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东坡文集-17

【辨黄庆基弹劾札子】  元祐八年五月十九日,端明殿学士兼翰林侍读学士左朝奉郎守礼部尚书苏轼札子奏。臣自少年従仕以来,以刚褊疾恶,尽言孤立,为累朝人主所知,然亦以此见疾于群小,其来久矣。自熙宁、元丰间,为李定、舒亶辈所谗,及元祐以来,朱光庭、赵挺之、贾易之流,皆以诽谤之罪诬臣。前后相传,专用此术,朝廷上下,所共明知。然小人非此无以深入臣罪,故其计须至出此。今者又闻台官黄庆基复祖述李定、朱光庭、贾易等旧说,亦以此诬臣,并言臣有妄用颖州官钱、失入尹真死罪,及强买姓曹人田等。虽知朝廷已察其奸,罢黜其人矣,然其间有关臣子之大节者,于义不可不辨。谨具画一如左。  一、臣先任中书舍人日,适值朝廷窜逐大奸数人,所行告词,皆是元降词头,所述罪状,非臣私意所敢增损。内吕惠卿自前执政责授散官安置,诛罚至重。当时蒙朝旨节录台谏所言惠卿罪恶降下,既是词头所有,则臣安敢减落。然臣子之意,以为事涉先朝,不无所忌,故特于告词内分别解说,令天下晓然,知是惠卿之奸,而非先朝盛德之累。至于窜逐之意,则已见于先朝。其略曰:“先皇帝求贤若不及,従善如转圜。始以帝尧之心,姑试伯鲧;终然孔子之圣,不信宰予。发其宿奸,谪之辅郡;尚疑改过,稍畀重权。复陈罔上之言,继有砀山之贬。反覆教戒,恶心不悛;躁轻矫诬,德音犹在。”臣之愚意,以谓古今如鲧为尧之大臣,而不害尧之仁,宰予为孔子高弟,而不害孔子之圣。又况再加贬黜,深恶其人,皆先朝本意,则臣区区之忠,盖自谓无负矣。今庆基乃反指以为诽谤指斥,不亦矫诬之甚乎?其余所言李之纯、苏颂、刘谊、唐义问等告词,皆是庆基文致附会,以成臣罪。只如其间有“劳来安集”四字,便云是厉王之乱。若一一似此罗织人言,则天下之人,更不敢开口动笔矣。孔子作《孝经》曰:“如临深渊,如履薄冰。”此幽王之诗也。不知孔子诽谤指斥何人乎?此风萌于朱光庭,盛于赵挺之,而极于贾易。今庆基复宗师之,臣恐阴中之害,渐不可长,非独为臣而言也。  一、庆其所言臣行陆师闵告词云:“侵渔百端,怨讟四作。”亦谓之谤讪指斥。此词元不是臣行,中书案底,必自有主名,可以覆验。显是当时掌诰之臣,凡有窜逐之人,皆似此罪状,其事非独臣也。所谓“侵渔”、“怨讟”者,意亦指言师闵而已,何名为谤讪指斥乎?庆基以他人之词,移为臣罪,其欺罔类皆如此。  一、庆基所言臣妄用颍州官钱,此事见蒙尚书省勘会次,然所用皆是法外支赏,令人告捕强恶贼人,及逐急将还前知州任内公使库所少贫下行人钱物,情理如此,皆可覆验。  一、庆基所言臣强买常州宜兴县姓曹人田地,八年州县方与断还。此事元系臣任团练副使日罪废之中,托亲识投状依条买得曹人一契田地。后来姓曹人却来臣处昏赖争夺。臣即时牒本路转运司,令依公尽理根勘。仍便具状申尚书省。后来转运司差官勘得姓曹人招服非理昏赖,依法决讫,其田依旧合是臣为主,牒臣照会。臣愍见小民无知,意在得财。臣既备位侍従,不欲与之计较曲直,故于招服断遣之后,却许姓曹人将元价收赎,仍亦申尚书省及牒本路施行。今庆基乃言是本县断还本人,显是诬罔。今来公案见在户部,可以取索案验。  一、庆基所言臣在颍州失入尹真死罪,此事已经刑部定夺,不是失入,却是提刑蒋之翰妄有按举。公案具在刑部,可以覆验。  右臣窃料庆基所以诬臣者非一,臣既不能尽知。又今来朝廷已知其奸妄,而罢黜其人。臣不当一一辩论,但人臣之义,以名节为重,须至上烦天听。取进止。  【谢宣谕札子】  元祐八年五月二十四日,端明殿学士兼翰林院侍读学士左朝奉郎守礼部尚书苏轼札子奏。臣伏准今月二十二日弟门下侍郎辙奉宣圣旨,缘近来众人正相捃拾,令臣且须省事者。天慈深厚,如训子孙。委曲保全。如爱肢体。感恩之涕,不觉自零。伏念臣才短数奇,性疏少虑,半生犯患,垂老困谗,非二圣之深知,虽百死而何赎。伏见东汉孔融,才疏意广,负气不屈,是以遭路粹之冤。西晋嵇康,才多识寡,好善暗人,是以遇钟会之祸。当时为之扼腕,千古为之流涕。臣本无二子之长,而兼有昔人之短。若非陛下至公而行之以恕,至仁而照之以明,察消长之往来,辩利害于疑似,则臣已下従二子游久矣,岂复有今日哉?谨当奉以周旋,不敢失坠,便须刻骨,岂独书绅。庶全蝼蚁之躯,以报丘山之德。臣无任感天荷圣激切屏营之至。谨奏。  【奏乞增广贡举出题札子】  元祐八年五月二十六日,端明殿学士兼翰林侍读学士左朝奉郎守礼部尚书苏轼札子奏。臣伏见《元祐贡举敕》:“诸诗赋论题,于子史书出。(唯不得于老庄子出。)如于经书出,而不犯见试举人所治之经者亦听。(“谓如引试治《诗》、《书》举人,即听于《易》、《春秋》经传出诗赋论题。引试治《易》、《春秋》举人,即听于《周礼》、《礼记》出诗赋论题之类。”)臣窃谓自来诗赋论题杂出于《九经》、《孝经》、《论语》,注中文字浩博,有可选择,久而不穷。今详上条,止得于子史书出,所取者狭,虽听于经书出,又须不犯见试举人所治之经。如是在京试院,分经引试,可以就别经出题。至如外州、军,只作一场引试,即须回避,只如子史中出,恐非经久之法。臣今相度,欲乞诗赋论题,许于《九经》、《孝经》、《论语》子史并《九经》、《论语》注中杂出,更不避见试举人所治之经,但须于所给印纸题目下备录上下全文,并注疏不得漏落,则本经与非本经举人所记均一,更无可避,兼足以称朝廷待士之意,本只以工拙为去取,不以不全之文掩其所不知以为进退,于忠厚之风,不为无补。取进止。  【申省议读汉唐正史状】  元祐八年八月十九日,端明殿学士兼翰林侍读学士左朝奉郎守礼部尚书苏轼同顾临、赵彦若状申,昨准内降宰臣吕大防札子奏:“臣每旬获侍经筵,窃见进读《五朝宝训》,将欲了毕,自来多用前代正史进读,窃谓其间有不足上烦圣览者。欲乞指挥讲读官同将汉、唐正史内可以进读事迹钞节成篇,遇读日进呈敷演,庶裨圣治。取进止。”奉御宝批依奏。右轼等今已钞节缮写,稍成卷秩于将来开讲日进读,即未审与《五朝宝训》并进,为复间日一读?谨具申尚书省。伏侯指挥。朝辞赴定州论事状  元祐八年九月二十六日,端明殿学士兼翰林侍读学士左朝奉郎新知定州苏轼状奏。右臣闻天下治乱,出于下情之通塞。至治之极,至于小民,皆能自通。大乱之极,至于近臣,不能自达。《易》曰:“天地交,泰。”其词曰:“上下交而其志同。”又曰:“天地不交,否。”其词曰:“上下不交,而天下无邦。”夫无邦者,亡国之谓也。上下不交,则虽有朝廷君臣,而亡国之形已具矣,可不畏哉!臣不敢复引衰世昏主之事,只如唐明皇,中兴刑措之君也,而天宝之末,小人在位,下情不通,则鲜于仲通以二十万人全军陷没于泸南,明皇不知,驯致其事,至安禄山反,兵已过河,而明皇犹以为忠臣。此无他,下情不通,耳目壅蔽,则其渐至于此也。  臣在经筵,数论此事,陛下为政九年,除执政台谏外,未尝与群臣接,然天下不以为非者,以为垂帘之际不得不尔也。今者祥除之后,听政之初,当以通下情、除壅蔽为急务。臣虽不肖,蒙陛下擢为河北西路安抚使,沿边重地,此为首冠,臣当悉心论奏,陛下亦当垂意听纳。祖宗之法,边帅当上殿面辞,而陛下独以本任阙官迎接人众为词,降旨拒绝不令上殿,此何义也?臣若伺侯上殿,不过更留十日,本任阙官,自有转运使权摄,无所阙事。迎接人众,不过更支十日粮,有何不可?而使听政之初,将帅不得一面天颜而去,有识之士,皆谓陛下厌闻人言,意轻边事,其兆见于此矣。  臣备位讲读,日侍帷幄,前后五年,可谓亲近。方当戍边,不得一见而行。况疏远小臣,欲求自通,亦难矣。《易》曰:“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又曰:“帝出乎震,相见乎离。”夫圣人作而万物睹,今陛下听政之初,不行乘乾出震见离之道,废祖宗临遣将帅故事,而袭行垂帘不得已之政,此朝廷有识所以惊疑而忧虑也。臣不得上殿,于臣之私,别无利害,而于听政之始,天下属目之际,所损圣德不小。臣已于今月二十七日出门,非敢求登对,然臣始者本俟上殿,欲少效愚忠,今来不敢以不得对之故,便废此言,惟陛下察臣诚心,少加采纳,  【古之圣人,将有为也,必先处晦而观光,处静而观动】,则万物之情,毕陈于前。不过数年,自然知利害之真,识邪正之实,然后应物而作,故作无不成。臣敢以小事譬之。夫操舟者常患不见水道之曲折,而水滨之立观者常见之。何则?操舟者身寄于动,而立观者常静故也。奕棋者胜负之形,虽国工有所不尽,而袖手旁观者常尽之。何则?弈者有意于争,而旁观者无心故也。若人主常静而无心,天下其孰能欺之?汉景帝即位之初,首用晁错,更易法令,黜削诸候,遂成七国之变。景帝往来两宫间,寒心者数月,终身不敢复言兵。武帝即位未几,遂欲用兵鞭挞四夷,兵连祸结,三十余年,然后下哀痛诏,封宰相为富民侯。臣以此知古者英睿之君,勇于立事,未有不悔者也。景帝之悔速,故变而复安。武帝之悔迟,故几至于乱。虽迟速安危小异,然比之常静无心,终始不悔如孝文帝者,不可同年而语矣。今陛下圣智绝人,春秋鼎盛。臣愿虚心循理,一切未有所为,默观庶事之利害与群臣之邪正,以三年为期。俟得利害之真,邪正之实,然后应物而作。使既作之后,天下无恨,陛下亦无悔,上下同享太平之利。则虽尽南山之竹,不足以纪圣功,兼三宗之寿,不足以报圣德。由此观之,陛下之有为,惟忧太早,不患稍迟,亦已明矣。  臣又闻为政如用药方,今天下虽未大治,实无大病。古人云:“有病不治,常得中医。”虽未能尽除小疾,然贤于误服恶药、觊万一之利而得不救之祸者远矣。臣恐急进好利之臣,辄劝陛下轻有改变,故辄进此说,敢望陛下深信古语,且守中医安稳万全之策,勿为恶药所误,实社稷宗庙之利,天下幸甚。臣不胜忘身忧国之心,冒死进言。谨录奏闻,伏候敕旨。  【乞降度牒修定州禁军营房状】  元祐八年十月某日,端明殿学士兼翰林侍读学士左朝奉郎知定州苏轼状奏。臣伏见定州近岁军政不严,边备小弛,事不可悉数,请举一二。如甲仗库子军人张全,一年之间,持仗入库,前后盗铜锣十二面,监官明知,并不申举。又有帐设什物库子军人田平等,二年之间,盗帐设什物八百余件,银二百五十余两,恣意典卖。军城寨人户采斫禁山,开耕为田,公然起税,住坐者一百八十余家。城中有开柜坊人百余户,明出牌榜,召军民赌博。若此之类,未易悉数。是致法令不行,禁军日有逃亡,聚为盗贼,民不安居。  臣到任以来,备见其事,然不欲骤行峻治,但因事行法,无所贷舍。其上件张全、田平等,皆以付狱按治。侵斫禁山人逐次举觉,依法勘断张德等九人。其多年侵耕已成永业者,别作擘划处置,申枢密院次,开柜坊人出榜,召人告捉。有王京等四十家,陈首改业,其余并走出州界。军民自此稍知有朝廷法令,逃军衰少,贼盗亦稀。  臣近令所辟幕官李之仪、孙敏行遍往诸营点检,据逐官回申,营房大段损坏,不庇风雨,非惟久不修葺,盖是元初创造,材植怯弱,人工因循,多是两椽小屋,偷地盖造,椽柱腐烂,大半无瓦,一床一灶之外,转动不得。之仪等又点检得诸营军号,例皆暗敝,妻子冻馁,十有五六。臣寻体问得,盖是将校不法,乞取敛掠,坐放债负。身既不正,难以戢下,是致诸军公然饮博逾滥。三事不禁,虽上禁军无不贫困,轻生犯法,靡所不至。若不按发其太甚者,无以警众革弊。已体量得云翼指挥使孙贵,到营四个月,前后敛掠一十一度,计入己赃九十八贯八百文。已送司理院枷项根勘去讫。  臣既目睹偷弊,理合葺治犯法之人,丝毫无贷。即须恤其有无,同其苦乐。岂可身居大厦,而使士卒终年处于偷地破屋之中,上漏下湿,不安其家?辄已差将官李巽、钱春卿、刘世孙将带人匠,遍诣诸营,逐一检计合修去处,具合用材料人工,估见的确钱数。仍差本司准备勾当供奉官石异躬亲再行覆检到,除与逐将所检合修营房间架材木等并同外,又据本官检料到,更合修盖营房一十六间,谨具画一奏闻如后。  一、河北第一将,检计到本将下所管定州住营马步禁军八指挥,合行修盖营房共四千一百一十七间,据合用材植物料纽估到,计使价钱一万七千六百九贯六百八十文省。  一、河北第二将,检计到本将下所管定州住营房马步禁军八指挥,合行修盖营房共三千七百二十间,据合用材植物料纽估到,计使价钱一万五千五贯二百八十一文省。  一、检计到不隶将下所管定州营步军振武第四十五指挥,合行修盖营房一百一十八间,并合添井眼,据合用材植物料纽估到,计使价钱五百五十八贯一百六十七文省。  一、本司准备勾当供奉官石异检料,更合修盖第一、第二将下诸军营房共一十六间,据合用材植物料纽估到,计使价钱七十四贯六百一十二文省。  右谨件如前。臣窃谓上件合用钱数,虽当破系省钱,又缘河北转运司,近年财赋窘迫,必难支破。伏望圣慈深念河朔为诸路要重,而定武控扼强邻,又为河北屏捍,所屯兵马,理当加意葺治。其上件营房,不可不于今年秋冬便行修盖。欲乞特出圣断,支赐空名度牒一百七十一道,委本司召人出卖,一面置场和买材料,烧造砖瓦,和雇人匠,节次不住修盖施行。所有逐将及本司准备勾当官石异检计至诸军合盖营房间架材植物料等细数文状四本,缴进在前。谨录奏闻,伏候敕旨。  .贴黄。勘会度牒每道见卖钱二百贯文,今来所乞上件度牒一百七十一道,系将前项检计到的确物料钱数,契勘合用道数外,计剩钱五十二贯二百五十八文,欲乞就整支降。  【乞增修弓箭社条约状二首(之一)】  元祐八年十一月十一日,端明殿学士兼翰林院侍读学士左朝奉郎知定州苏轼状奏。臣切见契丹久和,河朔无事,沿边诸郡,军政少弛,将骄卒惰,缓急恐不可用,武艺军装,皆不逮陕西、河东远甚。虽据即目边防事势,三五年间必无警急,然居安虑危,有国之常备,事不素讲,难以应猝。今者河朔沿边诸军,未尝出征,终年坐食,理合富强。臣近遣所辟幕官李之仪、孙敏行亲入诸营,按视曲折,审知禁军大率贫窘,妻子赤露饥寒,十有六七,屋舍大坏,不庇风雨。体问其故,盖是将校不肃,敛掠乞取,坐放债负,习以成风。将校既先违法不公,则军政无缘修举,所以军人例皆饮博逾滥。三事不止,虽是禁军不免寒饿,既轻犯法,动辄逃亡,此岂久安之道?  .贴黄。所谓军政不修,皆有实状,不敢一一奏闻。臣自到任,渐次申严军法,逃军盗贼已觉衰少,年岁之间,庶革此风。  然臣窃谓沿边禁军缓急终不可用,何也?骄惰既久,胆力耗惫,虽近戍短使,辄与妻孥泣别,被甲持兵,行数十里,即便喘汗。臣若严加训练,昼夜勤习,驰骤坐作,使耐辛苦,则此声先驰,契丹疑畏,或致生事。臣观祖宗以来沿边要害,屯聚重兵,止以壮国威而消敌谋,盖所谓先声后实、形格势禁之道耳。若进取深入,交锋两阵,犹当杂用禁旅,至于平日保境备御小事,即须专用极边土人,此古今不易之论也。  晁错与汉文帝画备边策,不过二事。其一曰徙远方以实广虚。其二曰制边县以备敌。宝元、庆历中,赵元昊反。屯兵四十余万,招刺宣毅、保捷二十五万人,皆不得其用,卒无成功。范仲淹、刘沪、种世衡等,专务整缉蕃汉熟户弓箭手,所以封殖其家、砥厉其人者非一道。藩篱即成,贼来无所得,故元昊复臣。今河朔西路被边州、军,自澶渊讲和以来,百姓自相团结为弓箭社,不论家业高下,户出一人,又自相推择家资武艺众所服为社头、社副录事,谓之头目。带弓而锄,佩剑而樵,出入山坂,饮食长技与契丹同。私立赏罚,严于官府。分番巡逻,铺屋相望,若透漏北人及本土强盗不获,其当番人皆有重罚,遇有紧急,击鼓集众,顷刻可致千人。器甲鞍马,常若有警,盖亲戚坟墓所在,人自为战,敌甚畏之。  体问得元丰二年,北界群贼一火,约二十余人,在两界首不住打劫为患,久不败获。有北平军大悲村本社头目冉万、冉升长行冉捷等,部领社人,与北贼斗敌,赶趁捉杀,直至北界地名北当山峪内,被冉万射中贼头徐德,冉捷赶上,斫获首级,并冉升亦斫到第二贼头贾贵。本路保明申奏朝廷,并已于班行内安排。以此知弓箭社人户骁勇敢战,缓急可用。先朝名臣帅定州者,如韩琦、庞籍皆加意拊循其人,以为爪牙耳目之用。而籍又增损其约束赏罚,奏得仁宗皇帝圣旨,见今具存。  .贴黄。所有庞籍奏得圣旨,已具录缴连在前。  昨于熙宁六年行保甲法,准当年十二月四日圣旨,强壮弓箭社并行废罢。又至熙宁七年,再准正月十九日中书札子圣旨,应两地供输人户,除元有弓箭社强壮义勇之类,并依旧存留外,更不编排保甲。看详上件两次圣旨,除两地供输村分方许依旧置弓箭社,其余并合废罢。虽有上件指挥,公私相承,元不废罢。只是令弓箭社两丁以上人户兼充保甲,以致逐捕本界及化外盗贼,并皆驱使弓箭社人户,向前用命捉杀。(贴黄。前项所奏元丰二年冉万等捉杀北贼,系熙宁六年朝旨废罢后,兼冉万等不系两地供输,是合行废罢地分人户。)见今州县委实全藉此等寅夜防把,显见弓箭社实为边防要用,其势决不可废。但以兼充保甲之故,召集追呼,劳费失业。今虽名目具存,责其实用,不逮往日。  臣窃谓陕西、河东弓箭手,官给良田以备甲马,今河朔沿边弓箭社,皆是人户祖业田产,官无丝毫之给,而捐躯捍边,器甲鞍马,与陕西、河东无异,苦乐相辽,未尽其用。近日霸州文安县及真定府北寨,皆有北人惊劫人户,捕盗官吏,拱手相视,无如之何,以验禁军弓手皆不得力。向使州县逐处皆有弓箭社人户致命尽力,则北人岂敢轻犯边寨如入无人之境?臣已戒饬本路将吏,申严赏罚,加意拊循其人去讫,辄复拾用庞籍旧奏约束,稍加增损,别立条目。欲乞朝廷立法,少赐优异,明设赏罚,以示惩劝。今已密切取会到本路极边定、保两州,安肃、广信、顺安三军,边面七县一寨,内管自来团结弓箭社五百八十八村六百五十一火,共计三万一千四百一十一人。若朝廷以为可行,立法之后,更敕将吏常加拊循,使三万余人分番昼夜巡逻,盗边小寇,来即擒获,不至忸怵以生戎心,而事皆循旧,无所改作,敌不疑畏,无由生事。有利无害,较然可见。谨具所乞立法事件,画一如左。  一、看详嘉祐四年庞籍起请已获朝旨事件除见可施行外,有当时事体与今来稍有不同,须至少有增损。今参详至下项弓箭社人户,但系久来团结地分,并依见今已行体例,不拘物产高下,丁口众寡,并每户选强壮一丁,充弓箭手。  .贴黄。高强人户,与下等各出一丁,虽似不均,缘行之已久,下等人户无词。乞具一切仍旧,若上户添差人数,即恐行法之初,人心不安。又缘保甲法,虽上户亦止一丁,所以今来不敢增损。  .每社置社长、社副、录事各一名为头目,并选有物力或好人材事艺众所推服者,方得差补。农事余暇,委头目常切提举阅习武艺,务令精熟齐整,如无盗贼,非时不得勾集。  .每社及百人以上,选少壮者三人,不满百人者选二人,不满五十人者选一人,充急脚子,并轮番一月一替。专令探报盗贼。如探报不实,及稽留后时有误捕捉者,并申官乞行严断。  .逐社各置鼓一面,如有事故及盗贼,并须声鼓勾集。若寻常社内声鼓不到者,每次罚钱一百。如社内一两村共为一火,地理稍远,不闻鼓声去处,即火急差急脚子勾唤。若强盗入村,声鼓勾唤不到,及到而不入贼者,并罚钱三贯。如三经罚钱一百,一经罚钱三贯,而各再犯者,鼓送所属严断。  .如能捉获强盗一名,除依条支赏外,更支钱二十贯。如两次捉获依前支赏外,仍与免户下一年差徭。如三次以上,更免一年。无差徭可免者,各更支钱十贯折充。如获窃盗一名,除依条支赏外,更支钱二贯。以上钱,用社内罚钱充,如不足,并社众均备。  .逐社各人,置弓一张、箭三十只、刀一口。内单丁及贫不及办者,许置枪及捍棒一条。内一件不足者,罚钱五百。弓箭不堪施放,器械虽有而不精,并罚钱二百。若全然不置者,即申送所属,乞行勘断。  .逐社每夜轮差一十人,于地分内往来巡觑,仍本县每季给历一道,委本社头目抄上当巡人姓名。有不到者,罚钱二百。如本地分失贼,其当巡人委本社监勒依条限捕捉。限满不获,送官量事行遣。其所给历,除每季纳换及知佐下乡因便点检外,不得非时取索。  .弓箭社人户,遇出入经宿以上,须告报本社头目及邻近同保之人,违者罚钱三百文。  .社内遇捉杀贼盗,因斗致死,除依条官给绢外,更给钱一十贯付其家,被伤重者减半,并以系省钱充。  .社内所纳罚钱,令社长等同共封记主管,须遇社会合行酬赏者,方得对众支给破使,即不得衷私别作支用。  .社内遇丰熟年,只得春秋二社聚会,因便点集器械,非时不得乱有纠集搔扰。  已上并是庞籍起请已获朝旨事件。自熙宁六年圣旨废罢,后来民间依旧衷私施行,今参详增损修定。  一、弓箭社人户,为与契丹为邻,各自守护骨肉坟墓,晓夜不住巡逻探伺。以此巡检县尉,全籍此人为耳目肘臂之用。每遇冬教,内有本社弓箭人户见系保甲人数者,即须勾上一月教阅。其称捕盗,官司不敢放心,以致化外贼盗,既知逐社人户勾上,村堡空虚,即皆生心窥伺,公私忧恐。又人户勾集弥月,诸般费用不少,深为患苦。臣窃谓保甲人户,每年冬教,本为恐其因循,武艺生疏,缓急难用。今来弓箭社人户既处边塞,与北人气俗相似,以战斗为生,寝食起居,不释弓马,出入守望,常带器械,其势无由生疏。欲乞应弓箭人户,今后更不充保甲,仍免冬教,(贴黄。保甲法:须是主户两丁以上方始差充,其弓箭社一丁以上并差即无。已充保甲而不充弓箭社人户者,今来所乞本社内人户,更不充保甲,只是减罢重叠虚名,即非幸免。)显无妨碍。而使人户稍免无益之费,专心守御,又免教集之月,村堡空虚以生戎心,公私安枕,为利不浅。其减罢保正长,并却令充本社守阙头目。  一、弓箭社人户,既任透漏失贼之责,动辄罚钱科罪及均出赏钱,显见与其余人户苦乐不同,理合稍加优异。欲乞应弓箭社人户,并免两税折变科配。今已取会到本路州、军所免折科钱物数目,比之和买价例,每岁剩费钱七千九百九十八贯五十六文,所获精锐可用民兵三万余人,费小利大,可行无疑。  一、弓箭社头目,并是乡村有物力心胆之人,责以齐众保境,亦须别加旌劝。欲乞立定年限,每勾当及三年,如无透漏及私罪情重者,委本县令佐及捕盗官保明申安抚司给与公据,公罪杖以下听赎。又及三年无上件过犯,仍与保明给公据,与免本户差徭。内别有功劳者,委自安抚司相度。如委是卓然显效,虽未及上件年限,亦与比类施行。若更有大段劳绩,难以常格论赏者,即委自本司奏乞录用。  一、弓箭社地分,本系人户私下情愿,自相团结。皆是缘边之人众共相约要害防把之处,行之已久,契丹不疑。所以庞籍奏请,并是因旧略加约束。今来不可更有移易地分及增添团结去处,永远只以今来所管五百八十八村为定。所贵事事循旧,不至张皇生事。如本地分内人户分烟析生,即各据户眼定差,或外来人户典买到本社田地,亦许收入差充弓箭社户。若两处有田产者,不得缘此带免别处折变,委所属官司常切觉察。  .贴黄。弓箭社五百八十八村,内有八十九村系两地供输人户。勘会上件人户,元是有些小虚名税赋,自来北界差人过来计会本县收众户抱脚供输,其人户并是一心捍边可信之人。切虑朝廷欲知其实。  一、今来既立法整齐弓箭社人户及免冬教,即须委自安抚司逐时差官按视,内有武艺胆力出众之人,即须与例物激赏,不惟使人户竞劝,亦所以致朝廷及将帅恩意,缓急易为驱使。今取会到辖下两州三军弓箭社人户兼充保甲者,每年冬教按赏,合用钱一千五百八十二贯七百八十八文。今来既免冬教,即保甲司却合出备上件钱数与安抚司,为上件激赏之用。但人数既多,上件钱数微少,支用不足,欲乞每年破五千贯。除上件钱数外,其余并以本路回易库见在钱帖支。  右谨件如前。臣窃见西山之下,定、保之间,山开川平,无陂塘之险,澶渊之役,敌自是深入。见今本路只有战兵二万五千九百余人,分屯八州、军,若有警急,尚不足于守,而况战乎?论者或以保甲之众缓急可恃。臣窃谓保甲皆齐民也,集教止是一月,武艺无缘精熟,又平时无丝毫之利有得于官,每岁所获,按赏例物,不偿集教一月之费,一旦驱之于战守死地,恐未可保。惟弓箭社人户所处皆必争之地,世世相传,结发与敌战。若朝廷许依臣所乞,少有以优异其人,既免折科,间复赎罪免役,岁以五十缗赏其尤异者,深致朝廷将帅恩意。则此三万余人,真久远可恃者也。今录白到嘉祐四年庞籍奏获圣旨事件,兼取会到本路两州三军弓箭社火人数,及免折科每年和买费用钱数,并免冬教所省按赏例物数目,缴连在前,仍画到地图一面,帖出接连边面及逐社住坐去处随状进呈。伏望圣慈详酌施行。谨录奏闻,伏侯敕旨。  .贴黄。所乞免折科却行和买剩费钱七千九百九十八贯五十六文,所乞以回易库钱帖支保甲,按赏钱为五千贯,令安抚司支用计费钱三千四百一十七贯二百一十二文,共计钱一万一千四百一十五贯二百六十八文。所乞至微,恐不赡于用,未足以起士气,但臣不敢多乞耳。若朝廷深念北边事大,此三万余人,久远必大段得力,更赐擘画钱物应副成就,或于近里州、军趱那宽剩免役六色钱,与本路被边州、军添雇诸色役人。其弓箭社人户,并与免役。则人情翕然归戴,愿效死而不可得矣。更乞朝廷详酌。又今来所乞事件,先已密切下本路近地州、军官吏,相度利害,寻皆供到有利无害,经久可行,保明文状在本司讫。  【乞增修弓箭社条约状二首(之二)】  元祐八年十一月某日,端明殿学士兼翰林侍读学士左朝奉郎知定州苏轼状奏。右臣近奏乞修完极边弓箭社条约,已详具利害,于今月十一日入递去讫。  臣自到任以来,不住令主管衙前引到北人访问事宜,虽虚实难明,然前后参验,亦可见其略。大抵契丹近岁多为小国塔坦、珠保之类所叛,破军杀将非一。近据北人契丹四格探报,北界为差发兵马及人户家丁往招州以来,收杀珠保等国,及为近年不熟,是致朔、易、武州皆有强贼。兼燕京东北白浮图碇东恶山内有强贼一火,约百五十人,不住打劫。及又据北平军申据勾当事人李坚等体探得,北界昨差往西北路去者兵士并百姓等,近有逃背落草四十余人,马二十匹,见在狼山西头君市等村乞食,窃虑来南界别作过犯。虽未见的实,然去岁之冬霸州文安县被北贼杀人劫物,朝廷已知其详,及真定府北寨于去年八月、今年二月两次被北贼群众打劫。近又访闻代州胡谷寨莎泉堡有北贼六七十人,劫掠本堡居人财物,杀伤弓箭手及妇女七八人,及捕盗官会,贼已去矣,临去说与铺兵:“我只在你地分里,待更来打赤岸村。”  贴黄。本路副总管王光祖,有男,见任胡谷寨主。家书报光祖,臣所以备知其详。  以此数事参验,显见契丹见今兵困于小国,调发频并,民不堪命,聚为盗贼。虽邻境多故,实中国之利,必无渝盟之忧,然盗贼充斥,彼自不能制,其余波末流,必延及吾境。若边臣坐观,不先事设备,则边民无由安居,亦恐更生意外之患。若督迫捕盗贼官吏带领兵甲,晓夜出入巡逻,则贼未必获,而居民先受其扰,又或缘此引惹生事。臣再三思虑,惟有整葺弓箭社一事,名不张皇,其实可用。若早获朝旨施行,令臣更加意拊循激励,其人决可使,外贼望风知畏,不敢于地分内作过。伏乞圣明特赐详酌,检会前奏,早降指挥。谨录奏闻,伏候敕旨。缺卷六十五缺卷六十六  ◎奏议九首  【代张方平谏用兵书(熙宁十年)】  臣闻好兵犹好色也。伤生之事非一,而好色者必死。贼民之事非一,而好兵者必亡。此理之必然者也。夫惟圣人之兵,皆出于不得已,故其胜也,享安全之福。其不胜也,必无意外之患。后世用兵,皆得已而不已,故其胜也,则变迟而祸大,其不胜也,则变速而祸小。是以圣人不计胜负之功,而深戒用兵之祸。何者?兴师十万,日费千金,内外骚动,殆于道路者七十万家。内则府库空虚,外则百姓穷匮。饥寒逼迫,其后必有盗贼之忧,死伤愁怨,其终必致水旱之报。上则将帅拥众,有跋扈之心,下则士众久役,有溃叛之志。变故百出,皆由用兵。至于兴事首议之人,冥谪尤重。盖以平民无故缘兵而死,怨气充积,必有任其咎者。是以圣人畏之重之,非不得已,不敢用也。  自古人主好动干戈,由败而亡者,不可胜数,臣今不敢复言。请为陛下言其胜者。秦始皇既平六国,复事吴越,戍役之患,被于四海。虽拓地千里,远过三代,而坟土未干,天下怨叛,二世被害,子婴就擒,灭亡之酷,自古所未尝有也。汉武帝承文、景富溢之余,首挑匈奴,兵连不解,遂使侵寻及于诸国,岁岁调发,所向成功。建元之间,兵祸始作,是时蚩尤旗出,长与天等,其春戾太子生。自是师行三十余年,死者无数。及巫蛊事起,京师流血,僵尸数万,太子父子皆败。班固以为太子生长于兵,与之终始。帝虽悔悟自克,而殁身之恨,已无及矣。隋文帝既下江南,继事夷狄,炀帝嗣位,此志不衰。皆能诛灭强国,威震万里。然而民怨盗起,亡不旋踵。唐太宗神武无敌,尤喜用兵,既已破灭突厥、高昌、吐谷浑等,犹且未厌,亲驾辽东。皆志在立功,非不得已而用。其后武氏之难,唐室凌迟,不绝如线。盖用兵之祸,物理难逃。不然,太宗仁圣宽厚,克己裕人,几至刑措,而一传之后,子孙涂炭,此岂为善之报也哉。由此观之,汉、唐用兵于宽仁之后,故其胜而仅存。秦、隋用兵于残暴之余,故其胜而遂灭。臣每读书至此,未尝不掩卷流涕,伤其计之过也。若使此四君者,方其用兵之初,随即败衄,惕然戒惧,知用兵之难,则祸败之兴,当不至此。不幸每举辄胜,故使狃于功利,虑患不深。臣故曰:胜则变迟而祸大,不胜则变速而祸小。不可不察也。  昔仁宗皇帝覆育天下,无意于兵。将士惰偷,兵革朽钝,元昊乘间窃发,西鄙延安、泾、原、麟、府之间,败者三四,所丧动以万计,而海内晏然。兵休事已,而民无怨言,国无遗患。何者?天下臣庶知其无好兵之心,天地鬼神谅其有不得已之实故也。今陛下天锡勇智,意在富强。即位以来,缮甲治兵,伺候邻国。群臣百寮,窥见此指,多言用兵。其始也,弼臣执国命者,无忧深思远之心。枢臣当国论者,无虑害持难之识。在台谏之职者,无献替纳忠之议。従微至著,遂成厉阶。既而薛向为横山之谋,韩绛效深入之计,陈升之、吕公弼等,阴与之协力,师徒丧败,财用耗屈。较之宝元、庆历之败,不及十一,然而天怒人怨,边兵背叛,京师骚然,陛下为之旰食者累月。何者?用兵之端,陛下作之。是以吏士无怨敌之意而不直陛下也。尚赖祖宗积累之厚,皇天保佑之深,故使兵出无功,感悟圣意。然浅见之士,方且以败为耻,力欲求胜,以称上心。于是王韶构祸于熙河,章惇造衅于横山,熊本发难于渝泸。然此等皆戕贼已降,俘累老弱困弊腹心,而取空虚无用之地,以为武功。使陛下受此虚名而忽于实祸,勉强砥砺,奋于功名。故沈起、刘彝,复发于安南,使十余万人暴露瘴毒,死者十而五六,道路之人,毙于输送,赀粮器械,不见敌而尽。以为用兵之意,必且少衰。而李宪之师,复出于洮州矣。今师徒克捷,锐气方盛,陛下喜于一胜,必有轻视四夷凌侮敌国之意。天意难测,臣实畏之。  且夫战胜之后,陛下可得而知者,凯旋捷奏,拜表称贺,赫然耳目之观耳。至于远方之民,肝脑屠于白刃,筋骨绝于馈饷,流离破产,鬻卖男女,薰眼折臂自经之状,陛下必不得而见也。慈父孝子孤臣寡妇之哭声,陛下必不得而闻也。譬犹屠杀牛羊、刳脔鱼鳖以为饍馐,食者甚美,见食者甚苦。使陛下见其号呼于挺刃之下,宛转于刀几之间,虽八珍之美,必将投箸而不忍食,而况用人之命,以为耳目之观乎?且使陛下将卒精强,府库充实,如秦、汉、隋、唐之君。既胜之后,祸乱方兴,尚不可救,而况所在将吏罢软凡庸,较之古人,万万不逮。而数年以来,公私窘乏,内府累世之积,扫地无余,州郡征税之储,上供殆尽,百官廪俸,仅而能继,南郊赏给,久而未办,以此举动,虽有智者,无以善其后矣。且饥役之后,所在盗贼蜂起,京东、河北,尤不可言。若军事一兴,横敛随作,民穷而无告,其势不为大盗,无以自全。边事方深,内患复起,则胜、广之形,将在于此。此老臣所以终夜不寐,临食而叹,至于恸哭而不能自止也。且臣闻之:凡举大事,必顺天心。天之所向,以之举事必成;天之所背,以之举事必败。盖天心向背之迹,见于灾祥丰歉之间。今自近岁日蚀星变,地震山崩,水旱疠疫,连年不解,民死将半。天心之向背,可以见矣。而陛下方且断然不顾,兴事不已,譬如人子得过于父母,惟有恭顺静思引咎自责,庶岁可解。今乃纷然诘责奴婢,恣行箠楚,以此事亲,未有见赦于父母者。故臣愿陛下远览前世兴亡之迹,深察天心向背之理,绝意兵革之事,保疆睦邻,安静无为,固社稷长久之计。上以安二宫朝夕之养,下以济四方亿兆之命。则臣虽老死沟壑,瞑目于地下矣。昔汉祖破灭群雄,遂有天下,光武百战百胜,祀汉配天。然至白登被围,则讲和亲之议;西域请吏,则出谢绝之言。此二帝者,非不知兵也。盖经变既多,则虑患深远。今陛下深居九重,而轻议讨伐,老臣庸懦,私窃以为过矣。然人臣纳说于君,因其既厌而止之,则易为力,迎其方锐而折之,则难为功。凡有血气之伦,皆有好胜之意。方其气之盛也,虽布衣贱士,有不可夺,自非智识特达,度量过人,未有能于勇锐奋发之中,舍己従人,惟义是听者也。今陛下盛气于用武,势不可回,臣非不知。而献言不已者,诚见陛下圣德宽大,听纳不疑。故不敢以众人好胜之常心望于陛下,且意陛下他日亲用兵之害,必将哀痛悔恨,而追咎左右大臣未尝一言,臣亦将老且死见先帝于地下,亦有以藉口矣。惟陛下哀而察之。  【代滕甫论西夏书】  臣素无学术,老不读书。每欲披竭愚忠,上补圣明万一,而肝肺枯涸,卒无可言。近者因病求医,偶悟一事,推之有政,似可施行,惟陛下财幸。臣近患积聚,医云:据病,当下,一月而愈。若不下,半年而愈。然中年以后,一下一衰,积衰之患,终身之忧也。臣私计之,终不以一月之快,而易终身之忧。遂用其言,以善药磨治半年而愈。初不伤气,体力益完。因悟近日臣僚献言欲用兵西方,皆是医人欲下一月而愈者也。其势亦未必不成。然终非臣子深爱君父欲出万全之道也。以陛下圣明,将贤士勇,何往不克,而臣尚以为非万全者。俗言彭祖观井,自系大木之上,以车轮覆井,而后敢观。此言虽鄙而切于事。陛下爱民忧国,非特如彭祖之爱身。而兵者凶器,动有存亡,其陷人可畏,有甚于井。故臣愿陛下之用兵,如彭祖之观井,然后为得也。  臣窃观自古用兵者,莫如曹操。其破灭袁氏,最有巧思。请试为陛下论之。袁绍以十倍之众,大败于官渡,仅以身免。而操敛兵不追者,何也?所以缓绍而乱其国也。绍归国益骄,忠贤就戮,嫡庶并争,不及八年,而袁氏无遗种矣。向使操急之,绍既未可以一举荡灭,若惧而修政,用田丰而立袁谭,则成败未可知也。其后北征乌丸,讨袁尚、袁熙,尚、熙走辽东,或劝操遂平之。操曰:“彼素畏尚等。吾今急之则合,缓之则自相图。其势然也。”遂引兵还。曰:“吾方使公孙康斩送其首。”已而果然。若操者,可谓巧于灭国矣。灭国,大事也。不可以速。譬如小儿之毁齿,以渐摇撼之,则齿脱而小儿不知。若不以渐,一拔而得齿,则毁齿可以杀儿。故臣愿陛下之取西夏,如曹操之取袁氏也。  方元昊强时,谋臣猛将,尽其智力,十年而不敢近。今者主弱臣强,其国内乱。陛下使偏师一出,斩名王,虏伪公主,筑兰,会等州,此真千载一时,天以此贼授陛下之秋也。兵法有之:同舟而遇风,则胡越相救,如左右手。今秉常虽为母族所篡,以意度之,其世家大族,亦未肯俯道首连臂为此族用也。今乃合而为一,坚壁清野以抗王师,如左右手。此正同舟遇风之势也,法当缓之。  今天威已震,臣愿陛下选用大臣宿将素为贼所畏服者,使兼帅五路。聚重兵境上,号称百万,荟乘补卒,牛酒日至。金鼓之声,闻于数百里间,外为必讨之势,而实不出境。多出金帛遣间使辩士离坏其党与。且下令曰:“尺土吾不爱,一民吾不有也。其有能以地与众降者,即以封之。有敢攘其地、掠其人者,皆斩。”不出一年,必有权均力敌内自相疑者。人情不远,各欲求全,及王师之未出,争为先降,以邀重赏。陛下因而分裂之,即用其酋豪,命以爵秩,棋布错峙,务使相仇,如汉封呼韩邪通西域故事。不过于要害处筑一城,屯数千人,置一将以护诸部,可使数百年面内保境,不烦城守馈运,岂非万全之至计哉?臣愿陛下断之于中,深虑而远计之。  夫为人臣计与为人主计不同。人臣非攘地效首掳,无以为功,为陛下计,惟天下安、社稷固否耳。陛下神圣冠古,动容举意,皆是功德。但能措泰山之安,与天地等寿,则竹帛不可胜纪,而尧、舜、禹、汤不足过也。议者不知出此,争欲急于功名,履危犯难,以劳圣虑,臣窃不取。古人有言:“省功不如省事,省事不如清心。”刘洎谏唐太宗曰:“皇天以不言为贵,圣人以不言为德。老子称大辩若讷,庄子言至道无文。且多记则损心,多言则耗气,心气内损,形神外劳,初虽不觉,后必为累。须为社稷自爱。”人臣爱君,未有如洎之深至者也。臣窃慕之。虽谪守在外,不当妄言,然自念旧臣,譬之老马,虽筋力已衰,不堪致远,而经涉险阻,粗识道路,惟陛下哀愍其愚而怜其意。不胜幸甚。  【代滕甫辨谤乞郡状】  臣闻人情不问贤愚,莫不畏天而严父。然而疾痛则呼父。穷窘则号天,盖情发于中,言无所择。岂以号呼之故,谓无严畏之心。今臣之所患,不止于疾痛,而所忧有甚于穷窘,若不号呼于君父,更将趋赴于何人。伏望圣慈,少加怜察。中谢。  臣本无学术,亦无材能,惟有忠义之心,生而自许。昔季孙有言:“见有礼于其君者,事之,如孝子之养父母也。见无礼于其君者,诛之,如鹰鹯之逐鸟雀也。”臣虽不肖,允蹈斯言。但信道直前,谓人如己。既蒙深知于圣主,肯复借交于众人!任其蠢愚,积成仇怨。一自离去左右,十有二年,浸润之言,何所不有。至谓臣阴党反者,故纵罪人,若快斯言,死未塞责。  窃伏思宣帝,汉之英主也。以片言而诛杨恽。太宗,唐之兴王也。以单词而杀刘洎。自古忠臣烈士,遭时得君而免于祸者,何可胜数。而臣独蒙皇帝陛下始终照察,爱惜保全,则陛下圣度已过于宣帝、太宗,而臣之遭逢,亦古人所未有。日月在上,更何忧虞。但念世之憎臣者多,而臣之赋命至薄,积毁消骨,巧言铄金,市虎成于三人,投杼起于屡至,倘因疑似,复至人言,至时虽欲自明,陛下亦难屡赦。是以及今无事之日,少陈危苦之词。  晋王导,乃王敦之弟也,而不害其为元臣。崔造,源休之甥也,而不废其为宰相。臣与反者,义同路人。独于宽大之朝,为臣终身之累,亦同悲矣。凡今游宦之士,稍与贵近之人有葭莩之亲,半面之旧,则所至便蒙异待,人亦不敢交攻。况臣受知于陛下中兴之初,效力于众人未遇之日,而乃毁訾不忌,践踏无严,臣何足言,有辱天眷。此臣所以涕泣而自伤者也。  今臣既安善地,又忝清班,非敢别有侥求,更思录用。但患难之后,积忧伤心,风波之间,怖畏成疾。敢望陛下悯余生之无几,究前日之异恩。或乞移臣淮浙间一小郡,稍近坟墓,渐谋归休。异日复得以枯朽之余,仰瞻天日之表,然后退伏田野,自称老臣,追叙始终之遭逢,以诧乡邻之父老,区区志愿,永毕于斯。伏愿陛下怜其志、察其愚而赦其罪,臣无任感恩知罪激切屏营之至。  【代李宗论京东盗贼状(元丰)】  右臣伏见自来河北、京东,常苦盗贼,而京东尤甚。不独穿窬祛箧椎埋发冢之奸,至有飞扬跋扈割据僭拟之志。近者李逢徒党,青、徐妖贼,皆在京东。凶愚之民,殆已成俗。自昔大盗之发,必有衅端。今朝廷清明,四方无虞,而此等常有不轨之意者,殆土地风气习俗使然。不可不察也。汉高帝,沛人;项羽,宿迁人;刘裕,彭城人;黄巢,宛朐人;朱全忠,砀山人。其余历代豪杰出于京东者,不可胜数。故凶愚之人,常以此藉口,而其材力心胆,实亦过人。加以近年改更贡举条制,扫除腐烂。专取学术,其秀民善士,既以改业,而其朴鲁强悍难化之流,抱其无用之书,各怀不逞之意。朝廷虽敕有司别立字号,以收三路举人,而此等自以世传朴学,无由复践场屋,老死田里,不入彀中,私出怨言,幸灾伺隙。臣每虑及此,即为寒心。  扬雄有言:“御得其道,则天下狙诈咸作使,御失其道,则天下狙诈咸作敌。”而班固亦论剧孟、郭解之流,皆有绝异之姿,而惜其“不入于道德,苟放纵于末流”。是知人之善恶,本无常性。若御得其道,则向之奸猾,尽是忠良。故许子将谓曹操曰:“子,治朝之能臣,乱世之奸雄。”使韩、彭不遇汉高,亦与盗贼何异。臣窃尝为朝廷计,以为穷其党而去之,不如因其材而用之。何者?其党不可胜去,而其材自有可用。昔汉武尝遣绣衣直指督捕盗贼,所去以军兴従事,斩二千石以下,可谓急矣。而盗贼不为少衰者,其党固不可尽也。若朝廷因其材而用之,则盗贼自消,而豪杰之士可得而使。请以唐事明之。自天宝以后,河北诸镇相继僭乱,虽宪宗英武,亦不能平。观其主帅,皆卒伍庸材,而能于六七十年间与朝廷相抗者,徒以好乱乐祸之人,背公死党之士,相与出力而辅之也。至穆宗之初,刘总入朝,而河北始平,总知河北之乱,权在此辈,于是尽籍军中宿将名豪如朱克融之流。荐于朝,冀厚与爵位,使北方之人,羡慕向进,革其乱心。而宰相崔植、杜元颖,皆庸人无远虑,以为河北既平,天下无事。克融辈久留京师,终不录用,饥寒无告,怨忿思乱。会张洪靖赴镇,遂遣还幽州,而克融等作乱,复失河朔。  今陛下鉴唐室既往之咎,当收京东、河北豪杰之心。臣伏见近日沂州百姓程棐,告获妖贼郭进等。窃闻棐之弟岳,乃是李逢之党,配在桂州,豪侠武健,又过于棐。京东州郡如棐、岳者,不可胜数。此等弃而不用,即作贼。收而用之,即捉贼。其理甚明。臣愿陛下精选青、郓两师,京东东西职司,及徐、沂、兖、单、潍、密、淄、齐、曹、濮知州,谕以此意。使阴求部内豪猾之士,或有武力,或多权谋,或通知术,数而晓兵,或家富于财而好施,如此之类,皆召而劝奖,使以告捕自效。籍其姓名以闻于朝,所获盗贼,量轻重酬赏。若获真盗大奸,随即录用。若只是寻常劫贼,即累其人数,酬以一官。使此辈歆艳其利,以为进身之资。但能拔擢数人,则一路自然竞劝。贡举之外,别设此科。则向之遗材,皆为我用。纵有奸雄啸聚,亦自无徒。但每州搜罗得一二十人,即耳目遍地,盗贼无容足之处矣。历观自古奇伟之士,如周处、戴渊之流,皆出于群盗,改恶修善,不害为贤。而况以捉贼出身,有何不可。若朝廷随材试用。异日攘戎狄,立功名,未必不由此途出也。非陛下神圣英武,不能决行此策。臣虽非职事,而受恩至深,有所见闻,不敢瘄默。谨录奏闻,伏望敕旨。  【代吕大防乞录用吕诲子孙札子(元祐元年)】  臣窃见故御史中丞吕诲,忠于先朝,极陈谠论,至忤时宰,继死外藩。臣等皆尝与之同官,备闻论议,一切出于至诚,而有不挠不回之节。虽处散地,未尝一日有忘朝廷之意。忧伤愤疾,以致殒没。临终之日,召司马光面托后事,无一言及其家私,惟云朝廷事犹可救,愿公更且竭力。历观前后议臣,忠勤忘身,少见其比。今其家甚贫,诸子仕于常调。欲望圣慈特赐矜悯,优加赠典,录用诸子之才者,以旌名臣之后,取进止。(奉圣旨,吕由庚除太常寺太祝。)  【代吕申公上初即位论治道二首?道德】  人君以至诚为道,以至仁为德。守此二言,终身不易,尧舜之主也。至诚之外,更行他道,皆为非道。至仁之外,更作他德,皆为非德。  何谓至诚?上自大臣,下至小民,内自亲戚,外至四夷,皆推赤心以待之,不可以丝毫伪也。如此,则四海之内,亲之如父子,信之如心眼。未有父子相图、心眼相欺者,如此而天下之不治,未之有也。丝毫之伪,一萌于心,如人有病,先见于脉,如人饮酒,先见于色。声色动于几微之间,而猜阻行于千里之外,强者为敌,弱者为怨。四海之内,如盗贼之憎主人,鸟兽之畏弋猎,则人主孤立而危亡至矣。何谓至仁?视臣如手足,视民如赤子,戢兵,省刑,时使,薄敛,行此六事而已矣。祸莫逆于好用兵,怨莫大于好起狱,灾莫深于兴土功,毒莫深于夺民利。此四者,陷民之坑穽,而伐国之斧钺也。去此四者,行彼六者,而仁不可胜用矣。《传》曰:“至诚如神。”又曰:“至仁无敌。”审能行之,当获四种福。以人事言之,则主逸而国安;以天道言之,则享年永而卜世长。此必然之理,古今已试之效乱也。  去圣益远,邪说滋炽,厌常道而求异术,文奸言以济暴行。为申、商之学者,则曰:“人主不可以不学术数”;人主,天下之父也,为人父而用术于其子,可乎?为庄、老之学者,则曰:“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欲穷兵黩武,则曰:“吾以威四夷而安中国”;欲烦刑多杀,则曰:“吾以禁奸慝而全善人”;欲虐使厚敛,则曰:“吾以强兵革而诛暴乱,虽若不仁而卒归于仁。”此皆亡国之言也,秦二世、王莽尝用之矣,皆以经术附会其说。  《书》曰:“惟辟作福,惟辟作威。”此言威福不可移于臣下也。欲威福不移于臣下,则莫若舍己而従众,众之所是,我则与之,众之所非,我则去之。夫众未有不公,而人君者,天下公议之主也,如此,则威福将安归乎?今之说者则不然,曰,人主不可以不作威福,于是违众而用己。己之耳目,终不能遍天下,要必资之于人,爱憎喜怒,各行其私,而浸润肤受之说行矣。然后従而赏罚之,虽名为人主之威福,而其实左右之私意也。奸人窃吾威福,而卖之于外,则权与人主侔矣。  《书》曰:“威克厥爱允济,爱克厥威允罔功。”威者,畏威之谓也。爱者,怀私之谓也。管仲曰:“畏威如疾,民之上也。従怀如流,民之下也。畏威之心,胜于怀私,则事无不成。”今之说者则不然,曰:“人君当使威刑胜于惠爱。”如是则予不如夺,生不如杀,尧不如桀,而幽、厉、桓、灵之君长有天下。此不可不辨也。  【代吕申公上初即位论治道二首?刑政】  《书》曰:“临下以简,御众以宽。”此百世不易之道也。昔汉高帝约法三章,萧何定律九篇而已。至于文、景,刑措不用。历魏至晋,条目滋章,断罪所用,至二万六千二百七十二条,而奸益不胜,民无所措手足。唐及五代止用律令,国初加以注疏,情文备矣。今《编敕》续降,动若牛毛,人之耳目所不能周,思虑所不能照,而法病矣。  臣愚谓当熟议而少宽之。人主前旒蔽明,黈纩塞耳,耳目所及,尚不敢尽,而况察人于耳目之外乎?今御史六察,专务钩考簿书,责发细微,自三公九卿,救过不暇。夫详于小,必略于大,其文密者,其实必疏。故近岁以来,水旱盗贼,四民流亡,边鄙不宁,皆不以责宰相,而尚书诸曹,文牍繁重,穷日之力,书纸尾不暇,此皆苛察之过也。不可以不变。  《易》曰:“理财正辞,禁民为非曰义。”先王之理财也,必继之以正辞,其辞正则其取之也义。三代之君食租衣税而已,是以辞正而民服。自汉以来,盐铁酒茗之禁,贷榷易之利,皆心知其非而冒行之,故辞曲而民为盗。今欲严刑妄赏以去盗,不若捐利以予民,衣食足而盗贼自止。  夫兴利以聚财者,人臣之利也,非社稷之福。省费以养财者,社稷之福也,非人臣之利。何以言之?民者国之本,而刑者民之贼。兴利以聚财,必先烦刑以贼民,国本摇矣,而言利之臣,先受其赏,近岁宫室城池之投,南蛮、西夏之师,车服器械之资,略计其费,不下五千万缗,求其所补,卒亦安在?若以此积粮,则沿边皆有九年之蓄,西夷北边,望而不敢近矣。赵充国有言:“湟中谷斛八钱。吾谓籴三百万斛,羌人不敢动矣。”不待烦刑贼民,而边鄙以安。然为人臣之计,则无功可赏。故凡人臣欲兴利而不欲省费者,皆为身谋,非为社稷计也。人主不察,乃以社稷之深忧,而徇人臣之私计,岂不过甚矣哉。  【代宋选奏乞封太白山神状】  伏见当府郿县太白山,雄镇一方,载在祀典。案,唐天宝八年,诏封山神为神应公。迨至皇朝,始改封侯,而加以济民之号。自去岁九月不雨,徂冬及春,农民拱手,以待饥馑,粒食将绝,盗贼且兴。臣采之道途,得于父老,咸谓此山旧有湫水,试加祷请,必获响应。寻令择日斋戒,差官莅取。臣与百姓数千人,待于郊外,风色惨变,従东南来,隆隆猎猎,若有驱导。既至之日,阴威凛然,油云蔚兴,始如车盖,既日不散,遂弥四方,化为大雨。罔不周饫。破骄阳于鼎盛,起二麦于垂枯。鬼神虽幽,报答甚著。臣窃以为功效乱至大,封爵未充,使其昔公而今侯,是为自我而左降,揆以人意,殊为不安。且此山崇高,足亚五岳,若赐公爵,尚虚王称,校其有功,实未为过。伏乞朝廷更下所司,详酌可否,特赐指挥。卷六十七  ◎表状三十三首  【密州谢上表】  臣轼言。昨奉敕差知密州军州事,已于今月三日到任上讫。草芥贱微,敢干洪造;乾坤广大,曲遂私诚。受命抚躬,已自知于不称;入境问俗,又复过于所期。臣轼(中谢)。伏念臣家世至寒,性资甚下。学虽笃志,本先朝进士篆刻之文;论不适时,皆老生常谈陈腐之说。分于圣世,处以散材。一自离去阙庭,屡更岁龠。尘埃笔砚,渐忘旧学之渊源;奔走簿书,粗识小人之情伪。欲自试于民社,庶有助于涓涘。以为公朝,不废私愿。携孥上国,预忧桂玉之不充;请郡东方,实欲弟昆之相近。自惟何幸,动获所求。虽父兄所以处臣,其侥幸不过如此。虽云疏外,有此遭逢。此盖伏遇皇帝陛下躬上圣之资,建太平之业,以为人无贤愚,皆有可用。故虽如臣等辈,犹未尽捐。臣敢不仰酬至恩,益坚素守。推广中和之政,抚绥疲瘵之民。要使民之安臣,则为臣之报国。臣无任瞻天荷圣激切屏营之至。  【徐州谢上表】  臣轼言。分符高密,已窃名邦;改命东徐,复尘督府。荷恩深厚,抚已兢惭。臣轼(中谢)。伏念臣奋身农亩,托迹书林。信道直前,曾无坎井之避;立朝寡助,谁为先后之容。向者屡献瞽言,仰尘圣鉴。岂有意于为异,盖笃信其所闻。顾惭迂阔之言,虽多而无益;惟有朴忠之素,既久而犹坚。远不忘君,未忍改其常度;言之无罪,实深恃于至仁。知臣者谓臣爱君,不知臣者谓臣多事。空怀此意,谁复见明。伏惟皇帝陛下,日月照临,乾坤覆帱。察孤危之易毁,谅拙直之无他。安全陋躯,畀付善地。民淳讼简,殊无施设之方;食足身闲,仰愧生成之赐。顾力报之无所,怀孤忠而自怜。  【徐州谢奖谕表】  臣轼言。伏奉今月四日敕,以臣去岁修城捍水,粗免疏虞,特赐奖谕者。奔走服勤,人臣之常事;褒称劳勉,学者之至荣。自惟何人,乃辱斯语。臣轼诚惶诚恐稽首顿首。伏念臣学无师法,才与世疏。经术既已不深,吏事又其所短。累忝优寄,卒无异称。宽如定远之言,平平无取;拙比道州之政,下下宜然。乃者河决澶渊,毒流淮泗。百堵皆作,盖僚吏之劬劳;三板不沈,本朝廷之威德。而臣下掠众美,上贪天功。独窃玺书之荣,以为私室之宝。此盖伏遇皇帝陛下,天覆四海,子养万民。哀无辜之遭罹,特遣使以存问。既蠲免其赋调,又饮食其饥寒。所以录臣之微劳,盖将责臣之来效乱。臣敢不躬亲畚筑,益修今岁之防;安集流亡,尽复平时之业。庶殚朽钝,少补丝毫。臣无任。  【徐州贺河平表】  臣轼言。窃闻黄河决口已遂闭塞者。圣谟独运,天眷莫违。庶邦子来,民罔告病。万杵雷动,役不逾时。遂消东北莫大之忧,然后麦禾可得而食。人无后患,喜若再生。臣轼中谢。伏以大河为灾,历世所病。禹治兖州之野,十有三载乃同;汉筑宣房之宫,二十余年而定。未有收狂澜于既溃,复故道于将堙。俯仰而成,神速若此。恭惟皇帝陛下,至仁博施,神智无方。达四聪以来众言,广大孝以安宗庙。水当润下,河不溢流。属岁久之无虞,故患生于所忽。方其决也,本吏失其防,而非天意;及其复也,盖天助有德,而非人功。振古所无,溥天同庆。维丰、沛之大泽,实汴、泗之所钟。伊昔横流,凛孤城之若块;迨兹平定,蔚秋稼以如云。害既广则利多,忧独深而喜倍。虽官守有限,不获趋外庭以称觞;而民意所同,亦能抒下情而作颂。臣无任。  【湖州谢上表】  臣轼言。蒙恩就移前件差遣,已于今月二十日到任上讫者。风俗阜安,在东南号为无事;山水清远,本朝廷所以优贤。顾惟何人,亦与兹选。臣轼(中谢)。伏念臣性资顽鄙,名迹堙微。议论阔疏,文学浅陋。凡人必有一得,而臣独无寸长。荷先帝之误恩,擢置三馆;蒙陛下之过听,付以两州。非不欲痛自激昂,少酬恩造。而才分所局,有过无功;法令具存,虽勤何补。罪固多矣,臣犹知之。夫何越次之名邦,更许借资而显受。顾惟无状,岂不知恩。此盖伏遇皇帝陛下,天覆群生,海涵万族。用人不求其备,嘉善而矜不能。知其愚不适时,难以追陪新进;察其老不生事,或能收养小民。而臣顷在钱塘,乐其风土。鱼鸟之性,既能自得于江湖;吴越之人,亦安臣之教令。敢不奉法勤职,息讼平刑。上以广朝廷之仁,下以慰父老之望。臣无任。  【到黄州谢表】  臣轼言。去岁十二月二十九日,准敕,责授臣检校尚书水部员外郎充黄州团练副使,本州安置,不得佥书公事,臣已于今月一日到本所讫者。狂愚冒犯,固有常刑。仁圣矜怜,特従轻典。赦其必死,许以自新。祗服训辞,惟知感涕(中谢)。伏念臣早缘科第,误忝缙绅。亲逢睿哲之兴,遂有功名之意。亦尝召对便殿,考其所学之言;试守三州,观其所行之实。而臣用意过当,日趋于迷。赋命衰穷,天夺其魄;叛违义理,辜负恩私。茫如醉梦之中,不知言语之出。虽至仁屡赦,而众议不容。案罪责情,固宜伏斧锧于两观;推恩屈法,犹当御魑魅于三危。岂谓尚玷散员,更叨善地。投畀麇鼯之野,保全樗栎之生。臣虽至愚,岂不知幸。此盖伏遇皇帝陛下,德刑并用,善恶兼容。欲使法行而知恩,是用小惩而大戒。天地能覆载之,而不能容之于度外;父母能生育之,而不能出之于死中。伏惟此恩,何以为报。惟当蔬食没齿,杜门思愆。深悟积年之非,永为多士之戒。贪恋圣世,不敢杀身;庶几余生,未为弃物。若获尽力鞭箠之下,必将捐躯矢石之间。指天誓心,有死无易。臣无任。  【谢失觉察妖贼放罪表】  臣轼言。去年十二月十五日,准淮南转运司牒,奉圣旨,差官取勘臣前任知徐州日,不觉察百姓李铎、郭进等谋反事。臣寻具析在任日,曾选差沂州百姓程棐令缉捕凶逆贼人,致棐告获前件妖贼因依,乞勘会施行,至今年七月二日,复准转运司牒,坐准尚书刑部牒,奉圣旨,苏轼送尚书刑部更不取勘。盗发所临,守臣固当重责;罪疑则赦,圣主所以广恩。自惊废逐之余,犹在愍怜之数。臣轼诚惶诚恐,顿首顿首。伏念臣早蒙殊遇,擢领大邦。上不能以道化民,达忠孝于所部;下不能以刑齐物,消奸宄于未萌。致使妄庸,敢图僭逆。原其不职,夫岂胜诛。况兹沟渎之中,重遇雷霆之谴。无官可削,抚已知危。至于捕斩群盗之功,乃是邻近一夫之力。靖言其始,偶出于臣。虽为国督奸,常怀此志;而因人成事,岂足言劳。勉自列于涓埃,庶少宽于斧铖。岂谓荡然之泽,许以勿推。收惊魄于散亡,假余生之晷刻。退思所自,为幸何多。此盖伏遇皇帝陛下,舞虞舜之干,示人不杀;祝成汤之网,与物求生。其间用刑,本不得已;稍有可赦,无不従宽。务在考实而原情,何尝记过而忘善。益悟向时之所坐,皆是微臣之自贻。感愧终身,论报无地。布衣蔬食,或未死于饥寒;石心木肠,誓不忘于忠义。臣无任。  【谢量移汝州表】  臣轼言。伏奉正月二十五日诰命,特授臣汝州团练副使,本州安置,不得佥书公事者。稍従内迁,示不终弃。罪已甘于万死,恩实出于再生。祗服训辞,惟知感涕。臣轼诚惶诚恐,顿首顿首。伏念臣向者名过其实,食浮于人。兄弟并窃于贤科,衣冠或以为盛事。旋従册府,出领郡符。既无片善,可纪于丝毫;而以重罪,当膏于斧铖。虽蒙恩贷,有愧平生。只影自怜,命寄江湖之上;惊魂未定,梦游缧绁之中。憔悴非人,章狂失志。妻孥之所窃笑,亲友至于绝交。疾病连年,人皆相传为已死;饥寒并日,臣亦自厌其余生。岂谓草芥之贱微,尚烦朝廷之纪录。开其恫悔,许以甄收。此盖伏遇皇帝陛下,汤德日新,尧仁天覆。建原庙以安祖考,正六宫而修典型。百废具兴,多士爰集。弹冠结绶,共欣千载之逢;掩面向隅,不忍一夫之泣。故推涓滴,以及焦枯。顾惟效死之无门,杀身何益,更欲呼天而自列,尚口乃穷。徒有此心,期于异日。臣无任。  【乞常州居住表】  臣轼言。臣闻圣人之行法也,如雷霆之震草木,威怒虽甚,而归于欲其生;人主之罪人也,如父母之谴子孙,鞭挞甚严,而不忍致之死。臣漂流弃物,枯槁余生。泣血书词,呼天请命。愿回日月之照,一明葵藿之心。此言朝闻,夕死无憾。臣轼诚惶诚恐,顿首顿首。臣昔者尝对便殿,亲闻德音。似蒙圣知,不在人后。而狂狷妄发,上负恩私。既有司皆以为可诛,虽明主不得而独赦。一従吏议,坐废五年。积忧薰心,惊齿发之先变;抱恨刻骨,伤皮肉之仅存。近者蒙恩量移汝州,伏读训词。有“人材实难,弗忍终弃”之语。岂独知免于缧绁,亦将有望于桑榆。但未死亡,终见天日。岂敢复以迟暮为叹,更生侥觊之心。但以禄廪久空,衣食不继。累重道远,不免舟行。自离黄州,风涛惊恐,举家重病,一子丧亡。今虽已至泗州,而赀用罄竭,去汝尚远,难于陆行。无屋可居,无田可食,二十余口,不知所归,饥寒之忧,近在朝夕。与其强颜忍耻,干求于众人;不若归命投诚,控告于君父。臣有薄田在常州宜兴县,粗给饘粥,欲望圣慈,许于常州居住。又恐罪戾至重,未可听従便安,辄叙微劳,庶蒙恩贷。臣先任徐州日,以河水浸城,几至沦陷。臣日夜守捍,偶获安全,曾蒙朝廷降敕奖谕。又尝选用沂州百姓程棐,令构捕凶党,致获谋反妖贼李铎、郭进等一十七人,亦蒙圣恩保明放罪。皆臣子之常分,无涓埃之可言。冒昧自陈,出于穷迫。庶几因缘侥幸,功过相除。稍出羁囚,得従所便。重念臣受性刚褊,赋命奇穷。既获罪于天,又无助于下。怨仇交集,罪恶横生。群言或起于爱憎,孤忠遂陷于疑似。中虽无愧,不敢自明。向非人主独赐保全,则臣之微生岂有今日。伏惟皇帝陛下,圣神天纵,文武生知。得天下之英才,已全三乐;跻斯民于仁寿,不弃一夫。勃然中兴,可谓尽善。而臣抱百年之永叹,悼一饱之无时,贫病交攻,死生莫保。虽凫雁飞集,何足于江湖,而犬马盖帷,犹有求于君父。敢祈仁圣,少赐矜怜。臣见一面前去,至南京以来,听候朝旨。干冒天威,臣无任。  【到常州谢表二首(之一)】  臣轼言。先蒙恩授汝州团练副使,本州安置,寻上表乞于常州居住。奉圣旨,依所乞,臣已于今月二十二日到常州讫者。积衅难磨,未经洗涤;至仁易感,许即便安。祗荷宠灵,惟知感涕。(中谢。)伏念臣所犯罪戾,本合诛夷。向非先帝之至明,岂有余生今日。衔恩未报,有志不従。已分没身,寄残骸于魑魅;敢期择地,收暮景于桑榆。此盖伏遇皇帝陛下,仁孝生知,聪明天纵。寅奉上帝之眷命,述修累圣之成谋。念此菅蒯之微,庶几簪履之旧。俾安田亩,稍出缧囚。饱食无思,但日陶于新化;杜门自省,当益念于往愆。臣无任。  【到常州谢表二首(之二)】  臣轼言。先蒙恩授汝州团练副使本州安置,寻上表乞于常州居住,奉圣旨,依所乞,臣已于今月二十二日到常州讫者。罪大人微,自甘永弃;食贫口众,未免求安。忽奉俞音,出于独断;仰衔恩施,不觉涕零。(中谢。)伏念臣猥以凡材,早尘仕籍。生逢有作之圣,独抱不移之愚。废弃六年,已忘形于田野;溯沿万里,偶脱命于江潭。岂谓此生,得従所便。此盖伏遇太皇太后陛下,厚德载物,至仁代天。春生秋成,本无心于草木;风行雷动,自有信于虫鱼。致此幽顽,亦叨恩宥。耕田凿井,得渐齿于平民;碎首刳肝,尚未知其死所。臣无任。  【登州谢上表二首(之一)】  臣轼言。伏奉告命,授臣朝奉郎、知登州军州事,臣已于今月十五日到任上讫者。登虽小郡,地号极边。自惊缧绁之余,忽有民社之寄。拜恩不次,陨涕何言。(中谢。)臣闻不密则失身,而臣无周身之智;人不可以无学,而臣有不学之愚。积此两愆,本当万死。坐受六年之谪,甘如五鼎之珍。击鼓登闻,止求自便;买田阳羡,誓毕此生。岂期枯朽之中,有引遭逢之异。收召魂魄,复为平人;洗濯瑕疵,尽还旧物。此盖伏遇皇帝陛下,内行曾、闵之孝,外发禹、汤之仁。日将旦而四海明,天方春而万物作。于其党而观过,谓臣或出于爱君,就所短而求长,知臣稍习于治郡。致兹异宠,骤及非才。恭惟先帝全臣于众怒必死之中,陛下起臣于散官永弃之地。没身难报,碎首为期。臣无任。  【登州谢上表二首(之二)】  臣轼言。伏奉告命,授臣朝奉郎、知登州军州事,臣已于今月十五日到任上讫者。宠命过优,训词尤厚。非臣愚蠢,所克承当。臣轼诚惶诚恐,顿首顿首。臣所领州,下临涨海。人淳事简,地瘠民贫。入境问农,首见父老。戴白扶杖,争来马前。皆云:“枯朽之余,死亡无日,虽在田野,亦有识知。恭闻圣母至明而慈,嗣皇至仁而孝。每下号令,人皆涕流。愿忍垂死之年,以待维新之政。”言虽甚拙,意则可知。见朝廷擢臣于久废之中,谓臣愚必有以少塞其责。或能推广上意,惠康小民。而臣天资钝顽,学问寡浅。心已耗于多难,才不周其一身。将何以上答圣知,下尉民愿。伏惟太皇太后陛下,以任姒之位,行尧舜之仁。勤邦检家,永为百王之令典;时使薄敛,故得万国之欢心。岂烦爝火之微,更助日月之照。但知奉法,不敢求名。臣无任。  【辞免起居舍人第一状】  右轼准阁门告报,已降告命,除臣依前官守起居舍人者。臣受材浅薄,临事迂疏。起于罪废之中,未有丝毫之效。骤升清职,必致烦言。愿回虚授之恩,庶免素餐之愧。所有告身,不敢祗受。  【辞免起居舍人第二状】  右臣近奏乞辞免起居舍人恩命,准尚书省札子奉圣旨不许辞免者。天威在颜,不违咫尺。父命于子,惟所东西。况兹久废之余,敢有不回之意。伏念臣受性褊狷,赋命奇穷。既早窃于贤科,复滥登于册府。多取天下之公器,又处众人之所争。若此而全,従来未有。今者出于九死之地,始有再生之心。危迹粗安,惊魂未返。若骤膺非分之宠,恐别生意外之忧。纵无人灾,必有鬼责。伏望圣慈,廓天地包函之量,推父母爱怜之心。知其实出于至诚,止欲自处于无过。追还新命,更选异材。使之识分以安身,孰与包羞而冒宠。再伸微恳,伏俟重诛。所有告身,臣不敢祗受。  【辞免中书舍人状】  右臣准阁门告报,已降告命,除臣试中书舍人者。伏念臣顷自贬所,起知登州,到州五日,而召以省郎,至省半月,而擢为右史。欲自勉强,少酬恩私。而才无他长,职有常守。出入禁闼,三月有余;考论事功,一毫无取。今又冒荣直授,躐众骤迁。非次之升,既难以处,不试而用,尤非所安。愿回异恩,免速官谤。所有告身,臣不敢祗受。  【谢中书舍人表二首(之一)】  臣轼言。伏奉制命,授臣试中书舍人,仍改赐章服者。右史记言,已尘高选;西垣视草,复玷近班。皆儒者之至荣,岂平生之所望。臣轼诚感诚惧,顿首顿首。窃以词命之职,古今所难。非独取之于文,盖将试之以事。至于机务,亦或与闻。虽四户擅权,非当时之公议;而五花判事,亦前代之美谈。及夫三字之除,乃是一切之政。但谓内朝之法従,安知宰相之属官。既任止于训词,故权移于胥史。恬不知怪,习为故常。先皇帝道冠百王,法垂万世。建六官而修故事,辟三省以待异人。典章一新,名实皆正。遂申明于四禁,俾分领于六曹。远则追直阁之司,近则通检正之任。虽未闻政而闻事,盖须有德而有言。如臣之愚,无一而可。草创润色,既非郑国之材,除书德音,又乏唐人之誉。忽当此选,莫测其由。此盖伏遇皇帝陛下,将圣与仁,能哲而惠。虽在三年不言之际,已有十日并照之光。而臣日侍迩英,亲闻访道。仰天威之甚近,知圣鉴之难逃。谓臣尝受先朝之知,实无左右之助。弃瑕往昔,责效将来。臣敢不益励素心,无忘旧学。上体周公烦悉之诰,助成汉家深厚之文。苟无旷官,其敢言报。臣无任。  【谢中书舍人表二首(之二)】  臣轼言。伏奉制命,授臣试中书舍人,仍改赐章服者。圣神独断,出成命于省中;衰病增光,溢虚名于朝右。训词之重,士论所荣。臣轼诚感诚惧,顿首顿首。臣闻有言逆心,此古人所以颠沛;积毁消骨,非圣主莫能保全。臣本受知于裕陵,亦尝见待以国士。嘉其好直,许以能文。虽窜谪流离之余,决无可用;而哀怜收拾之意,终不少衰。抱弓剑以长号,分簪履之永弃。岂期晚遇,又过初心。矧外制之深严,极西垣之清要。在唐之盛,以马周、岑文本为得人;近世所传,有杨亿、欧阳修之故事。不试而用,于今几人。遂超同列之先,远继前修之末。夫何顽钝,有此遭逢。此盖伏遇太皇太后陛下,忧国忘家,爱民如子。忧深故任其事者重,爱极故为之虑也长。敷求哲人,以遗嗣圣。所以兼收而并用,庶几有得于其间。臣敢不尽其所能,期于无愧。始终自誓,故常以道而事君;夷险不同,则必见危而授命。臣无任。  【辞免翰林学士第一状】  右臣准阁门告报,已降告命,除臣翰林学士知制诰者。臣窃谓自従西掖,直迁内制,虽祖宗故事,而近岁以来,少有此比,非高材重德雅望,不在此选。臣自量三者皆不迨人,骤当殊擢,实不自安。伏望圣慈察臣至诚,非苟辞避,追还异恩,以厌公论。谨录奏闻。  【辞免翰林学士第二状】  右臣近者奏乞辞免翰林学士知制诰恩命,伏蒙降诏不允者。天地之恩,义无所谢;父母之训,理不可违。而臣至愚,尚守所见。再倾微恳,不避重诛。非独以学问荒唐,文词鄙浅,已试无效,如前所陈。实以劳旧尚多,必有积薪之诮;兄弟并进,岂无连茹之嫌。诚不自安,非敢矫饰。伏望圣慈亮其悃愊,特许追还。庶免人言,俾得自效。所有告命,臣不敢祗受。谨录奏闻。  【谢宣召入院状二首(之一)】  右臣今月日西头供奉官充待诏董士隆至臣所居,奉宣圣旨,召臣入院充学士者。诏语春温,再命而偻;使华天降,一节以趋。在故事以尝闻,岂平生之敢望。省循非称,愧汗交深。窃以视草之官,自唐为盛。虽职亲事秘,号为北门学士之荣;而禄薄地寒,至有京兆掾曹之请。岂如圣代,一振儒风。非徒好爵之縻,兼享大烹之养。玉堂赐篆,仰淳化之弥文;宝带重金,佩元丰之新渥。既厚其礼,愈难其人。而臣以空疏冗散之材,衰病流离之后。生还万里,坐阅三迁。不缘左右之容,躐处贤豪之上。此盖伏遇皇帝陛下,生资文武,天祚圣神。虽亮阴不言,尚隐高宗之德;而访落求助,已启成王之心。首择辅臣,次求法従。知人材之难得,采虚名而用臣。敢不益励初心,力图后效。才不逮古,虽惭内相之名;志常在民,庶免私人之诮。臣无任。  【谢宣召入院状二首(之二)】  右臣今月日西头供奉官充待诏董士隆至臣所居,奉宣圣旨,召臣入院充学士者。里巷传呼,亲临诏使;私庭望拜,恭被德音。人言稽古之荣,臣有素餐之愧。恳词虽至,成命莫回。伏以朝论所高,禁林为重。非徒翰墨之选,乃是将相之储。礼绝同僚,叹斐、李于座上;功成异域,得颇、牧于禁中。宜有异人,来膺此选。而臣颛愚自信,狂直不回。先帝怜其孤忠,欲召而未果;陛下出于独断,决用而无疑。曾未周岁,而阅三官;试以百为,而无一可。保全已幸,擢用何名。此盖伏遇太皇太后陛下,德协天人,心存社稷。受圣子之托天下,抱神孙而朝诸侯。巍巍其有成功,不见治迹;断断而无他技,专用老成。推其类以及臣,顾何能而在此。忠义之报,死生不移。臣无任。  【谢翰林学士表二首(之一)】  臣轼言。蒙恩除臣翰林学士知制诰者。名微不称,宠至若惊。伏念臣经术空疏,吏能短浅。少年自守,无用于作新;去国生还,适逢于求旧。初何云补,遽辱甄收。此盖伏遇皇帝陛下,文武生知,聪明天纵。法乾坤之广运,体日月之照微。过采虚名,使陈薄技。敢不激昂晚节,砥砺初心。虽洪造之难酬,尽微生而后已。臣无任。  【谢翰林学士表二首(之二)】  臣轼言。蒙恩除臣翰林学士知制诰者。宠光逾分,荣愧交中。伏念臣本以疏愚,起于遐陋。学虽笃志,皆场屋之空文;言不适时,岂朝廷之通论。老于忧患,望绝缙绅。此盖伏遇太皇太后陛下,总览政纲,灼知治体。恢复祖宗之旧,兼收文武之资。过录愚忠,以敦薄俗。也不临宠而惧,职思其忧。非敢有意于功名,庶几少逃于罪悔。臣无任。  【谢赐对衣金带马表二首(之一)】  臣轼言。伏蒙圣慈,以臣入院,特赐衣一对,金腰带一条,金镀银鞍辔马一匹。被三品之服章,君子所以昭令德。分六闲之驵骏,朝廷所以旌有功。顾惟何人,亦与兹庞。拜恩俯偻,流汗交并。臣轼(中谢。)伏念臣人微地寒,性迂才短。袭布韦而自荐,偶忝缙绅;驾款段以言归,终安畎亩。岂谓便蕃之锡,萃于衰病之躯。此盖伏遇皇帝陛下,总览众工,财成大化。至诚乐与,有缁衣之好贤;俊民用章,无白驹于空谷。不违寒陋,亦被光华。揽佩以思,遂识断金之义;举鞭自誓,敢忘希骥之心。臣无任。  【谢赐对衣金带马表二首(之二)】  臣轼言。伏蒙圣慈,以臣入院,特赐衣一对,金腰带一条,金镀银鞍辔马一匹。命服出笥,荣动搢绅。左骖在廷,光生徒驭。德不称物,愧无所容。臣轼(中谢)。伏念臣衰朽无功,蠢愚不学。已分鹈梁之刺,敢逃负乘之讥。再惟此恩,何自而至。此盖伏遇太皇太后陛下,至神广运,盛德兼容。躬周公之勤劳,而逸于委任;宝老氏之慈俭,而侈于礼贤。致此光荣,下及微陋。慨然揽辔,敢有意于澄清;束以立朝,尚可言于宾客。臣无任。  【笏记二首(之一)】  禁林之选,多士所荣。非独文章之工,俾专翰墨;当属典刑之老,以重朝廷。如臣空疏,岂宜尘冒。此盖伏遇皇帝陛下,刚健纯粹,缉熙光明。曲搜已弃之材,将建无穷之业。顾渐浅陋,将何补于圣明;惟有朴忠,誓不回于生死。臣无任。  【笏记二首(之二)】  西掖代言,已愧一时之高选,北门视草,又忝诸生之极荣。岂伊衰朽之余,有此遭逢之异。此盖伏遇太皇太后陛下,坤元利正,天造无私。靡求备于一人,将曲成于万物。文章小技,纵有效于涓埃;草木微生,终难酬于雨露。臣无任。  【辞免侍读状】  右臣今月二十六日,准阁门告报,蒙恩除臣兼侍读者。入侍迩英,其选至重。非独分摘章句,实以仰备顾问。臣学术浅陋,恐非其人。况臣待罪禁林,初无吏责。又加廪赐之厚,益负尸素之忧。伏望圣慈,察其诚心,追回新命,以授能者。谨录奏闻,伏候敕旨。  【谢除侍读表二首(之一)】  臣轼言。今月一日蒙恩除臣兼侍读者。学术本疏,老复加于謇讷;官联愈近,职专在于讨论。退省其愚,莫知所措。(中谢。)伏以天威咫尺,顾末技以何施;圣敬日跻,岂群臣之可望,非张禹、宽中之笃学,寂量、怀素之懿文,则何以奉天子五学之游,求王人多闻之益!如臣愚暗,何与选抡。此盖伏遇皇帝陛下,卓然生知,附以好学。方高宗恭默之后,正宣帝励精之初。众论并陈,悉洞照其情伪;陈编一览,已周知于废兴。察臣衰病而无求,庶可亲近而寡过。故兹拔用,骤及疲驽。臣敢不温故知新,粗办有司之职;见危致命,更输异日之忠。臣无任。  【谢除侍读表二首(之二)】  臣轼言。今月一日蒙恩除臣兼侍读者。北门视草,已叨儒者之极荣;西学上贤,复玷侍臣之高选。省循非称,愧汗交怀。(中谢。)窃惟讲读之臣,止以言语为职。考功课吏,无殿最之可书;陈善闭邪,有膏泽之潜润。岂臣愚陋,亦所克堪。此盖伏遇太皇太后陛下,忧思深长,德业久大。受先帝投艰之托,为神孙经远之谋。故选左右前后之人,罔非吉士;使知兴亡治乱之效,莫若多闻。谓臣虽无大过人之才,知臣粗有不欺君之实。故使朝夕,与于讨论。奉永日之清闲,未知所报;毕微生于尽瘁,终致此心。臣无任。  【谢赐御书诗表】  臣轼言。今月十五日,赐宴东宫,伏蒙圣恩,差中使就赐臣御书诗一首者。玉斝金尊,霈苦云天之泽,宝章宸翰,焕乎奎璧之文。喜溢心颜,光生怀袖。臣轼诚感诚惧,顿首顿首。伏念臣猥缘末技,获玷清流。早岁数奇,已老江湖之上;余生何幸,得依日月之光。入侍燕间,与闻讲学。卒桓荣之业,因人而成;登刘洎之床,则臣岂敢。夫何珍赐,亦及微躯。此盖伏遇皇帝陛下,道本生知,才惟天纵。文不数于游、夏,书已逼于钟、王。心慕手追,陋文皇之由学,笔纵字大,笑宋武之未工。知臣遭遇之难,欲以显荣其老。镂之金石,庶传玩于人人;付与子孙,俾输忠于世世。臣无任。  【谢三伏早出院表】  臣轼言。君逸臣劳,固上下之分;金伏火见,亦消长之常。乃缘异恩,而许夙退。(中谢。)伏念臣等误缘末技,待罪禁林。戴星而朝,虽粗输其勤拙;穷日之力,卒无补于丝毫。遽蒙假借之私,得遂委蛇之乐。此盖伏遇太皇太后陛下,严于恭己,恕以驭臣。事既省于清心,日自长于化国。朝而不夕,前追静治之风;伏当早归,下遂疏愚之性。臣无任。卷六十八  ◎表状四十二首  【谢除龙图阁学士表二首(之一)】  臣轼言。伏蒙圣恩,以臣累章请郡,特除臣龙图阁学士知杭州者。中禁宝储,上应奎璧之象,先朝谟训,远同河洛之符。隶职其间,省躬非据。臣轼诚惶诚恐,顿首顿首。伏念臣学非有得,愚至不移。虽叨过实之名,卒无适用之器。少时妄意,盖尝有志于事功;晚岁积忧,但欲归安于田亩。属圣神之履运,荷识拔之非常。犹冀桑榆之收,遽迫犬马之疾。力求闲散,庶免颠挤。岂谓皇帝陛下,圣度包荒,天慈委照。察其才有所短,不欲强置之禁严;知其进不由人,故特保全其终始。遂加此职,以贲其行。臣敢不仰缘末光,益励素守。往何之而不可,中无愧之为安。但未死亡,必期报塞。臣无任感天荷圣激切屏营之至。  【谢除龙图阁学士表二首(之二)】  臣轼言。伏蒙圣恩,以臣累章请郡,特除臣龙图阁学士知杭州者。北扉清密,久愧素餐;内阁深严,复膺殊宠。以荣为惧,有靦在颜。臣轼诚惶诚恐,顿首顿首。伏念臣赋命数奇,与人多忤。遭遇仁祖,忝窃贤科。继蒙英庙之深知,尤荷裕陵之见器。而流离若此,穷薄可知。晚亲日月之光,常恐瓶罍之溢。故求闲散,以避灾迍。岂谓太皇太后陛下,天高听卑,坤厚载物。爱惜臣下,固无异于子孙;委任官师,本不分于中外。致兹衰病,不失清华。然臣辞宠而益荣,求闲而得剧。虽云稍远于争地,尚恐终非其久安。敢不磨钝自修,履冰知戒。庶全孤节,少答殊私。臣无任。  【谢赐对衣金带马表二首(之一)】  臣轼言。伏蒙圣慈,特赐衣一对,金腰带一条,金镀银鞍辔一副,马一匹者。出笥之珍,已华朽质;解骖之赐,益耀众观。顾惟何人,亦被兹宠。臣轼诚惶诚恐,顿首顿首。伏念臣少而拙讷,老益疏愚。山野之姿,非文绣之所及;疲驽之质,虽鞭策以何加。方祈冗散之安,更忝便蕃之锡。此盖伏遇皇帝陛下,缉熙儒术,网罗人材。不爱车服宠数之章,使为吏民瞻望之美。据鞍有愧,束衽知荣。敢不奉以牧民,永思去害之指;施之大邑,庶无学制之伤。臣无任。  【谢赐对衣金带马表二首(之二)】  臣轼言。伏蒙圣恩,特赐衣一对,金腰带一条,金镀银鞍辔一副,马一匹者。命服斯皇,《诗》咏周宣之德;康侯用锡,《易》称王母之仁。惠泽所加,臣工知劝。臣轼诚惶诚恐,顿首顿首。伏念臣资材朽钝,学术空疏。矧兹衰病之余,岂复光华之羡。荷宠章之蕃庶,人以为荣;顾形影之支离,臣惟自愧。此盖伏遇太皇太后陛下,知人尧哲,遍物舜仁。时遣拾遗补过之臣,出为承流宣化之任。子衣安吉,不待请而得之;我马虺聩,盖知劳而赐者。敢不勉思忠荩,务报恩勤。永惟厩库之珍,莫非民力;无忘狱市之寄,以副上心。臣无任。  【笏记二首(之一)】  臣轼言。隶职宸居,承流阃寄。自知衰朽,有玷宠光。此盖伏遇皇帝陛下,总揽群材,靡遗片善;曲收顽钝,迭处清华。徒倾草木之心,莫报乾坤之施。臣无任。  【笏记二首(之二)】  既尘美职,复玷名藩。荣宠过情,省循知愧。此盖伏遇太皇太后陛下,仁均动植,明烛幽微。特示宠章,以旌眷遇。恩勤莫报,生死难忘。臣无任。  【杭州谢上表二首(之一)】  臣轼言。伏奉制书,除臣龙图阁学士知杭州,臣已于今月三日到任上讫者。始衰而病,岂非满溢之灾;乞越得杭,又过平生之望。臣轼诚惶诚恐,顿首顿首。伏念臣起自废黜,骤登禁严。毕命驱驰,未偿万一。怀安退缩,岂所当然。盖散材不任于斧斤,而病马空糜于刍粟。故求外补,以尽余年。岂期避宠而益荣,求闲而得剧。此盖伏遇皇帝陛下,刚健中正,缉熙光明。无为盖虞舜之仁,笃学有仲尼之智。而臣猥以末技,日奉讲帷。凛然威光,近在咫尺。惟古人责难之意,每不自量;方陛下好问之初,遽以疾去。推之理数,可谓奇穷。荷眷遇之不移,窃恩荣而愈重。虽雨露之施,初不择物,而犬马之报,期于杀身。臣无任。  【杭州谢上表二首(之二)】  臣轼言。伏奉制书,除臣龙图阁学士知杭州,臣已于今月三日到任上讫者。入奉荣严,出膺方面。皆人臣之殊选,在儒者以尤荣。臣轼诚惶诚恐,顿首顿首。伏念臣受宠逾涯,积忧成疾。既思退就于安养,又欲少逃于满盈。仰荷至仁,曲従微愿。江山故国,所至如归;父老遗民,与臣相问。知朝廷辍近侍为太守,盖圣主视天下如一家。鞭扑未施,争讼几绝。臣之厚幸,岂易名言。此盖伏遇太皇太后陛下,天地之仁,贤愚兼取;日月之照,邪正自分。每包函其蠢迂,欲保全其终始。兄弟孤立,尝亲奉于德音;死生不移,更誓坚于晚节。臣无任。  【杭州谢放罪表二首(之一)】  臣轼言。臣近以法外刺配本州百姓颜章、颜益二人,上章符罪,奉圣旨特放罪者。职在承宣,当遵三尺之约束;事关利害,辄従一切之便宜。曲荷天慈,不従吏议。臣轼诚惶诚恐,顿首顿首。伏念臣早缘刚拙,屡致忧虞。用之朝廷,则逆耳之奏形于言;施之郡县,则疾恶之心见于政。虽知难每以为戒,而临事不能自回。苟非日月之明,肝胆必照,则臣岂惟获罪于今日,久已见倾于众言。恭惟皇帝陛下,睿哲生知,清明旁达。委任群下,退托于不能;爱养成材,惟恐其有过。知臣欲去一方之积弊,须除二猾以示民。特屈宪章,以全器使。臣敢不省循过咎,只服简书。眷此善良,自不犯于汉法;时有贷舍,用益广于尧仁。臣无任。  【杭州谢放罪表二首(之二)】  乱群之诛,不请而决。盖恩威之无素,致奸猾之敢行。方俟谴诃,岂期宽宥。臣轼诚惶诚恐,顿首顿首。伏以法吏网密,盖出于近年;守臣权轻,无甚于今日。观祖宗信任之意,以州郡责成于人。岂有不择师帅之良,但知绳墨之驭。若平居仅能守法,则缓急何以使民。顾臣不才,难以议此。恭惟太皇太后陛下,宽仁従众,信顺得天。推一身之至公,纳万方于无罪。而臣始终被遇,中外蒙恩。谓事有专而合宜,情无他而可恕。故加贷舍,以示宠绥。朝廷之明,粗以臣为可信;吏民自服,当不令而率従。臣无任。  【贺明堂赦书表二首(之一)】  臣轼言。宗祀告成,修累朝之盛典;端门肆眚,答万宇之欢心。凡有识知,举增抃跃。臣轼诚欢诚喜,顿首顿首。窃谓祖宗恩信之所被,譬如天地寒暑之不差。将推作解之仁,必在当郊之岁。恭惟皇帝陛下,宪章六圣,左右三灵。上帝眷而风雨时,壬人去而蛮夷服。讲明大礼,对越昊天。怀柔百神,向用五福。大河修复,奏轨道于东流;藩邸顾怀,锡鸿名于西府。臣备员法従,待罪守臣。想闻路寝之鼓钟,曾叨奉引;嘉与海隅之草木,同被恩私。臣无任。  【贺明堂赦书表二首(之二)】  臣轼言。严配礼成,民心知孝;好生德洽,天下归仁。凡蒙一洗之恩,举有惟新之喜。臣轼诚欢诚忭,顿首顿首。伏以功存庙社而辞其礼,德及草木而讳其名。此圣人之所难,幸微生之亲见。恭惟太皇太后陛下,勋高任姒,道配唐虞。顾惟致治于和平,孰不归心于保佑。合宫均福,毕修累圣之文;会庆告成,不居先后之位。臣职叨禁従,身远阙庭。既欣涣汗之私,溥沾动植;更喜谦光之美,独冠古今。臣无任。  【谢赐历日诏书表二首(之一)】  臣轼言。伏蒙圣恩,特赐臣诏书并元祐五年历日一卷者。论道调元,虽大臣之职;授时赋政,亦郡守之常。而臣供奉内朝,使指一道。居则代言而颁令,出则劝民以务农。蒙此恩荣,敢忘奉顺。臣轼(中谢)。恭惟皇帝陛下,文明宪古,睿哲先天。历象教民,本尧舜之智;水旱罪己,盖禹汤之仁。固将推广其诚心,岂特奉行于故事。爰因岁首,已宣布于王言;孰谓民愚,咸识知于帝力。臣无任。  【谢赐历日诏书表二首(之二)】  臣轼言。伏蒙圣恩,特赐臣诏书并元祐五年历日一卷者。窃惟稽古之君,必以授时为急。底日不失日,官既有常;先时不失时,罚在无赦。申以丁宁之诏,致其恻怛之诚。习见颁行,止谓有司之故事;考其情实,则本圣人之用心。臣轼(中谢)。恭惟太皇太后陛下,元功在天,盛德冠古。顺帝之则,虽并用于恩威;与物为春,盖同归于仁厚。而臣入奉讲学,出牧农民。恭布诏书,悉传闾里。庶德音之昭格,致嗣岁之丰穰。臣无任。  【贺兴龙节表】  臣轼言。天佑民而作君,惟德是辅;帝生商而立子,有开必先。纳富寿于方来,实兆基于兹日。臣轼(中贺)。恭惟皇帝陛下,文思天纵,圣敬日跻。以若稽古之心,上遵王路;行不忍人之政,下酌民言。神听靖共,天寿平格。臣久尘法従,出领郡符。奉万年之觞,虽阻陪于下列;接千岁之统,犹及见于升平。草木之情,日月所照。臣无任。  【贺坤成节表】  臣轼言。仁惟天助,寿不假于祷祈;泽在民心,言自成于雅颂。恭临诞月,仰祝圣期。虽凡庶之何知,亦臣子之常分。(中谢。)恭惟太皇太后陛下,储神天地,托国祖宗。元勋本自于无心,神智实生于至静。同守大器,于兹六年。放亿万之羽毛,未若消兵以全赤子;饭无数之缁褐,岂如散廪以活饥民。臣躬领郡符,目睹兹事。载瞻象阙,阻奉瑶觞。嘉与海隅之人,同庆华封之祝。臣无任。  【辞免翰林学士承旨第一状】  右臣今月二十八日奉敕,已除臣翰林学士承旨左朝奉郎知制诰,诏书到日,可依条交割公事讫,乘递马疾速发来赴阙。臣已于当日依条交割公事讫。伏念臣顷以两目昏暗,左臂不仁。坚辞禁林,得请便郡;庶缘静退,少养衰残。二年于兹,一事无补。才有限而难强,病不减而益增。但以东南连被灾伤,不敢陈乞,别求安便;敢谓仁圣尚赐恩怜,召还故官,复加新宠。不惟朝廷公议未允,实亦衰病勉强不前。兼窃睹邸报,臣弟辙已除尚书右丞。兄居禁林,弟为执政。在公朝既合回避,于私门实惧满盈。计此误恩,必难安处。伏望圣慈除臣一郡,以息多言。臣见起发前去,至宿、泗间听候指挥。谨录奏闻,伏候敕旨。  【辞免翰林学士承旨第二状】  右臣近蒙恩除翰林学士承旨。臣以衰病不才,难居禁近,兼以弟辙忝与执政,理合回避,奏乞除臣一郡。今奉诏书,未赐开允。恩威之重,霈若雷雨,岂臣孱陋所敢固违。伏念臣自去阙庭,日加衰白。故疾不愈,旧学已荒。更冒宠荣,必速颠踬。而况清要之地,众所奔趋;兄弟递居,势难安处。正使缘力辞而获谴,犹贤于忝冒而致灾。伏望圣慈察臣诚恳,特赐除臣知扬、越、陈、蔡一郡。臣今已到扬州,迄逦前去南京以来,听候指挥。干冒天威,臣无任战恐待罪之至。谨录奏闻,伏候敕旨。  【辞免翰林学士承旨第三状】  右臣近蒙恩除翰林学士承旨。臣以衰病不才,难居禁近。兼以弟辙备位执政,理合回避。寻两次奏乞除臣一郡,准尚书省札子,三省同奉圣旨,依前降诏书不允者。臣之愚虑,终以弟辙亲嫌,于义未安。窃见仁宗朝王洙为学士,以其従子尧臣参知政事,故罢。臣今来欲乞依王洙故事回避,仍乞检会前奏,除臣扬、越、陈、蔡一郡。屡犯天威,臣无任战恐待罪之至。谨录奏闻,伏候敕旨。  【乞候坤成节上寿讫复遂前请状】  右臣近奏,乞依王洙故事罢翰林学士承旨,仍乞一郡。奉圣旨依累降指挥不允者。衔戴恩慈,怵迫威命,已经三却,其敢固违!已于今月二十九日赴阁门祗受告命讫。然臣衰病日加,心力难强,亲嫌之避,愚守不移。伏见坤成节在近,欲候上寿讫,复遂前请。勉强供职,庶表见臣子恭顺之心,逡巡力辞,盖终存典刑分义之守。谨录奏闻。谨奏。  【谢宣召再入学士院状二首(之一)】  右臣今月十一日翰林待诏梁迪至臣所居,奉宣圣旨,召臣入院充学士承旨。使星下烛,生蓬荜之光华;天泽旁流,失桑榆之枯槁。国有用儒之盛,士知稽古之荣。伏以翰墨之林,号称内相;文章之外,不取他才。至于用人,可以观政。文武并用,或成颇牧之功;邪正杂居,至有伾文之患。惟贵且近,故难其人。而况金銮玉堂,亲被丝纶之密;北厅东阁,独称年德之高。必有异人,以齐众口。而臣本缘衰病,出守江湖。以一方凋弊之余,当二年水潦之厄。戴星而治,仅免流离;及瓜而还,怳如梦寐。交亲迎劳,都邑聚观。惊华发之半空,笑丹心之未折。宜投闲散,以养衰残。岂期过采于虚名,复使荣加于旧物。此盖伏遇皇帝陛下,德如乾健,明配日中。既祖述于尧仁,复躬行于舜孝。才难之叹,人诵斯言。缘先帝之德音,收孤臣于散地。言虽直而无罪,身愈远而益亲。委曲保全,始终录用。臣敢不更磨朽钝,少补涓埃。难得者时,未有捐躯之会;勿欺而犯,誓无患失之心。臣无任。  【谢宣召再入学士院状二首(之二)】  右臣今月十一日翰林待诏梁迪至臣所居,奉宣圣旨,召臣入院充学士承旨者。衰迟无用,宠既溢于当年;眷待有加,恩复隆于晚节。使华临贲,天语丁宁。耸里巷之惊观,叹朝廷之用旧。伏以禁林分直,法本六人。帝语亲承,旧惟一老。不缘名次之先后,断自上心之简求。冠内朝供奉之班,极儒者遭逢之盛。凡膺此选,宜得异材。而臣本以愚忠,累尘器使。初无已试之效,但有过实之名。千里阙庭,二年江海。忧深投杼,岂无三至之言;诏复赐环,不待一人之誉。此盖伏遇太皇太后陛下,道无私载,公生至明。以七年之照临,观群臣之邪正。知臣刚褊自用,虽有宽饶之狂。察臣招麾不移,庶几长孺之守。故还旧物,益茂新恩。臣敢不早夜以思,死生不易。虽桑榆之景,已迫残年;而犬马之心,犹思后效。  【谢赐对衣金带马状二首(之一)】  右臣伏蒙圣慈以臣入院,特赐衣一对,金腰带一条并鱼袋,镀金银鞍辔马一匹者。汉官三服,已分密丽之珍;唐监八坊,复下权奇之骏。拜嘉甚宠,省己何功。伏念臣受材迂疏,赋命寒蹇。幼师季路,止服缦袍;长慕少游,欲乘下泽。目眩重金之耀,神惊四牡之良。俯仰自惟,周章失次。此盖伏遇皇帝陛下,尤勤黎庶,寤寐俊贤。故损厩库之储,以广英雄之彀。致兹孱陋,亦被宠光。臣敢不求称于衷,益鞭其后。薄德盛服,当戒《维鹈》之篇;强力安邦,庶几《有駜》之颂。臣无任。  【谢赐对衣金带马状二首(之二)】  右臣伏蒙圣慈以臣入院,特赐衣一对,金腰带一条并鱼袋、金镀银鞍辔马一匹者。镂锡金轭,示有驰驱之劳;宝带袭衣,岂无约束之义。上既循名而责实,下当因物以贡诚。伏念臣少则贱贫,长而困厄。仲卿龙具,追晏子之一裘;伯厚鸡栖,陋景公之千驷。无功拜赐,服宠汗颜。顾惟何人,膺此异数。此盖伏遇太皇太后陛下,躬行慈俭,德贯天人。约于奉己,而侈于养贤;严于私亲,而宽于驭众。怜其朽钝,借以光华。臣敢不衣被训词,服勤鞭箠。惟德其物,永观不易之言;思马斯徂,更厉无邪之志。  【笏记二首(之一)】  臣蒙恩授翰林学士承旨知制诰兼侍读者。出膺阃寄,入长禁林。皆儒者之极荣,岂驽材之所称。此盖伏遇皇帝陛下法天凝命,稽古象贤。总揽群英,兼收小器。欲效涓尘之报,未知糜陨之期。臣无任。  【笏记二首(之二)】  臣蒙恩授翰林学士承旨知制诰兼侍读者。出守无功,方期窜逐;召还何幸,复玷清华。此盖伏遇太皇太后坤载沈潜,母慈均一。既陶甄于顽矿,复封植于散材。誓卒余生,少图来效。臣无任。  【谢兼侍读表二首(之一)】  臣轼言。今月四日,伏奉告命除臣兼侍读者。用非其分,宠至若惊。满溢之忧,逡巡莫避。臣轼诚惶诚恐,顿首顿首。伏念臣与弟辙同登进士,并擢贤科。内外分掌于制书,先后迭居于翰苑。今臣以经史入侍,司言行于中。辙以丞辖立朝,督纲条于外。恭承明诏,不许固辞。以为兄弟之同升,自是朝廷之盛事。承明三入,仅比古人;大雅一门,无惭旧史。人非木石,恩重丘山。恭惟太皇太后陛下,明极照临,忧深付托。欲为社稷之卫,莫如臣仆之贤。以帝尧之哲,而甚畏于壬人;以孔子之圣,而思见于狷者。致兹选擢,骤及迂愚。臣敢不淬励初心,激昂晚岁。誓坚必死之节,少报不赀之恩。臣无任。  【谢兼侍读表二首(之二)】  臣轼言。今月四日伏奉告命除臣兼侍读者。叨承新命,祗服训词。薄技已穷,旧恩未替。臣轼诚惶诚恐,顿首顿首。伏念臣志大而才短,论迂而性刚。以自用不回之心,处众人必争之地。不早退缩,安能保全。是以三年翰墨之林,屡遭飞语;再岁江湖之上,粗免烦言。岂此身愚智之殊,盖所居闲剧之致。臣之自处,何者为宜。而况讲读之司,帷幄最近。分章摘句,则何以报非常之知;因事献言,又必贻前日之患。虽仰恃天日之照,实常负冰渊之虞。恭惟皇帝陛下,大德庇民,小心顺帝。虽天覆地载,以圣不可知为神;而日就月将,以学而不厌为智。曲收旧物,以广多闻。臣敢不职思其忧,本无分于中外;欲报之德,誓不易于死生。臣无任。。  【谢三伏早休表二首(之一)】  大火既中,三庚云伏。炎熹之病,贵贱所同。忽蒙退食之恩,遂失流金之酷。恭惟皇帝陛下,仁均动植,明烛幽微。上有无逸之勤,下无独贤之叹。臣等逢时多暇,窃禄安居。共扬扇暍之风,以安黎庶;更励饮冰之节,少答生成。臣等无任。  【谢三伏早休表二首(之二)】  星火见而金微,日方可畏;朝气锐而昼惰,恩获少休。上既知劳,下皆忘暑。恭惟太皇太后陛下,劳谦恭己,内恕及人。虽天地无一物之私,而父母有至诚之爱。臣等仰蒙宽假,动获便安。未明无颠倒之衣,省循何幸;夙退有委蛇之食,歌咏而归。臣等无任。  【谢除龙图阁学士知颍州表二首(之一)】  臣轼言。伏蒙圣恩,以臣累章乞郡除臣龙图阁学士知颍州者。引嫌求避,顾旧典之甚明;易职宠行,荷新恩之至厚。疏愚自省,渐悚交并。(中谢。)伏念臣学陋无闻,性迂难合。受四朝之知遇,窃五郡之蕃宣。吴会二年,但坐糜于禀禄;禁林数月,曾未补于丝毫。敢冀殊私,复还旧物。恭惟太皇太后陛下,仁涵动植,明烛幽微。知臣独受于圣知,欲使曲全于晚节。怜其无用,许以少安。凡力请八章而后従,使不为一乞而遽去。在臣进退,可谓光荣。虽老病怀归,已功名之无望;而衷诚思报,尚生死之不移。臣无任。  【谢除龙图阁学士知颍州表二首(之二)】  臣轼言。伏蒙圣恩,以臣累章乞郡,除臣龙图阁学士知颍州者。备员经席,幸依日月之光;引避亲嫌,实有简书之畏。恩还旧职,宠寄近蕃。衰朽增华,省循知愧。(中谢。)伏念臣生无他技,天与愚忠。虽所向之奇穷,独受知于仁圣。力求便郡,盖常怀老退之心;伏读训词,有不为朕留之语。殊私难报,危涕自零。恭惟皇帝陛下,缉熙光明,刚健笃实。方收文王之四友,以集孔子之大成。而臣苟念余生之安,莫伸一割之用。桑榆暮齿,恐遂赍志而莫偿;犬马微心,犹惧盖棺而后定。臣无任。  【谢赐对衣金带马状二首(之一)】  右臣伏蒙圣慈特赐臣对衣一袭,金腰带一条,银鞍辔马一匹者。锡之上驷,敢忘致远之劳;佩以良金,无复忘腰之适。执鞭请事,顾影知惭。恭惟皇帝陛下,禹俭中修,尧文外焕。长辔以御,率皆四牡之良;所宝惟贤,岂徒三品之贵。出捐车服,收辑事功。而臣衰不待年,宠常过分。枯羸之质,匪伊垂之,而带有余;敛退之心,非敢后也,而马不进。徒坚晚节,难报深恩。臣无任。  【谢赐对衣金带马状二首(之二)】  右臣伏蒙圣慈特赐臣对衣一袭,金腰带一条,银鞍辔马一匹者。出笥之珍,以旌有德;在坰之驷,岂及无功。而臣首尾四年,叨尘三锡。省躬内灼,服宠汗流。恭惟太皇太后陛下,慈俭自居,龙光四达。德被海宇,岂惟一袭之衣;恩结华夷,何止十围之带。群贤在驭,六辔自调。而臣顷以衰羸,止求安便。奉宣德意,庶几五袴之谣;收敛壮心,无复千里之志。更期力报,有愧空言。臣无任。  【颍州谢到任表二首(之一)】  臣轼言。伏蒙圣恩,除臣龙图阁学士知颍州,臣已于今月二十二日到任讫者。避嫌引疾,惭无国士之风;揣分知难,粗守人臣之节。曲蒙温诏,遂假名邦;已见吏民,惟知感怍。臣某(中谢)。伏念臣早缘多难,无意轩裳;晚以虚名,偶尘侍従。虽云时可,每与愿违。既未决于归田,故力求于治郡。慈母爱子,但怜其无能;明君知臣,终护其所短。自欣投老,渐获安身。此盖伏遇太皇太后陛下,慈俭临民,刚柔布政。参天地而有信,喜怒不陈;体水镜之无心,忠邪自辨。致兹愚直,亦克保全。虽任职居官,无过人者,而见危授命,盖有志焉。臣无任。  【颍州谢到任表二首(之二)】  臣轼言。伏蒙圣恩,除臣龙图阁学士知颍州,臣已于今月二十二日到任讫者。支郡责轻,未即满盈于小器;丰年事简,非徒饱暖于一家。览几席之溪湖,杂簿书于鱼鸟。平生所乐,临老获従。臣某诚惶诚恐,顿首顿首。伏以汝、颍为州,邦几称首。土风备于南北,人物推于古今。宾主俱贤,盖宗资、范孟博之旧治;文献相续,有晏殊、欧阳修之遗风。顾臣何人,亦与兹选。此盖伏遇皇帝陛下,丕承六圣,总揽群英。生知仁孝之全,学识文武之大。谓臣簪履之旧物,尝忝帷幄之近臣。奉事七年,崎岖一节。意其忠义许国,故暂召还;察其老病畏人,复许补外。置之安地,养此散材。更少勉于桑榆,誓不忘于畎亩。臣无任。  【上清储祥宫成贺德音表二首(之一)】  臣轼言。伏睹九月二十七日德音,以上清储祥宫成,减决四京及诸道见禁罪人者。灵光下烛,庆新宫之落成;霈泽旁流,洗庶狱之多罪。散为和气,坐致丰年。臣某诚欢诚忭,顿首顿首。臣闻舜禹之心,以奉先为孝本;释老之道,以损己为福田。永惟坤作之成,每辞天下之养。卑宫何陋,大练为安。故能捐万金之资,以成二圣之意。为国迎祥,而国无所费;与民祈福,而民不知劳。銮辂亲临,神灵昭格。睹士女之和会,既同其休;念囹圄之幽囚,或非其罪。用孚大号,以达惠心。恭惟太皇太后陛下,恭俭以仁,明哲作则。爱惜帑禀,不供浮费之私;重慎典刑,每存数赦之戒。一宽汤网,众识尧心。臣以従官,出临近甸。率吏民而拜庆,助父老之欢谣。永望阙庭,实同咫尺。臣无任。  【上清储祥宫成贺德音表二首(之二)】  臣轼言。伏睹九月二十七日德音,以上清储祥宫成,减决四京及诸道见禁罪人者。琳馆告成,神人交庆;纶音下霈,过故尽除。臣某诚欢诚忭,顿首顿首。臣闻汉武筑通天之台,魏明作凌云之观。皆万民而私己,或秘祝以蕲年。然犹形于咏歌,被之金石。而况文孙继志,神母考祥。追六圣之心,本枝百世。均万方之庆,囹圄一空。岂惟洗濯于丹书,固已光华于青史。恭惟皇帝陛下,知人尧哲,克己禹勤。积德之宫,以文章为藻饰;庇民之厦,以仁义为基扃。眷朴斫之成能,亦圣神之余事。臣久参法従,夙侍经帏。乐石铭诗,虽幸执太史之笔;大圭荐祼,不获践属车之尘。徒与吏民,共兹庆泽。臣无任。  【贺兴龙节表】  臣轼言。天佑我邦,祥开是日。山川贡瑞,日月增华。臣某诚欢诚忭,顿首顿首。伏以上圣所储,有慈俭不争之宝;舆情共献,盖忧勤无逸之龟。不待祷祠而求,自然天人之应。恭惟皇帝陛下,尧仁舜孝,禹勤汤宽。德莫大于好生,故以不杀为神武;道莫尊于问学,故以所闻为高明。锡锡庶民,向用五福。臣备员内阁,出守近畿。虽违咫尺天威,乃身在外;而上千万岁寿,此意则同。臣无任。  【贺驾幸太学表二首(之一)】  臣轼言。恭闻十月十五日驾幸太学者。辇回原庙,既崇广孝之风;幄次儒宫,复示右文之化。礼行一日,风动四方。臣某诚欢诚忭,顿首顿首。臣闻五学之临,三代所共。盖天子不敢自圣,而盛德必有达尊。在汉永平,始举是礼。虽临雍拜老,有先王之规;而正坐自讲,非人主之事。岂如允哲,退托不能。奠爵伏兴,意默通于先圣;横经问难,言各尽于诸儒。恭惟皇帝陛下,文武宪邦,聪明齐圣。大度同符于艺祖,至仁追配于昭陵。故举旧章,以兴盛节。臣早尘法従,久侍经帏。永矣驰诚,想闻合语于东序。斐然作颂,行观献馘于西戎。臣无任。  【贺驾幸太学表二首(之二)】  臣轼言。恭闻十月十五日皇帝驾幸太学者。济济多士,灵承上帝之休;雍雍在宫,服膺文母之教。风传海宇,庆溢臣工。臣某诚欢诚忭,顿首顿首。臣闻学校太平之文,而以得士为实;经术致治之具,而以爱民为心。心既立而具乃行,实先充而文斯应。永惟坤载之厚,辅成天纵之能。惟使文子文孙莫不仁,故于先圣先师无所愧。恭惟太皇太后陛下,忧深祖构,德燕孙谋。黄裳之文,斧藻万物;青衿之政,长育群材。岂惟鼓舞于士夫,实亦光华于史册。臣冒荣滋久,被遇最深。外告成功,行喜鸮音之革;中修潜德,孰知麟趾之风。臣无任。  【谢赐历日表二首(之一)】  迎日推策,虽曰百王之常;后天奉时,惟我二后之德。伏读诏旨,灼知圣心。(中谢。)伏以嗣岁将兴,旧章毕举。三朝受海内之图籍,《七月》陈王业之艰难。冬有祁寒,知民言之可畏;阳居大夏,识天道之至仁。故于颁朔之初,更下布新之诏。恭惟太皇太后陛下,视民如子,以国为家。振廪劝分,人自忘于艰岁;消兵去杀,天必报之丰年。臣敢不省事清心,贵农时之不夺;思患预备,期岁计之有余。庶竭微诚,少裨洪造。臣无任。  【谢赐历日表二首(之二)】  岁颁正朔,盖春秋统始之经;郡赐玺书,亦汉家宽大之诏。实为令典,岂是空文。臣某诚惶诚恐,顿首顿首。伏以望岁者生民之至情,畏天者人君之大戒。所以常言报应而不言时数,每奏水旱而不奏嘉祥。上有消复之心,下有燮调之道。固资共理,同底纯熙。恭惟皇帝陛下,祗敬三灵,忧勤万宇。为仁一日,自然天下之归;教民七年,岂无善人之效。臣敢不仰遵尧典,寅奉夏时。谨堤防沟洫之修,行劳来安定之政。庶殚绵力,少助至仁。臣无任。卷六十九  ◎表状四十二首  【扬州谢到任表二首(之一)】  臣轼言。伏蒙圣恩,除臣知扬州,臣已于今月二十六日到任讫者。支郡养疴,裁能免咎;通都移牧,自愧何功。屡玷恩荣,实深惭汗。臣某(中谢)。伏念臣早缘窃禄,稍习治民。在先帝日,已历三朝;近八年间,复忝四郡。平生所愿,满足无余。志大才疏,信天命而自遂;人微地重,恃圣眷以少安。恭惟太皇太后陛下,子惠万民,器使多士。以谓朝廷之德泽,付于郡县与监司。乃眷江淮之间,久罹水旱之苦。邻封二浙,饥疫相薰;积欠十年,丰凶皆病。臣敢不上推仁圣之意,下尽疲驽之心。庶复流亡,少宽忧轸。臣无任。  【扬州谢到任表二首(之二)】  一麾出守,方愧偷安;十国为连,复膺宠寄。恩荣既溢,惭汗靡宁。臣某(中谢)。伏念臣本以鲰生,冒居禁従。顷缘多病,力求颍尾之行;曾未半年,复有广陵之请。盖以鱼鸟之质,老于江湖之间。习与性成,乐居其旧。天従民欲,许择所安。恭惟皇帝陛下,钦明文思,刚健纯粹。天功默运,灼知万化之情;人材并收,各取一长之用。如臣衰朽,尚未遐遗。命至蹇而禄已盈,每怀忧惧;志虽大而才不副,莫报恩私。臣无任。  【谢赐恤刑诏书表二首(之一)】  臣轼言。伏蒙圣恩,赐臣钦恤刑狱诏书一道者。时令举行,虽云故事;天心恻怛,本出至诚。德既洽于好生,民虽死而无憾。臣某诚惶诚惧,顿首顿首。伏以刻木画地,志士不居;铄石流金,平人犹病。宜轸圣神之念,实为哀敬之先。训诰丁宁,吏民感动。恭惟皇帝陛下,禹汤罪己,尧舜性仁。以不忍人之心,行若稽古之政。岂止缓狱,实期无刑。臣敢不推广上恩,厚风俗于无犯;申严法意,消盗贼于未萌。少假岁时,庶空囹圄。臣无任。  【谢赐恤刑诏书表二首(之二)】  暑雨其咨,既轸小民之病;麦秋已至,复虞轻系之淹。祗服训词,灼知天意。臣某(中谢)。伏以仁圣之德,哀矜为先。常内恕以及人,故深居而念远。斋戒处掩,则知暴露之勤;AA56絺袢延,不忘累绁之苦。吏既罔懈,民知无冤。恭惟太皇太后陛下,事法祖宗,德参天地。凯风养物,散为扇暍之凉;灵雨应时,同沾执热之濯。臣敢不尽其哀敬,济以宽明。奉汉律之严,毋令瘐死;推慈母之意,务在平反。庶竭愚忠,少行德意。臣无任。  【贺立皇后表二首(之一)】  臣轼言。伏睹制书,今月十六日皇后受册礼成者。缵女维莘,伣天之妹。事关庙社,喜溢人神。中贺。臣闻三代之兴,皆有内助。二南之化,实本人伦。维《关雎》正始之风,具《既醉》太平之福。民有所恃,邦其永昌。恭惟皇帝陛下自诚而明,惟睿作圣。辑宁夷夏,德既茂于治朝;辅顺阴阳,政兼修于内职。既膺大庆,益广至仁。下逮海隅,夫妇无有愁叹;上符天造,日月为之光明。受禄无疆,与民同乐。臣无任。  【贺立皇后表二首(之二)】  吉日既涓,柔仪允正;谷圭往聘,象服来朝。(中贺。)臣闻周姜、任、姒之贤,位非皆极;汉阴、马、邓之贵,德或有惭。盛哉六礼之陈,袭此三宫之庆。恭惟太皇太后陛下,任付托之重,躬保佑之劳。公天下不私其亲,配宸极必先以德。徽音不坠,嗣成慈孝之风;仁寿无疆,坐享云来之养。臣限以官守,不获躬诣阙庭。臣无任。  【贺坤成节表】  臣轼言。岁复六壬,袭嘉祥于太史;火流七月,纪令节于诗人。尽海宇之含生,举欣荣于兹日。臣某(中贺)。臣闻君以民为心体,天用民为聪明。未有心胖而体不纾,民悦而天不应。故好生恶杀,是为仁寿之基;捐利与民,斯获丰年之庆。恭惟太皇太后陛下,恭俭一德,勤劳百为。推天覆地载之心,阜成民物;尽父教母怜之道,诲养臣邻。共知难报之恩,必享无疆之福。臣以出守淮海,无由躬诣阙庭。臣无任。  【谢除兵部尚书赐对衣金带马状二首(之一)】  蒙恩赐臣衣一对,金带一条,并鱼袋金镀银鞍辔马一匹者。盛服在躬,无复曳娄之叹;名驹出厩,遂忘奔走之劳。施重丘山,身轻毫末。伏念臣少贱而鄙,性椎少文。衣敝缊袍,未尝有耻;乘款段马,自以为安。岂意晚年,屡膺此宠。此盖伏遇皇帝陛下,绍隆景命,总揽群英。无竞维人,势已加于九鼎;惟德其物,恩有重于千金。臣敢不上体眷怀,勉思报称。赠绕朝之策,愧不能谋;振屈原之衣,期于自洁。臣无任。  【谢除兵部尚书赐对衣金带马状二首(之二)】  伏以在笥之珍,本出于民力;脱骖之赐,以结于士心。顾臣何人,屡膺此宠。伏念臣学本为己,材不适时。乘伯厚之车,虽云疾恶;束公西之带,愧不能言。而二年之间,三拜是赐。此盖伏遇太皇太后陛下,心存社稷,德协天人。以长策驾驭四方,以盛德藩饰多士。故令衰朽,犹玷光华。岂曰无衣,盖独求于安吉;慨然揽辔,敢有志于澄清。臣无任。  【谢兼侍读表二首(之一)】  伏奉制书,除臣守兵部尚书兼侍读者。重地隆名,不择所付;清资厚禄,以养不才。(中谢。)伏念臣以草木之微,当天地之泽。七典名郡,再入翰林;两除尚书,三忝侍读。虽当世之豪杰,犹未易居;矧如臣之孤危,其何能副。恭惟皇帝陛下,圣神格物,文武宪邦。重离继明,保烦爝火之助;大厦既构,尚求一木之支。而臣白首复来,丹心已折。望西清之帷幄,久立彷徨;闻长乐之鼓钟,悦如梦寐。莫报丘山之施,犹贪顷刻之荣。臣无任。  【谢兼侍读表二首(之二)】  流汗恩荣,再辞莫获;强颜衰朽,一节以趋。臣轼中谢。恭惟先帝复六卿之名,本欲后人识三代之旧。古今殊制,闲剧异宜。武选隶于天官,兵政总于枢辅。故司马之职,独省文书;而师氏之官,职在论说。命臣兼领,圣意可知。恭惟太皇太后陛下,约己裕民,忘家忧国。知先王之兵,必本于道德,故以儒臣为七兵;知人主之学,必通于民情,故自郡守为五学。而臣迂疏,不可强合。早缘衰病,难以久居。终当自效于所长之间,或可报恩于未死之日。臣无任。  【进郊祀庆成诗表】  伏睹今月十四日郊祀礼成者。亲奠璧琮,始见天地。兼陈祖宗六庙之典,参用汉唐三代之文。夷夏来同,人神允答。臣某(中贺)。恭惟皇帝陛下,聿追来孝,对越在天。外修神考之文章,内服文母之慈俭。四方观礼,百辟宅心。雪止风恬,验神祗之来飨;云黄岁美,知丰凶之在天。臣以艺文,入侍帷幄。考事而知天意,陈诗以达民言。虽无足观,亦各其志。臣无任瞻天望圣惭惧屏营之至。所撰《郊祀庆成诗》一首,谨缮写陈表,上进以闻。  【谢除两职守礼部尚书表(之一)】  伏蒙圣恩,除臣端明殿学士兼翰林侍读学士守礼部尚书者。衰年自引,久抱此心。异数并加,实为非意。辞不获命,愧何以堪。臣轼中谢。窃惟以殿命官,本缘麟趾之旧;因时修废,近正金华之名。历代所荣,于今为甚。自元丰之末,官制以来,若非身兼数器之人,未有名冠两职之重。而况秩宗之任,邦礼是司。岂臣迂愚,所当兼领。此盖伏遇太皇太后陛下,忧深社稷,虑极安危。求忠臣于愚直之中,论治道于文字之外。知臣难进而易退,或非患失之鄙夫。故授以礼乐清闲之司,使专于论说琢磨之事。此恩难报,愿输岁月之勤;度己所宜,终遂江湖之请。臣无任。  【谢除两职守礼部尚书表(之二)】  备员西学,已愧空疏;易职东班,尤惊忝冒。遂领宗卿之事,并为儒者之荣。臣轼(中谢)。始臣之学也,以适用为本,而耻空言;故其仕也,以及民为心,而惭尸禄。乃者屡请治郡,兼乞守边。欲及残年,少施实效。而有志莫遂,负愧何言。今乃以文字为官常,语言为职业。下无所见其能否,上无所考其幽明。循省初心,有靦面目。故于拜恩之日,少陈有益之言。孔子曰:“一言可以兴邦。”而孟子亦曰:“一正君而天下定。”昔汉文帝悦张释之长者之言,则以德化民,辅成刑措之功;而孝景帝入晁错数术之语,则以智驭物,驯致七国之祸。乃知为国安危之本,只在听言得失之间。恭惟皇帝陛下,即位以来,学如不及。问道八年,寒暑不废。讲读之官,谈王而不谈霸,言义而不言利。八年之间,指陈文理,何啻千万,虽所论不同,然其要不出六事。一曰慈,二曰俭,三曰勤,四曰慎,五曰诚,六曰明。慈者,谓好生恶杀,不喜兵刑。俭者,谓约己省费,不伤民财。勤者,谓躬亲庶政,不迩声色。慎者,谓畏天法祖,不轻人言。诚者,谓推心待下,不用智数。明者,谓专信君子,不杂小人。此六者,皆先王之陈迹,老生之常谈。言无新奇,人所忽易。譬之饮膳,则为谷米羊豕,虽非异味,而有益于人;璧之药石,则为耆术参苓,虽无近效,而有益于命。若陛下信受此言,如御饮膳,如服药石,则天人自应,福禄难量,而臣等所学先王之道,亦不为无补于世。若陛下听而不受,受而不信,信而不行,如闻春禽之声,秋虫之鸣,过耳而已。则臣等虽三尺之喙,日诵五车之书,反不如医卜执技之流,簿书奔走之吏,其为尸素,死有余诛。伏望陛下一览臣言,少留圣意,天下幸甚。  【谢赐对衣金带马状二首(之一)】  蒙恩赐衣一对,金带一条,并鱼袋金镀银鞍辔马一匹。服官奠篚,响动佩章;圉士效牵,光生鞯策。伏以三赐之重,莫隆于车马;五采之贵,兼施于衣裳。汝必有功,服之无攵。而臣衰年弱干,固难强于驰驱;枯木朽株,本不愿于文绣。宠加意外,愧溢颜间。此盖伏遇皇帝陛下,因能任官,称物平施。操名器以励士,上有诚心;正衔勒以驭人,下无遗力。臣敢不思称其服,益励阙躬。虽愧立朝,乏能言之近用;犹希辨道,输老智于暮年。臣无任。  【谢赐对衣金带马状二首(之二)】  蒙恩赐衣一对,金带一条,并鱼袋金镀银鞍辔马一匹。服章在笥,贲及衰残;衔勒过庭,喜先徒御。伏以物生有待,天施无穷。草木何知,冒庆云之渥采;鱼虾至陋,借沧海之荣光。虽若可观,终非其有。妻孥相顾,惊屡致于匪颁;道路窃窥,或反增于指目。此盖伏遇太皇太后陛下,聪明齐圣,陈锡载周。含垢匿瑕,而察于求贤;卑宫菲食,而侈于养士。士岂轻于千里,念非其人;言有重于兼金,当思所报。臣无任。  【笏记二首(之一)】  荣兼两职,宠与六卿。岂伊衰朽之余,有此遭逢之异。此盖伏遇太皇太后陛下,坤元利正,天造无私。靡求备于一人,将曲成于万物。文章小技,纵有效于涓埃;草木微生,终难酬于雨露。  【笏记二首(之二)】  升荣秘殿,列职西清。并此光华,付之衰朽。此盖伏遇皇帝陛下,刚健纯粹,缉熙光明。曲搜已弃之材,将建无穷之业。顾惭浅陋,将何补于圣明;惟有朴忠,誓不回于生死。臣无任。  【定州谢到任表】  兵民重寄,本御侮以折冲;疆场久安,但坐啸而画诺。才微禄厚,恩重命轻。臣轼(中谢)。伏念臣一去阙庭,三换符竹。坐席未暖,召节已行。筋力疲于往来,日月逝于道路。未经周岁,复典两曹。朝廷非不用臣,愚蠢自不安位。所宜窜逐,更冒宠荣。此盖伏遇皇帝陛下,离明正中,乾健独运。追述东朝之遗意,收此散材;眷言西学之旧臣,付之善地。致此衰朽,尚未弃捐。臣敢不勤恤民劳,密修边备。苟无大过,以及期年。渐还鱼鸟之乡,以毕桑榆之景。臣无任。  【慰正旦表】  嗣岁将兴,虽有作新之庆;旧谷既没,共深追远之思。凡在照临,举增怀慕。臣轼(中谢)。恭惟皇帝陛下,道跻尧、禹,行比骞、参。方受图于二朝,明发不寐;念御帘于双日,孝思奈何。幸宽罔极之哀,少副有生之望。臣限以官守,不获躬诣阙庭。臣无任。  【谢赐历日表】  夙颁温诏,宠拜新书。吏得承宣,民知早晚。臣轼(中谢)。臣闻言天道者有数,故闰以正时;训农事者在人,则王无罪岁。岂独典常之旧,必存忠利之心。恭惟皇帝陛下,辅相财成,聪明时宪。居德刑于冬夏,意与天同;暨声教于朔南,责在臣等。敢不时使薄敛,思患预防。勤恤鳏孤,幸流亡之尽复;兼明威惠,庶戎夏以皆安。臣无任。  【慰宣仁圣烈皇后山陵礼毕表】  恭闻今月七日,大行宣仁圣烈太皇太后山陵礼毕者。日月有时,义当即远;雨露既降,思则无穷。遥知穆穆之光,尚起皇皇之望。臣轼中谢。恭惟皇帝陛下,道循祖德,德契天心。大哉孔子之仁,泫然流涕;至矣显宗之孝,梦若平生。愿宽舜慕之心,少副尧封之祝。臣限以官守,不获躬诣阙庭。无任瞻天望圣激切屏营之至。  【慰宣仁圣烈皇后祔庙礼毕表】  恭闻今月十七日,宣仁圣烈皇后升祔礼毕者。反寝而虞,既尽饰终之典;宅神于庙,益隆追远之思。凡在照临,举增悲慕。臣轼中谢。窃以六朝继圣,并传家法之余;三后御帘,高出古人之右。逮此登配,廓然永怀。恭惟皇帝陛下,奉顺母慈,表章坤德。四谥哀荣之诏,简策有光;数诗挽饯之音,道涂垂涕。日月云遂,典礼告成。愿宽无益之悲,少副有生之望。臣限以官守,不获躬诣阙庭。无任瞻天望圣激切屏营之至。  【谢赐衣袄表】  十一月九日,翰林医官王宗古至,伏蒙圣慈传宣存问,赐臣等敕及初冬衣袄者。齐官三服,已宽卒岁之忧;汉札十行,更佩先春之暖。恩均吏士,声动华夷。臣轼(中谢)。伏以《礼》著始裘,《诗》歌无褐。边陲更戍,本为臣子之常;朔易早寒,特轸圣神之念。惟德其物,岂曰无衣。恭惟皇帝陛下,广运聪明,力行恭俭。威风旁振,方战栗于天骄;温诏下融,遂流澌于河冻。既无功而坐食,实有愧于解衣。敢不推广朝廷之仁,益收冻馁;申严祖宗之法,少肃惰偷。庶收汗马之劳,以解濡鹈之诮。臣无任。  【到惠州谢表】  先奉告命,落两职,追一官,以承义郎知英州军州事,续奉告命,责授臣宁远军节度副使惠州安置,已于今月二日到惠州公参讫者。仁圣曲全,本欲畀之民社;群言交击,必将致之死亡。尚荷宽恩,止投荒服。臣轼(中谢)。伏念臣性资褊浅,学术荒唐。但信不移之愚,遂成难赦之咎。迹其狂妄,久合诛夷。方尚口乃穷之时,盖擢发莫数其罪。岂谓天幸,得存此生。此盖伏遇皇帝陛下,以大有为之资,行不忍人之政。汤网开其三面,舜干舞于两阶。念臣奉事有年,少加怜愍。知臣老死无日,不足诛锄。明降德音,许全余息。故使虺AA57之马,犹获盖帷;觳觫之牛,得违刀几。臣敢不服膺严训,托命至仁;洗心自新,没齿无怨。但以瘴疠之地,魑魅为邻;衰疾交攻,无复首丘之望。精诚未泯,空余结草之忠。臣无任。  【到昌化军谢表】  今年四月十七日,奉被告命,责授臣琼州别驾昌化军安置,臣寻于当月十九日起离惠州,至七月二日已至昌化军讫者。并鬼门而东骛,浮瘴海以南迁。生无还期,死有余责。臣轼(中谢)。伏念臣顷缘际会,偶窃宠荣。曾无毫发之能,而有丘山之罪。宜三黜而未已,跨万里以独来。恩重命轻,咎深责浅。此盖伏遇皇帝陛下,尧文炳焕,汤德宽仁。赫日月之照临,廓天地之覆育。譬之蠕动,稍赐矜怜;俾就穷途,以安余命。而臣孤老无托,瘴疠交攻。子孙恸哭于江边,已为死别;魑魅逢迎于海上,宁许生还。念报德之何时,悼此心之永已。俯伏流涕,不知所云。臣无任。  【提举玉局观谢表】  臣先自昌化军贬所奉敕移廉州安置,又自廉州奉敕授臣舒州团练副使永州居住,今行至英州,又奉敕授臣朝奉郎提举成都府玉局观在外州军任便居住者。七年远谪,不自意全,万里生还,适有天幸。骤従缧绁,复齿缙绅。臣轼(中谢)。伏念臣才不逮人,性多忤物。刚褊自用,可谓小忠;猖狂妄行,乃蹈大难。皆臣自取,不敢怨尤。会真人之勃兴,与万物而更始。而臣独在幽远,最为冥顽。迨兹起废之初,倍费生成之力。终蒙记录,不遂弃捐。此盖伏遇皇帝陛下,正位龙飞,对时虎变。神武不杀,岂非受命之符;清净无为,坐获消兵之福。聪明不作,邪正自分。使臣得同草木之微,共沾雷雨之解。臣敢不益坚素守,深念往愆。没齿何求,不厌饭蔬之陋;往棺未已,犹怀结草之忠。臣无任。  【慰皇太后上仙表】  伏睹正月十四日,大行皇太后遗诰者。恸发六宫,悲缠九土。奉讳哀殒,不知所云。臣轼(中谢)。大行皇太后,德冠三朝,化行四海。独决大策,措天下于泰山之安;退避东朝,复明辟为万世之法。奄终寿禄,莫晓天心。恭惟皇帝陛下,仁孝自天,哀伤过礼。惟圣达节,岂复行曾、闵之难;以民为心,则当法舜、禹之大。愿少宽于追慕,庶下答于臣民。臣以外郡居住,不获奔赴阙庭,无任哀痛陨越之至。  【代普宁王贺冬表】  七日来复,阳既进而岁功成;八风不奸,乐已调而君道得。惟圣在御,与天同符。恭惟皇帝陛下,嗣守洪基,丕承先志。法《小毖》以求助,期《既醉》之太平。渊默临朝,顺阳道之消长;清净为治,俾物类以昭苏。受福无疆,成功不宰。臣猥以暗弱,仰荷诲怜。敢先百辟之朝,以祝万年之寿。  【谢御膳表】  臣伏蒙圣恩,特赐宽假将理。今月七日,又再蒙中使临赐御膳,问其治疗之增损,督以朝参之日辰。臣下履渊冰,上负芒刺。蹄涔虽小,能延两耀之光;寸草何知,莫报三春之泽。正使豚鱼幽陋,木石坚顽。亦将激励忘躯,奔走赴职。而臣尚有无厌之请,敢守不移之愚。在法当诛,原情可悯。实以负薪之疾,积有岁时;勿药之祥,恐非旦夕。终愿江淮之一郡,以安犬马之余生。尚冀此身,未填沟壑。期于异日,别效涓埃。  【代滕达道景灵宫奉安表】  衣冠出游,巍乎宫阙之盛;祖考来格,灿然日月之明。新礼光前,弥文范后。继以作解之雷雨,仍收绘像之子孙。耸观华夷,沦浃枯朽。窃以祀无丰疏,祭不欲昵。自仁率亲,故同宫而合享;惟圣作则,实考古而便今。庶民子来,五福交应。蔚山河之增气,纷岳渎以来朝。仙木蟠根,五圣既联于龙衮;灵芝擢秀,九茎复出于斋房。皇帝陛下舜孝格天,尧文冠古。损益汉唐之典故,润色祖宗之规摹。寿考万年,永作人神之主;本支百世,共承宗庙之休。臣出守远方,阻观盛礼。会祠坛下,莫睹烨然之光;留滞周南,窃兴命也之叹。  【代滕达道湖州谢上表】  郡压五湖,城交二水。既先世旧居之地,亦年少初仕之邦。父老纵观,不谓微臣之尚在;吏民感涕,共知洪造之难酬。(中谢。)臣闻忠臣可使死封疆,而不能受无根之谤议。志士本不求富贵,而不能安有道之贱贫。况臣早蒙希世之恩,常有捐躯之意。岂容暧昧,略不辨明。然疑似之难知,实古今之通患。汉文帝,贤君也,而不能信贾生之屈;尹吉甫,慈父也,而不能雪伯奇之冤。此小人谮夫所以得志而欺天,忠臣孝子所以抱恨而入地。况臣结累朝之深怨,无半面之先容。而诉章朝闻,恩诏夕下。历数千载,唯臣一人。此盖伏遇皇帝陛下,妙物言神,睿思作圣。谓天盖远,以穷呼而必闻;如日之明,虽浸润而不受。念兹七年之厄,收之九死之余。臣敢不更励初心,驯图后效。老当益壮,未甘结草之幽途;死且不辞,尚欲据鞍于前殿。  【同天节功德疏表】  伏以累圣储休,上天垂佑。乃逢纯乾之月,肇兴出震之祥。恭惟皇帝陛下,以尧舜生知之资,承祖宗积治之庆。《大有》上吉,天人之助已明;《既醉》太平,圣贤之福诚备。至于臣子之私愿,是为草木之微情。幸同海表之民,共罄封人之祝。  【上皇帝贺正表】  东方发律,气迎万物之新。南面受图,礼勤三朝之始。惟圣时宪,自天降康。恭惟皇帝陛下,文武生知,圣神天纵。旧邦新命,既光启于前人;大德小心,以昭事于上帝。臣久尘従橐,外领藩符。敢倾葵藿之心,仰献松椿之寿。  【杭州贺冬表二首(之一)】  月临天统,首冠于三正;气应黄钟,复来于七日。君道浸长,阳德光亨。恭惟皇帝陛下,清明在躬,仁孝遍物。垂衣南面,天何言而四时成;问孝西清,日将旦而群阴伏。蛮夷奔走,年谷顺成。岂惟四海之欢心,自识三灵之阴赞。臣祗膺诏命,恪守郡符。身虽在于江湖,颜不忘于咫尺。敢同率土,惟祝后天。  【杭州贺冬表二首(之二)】  消长有时,候微阳之来复;贤愚同庆,知君子之汇征。德化所加,神人并应。恭惟太皇太后陛下,睿明天纵,慈俭身先。振海岳以不倾,地无私载;顺阴阳之自化,天且不违。成功已陋于汉、唐,论德盖高于任、姒。黄云可望,共沾至治之祥;彤史何知,莫赞无为之德。臣备员法従,祗役海隅。东阁拜章,阻陪于百辟;南山献寿,徒颂于万年。  【上皇帝贺冬表】  《易》称来复,盖知天地之心;《礼》戒无为,以待阴阳之定。恭惟皇帝陛下,尧仁冠古,舜孝通神。种德兆民,躬行文景之俭;游心六艺,灼知周孔之情。人既和而岁自丰,天不违而寿无极。臣久缘衰病,待罪江湖。莫瞻北极之光,但罄南山之祝。  【上太皇太后贺正表】  尧历授时,夏正建统。气迎交泰之会,祥应重明之朝。恭惟太皇太后陛下,道无能名,德博而化。天人所助,本羲《易》之《益》、《谦》;慈俭不居,得老氏之三宝。时逢吉旦,福集清宫。臣职守江湖,心驰象魏。天威咫尺,想闻清跸之音;眉寿万年,远奉称觞之庆。  【举黄庭坚自代状】  蒙恩除臣翰林学士。伏见某官黄某,孝友之行,追配古人;瑰玮之文,妙绝当世。举以自代,实允公议。  【英州谢上表】  罪盈义绝,诛九族以犹轻;威震怒行,置一州而大幸。惊魂方散,感涕徒零。伏念臣草芥贱儒,岷峨冷族。袭先人之素业,借一第以窃名。虽幼岁勤劳,实学圣人之大道;而终身穷薄,常为天下之罪人。先帝念臣于众怒必死之中,陛下起臣于散官永弃之地。恩深报蔑,每忧天地之难欺;福眇祸多,是亦古今之罕有。自悲弃物,犹欲吁天。惟上圣纂宗庙之图,方太母听帘帷之政。招延俊乂,登进老成。何期章句之謏才,使掌丝纶之要职。凡一时黜陟进退之众,皆两宫威祸赏福之公。既在代言,敢思逃责。苟不能敷扬上意,尊朝廷于日月之明,则何以耸动四方,鼓号令于雷霆之震。固当昭陈功罚,直喻正邪。岂臣愚敢有于私心,盖王言不可以匿旨。当昔之天夺其魄,但谓守官;今日之臣肆其言,期于必戮。赖父母之深悯,免子弟之偕诛。罪虽骇于听闻,怒终归于宽宥。不独再生于东市,犹令尸禄于南州。累岁宠荣,固已太过。此时窜责,诚所宜然。瘴疠炎陬,去若清凉之地;苍颜素发,谁怜衰暮之年。恩重丘山,感藏骨髓。此盖伏遇皇帝陛下,知惟天锡,行自生知。巍巍继大圣之神休,孜孜尽二宫之孝养。深原心迹,曲示哀矜。臣实何人,恩常异众。在先朝偶脱其诛戮,故此日复烦于典刑。顽戾如斯,生存何面。臣敢不噬脐悔过,吞舌知非。革再三不改之愆,庶万一善终之望。杀身莫喻,敢怀穷困之忧;守土非轻,尚畀遐荒之俗。倘沐先朝之化,永惟结草之忠。臣无任。  【移廉州谢上表】  使命远临,初闻丧胆。诏词温厚,亟返惊魂。拜望关庭,喜溢颜面。否极泰遇,虽物理之常然;昔弃今收,岂罪余之敢望。伏膺知幸,挥涕无従。(中谢。)伏念臣倾以狂愚,遽遭谴责。荷先帝之厚德,宽萧律之重诛。投彼遐荒,幸逃鼎镬。风波万里,叹衰病以何堪;烟瘴五年,赖喘息之犹在。怜之者谓之已甚,嫉之者恨其太轻。考图经止曰海隅,其风土疑非人世。食有并日,衣无御冬。凄凉百端,颠踬万状。恍若醉梦,已无意于生还;岂谓优容,许承恩而近徙。虽云侥幸,实有夤缘。此盖伏遇皇帝陛下,道本生知,性由天纵。旧劳于外,爰及小人之依;堪家多艰,鉴于先帝之德。奉圣母之慈训,择正人而与居。凡有嘉谋,出于睿断。悯臣以孤忠援寡,察臣以众忌获愆。许以更新,庶使改过。天地有造化之大,不能使人之再生,父母有鞠育之恩,不能全身于必死。报期碎首,言岂渝心。濯于淤泥,已有遭逢之便;扩开云日,复观于变之时。此生敢更求荣,处世但知缄默。臣无任。  【谢复赐看坟寺表】  名书罪籍,惭负明时;思念私茔,特还旧刹。九泉受赐,荒陇生光。伏念臣早以空疏,叨居近密。始终无补,愚不自量。恩礼误加,骤及既往。一被党人之目,上遗先臣之忧。旧恩已移,没齿何觊。岂谓诏书一出,旧物复还。山陇绝刍牧之虞,松槚变焦枯之色。骨肉感涕,里巷咨嗟。伏遇皇帝陛下,性仁无私,圣孝不匮。览二帝初潜之地,动一夫失所之怀。号令所加,存殁咸赖。臣衰病已久,报国之日不长;子孙在前,教忠之心未替。卷七十  ◎启四十三首  【谢馆职启】  试言无取,锡命过优。进贻朋友之讥,退有简书之畏。靦颜就列,抚己若惊。国家取士之门至多,而制举号为首冠;育才之地非一,而册府处其最高。观其所以待之,盖亦可谓至矣。知宝玉、璠玙难得而易毁,故箧椟以养其全;知楩楠、豫章积岁而后成,故封殖以待其长。施等天地,恩均父师。恭惟先帝临御以来四十二载,所擢贤良方正之士十有五人。其志莫不欲举明主于三代之隆,其言莫不欲措天下于泰山之固。大则欲兴礼乐以范来世,小则欲操数术以驭四夷。然而进有后先,名有隐显;命有穷达,时有重轻。或已践庙堂之崇,或已登侍従之列。或反流落于远郡,或尚滞留于小官。或死生之乖睽,已为陈迹;或摈斥于罪戾,仅夷平民。虽曰功名富贵所由之途,亦为毁誉得丧必争之地。名重则于实难副,论高则与世常疏。故虽绝异之资,犹有不任之惧。轼之内顾,岂不自知。性任己以直前,学师心而无法。自始操笔,知不适时。会宗伯之选抡,疾时文之靡弊。擢居异等,以风四方。不知满溢之忧,复玷良能之举。负贤者所难之任,争四海欲得之求。其为蠢愚,可为危栗。是以一参宾幕,辄蹈危机。已尝名挂于深文,不自意全于今日。而况大明继照,百度惟新。理财训兵,有鞭笞戎狄之志;信赏必罚,有追述祖宗之风。凡用人历试其能,苟败事必诛无赦。此太平可待之日,岂不肖兼容之时。而乃度越贤豪,曲收微贱。纵不能力辞而就下,亦当知非分以自惭。此盖伏遇某官,志在斯民,仁为己任。欲办大事,务兼尺寸之长;将求多闻,故引涓埃之助。致此忝冒,有逾等伦。欲报无缘,将何望于顽鄙;遇宠知惧,庶不至于惰偷。  【贺韩丞相启】  右轼启。伏审诞膺策命,首冠辅臣。四方耸观,万口同庆。天下幸甚,天下幸甚。自古在昔,治少乱多。夫天将欲措世于大安,必有异人之间出;使民莫不回心而向道,类非俗吏之所能。方陋汉唐,将追尧舜。洪惟上圣之后,眷求一德之臣。谓莫如公,遂授以政。付八音于师旷,孰敢争能;捐六辔于王良,坐将致远。引领以望,惟日为年。恭以昭文相公,全德难名,巨才不器。亹亹申伯之望,堂堂汉相之风。出入三朝,险夷一节。蕞尔种羌之叛命,慨然当宁以请行。威声所加,膻秽自屏。淮蔡既定而裴度相,徐方不回而召虎归。纵复遗种龙荒,游魂沙海,譬之癣疥,岂足爬搔。必将训兵择帅,而授之规摹,积谷坚城,而磨以岁月。破斧之恶四国,实愿周公之亟还;折箠以鞭赤眉,无烦邓禹之久外。天下是望,岂惟一人。即日边徼苦寒,台候何似。伏冀为国,善调寝兴。谨奉启起居。  【答曾学士启】  伏审祗奉诏恩,荣升册府;允厌朝论,增辉士林。伏惟庆慰。恭以圣神在御,政化惟新。顾吁俊之无方,岂拔贤而待次。贱如莘野,犹为席上之珍;远若傅岩,尽入彀中之选。而况圭璋之质,近生阀阅之家。固宜首膺寤寐之求,于以助成肃雍之化。府判学士,天资粹美,儒术讲明。向屈处于下僚,盖避嫌而自晦。属文子之请老,察少翁之最贤。抚念老成,聿求义训。岂独褒崇之盛典,固将乐育于英材。自顾庸虚,获联斋舍。忽捧书词之辱,益知谦德之光。喜愧于心,踧无措。  【贺欧阳少师致仕启】  伏审抗章得谢,释位言还。天眷虽隆,莫夺已行之志;士流太息,共高难继之风。凡在庇庥,共增庆慰。伏以怀安天下之公患,去就君子之所难。世靡不知,人更相笑。而道不胜欲,私于为身。君臣之恩,系縻之于前;妻子之计,推荷之于后。至于山林之士,犹有降志于垂老;而况庙堂之旧,欲使辞禄于当年。有其言而无其心,有其心而无其决。愚智共蔽,古今一涂。是以用舍行藏,仲尼独许于颜子;存亡进退,《周易》不及于贤人。自非智足以周知,仁足以自爱,道足以忘物之得丧,志足以一气之盛衰。则孰能见几祸福之先,脱屣尘垢之外。常恐兹世,不见其人。伏惟致政观文少师,全德难名,巨材不器。事业三朝之望,文章百世之师。功存社稷,而人不知。躬履艰难,而节乃见。纵使耄期笃老,犹当就见质疑。而乃力辞于未及之年,退托以不能而止。大勇若怯,大智如愚。至贵无轩冕而荣,至仁不导引而寿。较其所得,孰与昔多。轼受知最深,闻道有自。虽外为天下惜老成之去,而私喜明哲得保身之全。伏暑向阑,台候何似。伏冀为时自重,少慰舆情。  【贺韩丞相再入启】  伏睹诏书,登庸旧德。传闻四海,欢喜一辞。窃以君臣之间,古今异道。任法而不任人,则责轻而忧浅,庸人之所安;任人而不任法,则责重而忧深,贤者之所乐。凡吾君所以推心忘己,一切不问,而听其所为;盖其后必将责报收功,三年有成,而底于至治。自非量足以容物,智足以知人,强足以济艰难,勇足以断取舍,则何以首膺民望,力报主知。恭惟史馆相公,忠诚在天,德望冠世。如《乾》之中正,挺然而纯粹精;如《坤》之六二,颓然而直方大。更练三朝之用舍,出入四方之险夷。疲民系心,有识引领。必将发其蕴蓄,以次施行。始缓狱以裕民,终措刑而隆礼。轼登门最旧,荷顾亦深。喜忭之怀,实倍伦等。  【密州到任谢执政启】  蒙恩授前件差遣,已于今月三日赴任讫。带山负海,号为持节之邦;多病无功,久在散材之目。授非所称,愧靡自任。矧兹愿治之辰,方以求贤为急。宜得敏锐兼人之器,以副厉精更化之怀。如轼者,天与愚忠,家传朴学。议论止于污俗,交游谓之陈人。出佐郡条,荐更岁龠。虽仅脱网罗之患,然卒无毫发之称。岂伊宠荣,偶及衰钝。此盖伏遇某官股肱元圣,师表万邦。欲隆太平极治之风,故开兼收并采之路。重使一夫之不获,特捐支郡以见收。荷恩至深,论报何所。谨当镌磨朽钝,箠策疲驽。虽无望于功名,庶少逃于罪戾。过此以往,未知所裁。  【答杨屯田启二首(之一)】  伏承枉顾,宠示长书。礼数过隆,既匪妄庸之称;文词深厚,足为衰拙之光。反复究观,愧汗交集。伏惟通判屯田,学深经术,名重荐绅。顷者剑外屈临百里之间,已是部中受赐一人之数。岂伊幸会,复此逢迎。听其言,信仁人之溥哉;居是邦,盖大夫之贤者。欲报琼瑶之贶,适苦簿书之烦。言之不文,永以为好。  【答杨屯田启二首(之二)】  向者不遗,特蒙枉顾。愧无琴瑟旨酒,以乐我嘉宾;但喜直亮多闻,真古之益友。谓将继此而得见,岂意阙然而有行。伏读诲音,惟知感叹。伏惟通判屯田,才猷通敏,学术深纯。非独东州杞梓之珍,将为清庙璠玙之宝。暂临边服,行履要津。而轼早以空疏,加之衰病。不缘旷官而罢去,则当引分以归耕。自兹恐遂有出处之疏,故临纸不能无怅惘之意。惟祈自重,少副下情。  【谢监司荐举启】  猥以庸虚,过蒙知遇。既免尤谴,复加荐论。自省孤危,加之衰病。生而赋朴野之性,愚不识祸福之机。但知任己以直前,不复周防而虑后。动触时忌,言为身灾。挤而去之,则为有功;引而进之,亦或招悔。自非不以利禄为意,而以仁厚为心。顾兹钝顽,谁肯收录。伏惟某官,时望至重,主知已深。方将长育于群材,专务掩覆于小过。怜其谋身之甚拙,进绝望而退无归;知其为政之虽迂,岁有余而日不足。特矫世俗,借之齿牙。轼敢不祗畏简书,益自修饬。岂云报德,苟不辱知。过此以还,未知所措。  【徐州谢两府启】  移守河中,已愧超升之异;改临泗上,仍叨藩镇之雄。既见吏民,周览风俗。地形襟要,当东南水陆之冲;民食艰难,正春夏旱蝗之际。宜得一时之循吏,以安千里之疲民。如轼者才不逮人,学非适用。早尘策府,自知拙直之难安;屡乞守符,意谓苟全之善计。然自往来三郡,首尾七年。足蹈危机,仅脱风波之险;心存吏役,都忘学术之源。既未决于归耕,敢复求于善地。伏遇某官权衡万物,高下一心。顽矿悍坚,实费陶熔之力;散材疏恶,徒施封殖之恩。谨当箠策疲驽,镌磨朽钝。上酬天造,次答己知。  【贺吕副枢启】  伏审近膺告命,入总枢机。中外耸观,朝廷增重。伏惟庆慰。窃以古之为国,权在用人。德厚者,辅其才而名益隆;望重者,无所为而人自服。是以淮南叛国,先止谋于长孺,汾阳元老,尚改观于公权。樽俎可以折冲,藜藿为之不采。哀此风流之莫继,久矣寂寥而无闻。天亦厌于凡才,上复思于旧德。恭惟枢密侍郎,性资仁义,世济忠嘉。岂惟清节以镇浮,固已直言而中病。出领数郡,若将终身。小人谓之失时,君子意其复用。迨兹显拜,夫岂偶然。然而荷三朝两世之恩,当《春秋》贤者之责。推之不去,凛乎其难。进伯玉而退子瑕,人皆望于门下;烹桑羊而斩樊哙,公无愧于古人。莫若尽行畴昔之言,庶几大慰天下之望。轼登门最旧,称庆无缘。踊跃之怀,实倍伦等。  【贺赵大资致仕启】  伏审抗章得谢,奉册言还。搢绅耸观,闾里相庆。窃谓富贵不为至乐,功名非有甚难。乐莫乐于还故乡,难莫难于全大节。历数当今之卿相,或寓他邦;究观自古之忠贤,少有完传。锦衣而夜行者多矣,狐裘而羔袖者有之。至若百行浑圆,五福纯备。当世所羡,非公而谁。恭惟致政大资少保,道心精微,德望宏远。无施不可,尤高台谏之风;所临有声,最宜吴蜀之政。才不究于大用,命乃系于生民。与时偕行,不可则止。见故人而一笑,绰有余欢;念平生之百为,一无可恨。方将深入不二,独游无何。默追粲可之风,坐致乔松之寿。轼荷知有素,贪禄忘归。慕鸾鹄之高翔,眷樊龙而永叹。倾颂之素,敷写莫穷。  【答陈斋郎启】  伏审祗膺宠命,荣践亨涂。拜庆庭闱,溢欢声于观者;驰书士友,掞华藻之灿然。顾此衰羸,实难当捧。伏惟斋郎,天资深茂,学术淹通。经行两纯,穷达一操。久困有司之尺度,退従老圃于丘园。陋彼素餐,是闻也,非达也;凛然遗直,惟有之,则似之。假道一官,权舆千里。幅巾藜杖,愿为二老之风流;甲第高门,坐看诸郎之富贵。欣颂之至,笔舌难周。  【贺文太尉启】  伏审孚号扬庭,临轩遣使;出节少府,授钅戊斋坛。夷夏耸观,兵民交庆。盖功业盛大,则极名器而后称;惟德度宏远,故举富贵而若无。蔚为三世之宗臣,岂独一时之盛事。恭惟留守文太尉,道本天合,德为人师。信及三川之豚鱼,威加两河之草木。身任休戚,言为重轻。始若留侯,弱冠而遇高祖;晚同尚父,黄发而亮武王。既奉册书,益新民听。方将威怀北虏,系颈长缨;约束河公,轨流故道。然后入调伊傅之鼎,归蹑松乔之游。舆论所期,斯言可必。轼谪官有限,趋侍无缘。踊跃之心,宣写难尽。  【登州谢两府启】  右轼启。蒙恩授前件官,已于今月十五日到任上讫者。迂愚之守,没齿不移。废逐之余,归田已幸。岂谓承宣之寄,忽为枯朽之荣。眷此东州,下临北徼。俗习齐鲁之厚,迹皆秦汉之陈。宾出日于丽谯,山川炳焕;传夕烽于海峤,鼓角清闲。顾静乐之难名,笑妄庸之窃据。此盖伏遇某官,股肱元圣,师保万民。才全而德不形,任重而道愈远。谓使功不如使过,而观过足以知仁。特借齿牙,曲成羽翼。轼敢不服勤簿领,祗畏简书。策蹇磨铅,少答非常之遇;息黥补劓,渐收无用之身。过此以还,未知所措。  【谢中书舍人启】  右轼启。蒙恩授前件官者。起于贬所,未及期年;擢置周行,遽参法従。省躬无有,被宠若惊。窃惟人材进退之间,实为风俗隆替之渐。必欲致治,在于积贤。虽一薛居州,齐言不能移楚;而用范武子,晋盗可使奔秦。崔琰进而廉俭成风,杨绾用而淫侈改度。诚国是之先定,虽民散而可收。拔茅茹者以汇而征,附马栈者必先其直。用舍既见,好恶自明。人知所趋,势有必至。今朝廷方讲当世之务,力追前代之隆。虽改定法令,足以便事,而未足以安民;宽弛赋役,足以安民,而未足以成俗。是以登进耆老,搜求隽良。将使士知向方,民亦有耻。如轼者山林下士,轩冕弃材。少而学文,本声律雕虫之技;出而従仕,有狂狷婴鳞之愚。沟中不顾于青黄,爨下无心于宫徵。误蒙收拾,已出优恩。荐履禁严,殊非素望。此盖伏遇某官,德配前哲,望隆本朝。名重圭璋,上助庙堂之用;言为蓍蔡,下同卿士之谋。余论所加,虚名增重。知丹心之尚在,怜白首之无归。特借宠光,以宽衰病。任隆才下,恩重报轻。直道而行,恐非所以安愚不肖之分;充位而已,又不足以解卿大夫之忧。早夜以思,进退惟谷。恐惧战越,不知所裁。  【谢翰林学士启】  叨奉宠恩,擢居禁近。任逾器表,忧与愧并。内自顾于衰迟,宜退安于冗散。岂期晚节,复与英游。此盖伏遇某官,德配先民,望隆多士。至诚乐与,共推人物之评;雅量兼容,曲借齿牙之末。致兹朽钝,亦践高华。方修问之未遑,遽移书之见及。其为感佩,难尽敷陈。  【答试馆职人启】  伏承射策玉堂,方观笔阵;校文天禄,遂秀儒林。党友增华,缙绅共庆。国家求贤之道,必于闲暇无事之时;贤者报国之功,乃在缓急有为之际。养之无素,则一旦欲用而何由;待以非常,则临事欲辞而不可。故纳之于英俊相従之地,观之以世俗不见之书。非独使之业广而材成,抑将待其资深而望重。某官学优而仕,行浮于名。词令従容,议论慷慨。追还正始,文章为之一新;传写都城,纸墨几于骤贵。得士之喜,非我敢私。轼衰病侵寻,文思荒落。职在翰苑,当发策而莫辞;识非通儒,惧品藻之不称。过烦临贶,宠以书词。永为巾笥之珍,愧乏琼瑶之报。  【答李宝文启】  伏审祗奉异恩,远临全蜀。奎文宝训,方入直于禁严;并络提封,旋出分于忧顾。风猷所暨,谣颂率同。恭惟知府宝文,望重搢绅,材宜廊庙。譬之金石,盖暗然而日彰,浩若江河,固穷之而益远。西南之俗,信服已深。民物子来,气复岷峨之旧;舟车云集,惠通秦楚之商。曾未下车,已闻报政。轼倦游滋久,寤寐怀归。空咏甘棠之思,莫展维桑之敬。怅焉永望,言不写心。  【答王钦臣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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