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个算命先生》全集-7

张恩瑞能够让花月容出场,也是做了很大思想斗争的,毕竟是自己心爱的女人。堂口里也不是没有女阿宝,但素质都不够,包括那些分散在青楼的小脚们,有的虽然生了一副好皮囊,但脑子不够用,有的虽然能够见机行事,但长得又歪瓜裂枣。唯有花月容,生得好看,又学过戏文,风花雪月的文句会得不少,还会唱昆曲,察言观色,目测毫厘,对付这等军统特务,也只有派她出场了。这就像祖爷手下的人一样,论狠,大坝头当先,杀人不长眼;论“扎飞”,二坝头独占鳌头,钻进棺材跟死人睡一觉也没事;论才学,三坝头绝对独树一帜,天文地理、阴阳八卦,没有他不知道的;还有那四坝头、五坝头、六坝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绝活,但一看综合素质,没人能跟祖爷比,所以这次做局,祖爷必须亲自出马!花月容潜入“凤鸣楼”后,第二天晚上就来了几个军统特务,老鸨领着姑娘们一字排开,特务们挑了几个,不太满意,然后问:“有没有其他人了?”老鸨堆着一脸笑,说:“长官,我这正巧刚来了一位姑娘,原是大家闺秀,后来家境没落了,才流落到这青楼里来……”老鸨还没说完,几个特务就叫嚣起来:“还不赶紧叫她出来!”老鸨又笑了:“长官们不要着急,这姑娘有言在先,她在房门外贴了一副上联,谁要能对出她的对子,她才肯接待,否则……”一个特务急了:“妈的!一个婊子还弄这么多事!我去把她揪出来!”说着提枪要往楼上走。此时,一个四十来岁的特务说话了:“站住!没素质!当年蔡锷将军和小凤仙青楼吟诗作对,成为一段佳话,不要动不动就动粗,素质!懂吗?老鸨,你带我去看看,我来对。”这个人正是后来祖爷下手的对象,他叫徐怀近,军情处副处长。在老鸨的带领下,徐怀近登上二楼,来到花月容的门前,门两侧果然有一副对联,上联是:“阴阴阳阳阴阳不定风月事。”下联还是一张白纸,没人对出。徐怀近沉思了片刻,对老鸨说:“拿笔来。”老鸨为其拿了笔,徐怀近撩起袖子,在空白纸上用柳体工工整整地写下:“善善恶恶善恶有报江湖人。”老鸨一看,赶忙对着屋里喊话:“花姑娘,有客人来对对子了,是位长官。”时候不大,门开了,花月容手绢掩面楚楚动人地走了出来,徐怀近一看,心跳不止,这姑娘生得太漂亮了,细皮嫩肉,身姿窈窕,眉目含情,流转顾盼,正常的男人看了都会心动。花月容看了看下联,点点头,莞尔一笑,说:“长官请。”徐怀近一笑,做了个礼让的姿势,“姑娘请。”花月容走了进去,徐怀近甩了老鸨一沓钞票,说:“取些酒菜来。”然后挥挥手让其他几个特务退下去,自己走进屋里。不一会儿,堂倌托着传盘上来了,一壶女儿红,四碟小菜,花月容斟了一杯酒,递给徐怀近,徐怀近接过后,说:“有劳姑娘了。敢问姑娘芳名?”花月容回答:“小女姓花,名月容。”徐怀近笑着说:“沉鱼落雁之貌,闭月羞花之容,是为花月容,姑娘果真人如其名啊。”花月容脸一红:“长官见笑了。小时候,家里人都叫我月儿。敢问长官尊姓?”徐怀近一愣,说:“我姓徐,你可以叫我徐处长。月儿姑娘,气度不凡,缘何流落到这……”一时觉得语失,徐怀近硬生生把后半句吞了回去。花月容淡淡一笑,说:“徐处长不必拘礼。小女原是临安人,因家中突遭变故,才不得已走此下策……人不果腹仍有脸,树虽空心犹带皮,要不是我母亲病重,无钱医治……”说着,两行热泪滚下。徐怀近忙把手帕拿出,替花月容拭干眼泪,花月容顺势坐到了他的怀里。徐怀近轻声地说:“别担心,跟我说说。”花月容伏在徐怀近的胸口,说:“我家本是临安大户,父亲是个茶商,后来父亲被仇人所害,家境开始没落,两个哥哥都当兵死在了战场上,今年年初母亲染了风寒,后来病情加重,发展成肺痨,每日咳血。看着母亲这样,我心如刀绞,只要能赚到钱,给母亲治病,让她吃上点好东西,受再多的苦,我也愿意。”说罢,又流泪了。徐怀近紧紧把花月容搂在怀里,说:“不要怕,不要怕。你我萍水相逢,也是缘分。我会帮你的。”花月容站起来,又为徐怀近满了一杯酒,自己也满了一杯,举起酒杯,说:“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小女并非生性浪荡之人,即便是进了这青楼,也不是随意之人,所以才写了这副上联在门上,至少是个知书达理的人,小女才肯接纳,先前几个人对得乌七八糟,直到处长您来了,小女才倍感欣慰,徐处长文武双全,小女敬佩,我来敬您一杯。”徐怀近开心地笑了,把花月容揽在怀里,痛痛快快地把酒喝了。随后,花月容又满了几杯,两人都一饮而尽。几杯酒下肚,两人静静地偎依着。月色停留在柳梢,微风从窗子里吹进,院中的玉兰花香迎面扑来,抛去所有的阴谋和罪恶,此情此景就像一幅画,定格在温馨的爱情里。三更时分,徐怀近解下花月容的外衫,花月容羞涩地捂着红肚兜,说:“徐处长,可否宽限小女两天?”徐怀近不解,问:“为什么?”花月容一脸惆怅地说:“我自幼体弱多病,母亲曾叫一位算命先生给我批过八字,说必须过了20岁生日,方可行房事,否则,必活不过22岁,还有两天就是我的生日了,因此,请处长……”徐怀近一愣:“哦,这样啊,这么说,月儿姑娘还是处子之身?”花月容脸一红,轻轻点了点头。徐怀近温柔一笑,“呵呵,古人常说动若脱兔,静如处子,难怪月儿姑娘举手投足间都透露着沉稳与含蓄,呵呵,不急,不急。”花月容赶忙行了个万福,说:“谢谢处长,这真是莫愁前路无知己,小女命苦,乃浮萍归海之人,却没曾想能在这烟花之地遇到处长这样有情有义的人!”徐怀近高兴地笑了,突然好像想起了什么:“你刚才说,有个算命先生……”花月容说:“嗯,这个人很厉害,曾是家父的旧交,他曾断家父中年有性命之忧,怎奈家父对此并不在意,家父是个倔脾气,常说生死由命,富贵在天。出事那年,那个算命先生还专程到我家告知解灾方法,但家父忙于生意,并未接纳建议,结果当年冬天,家父就被仇人所害,从此家境败落,他还算出我的两个哥哥有灾……这一桩桩的事,后来都应验了,所以小女才很在意自己的圆房时间,小女并非惜命之人,只因母亲有病在身,我放不下她,无论如何我都要将母亲养老送终……可最近母亲病情越发严重,我不想顾及这些事情了,心想死就死吧,死前能让母亲吃上口东西,死了也值……”没等花月容说完,徐怀近就打断她的话:“不要说傻话,一切都有解决的办法……”沉思了一下,又说,“你说的这个算命先生叫什么,何方人士?”花月容说:“这个算命先生,人称铁版先生,据说是什么铁卜子道人的嫡系传人……”徐怀近抢话说:“就是报纸上说的那个铁版先生吗?”花月容笑着说:“小女非官非仕,哪懂得看报纸,不知处长说的是哪位。”徐怀近说:“肯定是了,肯定是了,你还能找到他吗?”花月容说:“他云游四海,行踪不定,这个不好说,但每年家父忌日,他都会赶来凭吊。”徐怀近说:“令尊什么时候忌日?”花月容说:“本月初七。”徐怀近点点头,像是自言自语:“天助我也。”花月容问:“处长说什么?”徐怀近说:“没什么,没什么,下次,带我去看看你母亲吧。”花月容说:“不劳处长了……”徐怀近说:“要的,要的,一定要看望一下。”突然又问:“你们现在住在什么地方?”花月容答道:“大锥子胡同,28号,月初刚搬来的。”徐怀近说:“好,下次你带我去。”花月容说:“谢谢处长关心。我今夜不能陪处长入寐,就给处长唱一首昆曲吧。”说着又给徐怀近斟了一杯酒。徐怀近笑着说:“好啊。”花月容手抚三弦,唱了一段《点绛唇》,平仄回转,余音绕梁,听得徐怀近不停地抚掌助兴,唱到动情处,徐怀近竟身不由己地靠近花月容,将其搂在怀里。此时有个小特务敲门进来,看来是催促徐怀近时间到了。徐怀近走到那个小特务跟前,低语了几句,那个小特务打了敬礼,退下了。花月容说:“处长若有事,只管去忙,小女遇到了处长……心就……有所属了,处长只管去忙公事,月儿就在这里等,处长一日不来,月儿就等一日,处长一年不来,月儿就等一年,处长今生不来,月儿就等到下辈子。”徐怀近愣愣地看着花月容,花月容痴痴地望着他,徐怀近轻轻地将花月容搂在怀里,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鸡叫三遍,东方泛红,很快日头跳了出来,徐怀近整理了一下衣装,对花月容说:“月儿姑娘,徐某两日后再来见姑娘。”女阿宝爱上军统特务徐怀近走后,花月容在屋里梳理了一下思绪,然后将楼下的一个姑娘喊来,密语了几句,然后自己换了身衣服,奔向大锥子胡同。约摸半个时辰,来到28号院门前,轻声叩门,喊:“妈?”没多久,一个老妇人走了出来,额头上缠着白布,一副身染重病的样子,高兴地说:“女儿回来了?”然后开始剧烈地咳嗽。没等花月容开口,老妇人就对她使了个眼色,眼角扫了扫墙外,大声说:“女儿啊,刚才有两个好心人来我们家,说是你的好友,问了问我的病情,还给我留了些钱,真是好心人啊。”花月容心里咯噔一下,一边搀扶着老妇人进屋,一边说:“妈,什么好友啊?叫什么名字啊?”老妇人说:“我问了,他们没留姓名,就说是你的朋友,说以后还会来看望我。”花月容说:“噢,妈,下次他们来,您记得让他们留下名字。我也好知道是谁啊。”老妇人叹口气,说:“对啊,对啊,我们娘儿俩算是遇到贵人了,你父亲死得早,两个哥哥也走了……”花月容说:“妈,你提这些干什么,有女儿在,我们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两人走进屋里,把屋门关上,老妇人马上扯下头上的白布,花月容冲着老妇人诡秘地一笑,那老妇人将手指放在嘴边,“嘘——”示意花月容不要太放肆。两人又在屋里娘啊闺女地对答了几句,花月容开始从院子里弄来干柴烧火做饭,炊烟顺着烟筒冒出,袅袅直上,一直散到高空。其实,这期间,后墙外一直有徐怀近的特务监视偷听。昨晚,在花月容向徐怀近诉说身世时,徐怀近就准备摸一下花月容的底。快天亮时,那个小特务上楼来,徐怀近对他低语那几句,就是让小特务马上赶到大锥子胡同28号,看看究竟是否如花月容所言。祖爷和张恩瑞这两个老手在布局时早就想到了这一点,提前安排一个年龄大的女阿宝,化了装,病怏怏地卧床在28号院里,随时恭候特务们的到来。果然天刚蒙蒙亮,那老阿宝就听到有敲门声,她披上衣服,佯装病态,打开院门,一看是两个陌生人,心下早有准备了,一边把他们让进屋里,一边顺着对方的询问,唉声叹气地诉说自己的家事,与花月容说的一模一样,其间还不停地咳嗽,用手帕捂着嘴,似乎要把肺咳出来。咳了一阵,停下来,打开手帕,先前夹在手帕中的血泡破了,昏暗的屋子里,特务们以为她真吐血了。那几个特务与老妇人交流了一会儿,没发现什么破绽,就依照徐怀近的吩咐留了些钱,然后溜到后墙外,开始蹲点。这些特务也真是狡诈,他们要看看花月容回来后,两人是个什么情况,结果花月容与老妇人将母女情结演绎得天衣无缝,两个特务也放心地回去汇报了。花月容刚进门时之所以惊讶,是没想到徐怀近的特务会来得这么快,她甚至没有察觉徐怀近是什么时候告知特务们的。对于一个阿宝来讲,这是致命的失误,阿宝们是不能错过对手任何一个眼神、一个动作的,花月容心下一阵迷茫,自言自语:“我这是怎么了?”老妇人问:“什么怎么了?”花月容一愣,“哦,没什么。”夜里,花月容又回到凤鸣楼。这边的情况,花月容已让小脚告知了张恩瑞和祖爷,她要依照计划进行下一步的演练,怎么说,怎么做,怎么出千,怎么收网,所有环节一遍遍地在脑海中过着。再也没有嫖客敢上楼打她的主意了,因为徐怀近走前甩给老鸨一大笔钱,告诉她:“花姑娘,我包了。”夜深了,花月容也累了,喝了几口茶,解下外衣躺在床上,想睡觉,又睡不着,只好静静地发呆。徐怀近的样子不停地在她眼前翻腾。徐怀近的确英俊伟岸,黄埔军校的高材生,笔直的腰板,彬彬有礼的举止,想着想着,花月容竟不由自主地笑了,突然又止住了,愁容代替了笑容。她清楚,她只是个阿宝,是个地地道道的骗子,徐怀近是她的狍子,是她的对手,这一切都是局,都是戏,终究要曲终人散。第二天傍晚,花月容吃过晚饭,刚打扮好在闺房坐下,就听老鸨一声高叫:“哎——哟,长官来了,花姑娘在楼上等您呢!快进,快进!”随后是一串军靴踏上楼梯的噔噔声,花月容忙打开屋门,徐怀近大踏步走过来,两情相见,如隔三秋,徐怀近微微一笑:“月儿姑娘。”花月容含情脉脉地说:“处长。”花月容正要把徐怀近让进屋里,徐怀近一摆手,“不急,月儿姑娘。”说着,一转身,摘下手套,伸手对身后的特务说:“拿来。”一个特务将一束美丽的鲜花递到徐怀近手里,徐怀近双手将鲜花举到花月容的面前,眼睛望着花月容,深情地说:“月儿姑娘生日快乐,祝姑娘花容永驻,永远漂亮。”花月容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辛亥革命后,尽管西学东渐,国民日益罗曼蒂克,但这种西式的浪漫之举,除了志摩、悲鸿之类的大才子玩玩,军统特务弄这个还真少见!花月容自幼贫苦,早年深陷梨园,从戏词中学的都是张生、莺莺之类的棋盘下隐涩之爱,哪经历过这轰轰烈烈的场面啊。花月容眼睛竟然湿润了,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怯怯地接过那束鲜花,满脸绯红,低声说:“处长请进!”徐怀近对身后的特务和老鸨说:“都退下吧,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打扰!”进屋后,花月容一下投进徐怀近的怀抱,两人紧紧搂在一起。徐怀近又从兜里拿出一个小盒子,打开后是一只雕有龙凤花纹的玉镯,他对花月容说:“这是我报考黄埔军校前,临行时母亲拿给我的,她告诉我要我送给她将来的儿媳,现在我已经找到了。”花月容深情地望着徐怀近,“处长。”徐怀近将花月容轻轻搂在怀里,说:“我已经派人去看望过你母亲了,以后,我会同你一起照顾她老人家。你再也不用为生活担忧了。”花月容伏在徐怀近的肩头流下眼泪,此时此刻,她多么希望自己真的是一名妓女。依照大师爸张恩瑞的安排,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花月容无需献身,她本可以依照计划,以父亲三年孝期未到为借口,躲过今晚的一劫,但她变卦了,她主动宽衣解带……后来,花月容死后,张恩瑞派人清理她的遗物时,在她枕下发现了一张纸,是花月容亲手写的小楷书信,也算是花月容内心最深处的独白吧。她写道:将军卿卿如晤:妾身卑贱,生不逢时,意欲昏昏度日,了此一生,怎料上天怜妾,得与将军。将军雄姿英发,待妾恩重如山,妾得将军,云胡不喜?妾漂泊廿载,受尽苦累,无父无母,无牵无挂,自遇将军,方谙女儿之味!妾乃九流骗子,深陷三途恶道,自遇将军始,遍施欺诈之伎,将军在局中,妾身在梦中,将军待妾之情日益一分,妾身心痛亦增一分,将军进,妾心碎。而今,将军还在局中,妾梦已醒,妾何尝不想久在梦中!妾不怨天,不怨命,妾得将军之爱,此生足矣!从来鸳鸯多悲散,自古多情伤离别,妾将不久于人世矣!将军阳间为人,妾身阴间做鬼,自此阴阳相隔,各依天命。人如清风肉似泥,人死无情花落去,妾生前身不由己,死后魂安何处?妾惟恋将军,九死而不能忘!书不尽言,言不尽意,望君伏惟珍摄,妾不尽依迟。妾 月容丙辰日丑时她称这个特务为将军,言辞中莫不是真情卓爱。这真是纱帐暖,红烛摇,一夜云雨百恨消;军统情,阿宝爱,真真假假已无碍。她自己也知道,这终究是一封永远无法寄出的信,其实,她早就死了,死在自己的爱情里。算命先生的美人局依照计划,花月容要在自己“父亲祭日”,向徐怀近引荐祖爷。几天交欢,徐怀近和花月容已经无话不谈。花月容用小脚们提前准备的月经之布,也巧妙地成全了自己处女之身的谎言。引荐之前,花月容一再叮嘱徐怀近:“千万不要说你是军官,因为我们这些凡夫俗子正常情况下是没有机会接触到军统高官的,如果让那位先生知道了我来青楼做妓,传到母亲耳朵里,母亲肯定会心痛!我一直对母亲说,我在一家饭馆做帮工,为了洗刷那些盘盘碗碗,我整夜都要加班。”徐怀近点了点头,说:“我就说自己是个商人,是你父亲生前的一个朋友。”这其实是个声东击西的套儿,只有徐怀近隐藏自己的身份,祖爷再将他的身份揭露出来,才显得祖爷道行高深呢!表面上看,花月容出此策,是为了掩盖自己的身份,其实是为了减少徐怀近的提防力。徐怀近以茶商身份,在一所酒楼长袍大褂地和祖爷见面了。刚落座,就听他谦卑地说:“久慕先生大名,今日得见,果真道骨仙风,名不虚传。”祖爷呵呵一笑:“阁下过奖了,一介草民苟活乱世,何谈大名。”徐怀近笑着说:“先生过谦了,幸得花姑娘引荐,否则无缘面见先生。”说着递出一张纸条,“这是鄙人的八字,劳烦先生给看看。”祖爷接过八字,看了看,沉思了片刻,突然道:“阁下,可懂三纲五常?”问得徐怀近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怯怯地说:“先生……您这是什么意思?”祖爷说:“三纲,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夫为妻纲;五常,仁、义、礼、智、信。阁下毫无信义,我们还有什么可谈的呢?”徐怀近一惊,“此话从何说起?”祖爷一笑:“月儿跟我说你是茶商,我观阁下八字,并非商贾之人,商贾之人不会是这个八字!”徐怀近脑袋开始冒汗,问:“这个……那您看我八字,应是从事何职之人?”祖爷说:“阁下八字格局迥异,三奇拱照,官杀合身,乃出将入相,做官之造!”这一招真是连千带打,千隆并施,一步到位。徐怀近掩饰不住内心的喜悦,“请问先生,我能位居多高之职?鄙人目前正在升迁的关键时刻,不知能否击败对手,请先生指点。”祖爷笑了:“一个茶商,怎么还有升迁之机?”徐怀近脸一红:“先生恕罪!鄙人确实不是茶商,而是在政府任职。几日前于青楼之中巧遇花姑娘,姑娘也是生活所迫,才堕入这青楼之中,我与姑娘一见钟情,才得以约见先生,姑娘怕先生知道这些事后传信与她母亲,所以才出此下策。”祖爷无奈地摇摇头,“花家的变故,早在我意料之中,早年我就提醒过她父亲,可他听不进去……”徐怀近低头沉思了一会儿,说:“唉,人各有命,先生不必自责,其实鄙人对四柱和相术也略知一二,不知先生对中华术数有何高见?”祖爷一听,这话里有话,于是笑着说:“易与天地准,能弥纶天地之道。学易贵在明理,理不明,学的越多,就越困惑!”徐怀近说:“先生说得对,鄙人正有几个问题想不明白,虽思考多日,仍不得释然,请先生不吝赐教。”祖爷说:“请说。”徐怀近说:“首先是面相的问题。古书中常说,天庭饱满、地阁方圆,是为福相。可我看到满街碌碌无为之徒,很多也是庭阁圆满,为何却是这等下贱?又如相书中常说,观人财运看鼻子,鼻梁隆起,丰满有肉,乃大富之命,我常见黄包车夫、码头苦力,很多都是大鼻之人,却劳苦清贫,又作何解?”祖爷哈哈大笑:“阁下错矣!如此下去,恐……恐日后贻笑大方!相术终归五行之法,五行者,金木水火土,天庭地阁、三停五岳只不过是五行部位的形象表述,五行贵在融通,单表一处无所谓吉凶,五官结合起来看才是正理,君不见朱元璋马脸驴唇,单看每个器官都狰狞无比,但五官组合在一起,恰恰藏风聚水,五行畅通,于是一统霸业,位居九五之尊。同理,单看人的鼻子,不分析其他各宫配合,是不能准确判断财运吉凶的。况且一个鼻子又有山根、年上、寿上、准头四部分之分,只看高隆有肉,不辨曲直色泽,如何断准?学易贵在融通,张良去《太公兵法》之糟粕而成《奇门遁甲》,徐子平补李虚中‘三柱’之不足而造‘四柱’,邵雍破八卦之序而演《皇极经世》,学易者不明阴阳,不求辨证,乃庸才也!”祖爷这是在“打”,所谓“急打慢千”,祖爷抓住他理论中的漏洞,滔滔不绝,一气呵成,“打”得徐怀近不得不五体投地。这就是祖爷的真本事了。做阿宝的分两类,一类完全靠骗,一类有些真本事。阿宝不学真正的周易,混到老死也只是个“脚”。真本事从哪里学?一是堂口元老代代相传,二是参访民间高人。祖爷早年从张丹成那里继承了一些周易常识,后又频频拜访各路民国大贤,融会贯通,收获不少真东西。祖爷曾教导我们:基于周易产生的一切算命术,关键在于变通。就像这面相、手相,普通人只知道“这个人鼻子长得好,又高又直”、“那个人眼睛长得好,丹凤眼”、“这个人手长得好,绵囊手”,岂不知相术要“五行配合,形神兼备”。什么叫五行配合?祖爷做过解释:人体器官和五行是搭配的,眼睛属火、耳朵嘴巴属水、颧骨属金、鼻子属土、头颅眉毛属木,五行相生相克,任何一个器官过大或过小,都会造成人体五行之气的失衡,比如鼻子过大,而双颧不起,下巴又小,整个鼻子在脸上就显得特别突兀,鼻子属土,土多金埋、金消水减,鼻子以泰山压顶之势压倒双颧,吞没法令和下巴,这就是大凶之相,所以一个人的吉凶不在于某个器官长得好看与否,而在于面部各个器官的整体和谐,谓之“五行配合”。手相也是同一道理,手相的好坏不只在于几条主要手纹,手纹固然重要,生命线要长、串钱文要深、感情线要稳、智慧线要透,但整个手掌的手型、厚度、润泽度更要考究,手型分五种:金型手、木型手、水型手、火型手、土型手,手掌上再起八卦,分为乾、坤、震、离、兑、巽、坎、艮八个宫位,宫位和手型要相配,不能相冲相克,手纹和宫位要相配,不能相刑相害,所谓:掌型八卦为主、为君;纹理色泽为辅、为臣。先观掌型,再观纹理,五行相配,造化可测。什么叫形神兼备?中华相术起源先秦,成形于秦汉,中国第一女相师许负就提出了“形神共参”的理念。形就是外表,包括人的面相、手相、骨相、痣相等等;神就是一个人透露给外界的气质、气场,也就是人的精神面貌,古人常讲:表形易断,神气难测。祖爷说过:真正的高人,你从他身边走过,根本不用看什么面相、手相,你的吉凶祸福、穷通夭寿,他都了然于胸,一个人的行、走、坐、卧,一举一动,处处透露着吉凶。传说当年李鸿章带着三个人去曾国藩府上求职,正巧赶上曾国藩在院中散步,那三个人往那里一站,还没来得及说话,曾国藩只瞟了一眼,就对李鸿章说:“靠左的人可小用;中间的人不可用;靠右的人可重用。”曾国藩只看了他们的站姿和眼神,就下了定论,后来历史印证了曾国藩的论断,靠右的那个人正是后来大名鼎鼎的台湾第一巡抚——刘铭传。曾国藩死前,把自己对相术的研究整理成一部书——《冰鉴》,也就是现在徐怀近等人学习的教材。在祖爷面前,徐怀近还是个雏儿,但他还是不死心,又问了祖爷一个在命理界极富挑战性的问题:“先生,那么依你看,八字推命的准确度如何?”祖爷听后,微微一笑,说:“刚才我已经提及了,八字说到底就是一个人的生日,由出生的年、月、日、时四组干支组成,每组两个字,共八个字,故称八字,又因其由年、月、日、时四柱构成,所以也叫四柱,八字算命又叫四柱算命。最初由唐代进士李虚中创立,但当时只是三柱算命,只考虑一个人的生年、生月、生日,没考虑生时,到了宋代,徐子平发现三柱论命的不足,将三柱发展成四柱,把一个人的出生时辰也纳入考虑的范围,至此,八字算命才算成形,由于徐子平的巨大贡献,八字算命亦被尊称为子平之术。之所以有这历史性的一跃,是因为徐子平考虑到同年同月同日出生的人太多了,如果不将出生的时辰纳入考虑的范畴,那么同一天出生的人三柱都一样,命运就该一样,这显然太荒唐!而纳入了时辰,则将同一天出生的人又划分到12个时辰之中,时辰的不同会导致吉凶的不同,这样分析起来就更细致更准确了。但这样就完美吗?非也!同一时辰出生的人也很多,他们的八字一模一样,难道命运就一样吗?当然不是!所以,依鄙人之见,如果能将一个时辰再进行细化,细化到某一刻钟,则精确度更进一层,不过,那就不是八字算命了,而是十字算命!当然,这只考虑了时间要素,还未考虑空间要素,出生的地域环境也会对命运产生重大影响,阁下想想,就在此时此刻,中华大地有多少人降生?这些人八字一样,但出生环境千差万别,有的在江南温湿之地,有的在塞北严寒之地,地势、光照、冷暖皆不同,命运自然不一样!所以,依我看来,八字只是总概,只有配合风水和相术,才能更加精确!”祖爷说完后,静观徐怀近,徐怀近已折服了,站起来,深鞠一躬,“先生深谙易理,学贯古今,佩服,佩服!”说完,思忖片刻,又对祖爷深鞠一躬,“先生,鄙人有一事相求,请先生教我。”祖爷镇定地说:“阁下请讲。”徐怀近说:“我所在的部门近期要重划编制,我还想更进一步,不知先生能否施展道法,助我一臂之力,鄙人定有重谢!”祖爷沉思了一下,然后一声叹息。徐怀近见状忙追问:“先生为何叹息,难道我这命局有不祥之兆?还是……”祖爷说:“学易之人贵在坦诚,我必须如实告诉阁下。”徐怀近说:“正是,先生有话尽管讲!”祖爷说:“阁下今年命犯小人,总是有人给你背后使坏,让你不得安心!”徐怀近说:“太对了!都是些狼心狗肺的东西,平日里称兄道弟,暗地里下刀子,可恨!可恨!”这都是花月容传来的消息,这几天巫山云雨后,徐怀近就会把花月容搂在怀里,大骂军统同僚的阴险狡诈。其实,即便花月容不传消息,祖爷也能摸个差不多,军统中的人参差不齐,黑白混杂,明争暗斗,这已不是什么秘密。这东西妙就妙在当局者迷,徐怀近每日为提防身边同僚算尽天机,却不曾想军统之外也是暗藏玄机。祖爷接着说:“阁下要平步青云,官升一位,必须做两件事。否则,非但高升不了,还会有官灾。”徐怀近赶紧问:“哪两件?先生赐教!”祖爷欲言又止,摇了摇头,又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不可,不可。”徐怀近有点着急了,“先生但说无妨,需要多少花销?”祖爷一笑:“不是钱的事,是……阁下对道术也有研究,不知是否听过采阴补阳之说?”徐怀近一听,脸红了,“这个……这个听过,就是通过男女交合,达到阴阳平衡的目的,《千金要方》里提过,先生是何意思?”祖爷说:“此法的精髓在于取处女先天之阴,补男人后天之阳,阁下八字四柱纯阳,阳气过盛,今年又是阳气旺盛之年,盛极而衰,阁下必须找到处子之身进行交合,阴阳调和,则官位可及。但,男女之事,须你情我愿,阁下万万不可强求,否则有悖天理,还不如不做!”徐怀近一听,心下乐了,“真是天助我也,月儿就是处女啊!”但他没说出来,依然道貌岸然地说:“嗯嗯,先生说得对,这种事强求不得,怎能以一己之私祸害良家姑娘啊。我慢慢寻着,如天助我,必将会遇到,天不助我,我也认了。”嘴上虽这么说,心里早已乐开了花。祖爷瞅着他这副德行,心里一阵暗笑。接着说:“另外,如果他日天公作美,遇到这样一个女子,一定要注意,行房事后,告诫女方一年之内不得近水,否则会有性命之忧!”徐怀近一惊:“什么意思?”祖爷说:“女子先天之阴气泄尽后,需慢慢恢复,打个比方,这就像烈日下的嫩苗,多日灼晒,耗干了水气,焦渴至极,此时需要水,但一定要缓缓细流,慢慢滋润,否则一旦大水狂灌,非但救不了它的命,还会逆反而死。万阴之阴水为至,女子交合后,要远离大江大河,否则性命堪忧!切记,切记!”徐怀近一听,出了一身冷汗,“这么厉害啊!鄙人记下了!先生刚才说两件事,还有一件是……”祖爷微笑着说:“另一件就简单了,不会伤及人命,都是积善行德的事了。阁下命局中火势强烈,需以湿土收敛火气,十二地支各有生肖所属,所谓子鼠、丑牛、寅虎、卯兔、辰龙、巳蛇、午马、未羊、申猴、酉鸡、戌狗、亥猪,这十二生肖中的牛,在五行中类属湿土,阁下可取天地大衍之数50为最,圈养50只牛,不要再让它们劳苦耕作、受人鞭打,也不再宰杀食肉,每日草料喂食,让其寿终正寝即可。阁下若能达成此愿,不但官运亨通,还可以平添寿命!”徐怀近问:“此话怎讲?”祖爷说:“六道众生,各有灵性。牛从牢,狗从狱,你看这两个字的结构,牛在牢中,狗在狱旁,宰杀肉食这两种动物的人都没好下场,活着不长命,死后下地狱,你非但不吃它们,还解救它们,自然寿数增长、官运亨通了!”徐怀近恍然大悟,“先生慈悲为怀,鄙人敬佩啊!不过,这兵荒马乱的,要想一下凑够这50头牛来圈养,也……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啊。”祖爷点点头:“事在人为。阁下可派手下去牲口市场上看看,但有一点,要诚实交易,不可掠夺,否则就是造业了!”徐怀近连连点头,“先生放心!多谢先生指点!”说着拿出一沓钞票,要给祖爷。祖爷一摆手:“不必了,他日阁下功成名就时,再感谢也不迟。”徐怀近彻底无语了。其实,民国时期的牲口市场本不景气,抗战后,更是萧条,张恩瑞为了这个局,一个月内派了几十只小脚在江淮地区走家串户收购牛犊,牛犊成本比起成牛相对要低,所以花销不大。后来眼见日期临近,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成牛也开始收购,最后干脆直接偷,结果总算在祖爷出马前,凑够了几十只牛。然后让阿宝们扮作牲口贩子牵着牛犊每日在附近的牲口市场溜达。同时又联系当地黑帮,暂时驱赶了牲口市场内的“戳驴腚的”,派阿宝们自己入市充当“戳驴腚的”。“戳驴腚的”是黑话,是牲口市场买方和卖方的中间人。因为买方和卖方互不相识,牲口市场水太深,黑话和黑活太多,买卖双方都不敢贸然交涉,久而久之,协调买方和卖方关系的中间群体出现了,他们作为中间人,平衡双方利益,达成协议后再抽成。阿宝们充当了“戳驴腚的”,这样一来,卖方和中间人就都是自己人了,可以实现利益最大化。别看徐怀近搞人的情报易如反掌,搞牲口市场的情报却是外行,平日里他也不关心这个。那段时间,牲口行情陡变,价格一涨再涨,徐怀近动用了很大一笔特务经费,才勉强购得50只牛。在郊外圈了一块地,雇了几个劳工,每日负责喂养。这一切弄完后,自己想想都觉得可笑,夜里躺在床上和花月容聊天,“月儿,你说这事荒唐不荒唐,这事要传出去,还不让人笑掉大牙。”花月容说:“有什么荒唐的?关乎命运的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我爹爹就是不信这位先生的,才落得家破人亡。要说荒唐,你们那些官爷们才荒唐呢,你不是说过吗,你的上司,那个戴局长都换了十几个名字了,还有那个蒋委员长,每到一个地方安兵扎营时必看风水……”“行了,行了,我的小姑奶奶,这些事可别对外人讲,都是机密。”徐怀近打断花月容的话,将她搂在怀里,两人亲昵起来。徐怀近突然想起了祖爷的叮嘱,忙对花月容说:“月儿,你今年千万不要去江边,先生说了,要明年入夏后方可近水。”花月容笑着说:“你怕我淹死啊?”徐怀近说:“别胡说,什么死啊死的!晦气!”他哪里知道,依照张恩瑞和祖爷的计划,花月容必须“死”一次,否则,无法脱身,更容易漏局。于是花月容便在徐怀近去临镇督办之际,与徐怀近的家仆出去逛街,她说她怀孕了,要去江边鱼市上买鲤鱼放生,希望自己和徐怀近的孩子将来能够“鲤鱼跳龙门”,女家仆死活拦不住,只好陪着去。张恩瑞已经提前安排好小脚在鱼市里蹲候,那天正好江水涨潮,就在花月容和女仆站在江边放生之际,鱼市里一阵骚乱,好像有人抢鱼,结果不知从哪冒出来一群人,一拥而来,连追带打的,花月容和女仆都被撞到江水里,等女仆被人救上岸时,花月容早已消失在滔滔江水中。女仆连滚带爬地跑到家里,慌忙给徐怀近打电话,徐怀近疯了般地赶了回来,面对滚滚江水,一切都晚了,一切都没了,他站在江边,眼泪都哭干了,死的心都有。一连几个月,徐怀近都打不起精神,花月容的一颦一笑,都深深印在他的脑海,花月容走了,把他的心也带走了,他每天都会来江边溜达一阵,夜里,躺在床上望着空空的屋顶,回忆他和花月容的每个日夜,想到动情处,又不免热泪盈眶。他打算今后好好照顾花月容的“妈妈”,他要履行对“月儿”的承诺,他怎么知道,那位“妈妈”也必会不堪丧女之痛而“投江自尽”。局结束了,所有的人都要撤了,除了那50只牛,兀自地吃着草,徐怀近一无所有。花月容和那位老阿宝回到堂口后暂避了几日,张恩瑞和祖爷开始为他们摆庆功宴。分别了这么久,张恩瑞也着实想花月容,饭后,张恩瑞把花月容留下来,紧紧抱着她,“月儿,这次多亏你了。”花月容一声苦笑:“大师爸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客气。这不是折杀小的嘛。”张恩瑞说:“月儿,你知道我这次圈这么多钱做什么吗?”花月容说:“不都是为了堂口的兄弟们的生计吗?”张恩瑞一笑,说:“嗯,这么说也对,不过这次是为了兄弟们的长远生计做打算。”花月容奇怪地问:“长远?”张恩瑞说:“对,这是我们最后一票了!”花月容惊诧:“最后?”张恩瑞说:“你不是经常问我,什么时候我能娶你,我们离开这些是是非非,快快乐乐地过日子吗?我们马上就能离开这些是是非非,离开这一切,换一种生活,光明正大地生活。”花月容惊得从张恩瑞怀中坐起,“我怎么听不明白?”张恩瑞说:“骗子生活不是长久之计,九爷死后,我就打算洗手了,我要投靠李济深去抗日,这次圈的这些钱都会用来买枪火,过两天我会和大家摊牌,原意跟我走的,我都带着,不愿意的都切了……我会带着你,今后好好待你,明媒正娶……”说到这儿,张恩瑞紧紧握着花月容的手,眼睛湿润了。花月容沉默了。“怎么?你不高兴吗?我们马上就走上正途了,你马上就是我的媳妇了。以后不会再让你担惊受怕。”张恩瑞深情地看着花月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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