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话少说!”蔡学忠打断了祖爷,“蔡某现任上海警察局第一大队长,现在例行公事,有人报告说有共产党藏在祖爷府上,还请祖爷配合!”“呵呵呵呵,蔡队长秉公办事,当然要配合,要配合。只不过,蔡队长弄了这么多人来到舍下,一来影响了我家生意,二来,如果查不出共产党,岂不是毁我声誉?我可是戴局长亲封的爱国术士,蔡队长可要想好了……”祖爷在拖延时间。“哈哈,不查怎么知道是不是毁了祖爷声誉?”蔡学忠说。“嗯!有道理!蔡队长可知那共匪长得什么样?”“呵呵,本人办事向来严谨!”说着,蔡学忠从身后掏出一张纸,指着纸上的画像说,“这个人化成灰我也认识,以前是‘斧头帮’的人,后来跑到共产党那边去了!老子盯他好久了,身手不错,每次都跑掉,不过今天他是插翅也难逃了。不过,我最担心的是一旦我抓住他,祖爷如何向戴局长交代啊?窝藏共匪,可是要掉脑袋的……”“哈哈哈哈!”祖爷也笑了,“好吧,既然蔡队长这么自信,请吧……”说着,打开胳臂,做了礼让的姿势。“给我搜!”蔡学忠一声令下,几十号人冲了进去。折腾了半天,警察队的人纷纷出来了:“报告,没有!”“什么?”蔡学忠有点蒙,“不是说明明看到他走进去了吗?”说罢,自己走了进去。里屋,蔡学忠看到床上躺着一个人,盖着被子:“这是谁?”祖爷说:“这是我徒弟的父亲,不久前中风了,在我这里养病。”“养病?”蔡学忠狐疑地看了看祖爷,突然一伸手把床上的被子掀起来,随即吓得往后一仰,一个趔趄差点摔倒,“我操!什么东西?吓死老子了!”赶紧把被子扔下了。“我刚才已经说了,中风。”曾敬武被二坝头用针刺之法把五官挪移了,尤其是左脸,拉下老长,眼睛和脸蛋一起耷拉下来,肉都瘫到下巴底下去了。此时一个警察低声说:“我刚才明明看见他走了进来……”蔡学忠上来就啪地给了那警察一个嘴巴子:“我操你妈的!你那眼管事吗?上次你还说那窑姐长得漂亮呢,老子进去之后一通亲,结果满脸掉胭脂粉,都他妈快五十岁的人了!”蔡学忠整了整大盖帽,面对祖爷:“祖爷,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蔡队长息怒,息怒,小的们办事也不容易,就饶过他这次吧。”说着,走到那挨揍的警察面前,“兄弟,下次看清楚点。”“不是,是线人告诉我,我才跟来的……”那人捂着腮帮子说。“我操你妈!”蔡学忠冲上去又是一通嘴巴子,“我再让你嘴不严,我再让你嘴不严!你他妈嘴比窑姐的裤腰都松!”这一切,床上的曾敬武都听到了,线人?看来,内部有人叛变了!“都他妈给我滚回去!”蔡学忠恼羞成怒。警察们纷纷退去。“祖爷,告辞!”蔡学忠说。“蔡队长,走好,有空常来。”夜里,祖爷亲自为曾敬武缓穴,曾敬武慢慢恢复了容貌。“有人叛变了,”曾敬武喃喃地说,“我要把暗号发出去,让大家转移据点。”“嗯,”祖爷点点头,“今天来的这个小子以前是戴笠的人,戴笠真是无孔不入。”曾敬武说:“戴笠势力越来越大了,他控制的军统,不仅插手军政事务,更渗透到国防、交通、外交、警政、财政各领域……但这不一定不是好事。”“此话怎讲?”祖爷问。“老蒋是什么人啊?那是个多疑的人!戴笠搞得这么大,老蒋能放心?”曾敬武一语成谶,此时的戴笠正如坐针毡。其实,早在1942年,军统成立十周年时,戴笠就“聪明反被聪明误”了。那年的4月1日,军统搞了十周年庆典,蒋介石偕夫人宋美龄亲自参加庆典。戴笠为了在自己的上司面前展示自己的能力和功绩,更为了展示军统上下一致服务于委员长的决心,他搞了个军统特务部队大阅兵,并且为了取得成功,还提前预演了三次。当蒋介石登上检阅台,看到的是整齐划一的特务部队,这些人精神抖擞,身着美式装备,雄姿英发地从台下走过。那一刻,蒋介石犯疑了。十年前,这个组织还是仅有几十人的小特务处,如今在戴笠的苦心经营下,已成为最具战斗力的部队,整个系统几十万人,十八万便衣,七万游击武装,两万别动队,一万敢死队,有如此强大战斗力的队伍如今全听戴笠一人号令,这可不是什么好事。那一刻蒋介石笑了,戴笠也笑了,蒋介石感谢自己发现得及时,戴笠却认为自己的忠心得到了认可。日寇投降后,面对如日中天的军统,蒋介石突然下达了“解散军统”的指令。那一刻,戴笠明白了:自己太能干了,太聪明了,招来了委员长的猜忌。他对亲信慨叹道:“我不死在共产党手里,也会死在老头子手里。”军统解散在即,何去何从,戴笠满心迷茫。就像袁树珊说的那样,算命的人分三种,戴笠此刻就属于走投无路的那一类了。2月,戴笠秘密抵沪。“先生别来无恙?”戴笠密会祖爷。“承蒙将军挂念,一切还好。”“我记得先生之前说过,我十年之后,必为王公将相,从1936年算起,也快十年了吧。”“将军带领军统,打败日寇,如今位极人臣,还不算王公将相吗?”祖爷说。“先生千万不要骗我,有什么就说什么!”戴笠加重了语气。“不敢!不敢!在下何曾骗过将军?”“可现在老头子要撤销军统!”戴笠犹如困兽般吼叫。“老头子?”祖爷一愣。“蒋委员长……”戴笠说。“哦,撤销军统,也许是委员长正常安排,至于戴将军……也许另有重用。”“另有重用?军统是戴某的命根子!军统没了,戴笠就是无根之水,无本之木,什么都不是了!”“如此看来,委员长要动戴将军?”祖爷此刻暗叹曾敬武前几日说的几句话,戴笠真的要完了。“可我从无二心啊!自从跟了老头子以来,戴某秉承领袖意志,体念领袖苦心,鞍前马后,无怨无悔,甘效犬马之劳十几载!老头子应该知道啊!别的不说,就说西安事变时,多少人想把老头子弄死啊,我却冒着生命危险陪宋夫人去了西安,这些老头子不可能不知道啊!”戴笠几乎是哭诉出来的。“将军勿急。也许是同僚陷害?”祖爷提醒。一听这话,戴笠忽地一下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这么多年来,自己为了扳倒对手,杀了这么多人,害了这么多人,好多国民党大佬都对自己恨之入骨,想置我于死地的何止一人?可这些都是经过老头子点头的啊,我就像一条忠心耿耿的狗,时时刻刻听命于主人,如今主人要抛弃我,没有了主子护卫,那些仇家转眼就可把我撕烂了。不行,不行,不能就这样束手就擒!再赌一次!再赌一次!戴笠的汗都下来了。那一刻,祖爷并没有快意于戴笠困兽犹斗的状态,更多的是感觉凄凉,人生百年红尘事,几时风光几时忧,谁能想到昔日风光无限的“盖世太保”竟会落得这般境地。“先生有何妙策可救我?”戴笠眼睛直勾勾地看着祖爷。看着绝望中的戴笠,祖爷不想再谈什么周易八卦了,而是坦诚地说:“戴将军,肯听我一言吗?”“先生请讲!”戴笠迫切地看着祖爷。“戴将军不妨效仿汉代张良,急流勇退,不等委员长说话,自己先行辞去军统局长的职务,然后也不再谋求他职,称病还乡,从此不再过问官场上的事……”祖爷当时真的是一片好心。“什么?”还没等祖爷说完,戴笠就急了,“让我主动隐退?!莫说我不隐退,就是主动退出,能保住这条命吗?我没了权力,那些人捏死我就像捏死一只蚂蚁!‘树欲静而风不止’的道理先生不会不知吧?”“将军且听我讲。将军对委员长一直忠心耿耿,如果荣退之时能够讨得委员长一张免死牌,那国民党幕僚还能奈将军何?委员长念及将军多年劳苦,也必会放将军一马。”祖爷说。说完,祖爷自己都迷茫了,面对这个杀死九爷王亚樵的刽子手,自己竟动了菩萨心。戴笠低着头,想了想,忽然感觉不对劲:这个算命先生怎么总是劝自己交出权力?莫不是早已被老头子拿下,故意游说我?看戴笠眼珠一直转个不停,作为老阿宝的祖爷瞬间明白了:完了,戴笠多疑了!果不出所料,戴笠突然笑了起来:“呵呵,先生早年算我将来必做大官,如今又劝我隐退,岂不是自相矛盾?”祖爷摇摇头,想起袁树珊的一句话:“阴阳有定数,人生却无常。有些事,人算不如天算。望将军恕罪。”“哈哈。好一个人算不如天算!先生恐怕是早已见过老头子了吧!”“绝对没有!”祖爷目不转睛地看着戴笠。戴笠狠狠地盯着祖爷:“我要再往前走一步,可否?”“将军要如何走?”祖爷觉得他已经疯了。“我要做中国的海军司令!”戴笠说。“呃……”祖爷一阵迷糊。“老头子不会扔下我不管的!不会的!美国那边也有人支持我,国共对战在即,老头子要组建海军,还需要我,我还有用!我要拼死一搏!”戴笠已几近癫狂。“这……”祖爷不知该说什么。“先生坐等我的好消息吧。”戴笠起身便走,快出门时,突然回头说,“以前先生让我起一个五行属土的名字,我一直没起,这一次,我想试试!”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戴笠走后,祖爷思考了片刻,火速召集堂会,宣布跳场。“为什么啊,祖爷?刚开张,生意正红火,为什么跳场?”坝头们不解地问。“要死人了!”祖爷说了一句,再也不做过多解释。坝头们和小脚们纷纷跳场,隐匿到乡下去了。祖爷分析得没错,戴笠这么精明的人如果跟你把心里话说了,还能让你活着?尤其是一个知道他这么多秘密的算命先生,是无论如何都要除掉的!果然,祖爷等人刚走不久,蔡学忠就带着一队人,荷枪实弹地冲进了堂口,结果扑了个空。戴笠听到这个消息,更加不安,他认为祖爷已经被高层收买了,自己这么多秘密肯定都要泄露,这可如何是好?此刻,电话铃响了,戴笠一惊,慢慢地接起,怯怯地:“喂?”“戴局长吗?”戴笠一听是他的秘书助理袁奇滨,扑腾的心落了下来:“是我,什么事?”“军统重划编制,所有代号都要更改,局长的代号也要改,这次起个什么名字?还是带水字旁的吗?”袁秘书问。“噢……”戴笠清了清嗓子,压低声音说,“这次给我取个带土的……”“啊?”袁秘书一愣,怀疑自己听错了,戴局长一向觉得自己命中缺水,从来都是喜欢带水的名字,这次是怎么了,“带……土的,是吧?”“是!一定要带土,越多越好。”戴笠重复说。“哦,好的。”秘书无奈地摇摇头。于是,戴笠在军统花名册上留下了他人生最后一个代号:高崇岳。这名字起得好生“邪乎”,五行绝对属土,崇山峻岭、巍巍五岳,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是土。秘书为了给他补土,就差起“高地球”这个名了。戴笠听后,暗暗点头。3月12日,戴笠在北平会见了手下郑介民,把军统解散的善后事宜一一交代。3月13日,戴笠又去天津,和那里的军统特务处理了一起贪污案。3月15日,又返回北平,和杜聿明商谈。此期间,蒋介石电话不断,一直催促戴笠回重庆。以至于电话一响,戴笠的心就怦怦直跳。戴笠在拖延时间,他一直在等美国海军第七舰队司令柯克的时间,他要面见柯克,因为柯克曾答应过愿意帮助戴将军重建中国海军。戴笠要先拿下柯克,有了柯克的彻底支持,他才好和老头子摊牌,以继续效犬马之劳。戴笠迟迟不回重庆,又东跑西窜,让蒋介石更加怀疑:这小子可别狗急跳墙,跑到共产党那边去。君臣两人在猜忌中越走越远。3月16日,戴笠终于等来了柯克的消息,柯克说他现在在山东青岛,但一时间还去不了北平,希望戴将军再等两天。戴笠等不及了,安排了专机,直接飞到了青岛。到了那里,天色已黑,戴笠获知,柯克因为公事已经飞往上海,戴笠只好下榻在青岛。晚上,戴笠绝望地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也不开灯。昏暗的屋子里,戴笠抱头抽泣。没人知道戴笠那一夜是怎么熬过来的,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是想他几十年惊心动魄的特务生涯,还是想曾经的辉煌与跋扈?也许他什么都没想,只是想到了远在他乡的老母,还有那没有阴谋和厮杀的童年……天亮后,戴笠换上崭新的衬衫,洗了个澡,将胡子刮得干干净净,出门前,再一次打量镜中的自己。二十年前,他也是在镜前这样打量自己,那是报考黄埔军校前夕,他对镜中的自己说了一句:“你能行。”结果他真的考中了,并且幸运地成了蒋介石的侍从副官,从此开始了他的特务生涯……春秋几度,往事成风,如今他再次站在镜前,不知该对自己说些什么,最后,他笑了,对着镜中的自己苦笑了……上午10时许,戴笠再次电话确定柯克还在上海后,立马登上了飞往上海的飞机。那一天,世间的一切似乎都在和戴笠作对。飞机刚升上天空不久,本来万里无云的天空突然变坏,随后狂风大作,暴雨倾盆,飞机在暴风雨中几乎失去平衡。“局长,雨太大了,飞机无法按照航线飞往上海。”戴笠的手下报告说。戴笠没说话,透过飞机的窗户看着蒙蒙的天空,心道:老天这是要绝我啊!“要不要返航?”小特务问。“不!先飞往南京,待天气好转后再飞往上海。”戴笠吩咐。“是!”飞机在雨幕中一路颠簸来到南京上空。没想到南京的雨下得更大,雷电交加,飞机根本无法降落。驾驶员紧张地在南京上空盘旋,大雨滂沱中迷失了航向,突然前面一座山迎面扑来。“快拉起来!快拉起来!”副驾驶大喊,“快!快!快!”“来不及了!来不及了!啊——”南京机场的地面调度员失去了戴笠乘坐飞机的信号,赶忙向上级报告:戴局长的飞机消失了!蒋介石听到这个消息后先是异常冷静,随后马上对军统二号人物毛人凤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蒋介石不知飞机是出事了,还是戴笠关闭了无线电,飞向共产党那边了。两天后,飞机残骸和戴笠的尸骨找到了,飞机真的撞山了。收尸的人回来后向蒋介石汇报:“戴局长飞机撞上的山,叫‘岱山’,飞机掉下来落到的那个沟,叫‘困雨沟’。”军统内部的人都颇感惊讶,议论纷纷:戴笠,字雨农,一生八字缺水,所以总是不停地给自己起带水的名字,如今刚起了“高崇岳”这个五行属土的名字就撞上了“岱山”,摔死在“困雨沟”!时也?命也?恶贯满盈的军统头子就这样为自己的一生画上了句号。祖爷得知这个消息后,良久都没有说话。江飞燕发来贺信:恭喜祖爷,终于给九爷报仇了!她认为9年前,她和祖爷共同做局给戴笠算命,建议戴笠起个五行属土的名字,如今起效果了。祖爷却不以为然,经历了这么多风风雨雨的祖爷深知这不是一个名字能够决定的事。否则的话,随便给一个人起个名字岂不是就能置人于死地,相反,随便给人取个好名字,就能够让人脱贫致富?天方夜谭!祖爷知道,戴笠的死只是早晚的问题。任何一届帝王都怕功高盖主的下属,伴君如伴虎,搞好了接受“杯酒释兵权”,拿着银子回家养老,搞不好就是韩信、胡惟庸的下场。戴笠殚精竭虑地杀了那么多人,机关算尽,却从没想过自己会被蒋介石逼死。直到此刻,蒋介石才有些悔悟:也许戴笠没有反心。他详细调查了戴笠死前的行程,戴笠去天津真的是为了处理一桩军统内部贪污的案子,在天津见九十四军军长也不是谋反,而是料理九十四军军长纳妾的丑闻;戴笠在北京见杜聿明,也不是谋反,而是看望杜聿明的病情;戴笠去青岛又前往上海真的是想和柯克商量建设中国海军的事情……那一刻,蒋介石又想起了不久前戴笠在军统北平办事处里的讲话:“去年领袖叫我当中央委员,我坚辞不就,因为争权夺利,不配做一个革命者……最近中央开六届二中全会,十几天来所表现的情况,未出我意料。对调查统计局的问题,看来是毁誉参半的。有人叫要打倒我们,我不知道什么叫打倒,什么叫取消,我只怕我们的同志不进步,官僚腐化。如果这样,人家不打,自己也会倒的。作为我时刻所想的,是如何对得起先烈,如何保持光荣历史,绝没有想到别人如何打倒我。我个人无政治主张,一切唯秉承委员长的旨意,埋头去做,国家才有出路,个人才有前途……”“看来戴笠真的没有反心,是我逼得他太急了。”蒋介石一阵自责:国共大战在即,自己却损失了这么一位忠心耿耿的人才!想到这儿,蒋介石一阵头疼。后来,兵败台湾后,蒋介石曾多次哭诉:“戴雨农同志不死,我们今天不会撤退到台湾!”失而复得的尸骨祖爷的堂口又重新开张了。某日,阳光和煦,大街上车水马龙,三坝头正端坐门脸为人算命,突然一个戴黑色毡帽的中年男子左顾右盼地走了过来。此人东看看,西看看,似乎在找什么。三坝头对身边的小脚使了个眼色:“出去看看。”小脚走了出去,拍了拍那人的肩膀:“先生,要算命吗?”那人笑了笑:“不,不,我找人。”“找谁?”小脚问。那人上下打量了一下那个小脚,摇摇头,笑着说:“你还小,估计你不会认识。”小脚一听心下不悦,但作为阿宝,脑子里随时都是行骗的主意,马上机敏地说:“您说得对,小的才十几岁,见识短,阅历浅,不过,您可以让我师父给您算一卦啊,算算您要找的人在什么地方。否则的话,这偌大的上海滩,您怎么找啊?”那人眼睛一亮:“准吗?”“准不准一算便知!里面请!”小脚连哄带骗地将那人“吊”进屋里。三坝头在屋里听得自然清楚,心想:这只脚真他妈有前途。“先生想找一个人?”三坝头问那个戴毡帽的人。“嗯。”那人点头。“是男是女?”“男。”“多大岁数?”“虚45岁。”“嗯,”三坝头点点头说,“此人是您的一位旧交,对不对?”“对对对!”那人激动地连说三声。三坝头心里暗笑:废话,当然是旧交了,否则你找他干吗?呵呵,这狍子真可爱。三坝头接着说:“此人有恩于你……”“太对了!”那人激动得差点站起来。三坝头心下更乐了:肯定是有恩,如果有仇,你进来后就不是这般脸色了。那人上了三坝头的套儿,等不及了,自己开说了:“这个人是我的老乡,我只知道他在上海,好像搞的也是你们这一行,也是一个大师,十几年前他还回过老家祭祖,后来鬼子打过来了,就再也没他音信了……”这几句听得三坝头直冒冷汗:大师?“您知道他叫什么吗?”三坝头迫不及待地追问。“小名叫观生,大号叫诚明,复姓上官……”三坝头浑身冷汗,对小脚使了一个眼色,小脚赶忙把坐堂的门关了。而后三坝头和小脚一拥而上将那个人绑了起来。那人吓坏了:“干什么?干什么?”三坝头拽出一块绦子把他的嘴堵了,对小脚说:“快把祖爷叫来!”祖爷正在府邸喝茶,小脚冒冒失失地闯进来:“祖爷,出事了!”祖爷放下茶杯,跟着小脚来到三坝头的门脸。两人四下望了望,没人跟踪,推门走进去。“就是这个人!”三坝头指着毡帽男说。祖爷低头仔细看,身子一哆嗦:“呆福!”那人见到祖爷后眼泪都掉下来了,拼命挣扎着大喊,无奈嘴里塞了绦子,喊不出声。“快!快给他解开!”祖爷吩咐。三坝头和小脚有点发蒙:“哦……是!是!”那人被松绑后一头扑到祖爷肩上:“观生哥,我可找到你了!”眼泪簌簌而下。祖爷的眼圈一阵发红:“好兄弟,好兄弟,慢慢说……”三坝头有点不知所措。祖爷对他和小脚说:“这是和我从小一块长大的老乡,呆福兄弟,你们都叫呆福叔!”一个傻狍子瞬间变成了叔儿,三坝头脑子有点转不过来:“哦,呆福……叔。”“当年我一家老小惨遭毒手,祖父、祖母、母亲、长兄的尸骨就是呆福帮着埋葬的……”祖爷又补了一句。听了这句,三坝头和小脚马上跪下,大喊一声:“呆福叔在上,受晚辈一拜!”呆福没见过这阵势,忙说:“别!别!各位爷……这是怎么说的……快……快起来!”“走,回家说。”祖爷拍了拍呆福的肩膀,而后又看了看依然跪在地上的三坝头和小脚,“老三,你也跟着来吧。”“是,祖爷。”来到祖爷府邸,祖爷亲自为呆福泡茶。呆福打量着祖爷宽敞明亮的房子,直傻笑:“哥啊,你这房子真大,真好看。”此时管家吴老二把点心、果盘端上来了,祖爷亲自拿了一块桂花糕递给呆福:“兄弟,吃这个……别拘束……”呆福不好意思地接过,又推向祖爷:“哥,你吃,你先吃。”祖爷笑着推给他,而后自己又抓了一块:“一起吃!”一口塞进嘴里。三坝头知道平日里祖爷从不吃甜食,这些东西都是招待客人用的,今天为了让这个呆福不再拘谨,竟然一口吞了一整块桂花糕,看来祖爷和这个土老帽感情不一般呐!“老三,你也来吃!”祖爷吩咐道。“不了,不了,谢祖爷。”三坝头心想:这玩意有什么好吃的! ̄文〃√ ̄人〃√ ̄书〃√ ̄屋〃√ ̄小〃√ ̄说〃√ ̄下〃√ ̄载〃√ ̄网〃√“嗯?”祖爷眼睛一歪。三坝头立马心领神会:您一个人陪着他吃还不行,还得搭上我。只好上前抓了一块,硬生生地吞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