① 《聂荣臻军事文选》,解放军出版社 1992 年 7 月第 1 版,第 27 页。苦转战,打了不少消耗战。至 9 月初,林、聂断然改变“短促突击”的战术, 采取运动战,才在温坊打了一个胜仗。林、聂认为,那种一步一顶牛的堡垒对堡垒,敌人每次运动只前进二三 里,这样,敌人整个体系是联在一起的,自然失去了在运动战中消灭敌人的机会;如果红军主力不接近他们,而是离得较远,他们是会前进比较远的距 离的,自然会造成某一局部脱离其整体,就为红军提供了打运动战的条件。温坊战斗的胜利,就是在这个指导思想下取得的。可惜,这次战斗离仓促的 战略转移——长征,只有一个月的时间,已无补于大局了。8 月下旬,敌李延年集结 4 个师于朋口、莒溪、璧州、洋坊尾一线,红 二十四师在敌进攻方向的朱鬃岭、桥下、肖坊一线构筑工事,红一军团奉命抗击这股敌人。第二天凌晨,敌第三师第八旅两个团从堡垒线出动,由于红 军主力隐蔽得好,这两个团一下子就跃进了 10 里,到达温坊,脱离了其主力的筑垒体系,相对成了孤军,为红军提供了打运动战、歼灭战的机会。林、 聂把军团指挥所设在松毛岭上,指挥红一军团、红九军团和二十四师,断敌退路,防敌增援,自 8 月 31 日 21 时战至 9 月 2 日拂晓,除少数敌人在温坊 南八角楼作困兽之斗,第八旅两个团已大部被歼。9 月 3日,敌第三师和第 九师集结 3 个团企图报复,再犯温坊,林、聂采取同样的战法放敌先头团深 入,将其歼灭。至此,温坊战斗胜利结束,打死打伤 2000多人,俘虏 2400 多人。共歼李延年部 4000 多人,而红军自身伤亡甚小。敌第八旅旅长只身逃 脱,被蒋介石枪毙,第三师师长李玉堂从中将降为上校。温坊战斗是第五次反“围剿”唯一一次较大的歼灭战,是背离“短促突 击”的作战指导思想才取得的。这一胜利,更使聂荣臻思念毛泽东,怀念毛泽东领导红军采用诱敌深入,以运动战取胜的光辉思想。个别战斗的胜利并不能改变整个局势。就总体而言,中央红军已经是岌 岌可危了。根据地日益缩小,红军处处被动,到 10 月份,已面临被迫转移的 唯一出路了。长征前夕,聂荣臻和林彪从福建回到瑞金,军委向他们传达了新任务——长征。当时,这个行动还是机密的。接受了任务,林、聂一起去看望被剥 夺了军权的毛泽东。毛泽东虽然被撤职了,但他时刻关注着前方的战斗,研究对敌斗争的战 法,不断向中央和军委提出:阵地战不能发挥红军的优势,应该改用运动战的战略战术。“福建事变”时,他写信给中央,提出两点建议:红军同蔡廷 锴的部队联合起来,共同对付蒋介石的进攻;把红军拉到以浙江省为中心的苏浙皖赣地区,纵横驰骋于杭州、苏州,南京、芜湖、南昌、福州之间,威 胁敌人老巢,以解中央根据地之围。但中央“左”倾机会主义领导人愚蠢地拒绝了他的建议,丧失了打破第五次“围剿”的有利时机。林、聂去看望时, 毛泽东住在瑞金县城外的一个小村子沙洲坝,高大的千年古樟掩映着他的古朴的农家小楼。看望毛泽东,这在当时,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毛泽东的夫人贺子珍对 于毛泽东当时的处境有过这样的回忆:“由于王明路线的执行者给毛泽东加上的种种罪名,一直到长征时都没有勾销,在离开中央苏区前,任何人都不 敢同毛泽东说话,他也不去找任何人。”看望毛泽东,是要冒风险的。在向毛泽东问候以后,聂荣臻问:“就要突围了,主席有什么看法?”“咦,你们知道了?”“知道了。”林彪说。“我们接受任务了。”聂荣臻说。 毛泽东头一天已接到部队要突围的通知。为避免嫌疑,他把话题故意叉开了:“好好好,我们到瞿秋白的图书馆去看看。” 聂荣臻感到毛泽东心底里的忧虑。他的意见人家不接受,时至今日,只好跟着队伍走了。但只要他在队伍里,革命就有希望,聂荣臻这样想。他亲 眼看到毛泽东的军事路线如何制胜,也看到了“左”倾机会主义领导人的军事路线如何失败,这使他坚定不移地追随毛泽东,不怕非难。这也使他在尔 后的艰难岁月里,始终具有坚定的革命信念。第十四章抢占九峰山长征,是人类史上的伟大创举。但当时它却是红军在毫无办法的情况下, 谋取生存的大规模战略转移,最初的目标是跨过湘江,与湘鄂西的二、六军团会师,去开展新局面。行动仓促,也出于保密,为什么转移,向哪里转移, 怎么转移,没有向广大指战员进行动员。10 月 10 日,中共中央和中革军委从瑞金出发,率领红军及后方机关共 8.6 万多人踏上了漫长的征途。一军团 10 月 17 日以后陆续离开瑞金以西地区,跨过了于都河。出发前, 军委拨给两个补训团,军团总兵力达 1.98 万人。夕阳西斜,聂荣臻缓步走出军团指挥部。即便是在这样一个前所未有的 行动面前,他也不慌不忙,来到于都河畔。部队一队队从桥上走过,攀上对面馒头形的山包,多少人在频频回首。他走上桥。河水哗哗地从桥下淌过, 蜿蜒远去。他感到,干都河里流淌着苏区乡亲们的乳汁,抚育和壮大了红军。干部河,苏区的河,连结着苏区乡亲们的心,也连结着聂荣臻对苏区人民的 无限眷恋之情。他开始爬山,又不断回首,终于到了山顶。再往前,还是苏区的土地,但看不到瑞金了。他在山顶上伫立良久,怀着激动的心,眺望那 熟悉的景物。于都河在如血的夕照中变成一条金线,村庄披上灰色的雾霭。村头,河边,乡亲们目送着子弟兵远去。聂荣臻想起进苏区时的情景。那心情与眼下的心情形成多么强烈的对 照!单骑,明月,静谧的村庄,留在他的记忆里。当时他是那样兴奋,急不可待,一鼓作气从闽西跑到瑞金。他想起率领着一军团忽东忽西忽南忽北, 转战于纵横数十个县的广大地区,多少次跨过于都河,两年又 10 个月的峥嵘岁月,这一切都将变成往事了。很快这里将变成另一个世界,这里的群众将 会遭到什么劫难,他感到忧虑和痛心!他策马向前。嗒嗒的马蹄声,把落日的残照,群山环抱的小平原,还有 小平原对面一座山头上的古塔全部留在背后了。虽然大家心情沉重,但红军的行军队伍是整齐的,一个个全背着江西的 斗笠。可如果搞一个高空投影,那就不难发现,总体队形是多么笨重。它仿佛是一乘“轿子”,红一军团从左翼伸出,后面跟着红九军团,红三军团从 右翼伸出,后面跟着红八军团,4 个军团从四面护卫着中央和军委纵队。红五军团作全军的后卫。中央纵队是整个队伍的中枢神经,显得那样累赘,连 印纸币的笨重机器都带上了,行动难免过于迟缓。林、聂曾议论过,这样笨重的行军纵队,于军事行动十分不利,为此感到忧虑。10 月 21 日,林、聂派一师袭占新田,二师六团袭占金鸡,又于次日占 领版石圩,突破了敌人的堡垒线,粤军一师退守安西,红一军团乘胜追击,与在右翼行动的三军团同时追至安西城下,顺利地从南康、大庾岭边缘地区 突破了第一道封锁线。这一道封锁线的胜利突破,与过去和粤军签订的秘密协议有关。粤军将领陈济棠执行了秘密协议①,没有作认真的堵截。红军突过第一道封锁线,便是陌生的“白”区了。 国民党军在湖南桂东、汝城至广东城口设了第二道封锁线。林、聂命令二师六团以长途奔袭,一举夺得广东省仁化县城口。在右翼行动的三军团则 包围监视了汝城。这样,红军便在城口到汝城之间突破了第二道封锁线。① 《周恩来年谱》,中央文献出版社、人民出版社联合出版,1989 年 3 月第 1 版。突破第三道封锁线就不那么容易了。 这时,蒋介石己窥知红军的去向,命令在江西、福建的嫡系部队尾追,命令粤军、湘军从南北两翼向红军压迫。 红一军团是先头部队。在执行任务中,聂荣臻坚决执行命令,率部占领制高点九峰山。红一军团受领的任务是,派出一支部队控制粤汉铁路东 10 多公里的制高 点九峰山,防备粤军占领乐昌后向红军发动袭击,以掩护中央纵队在九峰山至五指峰之间通过。林彪则不想占领九峰山,企图一下子冲过乐昌。理由是, 敌人还没有到达乐昌。如乐昌得手,自然可以防止粤敌从那里对中央纵队进攻。对于林彪只顾本部队不顾中央和其他部队安全的侥幸心理,聂荣臻坚决 反对。他对林彪说:“那可不行!我也估计敌人可能还没有到达乐昌。可是我们离乐昌还有段路程。我们的两只脚怎么能和敌人的车轮比呢?就算敌人 现在还没有到乐昌,也有可能和敌人在乐昌碰上了,因为敌人是乘车。同时,我们也不能只管自己跑过乐昌就算完。如果我们不占领九峰山,敌人把后面 的部队截断了怎么办?”聂荣臻坚持按中革军委的命令行事。一军团参谋长左权建议派二师师长陈光带一个连到乐昌去侦察一下。聂 荣臻说:“侦察也可以,不侦察也可以,你去侦察时,敌人可能还没有到,等你侦察回来,敌人可能就到了。担任如此重大的掩护任务,我们可不能干 这些没有把握的事。我同意派人去侦察,但部队继续前进,一定遵照军委的命令行事,一定要派部队控制九峰山。”部队按既定路线前进了。聂荣臻忠 实地履行了一个政治委员的职责。二师师长侦察回来报告:乐昌大道上已经看到了敌人。11 月 6 日下午 3 时,军团部到了麻坑圩,林彪利用敌人的电话线亲自侦 察敌情,在电话上他假装敌人的口气,和乐昌附近的赖田民团团长通了一次话。敌人的民团团长当然想不到和他通话的是红军,还问林彪红军到了何处, 说前天粤军邓龙光部 3 个团到了乐昌,1 个团今天开往九峰山去了。林彪放下电话,赶紧命令二师四团,不惜一切代价抢占九峰山。四团深夜奔袭,一 鼓作气抢占九峰山,时天降暴雨,道路泥泞,行动困难。他们在九峰山激战一天,完成了掩护中央纵队和红九军团的任务。除了派四团占领九峰山,林、聂还派出得力部队攻击九峰山西侧的茶岭, 监视九峰圩的敌人,保证了左翼的安全。山路崎岖,大雨滂沱,饥饿寒冷,军情紧迫,整个行军十分艰苦。 聂荣臻有马,但像许多部队领导人一样,把马让给病员骑,他经常徒步行军。 部队在山路上拥挤不堪,速度缓慢,而国民党的尾追部队迫近,湘军和粤军从南北夹击过来。 红一师完成了抢占白石渡的任务。在右翼行动的红三军团先后占领湖南省郴州的宜章、良田。11 月 14 日,主力红军在宜章、良田之间通过了第三道封锁线,转入广 西,向湘江挺进。一军团因执行掩护任务,成了后卫,于 15 日通过了第三道封锁线。第十五章血战湘江中央红军突破第三道封锁线时,蒋介石已判明红军西进的战略企图,他 玩了个新花样,任命何键为追剿军总司令,下令何键同薛岳和周浑元会合,诱惑并消灭红军于湘江之畔。薛岳和周浑元正率领蒋介石的嫡系部队尾追红 军。这样,何键就辖有 16 个师约 30 万兵力。蒋介石还命令广西和广东军阀部队共 9 个师,协助把红军拦截在湘江的全州、兴安和灌阳地区予以歼灭。 蒋介石的这个部署是很费一番心思的,让地方军阀来统一指挥他的嫡系部队还是头一次。所以,何键在湘江之战上是很卖力气的。11 月 14 日,何键下令:第一路刘建绪约 4 个师由郴县直插黄沙河、全 州;第二路薛岳 5 个师由茶陵、衡阳插零陵,这两路是堵截红军去湘西;第三路周浑元 4 个师,第四路李云杰 2 个师在红军后面追击;第五路李韫珩 1 个师在红军南侧,配合粤军行动,粤军 4 个师在粤湘桂边截击红军。桂军 5个师已先期占领全州、灌阳、兴安等地。摆在红军面前的是一场生死攸关的严重决战! 过了第三道封锁线后,红一军团与红三军团还将是在前面开路。11 月 20 日,林、聂命令二师长途奔袭占领道县,阻止零陵的薛岳部队 向道县前进。道县位于潇水西岸,是一个大渡口,通往湘江的咽喉要地,必须在第二天早晨拿下来。二师师长陈光和政委刘亚楼把抢占道县的任务交给了四团、五团。四团 正面攻击,五团迂回。四团和五团接到命令时,离道县还有 100 多公里路。他们经一昼夜急行军,于 22 日拂晓时刻赶到了道县敌人的鼻子底下。部队组织了精干的夺船小组,在晨雾掩护下,凫水过河,从河对岸夺得 船只,搭起浮桥,迅速抢占东北两门。这时,二团从潇水上游过河。他们完全控制了道县,抢在薛岳部队的前面占领了咽喉要地。再往前便是汹涌的湘江了。 国民党军的 20 个师正在缩小包围圈。湘江对岸,有一条与它平行的桂黄公路,国民党军在湘江与桂黄公路之 间的丘陵地上修建了 140 多座碉堡。11 月 25 日前,出现了一个对红军十分有利的契机:桂系军阀白崇禧害 怕红军夺取桂林,突然将扼守湘江北岸全州、兴安一线的桂军撤防。而湖南军阀何键也怕红军深入湘南,不愿湘军主力前往接防。这样,湘江防线便出 现一个缺口。虽然中革军委 11 月 25 日下达了抢渡湘江的命令,但仍为坛坛罐罐所拖累,行动迟缓,丧失了这个稍纵即逝的良机。林、聂率领二师从道县向湘江前进,留下一师守住潇水西岸,等待后卫 部队红五军团。27 日,一军团先头部队先从左翼渡过湘江,抢占了界首到脚山铺之间的渡河点。28 日,红三军团先头部队渡过湘江,一军团把界首移交 给红三军团。29 日,一军团大部队也渡过湘江,拟前出抢占右翼要点全州。抢占全州,晚了一步。侦察科长刘忠带领便衣侦察队在主力行动之前, 来到全州城下时,还是一座空城,而五团赶到时湘军刘建绪的部队已抢先占领。红军首脑机关的迟缓,使部队失去了很珍贵的时间。倘若五团先期占领全州,则可凭城据守,对红军有利,不致在刘建绪的进攻面前那样吃力。 林彪、聂荣臻站在一座小山上,观察着即将展开一场恶战的战场:远处,相隔 8 公里是被敌人刚刚占领的全州。这是江边唯一能够设防的县城,连接全州的桂黄公路,穿过他们所在山头的脚下,往南延伸而去。一座座山岭连 成的丘陵线与这条公路成“十”字相交,交会点就是他们脚下的一个小村庄,名叫脚山铺。在公路两侧,有几个小山头形成的两公里长的山岭。东边的黄 帝岭和西边的怀中抱子岭最高(标高 300 米),其余山头全都 200 来米,山上长着稀疏的小松林。从这一道山林到全州之间全是开阔地。他们决定,就 利用这约 4 公里长的山冈线作为军团的阻击阵地,并立即召集干部看地形,先把二师部署在公路两翼的山上。这样,红一、三军团就控制了界首至屏山渡之间 30 公里地的湘江两岸。 这一区域,有 4 处浅滩可以涉渡。中央纵队也已于 27 日到达灌阳北的文市、桂岩一带,距渡河点只有 80 多公里地,轻装急进一昼夜可至,但中央纵队仍 舍不得丢掉坛坛罐罐,80 公里的行程竞走了 4 天。为了这 4天,红军广大指 战员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左翼,白崇禧在判明红军意图后,指挥他的 5 个师回过头来,占领灌阳 和兴安。自 11 月 27 日起,红三军团在左翼与桂军激战几天几夜。右翼, 29 日,刘建绪以其 4 个师的兵力从全州倾巢出动,向红二师脚 山铺阵地进攻。双方激战正酣时,红一师渡过湘江,部队疲劳极了,但林、聂为了完成掩护红军渡江的任务,不得不命令他们立即投入战斗。南北两翼的敌人企图占领一、三军团已经控制的 30 公里宽的走廊,封闭 包围圈。30 日,红一军团展开了全面阻击。一师二、三两团阻击,一团作预备队; 二师四、五两团阻击,六团作预备队。敌人前锋是十六、十九两个师,拂晓即对尖峰岭和美女梳头岭进行第一次冲锋,被击退,立即又组织第二次冲锋。 后来随着冲锋次数的增多,敌人的兵力越来越多,在 10 几架飞机掩护下攻势越来越猛。战至下午,一师米花山防线被突破,接着又失去美女梳头岭,只 剩下怀中抱子岭,入夜敌人迂回进攻,一师向西南水头、夏壁田一线退守。二师五团尖峰岭阵地失守,五团政委易荡平负重伤,为了不当俘虏,他用警 卫员的枪对着自己的头颅抠动了扳机。二师主力为了守住黄帝岭,与敌人展开了一场惊天动地的厮杀。四团政委杨成武负重伤。夜色悄悄地来到硝烟弥 漫尸横遍野的战场上,为了避免遭敌包围,二师也后撤了。一、二两师又于湘江西岸构成了第二道阻击阵地。红一、三军团从两翼艰苦阻击,他们承受着很大的压力,且战且退,红 军赖以西进的走廊越来越窄。可是,红军首脑机关过江的行动仍十分迟缓。30 日入夜,红一军团军团部在脚山铺南面的一个小山上布置了指挥所。 四周的枪声不像白天那样激烈了,但还是不时地响着,显得十分凄厉。红一、三军团指战员为掩护红军抢渡湘江,几天来人不解甲,马不卸鞍,连日苦战, 已经十分疲劳。可此时此刻人人都担心党中央、中革军委和后续部队的安全,无法入睡。对着摇曳的马灯,聂荣臻和林彪、左权冷静地分析着当前的形势, 探讨了几个小时之后,决定给中革军委拍发一份电报。朱主席: 我军如向城步前进,则必须经大埠头,此去大埠头,须经白沙铺或经咸水圩。由脚山铺到白沙铺只二十里,沿途为宽广之起伏树林,敌能展开大的 兵力,颇易接近我们,我火力难发扬,正面又太宽,如敌人明日以优势猛进,我军在目前训练装备状况下,难有占领固守的绝对把握。军委须将湘水以东 各军,星夜兼程过河。一、二师明日继续抗敌。报务员就在旁边,立即发出嘀嘀嗒嗒的响声。发报声打破了深夜的沉静。 枪声暂歇之后,发报声显得那样响,那样有力,一声声敲击在聂荣臻、林彪和所有在场人的心头。报发出去了,他们焦急地等待着。 聂荣臻翘首东望。东边,由于矮树林的遮挡,看不到湘江,但却听得到从远方传来一阵阵的枪炮声。五军团的指战员在阻击敌人。他想象着渡口的 情形。渡口,红军生命之所系,牵动着所有指战员的心。12 月 1 日 1 时半,收到了中革军委主席朱德的电令:“一军团全部在原 地域有消灭全州之敌由朱塘铺沿公路向西南前进部队的任务。无论如何,要将汽车路向西之前进诸道路,保持在我们手中。”3 点 30 分,中共中央、中革军委、红军总政治部联名发来了电报: 一日战斗,关系我野战军全部西进,胜利可开辟今后的发展前途,迟则我野战军将被敌层层切断。我一、三军团首长及其政治部,应连夜派遣政工 员,分入到各连队去进行战斗鼓动。要动员全体指战员认识今日作战的意义。我们不为胜利者,即为战败者,胜负关全局,人人要奋起作战的最高勇气, 不顾一切牺牲,克服疲惫现象,以坚决的突击,执行进攻与消灭敌人的任务,保证军委一号一时半作战命令全部实现,打退敌人占领的地方,消灭敌人进 攻部队,开辟西进的道路,保证我野战军全部突过封锁线应是今日作战的基本口号。望高举着胜利的旗帜,向着火线上去。其他电报多是以军委主席的名义下达,而这份电报,却用了 最高权力机 关联合的名义,其份量可想而知了。在红一军团的历史上,还从来没有发生过如此严峻的情况。一军团与三 军团一起,肩负着全军安危的命运。林彪、聂荣臻,政工人员,参谋人员,战勤人员,全部为了党中央的安全,为了红军的生存决心死战。聂荣臻立即 组织政工人员全部到连队,提出明确的战斗口号:生死存亡在此一战!12 月 1 日,战斗比前一天更趋激烈。10 多公里地的战场上,炮声隆隆, 杀声震天,到处部在拼杀。敌人攻击三团阵地受挫,转攻一、二师结合部。结合部被敌军突破,二师被迫后撤。近午,聂荣臻得悉中央纵队已经渡过湘江并越过桂黄公路。他和几个军 团领导人都为之舒了一口气。保住了党中央,就是保住了革命,损失再大,有党中央在,革命就有希望。湘江边,枪炮声更加激烈。显然,敌人正对未 过江的红军实施攻击。林、聂命令一,二师交叉掩护,边打边撤。 此时,军团指挥所本身已经变成了前线,因为敌人正在侧面迂回,下决心把窄窄的一道走廊切断,与粤军会合。作为高级指挥员,林彪和聂荣臻都 有一个共同的特点,临危不乱。他们冷静地观察着疯狂的敌军,适时地给部队下达后撤的命令。他们没注意到,敌人已经插到他们的脚下。警卫员邱文 熙突然报告:“敌人爬上来了!”聂荣臻忙问:“你看错了吧?我们的部队正在调动。”“没错,是敌人。”聂荣臻到前面一看,只见黑压压的一片, 正向山上爬,已经快到跟前了。聂荣臻并没有惊慌,他首先想到的是指挥所后面的二师政治部。他叫警卫排长刘辉山下山,通知二师政 治部赶快转移。刘辉山向山下跑时,一颗子弹穿透了他的脚板心。敌人已经快扑到跟前了,军团指挥所匆忙后撤。军团长、政治委员、参谋、警卫人员 全都拿起了武器。尽管这个指挥机构领导着千军万马,但它非常精干,在硝烟和丛林的波涛里,转瞬之间便消逝了。但摆脱国民党军的飞机却不容易。 飞机在他们头上散发要红军投降的传单。飞机贴着树梢飞,投弹,扫射,连飞行员的身影、机翼上的字码都清晰可辨。有的人停住脚仰望,脸上带着惊 惧。“快走!敌人的飞机下不来,要注意的是地面的敌人!”聂荣臻督促着。 他的沉着给指战员很大鼓舞。在渡口,部队、机关,打乱了建制的零散人员、挑夫、减轻了负荷的辎重队伍、抬着伤员的担架队、没有人管的四散乱逃的 战马等等全部拥挤在一起,一片混乱。有些部队最终还是没有过江,他们多是新成立的部队,缺乏骨干,缺少训练,最终遭受了严重损失。三十四师以 及八军团被打散的部队等,全没有过江。在这里,聂荣臻碰到中共中央的主要领导人博古。几天的时间,博古苍老了许多。他的眼睛失去那种熠熠生辉 的眼神。他显得那样疲惫。在他旁边站着李德。李德一直是神气活现,动辄骂人的,但此时也是垂头丧气。有人向博古建议,按建制整理好队伍,有秩 序地一个单位一个单位地渡江。博古有气无力地说:“现在还讲什么建制和单位,过一个算一个,能冲过几个就算不错了!”飞机发出尖厉的呼啸,向渡口轰炸,炸弹落在水里,炸起几丈高的水柱, 两侧掩护的山头上枪炮齐鸣。博古在湘江边拿着手枪乱比划,显得手足无措。聂荣臻拦住严肃地说:“你是领导者,怎么能开这样的玩笑!越是紧张时刻, 越要冷静,要敢于负责!”越过湘江封锁线的红军部队,终于进入三千界一带的大山。进山有一个 很窄的隘口,名叫梅子冲,各支部队都往口子上挤。聂荣臻下了马,站在口子边上,就像一个执勤的交通警,指挥部队有计划地通过。他两手习惯地叉 着腰,指挥着望不到头的长龙从他身边走过。罗炳辉和蔡树藩带着九军团上来了,眼看部队将要在隘口上发生“挤车” 现象。聂荣臻向罗、蔡说明,九军团需要稍稍绕路,走另一个口子。罗、蔡高高兴兴地带着部队绕道而去,避免了混乱。八军团政治部主任罗荣桓上来了。聂荣臻和罗荣桓是老战友了。他一眼 就看出,罗荣桓心情十分沉重,因为八军团的部队被敌人切断了。聂荣臻安慰罗荣桓说:“现在过来多少算多少,先安置宿营。”黄昏,在红军匆匆行进的脚步声中降临了。聂荣臻还站在那里。天渐渐 黑了,北边的湘军停止了攻击南边的桂军也停止了攻击。聂荣臻仍在等待着后续部队。第二天,当他得悉少共国际师还没有过江,便和林彪商量,派出 一支部队重渡湘江,去接应少共师。少共师是新部队,在这样严重的关头十分需要老部队的援助。他们终于把少共国际师接过了湘江。湘江一战,红军损失惨重。这时,红军由出征时的 8.6 万人锐减至 3 万 余人。它宣告了“左”倾冒险主义路线的破产,同时也为革命的转折提供了 契机。第十六章出席遵义会议突破第四道封锁线以后,一军团到了广西资源县油榨坪。路上,当聂荣 臻登上越城岭的峰巅时,举目西望,呵!一层山接一层山,像大海的波涛,一浪一浪地铺向天际,西斜的夕阳给一眼望不到边的群山镀上了一层耀眼的 金黄色,让人真有一种置身于海边的感觉。他不禁惊叹了一声:呵呀,怎么这么多的山呀!自己的家乡也有山,江西也有山,可是都比不上这里的山海。 在以后的一段时日里,他是在担架上度过的。由于过九峰山时脚被刺破感染化脓,经过血战湘江以后,就再也无法走路骑马了。如今钻进山里,就 在一个壮族老乡家里,由戴济民医生为他开了刀。他躺在担架上,有时和部队一起,有时在中央纵队。那担架是用两根竹竿作骨架,中间结上绳网,他 躺在里边,不是上山,就是下山,难得走那么一点点直路。天上的云朵在他的眼里晃荡着,看着看着,他便迷迷糊糊地睡着了。但更多的时间,他在焦 心地思索着,思索着胜利和失败的经验教训,思索着红军今后的命运。在这段行军中,聂荣臻有机会与红军总政治部主任王稼祥在一起。 王稼祥在第四次反”围剿”后被敌机炸伤,伤口未愈,一直在担架上随队长征。聂荣臻初到苏区时担任总政治部副主任,与王稼祥一起共事。王稼 祥虽与王明、博古是莫斯科的同窗,但他来苏区较早,有与毛泽东合作的经历。他从切身经验体会到毛泽东战略战术的正确。因此,在宁都会议上他不 同意排斥毛泽东。现在,他与聂荣臻不约而同地思索着同一个问题。白天晚上,两副担架或前或后,或左或右,时常在一起。他们很少有机会做这样的 长谈,全都向对方敞开了心扉。聂荣臻说:“事实证明,博古、李德等人不行,必须改组领导。” 王稼祥说:“应该让毛泽东同志出来领导。”聂荣臻说:“完全赞成。我也有这个想法。而这个问题势必要在高级会议上才能解决。”①他们谈了很多很多。这一段行军,他们是没齿难忘的。在壮族的茅屋里, 在荒无人烟的山岭上,他们遥对星空,推心置腹,商讨着拯救全党全军的大 事。王稼祥在后来召开的遵义会议上是有特殊功勋的。陈毅曾经把他比做楚 汉相争中的韩信:在楚则楚胜,归汉则汉兴。王稼祥是从“左”的桎梏中挣脱出来的,他说话更有说服力。聂荣臻在“文化大革命”中还特意提到担架 上倾心相谈那段经历,谈到王稼祥不可磨灭的功勋。1971 年“九·一三”事件之后,9 月 27 日聂荣臻在中央召开的老同志座谈会上发言说:“王稼祥那 个时候的确是拥护(毛)主席的。”聂荣臻的谈话,使王稼祥在“文化大革命”危难之中深受感动,十年动乱结束后王稼祥还专程登门向聂荣臻致意。12 月 10 日,红一军团二师五团攻占通道。红军在通道休息了一天,继 续西进,目标还是企图去湘西与红二、六军团会合。敌人在中央红军渡过湘江后,已在湘西陈兵几十万,布置好了又一个口袋,正等着红军往里钻。在 通道会议上,毛泽东提出放弃与红二、六军团会师的计划,西入贵州创造新的根据地的意见。多数人同意毛泽东的意见,但他没能说服博古、李德等人。12 月 14 日军委电令红二、六军团向湘西北发展,接应中央红军。① 《聂荣臻回忆录》,解放军出版社 1986 年 3 月第 2 版,第 243 页。离开通道城以后,聂荣臻归队了,仍旧坐在担架上。他不放心部队。在 新的进军中,一军团走右翼,进入贵州境内。12 月 15 日,林、聂指挥六团与三团抢占贵州黎平,敌王家烈部一个团望风披靡。12 月 18 日,中央在黎平召开了政治局会议。经过毛泽东的努力说服, 许多人改变了观点,同意了毛泽东的正确意见。中共中央政治局作出了关于西进乌江、在川黔边建立新根据地的决定。这样,就使敌人在湘西集结重兵, 阴谋围歼中央红军的计划落空。中央政治局在黎平开会时,红一军团继续前进。12 月 18 日,在往剑河 前进的途中,林、聂接到军委的电报,说中央有新的战略方针,不久,收到了政治局黎平会议的决定。红一军团集合师以上干部,由聂荣臻传达这个决 定。从此,红军改变进军方向,不再往敌人布置好了的口袋里钻,而是向遵 义挺进。去遵义,要先渡乌江。红一军团奉命突破乌江天险。 在尔后的行动中,二师由军委直接指挥,取道江界河渡口;一师由林、聂率领,取道回龙场渡口。12 月底,红一师进抵回龙场渡口。新年到了,倘若在往年,总要举行联 欢,而今年过年,林、聂给指战员们出了个题目:如何完成突破乌江,拿下遵义,叫大家讨论。这时,贵州军阀王家烈妄图凭借乌江天险,阻拦红军于乌江南岸。在红 军后面,国民党军吴奇伟、周浑元两个纵队已尾追进入贵州,到达黄平、施秉、镇远一带。迅速强渡乌江,成了红军的紧迫任务。聂荣臻由人抬到江边隐蔽地点,和林彪一起组织干部看地形。1935 年 1 月 1 日,白茫茫的云气笼罩着水流湍急的乌江,笼罩着两岸的 竹林,风在山谷中呼啸。一师一团组织火力压制对岸敌人,指挥 8 名勇士乘竹筏偷渡,没有成功,以后趁夜幕从水势较缓的地方强渡,成功了。先渡江 的勇士掩护全师及红九军团,至 1 月 4 日全部渡过了乌江。1 月 2 日,在军委先遣队队长张云逸指挥下,二师四团在江界河渡口也 强渡成功,并架起了俘桥,掩护军委纵队和红五军团部队由此渡过乌江。1 月 6 日,红三军团在茶山关渡口渡过乌江。 同一天,二师六团在总参谋长刘伯承的指挥下向遵义进军。六团先歼灭城外 1 个营的敌军,然后化装成敌人出现在城下,诈开城门,几乎是兵不血 刃占领了遵义,3 个团的黔军溃逃。次日 凌晨,二师全师进入遵义。遵义城披着金灿灿的霞光,迎接它的客人。聂荣臻陪同总参谋长刘伯承 进了城门。硝烟刚刚熄灭,有些店铺就开始营业了,柜台上摆着桔子、蛋糕、云烟、茅台酒。近一个时期老在人烟稀少的山中行军,乍一走进贵州第二大 城市,他们确实有耳目一新的感觉。第十六章出席遵义会议刘伯承、聂荣臻来到二师师部。这支攻克遵义的部队正在解背包,准备 休息。“眼下还不能休息。”刘伯承参谋长说。“需要立即派出部队追击从遵 义逃出的黔军 3 个团,占领娄山关、桐梓,以屏障遵义。”经与二师领导人商量,决定把这个任务交给四团。当刘伯承向四团团长耿飚和政委杨成武交待任务时,耿、杨面带难色。 聂荣臻知道,他们觉得部队的思想工作难做。他理解他们的难处。指战员们一路过封锁线,钻连绵的大山,进入这样的城市,多想吃顿饱饭,饱饱眼福, 可是进了城屁股还没坐热又得出发。聂荣臻对杨成武说:“你是政委,要向同志们说清楚,任务紧急,不能在遵义停留。早饭也不能在这里吃,到路上 去吃,完成任务后,再争取时间好好休息。”耿、杨二人思想通了。经过做思想工作,他们集合起队伍出发了。 在危机面前,在困难面前,靠什么鼓舞士气?唯一的方法就是做思想政治工作,使他们明白奋斗的目标并为之赴汤蹈火。聂荣臻从切身经验里深深 地体会到这一点。1 月 15 日至 17 日,中共中央政治局在遵义召开了扩大会议。 会议是在王家烈部第二师师长柏辉章的一座豪华的住宅里召开的。这是一所二层柱廊式的灰砖建筑,屋檐略微突出,二层上有带顶篷的走廊,四周 有围墙,外院是青砖地,房子旁边有一株古槐。会场设在楼上一间长方形的客厅里。红木地板和门窗,天花板上吊着一盏煤油灯,中间放着一张长方形 的桌子,20 把椅子摆成了一个半圆形,因为天冷,地板上还烧着一盆炭火。参加会议的人,除了政治局委员和候补委员毛泽东、周恩来、王稼祥、 张闻天、朱德、刘少奇、陈云、博古、邓发、凯丰以外,还有刘伯承、李富春、彭德怀、杨尚昆、李卓然、邓小平、聂荣臻和林彪。李德也列席了会议, 伍修权为他作翻译。在会议召开之前,经过了相当时间的酝酿。毛泽东在中央领导集团中做了不少工作,使一些人思想通了。周恩来、王稼祥对开好遵 义会议起了关键作用。30 多年后,在“文化大革命”中,毛泽东说在遵义会议上王稼祥投了“关键的一票”。 会议由博古作主报告。他首先谈了第五次反“围剿”,对战争的失利强调了客观原因。周恩来作副报告。第三个发言的是张闻天。接着发言的是毛 泽东,他批评了博古、李德等人错误的军事路线。王稼祥站起来发言支持毛泽东。会上大多数人拥护毛泽东出来领导。聂荣臻在发言中,对李德进行的尖锐批评,伍修权至今仍然记忆犹新。 李德连每门炮的位置以及哨兵设在哪里等具体部署都瞎指挥,让聂荣臻很恼 火。与会者只有政治局候补委员、共青团书记凯丰支持博古和李德。他承认 博古、李德确实犯了错误,但不同意解除他们的职务。会前和会中,凯丰三番五次找聂荣臻谈话,要他支持博古,被聂荣臻坚决拒绝。聂荣臻从来不在大是大非面前搞折衷或者妥协。 关于尔后的行动方向,聂荣臻和刘伯承的发言都建议打过长江去,在川西北建立新的根据地。他们认为:四川条件比贵州要好得多。贵州人烟稀少,又毫无工作基础,建立根据地实属困难。而四川比较富裕,人又多又有第四方面军的川陕根据地;四川军阀搞得民不聊生,只要发动群众就能站稳脚跟, 大有作为;且四川对外交通不便,当地军阀有排外思想,蒋介石想往四川大量调兵不容易。会议接受了聂、刘的建议。后来因敌人堵截,张国焘又放弃 了川陕根据地,这项建议未能实现。会议增选毛泽东为中央政治局常委。会后,在常委分工上,由洛甫(张 闻天)代替博古主持中央的日常工作。在行军途中又由毛泽东、周恩来、王 稼祥 3人组成军事领导小组,负责指挥军队。遵义会议是中国共产党革命史上具有最伟大意义的一次会议,是一个伟 大的历史转折。从此,实际上确立了毛泽东在全党全军的领导地位。遵义会议进行了 3 天。追兵在即,会议精神来不及向部队传达。1 月 19 日,滚滚铁流又向前奔腾而去。第十七章在危急的日子里1935 年 1 月 18 日,遵义会议刚刚开完,聂荣臻仍坐担架,随中央纵队 行军。从这时到渡过金沙江,红军主要是摆脱敌人几十万大军的围追堵截,从被动中挣脱出来。毛泽东运筹帷幄,指挥红军灵活穿插,四渡赤水,写下 了得意之笔。从遵义地区出发的序列是:红一军团从集结地向西,红三军团经仁怀向 北,红五、九军团和中央纵队跟进,向赤水城进发,拟在赤水城北面宜宾至泸州段渡过长江天险。林彪率红一军团于 1 月 25 日到赤水城郊,敌援军赶到,形成红一军团与 敌 1 个师又两个旅的对峙局面。敌人已经判明红军要从这一地区北渡长江,在黔川边境和长江地段集中兵力、筑垒设防,迎头挡住了红一军团北进的行 动。事实上,红军已无法实现预定的渡江计划。1 月 26 日,红三、五军团至土城, 28 日川军 6 个团也尾随而至。1 月28 日晨,红三、五军团及干部团与敌人激战于枫树坝、青冈坡一带。前面的 红一军团被阻于赤水城,前进无望。为了摆脱困境,毛泽东毅然放弃从这里北进渡江的计划,从元厚场西渡赤水河。毛泽东本想渡赤水后向长宁集中,在宜宾渡江,但敌人又抢在前面。毛 泽东应急制变,挥师至滇黔边境的扎西一带体整一周。一渡赤水后,聂荣臻足疾基本痊愈,便从扎西地区回到红一军团。此时,川军 10 个旅、滇军 3 个旅分别从北面、西面装来。在此困难时刻,毛泽东忽生奇计,回师向东,向敌人兵力空虚的桐梓,娄山关杀回去。2 月 18 日至 21 日,红军在二郎滩、 太平渡二渡赤水河。2 月 24 日,红一军团再占桐梓。25日晚,红三军团攻占 娄山关。红一、三军团乘胜追击, 28 日凌晨再夺遵义城。遵义刚刚占领,聂荣臻便骑马回到部队。此时,新增援上来的吴奇伟的 两个师(五十九师和九十三师)来势正猛。聂荣臻与林彪率领红一军团从城东北侧迂回到城东一线丘陵上,隐蔽集结。待令出击。他和林彪站在山头上 看到,据守老鸦山的红三军团。正与来犯的敌人进行激战。敌后续部队源源 而上,更有10 多架飞机在老鸦山上空轰炸扫射,大有一举攻克之势。林、聂 看到这种情况,都很着急。他们发现敌后续部队正从红一军团的待机地域插过去。他们立刻命令部队向正面运动之敌进行猛烈的攻击。山谷里顿时响起 一片号声,一、二两个师的部队迎着公路冲下去。刹那间战场形势起了变化:公路上运动的敌人掉头向后跑,老鸦山上的敌人失去后劲,在红三军团的反 击下也往后撤,没有退路了。林彪看着眼前排山倒海的气势,从参谋的包里拿出一个本子,撕下一张纸,又把这张纸对折撕成两半,分别在上面用红蓝 铅笔标出追击方向,并在上端写了一个很大的“追”字,分头传达给部队。猛烈的追击开始了。聂荣臻带着指挥部的人员,随着部队追到懒板凳。这时天色已黑,部队 打了一天仗已很疲劳,加上两餐饭没有吃,全都疲惫不堪。聂荣臻动员说:“我们没有吃饭,敌人也没有吃饭。我们疲劳,难道敌人不是比我们更疲劳 吗?我们一定要乘胜追击,把敌人赶到乌江去喝水!”在追击中,部队始终保持了锐不可当的势头。有的部队甚至追到敌人前 面去了。四团追进一个村子,见敌人伙夫正煮老母鸡,拿来就吃,伙夫拦住道:“不,不行,这是给师长做的!”二团追进一个村庄,王家烈的“双枪兵”军官正摊开铺吞云吐雾,被缴了枪还以为是自己人开玩笑。 红一军团一鼓作气追到乌江边。敌人还有 1000 多人没有过江,就把江桥炸断,江这边的放军只好乖乖地当了俘虏。 是役,消灭吴奇伟部九十三师大部、五十九师一部和王家烈的一些部队,共毙伤 2400 余人,俘虏 3000 余人,内有团长 1 名,打伤旅长、团长 3 名, 缴获大批武器弹药,成为长征以来最大的一次胜仗。二占遵义一仗,给蒋介石一个沉重的打击,给红军一个很大的振奋。它 是红一、三军团配合战斗的成果。彭德怀在《彭德怀自述》一书中说:“打吴奇伟军的反攻,一、三军团就完全是自动配合把敌打败的。”经过几个月 长途跋涉的红军,有了毛泽东的指挥照样还能打大的歼灭战。团以上干部怀着胜利的喜悦心情,在遵义听取了关于政治局扩大会议的 传达。在此之前,由于军情紧急,只能用电报简要地说说。这次,团以上干部聚集一堂,张闻天、周恩来都讲了话。大家高兴得在午餐时举着大碗碰杯, 欢快之情难以尽述。一军团连以上干部是后来在仁怀县听取传达的。在一个小镇子的一家地主场院里,当时细雨霏霏,聂荣臻作传达报告时手里举着伞。 很多干部没有伞,站在雨下静静地听聂荣臻进行传达。细雨滋润了土地,遵义会议的精神滋润了广大指战员的心田。遵义大捷后,毛、周、朱等领导人,意图继续寻歼敌人,转战于黔北一 带,后因敌人重兵猬集,不易得手,遂再次西进。部队二占遵义,经过短时间的体整,士气十分高涨。他们怀着胜利的信 心,走在初春的高原上。田野里油菜花一片金黄,刚插到田里的水稻开始泛绿,山间一道道溪水淙淙有声。队伍再次向赤水河挺进,3 月 16 日到达世界 闻名的酒乡茅台。聂荣臻骑在马上,看到了一处处酿酒作坊,闻到了扑鼻而来的酒香。聂荣臻叫警卫员去买酒。可是,他却没有喝上已经到嘴边的美酒。 飞机轰炸,他们马上又转移了。为了迷惑蒋介石,红军在茅台附近三渡赤水,再次向古蔺方向前进。毛 泽东要使蒋介石相信,红军仍要北渡长江,使他调兵向西。这个目的达到了,3 月 21 日晚和 22 日拂晓,红军又折回赤水河,从二郎滩、太平渡一线四渡 赤水,向东直插乌江边,红一军团的先头部队在暴雨中乘竹筏渡江,架起浮桥,红军跨过乌江,前锋直逼贵阳。当时蒋介石在贵阳,但摸不清红军意图, 紧闭四门,未敢妄动,从而向红军敞开了开赴金沙江的道路。4 月 8 日,一军团在贵阳城郊掩护全军通过,向西疾进。即使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聂荣臻作为军团政治委员,也还是极其认真地 抓部队的组织纪律。一次宿营,军团部的几个警卫员杀了土豪的一头毛驴,炸辣子驴肉,炸好了,给军团的几个领导人都送去一块。聂荣臻对几个警卫 员进行了严肃的批评。他说:“你们吃驴肉,知不知道这是违犯政策的?”警卫员不大服气,说这是土豪的。他说,“虽然是土豪的,也不能杀着吃, 应该分给老百姓。”当年参加杀驴的警卫员、后来曾任广州军区副司令员的黄荣海,对于聂荣臻的那次批评至今记忆犹新。正是铁的纪律,使红军在那 样的艰难险阻下形成一股铁流,而不致溃散。4 月 25 日,林彪、聂荣臻致电中革军委:建议“野战军应立即变更原定 战略,而应迅速脱离此不利形势,先敌占领东川,应经东川渡过金沙江入川,向川西北前进,准备与四方面军汇合。”4 月 29 日,中共政治局接受了这个意见,并由中革军委发布命令:“我野战军应利用目前有利的时机,争取迅速渡过金沙江,转入川西消灭敌人, 建立起苏区根据地。”林、聂接到军委命令后,于 4 月 30 日指挥红一军团向昆明虚张声势,掩护全军抢渡金沙江,北上四川。完成佯攻昆明的任务后, 红一军团向北挺进,5 月 4 日来到金沙江畔的元谋、龙街。林、聂站在江边,看到江流湍急,江面又宽。这样大的流速是无法架桥 的,又没有船只,再加上敌机袭扰,整个军团处境困难。5 月 4 日,在刘伯承指挥下,中央纵队在皎平渡成功地巧渡金沙江。5 月 5 日,朱德总司令电 令林、聂:“军委纵队在本日己渡江完毕,三军团 7 号上午可渡毕,五军团在皎西以南任掩护,定于 8 号下午渡江,敌人 8 号晚有到皎西的可能。我一 军团务必不顾疲劳,于 7 号兼程赶到皎乎渡,8 号黄昏前渡江完毕,否则有被隔断的危险。”接到电报,他们便命令部队向皎平渡进军了。这一夜,部队翻山越岭, 越过 48 次急流,急行军 120 里,终于赶到皎平渡,靠几条船,渡过了金沙江。过了金沙江,蒋介石的 10 万重兵就被红军甩在身后了。红一军团过了金沙江,毛泽东在江北岸的一个崖洞里对林彪、聂荣臻说: 我一直在这里等你们。聂荣臻深感毛泽东对红一军团这支英雄部队的高度信任和关心,也感到自己肩上的担子更重了。遵义会议毛泽东重握军权,他以过人的胆略,不同凡响的指挥艺术,虚 虚实实,声东击西,极大地调动了敌人,使一支只有 3 万人的红军纵横于几十万敌军之间,最终争得了主动。敌人被毛泽东的战略战术搞糊涂了。就是红军内部也有些人很不理解, 对令人晕头转向的迂回行军不满意。林彪就有这种意见,他埋怨说:“我们走的尽是‘弓背’路,应该走‘弓弦’,走捷径。这会把部队搞垮的,像这 样领导指挥还行?!”聂荣臻不同意他的看法,说:“这个阶段,我们是声东击西,大踏步地机动作战,不断地调动敌人。这样打法,部队自然要多走 一点路,疲劳一点。可是敌人却对我们捉摸不透,便于我们隐蔽企图,使我军由被动变为主动。”林彪不服气,写信给中革军委。关于这封信的内容, 聂荣臻在后来回忆说:“大意是要求朱、毛下台,请彭德怀出来指挥,迅速北进与四方面军会合。”这封信写好后,林彪曾要求聂荣臻签字,聂拒绝了, 说:“革命到了这样紧急关头,你不要毛主席领导,谁来领导?你刚参加了遵义会议,你现在又来反对遵义会议。你这个态度是不对的你应该相信 毛主席,只有毛主席才能挽救危局。现在,你要我在你写的信上签字,我不仅不签,我还反对你签字上送。我今天没有把你说服了,你可以上送,但你 自己负责。”①林彪固执己见,还是把他的信上送了。1935 年 5 月 12 日,毛泽东在会理城郊外铁厂村主持召开了政治局扩大 会议。在会上,周恩来批评了林彪,指出毛泽东采用了声东击西、与敌人兜大圈子的办法,甩掉了敌人,是完全正确的。毛泽东则批评林彪说:“你是 个娃娃,你懂得什么?!”在危急的日子里,聂荣臻表现出高度的无产阶级革命家的组织纪律性, 坚定不移地支持了毛泽东。① 《聂荣臻回忆录》,解放军出版社 1986 年 3 月第 2 版,第 259 页。第十八章谱写英雄史诗会理会议以后红军继续北上,一路攻占德昌、冕宁等地。现在,在他们 前面的是大凉山彝族同胞聚居区和天险大渡河。尾追的国民党军队进至金沙江一线,川军则迎头向大渡河急进,以堵截 红军。红军要摆脱前后夹击,必须迅速抢渡大渡河。为此,中革军委组织了红军先遣队,刘伯承兼任司令员,聂荣臻兼代政治委员,率领第一师第一团、 一个工作队、一个工兵排,配备了电台,北上开路,直指安顺场渡口。从冕宁到安顺场中间隔着大凉山彝族区。历代统治者对彝民欺压、盘剥, 使彝族、汉族之间形成了尖锐的民族矛盾。如何通过大凉山成了先遣队的第 一个难题。5 月 21 日,先遣队在占领冕宁后立即打开监狱,放出了作为国民党统治 者的人质而被关押的彝族首领,从而为红军通过彝族区创造了一个良好的气 氛。5 月 22 日,先遣队开进大凉山。聂荣臻很快领略到大凉山的风光——山 峰高耸,道路崎岖,林木葱茏,天气多变。忽然走在前面的工作队派人报告,在谷麻子附近,彝民拦住了去路。聂荣臻和刘伯承一起拍马向前,只见彝民 们挥刀舞棒,高喊着“不许走”,“要买路钱”,还听到前面响着土炮声。正乱着,忽见谷口扬起烟尘,几匹马飞驰而来,为首的是当地彝民首领 小叶丹的四叔。工作队向这个头人宣传了中国共产党的民族政策,表明了红军借路北上的意思。从头人的话里得知,当地的两个大部落沽基家和罗洪族 正在“打冤家”。小叶丹便是沽基家的首领。沽基家想要红军帮助他们打罗洪族,表示友好。刘伯承、聂荣臻决定不介入他们的矛盾,宣传彝、汉一家,一起打反动派的思想,然后与小叶丹谈判。 刘伯承与小时丹谈判是在一泓清水——袁居子海边离湖水 50 来米远的地方。一块大石头是现场的标记物,刘伯承曾在那块石头上坐过,直到今天 它还屹立在那里。刘伯承是个老四川,在川西也活动过,对当地的地理、风俗人情、语言比较熟悉。他操着当地方言,与小叶丹谈得很投机。谈判时, 聂荣臻坐在一旁,他虽然也是四川人,却不懂这里的话。小时丹提出歃血为盟,跟随他的彝民提了一只公鸡来,用刀尖从鸡嘴里捅进去,割断鸡脖子, 把殷红的血滴在水碗里。刘伯承与小叶丹喝了鸡血酒,对天宣誓:谁要是毁盟、背盟就要像这只鸡一样死掉。最后达成协议,沽基家愿意护送红军通过 彝族区。这便是被后人所传颂的彝海结盟的故事。由于有小叶丹的护送,红军比较顺利地通过了彝族区,又经过 70 公里的 强行军,接近了安顺场。最后的一段路极其难走。天色漆黑,下着霏霏细雨,指战员的衣服全被 打湿了,山风一吹,寒气透骨。部队沿着弯弯曲曲的山路,踏着滑溜溜的石 子,快步前进。5 月 24 日晚上 9 点钟,翻过一座大山,聂荣臻听到前面传来轰隆轰隆的 响声。他知道,已经来到大渡河畔。看不到河水,但却能看到蒙蒙雨雾中的点点灯光。那便是要夺取的安顺场。安顺场是个 200 户人家的场镇,为沿河 7 个场的头一场。它的北面是吼 声如雷的大渡河。大渡河从北向南奔泻,快到安顺场时拐了个弯,掉头向东去了。奔腾的大渡河就处在巍巍的营盘山下。听到涛声,望见灯光,聂荣臻脑海中重现了石达开的历史悲剧。追昔抚 今,他想到的是红军怎样避免历史悲剧的重演!他同刘伯承前往担任前卫任务的一团一营。路十分难走,刘伯承视力又 差,聂荣臻握着前不久缴来的法国手电筒为战友照路,一路滑滑跌跌来到前卫营所在地的一幢小草房,派人叫来一营营长孙继先。这间草房很小,原来 是老百姓挖煤的小棚子,四壁乌黑,一支洋烛忽闪忽闪地跳着。刘伯承和聂荣臻见孙继先进来,招呼他坐下。聂荣臻说:“前几天看到敌人飞机扔下的 传单,说我们毛主席要成为石达开第二了。石达开是什么人?是太平天国起义军的名将,官封翼王, 70 多年前率起义军转战到这里,就是因为没能渡 过大渡河,全军覆没,石达开本人也被清军杀害。现在我们前面是川军重兵扼守的大渡河,后面是金沙江和薛岳、周浑元、吴奇伟等几十万追兵,往西 南是八百里荒凉地区,与当年石达开的处境极为相似。但是,我们不是石达开,我们是中国共产党领导的工农红军,我们一定要渡过河去!”刘伯承接着严肃而又简短地交待了任务:“第一,消灭安顺场的守敌; 第二,迅速找到船;第三,在黎明前完成渡河准备。”刘伯承最后说:“孙继先,记住,每个任务完成以后,点一堆火。”聂荣臻和刘伯承在小煤棚里焦急地等待胜利的信号。可是,一直等到凌 晨两点多,也没见点起的火光,两人便到河边找到孙继先。刘伯承责问道:“怎么搞的,为什么不发信号?”孙继先没有吭声。聂荣臻便问:“到底情 况怎么样?”孙继先这才说:“慌了,忘了点火。”接着便把战斗和搞船的情形作了简要报告。原来,部队开始行动后,敌人没有发觉,一直插到安顺场街心,敌人正 在屋里拉胡琴唱戏,红军冲到跟前,敌人的哨兵才惊慌地喊:“哪一部分的?” 只 20分钟就把两个连的敌人解决了。孙继先赶快派出一支小分队找船。好不 容易在离镇子一里远的下游,发现有一条船,停在岸边。那条船上的敌人一见不好,正要划走,战士们跳进水里,用机枪兜空一扫,把敌人唬住了,这 才夺得了唯一的一条小船。刘伯承听完报告,点头说:“好吧,一营睡觉,明天一早强渡!” 拂晓,聂荣臻和刘伯承来到河边,对大渡河实地勘察。大渡河不算宽,不过百米,但白浪滚滚,流速惊人,每秒 4 到 5 米,水深 30 米。南岸平缓,但对岸陡峭,有一处石壁被劈开,用石块砌成 40 多级的台阶,那便是渡船靠 岸的去处。阶梯的顶端是敌人的工事:3 个独立家屋,有半人高的围墙,4个碉堡俯视着整个河面和台阶,周围布满散兵壕,由一营放军据守。要夺下 这个渡口,必须组织一支精悍的部队,乘坐唯一的小船,强渡过去,夺取敌 人工事。7 点多钟,一营集合,由带领工作队的萧华作战斗动员。他讲了渡河的 意义,然后提高了嗓子问:“同志们,谁愿意坐第一船过去?”话音未落,会场沸腾起来,所有的人都高喊着坐第一船,嗓门一个比一个高,一片喊声, 把大渡河水的响声都给压住了。这一来,萧华不好办了。他扬着手叫大家静一静,但哪里静得下来。一营二连一个十六七岁的小通信员尤其争得厉害。 聂荣臻见部队斗志如此昂扬,心里十分高兴,站起来,向大家做了个手势,一片声浪嘎然止住。他说道:“算了,由你们营长下命令吧,叫谁去谁就去!” 突击队这才成立起来。整个突击队由 17 个勇士组成。他们以二连一、二班为主,加上连长、排长和几个班长,还有那个争得最厉害的小通信员。他们的姓名铭刻在大渡河畔的丰碑上:连长熊尚林;排长罗会明;班长、副班长刘 长发、郭世苍、张表克、张成球;战士张桂成、萧汉尧、王华停、廖洪山、赖秋发、曾先吉、萧桂兰、朱祥云、谢良明、丁流民、陈万清。突击队每人一支驳壳枪,一挺花机枪,一把马刀,6 至 7 个手榴弹。在 连长熊尚林带领下,跨上了小船。刘伯承、聂荣臻站在河边工事里,先用望远镜观察了一下对岸敌军的阵 容:敌人都缩在工事里,4 个大碉堡露出黑黝黝的射口。他们又看看自己的阵容:离河边几十米的一条稻田田埂上,机枪一字形排开。在机枪阵地旁边, 神炮手赵章成在一块坑洼地里架起了他的迫击炮。5 月 25 日 9 点整,刘伯承下令开始强渡。 冲锋号声、机关枪声在大渡河的河谷中形成强大的声浪。“轰!”“轰!”两发炮弹在敌人的阵地爆炸了。 二连连长一招手,锚绳解开了,小船在水面上一颠一颠地冲向河心。 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小船上了。船上的 4 个水手拼命地划着。青史上应该留下他们的名字:舵手郑守元、 王友能,在第二天的撑渡中,由于翻船,同船上的战士们一起被滔滔河水吞没了;简世荣,新中国成立前夕在痛苦煎熬中病死;帅士高,送走红军后逃 到彝区当奴隶,熬瞎了一只眼。新中国成立以后,帅士高有一张照片,睁着独眼站在当年赵章成的炮兵阵地上。小船的行速显得那样慢,而敌人的枪弹又是那样密。一会儿小船被浪花 遮住,一会儿又被浪花推出。所有人的心都随着小船的起伏剧烈跳动。大家忘掉了自己,陆续爬出壕沟,站到岸上。聂荣臻和刘伯承也走出工事,挤到 前面。号声突然停住,萧华几步跑到号位,夺过号角,挺起胸膛吹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