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B·怀特书信集:最美的决定-6

引子战争使怀特一家回到纽约,前后住过一系列装修过的公寓,也让他们回归了《纽约客》,因为经动员参军后编辑部人员大减。1943年春天,怀特通知弗雷德里克·刘易斯·埃伦,说他要停笔吾之甘露专栏。他几乎写了五年,这期间一直住在缅因,有一些文章已成书出版。这个家庭也壮大了。1941年南希和路易斯·斯特布尔福德结婚,并随其辗转于各个军事基地。第一个外孙凯蒂(凯瑟琳·S)诞生于托佩卡。1942年,罗杰和一位波士顿姑娘埃夫琳·贝克成婚,他们在丹佛的洛里菲尔德住了一段时间,随后前往海外,去了夏威夷的希坎菲尔德,在那里,罗杰成了《空军》(AirForce)杂志的主编。1943年秋,乔尔进了埃克斯特大学。战争期间,怀特开始尝试写一些关于世界政体的短篇社论。《纽约客》刊登了其中的大部分文章,尽管罗斯认为,怀特的观点是乌托邦空想,很不现实。在我看来,怀特说,我也觉得世界政体是一个乌托邦概念,但它让我意识到,绝对的国家主权和任何一个梦想一样是不现实的,而且我依然这么认为。其中,杂志1943年12月25日刊登的那篇评论,成了1946年修顿米弗林出版社出版的这部文集的标题文章:野旗(TheWildFlag)。也正是在战争时期,怀特终于完成了儿童文学处女作《小斯图亚特》,该书于1945年出版。致尤金·萨克斯顿1942年1月28日北布鲁克林,缅因1942年1月28日亲爱的吉恩:下周我会挟着我的书到城里来,希望届时能见到你。很高兴事情进展如此顺利,尽管最初有点麻烦和棘手。从目前看,这本书收入了我在《哈泼杂志》所有文章的75%,此外还有两篇适合本书主题的文章选自《纽约客》,其中一篇关于丹尼尔·韦伯斯特和干草热,还有一篇关于弗拉辛明日世界开幕。两篇文章均完成于我给《哈泼》写专栏期间,都是第一人称单数叙事。因此,这本书以战前三年的非正式随笔形式出现,按时间发展顺序编排。每篇文章都有日期和标题。粗略估算,长度大约在75,000字。我的《甘露》专栏共写了100,000字,正如我所说的,这个选集大约采用了其中的四分之三。关于此书,我有一些建议想和你谈谈。其一,虽然大多数文章都写于我缅因的家,可是把书作为又一本《满足中的冒险》,或《逃离城市》,或《如何用科罗纳小车种田》,我觉得会是个错误。这是一本散文集,主题广泛多样,既涉及城市,也包括乡村生活;这不是一本关于农场经营的小册子,也不是关于隐居的手册。正如你所知,这是一本具有强烈个人色彩的书,但它并不企图证实什么。此书带有新英格兰风情,却并不是其专题。总之,这是一本关于我和生活的书,不应该被贴上乡村标签。(当然,你也许持有异议,不过我觉得,等你阅读手稿时,你会明白我的意思。)希望别等到秋季,春季就出版,来得及吗·如果客观条件许可的话,春季出版会更好。我记得你说过要等到秋季,但这是一本适时之作啊。到目前,我的题目还是《吾之甘露》,不过我正在想有否别的更恰当的名字。我反对用版画来装帧,但我觉得木版封套之类的也许会很不错。本周六和周日我必须到华盛顿参加一项正在进行的政府工作,但预计周一会在纽约,也许停留十天左右。非常感谢你圣诞节的图书厚礼,今年我都没给你寄过感谢信呢。我们农民总是拖拖拉拉,这你知道的。如果我们活到一百岁,那拉下的就再也赶不上喽。你的安迪附:勘误,是三篇《纽约客》文章,不是两篇。·珍珠港事件之后,政府决定印发一本关于四大自由的小册子,四大自由是罗斯福总统在1941年国情咨文中提出的。小册子要大量发行,并翻译成各种语言。怀特受华盛顿方面的邀请,与马尔科姆·考利、莱因霍尔德·尼布尔,以及马克斯·勒纳一起协助实施该项目。当时的国会图书馆馆员阿奇伯德·麦克莱什任总策划。怀特参与撰写言论自由部分;随后,他调离此项任务,改任全册的润色工作。他的两位朋友亨利·普林格尔和杰克·弗莱明正在政府的实情及数据办公室工作,正是这两人向麦克莱什建议让怀特担任润色工作的。致凯瑟琳·S·怀特1942年1月31日(1)嘉顿饭店,华盛顿特区[1942年1月31日]星期六晚亲爱的K:今天可真是个多事之日,我还是不知道该怎么看政府的紧急措施,这事乍一看似乎很吓人,很浪费,而且没有效率。四大自由及时露面了,代表人物分别是马克斯·勒纳、莱因霍尔德·尼布尔(某个消费者)、马尔科姆,还有我。看来其他人都曾有被打磨的经验,他们似乎了解实情数据办周围的地形。马尔科姆和我打了个招呼,他可比以前更聋了,还戴着助听器。亨利·普林格尔正坐在书桌前,把一些东西递给速记员。那地方很宽敞,且有风,就像一个终点站。我被带着到处走了走,并被介绍给许多研究人员和借调来的作家,其中包括《纽约客》负责英格索尔时代专栏的吴尔夫小姐(现在是库恩太太了)。马尔科姆有一个巨大的文件夹,里面塞满了关于自由的资料。11点,我们走进会议室,那里又大又可怕,居然也是麦克莱什的办公室。大家坐在桌前,其他人讨论起项目来,谈到工作进程,他们都含混其辞,不过在彰显聪明才智的细节上,他们可是相当卖力,所有的这些话都让我头昏脑胀麦克莱什在我身后,正通过一个自动扬声器向玻璃隔墙后的秘书传达信息,可是扬声器出了故障,所以秘书不停地走进来。就我所知,那本该由我们来负责撰写的小册子,目的是要让总统的战争宗旨,即他在国情咨文演说中提到的四大自由,有一个通俗的形式;可如果老百姓理解它的话,他们可比我更在行。我什么都不懂,真希望回家。他们似乎在等我对那个有关自由的演说谈点什么,可是我保持沉默,不知道能说点什么,除了询问大概要多少字数,必须什么时候完成,但谁都不知道。接着,我们得去麦克莱什家吃午饭。他们谈到要给我派研究人员协助准备工作,我最后告诉杰克·弗莱明,说我可能不太合群,因为我不知道该让研究人员查找什么。他回答说不用管别人的。他把我介绍给马蒂·萨默斯,他是乔·塞尔的朋友,我很喜欢他。之后,我们所有人(弗莱明、萨默斯、四大自由,以及主人)就一起驱车到了位于乔治敦的麦克莱什家中。麦克莱什的长相有点像德沃尔医生,顺口就能冒几句诗出来。我们喝了雪利酒,然后进入正餐,那是一盘很特别的面条,加了酸奶油和碎干酪,另外还有火腿、蘑菇,以及红酒。麦克莱什非常善于消除来客的警戒心,他友好亲切又夹着点脱俗气质,很让人轻松。他很快就控制了话题,没等大家舀第一口美味,他就提起了项目,使聚会看似一场要被载入史册的活动,让我们觉得自己肩头担负着随时要对最伟大的文件做出解释的使命。午餐最巧妙之处在于,主人几乎是不动声色地解除了我对自由演说部分撰写工作的紧张情绪。突然,我感到放松了,而且这过程毫无痛觉,我几乎没意识到自己发生了转变。他只是面对勒纳,简略地说明了小册子的不同部分。他说,很显然,这是四份工作中最轻松的,勒纳已经写过好多遍了,半小时就能完成。我的任务是对四大自由进行统稿,负责改进作品的总体形式。用完午餐,我们喝了点咖啡,又谈了一会。我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来华盛顿,现在也还没弄懂。事后,我问马蒂·萨默斯为什么把我的那部分自由演说任务拿走了,他回答说,他觉得是因为弗莱明曾对麦克莱什耳语了几句,说我无法参与任何研究部分。喝完咖啡,我们坐着没事,就建议让那些要被召来的人看手稿,并提议,那些人应该来自加州那么远的地方,还郑重地把这建议记录了下来。大家又讨论了小册子准备工作的方法论,最后决定,两周后我们在华盛顿再聚。(对我来说,单程就得750英里啊。)5:30,亨利·普林格尔到宾馆来陪我喝了杯,他还带了《纽约客》的汉伯格先生(现在是实情数据办人员了),以及另外一位我说不出具体名字的实数办人员一起来。我推测他们都是月薪8,000美元的人,从事各种信致凯瑟琳·S·怀特1942年1月31日(2)息工作。亨利朝我挥了挥一张交通卡,该卡可以用于由政府支付的不限次数的旅行,他管这叫第五自由,即自由外出。如我所说,我对此次出行感到很困惑。在工作中遇到有知识的理想主义者,我总是会变得非常冷静,因为他们似乎居住在自己的王国里,和任何暴君一样为世界部署着自己的计划。今天的谈话让我稍稍想到了新政的早期,当时华莱士正谈到某个上帝和某个国王(而这仿佛远离了老百姓的生活),说他们有许多小过失和小优点,分别名叫施马尔兹和亨德森。这可真是滑稽,总统在最最严峻的时局下,却勾勒着完全是乌托邦的图景,而此刻又轮到作家来为它作出详细说明,而且还要不让政府为难,不能写得详尽明确以免引发争议。(这可尤其适用于摆脱贫困的自由,若能做到,这不啻为一条好的自由。)虽然今天这些奢华和家庭盛况刺激了我,但这场景也并非完全令人沮丧。总统让自己身边围满了最尖锐的批评者,这个技巧自有其民主的积极性。[未署名]致凯瑟琳·S·怀特1942年2月4日(1)新韦斯顿旅馆[纽约][1942年2月4日]星期三亲爱的K:我有主意了。你记得亨利·普尔在《伊桑·弗洛姆》里没用上的水彩画吧,我知道他把其中一张当圣诞卡寄给过我们,不过还有其他的画吗·我正好想到,如果出版商等人不反对,如果亨利同意,图画也合适的话,也许可以拿它来当这本书的封套。不管怎样,如果你正好知道这些画放在哪里,把它们找出来,看看如何·我打算明天去见见吉恩·萨克斯顿,一起吃个午饭,或者也可以说喝点红葡萄酒。昨晚我熬了一夜,赶完了标题、编排和编号等。现在一切就绪了。已收到你的两封信,得知那些病痛、感冒等所有情况,我感到非常难过,很沮丧。我周末也遇上了很多麻烦,你或许从我昨天为了向你倾吐而写的那个令人不快的短笺中就能略知一二了。如果这可以是一份不那么需要责任心的工作,那就滑稽了(也许这事无论如何都是滑稽的),不过我此刻面对的是成千未改写过的笔记,即那种你在黑暗的剧场里在节目单上的涂鸦,我得把这些笔记汇总编辑成一份文件,可供总统、最高法院法官、丘吉尔先生,还有贵人们阅读,这也能用来对许多年轻人作出解释,告诉他们为什么要全力以赴,并且还能让马克斯·勒纳与费利克斯·弗兰克福特和解,让我自己与上帝和解。这是个很令人冷静的任务,只有那么一刹那我觉得它很滑稽。在高空飞行的飞机中玩文字游戏是很危险的,因为这些字变得(除非你很小心)像跳棋棋子,最终会不受你控制。不过,我决心一定不能写漂亮文章,一定不能留有哪怕是最小限度的自己所不能完全理解的东西。经济在我看来是如此神秘莫测,如何来解释摆脱贫困的自由这一概念,这可是我几乎连想都不敢去想的问题。但我已经开始思考了,而且,四大自由的宣言对全世界的承诺似乎是合理的(至少在贫困那一条上),因为它们体现政府全新的责任感。华盛顿那些极其混乱的局啊办啊的什么,真让人抑郁沮丧,但当你参与其中,看到其间坚韧执着地想要解决旧问题的努力,你就开始感到有了信心。无论其间多么笨拙、多么杂乱,这项规划是完全合理有益的,这一点毋庸置疑,而且也鼓舞人心。调来的人中有一个提出了一些建议,他是汉密尔顿·费施·阿姆斯特朗,我很喜欢他,于是就和他简短地谈了一会,觉得很乐意和他继续交往,并想到能在纽约找到他,等我写了点什么,让他对稿子进行批评。当然了,这项写作工作将要面临的问题是,我担心我无法立刻动笔,稿子得搁置在一旁,等上一两周的冷处理,这样的事总会发生。我从来无法重新振奋精神。不过,我还没写过一个字,这主要是因为麦克莱什安排整件事情的方式。我总是先把一件事写下来,然后再去思考,这做法也不坏,因为要做连贯思考,最简单的办法就是动手将它们写下来。但这项工程牵涉到大量的谈话,许多人,以及各种观点。专家写的稿子,很多人不同意,而且内容也很枯燥,需要大量修改。星期天上午,当我们这群才华出众的人在国会图书馆馆员那间真皮红木圣殿里聚会时,我终于大声疾呼,建议将马尔科姆·考利的那篇文章复印了分发给所有人,每个人写出简短的评论或批评,这样就会给要写贫困部分的人提供帮助。对我这位负责改写加工编辑的人而言,这似乎是一个不错的点子,我很希望其他人分担我的困难,即必须要用纸面文字表达。这条建议被接受了,不过我猜想大家会觉得我的提议很不老练,或者很自以为是。不管怎样,可怜的马尔科姆很受打击,迪尔斯手下的人坐在他身后,还有派格勒,他们都在攻击他。我为他感到难过。在整个过程中,有两三次我很想问,如果小册子是一本对总统方针的延伸和解释,为什么不能去总统那里,直接问他这些是什么意思·但是我忍住没问。在讨论中,我的地位确实很令我尴尬,所有这些大人物都放弃致凯瑟琳·S·怀特1942年2月4日(2)了自己的时间,坐着长途火车,来讨论这些抽象问题,而且他们不停地把目光从我身上扫过,想让自己确信,我已经完全领会他们如此大费周折想要达成的目的。其中很多是废话,我的意思是说,我认为,在星期天上午国会图书馆里召集这样一个高智商会议,为了那本主要用来指导和激发加油站学徒工和美甲师的小册子,来讨论言论自由,这么做不会有什么意义。我忽然觉得,这不过是麦克莱什在给自己的工作蒙上一些天鹅绒装饰。言论自由是旧货,录音是很清楚易懂的。看到那些被认为都在为同一个美好目标努力的人,在他们所持的杰出精致的观点中,居然能引发出那么多的尖酸刻薄,这可很让人失望(在这样特殊的会议上)。我担心,在弗兰克福特的生活中,最高这个词可并不吉利,尽管我从前不认识他,现在也尚未真正了解他。他很急切地想说出下面的话:在乏味和轻率中前行。不过我觉得他这么做已经有好一段日子了。真的,我热爱祖国,我喜欢自由地生活,因此我至今没有放弃这份工作。但这个准备阶段的紧张压力太倒我胃口,旧日的晕旋和无聊又开始困扰我了。住在里格家有点难,因为他们刚搬来,没有家具,也没有厨师。不过里格夫人非常和蔼,我住在那里也很开心。老哥需要钱时,就捐献一品脱的血,然后能拿到25美元。之后,他就吃杏子来造血我觉得麦克莱什在这份工作上该找的人是吉普西·罗丝·李。她比我更能胜任。深爱你和乔尔。安迪致约翰·R·弗莱明1942年2月5日纽约市,纽约州[1942年2月5日]星期四亲爱的杰克:今天收到你的邮件,谢谢。这期的《土地政策评论》让我非常振奋,因为24页底部有一则小小的补白,它是这么说的:养羊让人坚强、勇敢、具有男子气概,而且真诚,这些特征改变了世界历史。这让我有勇气继续牧羊了。毕竟,离羊羔出生还有三周时间,而世界的历史(如果今夜的《世界电文》能让人信服的话)也渴望被改变。致以深爱安迪致凯瑟琳·S·怀特1942年2月8日新韦斯顿旅馆[1942年2月8日]星期日上午亲爱的K:不管这份工作的结果如何,我当然是不想让你和乔推迟来镇上的日子。较之巴塔维亚,我更担心的是乔的身体,想见到你的渴望也超越了想拯救世界的企图。(几率也更高些。)至于写作被打扰的问题,上一周这个宾馆的卧室就算是塞满了嚎叫的猴子也无妨,因为我能做的所有工作都吉姆一直打电话给我(我想他这段日子也一直在给别人打电话),所以我昨晚终于去了他家,那里还有一位英语专业人士和一位戴高乐主义者,以及他们的妻子,我们就国际问题进行了长谈,而杰米像往常一样,认为这世界终将是一片冒烟的废墟吉姆气色晦暗,不过精神很积极活跃。海伦送了他一把曼陀林琴作为圣诞礼物,我很高兴他能弹奏了,颤音什么的都会了。我今天要完成《哈泼》的稿子,明天就交,然后开始另一份任务。有一天我和麦克·加尔布莱斯一同吃午饭,他们的宝宝下个月就要出生了。致以深爱,请别推迟来的日期,那可不是个好主意,很不好。爱你安迪致凯瑟琳·S·怀特1942年2月9日新韦斯顿旅馆纽约市,纽约州[1942年2月9日]星期一亲爱的K:萨克斯顿一家邀请我们星期一晚过去,这事我做了备忘,不会忘记的。吉恩说我的书有资格获得哈泼的奖项。听他说话的语气,我得说,几率并不大,或者说很小。昨夜在他家里,我非常详细描述了(你所致力的)布鲁克林图书馆的复兴,大家都对道拉德小姐充满兴趣和热情。纳撒尼尔·佩弗对达官贵人很感兴趣,他也确实应该如此。爱你安迪致约翰·R·弗莱明1942年2月21日西43街25号纽约市[1942年2月21日]星期六亲爱的杰克:向国家报告文章快写完了,我想在华盛顿诞辰日就能全部完成。华盛顿本人也不会像我一样遭遇这种烦人的任务,即把那么多不同意见和谐地统一在一起。我宁愿去尝试把一块钱硬币扔过波托马克河,哪怕扔两次都行。文章写完后,还得再打一遍,做点润色,语法上要更规范,尽量删除漂亮文辞。这就还需要几天工夫。所以,我觉得这个月的二十四号或二十五号可以交稿。我也希望能更快写出来,不过整个星期我都病得无法工作,而余下的时间我又在为儿子担心,他这会儿正和我一起在纽约接受治疗。你可以把这话告诉马蒂(萨默斯),或是阿齐,或告诉那些正为结果而忧心忡忡的任何人。尽早晤面安迪致约翰·R·弗莱明1942年3月2日《纽约客》编辑部西43街25号纽约1942年3月2日亲爱的杰克:星期天我把草稿寄给了亨利·普林格尔,相信这会儿稿子已到你办公室,在让大家哈哈大笑了。我希望再过十天就能在纽约,或者得等医生把该给乔的治疗都进行完毕。因此,如果华盛顿这边需要我在四大自由上再做点什么的话,请尽量及时告诉我。我想,从现在开始,该是放掉怀特、再次系起自由之裤的时候了,而此项工作应该没我什么事了。工作做起来很难,一部分是因为我的无知,一部分是因为(从我笔记记载的证据看)专家们试图要删除每一句话,而这样的结果就是:没有人再想对这个主题说什么了。这确实让我背上了古怪的黑锅,而我想让米洛·珀金斯和汉姆·费施·阿姆斯特朗作为同床伙伴睡在马尔科姆床铺上的企图,也许会随着无数铤而走险的突围而实现,而这些突围也正是那些诚实的爱国者们这些天里为坚守信念而正在身体力行的。你的安迪附:你在信中问到费用问题,我已将火车票票据交给你手下的人了,不过还没有得到任何答复。我的申请表也许并不尽如人意,因为我没把曾入狱一事填写进去。怕有损你那部门的公众形象。致约翰·R·弗莱明1942年4月15日《纽约客》编辑部西43街25号纽约[1942年4月15日]亲爱的杰克:谢谢你信中的好意。无法详述四大自由进展如何。某日我在44街见到其中之一。我的目光穿透她的外衣,发现她十分美丽。你的安迪致哈里·里弗德1942年4月19日北布鲁克林,缅因1942年4月19日亲爱的大兵:你作为小镇编辑的生涯很不错,这活我一度觉得自己也会从事(直到我被城市骗子和愚人村的其他坏人给彻底毁了)。你说到群体向上摸索。群体是在向上摸索吗·我常常很是怀疑。大多数时间里他们只是在摸索。我现住小镇,从某种程度上看,这是一个正走向消亡的小镇。去年,这里诞生了一个孩子(那里有大约700位居民,散居在一大片土地上)。只有一个。(事实上,应该是两个,但是只有一个有合格身份。)所有的年轻人似乎都觉得,如果他们要有所作为的话,就得走出去,到其他地方去。从某种角度说,这是错误的。在我看来,每个群体都应给新一代人提供有希望的生活前景。从内心说,我是一个散居主义者;我认为让地球生息和繁衍应该是人人都应参与的事业,因此在人口分布上也应更为平均。今天这里下了大雪,可是很快就融化了。我在马路另一头的地里播了一些种子,把它们撒在最后一场雪上,这也是此地的一种传统做法。人们是怎么知道哪场雪就是最后一场,我还没弄明白。去年春天,到了五月还在飘雪呢。大家都很感谢你寄来的奶酪。我现在明白你为何娶一位瑞士太太了。你的安迪致尤金·萨克斯顿1942年4月25日北布鲁克林,缅因1942年4月25日亲爱的吉恩:这些就用在正面封套折页,或者封盖上,叫啥都行。我作了些细微的修改,觉得现在应该不错了,如果你也认可的话。那句关于我是最重要的随笔作家之一的玩笑话是我妻子加的,她提高嗓音就是为了壮胆。因为最重要的之一就表示唯一健在的,对此她有些害怕。但愿给你发电报要求删掉前言没给你添什么乱子。不管怎么说,到底要不要有前言,我并不是很在意,我只是不想要那个前言。我觉得这本书不该拖太久了,一两天内我就会给你另寄一篇前言。这次,我保证说到做到。忠诚的安迪今天这里很暖和,羊羔们在跳跃,黄水仙发芽了,有温暖的夏日微风拂过。致H.K.里格1942年5月21日北布鲁克林,缅因[1942年5月21日]亲爱的老兄:很高兴得知你正在水师作战。我正在与褐色的鸡蛋作战,并且有些紧张地在等待着应征入伍。我们一直在这里进行突袭实践训练,晚上,我在公路上到处冲锋吹喇叭,觉得自己有点傻。我还学着剪羊毛,等剪完了,羊看上去像是经历了科里奇多包围战。不过今年的羊毛价钱很不错。还没时间想念阿斯特里德,不过会有的。顺便提一句,可否让林顿把余额寄来,这样我们就可以两清了。他四月份给我写了信,说他会寄的,但我还没收到。罗杰今年从哈佛毕业(希望如此),我想,这样我们很快就能乘火车去坎布里奇参加毕业典礼。届时,我的华盛顿之行也该结束了。问候大家,你的安迪致尤金·萨克斯顿1942年5月28日北布鲁克林,缅因1942年5月28日亲爱的吉恩:今天早上,给我的作者样本寄到了,我还收到了可食用的大豆种子。赶紧写上几笔,表达我对图书装帧的满意,托我的福,《哈泼》这回可长脸了。看上去这就是我会喜欢读的那种书,尽管得先浏览一下才能大致了解该书的内容。我对此书十分中意,希望先预订12本,请照目前的地址给我寄来,我会按作者折扣价付款。随信附上《埃尔斯沃斯美国人》第一页剪报,供你一笑,你还曾给我寄来对此的评论。我们不赞同批评或狡谐的胡扯;当有人有东西要卖的时候,我们就实话实说,决不闪烁其词。我明白艾米·洛夫曼在《MC新闻》的B版给我的那条善意的提醒。很遗憾明天浸洗羊毛时你不能在场,我打算采用自己喜欢的英国式浸洗(库珀式),这是因为这样不会弄脏羊毛,更重要的是,包装上的说明书中也写有whilst一词。你永远的安迪致哈罗德·罗斯1942年9月20日北布鲁克林,缅因1942年9月20日亲爱的R:谢谢你友好谦逊的来信。在恩德伍德一事上我和你观点一致。几个月前,我妻子给了我一个全新的恩德伍德,这可是她最为潇洒的举动之一,可是我至今未能让它拼写出区区一个字。我对它上上下下研究了好几个小时,可它还是麻木不仁、无动于衷的样子。最终,我把它送去了班格尔,或者说是去见拉穆尔时,亲自把它拿到了那里。正如我在给肖恩的信中所说,我会尽力每周写点评论。我是想多写点评论,再说这似乎也是我养家糊口的最佳途径,但照目前的情形,我几乎不太可能埋头写作。不过,我会继续花时间在这上面的。从你的角度看,对此事应该谨慎细致,因为我在这里不能与时事保持同步,而且很可能会写出点背时的怪论。此外,战争使我(也使所有人)失去了洞察力或掌控力。关于这个使人人陷入其中的世界困境,任何类型的评论对我而言都是一个令人精疲力竭、担惊受怕的任务,而且我理解吉布斯个人感受中的意味。我一直在考虑你提出的建议,即已婚男人应该有机会接受军事体检,以减轻思想负担。这当然是我们都乐意接受的,可是我很怀疑军队是否能热心相助。我觉得医生手头已经够忙的了。另外,征兵时军队自然要检查身体,他们不会愿意给人做两次体检的。这个问题我会再好好思考,不过我觉得你要求得过多了。关于这种战时生活的群体管制,有一件事一直让我很困惑,那就是罢工。我们想当然地认为,生活不再纯粹属于个人,也就是说,一经军队接收,人就得离开故土和家庭,穿上军装,乘着所罗门号登陆。对此他没有任何发言权。但飞机制造厂里的另外一个人就能放下工具,停工一天或一周,以他所属工会的工人身份,对整个战争嗤之以鼻。这在我看来是完全矛盾的。从某种程度说,我们所有的工业劳动力也都应征了,但我们还在娇惯着这些工会。也许我最好向佩格勒咨询此事。K刚接到罗杰的女友(在波士顿)的电话,说她和罗杰下周将在丹佛举行婚礼,罗杰在当地参了军。罗杰的指挥官告诉他,可以连续两周每晚回家,这对军队来说,可是对爱情做出了感人的让步。我觉得,军队在内心还是很重感情的。这将是场持久的战争,不过,有姑娘们在身边,我们也许会赢。你的EBW致尤金·萨克斯顿1942年9月20日北布鲁克林,缅因[1942年9月20日]亲爱的吉恩:很高兴获悉该书的情况。如果这一态势还能再保持一段时间的话,那就太好了。昨夜遭遇了一场秋分时节的暴风雨,当时我应该身处风雨交加的漆黑海岸边,看着我的船只脱锚后四处漂泊,聚集着搁浅在湾口的岩石上。迄今为止,这个月多数日子是大雾天,并且很热,这在缅因很不符合节令。我养的那些小母鸡都关在鸡舍里,正处在产蛋期,越来越壮实了。这个星期,我打算去买头母牛,就是那种好象半个屁股脱了臼的纯种格恩西奶牛。我从不知道有时候奶牛的屁股会脱臼,不过好像是有这回事。这似乎不会影响奶牛的精神状态,但不知道是否会影响到我。我们还有足够的汽油,可以开车进行最基本的日常活动,而且我至今还没爆过胎。乔在学校担任巡警,他对这种佩着白色腰带、银色徽章的权威形象充满兴奋,甚至离岗在家时都激动不已。他在营地度过了快乐的夏天,回家时一副精神抖擞的样子我们大家向你和玛莎问好安迪致斯坦利·哈特·怀特1942年12月26日北布鲁克林,缅因1942年12月26日亲爱的老兄:我们过了一个很美好的圣诞节。有大雪,而第一份被拆开的礼物是乔的叔叔阿尔特·伊利安送他的5磅鸽食,好玩的是,包装纸还有点漏了,所以我们屋外是厚厚的积雪,屋内的客厅则散落着那些漂亮的鸽食。由于兴奋等诸多原因,南希的小狗啃了好多雪和鸟食,在K书房里的钢琴下吐了一地。圣诞节早上,我们在火力点监视敌人的飞机,不过没有任何发现,晚饭时,我们吃掉了我养的其中一只鹅。那只鹅在上星期寒潮来袭时失踪了(当时连续四天气温零下10度),好几晚都是在外面过的。不过我们把它解冻,并把它弄热,尝起来味道真不错。昨晚又开始下雪,今天肯定还要下的,会有东北风把雪堆积起来。你送的礼物很好,乔很快就对此珍爱有加。他决定用邮票换4个25美分,把它放烟灰缸里放进厨房橱柜,想好好藏起来。结果南希在放香烟时发现了它,摆放得很漂亮的样子。我还没想出保罗·V·麦克纳特(军队人力委员会主席)在这场战争中会要我做点什么,不过目前我还是会继续务农写作。K和我已经接了《纽约客》的一些工作,我们来这里时曾推掉过这些活。因为员工太少,杂志很缺人手,所以他们不停地拿这些事来烦我们!这样也行,只是白昼时间太短,干不了什么活。实际上,我们得花上一整天来想着如何不用燃油就把事情干完,天天如此。我想,教人如何伪装掩饰会是件很有趣的事,不过,当一条船又现原形时,我会很高兴的。有一天,南希的丈夫受到委任,他这会儿正在学习如何教飞行员高海拔生理学,这样他们就能毫无怨言地戴上氧气面罩。这是场很怪异的战争,你试图让一切遁形,而我却站在自家的小路上,一旁是大块的布告,上面签署着休·德拉姆将军的大名,警告我远离自己的地产。而且,因为电灯亮着,我的母鸡清早4点就醒了,闹腾着要干扰半灯光管制,直到早餐时才消停。嗯,到黄昏时分了,我还与母牛有约呢。你不会知道奶牛究竟是啥样的,除非你亲自养上一头你的安迪致米尔德里德·B·怀特1943年1月1日北布鲁克林,缅因[1943年1月1日]新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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