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限清完后,再将封存家具发还外,所有号商领存公款,全行清缴,应请免议缘由。理合恭折具奏,伏乞皇太后、皇上圣鉴训示。谨奏。谨将应缴官项及典架本分数,缮折呈请宪核。 计开:一、应缴两江督署官项库平纹二十万两,已将广顺、泰安、公顺各典备抵。 一、应缴上海道署官项库平纹二十万两,已将羊裕、裕丰、悦来、大和各典备抵。 一、应缴浙江塘工局及各善举库平纹二十万两,已将大成、大生、万和各典备抵。 一、应缴直隶练制饷钱念壹万五千文,已将公义、余庆及海宁裕丰各典备抵。 一、应缴浙江纲盐局官项库平纹七万一千两,已将庆生、恒生生各典备抵。 以上共计应缴库平纹九十九万一千两制钱二十一万五千文一、应缴天津筹防赈捐各局官项库平纹十二万两,已将公济、大亨各典备抵。 一、应缴福建善后局官项库平纹二十万两,已将同庆、源生、庆余各典备抵。 一、湖府属双林镇大成典九年九月止计存架本钱十四万六千二百六十四千文,抵浙江塘工局及各善举。 该典管总赵少珊,管包金子及。 一、湖属德清城内公顺典九年九月止计存架本钱十八万四千一百九十一千文,抵两江。此典已禀请两江爵阁督宪左移请查封,备抵金陵官项,理合声明。 该典管总施蓉斋,管包余锦坤。 一、湖属新市镇庆裕典九年九月止计存架本钱十三万六千六百八十千文,抵福建。该典管总柴筱屿,管包项晋山。 一、湖属新市镇恒生生典九年九月止计存架本钱七万二千三百三十四千文,抵纲盐局。该典管总周尚卿,管包程达泉。 一、湖属新市镇同庆典九年九月止计存架本钱十五万四千六百七十四千文,内有拼股二成,应除二万九百三十四千文。该典管总陈辰如,管包陆鼎英。 一、海宁城内义慎典九年九月止计存架本钱九万五千九百五十二千文。该典管总戴雨霖,管包程树基。 一、海宁城内裕丰典九年八月止计存架本钱七万二千三十千文,抵直隶练饷。该典管总宓显章,管包张林山。 一、海宁州硖石镇万和典九年九月止计存架本钱八万一千八百六十千文,抵上海。此典已由上海道宪查封,备抵上海道署官项,理合声明。该典管总施少愚,管包项云岩。 一、嘉兴府属石门城内大亨典九年八月止计存架本钱十一万六千七百五十九千文,抵天津道筹办赈捐。 该典管总孙棣生,管包邵瑞和。 一、嘉兴府裕大典九年九月止计存架本钱八万九千六百三十千文,此典现奉饬由藩司查封,备抵宁绍台道官项。该典管总沈炳斋,管包孙禾伯。 一、石门湾大生典九年九月止计存架本钱十一万五千九百三十二千文,抵浙江塘工各善举。内有拼股一成,计应除一万一千五百九十三千文。该典管总沈笔生,管包李子久。 一、杭州城内公济典九年九月止计存架本钱八万八千三百七十九千文,抵天津筹办赈捐。该典管总潘子韶,管包唐茂承。 一、杭州城内广顺典九年九月止计存架本钱六万三千三百六十千文,抵两江。此典已禀请两江爵阁督宪左移请查封,备抵金陵官项,理合声明。该典管,总周晓江,管包吴清远。 一、杭州武林门外泰安典九年九月止计存架本钱八万三千二百六十一千文,抵两江。此典已禀请两江爵阁督左,移请查封,备抵金陵官项,理合声明。该典管总苏鉴之,管包孙琢斋。 一、杭州府属塘栖镇公义典九年九月止计存架本钱十万七千一百四十一千文,抵直隶练饷。该典管总江雨亭,管包程开铎。 一、金华府城内源生典九年九月止计存架本钱七万六千三百三十千文,抵福建。内有拼股六成,计应除钱四万五千七百九十八千文。该典管总孙品三,管包叶起熊。 一、衢州城内余庆典九年九月止计存架本钱六万三千四百四十一千文,抵直隶练饷。该典管总董香士,管包王济川。 一、衢州府属龙游城内庆生典九年九月止计存架本钱五万八千二十五千文,抵纲盐局。该典管总王锡之,管包叶成之。 一、苏州府属黎里镇悦来典九年九月止计存架本钱九万十九千文,抵上海。此典已由上海道宪查封,备抵上海道署官项,理合声明。该典管总朱诗舟令,管包闵秉搓。 一、镇江府城内裕丰典九年九月止计存架本钱八万六千四百二十八千文,抵上海。内有拼股二成,计应除钱一万七千二百八十五千文。此典已由上海道宪查封,备抵上海道署,理合声明。该典管总黄念斋,管包吴松山。 一、镇江城内祥泰典九年九月止计存架本钱四万六千六百十四千文,内有拼股四成半,计应除钱二万九百七十六千文。该典管总黄桂卿,管包杨俨如。 一、镇江府丰裕典九年九月止计存架本钱八万七千三百七十九千文,抵上海。内有拼股二成,计应除钱一万七千四百七十五千文。此典已由上海道宪查封,备抵上海道署官项,理合声明。该典管总吴草堂,管包贺荫生。 一、湖北兴国州乾生典拼股六成半,计钱七万八千文。 一、湖北德河镇乾泰典拼股五成,计本钱四万子文。此二典亦由藩司查封,备抵宁台道官项。 一、湖南□□阳乾利典拼股三成,计本钱三万千文。 一、杭城公济衣庄计架本钱四万五千文,此店亦由藩司查封,抵宁台道官项。该庄管总李炳。 以上典当二十三铺,衣在一铺,共计本钱二百三十四万四千九百四十八千文,内应除拼股钱十四万四千六十一千文,计实存架本钱二百十万八百八十七千文。又湖北三典,拼股钱十四万八千文。共计钱二百二十四万八千八百八十七千文。应缴官项,有盈无绌。 存架本息钱不在其内。其裕大、义慎、洋泰三典,及乾生、乾泰、乾利三典,可以多除。惟恐或有不敷,应请裕大、义慎、祥泰一律查封,缴款存库,以备抵数。其乾生、乾泰、乾利,系属拼股,请免查封。如有不敷,再请查抵。理合声明。《《胡雪岩商政谋略》 上 【陈德中】编著从一个小伙计到中国头号官商的锦囊妙计没有比胡雪岩更懂得人性的弱点没有比胡雪岩更深得厚黑学的精髓胡雪岩商政谋略商贾奇男胡雪岩从“学生子”到大财神王取前假五百金加息偿之,命胡辞旧主自设钱肆,号曰阜康。王在粮台积功保知府。旋补杭州府,升道员,陈臬开了,不数载简放浙江巡抚。时胡亦保牧令,即命接管粮台,胡亦得大发舒,钱肆与粮台互相挹注。胡又喜贾,列肆数十,无利不趋,兼与外洋互市,居奇致赢,动以千百万计。——陈云笙:《慎节斋文存》胡光墉(1823— 1885),字雪岩,安徽绩溪人。胡雪岩父死家贫,从小就在钱庄里当学徒,杭州人称为“学生子”,从扫地倒溺壶开始,由于他绝顶聪明,善于识人,而且能言善道,手面大方,所以三年满师,立刻便成了那家钱庄一名得力的伙计,起先是“立柜台”,以后获得东家和“大伙”的信任,派出去收帐,从来不曾出过纰漏。有年夏天,胡雪岩在茶店里跟一个叫王有龄的攀谈,知道他是一名候补盐大使,打算北上“投供”、加捐。王有龄的父亲是候补道,没有奉委过什么好差使,老病侵寻,死在异乡,身后没有留下多少钱。王有龄奉母寄居在异地,举目无亲,境况不好,混得很不成样子。王有龄有心捐官,却没有本钱。胡雪岩刚有笔款子可收。这笔款子原是吃了“倒帐”的,在钱庄来说,已经认赔出帐,如果能够收到,完全是意外收入。这笔钱在别人收不到,欠债的人有个绿营的营官撑腰,他要不还,钱庄怕麻烦,也不敢惹他。不过此人跟胡雪岩很谈得来,不知怎么发了财,让胡雪岩打听到了去找他,他表示别人来不行,胡雪岩来另当别论,很慷慨地约期归清。胡雪岩一念怜才,决定拉王有龄一把。他想,反正这笔款子在钱庄已无法收回,如今转借了给王有龄,将来能还最好,不能还,钱庄也没有损失。事情坏在他把事情和盘托出,而且自己写了一张王有龄出面的借据送到总管店务的“大伙”那里。这一下在同行中传了出去,都说他胆大妄为,擅作主张,这样做下去,岂不把一片店都弄“倒灶”了?为了这个名声在外,同业问虽知他是一把好手,却谁也不敢用他。同时又有人怀疑他平日好赌,或许是在赌博上失利,无以为计,饰词挪用了这笔款子。这个恶名一传,生路就越加困难了。王有龄北上途中遇到了自己的“总角之交”何桂清。何桂清少年得意,已经官至江苏学政。有这个面子在,返回浙江后,王有龄成了抚台面前的红人儿,巡抚黄宗汉下委札让他做“海运局”的坐办。这个衙门,专为潜米改为海运而设,“总办”由藩司兼领,“坐办”才是实际的主持人。自己的恩人总算也找到了,胡雪岩这时已经落魄到了吃“门板饭”的份儿上。王有龄有意到钱庄摆一摆官派头,替胡雪岩出气,胡雪岩反倒不愿让钱庄的“大伙”难为情,还让王有龄去捧上几句。王有龄看出胡雪岩居心仁厚,手段漂亮,对他愈发敬重。胡雪岩展布手面,决定要博得同事旧好,上上下下,皆大欢喜。他很细心地考虑到他那些老同事的关系、境遇、爱好,替每人备一份礼,无不投其所好。这费了他一上午的工夫,然后雇一个挑伏,挑着这一担礼物跟着他去了钱庄。这一下,就把大家都收眼了。都有这样一个感觉,胡雪岩倒霉时,不会找朋友的麻烦,他得意了,一定会照应朋友。胡雪岩关照王有龄,抚台、藩台、粮道,还有他们的手下人,一定要安抚好。该有的开销好处,全靠自己识趣,提他一个头。路道平了,才不至于办事中途出花样。王有龄心领神会,深以为然。有了这一层,抚台大人对王有龄青眼有加,交托王有龄去上海买商米代垫漕米,早日完成浙粮京运的任务。漕米是天庾正供,且当军兴之际,粮食兵营命脉,照例应一年一运,一年一清,漕米运达的速迟,与江南诸省地方官的官声于系甚大。按成例是以舟运谷到上海。抚台催逼甚紧,前一年就为此逼死了一位二品大员。王有龄自觉无甚妙计,只有尽力催运。胡雪岩体恤漕帮的苦楚,深知催运漕米,在此势下,不过是费力不讨好的法子。那么什么办法才省力又省心呢?他想了这个办法,买商米代垫漕米。这个主意连抚台大人也深以为妙,就干脆委托了王有龄去上海办理。买商米的钱,由胡雪岩出面,到原来的钱庄去垫拨。钱庄的大伙利害相权,有海运局这个衙门作后盾,又受了胡雪岩放款王有龄的现成例子的鼓舞,胆子就壮了起来,心思也灵活了,接受了胡雪岩的建议。银款有了着落,一行人就雇了一只“无锡快”出发去上海。在松江遇到了朋友,说松江漕帮有十几万石米想卖。弃舟登岸,胡雪岩打听到了这一帮的情形,松江漕帮中,行辈最高的是一个姓魏的的旗丁,年近八十,瞎了一只眼,在家纳福。现在全帮管事的是他的一个“关山门”徒弟,名叫尤老五。胡雪岩作主,把松江知府送来的一桌“海菜席”留着,上门谒见魏老头子,请他吃酒。魏老头子对渭米改道海运,颇为敌视。既然胡雪岩是“海运局”的,免不了不受欢迎。胡雪岩打开天窗说亮话,认为漕帮疲懒,识会助长主张海运的人的忙;要想漕帮有饭吃,总还须漕帮自己争气。魏老头子心中暗许,让尤老五称胡雪岩“爷叔”,好比“门外小爷”。不过十几万石米垫付给了浙江海运局,虽有些差价可以赚,但将来收回的仍是米,与松江漕帮这方面脱价求现的宗旨,完全不符。胡雪岩察颜观色,设身处地替尤老五着想,就做中人,仍由钱庄放一笔款子给松江漕帮,等将来卖掉了米还清。这件事做得实在顺利。初涉江湖,便有了此一番成就,着实不易。在上海勾留的时日,胡雪岩见王有龄有意于寻芳看花,就做主替他安排了露水夫妻,固定玩伴。上海一行,公事方面,完成了漕粮代垫;私事方面,汇了两万两银子到黄宗汉老家。黄宗汉异常满意,透出口风,不即日定有酬谢。在这空档中,胡雪岩开了自己的钱庄:“阜康”。由原来钱庄的“大伙”帮助胡雪岩物色了档手。抚台的回报来得很快,让王有龄署理湖州府。候补知县,“本班”的实缺一天也不曾当过,一跃而被委署知府,实在让人感到难以置信,却也太令人动心。不过“海运局”这方面不可不防。“坐办”的差使要交卸了,亏空要弥补,经手的公事要交代清楚。后任有后任的办法,倘或海运局的关系一断,替松江漕帮借款担保这一层,就会有很大的麻烦。王有龄从胡雪岩那里学了许多处世手法,自觉靠朋友帮忙,才有今天;到了鱼与熊掌不可兼得的那一步,情愿不朴实缺,把这里先顾住。有了这个念头,就不怕没有朋友。王有龄彻底了解自己的立场后,心神安定下来,在抚台面前坦陈苦衷。阜康的档手台面甚是放得开,刚开业就做了几手博得钱业同行喝彩的事。胡雪岩自觉选人眼光很准,也就没了后顾之忧,一心护送王有龄去湖州赴任。“无锡快”上的船家姑娘阿珠对胡雪岩情有独钟。胡雪岩半是逢场作戏,半是被阿珠的娇憨打动,闲下来时两人就倾心交谈。生财的主意来得很快。胡雪从阿珠口中,了解了不少有关湖州丝绸生意方面的情况,下定了决心要在这方面有所成就。条件甚是便利,王有龄署理湖州,每年征收的钱粮要上交,不妨就地置货,货一转手就可照缴不误,做的是空手套白狼的无本生意。心思打定,胡雪岩就有意寻找帮手。阿珠他爹太过胆儿小老实了一点儿,不过只需他装个门面,具体到生意上,可以再找一个精明能干的去跑腿儿。借了地缘就有人缘。胡雪岩一到湖州,当地的漕帮老大郁四就和他交了手。郁四见胡雪岩落门落坎,自己也有心做一做蚕丝方面的生意,相见之下话题就投机了。胡雪岩知道,这个大生意有两点别人所没有的长处,自己的头脑和郁四的关系,两者配合得法,可以所向无敌。跑腿儿的也有了。有上个叫陈世龙的后生,孑然一身,身无恒业,学过刻字店的生意,因为没有耐性,所以半途而废,人却年轻聪明,口齿伶俐。胡雪岩派了他去尤五那里,联络运丝的事。因为有消息说上海小刀会要起事,只怕碰得不巧,把货物陷在了里边。尤五说不定知道小刀会的内情,此去就是想请教他一条避凶趋吉的路子。尤五果然知道小刀会的动向。不过他是局外人,决不会卷入漩涡。回话告知胡雪岩,七月底以前没事。这下就可以放手去做了。收丝有一个很简单的办法,就是由胡雪岩跟衙门里联络,设法催收通欠,税吏到门,不完不可,逼着有丝的人家非卖去新丝纳官不可。胡雪岩觉得这个办法太毒辣,叫老百姓骂杀,在湖州就站不住脚了。而且,这样做对王有龄的官声也甚为不利。这样就只能悄无声息地去购买,丝行里显得格外忙碌,人手不够了。事情一多,把胡雪岩的闲情逸致都催逼得无影无踪。阿珠整日见不到胡雪岩,受了冷落,满怀幽怨。这样拖下去也不是个了局,胡雪岩暇时细恩,迹不如做个顺水人情,把阿珠和陈世龙促合到一起。好在胡雪岩和阿珠相处,虽然几次都到了携手交好的时刻,机缘却总是不凑巧,所以二人的关系还是干干净净,没有什么可抱憾的。自己的心事给陈世龙和盘托出了,陈世龙自是万分感激。胡雪岩了却了一桩心事,就祖船备货,要赶在七月底以前把丝运到上海。王有龄却接手了一件意想不到的差使。新城有个和尚,聚众抗粮,黄抚台要王有龄带兵剿办。新城的民风强悍,如果带了兵去,说不定就激起民变。不剿即抚。候补州县里倒有个叫秘鹤龄的,主张“先抚后剿”。主意是很不错,只是出主意的人恃才做物,不愿替别人去当这送命的差使。嵇鹤龄穷得“嗒嗒滴”,但就是不肯哭穷,不谈钱。胡雪岩自觉非说动稽鹤龄不可。刚好稽鹤龄新近悼亡。胡雪岩穿上袍褂,戴上水晶顶子大帽,坐上轿子,径自来拜稽鹤龄。胡雪岩的办法,一是直上灵堂跪拜,实是逼迫嵇鹤龄非见不可;二是赎回稽鹤龄在当铺里的典当之物,从心理上软化;三是曲意安排,为亡妻的嵇鹤龄续弦。再加上胡雪岩很是来得的口才,由不得嵇鹤龄态度和缓下来。一番畅叙,激出了嵇鹤龄当仁不让的豪气,嵇鹤龄虽是读书之人,对《游侠列传》却甚感兴趣,听说胡雪岩有江湖上行走的朋友,自觉倾慕已久,更是有意结交。所以对新城之行,竟是自告奋勇。回头来料理自己的丝货。到了上海,胡雪岩板持不卖,洋行方面因为小刀会起来的关系,是在观望之中,所以最大的两项“洋庄”货色,茶和丝都变成有行无市,混沌一团。和洋行打交道,结识了通事古应春,谈起洋务,古应春对两种人最是感到鄙夷不屑,一种是开口就是“夷人”,把人家看作茹毛饮血的野人,再一种是听见“洋人”二字,就恨不得先跪下来叫一声“洋大人”。至于自己人互相倾轧排挤,让洋人有机可乘,占了大便宜,这类人就尤其可恶。胡雪岩看他那愤慨的神情,知道他必是受过排挤,有感而发。“不遭人妒是庸才”,受倾扎排挤的人,大致能干的居多,看他说话,有条有理,见解亦颇深远,可以想见其人。于是有心笼络他成为自己的帮手。尤五是江湖上,古应春是洋场上,胡雪岩自己在官场上,都有一番关系势力,三方面一凑,可以大大做它一番市面。胡雪岩的分析让古应春颇受鼓舞。三个人一合计,眼前就有一笔现成的生意:军人。购买洋枪,帮助地方办团练。生意谈得很顺利,胡雪岩急于先带几百支枪回去试用,对价钱就扣大不扣小。老外认为跟胡雪岩做生意很痛快,额外送他一支最新式的“后膛七响”,以表敬意。有尤五的关系在, 一路上的安全不成问题,王有龄对这笔枪也颇感兴趣,因为地方要练兵自保,防备洪杨,朝廷对练兵一事也颇嘉许。能有新式装备,起码眼前就可以激励团练的士气,对自保的实力是大大有益。嵇鹤龄之行大功已成。嵇鹤龄不负所望,协同地方绅士,设计擒获首要各犯,已经解到杭州审讯法办。抚台已经出奏了保案,为出力人员请奖。只是首功的嵇鹤龄只给了一个明保。胡雪岩深知其中的鬼道,回去后就封了两千五百两的银票送到了抚台手下办事的文书手中。然后通知王有龄,可以去见抚台了。抚台当面答应王有龄交海运局差使,由嵇鹤龄接任。团练却是官督民办,地方上自己筹了饷,自己保管。湖州富庶,地方上也热心,团练经费很充裕。有了胡雪岩购回的这批洋枪,是个很好的“药引子”,湖州团练的大批经费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存入阜康。还可以跟抚台上个条陈,兵在精而不在多,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现在能买到洋枪,对防务大有神益。这些道理,抚台在内,上上下下,都是明白的。看来筹买洋枪是多多益善,随后的生意还忙得很。不过眼下黄抚台有调动的消息。如果他一走,来接他的人不知怎么样。王有龄心里没着落,颇有激流勇退之想。局面刚刚打开,这种想法颇为不利。胡雪岩想了一个办法,既然黄抚台此人极难伺候,倒真还不如换个人来,只要继任于王有龄无碍。当然,最好的办法,是去劝说何桂清调任浙江。要做就要趁早。自然有一批花费,胡雪岩这里可以替他想办法。短短半年工夫,胡雪岩经手的款项,已有五十万两银子之多,杭州、湖州、上海三处做生意,局面已经架起来。抚台的去留,关乎王有龄的官运前程,自然也关乎自己的生意。既然何桂清那里可能性甚大,倒不妨游说一番。先要去湖州一趟。一为丝行生意,二是郁四新近丧子,又和家人闹不和,心境颓丧,需要自己去抚慰调解。这两桩事办完了,自己却撞了个意外的喜事。原来,胡雪岩结识了一个寡妇,一见之下甚是倾心。详细打听后,听说寡妇的小叔豪赌,却又死要面子,不肯自己的侄女给人做小。胡雪岩觉得这事要谈起来,甚是棘手,犯不着为此耽误了生意。郁四一手经营,把各方面关系都疏通了,请胡雪岩做了个现成的新郎官。胡雪岩深觉郁四盛情可感,难得他这片心,这番力。交朋友交到这样,实在有些味道了。为了这个曲折,胡雪岩又收了这个豪赌的小叔刘不才。凭着刘不才的赌技和玩乐场的手面,交上了南浔的阔少庞二。庞二爷是丝业世家,几代蓄积,其殷厚之处,远非外人所能想像。如果把庞二的丝和胡雪岩的丝加起来,占到上海市面的百分之七十,实力尽够和洋人较劲儿。胡雪岩已经得到了极机密的消息,江苏的督抚,已经联衔出奏,因为在上海祖界中的洋人,不断以军械粮食接济刘丽川,决定采取封锁的浩施,断绝内地与洋人的贸易,迫使其转向。“助顺”。这一来,丝茶两项,来源都会断绝,在上海的存货,洋人一定会尽力搜购,只要能够“垄断”,自然可以居奇。庞二是阔少作风,遇事最拿得出果断,全权委托胡雪岩去和洋人谈交易。胡雪岩深知有了庞二的委托,不但对洋商的交易,可以顺利达成,而且自己的声望,立刻就会升高,所以话头留得越发“落门落槛”。让胡雪岩大出意外的是,洋人那方面变了卦,表示年关以前,无意买丝。外国人也变得门槛精了,知道中国商场的规矩,三节结帐,年下归总,需要大批头寸。有意想“杀年猪”。胡雪岩花了多少时间心血在丝业方面,就是为了要弄成“一把抓”的优势。到了眼下需要向洋人屈服的时候了,胡雪岩彻夜仿徨,想不出善策。与其便宜洋商,不如便宜自己人!派了刘不才去和庞二商量,庞二很爽快,调拨了头寸。丝,是保住了。军人生意上却冒出了对手。炮局的龚氏父子,走了黄抚台三姨太的路子,决定跟洋商买一万五千枝洋枪,就在这两夭要立约付款。听了这个消,良,胡雪岩大为诧异,买洋枪是他的创议,如果试用满意,大量购置,当然是他原经手来办。中途易手,不用说,其中必有花样。事情不算太难,这一面有人上折,说有便宜得多的洋枪可以购买。折一上龚氏上父子就沉不住气了,提出一个办法,双方合作,划出让出五千支枪的生意来。胡雪岩机警,发现龚氏父子所签合同语词含糊。洋人包运,极有可能被小刀会眼红抢去,到时吃了官司,就成了不了之局。龚氏惊骇不已,对胡雪岩的提醒甚为感激,答应两方面的枪支合在一起运,由胡雪岩这面派人和尤五联络。蚕丝生意和军火生意都有了着落。后来在军火运送上,胡雪岩遇到了大麻烦,地方帮会和太平军有了联系,准备一俟军火运出上海,就在中途把它抢走。由于事先不知这批军火和胡雪岩有联系,松江的魏师爷答应出手相助。既然这批军人生意现在由胡雪岩来做,魏师爷自然是不动手了,但是其他帮会各自独立,去做说服工作很费了胡雪岩一番周折。不过胡雪岩为人四海,抱定广交朋友,少树冤家的宗旨,采用招降安抚的办法解了军火运输之危。蚕丝生意也有一段波折,起因于庞二在上海的大管家朱福年。朱福年因为有彩头可抽,就私下单方和英国丝商签了约,愿意以低价出卖庞二手头的丝货。这种拆烂污的行为,正是古应春最为忌恨的,因而和胡雪岩想了个法子,让朱福年知道自己的私钱既然来路不明,并非无人知晓。朱福年见机行事,胡雪岩联合对付洋商的目的终于达到,第一笔大宗丝生意就成交了。此间,胡雪岩带着自己的新欢阿巧姐去苏州拜见何桂清,劝说何桂清早作活动,想办法调任浙江。进京的花费,面儿上讲明是胡雪岩放款给何桂清。何桂清见了阿巧姐,思慕不已,神魂颠倒,委托胡雪岩为他觅妾。胡雪岩把何桂清的心思看得一清二楚,心中不免作酸。但他很冷静,就当估量一笔有暴利可图,但亦可能大蚀其本的生意那样,不动感情,纯从利害去考虑。最后终于下了决心,重金把阿巧姐赎出,安置在苏州一个富室朋友家中,准备择日成全何桂清的美事。太平军频频进攻江浙那几年,胡雪岩已经站稳了脚跟儿。第一样是钱庄,这是他的根本。第二样是丝,第三样是典当和药店,在胡雪岩看来,开典当和药店是为了方便穷人,要让老百姓都晓得胡雪岩的名字,这是利人利己,一等一的好事业。另一项与民生国计有关的大事业,准备利用漕帮的人力,水路上的势力跟现成的船只,承揽公私货运,同时以松江漕帮的通裕米行为基础,大规模贩运粮食。按胡雪岩的看法,做小生意迁就局势,做大生意就先要帮公家拿局势扭过来,大局好转,生意自然就有办法。眼光看得这里,胡雪岩就帮助官府,想出了许多办法来治长毛。不久,胡雪岩的生意就又有了一个新模样。从红顶商人到受挤败落道员胡光墉素敢任事,不避嫌怨。从前在浙历办军粮军火,实为缓急可恃。经臣奏派办理臣等上海转运局务,已逾11 年。转运输将,毫无缺误。关陇新疆建定,虽曰兵精,亦由器利,则胡光墉之功实有不可没者。此次新疆底定,核其功绩,实与前敌将领无殊。胡雪岩,商贾中奇男子也,人虽出于商贾,却有豪侠之概,前次浙亡时,曾出死力相救。上年入浙,渠办赈抚,亦实有功桑梓。——左宗棠奏折太平军李秀成兵围困杭州不过四十天,城内就闹起了饥荒。先是胡雪岩起开办了施粥厂,没多久,粥厂不得不关闭,但官米还在计口平卖,米卖完了卖豆子,豆子卖完了卖麦子。又不久,米麦杂粮都吃得光光,便吃药材南货,熟地、米仁、黄精,都可以代饭。再后来就是吃糠、吃皮箱、吃钉鞋、吃草根树皮。到胡雪岩间道潜出杭州时,杭州城内尸积道旁,兵士争取心肝下酒,饥民亦争脔食之。胡雪岩受王有龄重托,到上海办米。两千石米好弄,运米却只有海道可走。尤五原是和沙船帮势不两立的,现在少不得去和沙船帮讲好话,请他们派人帮忙运粮。还要雇华尔的洋枪队护送。粮食到了杭州城下,却运不进去。太平军把杭州城围得严严实实,城内几次派人往外冲都没有成功。苦捱半月余,洋人限定的最后日期到了,丝毫没有通融,非开船不可。胡雪岩无奈,往杭州城方向拜了几拜,权当生奠,然后痛哭失声而去。十八船粮食转运宁波。宁波城也已经被太平军攻下。不过宁波有租界,在“中立区”避难的中国人,有七万之多,粮食供应,成为绝大问题,随船运到的这些粮食来得正是时候。接头联络的商人要胡雪岩给粮食开个价。胡雪岩却另有心思,他不准备让对方付钱,但是对方需做出保证,将来以同样数量的粮食归还。哪一日杭州城收复,哪一日粮食就得起运,去接济那里的饥民。杭州城终于不保。王有龄自道“不负朝廷,只负了杭州城内数十万忠义士民”,在巡抚衙门,上吊殉节。胡雪岩原有再入杭州城,与王有龄同生共死的想法,为的是二人的交情,怕的是旁人说他只晓得富贵,不知道啥叫生死交情。王有龄拿《史记》上赵氏孤儿的故事跟他作比:守城守不住,不过一死而已,容易,到上海办米就跟“立孤”一样比较难,要做保全赵氏孤儿的程婴。同治元年,左宗棠从安徽进入浙江,稳扎稳打,先求不败。第一步肃清衢州,作为他浙江巡抚在本省境内发号施令之地。又委浙江藩司蒋益澧为主将,攻富阳,窥杭州,夺回杭州是迟早间事。胡雪岩开始计划,重回杭州,由刘不才作先锋,去收服一个张秀才,化敌为友,做个内应。等清军夺回杭州,张秀才父子因为开城迎接蒋益澧育功,获得了一张七品奖状,并被派为善后局委员。张秀才趁机进言,杭州的善后,非把胡雪岩请回来主持不可。蒋益澧深以为然。随船运来了一万石粮食。蒋益澧大出意外,这些米真如从天而降,令人惊喜交集,当即应诺抚慰官军,整饬军纪,严禁骚扰。藩库的收支,均交阜康代理,蒋益澧又派军官,送胡雪岩到余杭拜见左宗棠。左宗棠对于胡雪岩是有些不以为然的。一是外问传闻胡雪岩在公款上有手脚,准备上折严参,二是以胡雪岩和王有龄的关系、他居然做不到誓共生死。胡雪岩款诉心曲,连番多礼,到底将左宗棠的湖南骡子脾气拧过来了。及至得悉胡雪岩已有一万石米运到,左宗棠甚为感激,落座升炕,留客吃饭。胡雪岩对这位人物的脾性已很了解,拿李鸿章和他相比,称许他只会做事,不会做官,左宗棠听了,大为过瘾。从杭州的善后谈到筹款的事,胡雪岩都有一套办法,滔滔不绝,言无不尽。筹饷之道多端,大致不外两途,第一是办匣金,这要靠市面兴旺,无法强求,第二是劝捐,这凡年捐得起的部捐过了,不过还有一路人,他们捐得起,而且肯捐。照胡雪岩的分析,这十几年中,太平军里有些人积了点钱财,而退藏于密,太平军一旦失败,很多人当然要治罪。可是虽罪在不赦,却人数太多,办不胜办。株连过众,扰攘不安,亦非战乱之后的休养生息之道。所以最好的处置办法是,动以利害,晓以大义,手头上舍了一笔,略施薄惩,换个寻出路的机会。以左宗棠的处境、想法和因应之道,只要不伤天害理,任何筹饷的办法,都可以得到他的同意。善后奉“以工代赈,振兴市面”八个字为宗旨,这样一方面为了赈济,一方面做了复旧的工作,恢复元气的办法也很简单,三个字:不骚扰!左宗棠深明养民休息的利害,答应胡雪岩,凡擅征旧欠,抓差拉伕的,杀无赦。有了这话,胡雪岩的善后工作做起来就顺手了。左宗棠也渐渐视胡雪岩如股肱,凡事总拿他来讨主意。形势发展很快,金陵城攻陷,幼天玉洪天贵福出逃,朝廷论功行赏,曾国藩封侯,曾国荃封伯。左宗棠得谕旨“俟浙赣肃清后再行加恩”,相形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