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谋将—周瑜-3

周瑜顾不得父子之间的恩怨,把小乔暂抛到一边,赶回家中,只见家中一片恐慌,就连一向宁折不弯的周异也低着头,一言不发。周异不是怕死,而是看到了朝廷民心不再而恢心。他以天下百姓为重,想不到百姓们却抛弃了他,甚至才发现自己原来是百姓的敌人。这个打击太大了。得民心者得天下,失民心者失天下。庐江郡这么大,刘家能有多少人?周异也不得不承认,是庐江郡的百姓帮了刘勋。有一件事情在庐江郡流传很广:永兴二年,庐江郡连续两年大旱,农粮欠收,汉桓帝骄淫穷奢,百官贪赃枉法,致使国库空虚,无粮救灾。当时的庐江郡太守范景为了升官,不顾庐江百姓的死活,仍然将本该救灾的存粮强行送往洛阳。许多灾民因阻拦运粮队而死于刀枪之下。而在那场旱灾中,刘家九万家佃户无一人饿死。百姓们都愿意租种刘家的田地,因为刘家能做到三点:丰年得以小康,平年得以温饱,灾年得以不死。这个要求并不高,,但朝廷就做不到。在那场旱灾中,刘家还拿出几万石的存粮救济附近的乡亲们,当时是写了借据,丰年时还要归还。即使如此,百姓们也是感激不尽。周异一下子衰老了许多,天天闷在屋里,很少说话,也不赶周瑜走了,家事都交给周夫人处理,有激流勇退之意。周夫人遇事当然要找周瑜商量。周瑜成了周家的新主人,事事都要操心,暂时顾不得小乔了。刘家兵占领舒县的第四天,周瑜就收到了刘勋的一封信,请他到府上做客。周异闻知,一言不发,既不赞成,也不反对。周夫人不知是福是祸,也不敢表态。周侬主张周瑜投靠刘勋,他觉得这是周家翻身大好机会。“天下大势,晦暗未明,不可轻举妄动,还要韬光养晦,做一个伺机而动的隐士吧。何况我还要将两年的周游记录整理出来,不想让琐事缠住。”“刘勋在庐江郡的政权也不会长久吗?”“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以往刘勋是在暗处,面对的只有陆康,如今在明处,既要面对汉王朝的明枪,又要面对邻近豪强的暗箭,稍有一不慎,就有灭门之祸。饿死的骆驼比马大,以庐江一地之众,还不能对抗一个至今仍被天下人公认的朝廷。若是有人垂涎庐江,假借朝廷的名义来讨伐他,兵马未动,在道义上他就理亏了。”周侬说:“你说过,董卓专权,朝野两派势如水火,根本无力顾及庐江。庐江郡兵精粮足,民心合一,环顾四方豪强,谁敢图谋呢?”周瑜一声冷笑:“我周游天下,见过各地的精兵强将,刘家兵无法与之相比。庐江郡粮足,兵却不精。庐江人过惯了安乐日子,民风贪逸享受而少勇猛坚韧之气,又无作战经验和心理准备。秦楚之地,战乱不断,百姓生活清苦,因而民风强悍耐劳。董卓的兵马不多,但能进京掌权,对抗天下英雄,原因之一就是凉州地处边疆,士兵多是牧民,饮奶食肉,体格剽悍,性情粗犷好战。庐江兵遇到凉州兵,若不能聚集数倍于敌的兵力,必败无疑。富庶之地和贫瘠之地相争,失败的例子并不少见。民富并不一定兵强,在乱世之中,兵不强,民富焉能长久。”接着,周瑜进一步分析了庐江郡的军事力量:“庐江富庶安宁,这说明了刘勋有治国之才,但他从未领兵打仗,还不是帅才。经过黄巾之乱的洗礼,磨练出许多帅才,如曹操、袁绍、公孙瓒、孙坚、董卓、朱隽、卢植、皇甫嵩等人,军事才能无不在刘勋之上。没有精兵和帅才,就不会有能征善战的大将。兵不精,帅不才,将不勇,庐江的强盛和安全从何谈起。”“二弟,刘勋手下无大将,不正是你大展身手的好机会吗?”“看似如此,其实不然。我年少无望,刘勋的门客逾千,他不可能委重任于我。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故经之以五事,校之以计而索其情。即使刘勋把军队交给我,兵不精,将不勇,这仗也没法打。成大业是一个好班底齐心协力之功,非一人之力。何况我还要晨读夜思,不想马上出仕。”周瑜婉拒了刘勋的礼遇,刘勋也不强求,并任命他的结义兄弟黄泰为舒县县令。刘勋消除了外忧,就着手根除内患———境内的保皇派。他要把庐江变成庐江人的庐江。他的策略极高明,他不直接打杀,而是煽动庐江人对京官们的仇恨情绪,把庐江人以往的苦难都推到他们身上。是他们把庐江人的血汗榨取出来,供洛阳的王公皇族们挥霍。这并非是捕风捉影,庐江人深有同感。其实,陆康向朝廷进贡钱粮,本意是维护国家的稳定,造福百姓,但客观上却助长一个腐朽的王朝更加腐朽。周家有两千多亩土地,五百多家佃户。周异夫妇极富善心,每逢灾年都自动减租,从不威逼佃户。即使如此,受到煽动的佃户们还是到周家的门口闹事。他们得到了暗示,只要周家屈服了,他们所种的土地就归自己了。对此,都是庐江人的官兵们不闻不问。刘勋并非只针对周家。庐江郡属于保皇派的地主有百余家,都面临破产的局面,度日如年。一天夜里,周异忽然觉得胸口一阵剧痛,没等医生进门,他就断了气。周瑜赶到时,见父亲虽然断了气,但还睁着眼。周瑜抱着父亲大哭:“爹,我知道你想对我说什么,你就放心走吧,我一定会光宗耀祖,重振周家昔日的辉煌。”按习俗,周瑜至少要在家守孝三年。陆康被罢了官,刘勋没有加害他,只是一直软禁着。天下大乱,但毕竟还姓刘,各地豪强争权夺利,还是有许多顾虑。刘勋以一郡之地,还称不上是大割据者,更是小心,免得授人以柄,招来灭门之祸。刘勋很想得到朝廷的正式任命。名正方能言顺,言顺方能令行。名不正,又无实力对抗大割据者,随时都有被征伐的借口。为此,他派人入京,花重金贿赂了几个朝廷重臣,皆被拒绝。朝中大臣们相互争斗,但他们都喜欢陆康这样一心一意替朝廷效力的地方官,对拥兵自重的地方豪强十分痛恨。就连独揽大权的董卓也是如此。他为了在洛阳站稳脚跟,竭力笼络朝中贤能之臣,对他们的意见也十分重视。陆康被软禁的第二天,就咬破手指,给朝廷写了封血信,细述了庐江郡发生的一切,若姑息刘勋之流,各州郡一定会争相效仿,朝廷的崩溃瓦解之时,就在眼前。陆康年年进贡大量钱粮,在朝中名望极高,朝中大臣都很同情他,一齐请求董卓,派兵平乱,维护朝廷的权威。董卓也喜欢对朝廷忠心耿耿的人,痛恨拥兵自重的地方豪强。他又听说了刘勋与袁术的关系十分密切,更是不安。袁术和他的堂兄袁绍依仗着袁家累代高官,四世三公,门吏故人遍布天下,一直暗中和董卓作对。董卓顾忌袁家的势力,就睁一只闭一只眼,暂时不计较。如今却听说刘勋很可能是袁家的外援,很想派兵去平叛,只是他树敌太多,实在无兵可派,就以献帝的名义下了一道圣旨,大力褒奖陆康的功绩,称他是国家栋梁,若有不测,朝廷必将深究此事。这道圣旨先落到刘勋之手,他看了,惊愕了半晌,好久不发一言。更令刘勋想不到的是:数日之后,他又接到了袁绍和曹操的来信,二人都警告刘勋,不要伤害朝廷重臣,除了陆康,还包括乔玄和周异等人。这一刻,刘勋才知道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的道理,只好派人火速求教于袁术。袁术叫刘勋不要过于张扬,只要掌握了实权即可,不要急于谋求郡守之位,并建议他仍让陆康任太守,在他的监督下处理公务,静观时变。时局千变万化,做什么事最好是两手准备。袁术也给陆康写了封信,要他和刘勋友好相处,一起替朝廷出力。事已至此,刘勋如履薄冰,不敢不信袁术之言了。第一部分第四章 谋算江东(1)京城洛阳,阴雨连绵,几日不见阳光。如虎似狼的凉州兵将往来巡逻,见到可疑之人轻则拘捕,重则格杀。连皇亲国戚都不轻易上街,何况寻常百姓。凉州牧董卓是陇西人,其父董君雅,从一个小吏做到颖川纶氏尉,一生谨言慎行。但董卓一点不像父亲,他年少时喜欢抱打不平,练就一身好武艺,力大无穷,骑技高超,在马上能左右射箭。他往来于羌族等少数民族部落之间,结交他们的首领。后来,董卓归家管理田地,仍然和这些部落首领往来密切。董卓任军司马时,跟随中郎将张奂征讨并州,立了大功,被封为郎中,赏大量财物。董卓把财物都分给手下人,由此人望极升。在随后一系列的讨逆平乱中,董卓有功有过,毁誉参半,成了闻名天下的人物,在黄河、陇山之间威望极高,人心归附,以重兵挟朝廷。朝廷不敢讨伐他,只好安抚,拜为前将军,封为凉州牧。董卓不是很高,但很粗壮,像一尊铁塔,据说他力能举鼎,可比西楚霸王项羽。他的脸由于长年行军,饱受风吹日晒而变黑了,又因常饮烈酒而透出红润,入宫掌权之后就养尊处优,光滑细腻了许多。他的眼睛眯起来是一条长长的钱,猛地睁开就大的怕人,目光锐利如刀,被他盯着的人都不敢正视他。这一天,百官接到董卓的请贴,到乾和殿议事,都不敢不来。酒还没过三巡,董卓就转入正题。“万民之主应该由贤明的人来担任,少帝的所作所为太令人失望。我看陈留王刘协不错,想改他为帝,诸位看如何啊!”群臣想不到董卓胆敢废立皇帝,无不惊愕失色,愤恨至极,只是一遭遇董卓那骇人的目光,都不敢言。董卓得意地一笑:“上次皇帝蒙难,我率兵去救驾,北芒阪上恭迎少帝,想不到少帝只经历这场小风波,就吓得掩面哭泣,话都说不清了。而陈留王就毫无惧色,一一回答,从始至终,毫无遗漏和不当。”他的目光扫了一圈,端正了坐姿,提高声音:“如果无人反对……”“我有话说。”众臣一看,原来是司徒校尉袁绍。。袁绍,字本初,汝南汝阳人。袁家势倾天下,受袁家恩惠的人不计其数,其门生和亲信遍布各地。到了这一代,袁绍和他的堂弟虎贲中郎将袁术名满天下,位居要职,深得人望,众多的豪杰义士都归附他们。“汉朝统治天下近四百年,恩德深厚,万民拥戴,如今皇帝正值盛年,无大过错,你想废嫡立庶,恐怕有违天下民心吧。”“承继祖宗大业,本来就不应该以长幼为先后,这种不合理的制度,我要改变,不管它有几千年。皇帝要以贤愚为准,这是利国利民的大事,谁敢反对。”董卓猛地站了起来,手握剑柄:“就试一试我的刀。”袁绍拍案而起,拔出佩刀:“天下事,难道由你董卓一人主宰吗?”他说完,昂首而出。董卓深知自己初到洛阳,根基不固,袁家在洛阳的势力极大,若和他拼个玉石俱焚,即使把袁家的人杀光,他在洛阳也站不住脚了,因此忍住了怒气。袁绍自知洛阳不能呆了,就把官印悬挂在东门,逃往冀州去了。数日后,董卓召集文武百官,再提废立之事。大臣们都十分惶恐,无人敢发表意见。这年的九月初一,董卓在崇德殿前召集百官,威逼何太后下诏废黜少帝刘辩,立陈留王刘协为帝。不久,何太后和刘辩都被董卓派人毒死。董卓自任为相国,参拜皇帝时不唱名,上朝不趋行,可以佩剑上殿,还加赐了代表皇帝权力的符节。董卓本想悬赏捉拿袁绍,但手下人对他说:“袁绍不识大体,一时冲动才得罪了您。他是害怕而出奔,并没有别的想法,如今把他逼急了,他就会公开反叛。袁氏家族四世有五人出任三公之职,门生故吏遍布天下,如果他聚集豪杰起兵,各地豪强趁势而起,那就危险了。您不如赦免他,任命他为一个郡的太守。他因为赦免而感到高兴,就不会闹事了。”董卓觉得有道理,就派使臣任命袁绍为渤海太守,又任命他的堂弟袁术为后将军,任命他的好友曹操为骁骑都尉。然而,袁术害怕董卓反复无常,出走南阳。曹操不满董卓的所作所为,不屑与他共事,就从小路逃回家乡,招兵买马。袁绍顺应人心,不被董卓收买,举起了“清君侧”的大旗,函谷关以东的各州郡纷纷响应,共十几路大军,数十万人马公推袁绍为盟主。袁术驻军在鲁阳,负责军粮供应。长沙太守孙坚受袁术邀请,也加入联军之列。由于他勇猛过人,被袁氏兄弟委任为先锋官。第一部分第四章 谋算江东(2)孙坚,字文台,吴郡富春人。十七岁那年,他与父亲一道乘船去钱唐,遇到海盗在抢劫商人的财物,正在岸上分脏,来往的旅客都止步了,船也不敢过。孙坚却不顾父亲反对,毅然提刀上岸,指挥部众向东西两面迂回包抄。海盗们以为是官军来了,就丢弃财物,四散逃走。孙坚追上去,砍下一个贼人的头回来,由此一举成名,被府君封为代理郡尉。公元172年,会稽人许昌在句章作乱,自称阳明皇帝,追随者有万余人。孙坚召集一千多名精壮士兵,大破许昌,被封为盐渎县县丞。在盐渎县,孙坚的好评如潮,青年才俊都愿意和他交往,往来者达数百人。孙坚接抚待养,豪爽过人,和他们亲如兄弟。在黄巾军之乱中,孙坚得到朝中重臣皇甫嵩、朱隽的赏识,不断委以重任。孙坚也不负重望,屡立战功,由朱隽推荐,被封为别部司马。孙坚和董卓之间还有一段故事。公元186年,边章和韩遂在凉州作乱,时任中郎将的董卓屡战不胜,灵帝派司空张温率兵讨伐。张温上表请求孙坚来帮他。张温以皇帝的诏书召见董卓。董卓拖延了很久才来。张温责问董卓,董卓的言语很不恭顺。当时,孙坚也在场,看董卓太过骄横,拥重兵于边疆,迟早是天下的大患,就劝张温借机杀了董卓。可惜张温没有这个胆量。两年前,周瑜离家出走之时,孙坚一家人住在寿春城。寿春城是扬州首府,十分繁华,属下十几个郡的富商巨贾云集于此,百姓也较富庶。周瑜云游至此,盘缠将尽,就决定逗留数日,赚点路费。他的赚钱之术很简单:买来文房四宝,当街一摆,现场写一些字幅出卖。字如其人。周瑜不是书法大家,但他的字龙飞凤舞,笔锋苍劲有力,自有一股气贯长虹之势,喜欢者甚多。卖字时,周瑜有时会想起杜夔所说的刘备,就自嘲地想:他卖草鞋而我是卖字,比他高雅多了。周瑜每到一地,头等大事就是不卑不亢地拜访当地的豪杰。见则谈,不见则走。有时被捧为上宾,有时被视为食客,也有时被拒之门外。寿春是扬州首府,人才极多,他当然要在此地多逗留几日。周瑜经过多方打听,觉得最应该去的就是孙家。寿春的名门望族在他看来,大都像那棵枯树上的鸟窝,不值拜访,而孙家在盛世中卑微,却在乱世之中崛起,靠的是兵家韬略和赫赫战功。可以说,没有乱世,就没有孙家的显赫。孙坚领兵在外,由长子孙策在家支撑门面。孙策豪爽过人,喜欢结交豪杰,且与周瑜同龄,是远近闻名的少年英雄。周瑜到了孙家,很顺利地见到孙策,不由得怔了一下,只见孙策和他差不多高矮,但不知怎么,却给人一种相当威武雄壮的感觉,浑身透出一股霸气,俨然有王者之风。“在下孙策,字伯符。”孙策毫无名将之子的傲气,热情而又亲切。“在下周瑜,庐江人氏。”孙策眼睛顿时雪亮:“可是那个人称江淮之杰的周瑜周公谨吗?”“正是,但江淮之杰现在不敢当了。”孙策爽朗地大笑:“真是踏破铁蹄无觅处,得来全无费功夫,失敬,失敬。”周瑜懵住了,不知道孙策是怎么知道他的。孙策一把拉住周瑜的手,大有相见恨晚之意:“公谨,在下慕名已久,只是无缘相见,今日相遇是上天的安排。”这一声“公谨”,拉近了二人之间的距离,颇有一见如故之感。孙策有一股极容易感染人的魅力,就像冬天里的一把火,总能让接近他的人心里热呼呼的。许多人和他说上几句话,就信任他、喜欢他了。孙家也令周瑜暗自吃惊,只见好大一座庭院,里面并不豪华,也不精美,而是相当简洁和实用,没有丝毫多余的装饰。与其说这是一个家,倒不如说是一座兵营。孙家的饭菜是大碗酒,大碗肉,和富贵人家相比是比较粗劣的。“伯符,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呢?”“人生最大的快事,就是结交天下的英雄豪杰。”周瑜自嘲地说:“伯符有所不知,我在淮江书院……”“公谨,你不必说了。你不背叛淮江书院,我想见你。你背叛了淮江书院,我更想见你。我最敬佩这种千万人吾独往矣的气魄,纵观古今英雄和霸主,谁不是如此。”孙策一仰脖,一大碗酒就少了一大半,“人云亦云,亦步亦趋,乃是懦夫所为。”孙策的酒量极好,豪迈过人,一碗酒至多不过两口。周瑜拼不过他,也尽了全力,喝得面红耳赤:“伯符,你真觉得这是件好事,你别骗我。”孙策一拍胸膛:“我孙伯符顶天立地,从不说假话。天下将要大变时,越是反抗主流阶层的人前程越远大,而一心想维护这个阶层的人将逐步衰落。我父亲对这句话也深信不疑。”周瑜听得热血沸腾,拍案而起:“伯符,你这番话说得太好了,来,我干了这一碗。”他一仰脖,一大碗轻松入肚,十分流畅。孙策见周瑜热泪盈眶,也激动起来:“酒逢知己千杯少,来,公谨,我们今日不醉不休。我看你第一眼时,就觉得你不是平庸之辈,果然不错,淮江才子啊!”“现在是淮江的老鼠了,好象谁都想打我。”“鼠目寸光者,何时何地都是最多的,把他们的话当成狗屁好了。”“对,把他们的话当成狗屁。伯符,你真是我平生的第一知已。”“如果不是家父长年领兵在外,弟妹们又小,我真想和你去周游天下。”这一夜,二人谁也没睡,直谈到东方发白。周瑜和孙策都是文武双全,不同的是,周瑜出身于书香门第,入读名师门下,才学过人,但武艺不高,兵法不精。孙策出身兵戈世家,名将之子,武艺极高,在同龄人中还未逢敌手,且精通兵法,如何排兵布列,讲得头头是道。周瑜一心从军,将兵家韬略列为今后的主修课程,正好向孙策请教,而孙策自知才学不足,可以定国,却难以安邦,正好向周瑜学习。翌日清晨,孙策领着周瑜,到后堂拜见母亲孙夫人。孙夫人姓吴,生于吴郡,后来迁居钱塘,早年父母双亡,与弟弟吴景相依为命。孙坚见她才貌双全,品性端正,就上门求婚。她不顾族人反对,毅然下嫁。孙夫人很喜欢周瑜。“你不用四处流浪了,就住在我家,住多久都没关系。伯符的朋友很多,但和你最投缘。他是一个没有朋友就活不下去的人。”孙夫人真没把周瑜当成外人,初次相见就把孙策的四个弟妹都叫了出来,让他们认识周瑜。孙策的二弟孙权才七岁,三弟孙翊和四弟孙匡还都是小孩子,妹妹孙安还在奶娘的怀里。孙夫人特意把孙权拉过周瑜面前。“仲谋,公谨大哥学问可大了,你有文章读不懂,快问他,他比石先生的学识渊博得多。”孙策沮丧地说:“公谨,孙家以兵发迹,虽然显赫了,但那些儒学名士们觉得是暴发户,粗莽低贱。说了你都不会相信,家父想让仲谋以读书闻名天下,却请不到名师指点。”周瑜细看孙权,只见他五官端正,面容十分清秀,一双大眼睛清澈得仿佛无一丝污垢,绝对是聪敏过人,小小年纪,就举止稳键,神态从容,十足一副小帝王的气派。“伯符,令弟相貌不凡,有大贵的仪表。”孙家没有周瑜那么多繁杂的礼仪和腐朽的观念。在这里,周瑜白天和孙策打猎练剑,夜里读史论文,有时辅导孙权读书,过得充实而又快乐,舒心极了。从孙家人的口中,周瑜了解到许多天下大事的真相,受益良多。周瑜住进孙家的第三天,就和孙策摆了香案,当着孙夫人的面结成异姓兄弟。二人同龄,孙策年长一个月,为兄,周瑜为弟。令周瑜惊奇的是,孙家还是春秋时的兵圣孙武的后人。日子一晃,半个月就过去了。周瑜想离开,孙家全家人都挽留他,他盛情难却,又住了半个月。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孙策不忍心误了周瑜周游天下的大计,只好放他走。孙夫人通达识理,也不再留他。她亲手缝了一件皮貂大衣送给周瑜,在路上可摭挡风寒,另外还拿出五十两黄金,非要周瑜收下不可。临别时,孙策送了一程又一程。周瑜飘游不定,无法和孙策联络,只是在旅途中邂逅了一个寿春籍的药材商人,得知孙策一家搬到吴郡去了。周瑜并不担心会相见无期。孙坚是当今名将,行踪乃天下人共知,只要找到他,就找到了孙策。周瑜害怕自己被舒县人“同化”掉,曾想把旅行记录的草稿带到孙策家,二人一边讨论一边整理。周瑜的理想之火遇到孙策的英雄气概,会呈冲天之势,烧得他无法入睡,会发疯的读书和思考。白日习武夜论文,煮酒狂歌说英雄,真是人生快事。只是遇到了小乔,随后就是刘勋政变、父亲病逝,周瑜才没能成行。联军讨伐董卓,天下为之震动。这一天,舒县的城门口出现一张檄文,历数董卓的种种罪状:废黜少帝刘辩;毒死何太后;任意支配国库,挥霍无度;滥斩大臣,乱杀无辜;放纵部下奸淫民女,并随意抢劫皇亲国戚和富商巨贾……这样的大事,周瑜当然要亲眼去看,想不到却遇到了小乔。刘勋政变之后,乔家也被软禁了。周瑜去过乔家两次,都吃了闭门羹,一是刘家兵不许,二是乔公说他是反贼,不见。今天,小乔怎么能在逛街了?她穿着一件肥肥大大的蓝衫,掩饰住了她绰约的体态,却挡不住那股淡柔雅致的清香,脸上不着任何脂粉,更显清丽。小乔不住地左盼右顾,示意周瑜不要高声。“你又是偷偷跑出来的。”小乔摇了摇头:“刘勋不敢再软禁我们了。这一次是我爹让我出来看那张檄文。我爹看了这檄文,高兴得连喝了十几杯酒都没醉,就让我也来看。你知道刘勋为什么要发这张檄文吗?”周瑜有意想听她说话:““不知道,你说是什么?”小乔贴近周瑜,在他的耳边低声说:“天下英雄要讨伐董卓了,刘勋再跟着董卓,就是和天下英雄为敌。这几天,我家周围没有人监视了。我爹还说,汉室中兴就是从这张檄文开始了。”周瑜离小乔这么近,心一阵剧烈的跳。“小乔,你在干什么?”乔公出现在二人身后,怒气冲冲的。小乔吓得吐了一个舌头,忙放开周瑜。乔公把女儿拉到身后,瞪着周瑜:“周公子,你也看了檄文吧,大汉朝的忠臣义士太多,不管谁当郡守,将来都要归附朝廷的。”由于朝廷和袁绍、曹操的干预,还有袁术的斡旋,陆康和刘勋都采取了务实的态度,暂时达成了妥协,陆康仍是郡守,但大部分权利都落在刘勋之手。二人表面相安无事,心里都在等待时机,打倒对方,重掌大权。陆康在庐江的势力也不小,只是麻痹大意,遭了刘勋的暗算,才毫无反抗之余地,否则,刘勋即使能制服陆康,也要付出很大的代价。周瑜一看到乔家的人,铮铮铁骨一下子就软了:“乔公所言极是,所言极是。”“周公子,你家这段日子没有佃户闹事了吧。”周瑜一想,果然不错。“哼,这都是沾了朝廷的威德。你可要感激皇恩啊。”“晚辈很想到府上,聆听乔公的教诲。”乔公又哼了一声:“你到我的府上,真的是想聆听我的教诲吗?”周瑜被问得汗流浃背,不敢抬头看乔公父女。“你把在淮江书院看的那些书再看一遍,就不用到我的府上请教了。”第一部分第四章 谋算江东(3)周瑜回到家中,一会儿想见小乔,一会儿又思考该如何面对新局势,心思乱乱的,正自烦躁之际,有人送来一封信。他打开了一看,顿时跳跃欢呼起来。这信是孙策写来的,请周瑜到庐江郡城相会。孙坚的大军途经庐江郡时,刘勋马上易帜,还送上一万斛粮食劳军。这一次,孙策也随父出征,知道途经庐江郡,就想到了周瑜,并从刘勋口中得知周瑜已经回家了。周瑜预感到,他的命运会由此而改变,一刻也等不及了,跨上一匹白马,向庐江郡城飞驰而去。到了孙坚的兵营前,夕阳把西天映得一片血红,周瑜、兵营、庐江郡城和整片原野都沐浴在这无比绚丽的红色之中。孙策和周瑜相见,抱成一团,热泪盈眶,不住地拍打着对方。当时,孙坚忙于军务,就由孙策给周瑜摆酒接风。孙家这两年搬了两次家,从寿春到曲阿,再到吴郡。孙策走到哪里,都和有志之士打得火热,起初只限于武人,如今扩大到了文士。相比之下,周瑜的经历就精彩曲折多了,周游天下的种种艰险和磨难,如在山中遇到土匪和野兽之类的事情,非一日所能说尽,忍饥挨饿和遭人污辱更是举不胜举。孙策听了感叹不已,一次次地握紧周瑜的手,表示钦佩。翌日清晨,孙策就带着周瑜去拜见孙坚。孙坚早就听夫人和孙策对周瑜赞不绝口,他南征北战,阅人无数,一见周瑜就知道妻子所言不虚,十分喜欢他。周瑜对孙坚仰慕已久,见他威风凛凛,行动如风,颇有大将风采,大为折服,一定要磕三个头。孙坚不是个拘礼的人,但拦不住他。“爹,公谨博览群书,又周游天下,对天下大势都有许多独到的见解。不信你就问他。”周瑜很想和孙坚讨论天下大势,但初次相见,免不了谦虚几句:“伯父身经百战,名震天下,我的浅显之见哪里能说出口。”孙策一听就急了:“公谨,我和你是结拜兄弟,我的父亲也是你的父亲。你这么说,岂不把我们当成外人了。”“人无大小,能者为师,只有这种胸怀的人,方能不断增益。我自幼贫寒,读书不多,一有机会,我就向读书人虚心求教,否则我就不会有今天。何况,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近看看局部,远看看整体。我是置身于天下这个大局之中,你是置身于外,一定会看出一些我看不到的道理。”周瑜由衷地赞叹孙坚谦逊好学的胸襟,一躬到地:“伯父如此通达明理,从寒微之士到当今名将,绝非侥幸,将来前程不可估量……”孙坚亲昵地打了一下周瑜的头:“小鬼头,别油腔滑调的,快把你满肚子的文才都给我倒出来,否则,你就别想出这大营了。这里只有我们爷仨,别人偷不去的。”这声“小鬼头”和“爷仨”,拉近了周瑜和孙坚心灵的距离。孙坚不像周异和颜衡,非要坚持各种庸俗的礼仪,对晚辈很随便。他读书不多,却从现实生活中悟出来了很多道理,且能深入浅出,举一反三。周瑜刚要说话,又被孙坚打断了:“记住,要畅所欲言,言无不尽,说错了怕什么呢?”周瑜这回没有顾虑了:“伯父此次出兵,不是最佳良策。”他一开口,就给孙坚一个重击,“恕侄儿直言,今日联军讨伐董卓,败多胜少。当年,六国连横以抗强秦,兵马合在一起,胜于强秦,钱粮堆在一起,不输于强秦,结果却不抵强秦,原因就是联而不合,合而不力。强秦是一个握紧的拳头,六国则是六根分开的手指,即使一起攻秦,仍不能胜。强秦时代,天下大势是由割据到统一,而今则是由统一到割据,各州郡的太守无不清楚而各怀异意。六国不抗强秦,必遭灭亡,因而还能全力一拼,而今各州郡不去讨伐董卓,仍可以割据一方。所以,今日各州郡的联合比不上六国连横。”孙坚连连点头,示意周瑜接着说。“董卓在黄巾军之乱中出任将帅,身经百战,深明军事韬略,绝非平庸之辈。他以天子的名义发出号令,许多州郡还是要响应的。中原人对董卓的估量忽略了两点,一是他的后方极稳固。我游历时到过陇西一带,也听到许多关于董卓的传说。董卓到中原杀人如麻,不得人心,但他在家乡却乐布善施,深得人心。二是他的军队都来自函谷关以西,民风尚武,连妇女都能弯弓作战,男人更是勇猛强悍,天下无人不怕,而中原各地儒学至上,民风崇文贬武久矣。董卓后方稳固,控制了天子和朝臣,已经是立于不败之地了。”这一点是孙坚想都没想到的:“如何不败呢?”“董卓的后方是凉州,在雍州的势力也极大,东北便是羌胡之地,那里的部落和董卓渊源极深,又素来受汉王朝的欺压,反汉之心久矣,绝对是董卓强有力的外援。联军即使齐心协力打败了董卓,董卓就把天子和朝臣掠到雍州的长安,以避其锋。联军打到洛阳,已是强弩之末了,再打长安,就有全军覆灭之险。不打长安,天子和朝臣没有救出来,群龙无首,天下真的要大乱了。董卓在长安隔岸观火,坐收渔人之利。”周瑜又分析了攻打长安的危险:“即使各州郡一心拥戴袁绍,也万万不能乘胜攻打长安。长安背靠凉、雍两州,董卓在自家门口作战,以逸待劳,和羌胡之地互为犄角,以此为外援,直接威胁联军的侧翼和后路。联军远途奔袭,人困马乏不说,仅粮草一项就足以致联军于死地。即使袁绍能筹到足够的粮草,由于路途太远,极易受到董卓和其它势力的攻击,没有保障。联军不能速胜于长安城下,又不能保障粮草,岂不像走钢丝一样危险。洛阳之战,联军至少还有民心可以依靠,而凉、雍二州和羌胡之地荒凉多沙,人烟稀少,联军的兵将不服水土,兵勇将不勇,精兵不精。当地的民俗人情与中原差异太大,联军不可能得到当地居民的支持。在他们眼里,联军是侵略者,董卓才是正义之师。”这一番话,听得孙坚心悦诚服,周瑜若不是他的晚辈,他真想起身相拜。孙策大惊:“公谨,听你这么说,我们岂不是要退兵吗?”“既已出兵,就不能退,否则失信于天下英雄,就十分不利了。孙子有云,打仗要看政治、天时、地利、人和和法制等五个方面,政治排在第一。军事的失败往往是政治的胜利,往往是失少得多。战争是政治的一种形式,无非是想达到某种政治目的。联军有十几路人马,伯父只是其一,胜而无大获,败也无大害,以伯父的英武,只要见机行事,不会有大祸。”周瑜呷了一口茶,接着说:“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我觉得伯父此次出兵,最应该小心的不是董卓,而是自己的盟友。”“贤侄说的有道理。”孙坚很大声地说,“这一点正好说到我心上了。”“伯父,贤侄以为,汉室衰微,气数已尽,我们不可逆天而行,做刘家的殉葬品。董卓是蛮夷之人,只知武功而不懂文治,被百姓所弃,被士大夫们所不容,他不可能一统天下。袁绍、曹操、袁术、公孙瓒、公孙度、张绣、刘虞等豪杰,无一人能震慑四方,尽收天下人心。今后天下必成群雄割据之势,先是春秋时期,诸侯多如牛毛,再进入战国时期,只剩下为数不多的几个霸主,最后天下一统,建立一个新的王朝。我们现在所处的,就是春秋时期的前夜。”孙坚听到这里,禁不住站了起来,来到周瑜前面前:“贤侄,那我今后该怎么干呢?”周瑜谈古论今,感觉好极了。他自从和孙策结拜之后,就格外注意孙坚的动向,侃侃而谈。“贤侄游历天下,根据山川地形和政治人事,觉得供天下英雄创业的地方只有三处:一处是大致北起幽州,南至长江北岸,西起东海之滨,直至雍州。这个地区以洛阳为中心。近四百年间,这里累代高官,实力雄厚的皇亲国戚和世家大族数不胜数,兵力最多,人才最多,钱粮也最多,但兵乱不止,受到的破坏也最大。目前有一大半的英雄人物集中在这里,想建立功业。伯父,此地不可久留,暂时更不可以去争,尤其是伯父您。”“为什么呢?”“其一,洛阳地区是政治中心,数百年来,士大夫和百姓的门第观念都很重,乡土意识很浓。袁绍逃出洛阳时,仅一人一骑而已,但袁家世代高官,四世三公,门生和亲信无数,他出师有名,振臂一呼就有那么多人响应。伯父和袁绍相比,胆识和谋略都不在他之下,却只能当他的先锋官。伯父威震天下,我没听说过袁术有何辉煌的战绩,但伯父不得不依靠他。这全是伯父出身低微和袁氏兄弟祖上庇佑之故。其二,伯父生长在江东,在江北之地没有凭依。土大夫不肯辅佐你,百姓不肯归附,无法立足,如何图谋大业呢?其三,此地区豪杰最多,世族最多,争杀势必最惨烈。根据扬长避短和避实就虚的原则,这地区显然不是伯父创业的地方。”“第二个创业之地在哪里?”“以成都到汉中为中心的巴蜀之地,也是一个英雄创业的好地方。益州沃野千里,但山川险峻,交通不便,易守难攻,西面和南面都是各少数民族的部落,极容易制服。高祖刘邦就是以此为根据地,屡败屡战,最终打败了比他强大的项羽。伯父征战多年,却从未踏足过那里,人生地不熟,又不能服众,就像桂阳的荔枝种在巴蜀的土地里,长不出丰硕的果实。”“第三个创业之地呢?”“第三个创业的好地方就是长江以东的吴越之地,背靠东南两海,鱼虾丰富,空气清新湿润,土地富庶,一年四季,米粮充实,可养精兵百万。伯父生于吴郡,在丹阳和会稽一带威名最盛,人心极隆。丹阳地势险阻,山谷万重,有数千里之地可以周旋,民风强悍,稍加训练,便是天下有数的精兵。而且丹阳还有丰富的铜铁矿藏。这里才是伯父创业的根基之地。伯父是名正言顺的长沙太守,一举平定过长沙、桂阳、零陵三郡的叛乱,威名和声望都无人能及,此地也是伯父创业的首选。伯父经营三郡之地,派伯符回吴郡联络家族势力,外结丹阳和会稽的豪杰,北伐西进,双拳合击,环顾长江以东,必是孙家的天下。”孙坚听着听着,仿佛天下之间日明风清,脑海里的一切都豁然开朗了。“英雄人物若不能三地据其一,连春秋时期都挨不过去,就会被他人吞并,或是偏安苟活,无成大业的可能,不值一谈。成大业者,必须先有根基之地,才能图大业。胜败乃兵家常事,但只要有退路,就有转败为胜的可能。楚汉相争,就是最有力的铁证。黄巾军有百万之众,势不可谓不大,打的胜仗不可谓不多,败得为何那么快呢,就是因为没有稳固的根据地,打败了,无路可退,打胜了又无粮可继,只好掠夺,民心尽失。”孙坚和黄巾军不知交战过多少次,深以为然。“那进入战国时代之后,天下又将如何呢?”“洛阳战区的英雄最多,地源最广,厮杀也会最久。江东和巴蜀两地,对手不多强敌更少,尤其是江东,几乎找不出能和伯父相匹敌的人。伯父若能最先割据成功,就派伯符率大军西进,从巴东攻打蜀地。若能攻下蜀地,伯父就三大战区有其二,战国时代就结束了,统一全国的日期就不远了。对洛阳战区,则隔岸观火,伺机而动,若是没有做好进攻准备,就联弱抗强,分而治之,若是做好了进攻准备,就联强击弱,灭弱之后再图强。”立足江东,攻伐巴蜀,缓图中原,这就是周瑜送给孙坚的九字方针。孙坚连连点头,又问:“攻蜀若不能呢?”“侄儿以为,攻蜀若不胜,没有足够强大的外援,万万不能踏入洛阳战区。也许刚开始时会势如破竹,再下去一定会兵尽粮竭,而中原的人力和钱粮却还源源不断。侄儿周游天下,一个很深的印象就是洛阳战区的地之广,粮之厚,人才之盛,除非将巴蜀和江东这两个战区合并,否则,即使是孙武重生,白起再世,也不能平定中原。”周瑜越说越有兴致,神思飞扬千里,“攻蜀不能胜,中原不能图,天下必将三分,呈鼎足之势。弱弱联合,共抗强敌,这是很浅显的道理,洛阳战区的霸主想灭其一并不容易,何况巴蜀险要之地不少,易守难攻。”“江东之险在哪里呢?”“江东之险当然是在长江了。江东北临长江,东、南靠大海,习惯于水战,不觉得长江是险隘,北方多是陆地,兵将骑术精良,善于清野之战。最精锐的北方兵一上船,往往就头晕脚软,连站都站不稳。若是天下三分,江东必须以水军立国,才能以长江之险,成割据之势。”周瑜将天下大势和如何割据江东分析一遍,清晰而又深刻。他的话说完了,帐中静了好一会儿,孙坚父子的思想还在周瑜描绘的蓝图里漫游,忘了自己和周瑜的存在。第一部分第四章 谋算江东(4)按孙坚以前的战略规划:洛阳乃天下的心脏,是兵家必争之地。这次讨伐董卓,他积极响应,想建立头功。汉室若中兴,他能封侯拜相,汉室若衰亡,他也有了资本,伺机而动,因此是倾兵而动,后方很空虚。他征杀多年,仇敌极多,害怕家人受到袭击,就让他们随军出征。这天夜里,孙坚和夫人吴氏、长子孙策围在桌前,谈论周瑜。就在周瑜来的前一天,孙坚做了一个古怪的梦:他踏云而行,游历天庭,遇到一个天神。天神送给他一个金身童子。第二天,周瑜就来了。有的梦一觉醒来就忘记了,这个梦却还十分清晰。他并不迷信,但梦里的事也不能完全不信。孙夫人素来信奉鬼神,听了夫君这个梦,又惊又喜,就建议孙坚把周瑜收为义子。孙策随声附和。孙坚就答应了。周瑜尚兵崇武,生父刚亡,能有一个天下名将做义父,当然是求之不得,何况孙家人待他已经如一家人了。孙夫人给周瑜的礼物是一把名贵的宝剑,孙坚的礼物则是两本书,一本是孙坚历次行军作战的记录和总结,一本是《孙子兵法》的诠注。这对周瑜来说可是无价之宝。孙坚教导周瑜说:“书再好,也是死的,全靠平时的领悟和临阵应用。每一条用兵的法则到了战场,都能演变出许多新变化。运乎之妙,存乎一心。你读万卷书,古今的智慧尽藏于胸,又行了万里路,天下大势尽收于心,若是再懂得用兵,就是济世之才。”“义父,我要跟你去讨伐董卓。”此时此刻,周瑜内心的豪情汹涌,淹没了小乔的影子,“一个不下水的人,无论多聪明都成不了一个水手。”孙坚当即就同意了。周夫人和周侬都很支持周瑜为中兴汉室出一份力,高兴地给他收拾行装。然而,当周瑜返回兵营时,孙坚却改变了主意。“公谨说的没错,我最要小心的不是董卓,而是自己的盟友。”孙坚拉着周瑜的手,细心解释:“袁术派人来送信,说荆州刺史王睿和南阳太守张咨同董卓暗中来往密切,阴谋南北夹击联军。这两个地方是联军粮草的主要供应地,又是大军的必经之地,极可能会遭到他们的袭击,实在是危机重重。公谨,这次我不但不能让你随我出征,就连我的家人也不能留在军中了。原想战场摆在洛阳一带,我就把家人留在鲁阳。如今战场就在荆州,我只好把家人留在此地了。”周瑜一挺胸膛:“义父,让义母带着权弟他们留下吧,我和伯符随你出征。”孙坚左手搂住周瑜,右手搂住孙策,表情很慈爱。“你们还是小树,现在就砍下来也做不了房樑,否则于国于己都不利。再说,你们的母亲和权弟他们总要有人照看的,是不是?”“义父,这消息可靠吗?我听说您和袁术的关系密切,共同进退。”周瑜见孙坚没有否认,接着说:“天下三分,义父的创业之地不在洛阳战区,而在江东,不管袁术的为人和才能如何,我觉得义父都不要和他绑在一起,还是全力经营江东。”“公谨说的不错,但和袁术疏远非一朝之事,处理不好就会反目成仇,后患无穷。”周瑜执意要让孙家人到舒县去,住在周家。孙家的人也不客套,高兴地接受了。第二部分第五章 儿女情长(1)孙坚临走时,再三叮嘱孙策、周瑜和孙权要勤奋向上,学有所成之后,再到军中效力。周瑜把整个南院都腾出来,给孙家的人住。两家人十分亲密,生活上互通有无,和一家人一样。孙策把自己的书和兵器都搬到了周瑜的书房,二人共同读书练武。他的卧房在南院,但更多时候却和周瑜同睡一床。周瑜在外面干了坏事,必有孙策一份。孙策犯了错,连周瑜一起打骂,绝不冤枉他。由于有了孙坚撑腰,舒县再无人敢招惹周家了。周瑜无忧无愁,就想起了小乔。孙策知道了周瑜和小乔的恋情,就以“匈奴未灭,何以家为”的胸怀来劝诫周瑜。周瑜未遇到小乔时,也是如此说,遇到小乔后,就改了口,说“爱情也是成大业的一种力量”。娶妻乃是人生大事,任何人都不例外。像大禹、姜子牙、商鞅、管仲、乐毅、伍子胥、屈原、范睢,还有萧何、韩信、张良、周勃、周亚夫、卫青、班超等英雄人物,哪一个没有娶妻,哪一个年少时没有思念过、追求过心爱的女孩子,只是早一些晚一些罢了。就连被儒学奉为经典的《诗经》上,不也是有“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的诗句吗?无论是孔子、孟子、荀子,还是颜夫子,从没说过成大业者不能恋爱和结婚。何况,我已经今非昔比了,我义父是闻名天下的战将,割据一方,我何时去投奔他,都有用武之地。当然,我不能躺在小乔的温柔乡里,不能自拨,学成之期至多只能晚半年,再长,就是沉溺女色了。做何事,都要有一个度,超过这个度,就是不合理。“伯符,小乔还有个姐姐,一定是倾国倾城的大美人。我娶小乔,你娶她姐姐,我们就是兄弟加连襟了。”周瑜为这个念头禁不住手舞足蹈了。孙策说服不了周瑜,只好连连叹息:“红颜祸水,红颜祸水。”当他亲眼看见小乔时,不由得理解了周瑜。如此清纯秀美的少女,难怪公谨会动心,何况她又钟情于公谨,如果换了我,我也会坠入情网。这么一想,孙策吓了一跳。那一天,小乔忽然出现在周瑜和孙策的面前,把周瑜惊喜得又跳又叫,像是精神忽然失常了。原来,乔公得知联军讨伐董卓,十分高兴,又听说联军的盟主又是袁绍,他的世侄曹操也在其中,就不顾年老体弱,赶往函谷关,要为匡扶汉室献最后一份力。周瑜听了心花怒放,随后,二人就消失了,只留下孙策一个人在书房。直到黄昏时分,周瑜才回来,一副飘飘欲仙的样子。孙策抓住他的前襟,做挥拳欲打状:“原来你是个见色轻友的小人。”“我是见色不轻友。我和小乔商量好了,把她的姐姐大乔许配给你,怎么样?我和小乔一开始就想着如何搓合你和大乔的好事,我们俩的事还没来得及谈呢。”孙策脸一红,有点不知所措了,答应下来怕周瑜笑话,又不愿意拒绝。若是大乔像小乔一样的美,他岂不是要遗憾终生了。第二天,孙策瞒过母亲,乖乖地跟着周瑜来到乔家。乔夫人本不想见周瑜,但听小乔说,周瑜已经改邪归正了,且被孙坚收为义子,这才决定先见一面再说。周瑜这样介绍孙策:“这是我的义兄孙策。我义父孙坚将军讨伐董卓,将家眷留在我家。他听说前任太尉乔公也在舒县避居,一定要我义兄替他来拜访,恭听请教,想不到乔公也去讨伐董卓了,真是可惜。”孙策当然不能现场揭穿周瑜,只好点头称是。孙坚乃当今名将,对已被人们所淡忘的乔公如此敬重,实属难得。乔夫人高兴极了,对孙策和周瑜十分热情,但她知道周瑜对小乔有意,就打定主意不让小乔露面。这次,周瑜和孙策只坐了一会儿就告辞了,根本没提小乔。到了晚上,周瑜又来到乔家,是一个人来的,这一次,他也没提小乔。“伯母,我有件事情想说,又怕你怪我唐突。”乔夫人听他这么一说,当然不能不让他说。周瑜把声音压到最小,“伯母,你看孙策做你的大女婿,如何?”乔夫人没想到周瑜小小年纪,竟然给别人上门提亲,觉得可笑又轻佻,但转念又一想孙策:名门之后,将门虎子,仪表堂堂,勇武过人,品行端正,其家族手握重兵,割据一方,在兵荒马乱的年月,能把女儿嫁给这样的人,乔家是求之不得。周瑜一眼就看透了乔夫人的心思:“我义兄听说大乔美丽温柔,知书达礼,而且乔家是官宦世家,门庭显赫,与孙家正好门当户对。”乔家已经破落了,但乔公夫妇最愿意回到家族昔日的辉煌中,周瑜这么说,她听得舒服极了,觉得他并不像外面人说的那么讨厌。“我义父不在这里,我义母又怕乔公的眼光太高,就先让我探一探风声。”“是孙夫人派你来的?”周瑜大胆地点了点头:“不然,我这么小的年纪,哪里敢上门替别人说媒呢。”“好,这件事不用问乔公,我就作主了。”周瑜得意极了:“我义母和义兄还没见过大乔,请伯母安排个合适的机会吧。别看我义兄十分勇武,但一见到异性就连手都不知道如何放了。”乔夫人觉得有理:“这件事就由你安排吧。”翌日,周瑜又把孙策领到乔家。乔夫人叫大乔出来酌茶。大乔端着茶盘一出现,孙策就觉得眼前一亮,目光发直,很失礼地盯着她看。她的脸轮廓优美秀丽,那大大的杏圆形眼睛,好像会说话;她的嘴唇含情脉脉的讨人欢喜,是个典型的江南美人。最令孙策着迷的是大乔的风韵,飘飘袅袅,轻轻盈盈,真宛如天上仙子落凡间,她的笑很甜、很浅、很柔,最重要的还是那么的自然,绝对是她心态的真实流露,毫无矫揉造作之态。这是一个多么温柔贤慧、善良体贴的丽人啊?孙策在心里感叹。他见过的美丽少女很多,单从容貌来看,能和大乔相比的也有几个,但她们内在的修养比大乔相差甚远,这种修养反映出来就是“风韵”。大乔不似小乔那么活泼大方,她只瞥了孙策一眼,就羞答答地而去,空留一缕清香和意韵令孙策神魂颠倒,一时间竟然痴住了。乔夫人看得喜上眉梢。从乔家出来,孙策像丢了魂似的,走路都深一脚浅一脚了。“伯符,大乔很害羞,你到伯母哪里,要说是你先看中了大乔,不要说是大乔先看中的你。”“那是当然。”孙策满口答应,一副肯为大乔牺牲一切的气慨。在这关头,前方传来消息。孙坚的大军路过荆州时,荆州刺史王睿对孙坚十分无礼,极不配合,甚至还阴谋偷袭孙坚的兵营。王睿手下的一个叫王井的幕僚带着一封董卓的密信,逃到孙坚的兵营。密信上是董卓密令王睿伺机杀死孙坚。孙坚果断地夜袭荆州,先下手为强,出其不意地斩了王睿,控制了荆州。南阳太守张咨是王睿的亲信,他听说孙坚的大军到了,不供给军粮,也不见孙坚。孙坚本想继续行军,但怕张咨有所动作,后患无穷,就谎称得了急病,引起全军恐慌,迎呼巫医,祷告山川,一切都很真实。孙坚派亲信游说张咨,表示无法再行,要将军队交给张咨统辖。张咨贪图孙坚的精兵良将,就率领五百骑兵赶往孙坚的大营,被孙坚以稽延义兵为名,按照军法处死。于是,南阳全郡震动,孙坚提出什么要求,无不满足。孙坚兵到鲁阳时,与袁术相会。袁术上表请求任用孙坚为破虏将军,兼任豫州刺史。庐江郡归豫州管辖。若按朝廷的法理,刘勋正是孙坚的下属。在这乱世之中,孙坚有了政治地位之后,号令各郡,无人敢不从,包括刘勋。这个消息传到舒县,孙、周两家的人无不欢呼雀跃。周家的地位大升,舒县的士绅豪族们争相巴结。只有周瑜不喜反忧:豫州刺史,只是虚名,义父即使能震慑住各郡各县,也不如经营江东老家。他在豫州就像陷入泥潭的巨人,得不到当地士族大户的支持,看似强大,实际上是被缚住了双脚。欲成霸业,不在于虚名和一城一地的得失,而在于有生力量的消长。孙坚远在鲁阳,周瑜无法劝谏,且忙于谋划自己和孙策的婚姻大事,就把这件事疏忽过去了:我义父英勇过人,手握重兵,不会有大祸。乔夫人听到孙坚被封为豫州刺史,更坚定了和孙家联姻的决心。这个消息,令周瑜和孙策的身价大涨,同时,二人也放任了,尤其是周瑜。我和伯符在我义父的麾下,就是他的左臂右膀,一定能得到重用,建立一番功业,自不在话下,放眼舒县和庐江郡,还有谁敢瞧不起我、排斥我。衣锦还乡,迎娶二乔,如探囊取物一般。此时此刻,对周瑜来说,两年来的危机感和紧迫感没有了,一条光明的康庄大道出现了,就等他大摇大摆地走了。孙夫人到乔家看了大乔,十二分的满意。孙策和大乔经常在乔家相见,乔夫人对此不干涉。她对孙、乔两家的家风深信不疑,相信二人在未婚之前一定会遵循礼法,相处得体。如此顺利,令周瑜又高兴又嫉妒,而他和小乔还要偷偷摸摸的。但有了大乔做内应,小乔的行动较从前方便多了。孙策和大乔总在乔夫人面前替周瑜美言。乔夫人经常到周家看望孙夫人,以尽地主之谊,闲谈中谈及周瑜,孙夫人都赞不绝口。渐渐地,乔夫人对周瑜的印象改变了,甚至也想把小乔嫁给他了。第二部分第五章 儿女情长(2)小乔太活泼大方了,礼法观念极薄,乔公夫妇对她很不放心,故而管教极严。在洛阳时,小乔就吸引了许多王孙公子,他们有的不学无术,穷奢极侈,甚至品德败坏,但都风流倜傥,极解风情,令少女们迷恋不舍。小乔没想过要嫁给他们,但愿意和他们在一起玩乐。玩过之后,她又陷入深深的寂寞中。舒县和洛阳相比,是个小地方,舒县人在小乔眼里都是土里土气的乡巴佬,只有周瑜不同,一是他在饱读诗书,落魄时也有一股脱俗的清华之气,二是他桀骜不驯,书卷气中又透露出一种野性。这两种相互矛盾的气质,在周瑜身上统一得十分和谐完美,把她深深地迷住了。小乔曾经听曹操说过,能把两种矛盾的性格统一于一身的人,一定十分出众。出类拔萃的人,她见得太多。如果把他们比喻成马,她就是伯乐,到底是好马还是劣马,不能只看表面和暂时。周瑜是她所见识的少年中最出众的。“小乔,我们到城外去看落日。”“不行,这么晚了,我要回家。”“都两个多月了,我是什么人,你还不清楚吗?你难道怕我玷污了你。”小乔当然知道,但故意气他,“我听我姐姐说,你太有心计了,一看就不如伯符诚实可靠。要我对你要万分小心,别等到你把我卖了,我还给你数银子呢。”“那你还和我在一起。”小乔娇嗔了一下:“明天我就和别人在一起了,你别太得意。”“对了,我才想起来。”周瑜忽地严肃起来,“我听说你家要来一个客人,是曹操的儿子曹昂,他这次来舒县是来看你的。”“是啊,你不许吗?”小乔骄傲地扬起头,“迷恋我的少年太多了,而且无一不是年少多才的世家子弟,曹昂只是其中的一个。”周瑜猛地大叫一声,把她吓了一跳,“我很严肃地问你,曹昂为何会千里迢迢地来看你呢?”小乔见周瑜真的生气了,却还在笑:“他来看我,你不高兴了,是在吃醋?”“难道你喜欢男人为你争风吃醋?”这一次,二人不欢而散。周瑜回到家后闷闷不乐:小乔是喜欢我,还是喜欢那个曹昂?曹昂千里迢迢来看她,二人的关系绝非一般。她难道会朝三暮四?不会吧,她看上去那么纯真,怎么会呢?他渐渐觉得,自己以前把女孩看得太简单了。她们对理想和霸业之类的事情一无所知,但感情方面可能复杂得多,对付男人的手段也高明得多,尤其是美丽的女孩,被许多男人包围着,日子一久,总能应对自如的。在这方面,我远远不是小乔的对手。她可能真的朝三暮四,处处留情,她爱我,也爱着别人。我觉得这是大逆不道,有的女孩子却觉得是一种荣耀。想到这里,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在狠狠地抓周瑜的心,痛得他无处躲藏。一个情字,不知把多少人折磨得欲生不得,欲死不能,我再不自拔出来,徒受这折磨不说,霸业也会随“情”而付诸东流。霸业没有了,情又靠不住,这一生岂不荒废了。虽说我有了义父这个大靠山,但建立功业,还要靠自己啊!我义父对我寄以厚望,必会让我独当一面,两军对阵,义父不可能总在我身边。如果我是个草包,义父是绝不会宠信我的。想着想着,周瑜的心一阵冷,禁不住打了一个寒噤。孙策一回来,就将一碗茶倒进了肚子里,一脸的陶醉。“你这么早就回来了?”他发觉周瑜郁郁寡欢,就埋怨他:“你和小乔吵架了,真没风度,看我和大乔就从不吵架。”周瑜用书敲了一下孙策的脑袋:“你懂什么?人家要杀你,你还笑哈哈地给人家磨刀呢。”“大乔想杀我,我情愿给她磨刀,你管得着吗?”看样子,大乔比小乔还要厉害,杀人于无形啊。这时候,孙夫人来了。她看了看书桌和墙角的兵器,表情很严肃。孙策和周瑜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孙夫人端坐下来,没让他们坐。“策儿,瑜儿,你们是到了娶妻的年龄,但生逢乱世,没有业哪有家啊!你们将来要担当天下大任,不能只拘泥于儿女私情,被美色磨灭了雄心壮志。这两个月,你们书看得怎么样了,武练得又怎么样了?”周瑜和孙策惭愧得抬不起头。周瑜大声地说:“伯母教训得对,我以后不见小乔了,全心全意地读书练武。”孙策却没有勇气这样说。“瑜儿,你误会了,伯母并非反对你们的婚事,只是要有所节制,先以大业为主。你们已经几天没好好地读书练武了,看这书桌和墙角的兵器,一层灰,如此下去,怎么得了?”接连三天,周瑜和孙策都没有去乔家。周瑜倒还能专心一致,孙策则心神不宁,总想着大乔,但周瑜坚决不让他去。“你和小乔吵架了,是不是在嫉妒我和大乔?”“我这都是为了你好,随你怎么想,你若是去了,我就告诉伯母去。”他接着就学孙策以前的语气,“红颜祸水,红颜祸水啊!你今天晚上去乔家,明天肯定就魂不守舍。”孙策围着周瑜直转,:“公谨,我不去看大乔,才是魂不守舍……”就在这时,小乔来了。她提着一个小沙罐,脸上带着盈盈的笑。“公谨,小乔来看你了。”周瑜回过头,刚想说几句冷冰冰的话,但她向他俏皮地挤了一下眼睛,可爱极了,她还向上一提小沙罐,舌头将嘴唇舔了一圈:“上乘的鱼汤,真香啊!”周瑜的心顿时又被柔情淹没了,回绝她的话统统咽了回去。“太好了,公谨,快来喝。”孙策上前就抢沙罐,却被小乔闪过了。“孙伯符,这汤可不是给你喝的。你要喝,也要等公谨喝完之后。”小乔把沙罐放到周瑜的面前,用衣袖捂住,娇滴滴地说:“周郎,你说是不是呀?”孙策围着二人又蹦又跳,大叫不止,把小乔笑得直不起腰。“公谨,我在这里太不方便了,还是回避一下吧。”周瑜会心一笑:“等到伯母问起,我就说你去城外练箭了。”孙策连道谢都没说,一溜烟似地走了。“公谨,你的心眼真小。”小乔打开沙罐,鱼香扑鼻,周瑜不禁垂涎欲滴了,却听到她担心地说,“想不到你在爱情方面这样脆弱,受到可能是小小的挫折就受不了了,若是真的受到大的打击,你一定会做出很可怕的事情。”周瑜想着曹昂,没有留意这个评价:“你不是喜欢那个曹昂吗?”“曹昂这次到我家,是来求婚的,也是奉父命,来看望我爹。”小乔给周瑜倒了碗渔汤,然后蹲下来,把头枕在周瑜的双膝上,“周郎,我对曹昂是有好感,若是没有你,我可能会嫁给他。但遇到了你,遇到了你……”周瑜抚摸着她的秀发,忧虑地说:“如果你父亲非要把你嫁给曹昂呢?”小乔抬起头,语气很坚决:“那我们就一起私奔。”周瑜轻轻地搂住她的腰,动作很笨拙,很小心,仿佛她是水作的,一吹一弹就破了。“小乔!”周瑜甜蜜地喊着。第二部分第五章 儿女情长(3)关东联军兵败的消息传来,整个庐江郡都震动了。联军并非是被打败的,而是各打如意算盘,谁也不敢先进攻,将粮食吃尽后,四散回家。只有曹操勇于进兵,结果中了董卓的埋伏,损失惨重,自己也受了箭伤。接着是看风使舵的各州郡纷纷脱离联军,归附了董卓。孙坚率军回到梁县以东驻扎,即派部将黄盖和程普来舒县接家人。孙策和大乔不得不洒泪而别,相约他日再见。孙夫人也答应乔家,会尽快派人上门提亲。临别前,孙夫人再三叮嘱周瑜,先以立业为重,男女之情次之,尤其是小乔这样的美人,非要建功立业方能娶她。“瑜儿,我和你母亲是女流之辈,不懂天下大事,但对婚姻却比你看得深刻。恋爱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以后发生了什么事,你一定要听你母亲的话,她自有她的道理。”周瑜听出她对小乔颇有微辞,不知怎么,他心里很虚,不敢替小乔申辩,仿佛她的话就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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