庐江,让他投鼠忌器。小乔和刘勋心胸坦荡,光明磊落地相知相交,竟有手足之情。她希望孙策能成大业,但又不愿意看到孙策打败刘勋。她竟然天真地想:等到孙策和周瑜占据整个江东之后,依然能和刘勋和平相处,这就两全其美了。孙策刚到宛城下,刘勋的留守大军不识厉害,主动杀出,想趁吴军立足未稳,一举击溃。没想到,吴军身经百战,骁勇凶悍,虽是立足未稳,依然队形不乱,且阵式变化多端。相比之下,庐江兵兵不精,将不强,尽管粮草丰足,武器精良,兵力也不少,还是挡不住远途而来的吴军的狂冲猛杀,在家门口被打得大败。在血战中,孙策身先士卒,连挑三员庐江的猛将,无人敢挡其锋。吴军气势如虹,庐江兵将则心惊胆寒,急忙向刘勋求救。刘勋闻讯,大惊失色,不敢怠慢,回援宛城。在第二仗中,刘勋也败得很惨。他想不明白,装备精良的庐江兵,在吴军面前,为何如此不堪一击,直到想起周瑜曾经的告诫:民富并不一定兵强。庐江人偏安太久,安逸无忧的舒服日子太多了,没有经过困苦和血腥的磨励,哪里能敌得过天天在血泊里打滚的吴军。刘勋识得孙策的厉害后,就坚守不出。他万万没想到,他手下最得力的大将李术率领本部数千精兵,临阵倒戈,出其不意地夺了城门,放孙策的大军进城。李术,字孟尝,庐江人,出身贫贱之家,三岁丧父,五岁亡母,被一个好心的远亲收养,从小受了很多屈辱。十二岁时,他就独自出外谋生,据说参加过黄巾军,后来又投靠朝廷的军队,立了战功,黄巾军被平定后,他得到了一个小县城的校尉之职。然而,李术并不因此满足,而是刻苦读书,练武不缀。三年前,他投靠了刘勋。刘勋见他文武双全,精干过人,对他的奋斗历程更是钦佩不已,很快委以重任。在孙策攻打庐江之前,李术已经是刘勋所倚重的心腹大将。刘勋待李术不薄,赏地封官,煮酒言欢,想不到在此关键时刻,他在背后插了刘勋一刀。刘勋慌乱中反击,效果甚微。在这个危急关头,小乔不忍心离开刘勋。“大哥,眼下如何是好啊!”“我已经向江夏郡的黄祖求救了,只要我们杀出城外,退守流圻,等到荆州兵一到,再和孙策决一雌雄。”刘勋听着四面都是吴军的喊杀声,“小乔,你快去孙策那里去吧。看这形势,我没把握能杀出城。”“大哥,我不走。”小乔紧紧地拉住刘勋的手。“去找周瑜吧。”小乔的身子一颤,眼睛湿润了,手却抓得更紧:“大哥,等你脱险了,我再去。我留下来,很可能会帮上你……”“大人,把大乔带上,就能杀出城。”一个亲兵提醒刘勋。刘勋看着小乔,等着她说话。“如今形势,只有这样了。”小乔很痛快地答道。“好。”刘勋冲着小乔,很欣慰地笑了笑,就吩咐:“把乔公乔母带到地下室,那里最安全,等到城里平静了,再把二老送给孙策。”孙策一进城,就命令黄盖率领一队骑兵,经小巷,直插西门,堵住了刘勋的退路。刘勋杀不出去了,在混战中又不能推出大乔,害怕普通的丹阳兵将不识她,只好退守城西的金元塔。金元塔是宛城最高的建筑,塔高二十余米,塔基有富贵人家的庭院一样大小,且离地面有两米高,南北有栅栏,东西有数十层台阶,宛如一座小城堡。刘勋十分喜欢这里,经常派人来打扫并义务修补破损之处。刘家的亲友们更把此地当成聚会之所。吴军初入城,不识金元塔之重要,未派兵将防守,刘勋没费多大劲儿,就占据了此地。吴军猛攻,被居高临下的庐江兵杀退了。在此之前,已经有百余名百姓来此避难了,其中竟然有一半是刘勋的亲友。吴军来得太快,刘家的亲友太多,刘勋哪里来得及带他们走。吴军英勇且训练有素,不等有大将来组织,就自动排列好队行,准备下一轮冲杀。刘勋登高下望,见此情景,又敬又惧:这真是天下最精锐的军队,难怪孙策能横扫江东。他真是治军的奇才。吴军正欲再冲杀,猛听得对方有人高喊:“刘大人有话要对孙将军说,请暂且休战。”吴军都以为刘勋要投降了,就一面严阵以待,一面飞马禀告孙策。孙策也这样以为,策马来到,喊刘勋出来对话。于是,刘勋就推出了大乔。孙策果然不敢下令强攻,又不想轻易放走刘勋,气急败坏之下,就将刘勋的所有亲朋故友都抓了,扬言,大乔若是少了一根毫毛,这些人都要陪葬,并血洗宛城。刘勋只要归顺,才是唯一出路。双方紧张地对峙着。就在此时,刘勋从亲友口中得知:吴军专横残暴,稍有不从和不满者,一律格杀。就连刘勋年迈的乳娘,只说了不满的话,也被杀了,还有……刘勋和小乔都听得目瞪口呆,血往上涌。第三部分第十章 雄据江东(2)等到天明时,周瑜赶到了。这两年,发生了这么多事,周瑜始料不及,一时不知如何应对,但他坚信小乔对他的爱。“小乔绝不会背叛我。”“公谨,小乔是爱过你,爱得发疯,为了你她连死都不怕,这不假。但是,女人的心都是善变的,尤其是小乔,很轻佻的,我们的密探亲眼看她和刘勋在一起谈笑。两年了,他们……”“伯符!你不要污辱小乔!”周瑜声音很大,把孙策吓了一跳,后面的话就咽了下去。“公谨,我不是污辱她,只是把真相告诉你。大乔来信告诉我,刘勋并没有囚禁小乔,她想回家就回家,但为何不到我这里来呢?毕竟我是她的姐夫兼情郎的生死兄弟。”“这……我相信……她一定有合理的理由。”“公谨,我们兄弟刚见面,不要吵了。你说怎么办,我听你的就是了。”周瑜单骑金元塔前,不带任何兵器,要见刘勋。刘勋一听是周瑜出来了。“你想救小乔,就进城来吧。”周瑜大声说:“好,我这就进去。”他说着,就跳下马,大步走过去。吴军不敢向前,都回头看孙策。由于周瑜离敌军越来越近,孙策也不敢轻举妄动,急得大叫:“公谨,快回来,快回来。”周瑜回过头,冲着孙策笑了笑,又挥了挥手,示意孙策不要急,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我和小乔经历了生离死别,她已经把贞操给了我,绝不会再背叛我。她在刘勋府上待了两年,一定有她的理由。七年前,我刺杀刘勋,刘勋都没有杀我,并且放小乔回到我身边。可是如今,刘勋身陷绝境,为了生存,很可能会凶恶和无耻一次,把我、小乔和大乔统统做为人质,杀了泄愤,也不无可能。然而,我若不进城,小乔一定会伤心的,以为我不够爱她。她以为我无颜回舒县娶她,就不畏艰险,千里迢迢到寿春看我,何时把自己的生命放在心上了?如果这次刘勋杀了我,小乔一定不会独活,我们为情死在一起,值得。我不进城,小乔若有个三长两短,我一生都不会原谅自己。孙策拉不回周瑜,只好下令吴军后退百余米,但将刘勋的百余名亲友都推到前面。周瑜来到刘勋面前,不由得怔住了,只见他的脸苍白憔悴,满是疲倦和悲凉,昔日的清高和自信不见了,双眼布满血丝。数年来,他自以为兵强马壮,人心归附,不求称王称霸,至少能保一方平安。他和孙策一战之后,才想起周瑜八年前的话:富庶之地和贫瘠之地相争,失败的例子并不少见。民富不一定兵强,在乱世之中,兵不强,民富焉能长久。“你真的来了,就不怕我杀了你。”“能不杀人的时候就不杀人,能不做恶的时候就不作恶,这是你的信条。”“此时非彼时了,狗急了会墙,何况人呢?”周瑜表情很平静,毫无惧色:“那我有一个要求,我要和小乔死在一起。”“你以为小乔真的会跟你去死吗?”“一定会。”刘勋的脸上流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拍了拍周瑜的肩:“小乔没有看错人。”“小乔呢?”刘勋招了招手,示意周瑜坐下:“这两年,小乔很多时候都住在我家,你知道吗?”“我知道。”“你不介意吗?”周瑜很自信地说:“不管别人怎么说,我都相信小乔对我的忠诚,也相信你是个光明磊落的大丈夫,对她一定会以礼相待。即使你深爱着她,也不会强迫她,只会把这种爱深埋在心底,一心一意地让她快乐。”刘勋问:“为什么?”周瑜微笑着说:“因为我若是你,也会这样做的。”刘勋凄苦地笑了:“知我者,公谨也。这两年,小乔没有一天不想你,她没有辜负你,你也没有辜负她。”能得到这种理解,他很欣慰,却没忘了替小乔解释:“小乔是有点任性,孙策对她管得太严厉了,她受不了,就跑回来了。在家里,又受不了乔公的管教,就经常到我的府上透透气。”周瑜没想到刘勋这样爽快。小乔一见到周瑜,顾不得刘勋在场,就扑到他怀里,泪水长流。“公谨,你和伯符情同手足,你的话他可能会听。”小乔来不及倾述别离之情,就说,“你救救刘大哥吧,他是天下难得的好人……”刘勋厉声说“小乔!不要替我求情。我恩怨分明,和孙策势不两立。你不要废话了,快跟公谨走吧。”他挥了挥手,就转过身,眼睛忍不住湿润了。他很爱小乔,但她性格刚烈,不能强迫,他只能以礼相待。日复一日,朝夕相处,虽然没有肌肤相亲,他也感到许多欢乐。日子一久,他觉得这种关系也不错,不想去改变了。如今面对着和小乔生离死别,他的心很痛。小乔没有走,她拉住刘勋的手,流着泪说“大哥,你不要固执了。只要你放弃前嫌,我、周瑜和孙策都是你的亲人。”“别提孙策那个畜牲。庐江的父老乡亲们都看着我呢,我死也不会向他低头。小乔,我杀你姐姐,只是替庐江人行道,给父老乡亲一个交代。你恨我,我也要这样做,谁叫她至死也不肯离开孙策。你劝我,还不如去劝她。”“你不放大乔走?”周瑜吃惊地问。“这不能怪我,大乔宁可和小乔断绝姐妹关系,也不愿放弃孙策未婚妻的身份。其实,她和孙策还没有婚约。”周瑜不解地问:“伯符做错了什么事,你们这样恨他。”“孙策凶残暴戾,杀人如麻。他攻破庐江郡城后,坑杀的无辜降兵和百姓,数不胜数。如今又把这么多人拉到阵前,随时都可能杀死。庐江的小孩子一听孙策的名字,都不敢哭了。庐江人就是战到最后一兵一卒,也绝不会向这种恶魔屈服。”“果真如此吗?”“我大哥说的句句是实。”小乔这样称呼刘勋,亲切而又自然。在刘勋府上,她和刘勋以兄妹相称,刘府上的人都很喜欢她,刘勋的三个孩子都亲切地称她“姑姑”,仆人们称她小姑奶奶。“你那个义兄自以为天下无敌,就骄横自负,谁敢有半句怨言,一律格杀。我大哥的奶娘吴婆婆善良得简直就是活菩萨,城破之前,她说自己有病,不随我们走。我大哥觉得她是个年迈的老人,又非刘家的嫡亲,孙策不会伤害她。哪里知道,她就死在孙策的刀下。”周瑜替孙策辩护:“一定伯符的手下人干的。伯符统领千军万马,不可能看住每一个部属。”“是伯符亲口下令杀的吴婆婆,还有张家两百多名亲友和门客。”周瑜看着刘勋和小乔悲愤的表情,不由得他不信。“伯符怎么会这样呢?他以前不是这样的。”“不信,你就到城里自己看吧。”刘勋悲愤地说,“听说在攻克会稽的东冶城时,这个恶魔也下令血洗,无辜被杀者不计其数。”周瑜见二人说得十分悲愤,急忙转移话题。“刘大哥仁义双全,就该替庐江的父老乡亲的生死安危着想。这几年,伯符心中只有大乔。你若杀了她,以伯符的性格,必然会血洗庐江郡。”“庐江人可杀不可辱。”刘勋拍案而起,十足的英雄气慨,“宁可玉碎,不得瓦全,否则就会被天下英雄耻笑。”“刘大哥,你一时冲动,就会成千上万的人头落地,这值得吗?我有一条两全之策。”小乔急切地问:“快说。”“识时务者为俊杰。孙策占据了曲阿、丹阳、吴郡、会稽等大片江东领士。连你都不是他的对手,望眼江东,谁还能挡住他的大军呢?既然如此,刘大哥就要想一想后路了。”“难道让我投降孙策!那我死后如何去见惨死的乡亲父老?怎么去见我的乳娘,这万万不行。”“不是投降孙策,而是投奔曹操。”周瑜说:“曹操英明果敢,乃一代雄才,统一北方已成定局。以您的治国之才,他一定会重用,到那时,区区的一郡之首,不在话下。”刘勋苦笑着说:“我还能活着出城吗?孙策非要我投降不可。”“你如果放了大乔,我在北门留一条路。据说,在流圻等地还有两万兵马,你也可以平安地带出庐江,投奔曹操就有了资本,一定会受到厚遇。”“宁为鸡首,不为牛后。”“天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自古以来,皇帝只有一人,更多想称帝,或是想长久割据一方的人,都将被消灭,威风自在一时,最终家破人亡,子孙被斩尽杀绝。而有的英雄豪杰投奔了明主,封侯拜相,一生荣华富贵,子孙满堂,名留清史,有何不好呢。曹操统一了北方,你又岂止是一郡之首。在狂风骇浪的汪洋大海中,宁可做巨船上的一片帆,也不做一叶独木小舟。这是明智之举。”小乔抓住了刘勋的手:“大哥,你就听了吧。这么多年,你对庐江的父老乡亲算是仁至义尽了。你再死战下去,反而害了他们,于公于私都不利。”“孙策会让我带着两万兵马出庐江。”“我的话,孙策会听的。”“我相信你,但我不相信孙策。”“我和小乔,还有大乔护送你出城,你到了安全地带,再放了我们。”刘勋走到窗前,望着天空一声长叹,思考良久,猛地转身跪在周瑜面前。“公谨,我这是替庐江百姓们跪的。孙策凶残,杀人如麻,我有心无力,致使庐江百姓落到他手中,我真担心啊。你也是庐江人,庐江百姓对你有生养之恩,虽然逼得亡命他乡,但人不亲土还亲呢,你要多替这片土地尽心尽力啊。”周瑜感动得热泪直流,也跪在刘勋面前。“每个庐江人都是我的兄弟姐妹。此话若有半句假意,让我死于乱箭之中,马蹄之下。”刘勋给周瑜磕头:“这是我替庐江的父老乡亲们磕的,你一定要受……”第三部分第十章 雄据江东(3)孙策兵不血刃占领了宛城,和朝思暮想的大乔团聚。二人不顾众人,紧紧地抱在一起,久久说不出话来。周瑜等到孙策和大乔的激情过后,把孙策请来。“伯符,你在庐江郡城杀了三千多人?”“那都是刘勋的死党,不把他们杀光,庐江郡如何能长治久安。”孙策觉得没什么不对,满不在乎。“想长治久安,人心归附,就要广施仁政。即使那三千多人是刘勋的死党,也该用怀柔的政策进行分化瓦解……”“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用怀柔的政策,不如杀了他们,省心省力。”孙策哈哈地笑了两声,得意地向周瑜讲述他的光辉战史:“我小霸王孙策于万军之中杀入杀出,如履平地。有一次,我只带十几个亲兵打猎,遇到严白虎一百多人的飞豹队,我没有退,第一个冲杀过去。我的亲兵随后跟上,各个如同猛虎下山。我一枪挑死了为首的那员大将,把十倍于已的敌人杀得大败。十几个人追杀一百多人,那感觉太妙了。攻打庐江郡城时,两军交战,我冲在最前面,先挑杀了刘勋的三员大将,我的将士们见此情景,无不奋不顾身,把庐江兵杀得抱头鼠窜。”他使劲儿拍了一下周瑜的肩:“如今,你又回来了,这江东显得太小了,哈哈哈!”周瑜望着不可一世的孙策,气呼呼地说:“庐江人都在说你滥杀无辜。”“一定是刘勋的死党在诋毁我,等我查出来,把他们都杀了。”“孙大将军!”周瑜指着孙策,大声:“你嗜杀成性,如何得人心,成大业呢?”孙策的声音也提高了:“我手下人才济济,谋士视我如兄弟,竭心竭力,武将视我如手足,肯在阵前效力,我怎么不得人心了。”他见周瑜的脸红了,嗓门就低下来,把周瑜按着坐下:“我的好兄弟,你不要听小乔和刘勋的一面之词。刘家在庐江郡称雄数十年,门人故友自然不少。不把他们杀光,我们如何立足呢?刘勋是个草包,小乔是个小女子,他们懂什么呢。”这一次,二人不欢而散。周瑜并不肯罢休,又和孙策谈了几次。孙策不胜其烦,就表面认了错,内心却不以为然。他要把宝贵的精力用在治军和征战上,不想和周瑜在此事上纠缠。周瑜指责孙策的同时,不得不承认孙策爱兵如子,视将如兄弟,尤其是对张昭等几位年长的名士,私下里都以晚辈相待,受到贤才们的一致好评。在宛城,周瑜和小乔,孙策和大乔同一天举行婚礼。江东还未平定,婚事一律从简,但这两对经历了生生死死的有情人,回想起情路历程,都感激苍天有眼,幸福得泪水直流,婚后的恩爱和甜蜜就不必说了。乔夫人乐得合不拢嘴。乔公在现实面前和张昭等人的劝说下,也接受了孙策和周瑜。“周郎,这两年,我并不是总在刘府,也常回家。”“你不用解释,我相信你。”“但是我还要说,你远在寿春,让我去哪里呢?在家,我爹天天给我讲道理和道德观念,动不动就要执行家法,烦死了。我和伯符不和,他在我面前,和我爹差不多,我干这个不行,干那个也不行,两年时间,非把我闷死不可。”“刘勋是怎么对你的?你怎么和他那么投缘?”“我不说,说了怕你吃醋。”“你现在是我的妻子了,我还吃什么醋。你说出来,我也好学学。”“你们都把我当成了小孩子。刘大哥除了一心一意地呵护我,还把我当成了朋友,什么事都对我说,还征求我的意见。虽然我的意见很幼稚,但每一次他都认真地听,从不走神,更不嘲笑我,事后还很婉转地指正我的错误,令我既增长了见识,又不会感到尴尬。我听刘大哥讲了许多天下大事和人间精彩的故事,才感觉天下原来好大好精彩,原来心灵还有许多扇门,这些门被你、我爹和伯符锁上了,是刘大哥把它们打开的。”“如果没有我,你会不会嫁给刘勋。”“当然会了。”小乔钻到周瑜怀里,“可是,人生根本没有如果,一女也不能嫁二夫。”正当周瑜和孙策陶醉在新婚的甜蜜时,流圻却传来消息:刘勋到了流圻,并没有投靠曹操,而是和赶来增援的黄祖会师,摆出阵式,欲夺回宛城。孙策向来好战,但此时,他正与大乔缠绵不已,难舍难分,却不得不弃佳人而披盔带甲,一百分的不情愿,气得咬牙切齿,非要把出尔反尔的刘勋碎尸万段。周瑜也不想和小乔分离,但怕在孙策面前觉得脸上无光,就积极出征。小乔拉住周瑜的手:“刘大哥是受了黄祖的胁迫,或是一时糊涂,被他花言巧语迷惑了。你到阵前再劝他,他能临阵退出战场,吴军也能减少许多伤亡。万一他不听,打败他后,千万不要让伯符杀他。”周瑜见小乔苦苦哀求,只好酸溜溜地点了点头。刘勋刚到流圻,黄祖的援军也到了。黄祖力劝刘勋振作精神,再与吴军决一死战,胜了可以夺回庐江,报仇雪恨,败了就退回江夏郡,投靠刘表。“荆州人才是孙家父子的克星,这么多年,孙家父子屡次攻打荆州,都未得逞。孙坚就战死在襄阳。”黄祖进一步诱惑刘勋,“背井离乡,寄人篱下,不到万不得已,岂是大丈夫所为。荆州是庐江的近邻,也是强援,孙策和周瑜如同虎狼,荆州和庐江唇齿相依,唇亡齿寒,刘景升和我都是会全力支持你。你有荆州之强援和庐江之民心,随时都可能夺回庐江。”刘勋犹豫再三,就答应了。他出尔反尔,觉得对不起周瑜和小乔,但他更恨孙策的残暴,更想替死去的亲人和父老乡亲们报仇,更想重回庐江。吴军刚一从宛城启程,周瑜就说。“伯符,到了流圻,我偷偷进城去见刘勋,讲明利害,要他中途退出。”“不行,这太危险了。”孙策拍了拍周瑜的肩:“公谨,我没有怪你。当初不放了刘勋,大乔也很危险,这事扯平,我们没吃亏。你这次去见刘勋,他就毫无顾忌了,何况还有黄祖。如果被他发觉,恐怕连刘勋都保护不了你。”周瑜觉得孙策的话有理,他不怕刘勋,却怕黄祖,便想了一个折衷办法,给刘勋写了一封信,派一个亲信乔装成小商贩,混入流圻城。在信中,他一句也没有指责刘勋,反而表示理解,但深刻剖析了荆州、江东乃至天下的时局,讲明利害。刘表外貌儒雅,心多疑忌,懦弱无能,且已年迈,不思进取,两个幼子昏庸无能,难当大任。荆州丰饶,北有汉水、沔水,直达南海,东接东吴,西通巴蜀,乃兵家必争之地,值此乱世之秋,荆州东有孙策,北有曹操、袁术,荆州迟早是他人之物。凭刘勋和黄祖联军,也未必能敌得过孙策。即使这一仗重创孙策,也是两败俱伤,孙策和黄祖都可以从后方再调兵马,只有刘勋再无兵可调。手中无兵,必遭荆州人所蔑视和遗弃,即使吴军退出庐江,庐江必被荆州所得。刘勋接到周瑜的信,十分羞愧,信中的字字皆击中了他的要害。我和孙策拼个两败俱伤,就再无兵可调了,到那时,即使没有孙策,庐江也将被荆州人所得。何况,孙策勇武无比,周瑜智谋深远,算无遗策,远非刘表和黄祖可比。黄祖凭长江之险,江夏城之固,尚能保一方平安,若论深入庐江,与孙策和周瑜对阵,几乎没有胜算。如果我带一群残兵败将去投奔曹操,岂能得到重用?刘勋经过一整夜的深思,在第一缕晨光划破黑暗之时,终于做出一个艰难的决定:走为上策。他给周瑜复信,讲述自己无意违背信义,只是受黄祖胁迫,身不由已。刘勋还和周瑜订好默契:他和黄祖分兵两路迎战,庐江军从北城门出战,黄祖的江夏兵从东城门出战。临阵时,庐江军一触即走,撤出战场。刘勋深知黄祖性格倔强而又嗜杀,与孙策仇恨太深,如果说明自己的意图,劝他退回江夏,他绝不会答应,自己反而可能会招来杀身之祸。周瑜接到刘勋的信后,大喜,他亲率一路人马,与刘勋对阵;孙策则率另一路人马迎战黄祖。刘勋一看见领兵的人是周瑜,就一马当先,直冲过来,不让一兵一将跟随。周瑜见此情景,知道刘勋是真心,也打马迎过去。“公谨,要说的话,信里都说了,我们后会有期。”“保重。”刘勋和周瑜装模作样的拼了几招,就策马回走,率大军离去,还故意扔下一些盔甲器械。吴军在后面虚拟地掩杀一番,就杀向东城门,增援孙策。在孙策和周瑜的夹攻下,江夏军很快就溃不成军。黄祖在心腹亲兵的拼死保护下,才杀出重围,退回江夏,急向荆州的刘表求救。幸好豫章郡和庐陵郡还没平定,孙策和周瑜暂时无意攻取江夏。第二年,孙策和周瑜又平定了豫章郡和庐陵郡,形成了割据江东之势。这一年六月,,小乔生下了一个女儿,取名周珊。也就是这一个月,袁术被曹操攻击得无处可去,只好投奔袁绍,但被曹军阻击,跑到江亭时,忧惧成病,吐血而死。他迷信的传国玉玺被前任广陵郡太守徐谬献给了朝廷,得到一笔丰厚的赏赐。消息传来,周瑜和孙策几分感慨,几分伤感,在院中设了香案,以晚辈之礼遥祭袁术。周瑜彻底不眠,思想袁术的一生:少年有为,闻名天下;青年不畏强暴,任用贤才,笼络人心,成了割据一方的诸侯;取得一连串的成功之后,他就慢慢变了,生活奢靡贪淫,狂妄自大,意志软弱了,精神松懈了,甚至还自以为是真命天子,不速亡而何待。他又反躬自省:袁术少年时,何尝不像我一样,志向远大,日日求进,成就了一番大业之后,权力大了,奉承的人多了,身边的美女多了,才慢慢变得昏庸无能。我和伯符也快成大业了,袁术的今天会不会是我们的明天呢?他又想孙策:随着江东的不断平定,伯符越来越骄狂自负,不可一世,连曹操和袁绍他都不放在眼里,如此下去太危险了。而我呢?周游天下的那两年最苦最难,也最刻苦最有激情,长进也最快。和小乔热恋时,学业最荒废,现在大业初成,小乔在怀,更是如此,看书的时候少了,陶醉的时候多了;思考的时候少了,谈笑的时候多了;有许多回,只是为了这顿饭吃什么而想了好半天,我以前每天都晨读,自从娶了小乔后,这个习惯就没了,搂着她香软的身子,不愿意起床。照此下去,我和伯符不也慢慢变成了袁术。想到这里,周瑜如中电击,翻身起床。小乔被惊醒了,拉住他的手,柔媚地说:“周郎,这么晚了,你去哪里?”“去找伯符。”周瑜好半天才敲开孙策家的大门,一定要见孙策。孙策不得不起来见他,身上还带着大乔的余香,打着呵欠,一脸的不乐意。周瑜细数袁术的败亡,听得孙策心惊胆寒,连连表示要以此为鉴,励精图治。袁术死后,他的堂弟袁胤害怕曹操,不敢留在寿春,听从大将张勋之言,投奔孙策。周瑜闻讯,不由得想起了袁雅:她如今成了丧家之女,一定很可怜,我要把她接来,细心教导,让她嫁个好人家,安乐地过一生。我这么做,小乔会不会发脾气?我和她本来就有绯闻,如今这么爱护她,岂不是弄巧成拙了?江东人会怎么想?一定会影响我的清誉的。唉,这件事只好拜托伯符了。谁知孙策一听,就直摇头。“大丈夫可杀不可辱。那个臭丫头,竟然把一碗热汤倒在我的头上,我不把她吊起来打个半死,就算我对袁家有情了,就算我心胸宽阔了。”“大丈夫胸怀坦荡,何必和一个小女子一般见识呢?”“公谨,你和那臭丫头是不是真的有情?我告诉你,在你之前,她……”“伯符,你想到哪里去了?我和她清清白白的。”“那你为什么要这么照顾她呢?”。周瑜不愿意和孙策多说,想来想去,觉得只能去求孙权。汉王朝的特使刘琬来到江东,曾说:“我看孙家几兄弟,个个都很优秀,才能出众,聪明、通达,但都享年不长。只有二弟孝廉,形体魁伟,相貌不凡,有大贵的仪表,年寿又最高。你们不信,就记住我的话。"孙权很懂礼仪,对部属关爱倍至,对贤臣名士恭听请教,从不以“少主人”自居,尤其是对周瑜和张昭,十分尊敬,不论在何种场合,都是先行礼问候。孙权很痛快,满口答应:“公谨大哥,这是你求我的第一件事,就放心吧。”他亲自出面,为袁雅置了一座宅院,派了四个侍女服侍她。袁雅闲来无事,孙权就请人教她棋琴书画。袁术死后,经过了几个月的流亡逃离,她完全变了,不再任性胡为,甚至懂得了察言观色,讨别人的欢心,来达到自己的目的。一天夜里,周瑜由孙权领着,偷偷地来看袁雅。她竟然知道跪地下拜,感激涕零,没提过去的事。不知怎么,周瑜心里一阵酸楚,好言安慰她。如果不是他和小乔情太深,真想娶袁雅做妾。此后,周瑜经常派人送东西给她。周瑜请孙权快点给袁雅物色一个婆家,她有了归宿,就了却了他一块心病。对此,孙权竟然一拖再拖。想不到半年后,孙权和袁雅竟然暗中相恋了,只是害怕被孙策知道,才不敢公开。其时,孙权已经娶妻谢氏。周瑜闻知,又奇怪又好笑:男女之情才是最深不可测的,比天下大势还要复杂。仲谋怎么会喜欢上袁雅?孙策死后的一年,孙权正式将袁雅接入家中,纳为爱妾。袁雅的哥哥袁耀因此富贵,不久便官拜郎中。第三部分第十章 雄据江东(4)孙策崛起于江东,曹操无力讨伐,就笼络他,推荐他担任讨逆将军,封吴侯,并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了孙策的弟弟孙匡,为儿子曹璋娶了孙贲的女儿,还聘请孙权和孙诩到许都任职,被孙策婉拒。周瑜一直很清楚:江东和北方的统一者迟早要有一场生死之战。数年的努力,周瑜建立了一个庞大的情报府。府衙设在一座不起眼的大院里,负责处理日常事务的就是在曲阿之战中立过大功的司马功。只有周瑜、孙策、张昭和程普四人知道司马功的真实身份,他不能决策的重大事情,就直接请示周瑜,周瑜不在是孙策,孙策不在是程普,程普不在是张昭。司马功遥控了三百多名精干的密探,奔忙于各地,其中有一大半分布在洛阳战区的各处要地,各种情报如江河入海,源源不断地流入江东,经过筛选分类,最后摆在周瑜的案头。为此,所需经费直线上升,但周瑜觉得很值得,孙策也完全支持。袁术败亡后,洛阳战区能和曹操争霸的只有袁绍了。曹操消灭了袁术和吕布,袁绍也击溃了公孙瓒。公元200年,在官渡,二人终于兵戎相见,江东成了争相拉拢的对象,江东又面临重大抉择。孙策问周瑜:“袁绍和曹操,我们应该站在哪一边。”“以江东之力,不足以图谋北方,只能扶弱抗强,相互制衡,使我们腾出手来攻取巴蜀。”“这我知道,但曹操和袁绍谁强谁弱呢?”“我在袁术身边前后呆了两年多,对袁绍的所作所为一清二楚,发现他们兄弟有着惊人的相似,都是志向远大,年少有为,不畏强暴,努力奋斗,等到创立了基业,就走下坡路了。袁绍自从统领四州的军务,成了北方最大的割据势力后,就目空一切,独断专行,生活腐朽,锐气尽失。”“那曹操呢?”“曹操很早就把袁绍视为敌人,而袁绍则把曹操当成朋友。在曹操攻打雍丘的张超时,袁绍居然还帮助曹操。曹操在攻打刘备时,袁绍想偷袭许昌,只因爱子重病,就轻易放弃了难得的良机。袁绍若是想挟天子以令诸侯,不是难事,但他偏偏把这个机会留给了曹操。由此可见,袁绍绝不是曹操的对手。”周瑜顿了顿,接着说:“袁氏兄弟少年时,确有志向和雄才,也许不在你我和曹操之下。然而,他们依靠运气和家族的影响,壮大得太顺利了,渐渐就得意妄形了。”孙策深有同感:“创业难,守业更难。一个人未经历许多挫折和磨难就成功了,绝不是好事。”“我在曹操身上花的精力最多。他出身于世家大族,但是宦官之后,在士大夫阶层中,受过歧视和白眼,创功立业之欲望极强。更厉害的是,曹操是个打不死的人。他被董卓、吕布和张绣打得惨败,却总能东山再起,再次壮大。这一点,袁术就没有,袁绍也做不到。我还多次观看过曹军的作战演习,训练相当有素,阵法变化无常,是我见过的战斗力最强的军队。”“那我们就联合袁绍,攻打曹操。”“若能趁此时机,把献帝和满朝的文武大臣劫持到江东,就等于又攻克一个江东。”“对,就偷袭许昌,在曹操的背后插上致命的一刀。”这天,周瑜正看着小乔给他收拾出征时的行装,一个叫许安的人求见。许安的父亲就是原吴郡太守许贡,是曹操的好友,和乔公也很熟。前几天,孙策得到了秘报,说许贡和曹操私通,替曹操刺探江东的情报,就将许贡一家四十余人都抓了起来。许安跪在周瑜面前,磕头流血:“周将军,家父绝不是曹操的内奸,求你救他。我们听说,孙策最听你的。三天后,家父就要问斩了。”“孙策有确凿的证据吗?”“没有,只是怀疑。家父是说过几句讽刺孙策的话,也和曹操有书信往来,但那只是叙旧,并无反叛之意。家父还劝说过孙将军,要归顺朝廷,做中兴汉室的功臣。孙将军听了,可能不高兴了。”他话锋一转,“孙策是听了庐江郡太守李术的谣言,才怀疑家父的。李术只因某件小事,就对家父怀恨在心,如今他飞黄腾达了,就阴谋报复,抓了许家的几个门客,诬陷他们给曹操传递情报。”“是李术!”周瑜顿时更关注了。孙策攻占庐江郡后,就任命李术为新郡守。当时,周瑜就觉得不妥,但他和小乔沐浴于爱河之中,心醉神驰,就没再细想。滥杀无辜,人心如何安定。周瑜觉得这是大事,就去问孙策。孙策很气愤地说:“我赦免了他,让他继续过富贵的日子,他不思图报,反而心怀不满。”“只因他心怀不满,你就杀了他?”“他是江东的祸根,不如早早除掉。何况他是个彻头彻尾的保皇派,极力反对江东割据。他是江东保皇派的首领,这种人不除,始终是后患。”“没有确凿的证据,怎能随便杀人?”周瑜很气愤,“你杀了一个许贡,就会失去成千上万颗民心。我们的下坡路,可能就从这件事开始。”孙策不愿意和周瑜纠缠这些小事:“先把许贡关押起来,派人明查,再做处置。”“我看,还是把许贡放回家,派人严密监视就是了。”周瑜看出孙策是敷衍自己:“伯符,治国治军没有小事,小事对了是小事,错了就是大事。”孙策有点不耐:“对敌人心慈手软就是对自己的残忍……好了,公谨,偷袭许昌迫在眉睫,这件事就交给手下人做吧。一会儿,仲谋就来了,我们三人还是精心制订作战计划吧。”大乔出来了,给二人沏茶。婚后,她出落得更动人了。“公谨,小乔和刘勋对你说了许多伯符的坏话,你可别信。刘勋和我们有仇,小乔是我妹妹,我最了解她,说话很偏激的。”在她眼里,伯符做什么都是对的,这就是爱情的力量吧,“一会儿,仲谋也来,你们不要走了,我亲自下厨去。”正说着,孙权就到了。偷袭许昌事关重大,周瑜和孙策都慎之又慎,每个微小的细节都要讨论几遍。经过密商决定:周瑜为先锋,驻军江夏,密切关注曹操的动向;孙策在吴郡调度各路人马,陆续向江夏集结;时机一到,二人就率大军攻打荆州,取路直袭许昌;留孙权和张昭镇守江东各郡。最后,周瑜才说到了李术。“伯符,这一次,你是不是用人失当?李术可是个反复无常的人。”孙权也跟着附和:“他背叛过黄巾军,在危难之际背叛了刘勋。当我们有危难了,他会忠心吗?”孙策当然明白,但他也有自己的道理:“有两种人才可以用,一是忠肝义胆的,二是识时务的。李术属于后者。刘勋之流,如何与我辈相比。李术此举算是弃暗投明。何况我是一时找不到更合适的人,才任命他的。”“李术和许贡有过结,你知道吗?”“这是许家人的认为,不足信。许贡确实有太多的可疑之处了。”最后,周瑜再三强调:“没有确凿证据,千万不要乱杀人。若是是非难辩,就把许贡一家赶出江东即可。能不杀人的时候,就不要杀人,这是刘勋治理庐江的信条,所以庐江郡才一直安宁富庶。刘勋是我们的手下败将,但他许多精辟的见解,很值得我们学。”“好,我没有确凿的证据之前,不会杀许贡的。”孙策点头答应。第三部分第十章 雄据江东(5)周瑜走后的第二天,李术又抓到曹操和许贡秘密来往的秘使。此人叫赵馗,曾经是许贡的心腹门客,一年前离开许府,邻人们都不知其去向。在赵馗身上搜出一封曹操的亲笔信,请许贡刺探军情,联络旧部,做曹军的内应。在孙策面前,赵馗供认不讳。孙策大怒,当即就把许贡抓来,与赵馗和李术对质。许贡年已五旬,瘦小而又硬朗,脸上的皱纹很深,是个很倔强的人,他一见李术和赵馗,就大叫:“好二恶贼,何必苦苦害我。孙将军,我冤枉啊!”“许公不必心急,请坐下慢慢说。”孙策表情很和蔼。许贡自以为孙策不会相信一面之词,就大胆坐了:“孙将军,这个赵馗本是我的门客,我待他不薄,可他生性淫荡,不知羞耻,竟然和我的一个爱妾私通。当时,我一是抱着慈悲宽厚之心,二是不想家丑外扬,就从轻发落,把他赶出府。想不到这个小人不识好歹,竟然恩将仇报,伙同他人害我。”他接着又说了他和李术的关系:“我和刘勋的父亲是好友,刘勋掌管庐江后,经常请我到他府上,畅谈大事。我见到李术,觉得他目光机诈,是个很有野心的人,不可重用。可惜刘勋不听我的话,最终被此人坏了大事。”李术反驳:“大丈夫在世,当遇明主,必要以死相随。古今豪杰,莫不如此。你和刘勋自不量力,以卵击石。难道我陪你们死战到底,就能战胜孙将军吗?”孙策摆了摆手:“许公,我叫你来,不是想听你评论谁,只是问你有没有和曹操通信。”“那只是私信而已。就连你的岳父乔太尉,也接到过这种信。”李术说:“许贡,你给曹操献计,陷害孙将军,这可是千真万确的。”“那只是想让孙将军入朝为官,怎么能说是陷害呢?”“我有一封许贡写给曹操的亲笔信,可以证明他确有害将军之意。”赵馗将一信呈给孙策,“许贡的字很有风格,很容易辩认。”孙策接着信一看,只见信上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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