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休息室,感觉就像我们输掉了比赛,我以前从未见过这支英格兰队如此无精打采。那天下午,即使是英格兰队的按摩师特里·布莱恩、史蒂夫·斯拉特里和罗德·托恩利也不能让球员们打起精神来。这是我第一次看到埃利克松努力想把球员从不良情绪中解脱出来。“我们还有两场重要的比赛。别让自己因为今天的比赛而灰心丧气。没什么关系,我们1 比1 平了,没输,不是吗?加油。小伙子们,你们都怎么了?”我自己的情绪也不高,部分原因是我还在恼怒教练把我换下的事,我根本没有想到会把我换下。尽管这样,我听了埃利克松在更衣室里的话,意识到作为队长,我应该尽自己所能积极乐观一点。这是一个非常糟糕的晚上,我们都准备好了参加世界杯决赛,而球员们都因为首场比赛的平局而灰心丧气。到第二天,我们除了忘掉与瑞典队的比赛而外,已别无选择了。我们还有4 天时间做准备去迎战小组赛最强的对手。现在,这是一场我们真正需要赢的比赛。作为主教练埃利克松最大的优点之一,就在于他知道什么时候需要什么样的球员。他能对症下药,使每名球员在赛前都能调整到最佳的精神状态。同样重要的是,他好像也总是知道我们体力上的需要。在像世界杯这样的比赛间隙,他I 作很勤奋,球员也有所收获。如果我们的体能没有完全恢复,他就会在训练课上减轻运动量。他不会因为我们在对瑞典队的比赛中没有踢好,而通过大运动量的训练来“惩罚”我们。他和史蒂夫·克莱恩循序渐进地使我们慢慢恢复,以准备好星期五晚上在札幌对阿根廷队的比赛。在那个星期,我们甚至可以从训练营里严格的饮食控制中稍稍解放一下。我必须坦白承认,这是整个夏天我出的最好的点子了。我们已经离开英格兰,离开了快餐,有三个星期了。我开始想念偶然吃一顿汉堡包和油炸食品了。我想也许还有些球员和我一样吧。我和埃利克松谈了一下,他认为这没有什么坏处,然后向英格兰队的厨师交待了一下。星期三晚上,我们成群结队地下楼吃晚饭。餐厅的门关着,门上有两个巨大的拱形扶手。我们走进去,看到了一堆麦当劳的快餐,有牛肉汉堡、奶酪汉堡、薯条,你一生中从来没见过这么大一堆快餐摆在一个房间里。所有的球员都吃了一惊。我们狼吞虎咽吃掉了所有东西,好像是孩子们在糖果店里那样,高兴极了。这顿饭让所有人都满意,在我们对丹麦队之前我们又照样吃了一顿。也许我们准备迎战巴西队时也应该这样吃顿快餐。在英格兰队,我们也做很多工作研究对手。这是大卫·赛克斯顿的工作,他70多岁了,是曼联的一名教练,由他向我们详细介绍下一个对手的情况。他会介绍20多人的球队里每个球员的情况,然后他就放一段录像给我们看。与人们从星空体育节目上看到的球员录像一样,播放某位球员的动作:在我们进攻时他是怎么做的,在我们防守时他是怎么做的。然后大卫详细地向我们解释,他认为我们应该如何做,才能有效地对抗那名球员。这就像是在计划一次军事行动。在我待在曼联的最后一个赛季里,卡洛斯·奎罗斯在赛前准备会上提出过很多相同的思路。这种工作现在已经越来越盛行了。现在每个人都好像有新的技术了。出于天性,我就显得有点老套了,我只想出去比赛。但我也明白了了解对手强项和弱点的重要性。这一点小小的优势正是在最高水平的比赛中战胜对手所需要的。我迫不及待地想说:我已等不及要和阿根廷队比赛了。对下一场比赛的前景正可以一扫我们被瑞典队逼平的晦气。我一直很赞赏球员迎战世界杯热门队所做的准备。在足球比赛中,自信是相当重要的一个因素。阿根廷队是世界杯的大热门之一,参加比赛的每一名英格兰球员都坚信我们会击败他们,从每一位球员到整支球队都具有这个坚定的信念。与瑞典队的平局使我们对形势的判断更简捷,星期五晚上我们一定要有个令人满意的结果。英阿大战一直是世界足球的盛会之一。1998年法国世界杯的英阿碰撞就是一场精彩的比赛。因为在圣埃蒂安发生过的一切,使2002年在札幌的赛前形势更为紧张。赛前所有的热点都是关于英格兰队的,尤其是关于英格兰队长的一争取机会进一球。自从那场平局之后,报纸一直在谈论着“复仇”和“命运”还有“贝克汉姆”。两支球队中都有一半的球员参加了4 年前的那场比赛。在阿根廷队中也包括了塞巴斯蒂安·贝隆,他还是我在曼联的队友。每当我看到我在1998世界杯上被罚出的照片时,我就想起了贝隆催促裁判向我出示红牌的场面。关于那件事我们从来没认真谈过,毕竟这与我们一起为曼联队踢球无关。但我们的确开过玩笑,是关于我们两支国家队棋逢对手的玩笑。当大家都不在国家队集训比赛时,我和其他的英格兰球员时不时地高唱“阿一根一廷”,而他则唱着“英一格一兰”。在札幌赛前我见过贝隆,我们之间还是相当放松和友善。他鼓励我振奋起来:“你一定很疲惫,大卫。我打赌你的脚还在疼。”“不,赛季后我不是休息了一段时间吗?我这辈子都没这么健康过。”我—直在努力克服紧张的情绪,当4 年前的那段记忆重新涌入脑海时,紧张情绪就随之而来。那时候,当我和媒体以及球迷打交道时,他们问我的每一个问题,每一段对话,都是关于西蒙尼和那张红牌的;而现在,则是关于其他一些问题了。我也还在为我的趾骨担心,虽然感觉很好。但我不喜欢草皮的外观,而且我们在一个有顶篷的体育场内,湿度也不稳定,该怎么踢呢?我为该穿哪双鞋而发愁:穿长钉的鞋,摩擦力可能会大一点,但这样一来,鞋可能会粘住草皮,那么在90分钟的比赛里,就有可能伤到自己的脚。最后我穿了一双恰好合脚的鞋。去球场之前,我和维多利亚通了电话。她呆在家里,我们第二个儿子罗密欧快要出世了。即使在世界的另一端,如果有人知道怎样让我放松的话,那个人一定是维多利亚。我告诉她自己的感受,她祝我旗开得胜:“享受比赛吧,尽自己最大努力。英格兰这边,很多人都翘首以待。”我一直努力在想一些积极一点的事。我们甚至谈了如果我得分奠定胜局的话会是什么样子;我宁可那么想而不考虑相反的一面,如果今晚有些什么不对,维多利亚,我不知道我是不是能像上次那样再次承受这一切。然后,就在我们要说再见的时候,她咯咯一笑:“别做傻事,好吗?”我笑了,情绪也上来了。“我不知道,我见机行事,也许我真应该就这么上场,然后踢他们谁一脚,为上次的事报仇。”我永远忘不了在对阿根廷的赛前,我们走出更衣室时,全队升起的那种激情和使命感。我看了看迈克尔·欧文,他有一种对比赛纯真的全神贯注的表情;我看了看里奥·费尔南德和索尔·坎贝尔,他们的脸上有一种相同的冷静、坚定的表情,眼睛里闪烁着相同的紧张感。全部蓄势待发了,今晚我们怎么会不赢球呢?加油,英格兰。我从没听到过这种震撼人心的声音。当我们和阿根廷队一起列队出场时,这声音在过道里回荡;英格兰的声音一球员们的声音——吼叫,咆哮,互相鼓励,好像我们要参加一场战斗一样。而从一开球起,比赛的激烈程度就丝毫不亚于一场战斗。比赛开始一分钟,巴蒂斯图塔就对阿什礼·科尔来了一次凶狠的铲球。其实,他本应该被罚出场的。对顶级球员来说,放倒盯他的人是可能的。赛前我们也私下里讨论过,不要对阿根廷球员客气。我敢肯定他们也不会客气的。从他们的眼里,他们9 号球员的动作已经说明了这一点。但球场上的景象让球场内每个人包括球员和球迷都为之一振。忘记瑞典队,忘记4 年前的事,忘记贝克汉姆的脚疼吧。这是一个挑战:我们有能力面对它吗?场内的气氛是惊心动魄的。我肯定每一个英格兰的球迷能都感受到:在那一刻我们每一位球员都准备好了。针锋相对?我们会做得更好。我比其他队友更难进入比赛。当我的脚已经完全热起来,不再给我带来阵痛的时候,我们已经踢得相当好了,与一星期前判若两队。开始我们双方平分秋色,尼基·巴特满场飞奔,推动我们前进。即使比分还是0 比0 ,我们已经感到控制了比赛。欧文·哈格里夫斯很快就受伤了,特雷弗·辛克莱尔上场踢他的位置。如果在其他时候,那可能会打乱我们的节奏。换了别人,可能需要时间适应世界杯赛的节奏,但特雷弗不同。相反,他抓住了机会,左冲右突,给像普拉森特和索林这样有经验的后卫带来了很大的麻烦。他准备好了一切,这是他证实自己价值的一夜。他从球队进进出出,最终能够入选,坐着波音747 飞行数千里,这一切都值了。阿根廷队有一两个机会。我们也有更好的机会。迈克尔闯入禁区射门,球越过了他们的门将卡巴莱罗,我认定它一定会进的,但是那球却滑出了远门柱。然后我又带球到了离阿根廷的禁区六七码处,传还是射?我想再传一下:迈克尔已经从他们的一名后卫身后开始跑了。突然,我倒下来了。西蒙尼从我后面赶上碰到了我的后脚跟。当时,我不知道是哪名阿根廷球员干的,但我肯定裁判会判个任意球。这个地点对我来说距离和位置都不错。我朝主裁判科利纳喊了一声。他看到了这个犯规,但他也看到了我没有看到的东西,形势对我们有利。我看过去,球在离我20码处往前滚。突然迈克尔·欧文得到了球,他转身过了波查蒂诺,眼看就要进球了。当欧文过去的时候,后卫伸出了腿。“点球!”我肯定我喊出声来了,我知道每个英格兰球迷都这么做了。当我看到迈克尔摔倒的时候,我知道科利纳会看到的,也会勇敢地判个点球。当别人对我犯规时,他坚决地让比赛继续进行下去。有一秒钟我曾想:我会得分的,不是吗?我和维多利亚谈过进球的事,这样,在和圣埃蒂安那天晚上我与西蒙尼之间发生的事便彻底翻身了。我前一天晚上做过这个梦?还是在这件事发生之前一秒我就知道它将会发生了?这些念头在我脑海中一闪而过。我必须去拿这个球,我必须去得分。一种饥饿感从我的胃部涌起:畏惧。它确确实实不是我脑中的声音,而是那时的一种意识:我一生中做过的其他所有的事,和曾经发生过的一切都在脑海里涌现。我知道迈克尔想亲自罚这个点球。“你想让我踢吗?”“不,我自己来。”我站在那里,手里拿着球,再把球放在罚球点。我说了些什么?我做了些什么?我很高兴科利纳当主裁判。他不会让其他人在札幌这里把事情搅乱。南美球员很擅长对你施加压力,恐吓和扰乱他们的对手。我有理由比大多数人更了解这一点,因此我没有吃惊。当时裁判、守门员和迭戈·西蒙尼,几平球场上所有的人,都站在我面前,在我和球门之间。我向后退了两步,西蒙尼从球旁边走过,径直向我走来。他停下来,伸出手好像希望我和他握手。握吗?不可能。我向他身后的球门望去,不想受他的干扰。然后,我转过身,巴特和斯科尔斯走过来把西蒙尼推开。我的同伴,我喜欢那样。在助跑前我看了一下球。一切都安静了下来,所有事都抛开去了,连紧张感都没了。这里发生了什么?我不能呼吸。我记得我吸了两口气,让我镇定下来。我最近为曼联队罚入的两粒点球,都是直接踢向球门的正中,而门将却倒向一边,因此扑不着球。同样的方法再来一次,大卫。我太紧张了,没法让自己机灵点。我不为自己感到紧张,而是为我作为队长的这支球队紧张。我以前从没感受到这样的压力。我向前小跑,向球门的方向尽全力把球踢了出去。进了。哨声响起。进了。这不是你见过的最精彩的点球。但对我,对那晚我们所有人来说,那却是最精彩的。我跑上去,踢了一脚球,本能地知道进了,然后跑向了角旗。紧张,压力,4 年来的压力全都烟消云散。在那个球进了阿根廷队大门的几秒钟,我看到全场的闪光灯全都闪起来了。闪光灯此起彼伏,把与我4 年前在圣埃蒂安得红牌这件事所有关的一切都驱散到夜空中去了。当4 年前我回到英格兰时,父母在希斯罗的表情,和我很像一个人在酒吧外闲逛的照片,以及在阿普顿公园人群对我的咆哮等等,其他的一切都消失了。这么长时间以来,一直在我脑海中的这一幕幕场面戛然而止,4 年来第一次不再纠缠着我。我展开双臂,冲向我们的球迷,身穿红色球衣的英格兰球员从后面跑向我,想和我一起庆祝。我没想到心里的负担真的没了。我必须挺过来,在1998年发生的一切磨炼了我,使我有能力作为队长带领球队踢2002年的世界杯。而这一脚球却使我的所有负担顺利地减轻—了。就在那一刻,如果我跳起来,我肯定就会飞起来的。突然,其他球员跳到了我的背上,首先是索尔,然后是特里弗·辛克莱尔,里奥紧紧地抱住我使我几乎没法呼吸了。这不是我个人的时刻,而是我们所有人的时刻。然后,突然之间,我想起来我们不是在踢金球制胜的比赛。阿根廷队要开球了。一分钟后我们就要听到哨声了,但那只是半场休息,而不是终场哨声。在更衣室里,我们没有欢呼,没有尖叫。一切很安静而井然有序;好像房间不够大,挤不进球员们的所有能量。如果我的进球能奠定胜局,这不是很棒吗?我们走出更衣室,接着上半场的劲儿一鼓作气。这次我们不像对瑞典队那样有所松懈。我们没有失去沉着,至少没有很早失去。我们希望能再进一球。英格兰队的后防线如钢铁城墙,在前场我们抢下阿根廷队的传球,就地组织反攻。泰迪·谢林汉姆换下了埃米尔·赫斯基,差点进球。我们从后场长传,要不是阿根廷队门将卡巴莱罗在球门边缘扑出泰迪的凌空抽射,这个球会成为英格兰队历史上最精彩的进球之一。尼基·巴特是全场表现最优秀的球员。看到他站在这个舞台上证明了自己,真是太好了。他甚至在曼联都不是绝对主力,更别提在英格兰国家队了,但他在这里有了机会,因为杰拉德因伤错过了世界杯。尼基是一个很安静的小伙子,他也不幽默。他从不会站出来说,看看我,看看我到底能做什么。但在这里,他却在和许多人认为是世界上最好的球队踢着比赛。别人在日本第一次看到他精彩的发挥,而我们早就在曼联了解他了。在最后20分钟,阿根廷控制住了球并开始反扑。他们看上去踢得并没有那么好,他们只是凭着坚强的意志控制着情绪。我们看样子无法阻止他们前进了,千万别让他们进球。我开始感到真的累了;这只是我脚伤以来的第二场比赛。我记得还剩下不到10分钟的时候,埃利克松叫我:“大卫,你还行吗?”我并未回话,我的表情已说出了全部,别想把我换下去,我得坚持到赢球那一刻。贝隆在半场时被巴布洛·艾马尔换下了,他似乎正是为他们打开僵局的人。随着比赛进行,他逐渐深入我们的腹地,这意味着我们的中场得拖后才能拦住他。我们的后防线遭到了攻击,阿根廷队不停地传中和射门,而且确实创造了几次机会。对于在家看电视的球迷而言,这最后一刻钟真令人难以忍受。大卫·西曼做出了许多精彩的扑救,索尔和里奥破坏着阿根廷队的进攻。场上形势是激烈的,但我希望它结束,我在场上努力和队友构筑着防线,但很希望能像在家的英格兰球迷一样坐在沙发上闭上眼。终场哨响时,里奥和特里弗跑向—厂我。这感觉真好,对我们或对球迷们都是这样。赛后半小时,我在通道里给维多利亚打了电话,那时候我已经无法用语言来表达自己的喜悦之情,也没有听清她说的任何一个字。她在她父母家里,他们的家人和朋友坐满了屋子,所有人都在后院喊着,唱着。然后我打电话给戴夫·加德纳,他告诉我整个英格兰都沸腾了,他正在丁斯盖特中央一曼彻斯特主要的购物街。他说自从比赛结束后就没有车辆能从那儿通过,路中央举行着晚会,他从没见过这样的场景。我打电话给西蒙,我的经纪人SFX 公司里的职员,他现在在伦敦,到了特拉法尔加广场,那边也发生着同样的事情。就像在2002年每场比赛结束后我都要做的一样,我打电话给加利·内维尔,他是如此兴奋,即便是他因为伤病错过了这次机会。那天晚上是惟一的一次我听他说:“我希望我也在那儿。”加利是我的队友,非常棒的队友,他很清楚战胜阿根廷意味着什么。他很希望能与我们一同分享快乐,我需要他告诉我英格兰那里的情况,而他想知道在日本的盛会的每个细节。如果说有一件事我不可能做到,那就是在世界杯或欧锦赛一场伟大的胜利几分钟后,回到英格兰看一看并加入到国内疯狂的庆祝活动中去。我多么希望我也能分享到我们得分时的那一份喜悦:人们欢呼跳跃,互相拥抱亲吻,在伦敦,在曼彻斯特,在伯明翰,在纽卡斯尔联队,在每一个地方,我喜欢那样。在札幌球场,我久久不愿离去。如果赛场内还有一个英格兰队员,一个英格兰队的球迷,我希望与他们一齐庆祝。最后,我在通道里接受电视台采访后回到更衣室,我是最后一个到的,特里·布莱恩和史蒂夫·斯拉特里过来拥抱我,他们完全知道那个下午对我而言意味着什么。埃利克松与我握了手,他知道这场比赛对整个英格兰队的意义。英格兰国歌再次奏起,里奥带头跳起舞来。我希望第二天就迎战巴西队,甚至就在那个晚上。我们感到自己实力如此之强,每个人都是如此兴奋,我自信我们一定会赢。在我们战胜阿根廷后,更衣室内的气氛让我们觉得,这支英格兰队是战无不胜的。回到酒店后,父母都在等着我。我们在日本的每一场比赛他们都去了。妈妈流泪了一而这正是我想克制自己的事。我想爸爸也是尽量不让自己哭:“儿子,我们为你感到自豪。”托尼·斯蒂文斯在那场比赛后到酒店来了。他是一个球迷,同时也是比赛的官员之一,他和其他英格兰球迷一起度过了一个美好的夜晚。他拥抱了我:“真是令人难以置信,大卫。是谁在书写你的生活?”他们为我们留出的房间是非常日本化的:——个宽畅的灰白色的房间,墙上什么也没挂,长方形桌子上铺着白色桌布,食物和饮料整齐摆放,供人们享用。这不像是他们:为大型舞会作准备的方式。那时候我们都觉得有些累了,每个人喝了点饮料。有些队员很早就上床睡觉了,尤其是那些没有家人等着见面的人。剩下的人则围坐在一起,举杯欢庆着英格兰1比0 击败阿根廷的胜利。那个夏天,无论我们去哪儿。身边都伴随着许多日本球迷。在一个与我们的国度差异如此巨大的国家,如果有可能的话,他们会尽一切可能使我们有一种在家的感觉。在酒店里,我收到一大堆日本支持者的信和卡片。“祝你好运,贝克汉姆。祝你好运,英格兰。我们非常高兴你们能到我们国家来。”我们感到我们应当回报—下他们的热情,找一种方式说谢谢。我们与来自足总的保罗·巴布谈了一下,我建议与一些学校学生见面,他认为这是—个好主意。我和里奥被安排在一次训练后的下午到一个离我们驻地不远的学校,我们觉得跟孩子们聊天(他们中很多人说英语),给他们留一些纪念品,是一种不错的方式。我们一同走进那所学校,几百人整齐地站在那儿,耐心地等着我们。当他们看见我们的时候,整个校园沸腾了。真是太美好了。我想里奥和我以及那些孩子都经历了美好的几个小时。如果我们保持击败阿根廷的高昂斗志,一鼓作气击败小组赛的另一个主要对手的话,就太理想了。可惜,我们要等待近一个星期才迎战小组赛最后一个对手尼曰利亚,这是—场现在不论输赢与否都能出线的比赛。这5 天足够我们从上个星期五晚的:喜悦中恢复过来。击败了小组赛中最强大的对手后,我们寄希望于轻松击败小组赛中的对手,甚至都不用出汗。事实却是,我们星期三下午在大阪不停地流汗。我们怀着胜利的期望迎战尼日刊亚,以小组第一出线,意味着我们可以避开巴西直至决赛。如果要为应付大阪的比赛条件而做那么多准备的活,我们就不如不来参加世界杯了。在赛前准备会上我们谈到了炎热的天气问题:在下午三四点开球的比赛确实非常困难,尤其是与那些习惯于在华氏95度以上的气温条件下踢比赛的非欧洲国家队比赛。但直到那天我们去热身之前,没有人意识到比赛会多么艰难。我们围着操场慢跑了—圈,队员们相互看着对方,心里在想:在这种天气下我们该怎么比赛?炎热就像—堵墙站在你面前,没有—丝风,汗不停地往下淌。人只能站在那儿,一动不动,向球场四周看看。在那样热的天气下,你感觉自己像得了幽闭恐惧症似的,气压很低,它吹过你的身旁,带走你的呼吸。我们知道尼日利亚很强,但我们对击败他们没有丝毫怀疑,我只是怀疑我们无法战胜恶劣的天气条件。这是一场我们从未觉得会输的比赛,但比赛持续的时间越长,你电越觉得你永远都不会赢。经历了90分钟的煎熬后,我们与对手战成0 比o ,从而得以晋级到下一轮,对手是丹麦。对此我们已经没有什么可说的了:队员们坐在更衣室里,大口地喝着水,嗓子干得几乎要燃烧。那场比赛在我的记忆中现在已经很模糊了,倒是比赛后的几小时给我们的感受至今记忆犹新:身心俱疲,在其后几天里我们都没有恢复过来。我们没有怀疑过自己,但我们知道回家之后有些人会对我们曾1 比0 战胜阿根廷队表:示怀疑。在小组赛结束之后,我们仅在瑞典队之后位居第二。英格兰队有实力继续前进吗?与维多利亚和布鲁克林交谈可以让我继续坚持下去,我很想念他们。在我宾馆的房间里有一台可视电话,于是我可以和维多利亚面对面地说话。她已经怀孕7 个月了,我虽身在远方,还是希望在她每一次阵痛时,我至少能让她看见我。我们每次谈很多东西,但是从来不提我在日本的比赛,打电话的那些时间能让我远离足球和世界杯的紧张气氛,、在可视电话上我还看见了布鲁克林,他有时坐在那里和我聊天,有时在电话面前展示他的新自行车,并骑着车在卧室里乱转。在和丹麦队比赛之前我有种不祥的预感,这也许是在大阪酷热的天气下比赛后的疲惫导致的,但是我记得好像不仅仅是这些。我们都知道如果我们战胜丹麦队,我们很有可能碰到巴西,很多人已经开始盼望着这场比赛了。他们似乎忘了我们首先必须在眼前这场比赛中获胜。丹麦队是一支整体配合很好而且身体十分强壮的球队,他们队几乎所有的球员都正在或者曾经在英格兰踢联赛。我在想,这场比赛可能会和我们小组赛中打瑞典队的那场比赛很像,我们的对手对英格兰足球很熟悉,正是这种熟悉给英格兰队自己制造了很大的麻烦。我有一种信念,我觉得这支英格兰队有可能在2002年世界杯上取得自1966年以来从未有过的成就,但是我仍然不太确定我们能否调整好自己的心态来打好星期六下午的那场比赛。当比赛快要开始时,我环顾四周,发现我想错了。所有的队员斗志都十分旺盛,就像在与阿根廷队比赛之前那样,从他们的表情和身体语言都能看出来他们已经准备好迎接这场比赛了。他们的眼中没有恐惧,没有分心,没有绷紧的神经,每个人都很专注,期待着开球的一瞬间。我好像从来没有看过任何一支英格兰队在赛前如此地放松。新户体育场对于我们又是一个新体育场,但是我的队友们很喜欢这个体育场,他们只是在前一天晚上在这个体育场里上了—堂训练课,而现在他们似乎已经有主场的感觉了。只要队员中有这种气氛,什么奇迹都是有可能发生的。当你看到你的一个队友时,会发现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投入到比赛中了。再看看他旁边的人,和他一样。当这种相同的目光投到你身上时,你可以感觉到信心在燃烧。开球前几分钟,更衣室里有一种能量在肆意游动,贯穿到了每个人的心里。我知道,我们已经准备好拿下那天下午的比赛了。当我们穿过通道来到球场上时,我开始观察丹麦队的队员,而不是自己的队友。从他们走路的姿势,散乱无光的眼神,就可以看出他们有多么紧张。或许那不是—种恐惧,但至少是一种不自信。我们在一开始就取得了心理上的优势。丹麦队的托马斯·格拉夫森和斯蒂格·托夫廷这几个粗鲁的家伙表现最好,他们不停地走动,并时不时咆哮两声,好像在告诉别人,他们已经为拼搏做好准备了,而他们两个的表现更是衬托出其他丹麦队队员似乎对比赛不抱任何幻想。当然不止我一个人注意到这一点,当我们在做热身运动的时候,里奥走到我身边说:“他们看起来很害怕。你怎么认为?”我觉得我们在比赛之前就已经打败丹麦队了。整个夏天我都在为我的脚伤痛苦,但是在世界杯赛上,我的伤痛随着比赛似乎在一点一点减轻,就在这一天,我可以清晰地感觉到。在对阵丹麦队的时候,新户体育场上空下着瓢泼大雨,所以我没有选择的余地,只有穿长钉球鞋。一直以来,所有的疼痛都来自于趾骨的顶端,然而那一场比赛里,疼痛似乎都跑到了我的脚掌下边,每当我跑动或射门时,长长的鞋钉就会顶向我受伤的地方,似乎我每一次转身都是在加重骨折。疼痛没有影响我享受这场比赛,尤其是开场前20分钟,简直可以用美妙来形容。我们什么也不在乎,即使在这种成则王败则寇的比赛中,我们感觉自己就是最强的。开场仅5 分钟,我开出一个角球,里奥抢到了第一点,他一记头球将球顶向大门,但是球击中了门柱弹了出来,随后又打在丹麦队守门员的身上弹了一下,这时埃米尔·赫斯基跟上一捅,将球打进。我当时几乎将功劳记在了我自2 的身上,但是在我后来看到录像的时候,我发现这个进球的最大功臣应该是里奥。里奥在更衣室里和在场上都是那么的出色,他的这个进球可算得上是世界波了。以他的实力,在那个夏天进球是理所当然的事情。15分钟之后,迈克尔·欧文攻入了英格兰队的第二个进球,这好像就已经奠定了胜局了。丹麦队终于开始组织起几次有效的进攻了,但是我们在上半时比赛结束前又攻入一球,这次进球的是埃米尔·赫斯基。在大阪对阵尼日利亚时的热浪磨光了我们的体力,而现在在新户的一场大雨来得十分及时,加快了比赛的节奏,正好适合埃利克松灌输给英格兰队的打法。3 比0 是每支球队都想要的比分,何况我们的对手是在小组赛上淘汰了上届冠军法国队的球队。取胜之后,我高兴得跳了起来。虽然我的脚伤痛得要我的命,但是我还是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因为我们进入八强了,这是一定要庆祝一下的。比赛结束后,我的腿开始抽筋,因为在场上我一直是侧着脚跑动,用脚的一侧着地,以减轻整只脚的痛苦。而我身体的其他部分全都沉浸在获胜的喜悦当中,对阵丹麦队是我脚趾骨折之后的所有比赛中最清醒的—场,我对自己在这场比赛中发挥的作用很满意,因为那三个入球都有我的功劳。接下来终于在四分之一决赛中遇上了巴西队,只要战胜他们,我们就很有希望赢得世界杯冠军了。我们回国之后,大家都很乐于谈论此事,而且十分认真。英格兰队历来都是夺标热门。以往过高的期望给国家队造成了很大的压力,而现在在2002年的日本,英格兰队的球迷一定在想我们这些球员是怎么想的。阿根廷?出局。卫冕冠军法国?出局。意大利?出局。葡萄牙?出局。荷兰?甚至没能来参加决赛阶段的比赛。还剩下谁?有夺得世界杯冠军经验的球队就只剩下两支了。第一支是德国队,我们在慕尼黑5 比1 击败他们之后闯入决赛阶段;另一支就是巴西了。星期五下午在静冈的比赛我们已经等不及了。我们惟一的担心便是迈克尔·欧文了,人们关注的焦点从我的脚趾转移到了他的腹股沟。我记得即使英格兰队的成员,也只有很少的人知道迈克尔·欧文差一点就不能在对巴西的比赛中登场了。他在与腹股沟拉伤作斗争,这种伤在你每次踢完比赛之后都会变得更严重。如果他在利物浦队里,俱乐部很有可能让他休息几个星期,不参加联赛。但是现在不行,他对英格兰队太重要了。迈克尔·欧文总能在最重要的比赛中发挥出最高水平,我想,换了世界杯上任何一支球队,都会想尽一切办法让他快点恢复到能参加比赛。我们当然不惧怕巴西队。比赛是在下午开球的,也就是说,如果我们遇到和对阵尼日利亚那场比赛一样的天气的话,无疑对巴西人更有利一些。比赛的头一天晚上,我们在体育场训练时,又下起大雨来。我们都在想,如果明天还这样的话,我们将有很大的取胜机会,就像和丹麦队比赛那样。我回到酒店之后,我想我应该拜一拜当地的气候之神并祈祷一番,希望雨在我睡觉之前下得再大一些。要是有那么好的运气就好了。星期五一大早,我从床上跳起来,拉开窗帘,太阳已经高高地挂在天空了。就在这样艳阳高照的早上,我的心沉了下去,我们还是得在这种天气下迎接这场重要的比赛。我从来没有想过把天气当借口,无论发生什么,你都只能被动地接受,以自己最好的状态投入到比赛当中。即使这样,还是有人说,如果天气那么热,比赛将对英格兰队不利。这种想法在我的大脑里曾经出现过一阵子。有时候就是这种顾虑,足以摧毁一个球员的自信心。比赛开始之前,我们花了十几分钟在场上熟悉一下环境,然后回到更衣室里做主要的准备活动。日本人为我们准备了一个很大的休息室,我们可以在里面任意伸展自己的身体,使肌肉活动开来。但这也不是十分完美。就在我们都准备上场的前—刻,迈克尔·欧文还在接受按摩师的按摩,在这极为关键的时刻,他被安排首发出场。也许很多人都知道迈克尔在场上所取得的成就,但是更衣室外很少有人能想像得到他有多么坚强。我曾经和按摩师聊过,所以我能理解迈克尔为了确保能首发出场所经历的痛苦,他不能容忍自己错失与巴西队的比赛。比赛一开始我们就踢得不错,如果说热浪会困扰我们,至少到现在还没有显现出来。我们不能让他们的队员控制比赛的节奏,这在对巴西队的比赛中很重要,他们很有可能在你还没有进入状态的时候,就把你打败而奠定胜局了。我们知道每当巴西队控制球的时候我们就得全线防守,我们不能在任何地方让他们在我们的球员身上打出“二过一”来。而每当球掌握在我们自己脚下时,任务很简单,在不失掉控球权的基础上,以最快的速度将球转移到对方半场。每个人都知道巴西队在进攻时喜欢将后防线压得很靠上,我们也知道我们有几个球员能利用这—点撕破他们的后防线。我们专注于这种打法看起来很有效。虽然巴西队也有过几次机会——罗伯特·卡洛斯的任意球被西曼没收了,但是他们基本上没有给我们造成什么威胁。自已不要犯错,等待对手犯错。比赛进行了大约20分钟,巴西队在我们半场将球丢掉,埃米尔·赫斯基得球之后朝前方一看,发现迈克尔·欧文已经准备启动越过对方后卫了,于是赫斯基一记三十多码的长传球直接飞向巴西队禁区的角上。这球其实传得并不到位,因为对方的中后卫卢西奥似乎可以轻松地将球停下然后解围。我想,他可能注意到欧文就在他身边,心里有些慌张,他不仅没有控制住球,反而将皮球直接停到了正在跑动中的欧文正前方。一流的锋线杀手是不会错失良机的,他们通过跑动制造机会,甚至在别人还没有意识到这是机会的时候,把握住机会。欧文接住球,然后向球门跑去。无论欧文有没有拉伤腹股沟,当他跑起来的时候是没有人能够追得上的。由于这是一个不是机会的机会,对方的守门员马科斯没有来得及出击,但当他意识到的时候,已经太晚了。欧文调整了—下自己的步伐,然后将球推向球门的远角,皮球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跃过守门员飞入网窝。1 比0 !我当时在40码开外的地方,感觉就好像是在看电视转播一样。迈克尔·欧文在英格兰对巴西的比赛中进球了,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已的眼睛。我希望录像机能记录下这一刻!如果我们能在上半时保住1 比0 的比分,那么我真的相信英格兰队能赢得世界杯。但是,巴西队是一支很特殊的球队。先不谈他们的实力,他们对落后一球——点也不感到害怕,一个失球不能阻碍他们前进的步伐。对于世界上除了巴西队以外的任何一支队伍,只要你领先了,你可以很容易地迫使你的对手全线压上,开始采用防守反击的打法。然而,巴西队不会这样,他们知道自己是世界上最好的球队,不管场上形势如何,他们都按照既定的打法去对付每一场比赛。上半场比赛结束前5 分钟,罗伯特·卡洛斯射出一脚反弹球,大卫·西曼在跳起接球的时候碰到了脖子,重重地摔了下来。看起来不太妙,因为他可能要被替换下场了。当时我离大卫和队医加里·列文很远。我看见罗纳尔多和主裁判拉莫斯·里佐站在一起谈论些什么,突然罗纳尔多挽着主裁判的肩膀笑了起来。他看起来就像在一个星期三的下午和几个哥们儿在公园里踢着玩呢,似乎一点也没有世界杯的感觉。天哪!他在做什么?他们已经在世界杯的比赛中0 比1 落后了,怎么还能如此放松?看来一切都还没结束,甚至离结束差得很远。大卫·西曼站了起来继续参加比赛,治疗用了不少时间。如果比赛不停,巴西队扳平比分的那个时间,我们已经在更衣室里休息了。就像我说的那样,我们一直在等待上半时的终场哨声。我记得当时球在对方半场边线附近向我滚来,那是一名巴西球员准备传给罗伯特·卡洛斯的一脚球,但是有些偏。我敢肯定当时我是想让球滚出边线,然后为英格兰队赢得一个界外球,这在上半时终场前几秒钟对英格兰队更有利一些。丹尼·米尔斯上来接这个球的时候,45分钟肯定已经过了。这时,罗伯特‘卡洛斯一记划铲让米尔斯失去了皮球,于是我冲了上去,企图将球护出边线,那样我们就可以扔界外球了。然而,正是这个罗伯特·卡洛斯伸出一脚,把球停留在界内。而我自己已经出了边线。他们开始反击,在躲过了斯科尔斯的防守之后,将球交给了禁区前24码处的罗纳力;迪尼奥。他用一个假动作晃过了阿什礼·科尔,接着向里奥·费尔南德跑去,然后将球拨给了在他右边的里瓦尔多。里瓦尔多接球后没有丝毫扰豫,抬脚便射,大卫·西曼和其他补防的队员没有任何机会,只有眼睁睁地看着皮球飞入网窝。我们在这个最不该失球的时候失球了。本来我们可以很高兴地回到更衣室的。如果我们领先,下半时我们只要稳固防守然后伺机进攻,就能掌握主动。但是,现在我们被扳平了,我们的动力在一点一点消逝。所有英格兰队队员脸上都在说一句话:我们已经筋疲力尽了,什么也没有了。这就是我们的世界杯之旅。我们在上半时发挥了最高的水平,但是在下半时我们就像泄了气的皮球。我不知道这种情绪低落有多少来自于身体,又有多少来自于心理,我只知道,在静冈,里瓦尔多的入球将我们送入了地狱。我不知道在半场休息的时候应该说些什么,或许什么也不说更好一些。埃利克松不停地在队员当中走来走去,时不时地和垂头丧气的队员说两句话。当他开始对整支球队说话的时候,显得一针见血:“我们上半时踢得很好,我们应该以1 比0 取得胜利。现在我们必须调整—下自己,确保不要再发生低级失误了,那么我们还是有机会的。”埃利克松从来不是一个大喊大叫或者暴跳如雷的主教练,他或许没有阿莱克斯·弗格森和马丁·奥尼尔那么富有激情,但是他和他们一样,是一心—意渴望取得比赛胜利的。埃利克松的激情从不同的地方体现出来,他从不恐吓队员,从不抱着队员的肩膀使劲摇;相反,他总是激励队员,经常鼓舞队员的自信,让他们不顾一切地投入到比赛当中。他的这种方法在他执教俱乐部的时候就十分有效,而且你可以从英格兰队比赛的记录上,看出他的这种方法在英格兰队身上同样有效。斯蒂夫·迈克拉伦在这20分钟里也是十分卖力。我理解埃利克松自己考虑了很多东西,于是斯蒂夫能很自由地像—个主教练一样向球员传达自己的想法。在任何更衣室里,教练和主教练都没有办法给予队员他们本身没有的东西,教练们的责任就在于让队员们从自己体内找到需要的东西。在静冈,你可以看到火花,但是你找不到它,你什么也找不到。我们走出休息室准备开始下半场比赛,这时我们已经没有信念了,也没有体力了。好像又回到了对瑞典的那场比赛,我们只能全线回缩,根本无法控制住皮球,更别说向前推进了。整个身体好像僵硬了——样。这种感觉又一次来临了,就在这个气温超过100 华氏度的下午。想集中精神打比赛就好像强迫眼睛不去看太阳那么困难,我们一点机会也没有。我们上半时临近结束的那个失球显然成了巴西队的兴奋剂,他们下半场的态度就好像取胜只是时间问题而已。在那种情况下,我们没有别的选择,只能凭借着最后的毅力进行比赛,这和我们上半时的精神状态完全不同。天气越来越热,巴西队也好像变得越来越强。到比赛的最后,我们每个人都好像只留下了最后一口气苟延残喘。即使是这样,想轻易地打败我们还是不容易的,没有任何一个英格兰的队员放弃了比赛,即使在比赛进行到第50分钟的时候,有些人已觉得:今天不属于英格兰!那时巴西队在我们禁区的左侧获得了一个离球门40码的任意球,我们布置防守防止他们传中。从那个位置,根本就不可能想像会有人选择射门。我当时离罗纳尔迪尼奥只有15码的距离,眼睛直直地盯着他。他将球踢起的时候,我能很清楚地判断他这脚球没有踢正部位。罗纳尔迪尼奥很明显是要传中的,但是由于他脚法没有掌握好,球径直飞向球门。它飞得很慢,似乎是热浪阻止—了它飞向球门。我抬头看着这个在空中划出弧线的皮球,各种可能性开始在脑海里产生:它将落到我身后,它将被西曼没收,也有可能传大了,或者,会不会进了?不,不会的,我肯定……球在空中飞翔的时候,球场上有一种可怕的寂静。当球从西曼的头顶和横梁之间落入球门那一刻,我很肯定那只是侥幸。但是当我看了一遍录像之后,我就不是那么肯定了。在那个球场上,不管是英格兰队还是巴西队,都肯定没有人能预见到,或哪怕有一点点预感这个球会进,在这个球落进球网之前我始终是这么想着的。如果我们输了,大卫·西曼会因此成为球队的罪人的。很多人都当过罪人:1998年是我,2000年是菲尔(菲利普·内维尔),而现在2002年可能是大卫·西曼。悲剧总是重演。当我在6 年前入选英格兰国家队的时候,他是伸出欢迎之手的几个队员之一。后来在每次面对他的射门训练当中,我们总是笑声不断。那是我在训练过程中最开心的一刻。大卫·西曼确实是那场英巴之战英格兰队最应该受到批评的人。但是当时,在静冈,我真想走到他身边,双手抱住他对他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然而现在不是做这种事的时候,我们仍然1 比2 落后于巴西队,比赛还剩下40分钟。我认为,当时的观众中没有人会看出我们已经从失球中恢复过来,而在球场上踢球的我看来,球队里缺少一个能把比分扳平的人。随后,罗纳尔迪尼奥由于嘲笑丹尼·米尔斯而被罚下,所有在场的英格兰球迷都开始认为这是我们反击的最好机会:11对10,我们取得了人数上的优势。其他一些人则不站在我们这边。巴西队如果没有人被罚下,是丝毫不会改变自己打法的,他们还是不断地压上,寻找机会攻入第三个球。而现在罗纳尔迪尼奥被罚下了,我们看到了希望,或许他们会再犯一个像卢西奥上半时的那个错误,只要我们像上半时那样打,还是有机会的。但是,巴西队改变了打法,被罚下一个人之后,他们开始防守,旨在保住胜果。我们没有多余的体力压上去打了,但是在最后的半个小时里他们的防线很靠后,我们只有全线压上。就在这个时候,巴西队向全世界证明了他们是真正的倒球大师,只要他们需要,他们可以把球在自己半场不停地倒来倒去。我们惟一的机会是泰迪在对方禁区前被放倒,但是主裁判不认为这是个犯规,所以没有给我们任意球。在那个时候,任意球是我们破门的惟一办法了。后来我也看到了他们怎么大胜德国队的,对被这样一支整个世界杯赛上最出色的球队淘汰的想法不能给我带来任何安慰。我觉得我们在世界杯冠军离我们最近的时候失去了它,其他英格兰队的球员也是这么想的。虽然我对巴西队充满敬意,但是一想到我们几乎是将胜利拱手相让,我就非常难过。我们所有人都很低落,都被摧毁了。大卫·西曼在赛后站在中圈附近,尽管他身边还有很多队友,但他看起来就像世界上最孤独的人。我走过去用手臂挽着他的肩膀,冲着他的:耳朵说:“别难过了,大卫。你已经很出色了,如果没有你,我们是不可能走这么远的。那个球太奇怪了,你已经没有办法—了。忘了它吧,别让人们看见你这样。”大卫什么也没有说。我记得当年我在圣埃蒂安的更衣室里孤独地呆着,托尼·亚当斯对我说的那些话正是我所需要的。而现在,我虽然不能钻进西曼的大脑里,但是我知道他希望他的队友来安慰他几句。我就是那个队友。“来吧,大卫。我们出去走一圈,出去看看英格兰球迷!”这些球迷是伟大的球迷。我们知道他们对比赛的结果很失望,但是他们仍然站在他们的椅子上,等待我们出来,并且在我们出来的时候给予我们最热烈的掌声。他们没有向我们诉苦,也没有过激的言语,他们一直在我们背后支持着我们,直到比赛的最后一刻。整个决赛阶段他们一直如此,他们是当时在日本的最伟大的球迷。也许巴西的球迷也被这种精神感染了,他们向我们投以和给巴西队一样热烈的掌声。他们在庆祝巴西队进入下一轮,但是他们没有忘记对英格兰队表示尊敬,我钦佩他们的这种行为。当我们回到更衣室里坐下的时候,大家都十分安静,只有思绪在不断起伏。他们所想的不仅仅是刚刚结束的这场比赛,而是10个月的高水平的比赛就在输给巴西队之后终结了,我们感觉到自己体内的生命好像在慢慢枯竭。这时埃利克松打破了沉静:“我为你们感到骄傲,不仅仅是因为你们在这3 个礼拜里的表现,更重要的首先是你们通过自己的努力将英格兰队带到了决赛阶段。今天每个人都很失望,我们本希望能在世界杯上走得更远一些的,而且我也相信我们有能力走得更远一些,但是这就是足球,这就是比赛。当属于你自己的时刻来临时,一切都会变成现实。你们已经很棒了,你们应该知道这一点。”我把自己锁在自己的世界里,我相信更衣室里每一个队员都是这样。埃利克松的话已经没有什么好补充的了,他的话好像总是很有效。于是我们从座位上站起来,开始洗澡换衣服。我们花了很长时间才拖着自己的身体从体育场里走出来,走到大巴上,我们的车很快将巴西队的大巴远远地甩在了后面。罗纳尔迪尼奥坐在巴西队大巴的后座,正在拍击—套桑巴鼓,他显得十分兴奋。他当然应该高兴,正是他的入球帮助巴西队闯进半决赛。那—瞬间,我脑海里不停地说着“如果,如果”,头几乎要爆了。我用手机给维多利亚打了个电话,她在电话里说:“大卫,我对于所发生的一切表示遗憾,但是你要知道,我们永远爱你。我清楚你现在情绪很低落。我们在这里等你,我和布鲁克林非常欢迎你回来。”维多利亚是对的,她知道我多么希望能率领英格兰队进入决赛,其实她也是希望如此,但是现在一切都成了泡影,我们只能眼睁睁看着别人风光。我的妻子已经有7 个月的身孕了,她很想念我。我的儿子布鲁克林也很想念我,我其实也同样地想念他们。我情愿继续呆在日本,但是急切想回家的心情——直不停地触动着我,直到我回到了酒店,我对维多利亚说再见,并告诉她第二天我们就可以见面了。回到酒店之后,日本球迷还在门外欢迎我们归来。他们给我的感觉就好像是我们英格兰自己的球迷—样。进入酒店,我们看到了所有的亲人和朋友,他们在楼梯两侧站着迎接我们。当我们走上楼梯时,他们对我们报以掌声。我的父母·电在那里,“千万不能在这里哭。”我对自己说。我走过去拥抱了我的父母,还和其他几个人打了声招呼。我什么也说不出口,我又能说些什么呢?我径直穿过接待台,走向自己的房间。房间里十分安静,毫无生气,惟一的响声只是空调传来的低鸣。我关着门,在床上瘫了一下午,我觉得自己就像—个老头子一样,只能感受到失落、受伤和疲倦。我对自己和对英格兰队都有很高的期望,我们准备得也很不错,事情进行得也很顺利,然而我们也许错失了这辈子当中最好的机会,我们当中的人或许再也没有如此良机了。我不是仅仅追问自己为什么会发生这—切,因为为什么现在已经不重要了,最重要的东西就是事实。即使是现在,比赛已经结束几个小时了,我还是不太能接受这个现实。酒店里压抑的空气不停地压迫我的耳膜,我浑身就像空了一样。在我们回到英格兰之后,这里还会举行半决赛和决赛,我们将和全世界其他地方的人一样,在电视机前观看剩下的比赛。但是事情的性质已经变了,对于每个英格兰队员来说,世界杯已经结束了,英格兰被淘汰了。 第十二章 泡泡快乐小家“遇到一位像您这样的伟人,真是莫大的荣幸。”我仅仅等待了27年而已。2002年9 月1 日,早上9 点半刚过,我们的第二个儿子、布鲁克林的小弟弟——罗密欧出生了。我还记得,当初自己同两个姐妹一起长大的时候,是多么希望有个小弟弟。对此,有人比我知之更多,你可以去问问,为何我总是渴望家里再有个男孩子来和我做伴,这不仅是因为我需要有个小家伙在后花园和我一起射门。但我并非不爱琳恩和乔安妮。布鲁克林出生后,我们开始讨论要生更多的孩子。维多利亚和我都希望下一个是女儿。当维多利亚再次怀孕后,布鲁克林也满怀期望。可以肯定的是,当我们发现罗密欧是个男孩子的时候,我为布鲁克林感到高兴,也为我——那个曾经的小男孩感到高兴。说实话,这种强烈的兴奋与欣喜,令我自己都颇为惊讶。维多利亚的姐姐路易丝和我们来往密切,她有个女儿叫莉贝蒂,和布鲁克林自幼一起玩耍,他们两个的年龄只差几个月。也许这就是为何在发现我们有了第2 个孩子的时候,布鲁克林总认为会是个小妹妹的原因。在给孩子起名字这件事上,我和维多利亚都是早有计划,已经为孩子准备好了“巴黎”和“罗密欧”这两个名字。“想不想对小‘巴黎’说点什么?”布鲁克林就会把头贴在维多利亚的肚子上。他和我们一样兴奋。我们认为这种期待会—直持续到孩子降生。总有一些奇怪的事情与我们的生活如影相随,其中更为怪异的便是我们的私生活——或者说是一种被歪曲的版本一被曝光了。因此,事情有时就变得扑朔迷离起来。—天下午,布鲁克林和维多利亚—起外出购物。他们进了一家药房,售货小姐就问他到:“你妈妈的新宝宝好不好?”布鲁克林—定很喜欢这位女士,因为他很高兴地告诉她说,他就要有个小妹妹了,名字叫“巴黎”。24小时后,报纸就煞有介事地刊登了这件事:3 岁的布鲁克林,已经代表贝克汉姆家正式发表—了这—消息。我们并非有意愚弄他人,那时候,连我们自己也不知道这个孩子是男是女。在生孩子这件事上,丈夫们相对轻松,是不是?准爸爸只要尽力帮点忙,然后等待孩子降生就是了。但是在这一天到来之前,维多利亚要怀胎10月。我喜欢她怀孕时的模样,我喜欢知道她把我们的孩子视若珍宝,我喜欢和她一起分享快乐、分担忧愁。但是,做母亲的难处,男人也许永远也无法体会到。我已经两次亲眼看到,维多利亚的情绪、身体、荷尔蒙,一切的一切,在怀孕期间起伏不定。罗密欧和十电的哥哥一样,出生在伦敦的波特兰医院。一回生,二回熟,这次我知道如何偷偷溜进医院而不被发现。我们在转弯处就停下车来,然后我就躲在车子的后部,直到走完最后几百码,到了医院的后门时,我再出来。但是孩子都各有不同之处,我不能保证一切按部就班地和上次—样。当医生告诉维多利亚,第二天早上需要做剖腹产的时候,我们着实惊慌了几分钟。这也就意味着我要从曼彻斯特连夜驱车赶去。而那一天,显而易见,是我终身难忘的日子。一旦你曾看到过一个孩子降临这世界,那么当另一个孩子到来的时候,你在心理上应该是有准备的。但是对我而言全非如此。当罗密欧被捧到手术室的灯光下,那种兴奋、幸福、骄傲的感觉汹涌而来,将我淹没,就像3 年前布鲁克林出生时一样,初为人父的一幕幕在重演。我挚爱维多利亚,挚爱我们这个刚刚诞生的孩子。这个新生命,已经占据了我的心。当美妙的那一刻还未到来,我在手术室陪伴维多利亚的时候,我妈妈来照顾布鲁克林。哥哥第一次看到这个小弟弟,是在罗密欧出生半小时之后,那也是我第一次看到他们兄弟俩在一起。这种感觉真的无与伦比:布鲁克林俯下身子,看着那个裹在襁褓里的小不点儿。他对罗密欧是如此温柔,如此充满爱意。他伸出手,以最最轻柔的姿势,抚摸弟弟的额头。我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全无必要叮嘱布鲁克林要小心些。他虽然只有3 岁,但是已经知道罗密欧是多么可爱珍贵。他们在默默交流。我也一直想有个小弟弟,如果有,一定会像此时我的大儿子对他的小弟弟那般爱护。两个孩子在一起的几分钟里,相互抚摩,自成一个小小的世界;而此时,他们的父亲,感到前所未有的幸福与骄傲。我喜欢同两个孩子在一起的感觉,即使在我离家的时候。这种感觉不仅仅存在于心里。儿子们出生后,我就将他们的名字纹在后背上,上面还有一个天使,永远守护着他们。我父亲的身上就有3 个文身,因此,在我年幼的时候,就有了这样的想法。在父辈看来,这带点少年叛逆的表现。我知道父亲小的时候自作主张穿耳洞带饰物。同样,14岁的时候,我在钦福德的一家珠宝店里穿了耳洞。爸爸顿时歇斯底里:“为什么要这样做?别人发现你带着耳环去踢球会怎么说?”小时候,我就会不时提及自己也要文身。我一直没能抽时间来做这件事情,我想我在等待一个合适的时间。我没去文身是因为我喜欢别具一格、与众不同的图案。我没把它仅仅当作一种时尚、新潮的表现。把名字纹在身上这个想法是后来才有的,是在布鲁克林出生后不久。有一次我和梅尔以及她那时的丈夫吉米·古尔萨谈话,然后这个文身图案就应运而生。后来我就到这个荷兰人那里去文身。我终于知道自己究竟想通过文身来表现什么。我所要表达的就是对亲人,我的妻儿,我想与之共度一生的人的爱。你看到我,就看到了我的文身,看到了维多利亚和儿子们在我心中的地位:他们是我的一部分。提起我们的家庭和周遭的生活,我们有时把它笑称为“泡泡贝克汉姆一家”。维多利亚、我、布鲁克林和罗密欧,在家里,在商店,在度假时,是相互关爱的一家人,像其他家庭一样。作为父母,我和维多利亚均从事备受注目的行业,这就意味着我们的日常生活并不寻常。我要在观众如潮的体育馆里踢欧洲冠军联赛,全世界还有数百万人在看电视转播;维多利亚在纽约的录音棚里录制新单曲;我们两个还要匆匆登机,去泰国海滩拍摄日本商业宣传片。在外部世界,使这个“泡泡”保持弹力的、是名气,是夹注、闲谈、摄影师及文艺作品所创造出来的名气一我们都知道这些一还有在报纸头条不断出现的我们的名字。而在“泡泡”里面,我们有家人、朋友和帮助我们的专业人士,对此,我们心怀感激。我也感激上帝,让我和维多利亚拥有彼此。自从相识相恋,我们有许多妙不可言的经历。这些经历会使你深信,总会有一只手,等待你去紧握。我知道维多利亚也有一样的感受。当我初识贝克汉姆太太一漂亮时髦的辣妹时,我从来不知道一个万人注目的明星有着怎样的生活方式。维多利亚常常在我还不明就里的时候就在各种局势间应对周旋了。也许我在曼联的经纪人更希望我找一个漂亮文静的女孩,安安静静地呆在家里,打扫房间、换尿布、为我准备晚饭。可是,你无法选择自己会爱上谁。当我看到那个梦寐以求的女孩一一个我想与之结婚、安定生活的女子时,我顿时为之倾倒。如前所述,她因行为得体大方而闻名,这也是她吸引我的地方。因为认识维多利亚的时候,她已经是名人,又因为我随后7 年的职业生涯,我们便日渐出名。我们在一起后,名气也自然大涨。这个“泡泡”似乎日渐增大。也许迁往马德里会带来些许改变。我们将尽力低调地开始在新国家、新俱乐部的生活,这无疑是个新的历程。我们所到之处,总会有点故事,不是吗?就算没什么事,也会有人杜撰一些出来。有时候,我们很想知道,当一切在一夜之间消散的时候,究竟会发生什么。我们有所失,也有所得,所得就是我们有彼此,还有孩子。假如这“泡泡”越来越大,又会怎样?我们有没有想像过孩子们的第一所学校,第一个女朋友,还有好多好多令人期待的第一次?我们在一起谈及这些的时候,也不禁相视而笑。但是有个问题必须注意:布鲁克林和罗密欧喜不喜欢在公众眼睛的关注之下成长?我想,在生活的急流中,给孩子们稳定的物质基础十分重要,就像父母给予我和维多利亚的一样。我知道,和我父母、祖父母及其他家人曾给予我的相比,我欠孩子们的,是我没能给孩子同样多的爱、支持和教导。在某些方面,爱护布鲁克林和罗密欧,给他们所需要的时间和关怀,这样做也许更容易些。毕竟,这是父母的本能。而帮助他们解决伴随着贝克汉姆一家的种种不寻常的问题,就要困难些了,因为我和维多利亚发现,这些问题如影随形,无处不在。我们两人小时候都不曾像现在这样,生活在时时刻刻的人身安全保护之中,甚至连早餐和晚饭都不能例外。我不是指那些身着醒目的制服,在机场阻拦人群的人。我很感激他们所做的一切,但是,一旦我们到了目的地,那些家伙就无影无踪了。他们和我们一样,要为下一项工作而奔忙。我谈论的是我们赖以信任,把自己和孩子们交与他们照顾的人,只要我们一出家门,便有他们的身影。我们走的是一条陌生的道路,安全问题比比皆是。有一次,我和维多利亚刚刚起床,就收到了一封信,里面有两颗子弹,并有一张字迹潦草的便条,声称这子弹给我们俩一人一颗。我依然记得,我站在台球桌旁,子弹从信封里掉落出来,砸在面前的桌子上叮当作响。这不是数年来惟一的一次恐吓,但它使我心有余悸。1998年法国世界杯之后,我回到英格兰,真正感到了恫吓与威胁,让我不知如何应付。这种遭遇前所未有,从那以后,我雇佣了贴身保镖。和其他人一样,我信任、依赖警方和我的同伴。在家中有两起意外事件一贮藏室的大门破裂洞开,屋外有陌生人徘徊。这的确使我颇为心惊。我连忙拨打999.警方十分友好和善,我的邻居也如此一莱恩第一时间冲出来,四处查看,显然是刚从睡梦中醒来,他穿着铁路制服的裤子,手里拎着球棒,准备帮助我。虽然这些事件不过是绑架的恐吓,但却改变了我的想法。孩子是无辜的,他们不能选择自己的父母,因此每当我想到这些事情原本与之无关,而他们却又被迫卷入其中的时候,我就深感内疚。有时候,报纸专栏还有恶意的文章。对此,我自己可以应付,我打电话告诉那小子,他行事不正。过去我是这样做的。但是如果孩子的安全甚至是生命受到威胁怎么办?我如何知道自己该做点什么?我往往事到临头才发觉应该做什么,但实际上应该向有先见之明的人请教。可是你根本无法预计未来。我可以告诉你,这些恐吓看起来都煞有介事,颇具威慑性。维多利亚和孩子们,就是潜在的目标。我不能冒险,对每次威胁都要严阵以待。如果你想保护自己家人的安全,那么你很难判断该去向谁寻求帮助、征询意见。和遇到其他难题一样,你常常从最亲近的人找起。我很幸运,因为我岳父知晓一些这方面的硬件和技术,这已经成为他工作的一部分了。警方总是确保我们的安全,我们也常常竭尽所能,严格审查身边的工作人员。可是,谁能一辈子不看错人,不看走眼呢?当然,我们也犯过错误。这一切都无章可循,也没有指导手册教你该如何去做。在满足日常生活需要的同时还要尽可能地防范、警惕。但你不可能每天都小心翼翼地生活,不和周围的世界接近,也没必要生活在惊恐之中,感到时刻濒临危险边缘,总担心会有不测。现在,我和负责保护我们的人相处很融洽,我完全信任他们,也正因为有了他们的帮助,我们才避免了后顾之忧。1998年法国世界杯之后的那段日子实在令我感到不安,至少我得承认这一点。但是此前此后,我都没感到过恐惧,因为有保护人在防范,他们绝不放过哪怕仅仅是百分之一的可能性。有了安全感,我们就能更加自由地做自己想做的事,无论是公众亮相还是私生活,都感到自如。有时候,我们喜欢带布鲁克林和罗密欧到外面吃晚餐。我们想在高速公路服务站停下来,采购点零食和点心;我们想从容地逛逛超市,挑选自己喜欢的东西,装满购物车,而不是通过互联网或是电话订购。我还想远离喧嚣,做回从前的自己。如果我要这样讲,就必须保证我依然可以做以前做过的事情。当有人想与我谈谈,或是想要个签名的时候,我从不冷漠对待。我怎么能那样做呢?我小时候,就向许多英格兰球员要过签名。我不喜欢那些记载名人大事的网站,有些人通过别人的名声来致富。可是,这也是一种平衡。我宁愿冒险去犯错,也不愿让一个在比赛之后默默站在那里,等待很久的孩子失望。我明白仰视一个人的感觉,那是对一个在擅长的领域里有所成就的人的一种钦佩。我明白这些是因为我也曾经如此,现在也一样。我是一个球迷,永远是。我记得,几年前的一个晚上,戴夫·加德纳和他的女朋友来到伦敦,我和维多利亚带他们到常春藤饭店吃晚饭。戴夫先行到达那里,后来他向我抱怨说,当领班知道他要找谁的时候,前后的语气截然不同。一开始是例行公事地询问:“你是谁啊?”后来就变成了:“先生,这边请。”只不过一眨眼的工夫便判若两人了。当我们抵达的时候,狗仔队已经在外面各就各位了。我们的眼神穿越大厅望过去,就在这时,看到了我们的偶像。“不会是他吧?”“我想是他,你应该清楚。”“哦不,‘这简直让人难以置信。”事实就是如此,迈克尔·乔丹坐在角落里,夹着我所见过的最大的雪茄,悠然地吐着烟圈。“看,看他和谁在一起!”一个我一直崇拜的英雄,坐在桌前,和麦当娜、歌星瑞奇·马丁,以及当时古奇的老板汤姆·福特谈笑风生。我想我和戴夫都没兴趣再碰那些食物,我们就坐在那里,远远地注视着他。“我该不该过去,让他在餐巾纸上给我签个名?”“不,在常春藤里不能这么做。”然后我们所知道的,就是有瓶香槟摆到了我们的桌子上。那时布鲁克林出生不久,这香槟是迈克尔·乔丹和麦当娜的贺礼。后来,他们俩都走了过来,和我们聊天。维多利亚认识麦当娜,而我在1998年世界杯之后抵达纽约的那天晚上,在麦迪逊广场花园见过她。但是迈克尔·乔丹呢?我就像个小孩子,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到了星期一,这件事就传遍了整个老特拉福德。戴夫到家之后,逢人就讲。一整天的训练讲的都是关于星期六晚上小贝与迈克尔·乔丹的事:“他长什么样子,他长什么样子呢?”像这样遇见名人的事情,不管是运动员、歌星还是演员,的确令我感到兴奋。戴夫·加德纳便是从我这里听说这些人的。每次我去参加聚会,总会遇到一些人,让我兴奋不已地走上前去打招呼,比如埃利·玛菲尔逊、迈克尔·杰克逊、迈克尔·克恩。很多人认为我名气也不小了,但戴夫和我相识已久,他明白个中就里。和那些我崇拜的人在一起,我还是会感到紧张、兴奋。如果遇到这样一个人,我不会保守秘密,总是忍不住第二天就打电话告诉戴夫。与维多利亚生活在一起的一个奇妙之处就是,那些我原来一看到就紧张不安、张口结舌的人,后来都成了我的朋友。我在意大利凡塞斯时装秀上遇到了埃尔顿·约翰。他坐在我旁边,不厌其烦地一声声问候大家。他先前只是见过维多利亚几次,但是一看到我们就走过来自我介绍。以他的成就,我以前一直认为埃尔顿在这样的场合下应该是比较矜持的。我们相处得十分融洽,谈得很是投机。此后我们就开始不时地聚会,一直至今。埃尔顿·约翰和大卫·法内什是布鲁克林的教父母,也是我和维多利亚最亲密的朋友。这也许是因为,作为夫妇,他们和我们有诸多共同之处一挚爱对方而且不吝于表达。他们无比慷慨:我下午在意大利看到埃尔顿之后,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在法国南部的房子安排给我们,如果我们需要,他还可以安排别处。他们的慷慨不仅仅表现在无私分享他们的所有,我们与其关系密切的主要原因是他们的坦诚。认识一个新朋友,即使是一个像我一样害羞的人,也是一件乐事。但是见到女皇、首相和最伟大的运动员穆罕默德·阿里,就是一种特别的待遇了。2003年5 月,一个赛季刚刚结束,我们起程去南非。在前一场对南非国家队的比赛时我刚被重重地铲了一下,右手腕和手掌之间的舟状骨骨折,因此,接下来的两个月里,我的下臂就得用石膏固定住。但是到了德班我就恢复了精神,若不是被告知伤势痊愈,我已经忘记自己受了伤。我只记得那次南非之行,我见到了纳尔逊·曼德拉,永远记得。我是两个男孩的父亲,这是我一生最大的责任。而这个人,是——国之父。在曼德拉面前,我感到卑微,自惭形秽。我们的基地位于德班,3 天之后,就要在这里迎战南非国家队。黎明时分,我们飞往约翰内斯堡,前去曼德拉先生的慈善基金办公室。我们都穿着英格兰队服,周围云集着各路媒体和官方人员,而这位最高领导人却轻松怡然地靠在扶手椅上,清晨的阳光透过他身后的玻璃窗照射进来,房间里越来越温暖。维多利亚会告诉你,自从戴上英格兰队队长的袖标后,我已经渐渐习惯于在公众场合发言了。事先稍做准备,再加上她给我的自信,我已整装待发。事实上,维多利亚明白,想让我停止公开发言都不行了。现在,我要与曼德拉先生谈话了。我坐下来,靠在椅背上,面向他。虽然我是英格兰队队长,但我还是被他的仪容所震撼、征服,我坐在那里,满怀崇敬。他有没有注意到我的感受呢?我不知道。但是他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让我放松下来。我记得我很想说这样一番话:“遇到一位像您这样的伟人,真是莫大的荣幸。今天在这里见到您,对我们所有队员来说都是无上的荣光。”曼德拉先生希望我和其他队员能够帮助南非申办2010年世界杯。我希望他们赢得主办权。在南非,足球是全民的运动。我以前随曼联队来过,现在是随英格兰队前来,每次都感受得到强烈的足球氛围一在体育馆,在镇区,在街巷,随处可见。我送给曼德拉先生一件英格兰队队服,背后印有他的名字和“03”字样。我知道他喜欢团队精神,我还记得南非队获得橄榄球世界杯冠军之后,他穿起了橄榄球队队服。他起身挥了挥手,一群孙子孙女们就跑出来看我和队友们。他温和地对他们说:“这就是大卫·贝克汉姆。”当时,我的头发梳着紧紧的小辫子,有个新闻界的家伙问曼德拉先生,觉得我这样子如何。他只是笑了笑:“哦,我太老了,不能选择这样的发型了。”他的话让我分外感激,接下来的一天里都很开心。曼德拉先生的故事,我们都有所了解。但是,直视他的眼睛,捕捉他的笑容,看着英伟面孔上的丝丝皱纹,你会情不自禁地想聆听他的话语。我想曼德拉先生也不介意和我们交谈得更多些。时间分秒流逝,而我们在德班还有事要做。由于起得早,当我们沿着海滩踱回酒店的时候,天已经快亮了,由于缺少睡眠,整个下午都像在睡梦中度过。我在想,今天会见了纳尔逊·曼德拉,这都是真的吗?我真觉得难以置信,我得打电话把这一切告诉维多利亚。由于我和维多利亚经常因工作而离家,数年来电话联系一直是生活中的一件要事。我最初认识她的时候,她就经常和辣妹组合在世界各地飞来飞去。她们甚至还会在经纪人的建议下,因税务原因而离开英格兰长达一年。这使得我们的相处压力重重。有时候我认为我们是通过电话线相互了解的。训练之后我呆在曼彻斯特,而维多利亚则要留在某处的酒店里,准备晚上登台,在30000 席位的场馆里演出。我依然记得我们每天煲5 小时电话粥的那段日子。通过电话,你会对所爱的人日渐了解。这就是全部的细节,我和维多利亚就这样远距离地交流着。当然,电话述衷情一直持续到现在。我们结婚了,有了孩子,但是有时候还是一离开就是几个星期。我们依然渴望相互交谈,但是现在已经很困难了。为了联系,我们不吝惜使用各种先进技术。我在日本踢世界杯的时候,打可视电话就是必不可少的。那时候,我们不再是单独的两个人一坠入爱河的男孩和女孩,而已经成为一体。我们之中,不管是谁留在家里,都要一边照顾布鲁克林,一边照顾罗密欧。在照看孩子这——方面,父母给予我们巨大的支持,但是留在家里的一方还是要为饮食起居而奔忙。我们只好在电话里更加频繁地谈心,但是每次都不会持续太久,因为孩子们总有这样那样的事。这就意味着:“我一分钟后再打给你吧。”我想我们是幸运的,隔着电话交谈,也像面对面一样惬意自在。我讨厌离开她和孩子,是电话确实拉近了距离。这样就算远隔重洋,我也感到我们是在一起,紧密相连的。在回到家之前,我们一直电话联系,这使我们更加亲密。生活有时候真是奇怪,如果我不打电话给一个能够理解的人,我就无法确定自己是否做得正确。给维多利亚打个电话,聊上5 分钟,就能帮我找出问题所在,缓和危机。这源于我们之间的信任与爱,正如其他夫妇一样。很多人的谈话,可以在下班之后的餐桌上进行。而如果我想和维多利亚谈谈,就必须先查查国际区号。当然,最重要的是我和维多利亚能够生活在一起。我们都知道,这就像事业上的成功一样重要,一样来之不易。因为我们是夫妻,我们知道有了一些名气和不同寻常的关注会带来什么。幸运的是,我们身边的人都很伟大。家人和专业人士替我们减轻了压力,使我们明白了如何在公众的关注下工作和生活。这些问题,都要我和妻子来面对。我们曾不止一次地坐下来,一起苦苦思索:“究竟发生了什么?接下来会怎样呢?”不管是直接交谈还是电话倾诉,关键是问题确实存在。生活有时候会变得疯狂、不循常规。我们要看,要做,要面对几年之前都不曾预见到的挑战。说实话,我们都喜欢这种不可预知性,维多利亚甚至比我更加喜欢,因为总是有意想不到的新事情发生。但为了我们和孩子,把事情置于自己的控制之下还是很重要的一无论是在国内的录音棚,还是穿过云层,到一个陌生国度的新俱乐部,皆是如此。我们像其他人一样,也有感到棘手的时候。但是只要我们在一起,就不会被这些问题所压垮。我们可以相互交谈,可以回家陪伴布鲁克林和罗密欧。至于其他事情,都无所谓。从我走进家门,看到孩子的那一刻起,除他们而外的其他事物,都不重要了。每一天,在我的生活中,他们比任何事都令我感到兴奋。人们一定把贝克汉姆夫妇的生活想像得非同寻常,狂热得几近虚幻。偶尔我们也会这样觉得,但是我生活的基准和其他家庭是完全一样的。在这个“泡泡‘’里,还有另一个”泡泡“,使我们一家四口感到安全。我发现,在今后的生命历程中,我所需要的真实世界,就是要和维多利亚、布鲁克林以及罗密欧在一起。这没什么不同寻常的,不是吗?我就是我,当我在家中陪伴妻子和儿子的时候,就要脚踏实地地扮演好丈夫和父亲的角色。正如我们打算迁往马德里时维多利亚所说的那样:”这是我们生活的一次巨大改变一到新的国家,过新的生活。但是我们要继续走下去,做好至关重要的事情。你踢你的足球,我做我的音乐。至于其他,只要你、我、孩子、全家人在一起,就可以了。“维多利亚、布鲁克林和罗密欧对我来说是如此的重于一切,我在各地飞来飞去,只为了在家和他们共处一两个小时。几年来,只要曼联的比赛不是迫在眉睫,开车来往在伦敦和曼彻斯特之间,在家里呆一个晚上,第二天一早再匆匆返回,对我而言,这已经习以为常,乐此不疲。我和维多利亚第一次约会就相距400 英里,但我很高兴我决定前往,而不是留下来看电视。我想,在我们还是情侣的时候,一旦维多利亚离开英国一段日子,我甚至就有点不自在。我记得有一天,在辣妹环球演出结束后的暑期休整时间里,我飞往得克萨斯然后返回,只为了要在达拉斯机场的贵宾休息室里和维多利亚共处1 个小时。我曾不止一次地前往她的所在地,以便我们可以一起乘飞机回家。现在呢?因为要考虑到孩子,我也许不再那样做了。但是这并不意味着我不想。我想如果我至今还不能习惯坐飞机的话,那我永远都无法习惯了。护照上有趣的标记记录了种种经历:在日本拍照,在西班牙做电视节目,在越南的赞助活动,以及在洛杉矶的颁奖典礼。我很庆幸有人替我来安排这一切。这些都是很有意义的活动,这主要归功于托尼·史蒂芬斯。和这些我乐于相处的人们共事非常轻松,他们都知道,无论何时,足球对我来说都是第一位的。我不知道那些鼓吹“变动也和休息一样有益”的陈词滥调,但我偶尔也会专注于一些和我日常习惯完全不同的事。比如有时候我会和维多利亚一起工作。这对于想找时间相处的我们而言,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尽管我们从事的行业有点风马牛不相及,我还是乐在其中:“你自己忙吧,需要的时候告诉我一声。”我喜欢看着别人做他们所擅长的事情,因此,录音棚真是一个有趣的好去处。当然,维多利亚数年来所做的远不止此。即便在我认识她之前,环球宣传、商业活动和公开亮相就已经是她生活的一部分。这也许是她为什么有点苛刻,总渴望进取,把事情办得恰到好处的原因。我们从事的工作都挺不错,尽管两者截然不同。我们不时给对方加油一这是生活的一部分,和维多利亚一起生活的一部分。她令我振奋,使我思考:你见过吗,听过吗,做过吗?她总能让我开怀而笑,和她在一起,让我对周围的一切,包括我自己,都有了全新的认识。我喜欢她早晨一出发便保持清醒的姿态,我从没有见过有人像她这么活力四射。同她结合就如同直达能量活力之源一样。我十分感谢她,维多利亚是我最好的伴侣。我喜欢我们两个人一起旅行。2003年夏天的远东之行是一次绝佳的时机。当然,我以前也随英格兰队去过日本,参加世界杯。但是那次我们两人连同赞助商TBC 的日本之旅却是一次全新的经历。日本有不少金发碧眼的西方姑娘,但维多利亚另有不同:她是明星,但又平易近人。日本女子崇拜维多利亚,崇拜她的模样、她的魅力、她的仪态、她的全部。她们好像也很喜欢我。对此我颇感奇怪:你很难想像日本影星或是歌星要靠外表来吸引观众。在东京,我们和一位美国女士有过交谈。她住在日本,在DEFJAM唱片公司工作。她说,我所见到的并不全面。至少在她看来,在日本,每个女人都在找寻完美的丈夫,为孩子找到完美的父亲。也许有人认为这想法已经过时,但我认为这是件好事。在这个社会中,家庭生活是很重要的。她们眼中的我是一个相貌出众的好伴侣:爱家,爱妻子,也爱孩子。也正因如此,在日本做节目搞宣传的时候,人们喜欢看到我和维多利亚在一起。我的足球生涯和维多利亚的演艺事业都有一定的影响力,但这些与我们在日本的所作所为无关。只有在那里才能了解当地人对我们的看法,而这些看法与我们回家之后了解到的又不一样。在英格兰,人们把我看成一个丈夫、一个父亲,而我认为,我在生活中还扮演着更多的角色。尽管日程安排上紧了点,在日本的日子还是很惬意。就假期而言,如果我可以选择,且有几天的空闲时间,我就会赶往法国南部。我们经常去那里,住在埃尔顿和大卫的家里。而后,如果方便,他们就会住到我们那里去——2002年的时候我们在那里买了一幢别墅。我随时准备和家人到美国各地去旅行。美国是个地域辽阔、热衷运动的国度,篮球、橄榄球均大有用武之地。而在那里,我尚没有像在世界其他地方那样打开自己的一片天地。出版社方面希望我有“打开美国市场”的想法。其实我来美国的真正原因是我偶尔会做这样的白日梦:有朝一日可以生活在这里。如果在美国没有这么广泛的认同度,我的境遇会跟我的想像不一样。我有时也会花时间来观察这里的人们,而我所看到的,就是他们对自己国家的激情,这令我十分钦佩。星条旗在这个国家四处飘扬。正如一逢足球比赛我们便为英格兰而激动一样,美国人一提及自己的祖国也是这种感觉。我有这样一种印象:这里的每一个人,无论背景如何,都把美利坚当成自己的国家,并为之骄傲。我想这一点使其生活方式与别国有所不同。由于这种信念,美国人对自己总抱有十分积极的态度。2003年夏,我们在美国度过了愉快的时光,尽管后来为了追求家庭的私密空间,我们在沙漠中部呆了一段日子。由于转会至皇马的事,我知道为何在纽约和洛杉矶有那么多记者和摄影师把我们团团包围。日程表上还有两次公开亮相:出席MTV 颁奖典礼,白天同美国女足一同训练。我不知道为什么媒体的镁光灯会不断地在我面前闪耀。但是毫无疑问,这对我的生活十分有益,特别是当我还只是一个年轻的足球运动员,在英国还刚刚起步的时候。近年来,尤其在1998年世界杯之后,我和媒体往来颇多。他们对我都更加积极主动,更加慷慨大方。足球记者们给了我很多帮助,让我更快适应英格兰国家队队长这个职位。也有不少人信口开河,编造了许多关于维多利亚的传闻。这使我们都感到气愤、紧张和不安。但是我的妻子是个成年人了,她可以照顾好自己。我希望媒体三思而后行,要为那些父母是名人的孩子们考虑一下。布鲁克林和罗密欧并没有想要小贝和辣妹做父母。令我气愤,甚至让我发狂的是,我甚至不能够在没有照相机出现的情况下带孩子去公园或是海滩。他们不只是破坏了这种氛围、这种感觉,尽管孩子们还没意识到,但是因为传媒总是紧追不舍,他们正在失去童年最美好的一部分。我也感谢他们,传媒在我获奖的过程中扮演了不可或缺的角色。任何受公众瞩目的事业都少不了他们,就像在圣埃蒂安球场上我得到的那张再公正不过的红牌一样。现在,很多人开始喜欢我,承认我作为一个球员、一个丈夫、一个父亲所做的一切,我感到格外高兴。但在我思想深处,由于1998年世界杯后发生的种种,我开始明白任何事都是会改变的。也许有些事与我有关,也许有些事与我无关,只是人们的心情改变了而已;当你论及名气及其相关的人生道路的时候,你要知道,一切并非总是你所能控制的。如果潮退,我不指望可以改变它。我所能做的是准备好迎接可能发生的事情,使自己能够从容地处理生命中的这些变故。也是由于这个原因,照顾家人对我来说再重要不过,他们令我感到踏实安全。我想和妻子孩子在一起,我想要维多利亚、布鲁克林和罗密欧知道,我将永远和他们在—起。只要对家人的爱在我心中激荡汹涌,我就绝对能够面对一切。我在家人的爱中长大。没有父母就没有我今天的一切。像每一个儿子一样,如果父母没有把他们的品德传给我,我就不会成长为今天的自己。我想,婚姻和为人父母是每个人生命中的两件大事,它们能带来最大的快乐和责任感。从父母那里,从他们为我营造的童年那里,从琳恩和乔安妮那里,我学到了很多东西。因此,父母的决裂是我一生中最难面对的事情。说实话,我至今仍在努力去勇敢面对。我不该谈论父母婚姻的破裂。但是,不讲到父母的离异给我的感受,我也就不能继续我的故事。我的职业生涯中也曾遇到麻烦,而我认为自己还可以应付。现在,我的生活就是责任,我的反应应该是迎接挑战。有些事情需要妥善控制,往积极的方面想。但是,面对父母的离婚,我却没办法做到积极。我身陷其中,但我还是无法控制事情的发展。这令我感到恐惧,是我平生第一次对周围的世界有这样的感觉。事情过去几年之后,我还是避免谈及它。和父母交谈成了最困难的事情。任何有过做父母经历的人都能体会到我的感受,那也是他们内心里一直斗争着的事。在我们这样的家庭里,父母互相恩爱那感觉就像是看到早晨初升的太阳,一直萦绕在你心头。你无法想像他们有一天会分开,即使当你离开家开创自己的天地之后也不会想到。然而最难处理的事情就是你可能在心里一直责怪自己:他们的分离是我造成的。我还记得在儿时以及成为前途光明的足球运动员后,父母为我所付出的时间和精力。他们当时也许应该把对我的关怀分一些给对方吧。我当时却没有想到。难道不是么?现在回想起来,已经太晚了,任何举措都无法挽回他们的分离。无论你的年纪有多大,只要离婚了,孩子总会觉得那是他们的错,或者认为他们是事情的根源。我一直认为夫妻之间的事情永远是他们自己之间的,和其他任何人无关。即使是他们子女也无法改变后果。事实上爸爸确实对我说过,我有了独立的家庭之后和他们在—起的时间少了许多。这也是他们问题的一部分原因。我也开始不断地诘问自己:我和老爸外出谈心是否能够改变什么?我是否应该在他们那里成为联系的纽带?这一切好像我不能自己。当然我是不可能花更多的时间来陪他们的,每星期我大多数时间都在曼彻斯特度过,仅有的—天或两天休息我还要和维多利亚以及小家伙们聚在一起。即使我有更多的时间来陪他们,那就一定能改变什么吗?仔细想想,我觉得不会的。即使在爸妈离婚以后,我们还是很为难,对琳恩和乔安妮来说也是一样。在这种情况下,不必浪费口舌,你必须面对一个问题:你站在哪一边?对我和我的姐妹来说,那不是我们心中所想的东西,他们是我们共同的父母,“哪一边”对我来说毫无意义。但我知道,那对父母来说意味着安全感,他们正挣扎在自责的痛苦中,不想在失去丈夫或妻子的同时再失去自己的孩子们。我和妈妈见面的机会较多,因为她帮助我照看孩子们,我知道爸爸觉得那并不仅仅意味着这些。我想解决“站在哪一边”问题的惟一方法就是爸妈重新找到彼此交流的感觉,找到—种新的关系重拾彼此的信任。我真希望这能发生。当他们之间已经确定无法挽回时,我依然想帮他们,虽然我发现和他们就当时的情况进行交谈已经很困难了。我确实知道我是不可能阻止他们分开的,但是我确实想尽我的所能使他们在分开后彼此能容忍些。我把我们的房子买下来了,那是我从小长大的地方,我想这是帮助他们的一种方式。这样爸爸在那里可以重新开始。我需要知道妈妈有安定的感觉,而且我知道外公外婆也在为母亲而担心。于是我在伦敦为妈妈重新买了一套房子,那儿和索布里奇沃斯的房子很近,这样她就可以和乔安妮住在一起了。我以前一直幻想着能在那里买一套大房子让他们住在一起。我的父母已经结婚近30年了,我始终不能相信他们就这样分开了。对于我们一我、琳恩、乔安妮以及他们,我都希望大家在那个地方至少可以和睦相处。我们也可以有一个地方坐在一起聊聊以前的美好时光。这件事怎能不使我多联想自己的家庭?我父母的故事使我非常难过,内心空虚。曾经美好的家庭已不复存在。谁还能够告诉你生活上的坑坑洼洼将如何度过?只有在家里和维多利亚以及孩子们在一起才使我感到充实。我的婚姻以及我的家庭是我无比珍贵的财富。他们是如此重要以至于没有他们我不知道生活将如何度过。我想看到我的孩子慢慢长大,想看到我和维多利亚彼此伴随慢慢变老。我一生只结过这一次婚,也希望它能名副其实。爸妈的离婚使我更加意识到这一点。在我的成长历程中,我从父母身上学到如何生活,如何决策,如何对待别人。他们还教我,如果你想得到某些东西,你就要努力去争取。我以前认为是他们造就了我的足球生涯,但现在我意识到,我的婚姻也一样。 第十三章 我的忠诚“你对我有什么不满吗?”我从来没有感觉到这样的失望。我原来真的以为我们会赢得2002年在日本的世界杯。我不知道是什么使得自己这么自信。是因为当了队长吗?是因为我的脚伤及时好了吗?还是因为一些琐碎的小事,比如我在飞机上的座位号刚好是幸运数字7 ?所有这些都被我看成了英格兰队夺冠的好兆头。然而最终我能确定的事情只是:这次失败的出征影响到我进入新赛季的精神状态,包括在家里的精神状态。英格兰队回到英国以后,维多利亚和我一起外出度假一个星期,但是我的情绪依然十分低落。事实上,在度假结束前,维多利亚就已经受够了:“我不知道我还能忍受多久?”她说,“我一天到晚都跟一个既不笑也没有表情的人呆在一起。你难道就不能开口对我说两句吗?”她其实没有必要告诉我这样对她不公平。过去,我一直尽力地不把工作问题带回家,不论发生什么,我也尽量不因为曼联的事情而影响我跟家人在一起时候的情绪。但是这次不一样。当开始新赛季前的训练时,我的感觉仍然不好,就好像我没有得到很好的休息一样:疲惫,双腿沉重,没有激情。所有的事情都不对劲儿。我的状态一点也不好“现在并不是凌晨4 点51分,不是吗?我也不是在下煤矿或者整天开着大卡车,不是吗?我一直热爱踢足球、热爱训练,然而现在我却有着不该有的感觉:我似乎不愿意回到曼联继续训练,不愿意面对另一个新的赛季。我的这种压抑感挥之不去,但是我又不得不埋头训练。曼联的队员们很幸运,因为教练很理解我们的心情,知道我们的状态不太好。也许正因为如此,这一次的赛季前训练不像以往那样艰苦。2002—2003赛季开始以后,我们直到5 月初还没有在老特拉福德球场赢得一场比赛,可即便如此,我还是没有恢复到比较好的比赛状态。我不得不加强了训练。当你状态不好的时候,也许只有通过更加刻苦的训练才能找回感觉,我打算一搏。然而,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即将发生的最糟的事情却与足球无关。我和维多利亚一直竭力让生活过得井然有序,不仅仅是为了我们自己,因为我和维多利亚的生活对我们的两个孩子布鲁克林和罗密欧来说太复杂了。有的时候,突然会冒出一些什么事情,让你毫无准备。即使你有所准备,但是一想到这意味着你必须把前门锁上不敢出门,你也不希望这些事情发生。11月的第一场比赛是在老特拉福德球场上与南安普敦队对垒。通常,很少有其他的这类比赛会让我记忆深刻。我们没费很大力气便赢得了比赛,这也许主要是因为我们在主场比赛吧。尤其是因为罗伊·基恩受伤,所以由我戴上了队长的袖标,我当时在场上的感觉很好。当比赛以2 比1 结束的时候,我带着一种“又是一个星期六的下午”的心情轻松地走下了足球场。我盼望见到维多利亚,盼望和孩子们呆上一个晚上。然而,我却没想到,一件令我震惊的事情正在等着我。我一到更衣室,老头子就让我到办公室里跟他谈一谈。我还没有来得及换衣服,就穿着球衣球裤和球鞋走进了他的办公室。我猜想着会发生什么事情,却万万没有想到维多利亚在那里等着我。她看起来脸色苍白,十分紧张。我的心也一下子紧张起来。我看着她,等着她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情这是—种非常奇怪的感觉,从办公室里紧张的气氛中,我预料到发生了—件可怕的事情,然而却怎么也想不出会是什么样的事情。我看着老头子,他看起来似乎在回避我的目光。正在这时,我突然意识到房间里还站着另外4 个人,其中有—个我有些面熟——曼彻斯特警局的一位警官,他向我介绍了其他3 个人,他们来自S07 ——有组织重大犯罪调查指挥部,他们刚刚从苏格兰警局赶过来。4 个身穿制服的人站在那里,我也穿着还滴着汗水的球衫站在那里:好像我们大家都在等待即将发生的事情一样。教练让我坐下听他们讲话。但我无法相信他们所说的。我竭力想理解他们所说的话。担那绝对不可能发生,也不应该发生。我望着维多利亚,从她的眼睛里看得出,她和我有着同样的疑问。我们该怎么办?从《世界新闻》的报告得知,4 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已经在伦敦被捕。他们属于一个艺术品盗窃团伙。那天晚上还有另外4 个人被捕,他们供认他们的团伙打算第二天早上绑架维多利亚、布鲁克林和罗密欧,索要500 万英镑的赎金。维多利亚听了这一切以后,竭力表现得坚强。她开玩笑说如果他们绑架了她,就必须还要绑架她的发型师为地理发。现在,她看着我,看我如何接受这—消息。而我变得非常不安。我的胃开始抽搐:对任何人来讲,这都是最可怕的梦魇,当然不是每个人都会碰到这倒霉事儿。—开始,苏格兰警局来的人告诉我们,他们对此事非常认真,及时地逮捕了那些人,现在也安排了人守护着我们在埃尔德里艾奇和索尔布里奇沃斯的房子。当我们回家的时候,一辆警车停在过道上,几个警察也守庄大门值班。我们走进大门,发现房前的院子里还有一辆警车。我和维多利亚尽量不陷入恐慌,我也不得不说,看到警方如此神速地安排好一切,这多少让我们得到些安慰。那天晚上和第二天早上,我们一直关注着报纸和电视新闻。真相终于水落石出了。也许我们曾经看到或者听到一些意想不到的有关自己的故事和传闻,然而这次给人的感觉太不一样了。报纸上登出了劫匪在我们南面大门的照片,并报道了如果我不付赎金,他们会怎么对待维多利亚——他们会让我家门口的阶梯血流成河。这些报道让我和维多利亚彻夜难眠。我们恐惧不安,却无处躲藏,只能祈祷这一切赶快消失。对我来说,世界上最珍贵的事情就是家庭的平安。我想,对所有的父亲来说都是这样。因此,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我们竭尽全力地寻找解决问题的办法。我已经数不清我们听取了多少专家的意见。有的时候,我们只是觉得越来越迷惘:每个人的意见都不同,而我们觉得有些政客只不过是借着向我们提供帮助的机会,来提高自己的名誉。渐渐地,我们都不知道应该信任谁了。最后,我们求助的人是维多利亚的爸爸托尼。他曾经在安全部门里作过,当我们买下了在索尔布里奇沃斯的房子以后,他自己为我们安置了报警系统。甚至当苏格兰警局的人想看看能不能加固我们的报警系统的时候,他们都为托尼设计的复杂的报警素统感到惊讶。现在,我的生活到处都需要安全保障,这是在绑架阴谋被发现以前我们所始料未及的。这种生活并不容易,我们多么想和其他家庭一样,也出去看看马克斯和斯宾斯的组合或者麦当娜的演出什么的;无忧无虑地出去工作和参加各种社交活动。我们现在得前所未有地小心谨慎。在确保儿子们的安全的同时,我们还努力地不让他们觉得生活一下子变得古怪。绑架阴谋被发现一两天后,我告诉布鲁克林,警察出现在我们家里,是特意来让他看看他们的警车的。你可以想像,一个3 岁的孩子听了这话以后是什么样的反应,他每隔10分钟就出去看一下警车,渴望着到警车里面坐一坐,并且想让警车上的灯一闪一闪的。如果你那时候问我,我会说,我宁愿自己没有在那个星期六下午以后,又去参加了星期二晚上与莱斯特队争夺沃辛顿杯的那场比赛。老板说有些球员需要休息一下,所以问我能不能上场。可我觉得自己也是需要休息的球员之一。曼联队已经有好几年没有安排最强大的阵容进行比赛了。这是为年轻球员提供崭露头角的好机会,就像我在10年前因为布莱顿一战而一举成名一样。然而,这次我的名字已经被列在了与莱斯特队比赛的球员名单上,而老板也知道,一旦他挑选了我去比赛,我是不会反对的。老头子每次做的决定都会有很好的理由,即使你当初不愿意,就像我在与利兹联队比赛的那一次。但是回过头来想一想,你也会觉得他这么做确实是有利于曼联队,当然也有利于球员本身。不过,有的时候这也让你有点发疯:因为你觉得老头子比你自己还了解你。我猜他知道我热爱足球,因此决定让我领队曼联参加那场比赛,这不仅对其他队员有好处,而且也能帮助我从前几天离开老特拉福德球场以后经历的混乱中休息一下。而一旦我走进球场,我便不顾一切地踢起球来。结果,老头子也没有想到,那天晚上我很快便踢进一球,接着,在禁区外又踢进一球,最后我们以2 比0 获胜。那场球赛之后我可以休息了,但不是我所期望的那种休息。在比赛结束前几分钟,我在跟莱斯特队的中场前锋泰维·本杰明抢球的时候,身材高大的他一下子扑在了我的身上,结果我坐在那里一时喘不过气来。我知道事情严重了。后来曼联医疗队给我做了检查,说我的肋骨被撞伤了。但是,我继续训练,甚至在周末还上场参加了比赛。他们认为,要是我的肋骨有裂缝的话,我是没法做这些事情的。然而我的疼痛告诉我,我的肋骨恐怕没有只是撞伤那么简单。最后,照片结果出来了,我被撞断了一根肋骨。以前在比赛中,除了一些小麻烦以外,我基本上没受过什么伤。可现在不到一年,我已经是第二次受伤了。不过,我也由此因祸得福。我从来不想错过比赛,但是从日本回来以后,在这次赛季开始之前,我却一直感到心力疲惫,现在好了,我不得不休息。全体队员都被邀请去白金汉宫,我可不能错过这一机会。当我被作为队长介绍给女王的时候,我感到非常骄傲。女王询问我的伤怎么样了。我想她问的是我上个赛季受伤的事,而不是这次撞断肋骨的事。她还问了我那次绑架事件以后我们的生活是怎么安排的。很明显,她对此非常感兴趣,也许这是因为她也很关心她个人安全的缘故吧。不久,我和维多利亚带着两个孩子前往巴巴多斯岛度假,这似乎是多年以来我们第一次带着孩子外出度假。安排这次度假还颇费周折,因为我们担心着该去哪里度假,会不会被很多人知道。直到最后,我们才选定了去巴巴多斯岛,而且只把这件事情告诉了家里人。然而,当我们到达宾馆的时候,已经有很多报纸记者跟踪而来了。谁知道这是怎么发生的呢?是不是在飞机上或者机场里被人看见,因而暴露了行踪呢。?结果,我们全家大部分时间都呆在了私人海域。最后一天我带着布鲁克林到沙滩上去的时候,发现在离我们的别墅几米远的地方,已经有相机守候在那里了。能够和全家一起飞到一个美丽的地方,享受阳光,奢侈地度假,我觉得自己非常幸运。然而不幸的是,我却没法和家人一起在海里游几个小时的泳。不过,我总算得到了放松,而且能够和家人好好地呆在一起。度假完毕,我身心轻松地回到家里,迫不及待地想去踢球,我已经好几个星期没有练球了。然而当我不在球队的时候,发生了一些事情。我一回到卡灵顿训练的时候,就感觉到一种冷冷的气氛,不是在俱乐部里,而是在阿莱克斯·弗格森和我之间。这种情况电会发生在当你受伤不能参加比赛,因而你就像不存在了的时候。毕竟,老头子必须依靠他现有的队员去赢得比赛。但这次的感觉有所不同。如果我知道未来的几个星期里将要发生什么的话,我一定会在局势失去控制之前努力挽回的。我在曼联度过了最愉快的十多年的时光,从来没有想到过要离开曼联,而且离开得这么快。一刹那间我似乎被推进了一个困境,我开始怀疑自己的未来是否还在曼联,甚至怀疑自己将来还能不能踢足球。老头子从来没有在训练中或者任何场合跟我提起过—个字。经过一个月的冷战以后,我决定自己找出答案。在过去,跟老头子任何形式的会面总是很严肃的事情。站在他的面前,还没等说出一个字,我的下嘴唇就会开始发抖。我一直很顽固,但是随着年龄的增长,我也变得越来越成熟了。而最重要的是,我对自己有信心。我妻子对我的信任也让我变得更加自信。于是,我问老头子是否可以做一次坦率的面谈。“出了什么问题了吗?你对我有什么不满吗?”我问道。他承认了,而且是非常大的问题;简要地说,这个问题起因于我没有立即去度假,而是等到跟队友们去了白金汉宫以后才去度假。老头子认为如果我立即去度假的话,我的伤会好得快一点。我对我的身体状况做了辩护,因为医生当时告诉我,肋骨折断不可能好得很快,至少需要休息4 个星期才会复原。而至于去白金汉宫,我争辩道:“我是英格兰队的队长,当然会很自豪地应邀前去白金汉宫拜见女王殿下。如果我不出席的话,报界肯定会说三道四的。全体世界杯的队员们都去了,我觉得我也有责任去。阿什礼·科尔仅仅因为穿着训练服出席都受到了批评,要是我根本不出席,我又会受到什么样的批评呢?”结果,老头子回答了一句我永远也忘记不了的话:“当我看见你出现在那里的时候,我真怀疑你对曼联是否还忠诚。”我怔住了。老实说,我难以相信自己刚才听到的话。因为我在曼联已经待了13年了。“我爱曼联。我也想留在曼联。但是如果你不想让我留下来的话,你应该告诉我。”老头子没有回答。我走了出去。接下来的日子里,这场对话就好像没有发生过一样。在训练中,不论我做什么,我都会受到严厉的批评,没有任何理由。老头子从来不害怕对曼联进行任何改变。他已经卖掉了安德鲁·坎切尔斯基,现在也许该轮到我了,而我也越来越感觉到自己将被宰割。我们大家都习惯了老头子对我们的批评:多年以来,这是他把我们锤炼得更好的方式之一。然而,这次他对我的批评却不是这样,这是一种个人侮辱性的攻击。不论我多么努力地表现,我总会受到这样的待遇。问问维多利亚就知道了,她当时一边为年幼的罗密欧操心,一边为我的沮丧状态感到厌烦。然而这能怪她吗?只有她日复一日地听着我这个不快乐的丈夫诉苦。那天与老头子的谈话没有解决任何问题,即使在我完全复原并且开始为曼联踢球以后,仍然是这样。似乎在他的眼里,我已经不能做出任何正确的事情了。在训练场上,他继续对我批评不断。而在足球以外的任何小事,也足以使我陷入挨骂的境地。在圣诞节前,队员们总会去当地医院送一些礼物给住院的孩子。以前队里总是安排我送完一部分礼物之后,再由维多利亚送一些礼物到曼彻斯特的克里斯蒂癌症治疗医院。那天我像往年一样问教练今年是否还要这么做,结果我发现这是一个错误。因为老头子认为我是在怠慢其他的队员,我是想与众不同,得到不同的待遇。然而他所说的都不是事实,其实我一点也没有这样想过。在沃辛顿杯比赛中,我们在老特拉福德球场和切尔西队角逐的那一天,布鲁克林第一次在幼儿园里过生日。我们在早上训练完以后,安排在中午1 点钟集合准备比赛。我问老头子我是否可以晚到几分钟,因为比赛在中午开始,而且要踢1 个小时。也许我应该清楚自己不该问这个问题。如果我是另外一种性格,我完全可以径直离开,然后在回来的时候用交通堵塞为借口迟到15分钟。和很多父亲一样,我非常希望在儿子生日那天去幼儿园看他,我希望老头子能理解我的心情。我所预料的最糟的情况也不过是他不同意,告诉我说,我们有一场非常重要的比赛,他不希望我离开。然而他却出人意料地愤怒起来:“大卫,你究竟想要什么?哪一样更重要?”我还没来得及回答,他就转身走开了。我不得不把这作为他对我的答复。我很遗憾不能参加布鲁克林的生日派对,也理解老头子不想在比赛的那天让自己的球员离开。但我不懂的是,为什么我只问了一句,他就做出这么激烈的反应呢?现在结束与老头子的关系是我想做的最后一件事情。然而我无需这么做,因为老头子和我继续在进行冷战。这是我在老特拉福德球场上最难熬的3 个月,老头子对我越来越冷漠,越来越视而不见。我也越来越压抑。不论是在训练还是在家里,我都觉得自己似乎躲进了一个壳里。他忽视我,而我也在忽视他以及任何事情。很显然,我对加利、维多利亚和托尼提起过所发生的事情,但我真的找不到曼联会有谁来为我和教练之间的事情进行调解。布莱恩·基德、史蒂夫·麦克拉伦,还是埃利克·哈里森,或者其他队员?我真的希望找到一个人能够理解发生的一切,并且对我提出合适的建议。新来的卡洛斯·奎罗斯,也是一个有名的训练指导,他应该没有问题。但也许是因为语言障碍或者他本身也是一个名教练的原因吧,我始终觉得跟他谈话不是很舒服。而奎罗斯本人似乎也没有这个意思。老头子他本人呢,很明显,根本不想跟我说话。在曼联的生涯里,我第一次觉得找不到一个可以求助的人。前面我提到过,对于我父母的离婚,我感到很难接受。他们离婚之前什么话也没对我说过,突然之间他们的关系就走到头而离婚了。我跟爸爸妈妈的关系也因此不可避免地受到了影响。任何离婚家庭的孩子也许都能体会我的这种迷茫的感受。特别是跟爸爸在一起的时候,我更感觉到一切都变了。在过去,我总是第一个想找爸爸诉说老特拉福德球场上发生的一切,而现在他自己也处于失落和压力之中,我又怎么能给他增添烦恼,向他讨询意见呢?我的妈妈跟维多利亚的妈妈一样,是世界上最能照顾好小孩的那种人。在曼联的任何时刻,我妈妈都给予了我很大的支持。我一直都知道爸爸妈妈在支持着我。但是,就足球而言,妈妈只能给我支持,而爸爸才能给我提供建议。现在,妈妈只能眼巴巴地看着我和教练之间的冷战如何地让我寝食难安,又如何伤害到她的儿媳和外孙。妈妈决定为我做些什么,而且不让我知道。在英格兰足总杯中,我们和西汉姆队比赛的那天,我妈妈电来到老特拉福德球场观看比赛。第一次,我感到一种无形的压力影响到我的比赛。我们以6 比0 获胜,但是这并没有让我为之高兴。比赛到中间的时候,不知为什么老头子把我换下了场。我记得我被换下来以后,就迅速地离开了。当我和维多利亚一起坐在车里的时候,我真的想哭。我觉得自己是那么的软弱无力,我坐在那里,终于泪如泉涌,我哽咽着克制住自己的眼泪。过了一会儿,妈妈也离开了老特拉福德球场,她和乔安妮开车直接回了伦敦。她在车里打电话给我说道:“我去见过他了。”“见过谁了?”妈妈没有说话,但我一下就明白了她的意思。于是我愤怒起来。妈妈自作主张地去见老头子,在我看来,是非常愚蠢的事情。妈妈解释说她不是特意去的,只是碰巧在走廊上遇到了他,她便觉得有必要跟他说说她的想法。我已经27岁了,我觉得我应该自己处理自己工作上的事情。妈妈做的事情让我十分惊讶,我想老头子也一定很惊讶。她告诉了我一些谈话的内容,其中有一句话让我永远也忘不了。“你知道吗,桑德拉,大卫的问题在于现在每个人都在奉承他,他被宠坏了。”老头子说过的任何其他的话都没有像这句话一样给我当头一棒。我一直相信,不论别人怎么说你,怎么看你,最重要的是自己要真实地面对自己。当我在少年时代为瑞德维流浪者队踢球的时候,当我为热刺队踢球的时候,当我为曼联踢球的时候,我爸爸每次为了什么事情对我生气的时候,都会让我觉得自己真的做错了。而他也知道说什么话可以真的打动我:“你变了。”他仅仅需要说这几个字,就足以刺痛我。别人一直说我在欺骗足球,欺骗自己的人生,说我是假装出来的,说我并不是真实的我。我爸爸知道说什么样的话可以刺痛我,教练也知道。那天在和西汉姆队比赛结束后他对我妈妈所说的话,就正如当年我父亲所刺痛我的方式一样。我知道他们是何其相似:强硬固执,让别人惊醒。也许他们俩都不知道,我的性格中也秉承了很大一部分的固执。我不能让自己受到扭曲和压抑。刚开始,我对妈妈去见老头子很生气,但是这个事件让我意识到,与其让不安、沮丧来折磨自己,还不如勇敢地面对我和老头子之间的问题。几天以后,老头子提出要见我,他想跟我谈谈英格兰队和澳大利亚队友谊比赛的安排。他希望我理解他只让老队员上场45分钟。当然,作为英格兰队队长,我必须知道要安排什么。这样的安排很好。现在该轮到我了。自从与西汉姆队比赛那天以后,我就长时间地考虑我该跟老头子说什么,以及他会怎么回答。我们已经休息了好几天,这给了我时间思考我最关心的几件事情。我想知道,他是不是希望我离开曼联。如果不是,而只是想继续这样跟我冷战下去,我就要让他知道我有别的选择。我无法想像自己会真的那样做,但那是可能的。因为我在银行里的存款数目已经足以让我做出与金钱无关的决定。与其让自己热爱的足球生涯支离破碎,还不如及时地从球队里退役。我甚至与维多利亚讨论过这个问题,虽然我不大相信这会真的发生。“我们现在可以解决我们的问题了吗,教练?”“什么问题?我们之间有问题吗?”“是的。我们有。我不知道我做了什么,但是你对我的所作所为让我非常不快乐。”“我什么也没对你做呀。”他说道。接着,他又说:“你对我不也一样吗?你对我视而不见,甚至在队里讲话时都不看我一眼。”这是真的,但这是我惟一能够做的。有的时候,我不想让自己太受压抑。当你没法解决问题的时候,你总会逃避吧。“老板,你这样对待我已经很长时间了。至少从我折断肋骨和访问白金汉宫的时候开始,你就这样了。我不再喜欢训练,不再喜欢足球。我不能再这样过下去。”当我问他,他是否真的认为每个人都在奉承我,而我也因此被宠坏了的时候,我想,我终于冲破了他的防线。那是个奇怪的时刻一很不确定的时刻一不像以往我和他之间的任何时刻。也许他很惊讶我妈妈告诉了我他们谈话的内容,也许他很惊讶我居然不介意让他知道这件事。一开始,他否认他说过这样的话,努力解释他真正的意思是什么。但在我看来,老头子所说的一切都不得要领。“我不同意你的说法,我们先不说这个。即使你不赞成别人对待我的方式,但那是我的错吗?你能因此就这样对待我吗?”我想老头子同意我所说的,毕竟我说的在理。然而,这一点对我太重要了,我无法把它撇下不谈。“我现在27岁了,我想我已经成熟了一些。我觉得相对挑毛病,鼓励对我更加有效。你一连好几个月都对我挑毛病,也许这在过去有用,但现在没用了。现在我如果踢球踢得好的话,只有我自己和我的家人给予我鼓励,不是因为你一直对我吹毛求疵的缘故。”他解释说,他没有故意挑剔我,他对我和其他队员都是一样的。我知道这不是真的,但是我别无选择,只能接受他这样的说法。我已经说了很多我想说的话,但奇怪的是,老头子并没有跳起来反驳我。他甚至没有发怒。也许这正是这次谈话没有达到我原先预想的结局的原因,我本以为我们要么就达成真正的和解,要么我就告诉他我打算退役。相反,他却告诉我,他想和我继续谈下去。“你跟我保持沟通,我也会跟你保持沟通。我们可以沟通得非常有效,我希望这是一个起点。”老头子在用他半开玩笑半讽刺的方式对我说:“在你哭鼻子之前,到我这里来跟我握握手吧。”我不想哭,也不想跟他握手,但是我却这么做了。我站起来,走出了办公室。我觉得这场谈话什么也没有解决,什么也没有改变。然而,第二天早上训练的时候,我却觉得有所改变了。老头子好像换了一个人似的,或者看起来是这样,他变得积极、鼓励、友好起来。有一会儿,我感觉好极了。看来我们的谈话有效了。这正是我所需要的,足以使我从很多天以来的阴霾中振奋起来。这意味着我不用再垂头丧气,而可以高高兴兴地继续训练和比赛了。我觉得老头子和我之间的嫌隙开始成为过去,而我们之间自肋骨折断和访问白金汉宫以来的紧张也开始消散了。然而,事实上我错了,这只不过是暴风雨之前的平静。在我前去参加英格兰队之前的星期天,我们在主场和曼城队进行了一场比赛。在这个赛季的早些时候,我们队在缅因大道体育场以1 比3 输给了德比队,我没有参加那场比赛,所以踢好踢坏都跟我没关系。那次比赛以后的第二天,加利·内维尔在更衣室里对我说,他从来没有看见老头子在比赛后那么愤怒过。结果,在老特拉福德球场的这场比赛也好不到哪儿去。曼城队先进了一球,我们后来才踢进了一球跟他们扯平。赛后,老头子在更衣室里重点批评了我,说我传球失误太多。可我记得自己只失误了几个球而已。我没有站起来反驳他,只是坐在那儿任凭他批评。但随后一个星期发生的事情,让我很后悔我这么做。如果那天下午我站起来为自己辩护,而不是消极地等待下一场球赛的话,事情也许会不一样。人们常说变动也是一种很好的休息。那个星期,英格兰队以1 比3 输给了澳大利亚队,但这场比赛对我们来说绝不是什么很好的休息。老队员主要踢了上半场,然而我们的状态不怎么好: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气氛,因为我们大家都想着45分钟以后年轻的队员就会上场了,比赛将完全由一支新的队伍来接替。澳大利亚队的球员中大部分都在英格兰踢过俱乐部比赛,他们对我们很了解,所以他们领先两分并不奇怪。但是我对接着发生的事情非常愤怒。当我们回到更衣室的时候,我询问老头子我是否可以在下半场再踢一会儿,因为我觉得为了对得起曼联的球迷,我们老队员应该对上半场的失利负责,并努力扭转局势。老头子拒绝了,他不想改变事先已经做好的安排。要想好好观察维尼·鲁尼的表现,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考虑到在争夺2004年欧洲杯的人围赛中,英格兰队与土耳其队在灯光体育馆的激战的时候,这位17岁少年出类拔萃的表现,我想没有人会认为老头子的这次安排是不妥当的,,由于下一场激烈比赛要在几个星期以后才举行,所以现在还没有人开始考虑到它。2 月的那个晚上我们败给澳大利亚队以后,英格兰队的教练和球员们都受到了报界的猛烈抨击。自从世界杯赛以来,报界就一直对教练颇有微词。我们在2004年欧洲杯外围赛中的第一场比赛,的确是一场艰苦的角逐。虽然我们在那个可怕的球场上最终战胜了斯洛伐克队,但这仍然于事无补。报界继续批评我们踢球踢得没有风格,没有激情,,可我个人认为我们拿到的那3 分是很了不起的。接着,在主场与马其顿队踢的那场比赛中,虽然我们还是踢了一些很不错的球,但是我们原本以为会轻易击败他们,结果却和他们踢成了平局。突然间,媒体攻击我们的炮火更加猛烈了,似乎一些原来就不赞成弗格森任教练的人现在终于找到了机会逼他下课。媒体的大部分批评都集中在我们一连两场比赛表现不佳,以及俱乐部与国家利益的争论之上。许多言辞非常激烈,比如他们说老头子不够资格当一名一流的教练。对我来说,并不存在为曼联还是为英格兰队踢球的选择。就足球而言,曼联曾经是我的生命,但每次为英格兰踢球的时候,我也会感到自豪,尤其我还是英格兰队的队长。听着媒体大惊小怪的评论,我不知道老头子是怎样想的。我开始怀疑自己作为一名国际球星和一名丈夫、一名父亲的人生,是不是就像曼联教练当初所说的那样,成为了一个“大卫·贝克汉姆的问题”呢?当然,不论我怎么思考这个问题,我现在也无计可施。目前最重要的事情是回到卡灵顿训练,为英格兰足总杯第五轮比赛中我们在主场与阿森纳队的对抗做好准备。老头子把我们大家召集到一起。除了从国际日那天就离开老特拉福德球场的为英格兰队踢球的人,其他的一些队员也都在场。“你又回到曼联来了。星期六的比赛非常重要。你一定要做好准备。”在我们俩之间有着一股冷冷的气氛。一定是什么惹怒了教练。但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我只是感觉到我们俩之间的关系再度紧张起来,而且我预感到这个关系将要崩溃。我记得在跟阿森纳队比赛前的星期五晚上,我跟一个队友说道:“事情不太对劲儿。一定有什么事情惹怒他了。明天肯定要发生什么事。”比赛很不顺利。阿森纳队歪打正着,以一个幸运的任意球先得—分。比赛进行到一半的时候,老头子说,他对我的表现很不满意。他让我不要在右方后退,而应该朝着阿什礼·科尔那边深入挺进。我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我望着站在我后方的加利,看得出他也不同意这个安排。我不想说什么。现在我们不过才落后一分,我相信我们一定可以扳回一分,而且比赛还剩下45分钟,我们完全可以扭转战局。然而,我踢得越来越糟。下半场刚开始,埃杜传球给韦尔托德,结果阿森纳队又进一球,进了两球。我踢得很不好,其他人也是。赛后我们成群结队地回到更衣室,我马上脱下自己的球鞋和护腿板,因为在比赛中我的腿被踢了一脚,我得把这些换下来。老头子走了进来,关上门,脱下夹克挂到衣钩上。他的第一句话是:“大卫,第二个球怎么说?你当时在做什么?”他在怪我吗?我非常吃惊。“这不是我的错。他们队有个家伙在中场越位了。”老头子继续说道:“我在比赛前告诉过你。问题在于你根本不让别人跟你说话,你根本就不听别人说话。”我无法相信他为什么这样说,我在整个足球生涯中都一直在听,而且也想听别人说话。从见到教练开始,直到现在,我难道不是一直在听他说话吗?“大卫,当你犯错的时候,你得坦率地承认错误。”“教练,对不起。但我没有错,这不是我的错,我不应该受到责备。”“不,你应该受到责备。”更衣室里的每个人都听见了我们的对话。当然,每个人都知道我是对的,队里有一半的人都应该对阿森纳队进的第二个球负责。然而老头子却把责任推到我一个人身上。我觉得自己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欺负了,我被迫退缩到角落里,毫无理由地受到唾骂。我陷入了困境。于是我开始咒骂他。任何一个曼联的球员也不敢这样对待教练。现在回想起那天下午的事,我都仍然不敢相信那是真的。老板从房间的另一头向我走近了一两步。地板上正放着一只球鞋,他抬起腿一脚踢开那只鞋,我不知道他是朝着我踢,还是朝着墙踢。他是那么愤怒。我突然觉得自己的左眼被球鞋击中了,剧烈地疼痛起来。我用手捂着左眼,发现我的眉毛下面在开始流血。我不顾一切地冲向老头子,我不知道自己以前有没有像这样失控过。几个队员站了起来,吉格斯第一个拉住了我,然后加利和罗德·凡·尼斯特洛伊也拉住了我。突然间,这一切就像枪战片里面的场景一样,我拼命地冲向老头子,而一群人竭力地拉着我。老头子后退了几步,我想当时的场景也让他大为震惊。我的暴怒最多持续了1 分钟,然后我就平静了一点,走到医疗室里面去了。医疗队的一名医生给我止住了血,我在那里大约待了5 分钟。医生和理疗师竭力想让我保证不再回去继续刚才的战争。我告诉他们我没事。我回到了更衣室,穿上衣服以后就打算离开了。当我走到门口的时候,老头子站在那里:“对不起,大卫。我不是故意的。”我甚至不想再看他一眼,我对刚才发生的一切仍然非常愤怒,根本不想对他做出什么反应。于是,我一句话也没有说,径直从他身边走过去,来到了休息室。维多利亚在那儿等着我。我只想尽快离开老特拉福德球场回家。“出了什么事了?你的眼睛怎么了?”我对维多利亚说待会儿再告诉她,但是她想马上就知道。于是我跟她说了刚才发生的事情,顿时,维多利亚变得跟我一样愤怒。她一直忍受着我在这个赛季大部分时间里低落的情绪,现在,她觉得她很想为此做些什么。“他怎么能那样对待你?我要马上去见他。”我不知道如果维多利亚去见他,她会说些什么或者做些什么。但是我不想让我的妻子也卷进来。我觉得不宜久留,坚持要马上离开。结果,那天晚上晚些时候,我的左眼又开始流血。我不得不打电话叫医生。医生很快赶了过来,并用一些绷带为我止了血。我应该预料到这一事件的后果。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在曼联和阿森纳队的球员们离开老特拉福德球场之前,这个事件,至少是事件的一部分,就已经传到报界那里去了。第二天早上,当我走出我在埃尔德里艾奇的房子的时候,我的头发往后梳着,以免它掉下来遮住我眼睛上的伤口。不一会儿,就有人给我拍了照,星期一的报纸全都登出了我受伤的照片。我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并且觉得自己好像成了一件展览品。与老头子交恶真是糟糕透顶。这让一切事情变得很难处理起来,成千上万的人都在看着你,预测你将来会怎么做,猜测以前发生过什么事情。至少一连好几天,我都没有去细想我跟老头子的关系怎么会走到这步田地,因为一想起他那天在更衣室里做的事情,我还是怒火难消。虽然他当时对我说过对不起,但是现在这件事情既然被公之于众,我觉得他应该公开向我道歉。我当然不会想到应该由我先做出让步。在老特拉福德球场外面,这件事越闹越大。每个人都在发表他们自己的看法,不管他们是不是真的了解发生了什么事情。这使得我越来越难看清我和老头子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我们先是争吵,我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话,然后他做出了激烈的反应,最后,我的眼睛出现了一个小伤口。过去几个月来的紧张关系似乎在那几分钟内全部爆发了。也许只有老头子本人才能告诉你他当时是怎么想的。但是我知道,而且他本人也说过一他没有要用鞋子打我的意思,不论他当时是多么愤怒。我觉得这一切真是倒霉。曼联马上要跟尤文图斯队进行一场激战,我不希望我和老头子之间的个人问题影响到我为这场比赛做准备。我意识到,不论老头子说什么或者做什么,在星期三晚上老特拉福德球场的比赛之前,我都得先吞下这个苦果。在比赛前,我发表了一个声明,说我和教练之间的事件纯属意外,那已经成为过去,而我们现在应该做的是集中精力击败尤文图斯队。我觉得这是当时我能为自己和队友们所做的最好的事情。结果,那场比赛我们以2 比1 获胜,老头子在赛后也发表声明说我踢得很出色。我对此很欣慰。我们下一次的谈话是纯粹关于足球的。我们没有举行会议或者其他的什么,我们只是在一起重新观看了被阿森纳队击败的那场比赛的录像。老头子指出当阿森纳队踢进第二个球的时候,我的位置站错在哪里。但他同时也承认当时有一半的队员都站错了位置。这几乎等于承认他当初只责怪我一个人是不公平的。在我作为曼联球员的足球生涯中,我经常在比赛中经历比赛叫;断的时刻。一个月后,我和老头子似乎就处在了比赛中断状态,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然而,我到现在才意识到:在和阿森纳队比赛完以后,我们经历的那一幕,已经使得我和教练的关系无可挽回了。阿莱克斯·弗格森早在那个时候就决定了跟贝克汉姆的关系了吗?他是不是早就打算不让我呆在曼联了呢?即便如此,我想,对后来6个月里即将发生的事情,老头子和我一样毫无准备。 第十四章 曼联生曼联长我和曼联的关系第一次悄然失去了。土耳其队在2002年世界杯上的表现太出色了,他们的过人、跑动和边锋的速度无不给人留下了深刻印象。他们的打法正确,使这支球队成了一支值得观赏的伟大球队。就纯粹的足球而言,他们在小组赛以及之后在半决赛中对巴西队的两场比赛成为这个夏季中最好的比赛。当他们从日本和韩国回来时,他们被认为是世界第三大球队。当然,我们要让他们不再对2004年欧洲锦标赛预选赛抱有幻想。在抽签结束的那一刻起,英格兰队和土耳其队之间的比赛就成为决定谁能从第7 小组出线的决定性的比赛了。这样,在2003年4 月2 日,经过了在这个赛季的早些时候和马其顿队比赛中丢球之后,我们知道在日光体育场与土耳其对阵必须产生这样一个结果,即我们必须给我们自己一个像样的机会,以最高分结束最后一场预选赛,这对于我们10月底在伊斯坦布尔举行的告别赛十分重要。尽管我认为我们需要一个国家级的体育场举行英格兰和英格兰足总杯的比赛,但我真是很喜欢在全国各地的各个俱乐部的赛场上打国际比赛。这给人们提供了一个近距离观看英格兰队的机会,否则他们就不会千里迢迢来到温布利。而且我还要说,球迷和球员之间的关系因此也变得更好了。这好像是俱乐部的铁杆球迷在这些日子里倒向了一边,支持者们作为一个整体站在球队背后。当曼联球员的名字被一个个宣读出来时,似乎英国的支持者们嘘曼联球队的日子已经是很遥远的事情了。参加一场压力很大的比赛,在球场四周能有一个为我们加油鼓劲的热情群体,那是极有帮助的。我们都盼着在日光体育场和土耳其队对阵:那里气氛的热烈毫不逊于国内的任何一个场地。对于那天晚上在球场外发生的事情,我并不责怪桑德兰足球俱乐部。在赛前和比赛中间发生的骚乱事件是个实实在在的打击,就如同回到了从前那些不堪回首的日子:太多的白痴,以至于你无法忽视他们,使其余的英国球迷乃至英格兰球队感到无比沮丧。当时我想:下一场球就是关起门来踢,也不会比这更差劲。而这正是欧洲足联在调查日光体育场发生的种族主义的叫喊和球场入侵事件时所发出的威胁。我当时的感觉是如此强烈,以至于我公开说出了这个想法:如果英格兰队不得不在一个空体育场内踢一场比赛,以便让人们意识到种族主义分子和闹事者给比赛造成的损害的话,那千脆就这样好了。我不知道足总在当时对于我说出自己的想法有多么喜欢。在我们同斯洛伐克队在主场打下一场预选赛之前,我们向支持者们发出了一个呼吁,请求他们以正确的方式支持我们。那天晚上我没有在沃尔克斯体育场,我在对土耳其队的比赛时被警告受罚已经意味着我不能踢这场球了。然而,每个人过后都告诉我说,球迷们在雷斯特的表现给英格兰增了光。在2002年世界杯赛的过程中,我们改变了全世界对英国球迷的看法。我希望这种趋势能够保持下去。如果我们赢得了欧洲冠军联赛的资格,然而到头来却因为我们把事情弄糟而被禁止去葡萄牙参加比赛,那样就太可怕了。球迷骚乱事件使当晚的日光体育场黯然失色。当时报纸有关流氓闹事的消息和球队的消息一样多。这是一个耻辱,因为这是另一场我们都应该为主感到骄傲的英格兰队的表演。我们以2 比。打败了欧洲强队之一,并且成为小组第一。此前的星期六,我们在列支敦士登以同样的比分赢得了比赛。专家们以及一些支持者早就挖苦过我们:如果英格兰队打败一群业余选手还要如此费力,那么还怎么指望它进入决赛阶段比赛?可足球是靠比赛结果说话的。虽然我们踢过一些漂亮的球,但是在南安普敦和马其顿的比赛中,我们却输了。除此之外,尽管踢球时遇到过一些困难,但我们在第7 组中赢了所有的比赛。斯文总是把这句话挂在嘴边:拿三分。你赢了人们期望你赢的比赛,而你是如何赢的则无关紧要。大赛来临之际便是你期盼着找到大展身手进行比赛的时候。同世界上任何一支球队一样,土耳其队保持着进攻状态。这正是他们的基本打法,而如果你任由他们进攻,他们则会将你的防线撕得粉碎。斯文和他的助手、接替史蒂夫·麦克拉伦的布莱恩·基德,谈到了我们要以攻对攻,打破他们的神话。对于这场比赛来说,这太重要了。作为队长,我觉得要靠我来带头尝试并做出榜样。在下半场,我的确出现了一两次撞人动作,这使我失去了踢另一场球的机会,但我并不为此感到后悔。我知道这种说法听上去似乎像是老一套,可我们需要做的正是紧紧贴住土耳其队。他们有足够的时间控球,但从没有时间组织任何攻势。整个晚上,我感觉我们才是进球的球队。土耳其队以前从来没有见过太多像韦恩·鲁尼这样的球员一我们也没有。虽然他没有进球,这个家伙却使大家受到鼓舞,每次他得到球后,对手都吓得要死。迈克尔·欧文进行了大胆的跑动,我确信他会进球。然而,迈克尔却在一小时后受了伤。达里乌斯·瓦赛尔替换上场,在接了一个里奥·费尔南德的头球后,他踢进了一个反弹球。大卫·詹姆斯做了一个绝妙的救球动作,然后克伦·戴尔踢进了一个罚球。到了伤停补时阶段,比赛输赢已定:土耳其队绝不是世界杯上的阿根廷队,我们令人不可思议地击败了他们。这个赛季经历的怀疑、挫折和愤怒太多了。我走向了日光体育场的角旗,而此时的情感也可能会变成来自另一方面的焦虑。我要得到的没有比这更好的结果了:不必理会那些怀疑者们,我们在这场比赛中的表现已经达到了在慕尼黑和札幌比赛时的水准。之后斯文跑来跑去地和大家握手,赞扬着我们。在我们没踢好的时候,他总是似乎要抄起棍子打我们,而当我们赢了的时候,他只会点着头,向人们说:“队员们今晚太棒了,我真为他们感到高兴。”星期二一大早,在返回曼彻斯特的高速公路上,我简直无法控制自己不去释放自己在前一天晚上获得的全部的积极能量。我能否把自己和阿莱克斯·弗格森之间的问题抛开呢?加利·内维尔总是说老板在每个赛季至少会把每个球员训斥一次:那是他做事的方式。你无法争辩。年复一年,他总是要从我们身上挖掘出更多的东西,是不是?我们在加的夫把事情搞得一团糟,在沃辛顿杯决赛中以。比2 输给了利物浦队。我们还没能参加英格兰足总杯一到什么时候我也不会忘记这些。但是,我们还在超级联赛,胜利将再次属于我们或者阿森纳队,对此我毫不怀疑。而在欧洲冠军联赛中,我们在四分之一决赛中和马德里队踢平。无论如何,还从来没有人对在曼联踢球或对看曼联踢球感到厌烦。而我此前的绝望是从来没有过的。距离在老特拉福德举行的欧洲杯决赛只有不到两个月的时间了,还会有更多的历史在那里等待着创造。当我们发现曼联将要和马德里队比赛时,我们正在训练场。就我所知,这将是欧洲最好的一场比赛。这不仅仅是因为比赛是在两大俱乐部之间进行,还因为两支球队的踢球方式。过去的经验告诉我们,参加这类比赛会让人多么的激动。我们还知道现场气氛将会怎样。谁能不为进入老特拉福德或伯纳乌球场踢球感到激动呢?曼联的所有队员都相信,如果我们能够打败马德里队,我们就能够一直打下去,并获得比赛的最后胜利。在同马德里队对阵前的那段日子里,在曼彻斯特城的每个地方你都会感觉到有关这些比赛的谈论。我好像记得,正是在抽签前后一第一轮比赛的两个星期之前——有关我正在向马德里转会的故事开始在报纸上出现。我知道那些谣传与我根本就无关,也没有想到它们会与俱乐部有什么关系。当老板把这些谣传当作玩笑的时候,我认为他是对的。“故事偏偏在我们准备好要和他们踢球的时候出现,这真是巧他感到恼火是对的。我们要准备迎战马德里队,而我们在前一个周末刚刚在联赛中经历了一场大战:主场大战利物浦队。在同上耳其比赛之后,我的腿筋有点痛。这没有什么,我不觉得这会使我不能参加下一场曼联的比赛。那个周六的上午,我正待在球员休息室里,我接到了教练之一麦克·费伦打来的电话,说老板要见我。于是我径直来到了他的办公室。“我不想拿你冒险,大卫。我想把你留给下周的比赛。你现在腿筋疼,我想把你留下来,准备下周二的比赛。”我从来都没有轻易地要求老板叫我休息。我从不想要休息,我从不希望错过任何一场比赛,这是我没有办法的事一我只是一直要踢球。在我这里根本就没有任何理由一无论是现在还是今后一试图要说服他改变主意。“我知道你是什么意思,但我不会让你上场。事情就是这样。”我离开他的办公室,嘴里嘟囔着:“好吧,好吧,如果你要这样的话。”我坐在板凳上,但我至少明白了为什么,无论我对此是多么恼火。我并不像加扎那样疯狂地想要参加对利物浦的比赛。在这些年里,他一直把自己陷入麻烦之中,让其支持者们感到分外紧张。但如果我能够的话,我也总是希望和他们对阵,特别是当我们在千年体育场输掉了沃辛顿杯决赛,挨了一棍子之后,特别是在那个下午,当利物浦队落后1 分并在5 分钟后就剩下10个队员的时候。萨米·希皮亚在承认犯规之后被罚下场,路德进了一球。当我在剩下的半个小时上场的时候,比分是2 比0.我们最后以4 比0 结束了比赛。最后的两个进球都有我的份,我因此感觉好极了:我们实现了在超级联赛中需要我们完成的目标,积分超过了仅仅踢平的阿森纳队。我离开了板凳,参加了比赛,而老板担心的腿筋一直没有出问题。而现在,到了星期一,我们就要和皇家马德里队开战了。皇家马德里队云集了如此之多的世界级球员。他们的球星,那些耀眼的巨星,在英国和在西班牙一样地闻名。这些天来,我们每星期在电视上都可以看到拉·利加,而毕竟我们从以前的比赛中对他们之中的大多数人都有所了解。我和其他的几个曼联队员在2003年初到了西班牙,为电视台拍摄过一个意大利式的美国西部百事可乐广告片。我们所有的人都像克林特·伊斯特伍德那样打扮起来一胡子茬、皮夹克和拍摄场地——一个修建得像美国西部荒蛮地区的诺维尔斯韦尔那样的背景地。我一脚起射,进了皇家马德里队的守门员加西拉斯的大门。然后,罗伯特·卡洛斯出现在木板道上,他的头发被剪成莫希干人的模样一他能让我想到什么人呢?一看了我一眼,似乎是在说:“如果你说的是住意球,那就对我来吧。”当你面对的是劳尔、齐达内、路易斯·菲戈和罗纳尔多这样的对手时,总是存在着这样一种危险,即你不是在同这个球员踢球,而是出来同他们的声望踢球。即便是在非常高的水平上,有时你也不得不提醒自己:你到这里来毕竟不是为了要得到这帮家伙的签名的。我们在马德里进行了很好的准备,并在开战的前一天下午在伯纳乌体育场进行了训练。当时体育场是空荡荡的,它也堪称是一个令人惊叹的体育场。训练时,你可以做这些你在比赛中从来没有时间做的:向四周观望,确定自己的站位。我以前在那里踢过球,但在那个星期一,它对我产生了异样的影响。这个球场的规模和它的那种传统感造成一种氛围,就像老特拉福德球场那样的氛围。半个世纪的重大比赛、伟大的球员、成功和银光闪烁的奖杯,似乎就悬挂在暮色茫茫的空气中。几乎就在我们刚刚离开球场的时候,我向家中拨通了手机:“这种感觉是我从来没有过的。这个地方让我感到战栗,我简直无法等到明天晚上了。”当天晚餐过后,我们观看了卡洛斯·奎罗斯剪辑的一盘录像带。我觉得这是要让我们少想想皇家马德里队如何了不起,多想一些我们为什么拥有一个天赐良机来击败他们:录像带播放的是迄今为止每个球员在这个赛季的比赛中表现最突出的那些场面。这是正确的鼓舞人心的方式,它使我们对星期二晚上的机会倍加珍惜。后来我同母亲谈到在伯纳乌的这场比赛。当时她端坐在体育场一个角落的第一排,和所有的曼联球迷在一起。她说当时在开场前我们跑出来的时候,她产生了一种奇怪的感觉,这种感觉她从来没有和谁说起过:一种冷飕飕的感觉穿过她的脊柱。她当时就相信,最后我会在这个体育场为皇家马德里队踢球。说实话,尽管媒体大肆渲染,但我在那时丝毫没有动过转会的念头,母亲却意识到这一点。而且,她也决不会想让我离开英格兰一到了曼彻斯特对我来说已经够不幸的了,是不是?但是她无法控制她的直觉一她只是确定不对任何人说起这种感觉。当母亲沉浸在这种想法中的时候,我已经跑进了球场,在热身的时候咧开嘴大笑。你从门洞里出来,进入到泛光灯的光芒里面以及吵嚷着要看顶级比赛的75000 人的喧闹声中。如果你是个球员而那种情景未能让你激动起来,也许你最好还是忘掉它一你一定是被吓住了;如果是这样,还没有等到开球你就已经输掉了比赛。那天晚上,母亲对于有某种不平凡的事情将要发生在她的孩子身上的感觉是对的。我可以随便找出许多件事,促使我沿着那条路走下去,导致发生那个夏季的事情。对于这些事情,我早已写过一些东西了。我在伯纳乌体育场经历的不平凡的时刻并非有多么了不起,但我以为它在把我作为一个皇家马德里队的球员带回那里的过程中是产生了一定作用的。比赛刚刚开始5 分钟,我们在马德里队的半场获得了一个任意球。我拿过球,就在我把球向前踢去的时候,我感到腿筋发紧。它没有撕裂。如果真是那样,下一步我就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了,那样我就会离开球场,在以后的三周内就会被搁在一边。我将会错过在老特拉福德球场举行的第二轮比赛,肯定是这样。事后想起来,我觉得我应该向座椅这边挥挥手,表示我的歉意。但我不会那样做,大多数球员也不会。我们刚刚才开了球,进入了一场感觉好像是我们一生中最重要的球赛。我不顾一切地要踢这场球,不顾一切地要在这个体育场留下烙印,给这些球员留下印象。尽管感到很不舒服,但我说服自己要坚持下去。所以我便继续踢了下去。在以后的40分钟里,皇家马德里队让我大开眼界,好像我这辈子从未见过踢足球一样。这并非说我们踢得多么不好一在整个上半场,我们一直创造着机会,也有过多次机会。如果我们早一点抓住一个机会,也许这场比赛就会大不一样了,尽管我对这一点曾感到怀疑。当他们得到球时,他们便在整个场地不停地跑动、传球。这看上去就像我们站在一旁看他们踢球一样。我认为其中的道理是,每次他们进攻的时候,都会有那么多的球员拥上来,以至于我们发现我们在防守一个队员的时候,实际是在整个球场抵抗两到三个队员。这也意味着在我们控球的时候,对方存在着漏洞。然而,皇马球员在我们面前跑动是如此频繁,以至于我们无暇后顾了。这就是为什么在那个4 月8 日,在他们与我们对阵的那个特别的晚上;他们那么令人耐看。好像整个球队踢球还不过瘾,路易斯·菲戈早早就踢进了一个看似不可能的进球,造成马德里队领先的局势。他当时在左翼,跑出去约有25码,也许距离边线有15码。我记得当时我盯着他,心想:“那是个横传的好位置。”然而菲戈脑子里想的并不是横传。他从齐达内那里接过一记短传,停住球,然后用右脚起射,足球带着劲风,高速旋转着,越过巴特茨的头顶,直接飞到远端的门柱下面进球了。如果一支球队有一名或两名能够这样踢球的球员,你就会感到高兴了,而皇马却有半打这样的球员。我知道老板把劳尔评为世界上最好的前锋,路德·范尼斯特鲁伊和他并肩踢球,可能一个赛季就会进60个球。在伯纳乌体育场,劳尔在上半时和下半时每个半场都有进球。我们看上去已经溃不成军了。但是曼联从不向任何人认输。这就是老头子,这就是基恩,这就是愿意为俱乐部效力的所有的人。过后,我同看过电视的人们交谈,他们说,在3 比0 的时候,皇马踢球的样子看上去像是会踢进七八个球。然而我们尽可能地继续使出我们的招数;当我们拿到球的时候,不断努力坚持传球,而最后我们终于进球了。路德应该得到这一球一在我们受到攻击的时候,他独自一人抵挡对方的4 个后卫。在3 比1的时候,在客场进一球,我们还有反败为胜的机会。到了比赛快要结束时,我丢掉了一个可能会把比分扳成3 比2 的球。这要是在老特拉福德,会让我们拼命。当比赛结束时,我在球场望着草地,大口喘着气,一只手放在开始发紧的大腿后面。我瞥见罗伯特·卡洛斯向我走来。他面带微笑。我站起身,看着他。只见他大笑起来。我一点也弄不懂他是什么意思。那一刻有些不正常。我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该做些什么。我们握手时,我对他报之以一笑。我可以听到相机快门的咔咔声,我还记得自己这样想:“这样的照片传回曼彻斯特可不太好。”老头子此后没有再多说什么。我们一起在欧洲有足够的时间来思考哪个地方出了错。没有必要让他来责骂我们。要紧的是我们要站起来,迎接第二轮比赛。保罗·斯科尔斯和加利·内维尔情绪低落。他们都因受罚不能参加曼彻斯特的比赛。我为斯科尔斯感到难过。1999年,在乌坎普,他错过了欧洲杯决赛,因为当时他也是被停赛。他疯狂地迷恋足球,对于为曼联踢球充满了热情。皇马在老特拉福德的比赛是另一场大赛。我有一半时间是和斯科尔斯一起踢球,在曼联踢,在英格兰队踢。想想我们两个人吧,作为人来说,你可能会说我们两人没有什么相似之处。保罗平时沉默寡言,他过于独来独往了,以至于别的伙伴们在这一点上对他啧有烦言。人们都说传他在训练结束之后会马上关掉手机,并且在第二天早晨从卡灵顿出发前5 分钟才会开机。至于他家里的电话号码,在这些年里他告诉的人是如此之少,以至于连他自己可能都忘了。斯科尔斯总是习惯于低着头踢球。我不知道除了他以外,还有哪个强队球员没有自己的代理人。实际上很少有什么事情会让斯科尔斯分心。他是一个令人惊叹的一点就透的球员,他会从中场踢进任何老板让他踢进的球。还要加上他那一旦发作起来如同基恩或老头子那样吓人的脾气。像我所说的,我们在曼联一起踢球,经历过许多事情,而我希望在今后的三到四年中在英格兰队踢更多的球,经历更多的事情。我和保罗一直相处得很好。但你不会有这样的一个更衣室,里面的人每天晚上都要闹着相约出去吃饭。要想让一个球队获得成功,你必须要做到的是要每个球员互相尊重和信任。毫无疑问的是——看看我们呆在一起的地方就明白了——我尊重并信任保罗,如同我所知道的任何一个队员。伯纳乌体育场的终场哨音响过之后,我们走过去向曼联的球迷表示谢意。俱乐部在冠军联赛中一个赛季接着一个赛季地比赛。我有时会奇怪,人们怎么会有那么多钱和时间来观看这些比赛。然而,人们的确有。在欧洲,无论曼联在哪里,在什么时候踢球,总是会跟随着数干的红色曼联球迷。比赛结束时我走路有些蹒跚,而当我回到更衣室时,我在治疗台上躺了很长时间。现在比赛已经结束,腿筋才感觉真的疼起来,这使我没能参加下个星期六对纽卡斯尔联队的超级联赛。我对此感到沮丧,但却无能为力。这意味着我错过了这个赛季最后的一场决定性的比赛。我想,在圣·詹姆斯公园体育场以6 比2 获胜才是把我们推向赢得联赛的比分。奥莱·冈纳·索尔斯克耶尔代替我上场,在我的位置的确踢得很好。在那个星期一早晨,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重新和大家一起训练。我们将在星期三的晚上去和阿森纳队较量:就超级联赛而言,这是这个赛季最大的赛事了。我们必须为自己争取到这样一种局势,即只要我们在海布里的比赛中保持不输,他们就很难以在最后的四到五场比赛中追上我们。我们当时的感觉是,觉得我们无论怎样都会一直赢下去,直到这个赛季结束。我很自信我要参加比赛,我知道我的状态足以让我参加比赛。没有一个老板喜欢改变一个胜券在握的球队,而6 比2 的距离当然是个胜券在握的球队。尽管如此,在某次比赛休息之后,或因伤错过比赛之后,老头子还是会常常把我带回到曼联球队中来。我觉得我是他最好的11名球员中的一员。在那一天的比赛之前,我从没有过别的感觉。赛前,我们正在就餐时,老头子走过来,坐到了我身边:“我要先让奥莱上场,我不能改变队伍。”我只能是感到失望,我想为此来一场争吵。我感到不愉快,但老头子在做着他认为是最好的事情。我的任务就是坐在替补队员板凳亡,做好上场的准备。出于对我的将来的猜测,人们把老头子将我放在一边不参加对阿森纳队的比赛,说成是两入之间出了问题的证据。然而,就我而言,我是一名曼联球员,即使我不在海布里踢球,也不会改变这一点。这是个奇怪的夜晚一同上一个星期双方在马德里进行的那场比赛的场面相比,这场比赛就算不上是比赛了。但是比赛具备了任何人想要的那种紧张和戏剧性。路德进球了,蒂尔里·亨利进了两粒球,然后吉格斯把比分拉平。索尔·坎贝尔被换下场。帕特里克·维埃拉负伤下场,他在赛季余下的时间里都没有能够上场。到了最后,老头子跑到了球场边上,在空中挥舞着拳头。他总是喜欢打败对手,可我知道2 比2 的比分正是我们所需要的。我记得赛后在门洞里对索尔谈起被换下场的事。传言也在球员们中流传,而流言自从上次在2 月份我们在老特拉福德球场同阿森纳队对阵之后就没有真正地停止过。我记得蒂尔里·亨利从我们身边经过,他看看我,耸起一只眼眉说:“出了什么事?你怎么没有上场呢?”然后他大笑着说:“如果你愿意的话,你可以过来为我们踢球。”我也大笑起来。老头子对比赛感到分外高兴。我切切实实地记得他说,奥莱·冈纳·索尔斯克耶尔踢得特别好。尽管如此,到了星期六,回到主场对阵布莱克本队,奥莱坐到了板凳上,而我自从马德里失败以来第一次开始参加比赛。布莱克本队的确使尽了全力,但我们以3 比0 获胜。我对重新回到球队中感到高兴,也对自己的表现感到高兴。然而,还是有某些事情感觉不对劲。明显的是我已经恢复了,老头子想要在下个星期三第二轮比赛中与皇马较量之前给我一个出场的机会。除了我之外,大家都认定我将会在这个赛季曼联最重大的比赛中上场。经过这个周末,我越来越相信老头子将不会让我参加第二轮的比赛。我向一些队友说起这个想法,他们异口同声地说:“不会。你会上场的。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你都会上场的。”在对阵马德里的日子到来前的几天里,我尽力像其他人一样集中精力进行准备,可我将被甩下的想法就像牙痛一样使我焦躁不安。加利和我总是习惯于开玩笑说,通过老头子如何对待我们,我们已经知道了如何分辨老头子是否会给我们一个措手不及。“他昨天对我很好。所以,明天他不会让我上场的。”经过这么多年同他共事的经历,那种本能告诉我,就我的机会来说,老头子面对星期三晚上的方式一定是出了问题。没有生硬的言辞,没有发火,没有小小的讽刺,就好像那里根本没有我这个人似的。在卡灵顿,比赛的那天早晨,我们正在训练开始前玩着顶球,老头子把我拉到了一边。他只是说出了他不得不说的话,而我明白他要说的是什么。“大卫,今天晚上你不会首发上场了,你要呆在板凳上。”我的心收紧了。虽说我预料到了这个结果,然而,听到老头子讲出来就像被谁在肩胛骨之间打了一拳。忽然感觉到整个赛季不过就是他蓄意准备着要对我这么做。我仿佛置身事外,脑海中只晃动着这样几个念头:皇马,一次重要的比赛。儿子,参加这场比赛对你来说太重要了。我可以尝到嗓子后面冒出的怒火和失望。有些时候,感觉是如此混乱,如此复杂,你会突然僵硬在那里。我看着老头子,努力向他的眼睛深处望去:那里面根本就没有我的影子。我摇摇头,转过身去,开始朝着更衣室走去。“大卫,回来!别离我而去。”老头子没有叫喊。他没有发脾气,就像是在请求,而不是明示我说:“大卫,请回来吧,让我把想说的话说完。”好像真还有什么可说的似的。我仍然继续向前走。现在回想那时的情景,我要说如果老头子对我仍像对一个人或一个球员那样关心,我们就会在此时此刻坐下来谈谈,他就不会让我那样从他那里走开。而对我来说就不同了,我不得不继续朝前走,以防止我会说出或者做出以后会为之后悔的话或事情出来。我是个职业足球队员,对自己对俱乐部都负有责任。我需要表现出一个职业球员的样子来,而不是把事情搞得更糟。拿到首发的11人名单时,我先前的失意遂为难以置信的感觉所取代。的确,本赛季中,奥莱·冈纳·索尔斯克耶尔时断时续地踢我的位置,表现得可圈可点。退一步,如果跳出自己的失望之情,或许我会理解为何老板让他先发。毕竟,与皇马一战,我们之间谁出场更合适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事情;而做出选择则是经理人的工作。我知道,奥莱一直表现不俗,弃之不用于情理不合。在曼联队作为替补,他向来兢兢业业,没有怨言。没有人否认奥莱终有出头之日。然而,让我难以置信并且使我确定老板是基于个人而非足球因素而弃我不用的是一塞巴·贝隆的名字赫然出现在首发名单之中。别误解我的意思,我和塞巴相处得不错,而且我认为他是一名出色的球员。我从未因其首发而有过任何不快。不过,老板到底在想些什么?塞巴因伤缺阵达7 周之久,最近几天才恢复训练。4 天前,对布莱克本队的比赛,他甚至不能作为替补出场。然而,在这场本赛季最重大的比赛中,他居然作为首发出场1 9 个月来,打击纷至沓来;而今天,又是重重一击。我觉得在崩溃一有人从我的脚下抢走我的足球世界!走进更衣室,换好衣服,我没有跟任何人说话。伙伴们大都已离开,去吃午饭了。我走向爱车。.应该让托尼·斯蒂芬斯知道所发生的事情一它让我感觉到留在曼联更加困难。在我的生命里,我第一次想到:或许在别的地方踢球会比在这儿更愉快。我想让人知道我有多么沮丧,多么愤怒。托尼不能相信我所说的事情,他建议我正确的做法是尽量装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坐在板凳上,时刻准备着,抓住属于自己的机会。他确信我仍有机会。不能说我和托尼一样有信心,但和他谈话至少让我冷静一些。我打电话给维多利亚,让她知道所发生的事情。向妻子寻求支持,你会得到什么呢?从维多利亚那里,我好像总能得到所需要的东西。这不过是在不堪重负的日子里不能确定自己是否知道如何面对的又一个例子。就像在札幌对阿根廷一战中的积聚。自从那只鞋击中我之后,人们对我的处境和我的未来街谈巷议、笔墨渲染,已令我几乎为之而窒息。当你开始想“或许他们是对的”时,你知道自己出问题了;更何况作为当事人的你清楚地知道,实际上他们错了。维多利亚理解皇马一战对我意味着什么。她知道在伯纳乌受伤后我的想法:必须踢球,好好踢球,在老特拉福德。因此,在听完我的诉说后,维多利亚安慰说:“那你坐冷板凳了。呃,千万做好心理准备。坐板凳时间比上场时间长了,小心长痔疮。”“呃?”“一定要面带微笑。这样,在镜头对准你时,没有人知道出问题了。”我们笑起来,两个人一起笑起来。她说的是心里话。她告诉我继续工作,而我也知道不得不如此。不过,她是世界上惟一能用这种方式和我谈话的人。维多利亚把我带回现实世界。在今天比赛的这个日子里,我自己的感觉如何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球队击败皇家马德里队。回到老特拉福德时,我掩饰住自己的情绪。换好衣服,出去和伙伴们一起热身;在休息室里,我与队友握手,祝他们好运。然后,我穿过通道,走向边线,爬上台阶,和其他替补队员挤坐在一起。7 个人正襟危坐,观看曼联如何从欧洲最好的球队身上捞回两个球。我们坐着,看着;而我,在等待着。我的脸上尽量保持着微笑,或者说,至少别紧锁双眉。我知道镜头会切向替补席。我知道媒体在我被弃用一事上所掀起的风浪。这个夜晚属于这场比赛,而不属于一位失宠于老板的球员。我并不想抢场上球员的镜头。如果必须说些什么的话,我会说如果我上场又该如何。同时,尽量不流露出自己的痛苦。我不知道是否还有跟任何一支其他球队进行的任何其他一场比赛能使我忘却身在何处,忘却当天所发生的事情,哪怕只有一分钟。皇家马德里3 比1 领先,基本上高枕无忧。然而,他们仍然像在伯纳乌时一样对付我们,短传、突破,仿佛每次进攻都会破门得分。我和其他67000 人一样,沉醉于其中。罗纳尔多击溃了我们。劳尔如影随形,这位大人物在前场游弋。皇马拥有一位出色的中场一史蒂夫·麦克马纳曼。史蒂夫和齐达内、菲戈、古蒂以及罗伯特·卡洛斯一起随心所欲地为罗纳尔多助攻,就好像他们需要邀请,就好像罗纳尔多需要帮助。在出场的一个小时内,罗纳尔多不可思议地完成了帽子戏法。罗纳尔多打进第三粒入球数分钟后,教练麦克·弗兰让我披挂上阵。我迫不及待地冲向场地,并非为了破门得分,而仅仅是为了能参与这样一场令人惊讶的足球比赛:当晚2 比3 ,总比分3 比6 ,比赛还剩下半个小时。曼联绝对没有放弃努力,尽管打平的目标看起来遥不可及。塞巴被我替换下场时的气氛有些怪异。他发挥得不错,应该得到掌声。让我感到怪异的是:当我走到边线替换他的时候,我平常所得到的欢呼声,此刻好像凝结在人们的喉咙中。我能理解,曼联球迷不知道那一刻应该站在哪一边。“你们是哪一边的?我们是哪一边的?”这令人非常不快。然而,球迷的不确定性使我决心在剩下的时间内有所作为。上场一两分钟后,罗纳尔多被替换下场。他踢得非常神勇,为皇马赢得了这场比赛。老特拉福德球场内的人都知道这一点。人们全体起立,为这个家伙欢呼,就像对待一位曼联的球员。我们是否将止步于欧洲冠军联赛并不重要。曼联的球迷懂得足球,知道他们坐在看台上欣赏罗纳尔多表演是一种荣幸。对于曼联球迷,我记忆犹深:在我最需要的时候,他们总和我在一起。不过,在那个晚上,我从另一个角度为他们感到骄傲:在他们热情的欢呼声中,罗纳尔多下场——双手举过头顶,拍手致意。如果说我欣赏罗纳尔多的时刻,那么我更欣赏自己的时刻。我们在皇马禁区边上获得一个任意球,正好在禁区圆弧的右边。如果由我来选择,我更希望向外一两码远。离球门越近,你开出的球飞过人墙和穿越守门员的十指关并滚入网窝时就越快。这对于我来说,是小菜一碟:在这样的范围内,对着这样的人墙,训练场上,不论在沃丹姆小屋、克利夫、拉保利,还是在毕沙目姆修道院、卡灵顿,在别人都回家之后,我总是自己成千上万次地练习。教会自己的脚、腿以及身体的其他部分在进球时的感觉,教会如何协调各部分打进更多的球。因此,此刻,甩甩头,深呼吸,心头沉甸甸的。如同熄灯一般,我将心中的杂念排除。球,就在自己的脚下;透过人墙,可以瞥见白色的门柱,看见对方门将双脚的位置,可以确定触球的角度。向前跨步,射门。多次训练使我本能地感觉非常之好,球必进无疑。我跳在空中,甚至在球尚未落入卡西拉斯身后的网窝之前。我顾不上理睬周围响起的欢呼声,我庆祝自己身披曼联战袍期间打进的最值得回忆的、最漂亮的任意球。双方战成3 比3 后,我开始耳鸣,感觉好像陷入某种境地。总分上还是两球落后,但我肯定这里面还有其他东西。然而此时,仿佛突然间,皇马球员上前跟我闲聊;而足球——这场不可思议的比赛——仍在激烈地进行着。先是古蒂跑过来,问我赛后是否可以交换球衣;随后,罗伯特·卡洛斯露齿一笑:“你来我们球队踢球吗?”10分钟后,齐达内出现。“大卫,换球衣?”我满场追逐,仍试图挽回败局。那些球员并非在干扰我,或让我紧张。他们只是铁定地认为会打败我们,在这个晚上。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能现在就完成这些仪式呢?或许,他们如此放松是对的。或许,他们有足够的力量,不管我们如何逼近,总会发动又一轮攻势。然而,5 分钟之后,路德冲向禁区,果断起脚。球被守门员扑出,而在远离门柱的我在和伊万·赫尔格拉一起倒地时,用脚尖将球捅进了网窝。我可以瞥到球门后老特拉福德区球迷中支持者的脸,人们不仅仅是欢庆,而且还瞪大眼睛:“这到底是怎么了?”因为他们的客场进球一罗纳尔多的进球,我们仍然需要攻进两球才能确保晋级。不过,时间还足够。皇马教练文森特·德尔·巴斯克增派一名后卫。皇马第一次想尽力保住胜利果实。我将球传出,而发挥相当出色的奥莱却没有停好球。这是那种他在上场后5 分钟就可以抓住并破门的良机。随后,我们获得又一个任意球,在对方禁区边上,正中间的位置。不过,这一次,我的射门高出横梁一我可以扳平比分的一球飞了。我们赢得了这场比赛,但总比分却落后。我无力回天。止步欧洲冠军联赛,我当然非常失望。在与皇马球员握手时,有那么一两次的念头:且享受眼下,其他的听天由命,一种满足和得意洋溢在我心头。刚踢完的30分钟比赛,比整个赛季中所参加的任何一场比赛都令我满足。替补上场时有些犹豫的球迷好像被我征服了。终场哨声响起,球迷对我的欢呼比记忆中在老特拉福德球场的任何一次都要热烈。我习惯于最后离场。跟皇马的比赛结束后,我闲荡着,沉醉于其中。那个夜晚,我当然不是在和老特拉福德作别。恰恰相反:我想我已尽己所能将关于我对球队的忠诚和价值的怀疑置之脑后。90分钟内,所有一切都属于球队;而现在,我恣意挥洒自己的情感,在球场的四周,向球迷致意。回到休息室时,我胳膊下夹着古蒂和齐达内的球衣。一丝温暖仍在。我记得老板静静地对我说:“大卫,发挥得不错。”我想知道,那时他会不会想到那个晚上他所犯下的大错:对我和球队。不过,这并非追问的恰当时间和地点。“是的。谢了,老板。”我从来没有如此迅速地更衣并冲出老特拉福德。比赛结束30分钟后,我已经坐在曼城的麦尔梅森饭店与托尼和百事可乐市场总监艾伦‘海丽一起共进晚餐。他们肯定认为我服了什么东西一我是如此的兴高采烈。好像几个月以来,从未如此问心无愧,从未如此充满喜悦。我只是想谈论那场球:我的进球,球迷,罗纳尔多,以及皇马的其他球员。整个晚上,我的脸上洋溢着微笑。我不停地打电话给在美国忙碌的维多利亚。第一次通话时,告诉她所发生的一切。然后,我仍然不停地给她拨电话,一遍一遍地向她诉说。她不在身边,我有点想她。离开麦尔梅森饭店,我来到拉瑞酒店和戴夫·加德纳一起喝酒。自然我们俩又开始谈论整个晚上的故事;然而,在我正要起身离开时,一件最怪异的事情发生了。我依稀感到自己已醒过酒来。一位西班牙人(皇马的球迷),走过来。他说不了几句英语。交谈中,他竖起的大拇指和“精彩的比赛’‘占据相当的成分。他向我示意:亲笔签名,在衬衫上。他转过身来,是7 号——劳尔的球衣。当我回到家中时,一切静悄悄的。妈妈已经替我将孩子们哄睡了。我在门口,探头张望着,我想告诉他们爸爸今夜的辉煌,但最后还是决定不把他们弄醒。我依然兴奋异常,睡觉是不可能的了。煮一碗面条,倒了杯冰水。我打开电视:曼联对皇马。我没有将比赛录下来,因为8 个小时以前离家的时候,自己脑袋里满是其他事情。我大口地吃着面条,静静地观看着重播的比赛。差点上演帽子戏法。打入的第一粒进球。捅入的第二粒进球。踢飞的任意球一我对自己很恼火。然而,镜头切换到老板的脸上,我的血液凝固了。他正伸长着脖子,死盯着;球飞出横梁,他转过身去;当重新注目场上时,他脸上的表情让我读懂我想要知道的一切。他的愤怒,他的失望:一切都是贝克汉姆的错。他的反应,就好像我是球队失利的罪魁祸首。在那一刻,就好像是我将球队踢出欧洲冠军杯联赛。也许观看电视的任何人都能看得出来。或许,只有经历过去6 个月的艰难岁月,你才会真正理解这对于我意味着什么:“结束了。他不用我了。”我坐在那儿,心中一沉。球赛的最后几分钟图像从电视上匆匆闪过。老板受够了。我已经长大成人,而看来他不喜欢我现在的样子。其实,我已经知道,在内心深处。现在,好像他对作为球员的我也已经厌倦了。我毕竟是身披曼联战袍的球员。在我踢飞第二粒任意球后的几秒钟内,他脸上的表情让我感觉到:心中的某扇门已经关闭。整个晚上,我满场飞奔。我曾真切地以为在场上的表现能使自己找回原来的位置。没有机会了。如果这与老板有关——当然肯定如此——那么,我敢肯定自己完蛋了。赛季还剩下三场联赛的比赛,还要连赢三场才能保证曼联夺回冠军头衔。三场比赛,我都踢满全场:客场对热刺,主场对查尔顿,客场对埃弗顿。关于我去伯纳乌踢球的流言一直弥漫着。老板说过,半决赛一结束,流言将不攻自破。但是,没有。就像某些故事,一旦插上想像的翅膀,就有了生命。我们2 比。击败托特纳姆。在随后和下一场比赛之前,有人援引西班牙报纸的话,说皇马不会买我。“决不,决不,决不。”第二天,所有人都在议论着:“不会”意味着“肯定会”。皇马不是在一年前也曾经说过不会购买罗纳尔多吗?我不愿装做对来自皇马和其他俱乐部的关注漠不关心。在曼联不太明朗的时候,看到这些俱乐部想买我,的确让我心安。然而,交易在暗中进行着。毕竟,我还想继续踢球。我敢肯定,老板对这种分散精力的事情不会开心。这就是为什么好像我介入此事,而实际上我却毫不知情。对于我而言,这种情绪——至少在与查尔顿队比赛之前——是强烈的,但却是负面的。在这场必须赢下来的比赛中,我打入第一粒入球,从而将阿森纳抛在后面。那脚射门斜着飞行,从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进入网窝。我的反应并不强烈。萦绕在脑海里的一直是这样的问题:这是我为曼联在老特拉福德所踢的最后一场球吗?那一周,许多人也在问我同样的问题。当我转身朝着沃尔威克路区走去时,进球后本能的喜悦和或许永远不再的念头交织在心头。欢呼声颤抖着。我为进球而欢呼,却忍住涌出的泪水。4 比1 ,我们击败查尔顿。这一结果足以使我们赢得联赛冠军,尽管后来才知道在第二天的比赛中阿森纳输给了利兹。与此同时,我们和曼联的球迷一起庆祝再一次的胜利。如果这是对老特拉福德的告别赛,那么我很高兴自己攻人一粒能让球迷记起我的入球。不知不觉间,我发现自己和加利站在一起。环顾这个已经习惯称之为“家”的地方,我的心中无限悲伤。加利侧过身,问我怎么了。我告诉他:“他们正和其他俱乐部谈判。”加利不愿相信这是真的。我知道,我们俩是铁哥儿们;我也知道,他多么热爱曼联。他从来都不想我和俱乐部分开。换好衣服,在更衣室喝了点东西,我带着布鲁克林到球场上遛弯。老特拉福德空空荡荡,阳光依然在不知不觉间从体育馆上方流过。如果崩溃,现在正是时候:漂亮的地方,依稀回荡着一小时前60000 名红魔球迷的欢呼声。不过,布鲁克林只是想着踢球。他不愿让球门等待,不愿让自己的爸爸多愁善感。这是一个甘苦交织的下午,我很高兴和自己的儿子一起度过。我想听从命运的安排。随后,最后一次,又是彻底改变。难道仅仅是赢得冠军头衔的轻松?我们不是都在放松么,还有老板?一周来,不理会报纸上的流言蜚语。世界上一切都变得很美好。训练时,觉得大家都欢迎我,就像我属于这个球队;数月来,老板第一次向我微笑,跟我开玩笑,就像在过去10年中的许多时候。在古迪逊的比赛就是沿着东兰克斯路去捧起奖杯的远足。在赛季最后一天开球之前,我们已经夺得冠军。在那几周里,更衣室内的气氛和我记忆中曼联踢球岁月中的任何时候一样浓烈。现在,我仍然很喜欢那种气氛,仿佛又回到伙伴们中间。不管怎样,好几天里,在电视机前观看老板的表现似乎无关紧要。我不能相信我会离开这样一群球员,这样一个神奇的足球俱乐部。2 比1 击败埃弗顿后,我和其他人一样,分享着胜利的喜悦。因为,毕竟我们从后面一路赶上阿森纳,这座联赛冠军奖杯是球队团结合作、顽强拼搏的结果。从新年伊始,我们在联赛中没有输过一场球。终场哨响,在球场上,我们展示着奖杯;随后,在更衣室,我重新感觉到自己是球队的一员。如果那个下午,你问我会不会离开曼联,我会告诉你:“一百万年以后会。”我永远不会忘记那种感觉,身披曼联战袍所向披靡的感觉。还一百万年以后呢,不到5 周的时间,我就走了。赛季结束后的5 月中旬,发生了两件事。第一件是曼联的首席执行官彼得·凯尼恩宣布:如果有人愿意出高价钱,俱乐部将考虑将我出售。我知道事件的前前后后;但对我而言,一切都错了。我不想离开。彼得在一年前曾亲自面对面地问过我,而我始终未变。我以为我知道老板的感觉;但我确信,只要俱乐部仍然需要我,我们之间的事情可以解决。现在,看来他们不这么认为。5 月14日,曼联将一份新的合同放在我的面前。我知道可能有些球迷会想:好哇。如果你愿意留在老特拉福德,干吗不签呢?或许,这也是老板一直在考虑的问题。原来的协议自签字至今尚不足一年,且还有一年半才期满。在这份协议上,俱乐部非常公平和坦诚。而现在,突然之间,他们随手将一份新的合同放在我的面前,好像在说:要么签字,要么走人。尽管当时有这样或那样的议论或文章,我在曼联的前景与金钱毫不相干。实际上,新的协议中有加薪的条款。我记得这样跟父亲谈起自己的感受:“如果有一天我离开曼联,那是因为他们不再要我。唉,那一时刻就感觉他们只不过懒得操心我的去留。”没有时间让我坐在家中静观其变。毕竟,这种状况远非我可以控制。我随着英格兰队到南非参加一场友谊赛。那次旅行以我出场不久便因手骨断裂躺在救护车上而告终。然后回家,匆忙打点行装,到美国度暑假。这种往返对于我再合适不过了。就像我当时的感觉。我不知道会发生些什么事情:今天觉得我在曼联的日子不多了,而明天可能因事情出现转机而留下来。托尼及时向我通报在英格兰所发生的事情。他一直跟曼联的人保持着良好的关系,不过跟老板有些疏远,但是他们在事情的进展上彼此坦诚相对。俱乐部正与西班牙和意大利的一些大俱乐部谈判。我的经纪人同样为此而忙碌。对我而言,仍然可能和曼联签一份新合同。尽管干头万绪,在大多数日子里,签约仍是我想做的事情。然而,这使得随后发生的事情更像是晴天霹雳。在美国,我们在一个沙漠胜地的户外,尽情放松。清晨,刚从梦中醒来,手机上传来戴夫·加德纳的短信。“你听到新闻的内容了吗?你觉得还好吗?”我们在外的日子里,我知道有许多故事:我四处奔忙不让自己闲下来,在美国出尽风头。我以为戴夫说得是那些东西。我回复道:“是的,很好。别担心。”几分钟后,托尼的电话让我大吃一惊。那个故事同样让他感到震惊。我们知道——所有人都知道——巴塞罗那是有兴趣签下我的俱乐部之一,而且在乌坎普的主席选举中,有一位候选人承诺,如果当选一定将我带到西班牙。但是,曼彻斯特联队的新闻发布会上传出的消息却让人心惊。托尼在电话里读给我:“曼彻斯特联队证实,俱乐部官员已同巴塞罗那俱乐部主席的主要候选人乔恩·拉波尔特进行会谈。会谈的结果是一份关于大卫·贝克汉姆转会巴塞罗那俱乐部的报价。报价取决于一些条件,其中主要问题是拉波尔特先生在6 月15日星期天当选为主席,且随后甲,塞罗那与大卫·贝克汉姆进行私人接触并达成协议。曼彻斯特联队证实,如果所有条件得以满足,俱乐部将接受报价。”难道是我所在的国家在地震吗?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已的耳朵。为曼联效力十几年,对此老头子不置一词,俱乐部的任何人不置一词!仅仅是6 月10日那平淡、直白的通告:我们把他卖了。拉波尔特先生不论如何尊贵也还不是主席,而交易就这样达成了。或许他们认为,我在主席选举之前的价值远大于选举之后。我当时就坐在地上。我非常生气,我不喜欢这条消息;我居然在世人之后得知这个消息,简直是奇耻大辱。托尼和我谈到该说些什么以及该做些什么。当天晚些时候,SFX 发表了我的一份声明:“大卫非常失望和吃惊地得知这份声明,觉得自已被人当做巴塞罗那俱乐部主席选举中的卒子。大卫的经纪人没有同拉波尔特先牛或其代表会晤的打算。”我知道,现在曼彻斯特联队对他们的做法感到后悔。他们一直有压力,不仅来自媒体,还来自俱乐部的证券经纪人:如果有事情发生,他们必须让全城的人都知道。但对我而言,这无关紧要。我只是听到了真相,不是吗?我不仅仅被出售,而且被远远携带到结账的地方。整个赛季,我一直无法确定和曼彻斯特联队教练的,关系。而今,第一次,我和俱乐部之间的关系不知不觉间荡然无存,我为之心碎。在长时间地觉得为曼联而战是毕生所求之后,我现在不得不开始认真考虑在远离老特拉福德的地方重新开始自己的足球生涯。巴塞罗那是一家伟大的俱乐部,历史悠久,传统优良,球员出众,一切都无可挑剔。他们想要我,我深感荣幸,就像在听到意大利的两家大俱乐部对我颇感兴趣时一样感到荣幸。然而,在心灵深处,一旦意识到自己可能离开老特拉福德时,只想加入这样一家俱乐部:像曼联一样强大,且在过去的日子里,甚至比曼联更成功,拥有地球上最好的球员。从足球的角度来看,只有一种选择。当皇马俱乐部主席弗洛伦蒂诺·佩雷斯透露出对我的兴趣时,更觉得如此,必须是皇家马德里。然而,这并非仅仅是因为足球。还有诸多其他需要考虑的事情。对于我、维多利亚和孩子们来说,这件生活中的事情如此重大,以至于最初我觉得无从考虑。对于拥有自己事业的维多利亚而言,第一次做出如此重大的决定也感觉到力不从心。对于孩子们,这意味着所熟悉的一切将彻底改变。对于我们大家来讲,这意味着一种新的语言,一种新的文化,一种新的生活。维多利亚和我商量着。我们跟所有朋友商量着。但是,你总不能一直商量而不做出决定,对吧?有一点是肯定的:没有家人相伴,我哪儿也不去。我们返回英格兰。几天后,还要飞往远东参加几个月前就安排好的一项巡回促销活动。我决定,在没有下定决心之前不到世界的另一边踢球。6 月15日,星期天,我们在家中欢聚。阳光明媚,是举家烧烤的好日子。大家都在帮助我们做出从未有过的重大抉择。留在曼彻斯特,签新合同?还是离开英格兰?去哪儿呢?凑巧的是,那天正好也是巴塞罗那俱乐部主席选举的日子。我应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跟曼联探讨。知道老头子外出度假,我打电话给彼得。我想确切地知道我的处境。我问他俱乐部对目前状况的看法以及老板的想法。“呃,大卫,说实话,我们觉得你和老板之间的关系可能永远不会像从前一样了。”当我问及他的立场时,彼得似乎不愿表态。但随后,我问他如果处在我的位置,他会怎么做。“呃,这样来看,我想你在这儿度过了辉煌的岁月;但如果还别的选择,或许对你是不小的挑战。”我听到我想听的话。即便这不是我一直想听到的:曼联需要我留下。我说:“听到您的话,我知道教练的想法了,或许是我考虑到别处踢球的时候了。”我没有明确地说:我要离开了。但是,彼得先生对我为曼彻斯特联队所做的一切表示感谢。我感觉到俱乐部的决心已定。现在,就看我的了。我继续帮助准备烧烤所需的东西。大约1 小时后,我打电话给皇马主席弗洛伦蒂诺·佩雷斯。虽然托尼此前同塞诺·佩雷斯会过面,但我还是第一次跟他说话。那是他们赛季倒数第二场比赛的前夕。得知塞诺·佩雷斯的儿子身体不适,我想祝他早日康复。同时,我想祝皇马在客场对马德里竞技队的比赛中好运。电报发送到西班牙联赛。皇马只有赢球才能有机会击败皇家社会队,夺得联赛冠军。竞技队是一支强大的球队:所有的转会猜测都与之有关,我感到一丝不安。不过,在我做出任何决定之前,我觉得应该同塞诺·佩雷斯商谈。他想知道事情发展到什么程度。“目前,在我了却这边的事情之前,我还是曼彻斯特联队的球员。所以,我现在讨论转到皇马不太合适。”皇马已拟好合同,而且曼联也已做好商谈的准备。塞诺·佩雷斯的确不同凡响。他的话音有力但并不高声。他的话让人振奋。他才是那天的主人:“我明白。大卫,我现在想对你说的话就是一如果你来到皇马,你永远不会后悔。我们让你来的目的并非为了宣传或出售球衣。我觉得你是世界上最好的球员之一,而且我们相信你会使我们的队伍更加强大。”挂上电话的时候,我知道大卫·贝克汉姆这位足球运动员下一步该做些什么。当然,家人还要做出重大决定,所以饭后我们讨论了数小时之久。托尼在那儿呆了一会。他跟妈妈讨论;然后,在晚些时候,又在电话里跟爸爸商谈。他还向维多利亚的妈妈解释情况。随后,他对我说:“你知道几种方案:留在曼联,转到皇马,或转到对你感兴趣的其他一支球队。细节、合同、金钱等等,你都不需要考虑。你和维多利亚只需确定作为一个家庭所需要的最好的方案。一旦定下来,我们尽量去实现它。”整个晚上,第一次想到的时候,事情看起来有些可怕——离开英格兰,在新的国度生活,学习新的语言;但又更像是我们大家的机遇。我对到皇马这家足球俱乐部踢球感到如此兴奋,所以对于我而言,也容易对马德里这座城市以及马德里的生活方式感到兴奋。不需要做维多利亚的工作,因为她足够勇敢。同时,我们相互之间足够诚实,认为这样做是正确的。只要我们在一起,我们都会非常开心。去年她一直跟我住在一起,所以明白在曼彻斯特出事之后我是多么不开心。她完全理解当时的情况。“曼联似乎不想要你。皇马说他们想要。现在你希望为他们踢球。我和孩子们想和你在一起。走吧。”我打电话给托尼的时候,正是凌晨2 点。事情就这么简单。至少,对我来说很简单。星期二晚上,我和维多利亚离开英国到日本。皇马想把事情了结,以便所有人的精力都集中到札幌的比赛上。他们在星期天晚上4 比0击败竞技队,而皇家社会队在塞尔维戈2 比3 输掉比赛。如果在下个星期天在伯纳乌再赢一场,他们就第29次夺得西班牙联赛冠军。在我们飞离之前,托尼想签个协议,哪怕是提纲式的文本。是给所有的猜测划一个句号的时候了。然而,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我知道在那个48小时内,我的律师安德鲁、我的会计师查尔斯、托尼、山姆和在SFX 的团队的其他人如何努力地工作。皇马那边也一样,还得跟曼联的董事会达成协议。跟皇马签约非常简单:所有队员在几乎同样的几页纸上签字;同意薪水以及按对半的比例分配新肖像权。同样,他们对我们足够信任而在谈判中没有雇用代理。当然,有不少细节,尤其涉及两种不同语言时,达成一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最终,6 月17日星期二晚上华灯初上时,就转会费和我的合同原则上达成一致。我和维多利亚已经在机场,正在通过大厅走向登机口时,托尼来电话:“一切都没问题。我敢说现在就有镜头对准你,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