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通这时已经鼻青脸肿,在地上连连喘着粗气道:“今天算你赢了,死活由你处置。”赵匡胤道:“你家大爷看你是条汉子,今天不想要你的狗命。不过,你必须马上滚出大名,永远不准再来此地!”韩通一听,二话不说,爬起来就往外走。“站住!”赵匡胤厉声喝道:“倘若再让我看见你这个狗头,我就要扒你的狗皮,剜你的狗眼,将你的狗心也活活地掏出来!滚!”韩通这才急步跨出层门,抱头鼠窜而去。鸨儿见韩通被赵匡胤打败逃跑,这才急忙进厅,双手合十,口念“阿弥陀佛”,来到赵匡胤面前,倒身便拜。说道:“赵公子,你赶走韩通,不仅为我院造了大福,也为地方除了大害,大恩大德,没齿难忘。老身无以为报.公子远道而来,又是道次进院,当为公子接风洗尘。”说罢就命人摆酒,不多一时,酒宴已摆设停当。鸨儿叫素梅陪赵匡胤在首位就座,全院姐妹环桌相陪。鸨儿频频劝酒,催促素梅为赵匡胤奉杯。赵匡胤今天心情特别痛快,对大家的敬酒是来者不拒,开怀畅饮,不知不觉就言滞语涩,醉眼朦胧了。鸨儿见赵匡胤已经醉了,天色也已不早,暗自思忖:田妹平日矜恃自负,用赵匡胤这个钥匙,开他这把锁,今天可是个好机会。为啥她会这样想呢?英雄显本色,人人都见爱。在这酒席筵前,她察觉得素梅今天对待赵匡胤,比往日对待其他客人态度大不相同。所以,她就尽力牵线,想来了“借兵夺关”、“一箭双雕”。可是她哪里知道,赵匡胤和韩素梅乃是两小无猜、青梅竹马的感情,今日相见,旧情新思如火中烧,早已按捺不住了。这真是“打瞌睡时有人送枕头”,求之不得嘛!所以,鸨儿轻轻抚着素梅的肩膀说:“田妹,我的好乖乖,你看赵公子,武艺超群,一表人才,救你一命,除掉一害,咱应该好好谢谢人家。你看你饮酒过量,天色已晚,行走不便。依妈妈看,就把他搀到你房中安歇,要小心侍候,可不要慢侍了客人!”韩素梅自然是一百个同意。但是,表面上还要做作一番,先是扭扭怩怩,再百半推半就,最后来个顺水推舟,将赵匡胤搀扶到自己房内,扶卧鸳鸯帐中,先替他宽衣解带,后熄灭案前红灯。正可谓:十年梦中客,今宵枕边人,情浓似醇酒,怎能不销魂。自此以后,赵匡胤的日子大半在行院度过,缺少银子就派人到帅府去取,别馆有事家郎会前来禀报。有道是:英雄气短,儿女情长。他和素梅天天在一起,如漆似胶,十分恩爱,所以也就乐得自由自在.其他事情也就不再去想了。这大,赵匡胤刚刚起身,就有来人禀报:窦元帅要他速回帅府,有要事相告。赵匡胤闻言不敢怠慢,匆匆忙忙赶回府去。见了窦溶先行大礼,问安已结,问道:“叔父大人,唤侄儿何事?”窦溶就把京都来人传报,老主晏驾,新主登极,大赦天下。他三年配军之罪已经赦免,可以马上回汴京,与家人团聚了。赵匡胤闻听大喜,辞别窦溶,回别馆收拾已毕,立即又到行院,把这一喜讯告诉素梅。岂料素梅一听,却泪如雨下,啼哭不止。大赦虽是喜讯,但同时也意味着他们的分离,况且素梅如今并非自由之身。赵匡胤对素梅百般安慰,商定为她立即赎身,问她离开行院眼下的去处,素梅讲到她还有一个姨母,住在城西约八里的一个小村里,可以暂到那里安身,等赵匡胤回到汴京禀明父母以后,再来接她。赵匡胤听了,这才放心。第二天,赵匡胤旧到帅府,向窦溶禀明此事:素梅的父亲阵亡,母亲死于兵灾,如今流落行院,十分可怜。卖溶听了也十分同情。又听说此女才艺双绝,和匡胤是儿时之交,立即答应赎她出院。当帅府派人来到行院的时候,把鸨儿吓了一跳。后来她知道是为了要赎田妹,而且是元帅大人手渝,心里虽暗叫倒霉,口中哪敢露出半个不字。只听她满口答应,诺诺连声,当即收了原来身价,立了字据,划押签字,退还了原来的卖身文契。素梅便离开行院,跟随赵匡胤暂到帅府别馆去了。又过了两日,赵匡胤就要起身回汴京了。窦溶治酒为他饯行,又赠了路费盘缠,还给赵弘殷将军带了一封信,无非是致意问好。赵匡胤将信收好,带在身旁,这才拜辞窦溶离开帅府。素梅送至十里长亭,谆谆嘱咐,万勿相忘。赵匡胤又对她千万叮咛到姨母家安心等待。二人恋恋不舍,洒泪而别。------------------第02章大闹万花楼皇上登基,在街上开了一家万花楼,号称“与民同乐”,却被一个遇赦还乡的流放犯捷足先登。赵匡胤回乡仅仅半天,又因大闹万花楼,打了皇帝手下的红人,闯下了弥天大祸,不得不再次逃亡。赵匡胤拜别窦溶,带了自己家郎,主仆三人离开大名府,直奔汴京而来。朝行夜宿,匆匆赶路。这时春寒料峭,三人却一个个走得大汗淋漓,真是归心似箭,恨不得一步迈到汴京。这一天,三人在陈桥驿住了一宿,次日一早,便急忙上路,望汴京进发,到辰牌时刻,陈桥门已遥遥在望。当时的汴京城池宏大,四围共有城门十一座,各有名称,但百姓却不呼其本名,而以出城大路通向何处,来称呼这座城门。陈桥门在北城偏东,本名长景门,因大路通向陈桥驿,所以便俗称为陈桥门了。匡胤三人进了陈桥门,顿时胸怀激荡,对城内景物倍觉亲切,只见市面上人群拥挤,车马穿梭,似乎更繁华了。赵匡胤家在东城新曹门里的寿昌坊巷内。这寿昌坊就是现在的双龙巷,因为这巷内出了赵匡胤、赵匡义两位皇帝,所以以后才改名双龙巷,这都是后话。由于陈桥门距寿昌坊尚远,匡胤等便一路观赏街景,正行间,忽听有人呼喊:“匡胤大哥!”匡胤回头看时,原来是好友张光翰、赵彦徽,不由大喜,连忙迎上前去。张光翰道:“远远望见大哥背影,却不真却,想冒叫一声,想不到真是大哥!看你还带着行李,莫不是刚回到汴京,还未回府吗?”匡胤道:“正是,若不是老主晏驾,新主登基,大赦天下,愚兄那能还乡?”赵彦徽道:“说来也是,这皇帝死得倒好。”赵匡胤道:“贤弟不可胡言乱语!”张光翰道:“大哥不知,眼下胡言乱语的人可多了。说什么,如今是三天一朝代,两天一皇帝;去一个半斤,添一个八两。”赵彦徽道:“还说什么,土豆变个山药蛋,换来换去一个样。”赵匡胤听了哈哈大笑。张光翰道:“换来换去,说不定哪天,换上咱弟兄,也弄个皇帝做做。”赵彦徽道:“真要做皇帝,咱不行。我看只有大哥行!”赵匡胤道:“咱弟兄要做可不能做那土豆皇上。”赵彦徽道:“对,坐那三朝五夕,也过不了皇帝瘾。大哥要坐,就坐他个三五百年!”三个人说过哈哈大笑。要说起来.这笑话一点不假。梁、唐、晋、汉,更迭频繁,尤其是这个后汉,高祖刘知远从晋阳称帝,到汴梁登基,仅仅做了一年皇帝,就一命呜呼。如今换上他的儿子刘承佑,也只不过在位二年多。故而人心浮动,流言蜚语甚多。自然,这是后话。三位好友相见,自然是无话不说。张光翰道:“大哥今日回到汴京,兄弟应该为你接风。”赵彦徽道:“说得对。积攒半年多的话,今天咱得在一块全倒出来!”三人说着,一同走进路旁酒楼。赵匡胤吩咐两个家郎先回府报知。他三人在楼上临窗桌前坐下,要了一桌酒菜,开怀畅饮起来。席间赵匡胤谈到在大名府行院巧遇素梅的经过。二人也非常高兴,希望赵匡胤能早日将她接来京城。赵匡胤表示有此打算。赵彦徽道:“大哥在大名府见识的行院风光,不知可有咱汴梁御勾栏的气派?”赵匡胤道:“愚死回京伊始,只觉比往日繁华,还不知道何谓御勾栏,又有怎样的气派!”张光翰道:“大哥不知,新主登极以后,大兴土木,修筑宫殿。同时在天街中段,又建造了这处勾栏,十分华丽。其中养了许多名伶、乐女。说什么‘与民同乐’实际是为供官家大臣寻戏。据说,当今万岁也是三五临幸,二四驾到。大哥若有兴致,今晚咱弟兄也到勾栏之中‘同乐同乐’如何?”赵匡胤久别故土,今日归来也想到处走走。于是大家商定,今晚一同前往。出了酒店,匡胤乱与众人拱手告别,转身向寿昌坊方向而来。刚进巷口,就看见老仆赵奎在府门迎候。他一见赵匡胤就急忙上前施礼,说道:“大公子,你可回来了!老夫人已在厅前等候多时了!快回府去吧!”赵匡胤闻听,急步进了大门,来到中庭,抬头一看,见母亲杜老夫人,由两个丫环搀扶,站在廊下,两眼直盯盯地望着大门。赵匡胤叫道:“母亲!儿回来了!”杜老夫人先是一震,接着好像要跌倒一样,突然向前踉跄几步。丫环大惊,急忙上前扶住。赵匡胤也紧跑过来,跪倒在母亲面前。杜夫人双手捧住儿子的脸,看了又看,好像有千言万语,最后,只说了一句:“你候煞为娘了!”说罢泣不成声。赵匡胤把母亲搀到客厅坐下,向母亲叙说了一路上的情况,然后问:“父亲身体可好?为何不见他老人家?”杜夫人道:“你父偶感风寒,身有不适,正在后房休息。”赵匡胤道:“就该速速延医诊治才是。”杜夫人道:“已经延医诊治,正在用药,不日即可痊愈,我儿放心就是。”赵匡胤道:“待孩儿前去看望父亲。”杜夫人道:“你父刚刚睡下,不去也罢!”赵匡胤道:“儿远道归来,一定要去。倘若父亲已经睡下,孩儿只在帐外看看便是!”杜夫人见儿子如此孝心,不好阻拦,只得由他去了。赵匡胤走到后院,刚进外室,就听见从卧室传出来父亲呻吟之声。他知道父亲尚未睡着,急步走了进去。他一进卧室,大吃一惊。只见父亲伏卧榻上,面色苍白,痛苦不堪。他轻轻走上前去施礼道:“孩儿见过父亲。”赵弘殷一见赵匡胤归来,不觉心头一酸,几乎落下泪来,为了免使儿子难受,故意向内转了一下脸,问道:“你窦叔父可好?”赵匡胤把一年来窦溶对他的关怀照顾,叙述一遍,又把窦溶的信交给父亲。赵弘殷阅毕。点了点头道:“幸遇大赦,也算是儿的造化。今后,多在府牖下用功,少到外面招惹是非。”赵匡胤唯唯应诺,但对父亲的病十分忧心,故而问道:“适才母亲言道,父亲之病已延医诊治。不知那郎中是何说法?怎的这般伏卧,痛苦不堪?”赵弘殷道:“臀部小小疮痈为患,已无甚要紧,我儿放心就是。”赵匡胤一听父亲讲是“疮痈为患”,更加疑心。适才母亲言说,父亲是偶感风寒;而今父亲道是疮痈为患。其中必有隐情,若再追问,恐父亲不肯直言,反遭没趣,于是安慰几句,便退出房来。赵匡胤离了病房,来到中庭,看见老仆赵奎正好从外面进来,立即把叫住他问道:“赵奎,你到这边来!”“少爷何事?”“我有一事问你,你可要实言相告。”“少爷面前,老奴决不敢撒谎。”“不敢就好。我来问你,我许久不在家中,府里发生了什么事情?老爷究竟身患何病?我要你依实而讲!”赵奎一听就愣住了。老夫人之命,为了怕少爷惹事,关于老爷的事,不准透露一字。若讲不知道,少爷的脾气他是领教过的。所以,他吞吞吐吐,支支吾吾。“快讲!”赵匡胤已经不耐烦了。“是,我讲。老爷的病,大概……也许……听老夫人说是偶感风寒……”“胡说!偶感风寒,岂能那般模样?”“对!是不是饮酒过量……”“该死的奴才!老爷从不饮酒,哪个不知?”“啊?对!也许是万岁赐的御酒,那不饮不行啊!”赵匡胤闻言大怒,劈脸一掌,把赵奎打了个天旋地转,眼冒金星,骂道:“奴才!敢对少爷胡言乱语,看我不要你的狗命!”说着就要动手。吓得赵奎急忙跪倒在地,连连求饶道:“少爷息怒,并非老奴斗胆对少爷扯谎,只因老夫人得知少爷今日归来,怕你再惹出祸事,告诫阖府上下人等,谁也不得向少爷透露老爷的病因。谁个嘴不严禁,就要掌嘴一百。”赵匡胤道“我只要十个掌嘴,就能叫你把实情全吐出来!”赵奎道:“少爷慢说十个,就您刚才这一巴掌,已经足够老奴受用了。”接着就如同竹筒倒豆子,把赵弘殷挨打的事,前前后后,从头到尾讲了一遍。赵匡胤闻听,只气得五内生火,七窍冒烟,咬牙切齿地骂道:“老贼欺人,昏君无道。此仇不报,誓不为人也!”你道那赵弘殷害得究竟是什么病?这话还得从头说起:太祖刘知远驾崩,刘承佑登极时只有十八岁。而且,原来安排的储君并不是他,而是皇子刘承训。承训聪慧异常,深得太祖喜爱,曾被任命为东京留守。过去皇太子任京都留守,都是未来的皇位继承人。可惜此人命薄,在刘知远去世前一个月先死了。这时才轮到刘承佑。所以,他登极称帝是毫无精神准备。平常只顾只喝玩乐,没有什么远大理想,待到老王托孤、新君临朝,阴险狡诈的苏逢吉,乘机大权独揽,左右朝政,为了迎合小皇上的欢心,就以“开国伊始,万象更新,普天同庆,与民同乐,”为藉口,筑宫殿,建勾栏,大兴土木,劳民伤财。为些,赵弘殷上本参奏,骂苏逢吉:谗言媚主,诳行误国,说他出这些主意是祸国殃民之举,藏期民罔上之心;并且提出要求:废勾栏,除奸佞,禁邪恶,振朝纲,就是要求将勾栏折除,把苏逢吉杀了。这怎么能使刘承信听着顺心?在苏逢吉恿惑之下,不但此本不准,反而说赵弘殷恃功做上,罪同欺君,推出问斩。还是杨邠保本,死罪饶了,活罪难免,不但撤职罢官,还在金殿之上,挨了八十御棍。打了个皮开肉绽、血染朝服,这才叩头谢恩,回家养伤。赵匡胤听了父亲病倒的真情,哪里忍受得了?立即就要去找苏逢吉算帐,这一来可把赵奎吓坏了,他急忙跪倒,将赵匡胤的双腿抱定,苦苦哀求道:“少爷若要去相府拼命,就请先将老奴杀了,我本不该向你讲明这些,可是……”赵匡胤道:“赵奎,你快快起来!你能将真情实话告诉我,已经表明你的忠心,我怎能再杀死你?至于报仇之事,与你无关。不过,你放心,我不会就这样去与他拼命。你去吧!”说罢,转身去了。京都汴州,华灯初上,人来人往,熙熙攘攘,一片兴隆景象。赵彦徽和张光翰二人,早已在约定的酒店等候,可是,迟迟不见赵匡胤的到来。“大哥至今未到,是不是又被看管,不得脱身呢?”赵彦微不由得嘀咕起来。“不会。尽管伯父家教甚严,大哥刚到家中,恐怕还不致于……”话音未落,赵匡胤走进了门来。二人急忙起身让坐。张光翰把酒斟上,赵彦徽问赵匡胤何以迟来。赵匡胤也不答话,在桌前坐下,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张光翰忙又将酒斟满。“大哥,出什么事了?”“是呀!大哥何以如此闷闷不乐?”“没事!来,喝酒!”说罢,又干一杯。三个人又喝了几盅闷酒。赵彦徽忍不住了,大声叫道:“大哥!有什么过不去的事?给兄弟们讲出来,也好帮你想点办法,出个主意!”张光翰道:“是不是因为素梅的事?”赵匡胤道:“兄弟你想到哪里去了!”赵彦徽道:“不是此事那又是何事呢?”赵匡胤轻轻叹了一口气:“唉!二位贤弟不知,今日回府才得知父亲身体有恙。今晚到御勾栏之事,愚兄恐怕不能践约,故而心中郁郁。”赵彦徽道:“嗳!这有何要紧。你我兄弟来日方长,改日再去玩耍不迟,大哥何必这样在心!”张光翰道:“大哥离府日久,今日刚刚回来,理当与家人团聚。来!满饮此杯,改日另约便了!”说罢,三人举杯,一齐饮干。张光翰付了酒帐,出了酒店,拱手作别。赵匡胤回头向寿昌坊方向走去。张光翰和赵彦徽则漫步向西。刚走不远,张光远道:“彦徽兄弟,你看出来没有?大哥今晚,心事重重。”赵彦徽道:“你不是讲伯父有病吗?”张光翰道:“不,恐怕是另有隐情!”赵彦徽道:“另有隐情?何以见得?”张光翰道:“其一,如果真是伯父有病,也只须延医诊治,并非垂危弥留之际,何须长夜守护棍旁?其二,如确实因病情沉重,父子情深,当是心忧忧愁肠百转,而大哥却是满脸怒气。是何道理?”赵彦徽道:“经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大哥今晚有点奇怪。可他究竟在想啥呢?”张光翰道:“是呀!一定要弄个清楚。”赵彦徽道:“可是他已经回府去了!”张光翰道:“不,他决不是回府!”赵彦徽道:“那他会到哪里去呢?”张光翰道:“走,快追大哥去!”二人说罢,转身向赵匡胤走的方向追去。赵匡胤辞别二位好友,果然没回府,而是绕过寿昌坊,直奔天街御勾栏而去。他早已打算停当,今晚要闯御勾栏。若能碰巧遇上苏逢吉,活该奸相倒霉,一定要替父报仇,讨还血债。遇不上苏逢吉,也要闯他一场,给小昏王一点颜色看。当然,他也估计到其后果将是严重的,也许要付出一定代价。然而,无论代价多么昂贵,此仇必报。能为父报仇,死而无憾。但是,若株连他人,特别是自己的好友,则于心不安,所以,他才演出了刚才酒店里的那一幕。既然未被赵、张二位贤弟察觉,也就放心了。于是他独自一人,直奔御勾栏而来。不多时,来到门前。赵匡胤停住脚步,抬头一望:嘿!真乃蓬莱仙境,九天阆苑也!但见那:殿阁楼台,飞檐高翘,雕梁画柱,金碧辉煌;歌台舞榭,红毡铺掩,曲径回廊,宫灯铮亮。笙萧弦管阵阵于暮色中飘散;欢声笑语朗朗在夜空间回荡。真可谓:世上独一景,天下更无双。观罢,他冷冷一笑,大摇大摆走了进去。那门前的虎贲军,见他威风凛凛、气宇轩昂,觉得他不是皇帝国威,便是官家衙内,故而不加盘问拦阻,任其到处散游。他转过曲径,顺着甬路正片前走,眼前突兀出现一座楼台,挺拔耸立,巍峨壮观。飞檐下横悬一块金匾,上书“万花楼”三个大字。赵匡胤暗想:这个所在,颇不一般,如果登楼环顾,赁栏远望,京都夜色,尽收眼底。难怪小昏王常常沉缅于此,待俺也上楼看看。他正要走进楼门,却被两个虎贲拦住,说是此楼只供万岁临幸,勋臣纵欢,一般人等,不得入内。他一听心中忿忿,却又无可奈何。这时,只听楼上笛声悠场,清喉婉转,咚咚踏歌,咂咂击节,好不热闹。于是,不与虎贲理论,转身便去,避开人们注意,绕道后面假山石旁,仔细观察上楼的途径。他看到,若登上山巅,距栏杆已不太远,从此处上楼,比较安妥、方便。于是他疾步循径上了假山,在一突出地方站稳脚跟,看准落脚地点,稍一缩身,脚尖轻点,“嗖”的一声跃过栏杆,随即顺着花廊,蹑足潜行,在一个灯影暗处,停下身来。然后,靠近花棂,舔破窗纸,横身侧目,向内窥视:只见那些歌姬乐女,一个个打扮得花枝招展,妖冶无比,搔首弄姿,卖弄风情。不过主客好像尚未来到,中间的龙椅和几处绣墩全都空着。而两厢有几个穿红戴紫的大员,被一群女人围了起来,嘻嘻哈哈一片喧嚣。一个女人的声音道:“大人,听说要拆除勾栏,遣归歌姬。是真的么?”一个大人的声音道:“美人放心!决无此事。勾栏是万岁与同民乐的地方,岂能拆除?”另一个女人的声音道:“听说还要杀苏大人?人家苏大人,为建勾栏可出大力,立大功了!”又一个也插言道:“是呀,苏大人可是一位大清官,大忠臣哟!”第一个女人声道:“听说都是那个该死的老头参的本,告的状!”另一个女人声道:“那个老头是谁呀?”又一个声音道:“姓赵的。是什么禁军飞捷指挥使。听说他儿子就是闯祸的大王,爱管闲事的祖宗!”那位大人的声音道:“所以当今万岁爷,不但没有准本,还把他撤了职,罢了官,临走还赏他八十御棍。”说了哈哈大笑。那个女也笑道:“这叫自作自受!”赵匡胤听了怒火万丈,正要发作。忽然,两个内侍前来传话,说万岁今夜临幸蓉馆,所以不要到勾栏来了。众歌姬女乐听了,甚觉扫兴。只有那穿红袍的大人,十分高兴,笑吟吟地说道:“万岁不到,这里就是咱们的天下了!”说得大家都笑了起来,空气非常活跃。“谁想在这里坐天下了?”随首声音从门外进来一人。只见他,身着红缎团花扎巾、箭袖,外罩粉缎子对花鹤氅。剑眉、鼠目,一个圆鼻子长在方脸中央。赵匡胤一眼就认出来,他就是苏逢吉的儿子,也是御勾栏的贵客苏天豹。“哎哟!苏衙内,大驾姗姗来迟,快就座,快就座!”这位大人慌忙挪椅、掸尘,卑躬屈膝,谄媚之态,令人作呕。赵匡胤再也按捺不住了。有道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他飞起一脚,把屏风踢了个窟窿,大喝一声闯了过来。“呔!这个天下只有咱来坐也!”只见他大步流星,走到中央,对四周瞥了一眼,一屁股就在那张龙椅上坐下。苏天豹先是一愣。心想是谁这么大胆?竟敢一屁股坐在专供当今万岁坐的龙椅上!仔细一看,嗬!这个红脸大汉并非别人,乃是自己的老对头赵匡胤。他也知道自己不是赵匡胤的对手,但转念一想,此乃京都禁地,四外全有虎贲军把守,谅也不会把自己怎样。所以,他把胸脯一挺道:“啊!我当是哪个狂妄。原来是一个钦定配军,赵大公子!”赵匡胤随:“你还没有忘记爷爷就好!”苏天豹道:“想不到都指挥的儿子,也会来到这万花楼上。”赵匡胤道:“怎么?难道这万花楼,只准你们这些昏君和佞臣享用不成?”苏天豹道:“非也!这御勾栏乃当今万岁与民同乐之地,谁人不知,那个不晓!只有你那父亲,信口雌黄,欺君罔上,要拆毁它。如果他能像赵公子你这样,来此走走,哪还会丢乌纱、挨御棍,自讨苦吃!”苏天豹不提此事倒还罢了,提起父亲直谏遭殃,奸贼谄媚得宠,赵匡胤已是怒火中烧,尤其是这八十御棍,虽然打在父亲身上,可阵阵痛在他的心里。发誓要报此血仇,哪能再容苏天豹来反唇相讥?所以,他一跃而起,上前一把抓住苏天豹的手臂喝道:“这八十御棍的血债,本来是你爹欠下的!有道是:父债子还,子债父偿。今天爷爷就要你抵债了!”说罢一掌把苏天豹打了个趔趄。那苏天豹也非寻常之辈,闪身甩掉鹤氅,摆开架式,两人打到一处。这一来,可吓坏了勾栏里的这帮乐女歌姬,一个个东躲西藏,卿卿哇哇乱叫。那几个穿红挂紫的大人,一窝蜂涌向楼门,抱头鼠窜,溜之大吉。正当他二人打得难解难分的时候,外面的虎贲军闻讯赶到。苏天豹一见大喜,喊道:“来!将这个大闹勾栏的狂囚拿了!”苏天豹是这里的常客,虎贲军大都认识他。虽非指挥,他一喊便一齐拥上,刀枪齐架。赵匡胤赤手空拳,对付这一片刀枪棍棒,确实有点紧张。所以,他顺手抄起中央的那把龙椅,劈头盖脑砸了起来。这时苏天豹也从虎贲军手中接过两把钢刀,旋风般的杀来。赵匡胤左打右砸,前推后挡,毫无惧色。虎贲军越来越多,将他团团围在中央,无耐寡不敌众。只见他汗流夹背,气喘吁吁。正在危急时刻,忽听有人大呼:“大哥休慌,小弟来也!”赵匡胤回头一看,原来是张光翰和赵彦徽二人,心中大喜。前面已经讲过,他二人追随赵匡胤来到御勾栏,始终躲在暗中保护,看见赵匡胤从后面上了搂,他俩就在楼下瞭望放风。后又看见苏天豹来到,也上了楼。张光翰想:糟了!今晚必然的一场恶战,于是和赵彦徽互递眼神,迅速潜伏在假山下面,监视楼上动静。不多时,楼上果然打起来了。赵彦徽起身就要上楼,被张光翰一把拉住。他知道苏天豹不是赵匡胤的对手,所以,继续在暗中隐避,不动声色。等了一会儿,看见从外面进来大批兵丁,把万花楼包围了个水泄不通。张光翰一看不妙,俩人这才一齐杀上楼去。俗话说:办事怕心横,打架怕拼命。这三个平素就是不要命的祖宗,今日发起疯来,简直像虎入羊群。任你虎贲人多势众,可是在这开间不大的万花楼上,优势并不明显。真有点小本领的还数苏天豹。张、赵二人一杀进来,单龙双虎斗一豹,这叫三比一。未经几合,苏天豹就被赵匡胤一脚踢翻在地,他刚要爬起来,张光翰赶上来,一刀刺中臀部,痛得他惨叫一声,一跃栽出两丈多远。也是他命不该绝,前面不远,便是楼门。只见他就地一滚,一头栽下楼梯,逃命去了。剩下这些虎贲,哪是他三人的对手,不多时,死的死,伤的伤,剩下几个,抱头鼠窜,连滚带爬,逃下楼去。突然,一阵铜锣响亮,灯笼火把将勾栏内外,照得如同白昼。许多兵丁,弓上弦,刀出鞘,把万花楼围了个水泄不通。原来是巡城兵马司闻讯率兵赶到。赵彦徽一看叫道:“大哥!杀吧!杀开一条血路,冲出去!”赵匡胤道:“不行!大军在前,已陷重围,以三人之力,是冲不出去的。”赵彦徽道:“杀一个赚一个,岂能束手就擒不成!”张光翰道:“依大哥之见呢?”赵匡胤沉思片刻道:“依愚兄之见,我走前门,你二人走后窗,窗外栏杆距假山不远。你们只要从那里下去,循曲径,越红墙,他们无人认识你们,即可完全逃脱!”赵彦徽道:“那大哥你呢?”赵匡胤道:“我自有主意!”赵彦徽道:“不!你要我临阵脱逃!俺赵某不是孬种,怎能置大哥于不顾!”赵匡胤道:“贤弟有所不知。如果咱弟兄三人一齐冲杀,必然是一个了难逃生!”张光翰道:“那就拼个鱼死网破,一把火烧他个片瓦无存!”赵匡胤道:“贤弟之言,正是为兄想要做的。我要举火将此楼烧掉,一来,焚毁万花楼这个祸根恶种;二来,一旦火起,虎贲军和兵马司必然全力扑救。乘众兵救火,一片混乱之际,愚兄便可乘机逃走!”赵彦徽道:“既有此打算,为何要我二人从窗先逃?”张光翰道:“大哥的心思我明白了。要我二人先走,是要将这火焚万花楼、家灭九族的罪名,一人担当起来。赵彦徽道:“那怎使得!还是有罪同当吧!”说罢,随手扯下帏幕,便在一盏宫灯上燃起来,口中还不停的叫着:“杀人、放火!杀人、放火!”想这万花楼上,到处是绫罗绸缎,丝麻制品,一见火,还能不燃起来!一霎时,浓烟滚滚,火光冲天。巡城兵马司周凯,一见火起,大惊失色,下令五营兵丁,不惜一切,全力救火。这时,夜已深了,风也大了,风助火势,烧得更旺了。正是:云浓烟浓夜更浓,灯光火光满天红,窈窈娇姿何处去?半城繁华灰烬中。趁着这烟雾弥漫,天色黑暗,勾栏内外一片大乱之际,赵匡胤等三人,从假山后面红墙上越出,走小巷,钻背街,来到一处僻静地方,这才停下脚步。赵匡胤道:“二位贤弟,趁此夜黑人静,无人察觉,快快各自回府躲藏,自然无事。”张光翰道:“大哥你呢?”赵匡胤随:“愚兄虽然刚到京都,但是已被苏天豹那小儿见到。今晚之事,明朝便会传遍全城。小昏王得知岂肯善罢干休?”赵彦徽道:“那大哥就连夜逃出城去,远走高飞便了!”赵匡胤道:“我若逃跳,十分容易。不过,惹下了这场大祸,岂不连累我那年迈双亲?遇兄怎忍心就此一走了之?”张光翰道:“大哥之言差矣!你若不走,也无济于拯救伯父伯母。你若逃走,虽有苏天豹的参本,又有谁人作证?伯父只要一口咬定,儿子发配大名,不在家中,纵然被打入天牢,也不能马上定罪,以后搭救,尚有可图。”赵彦徽道:“还是我说得对。大哥快快远走高飞去吧!”赵匡胤道:“如此说来,我那年迈双亲,就拜托二位贤弟多加照应了!”张光翰道:“大哥放心!我们弟兄一定尽心就是。”说着,又把手中龙泉剑递给匡胤:“此剑大哥带在身边,权作小弟陪同!”赵匡胤十分感激道:“多谢贤弟!”说罢三人拱手作别。赵匡胤又穿过两条小巷,已到西北城角。他心中明白:现已夜深,城门早已紧闭,何况巡城兵马司知道万花楼起火,犯人在逃。今夜严加戒备,明朝全城搜捕,此乃意料中之事。所以他每行一步,瞻前顾后,格外小心。突然两声锣响。赵匡胤急忙闪身躲进一处破屋,看见巷口转弯处,两个巡更人走过,一人挑灯,一人敲锣,拖着沉重的脚步,在又黑又冷的小巷里转悠。他一动也不动,待巡更人去远,才急忙步向前,绕过城角处的一片苇塘,溜着城根向西门走去。他知道想从城门出去是困难的。不过,距城门不远地方,有一甬道,是上下城楼之路,只要能从那里登上城头,要逃出去就容易了。于是他蹑足潜行,向甬道靠近。当他观察周围确实无人防范,两个箭步就上了甬道,一直往城头跑去。他刚登上城垣,迎面来了两个巡城小校。那小校大喝:“谁?”赵匡胤道:“我。”小校问道:“在此做甚?”赵匡胤道:“爷爷要出城!”说着随手一剑,结束了一个。那个刚要逃跳,被赵匡胤又一剑透心穿过。只听他惨叫一声,顺着甬道,滚到城下去了。北面不远处,巡城兵丁听到动静,举着灯笼火把,追赶过来。赵匡胤一晃,转身就往南逃。没跑多远,南面也有巡城兵丁,举着灯火,围了上来。赵匡胤一看,前无去路,后有追兵。真到了不是鱼死就是网破的时候了,于是大吼一声,挥动手中宝剑,向迎面前来的兵了杀了过去。只见他:“人动乌云滚,剑飞雪片落,乍时腥风起,转眼血成河。”赵匡胤被巡城兵丁围在城垣之上。虽然那兵卒死伤不少。但是,闻讯赶来的越来越多。赵匡胤暗想:要杀到筋疲力尽,必然束手就擒,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计。于是,他虚晃一剑,声东击西,把靠近城谍的两个小校,一剑一个砍倒,飞身跃上城堞,猛然一个倒挂金钟,翻下城垛去了。巡城军校一齐放箭,但因夜深天黑,云低雾重,一霎时,就不见人影了。赵匡胤跳下城来,涉过护城河,一直往西,拼命奔跑,直到东方微明,方放慢了脚步。他回头望去,汴京城连一点影子也看不见了,不觉心头一阵酸楚,暗自想道:千里迢迢回到家中探望父母,不料一宵未过,就又要远去他乡,不给爹娘惹下一场大祸。不知家中眼下情况如何?再一想:嗐!大丈夫志在四方,在外面闯上一番,若能建功立业,再回来杀奸除恶为亲人报仇也就是了。赵匡胤决心已定,撒开大步,头也不回,直奔远去。------------------第03章野店论英雄风雨交加之夜,一位云游道士与赵匡胤纵谈天下大势,并说:“从目前天下大乱的情势来看,急待出现一位有胆有识的大英雄,力挽狂澜,拯救国家,造福万民。”早春天气,乍寒乍暖。赵匡胤连夜离开了汴京,因为害怕官兵追捕,不敢走大路,便选择西南偏僻小路急行,天色微明,已经奔跑了几十里。这里岗阜纵横,树木丛杂,便于隐蔽,他料想东都汴京的铁骑,不会向这方追了,这才松了一口气,坐在林中略事休息。他暗想:这次事闹得不轻,那幼帝刘承信必然会下令全国州县通缉搜捕,如果想找个安身之外,唯一办法,就是到关西去。那里天高皇帝远,藩镇的节度使们各霸一方,不听朝廷命令,如果到那里投军,便等于得到了一块可靠的护身符。想罢,便立起身来,径向西走去。不到二天,已过了郑州辖境,进入山区,赵匡胤知道已完全摆脱了追捕,便放胆前行。不料,天公偏不作美,阴云四起,又断断续续下起了蒙蒙春雨。山间小道,不仅泥泞难行,而且加重了春寒。匡胤逃出汴京,身边虽还有几两碎散银子,却无行李和替换衣服,最怕被雨淋湿。这天,他已绕过西都洛阳,来到一个叫周桥的小镇,看看雨点更大,便走入一个小酒馆避雨。因为地方偏僻,又不是中饭时候,酒馆中却无一人。匡胤坐了下来,要了两碟小菜,一壶热酒,自酌自饮,聊驱寒气。不多时,只听门帘响处,走进一个人来。匡胤抬头一看,只见那人年纪四十开外,头戴一顶乌角巾帽,身穿蓝布道袍,身长七尺,三绺长髯飘拂胸前,腰系丝绦,打扮得不道不俗,脸色黑中透红,虽然称不上俊美,却神情飘逸,很有点山林隐士风范。匡胤看得眼熟,却一时想不起来在何处曾经会过。那人进得门来,一眼望见匡胤,不由一愣,立定脚步,对匡胤端详一下,满面含笑地走上前来,躬身对匡胤一揖,说道:“幸会,幸会,最难风雨故人来,在这荒村野店,风雨交加之时,不意得会贵客,真乃一大乐事,不知可允许贫道同坐,一谈心曲吗?”匡胤本是个豪爽的人,且又见这人谈吐不俗,也慌忙立起,拱手为礼,说道:“四海之内皆兄弟,萍水相逢也是缘分,坐下来谈谈,以消寂寞,有何不可!”那人道:“难得贵人应许,贫道无比荣幸。”随即,又是一揖,然后在匡胤对面座位上坐定,望了桌上一眼,只见酒菜简单,即唤店小二加二荤二素,四样热炒,再烫二壶热酒来,又说:“连同这位客官的酒菜,一并算在我帐上,由我一总付帐。”小二答应,入内准备。匡胤连忙道:“这怎么可以叨扰。”那人学着匡胤的话笑道:“四海之内,皆兄弟也,萍水相逢,也是缘分,何必客气!而且贫道与贵人也算是老相识了。”匡胤听后,不由愕然道:“恕在下眼拙,竟想不起来,在何处会过先生?”“贫道苗训,向来以卖卜为生,曾在东都州桥下,开过一个算命馆。”他说着,又压低声音道;“贵人可是赵东赵公子?当年也曾找贫道算过命,不知贵人还能记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