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争夺对公司的绝对控制权,那些被福特看作是碌碌无为的食利者的股东们还阻碍了福特去实现他个人的另一个新的梦想。这时的福特汽车公司的生产能力已经膨胀到了30万辆,然而,福特对此仍感到不满。1915年7月的一天,福特就带领公司的高级管理人员来到了位于鲁日河畔的一块有2000多英亩的农田。福特准备把这儿作为实现自己梦想的风水宝地,建一座超大规模的梦幻工厂,发展冶金、煤炭、汽车制造、造船、运输等各项事业,拥有自己的铁矿、煤矿、森林、工厂、运输船队等,建立一个属于他本人、属于福特家族的庞大的经济帝国。而这一切需要巨额资金,从而肯定会受到那些紧盯着年终分红的股东们特别是道奇兄弟的坚决反对。福特在算计着、等待着机会的到来。 库兹恩斯辞职后不久,1915年11月,亨利·福特就迈出了引人注目的一步,建立了专门开发生产农用拖拉机的“福特父子公司”。在庆祝仪式上,亨利对来宾和新闻界发表演讲,特别强调这家新成立的公司完全属于他和他的家族,与原来的公司毫无关系。福特更用一种轻蔑的语气抨击了金融领域里的那些不劳而获的“食利者”,然后,他自豪地说:“在我们新成立的这家公司,没有股东,没有董事,没有无所事事的工厂主,一句话,没有寄生虫,有的只是生产者。”他的这段讲话矛头所向,路人皆知。 1916年10月,经过精心的策划,福特向道奇兄弟发动了突然袭击。他以福特公司要扩大生产规模、建立超大型的新生产基地需要资金为由,在董事会上宣布把上年高达6000万元的红利限制在120万元,其余部分将用于新计划项目的建设资金。道奇兄弟先是被这当头一棒弄得手足无措,接着便镇定下来,拉拢了几个股东,对福特展开了反击,一时间,董事会又吵了个天翻地覆。会上,道奇兄弟提出了一个方案:出售属于道奇兄弟的那一部分股票。他们要求福特以3500万美元的价格买下他们在福特汽车公司的那部分股权。然而这时的亨利·福特早已不把他们放在眼里,亨利认为这个报价简直是在开玩笑,因而不屑一顾。 “恐怕我要提醒道奇先生,我在公司已经有了51%的股权,所以再多几股对我来说又有什么意义呢?”穿着他那久穿不厌的浅灰色西服的亨利把右腿挂在沙发的扶手上,面带讥诮的神情。 气急败坏的道奇兄弟此时别无选择,11月2日,底特律各大报纸的头版均刊登了一个惊人的消息:道奇兄弟准备起诉亨利·福特。正当这件诉讼案在审理的过程中,1917年2月3日,美国断绝了同德国的外交关系,美国就要正式卷入战争了。然而,战争的进行并没有对这次激烈的权力斗争产生太大的影响。在这一期间,亨利·福特拒绝收购股东们手中的股票,并且以限制分配红利向其他想要来买福特公司股票的“胆大妄为”者提出警告,使他们打消了收购福特公司股票的念头。1919年2月7日,最高法院驳回福特向股东分配红利的理由,并根据公司向法庭提供的1916年公司财产申报单上的数额,判定福特应付清股东1900多万美元的红利和150万美元的利息。正当股东们为这一盼望了三年之久的裁决欢欣鼓舞时,亨利·福特却突然宣布“下野”,决定辞去公司的总裁职务,而且还准备另起炉灶。这下子,股东们不知所措。在召开的董事会上,大小股东们拼命挽留福特的努力遭到了失败,可是总算让亨利保留了在公司董事会的位置,大家选举福特的儿子爱德塞为新的总裁。会议结束后不久,56岁的福特和妻子克拉拉一起在美丽的加利福尼亚海岸度假去了,就好像他真的准备把权力交给儿子,从此寄情于山水之间似的。新闻界为这一系列突然的变故弄得眼花缭乱,汽车行业的厂主大亨们还没有弄清是怎么一回事的时候,从加利福尼亚传来消息,福特在接受记者的采访时,畅谈他的“新构思”,他要另建一家新公司,专门生产新一代的大众汽车、价格将比T型车降低一半,而性能却更加完美。消息传出,T型车的销量急剧下降,股东们开始为福特汽车公司的前景担心起来。就在这个时候,一些神秘的经纪人开始出现在这些股东周围,向他们询问出售股票的事宜,股东们当然巴不得出手,于是一笔笔交易就这样达成了。 “爱德塞,这次你干得棒极了!”在加利福尼亚的一家豪华酒店里,依然穿着浅灰色西服的亨利·福特兴高采烈地放下了电话。原来这次行动是他在经过深思熟虑后,与儿子一起设下的一个圈套,目的就是独占福特汽车公司。 “就属库兹恩斯这个家伙滑头,给他的股价在所有的股东当中是最高的。”亨利打开留声机,伸手拉起了正在沙发上钻研编织的妻子克拉拉,伴随着悠扬的乐曲跳起舞来。 “如果麦肯森知道了这次收购股权的结果,一定会懊悔死了!”福特得意洋洋地说。 的确,13年前麦肯森以17.5万美元卖给福特的那些股票如果按这次的成交价格计算的话,价值6400万美元,此时不知这位老兄的心里是什么滋味。以下就是1919年福特公司非家族股东本息结算的一览表。 股东 投资 股息 卖价 1903年 1903—1919年 1919年 道奇兄弟 10000 950万 2500万 约翰·安德森 5000 47.5万 1250万 约翰·格雷后人 10500 997.5万 2625万 霍勒斯·拉克姆 5000 47.5万 1250万 詹姆斯·库兹恩斯 10900 1035.5万 2930.9万 罗西塔·库兹恩斯 100 9.5万 26.2万 合计 41500 3942.5万 10582.5万 总之,这一次福特躲在幕后指挥,让自己的儿子站在台前,策划了这一次行动,花费了1亿多美元,把如日中天的福特汽车公司完全掌握在了自己的手里。作为对儿子初战告捷的奖励,福特把公司42%的股权给了爱德塞,3%分给了妻子克拉拉,其余55%则留给了自己。就这样,福特一家三口控制了福特汽车公司的全部股权。接着,亨利·福特向新闻界宣布,在目前的情况下,另起炉灶设立新的公司“已经没有必要”。后来一家报纸发表文章,指责亨利·福特导演的这出骗局,作者辛辣地指出,因过于垄断而招致全国舆论一致谴责的石油大王洛克菲勒当时也只不过拥有自己公司28%的股权,文章的最后,把亨利’福特称为“美国最大的暴君”。 在争夺公司控制权的这次战争中,福特获得了完全的胜利,然而,就在他与股东们的这场斗争进入白熟化的时候,他在新闻舆论界却第一次吃了个大败仗。事情的起因是这样的:1916年6月,美国总统威尔逊下令调集国民警卫队平息发生在美墨边境的袭击事件。6月12日,《芝加哥论坛报》的记者电话采访了福特汽车公司的新闻发言人,而这个头脑过于敏感、反战热情高涨的发言人还没有来得及去弄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为了表明福特公司鲜明的反战态度,就对记者说:“凡是参加国民警卫队的公司职员不适全在公司继续任职。”不久,亨利·福特也发表了类似的言论。这一下子可捅了马蜂窝,《芝加哥论坛报》立刻发表了题为《微型爱国主义》的社论,强烈抨击了亨利·福特,认为他是一个“无知的理想主义者”,是一个“国家保护着他的财产,而他却是个典型的无政府主义者,是国家的敌人,不懂得政府的基本准则……” 读到这些消息,福特坐不住了,因为这正是他在和道奇兄弟等股东摊牌的前夕,他错误的认为,如果不对这些言论展开反击,就会成为他的敌人们进一步攻击他的把柄。所以福特以诽谤罪正式起诉《芝加哥论坛报》,要求得到100万美元的名誉损失赔偿费。其实,多年以来,福特与新闻媒介的关系是非常好的。从制造出第一辆汽车,闻名全国的赛车手,到后来的著名企业家,亨利·福特一步步成为新闻媒介关注的焦点,T型车的出现,五美元工作制以及轰动全国乃至欧洲大陆的“和平船”事件,都使福特成为轰动一时的正面人物。经过这些宣传,出现在美国公众面前的福特是一个朴素、诚恳、勤奋、脚踏实地的人,是一个经常有着天真的想法的理想主义者,一个靠自己的努力不懈奋斗的实干家,一个开明的企业家和社会活动家,一个和平主义者和慈善家。当然,在新闻界也有一些声音对他进行贬低、挖苦和讥讽,甚至利用一切机会来攻击他,只不过在以前还没有形成气候。这一次,气焰嚣张、忘乎所以的福特拿《芝加哥论坛》开刀,就等于是向整个新闻界宣战。这一下子,舆论向背的方向转了。 1919年5月,在做了两年的周密准备后,法院正式开庭审判这一案件。为了保证审理的“公正性”,案件审理的地点避开了芝加哥和底特律,而是选在了密歇根的一座名叫克莱门的小城。在审理过程中,福特几次出庭,回答对方律师的盘问。在回答问题时,福特还像10年前在纽约对付美国有照汽车制造商协会那样,试图以朴实无华的言辞、充满激情的语调和针锋相对的态度来渡过难关,然而这恰恰中了对方的圈套,对方的律师就是想要把长期以来罩在福特身上的那圈灿烂神秘的光环彻底打掉,把一个知识贫乏、缺乏教养、为人浅薄的亨利·福特展现在世人面前,于是整个审判过程变成了一场对福特的知识测验和人品考察。面对这一切,福特所带来的由63人组成的庞大律师辩护班子费尽心机,向福特“灌输”一些作为美国公民的“基本常识”和作为一位“有声望有地位的企业家”所应具备的知识,然而这种临阵磨枪的行动并没有给福特带来多大的帮助,在对方律师尖酸刁钻的询问面前,亨利穷于应付,弄得焦头烂额,闹出了不少笑话。“福特先生在这场严格的智力测验中没有获得及格证”。后来,《纽约时报》这样概括说。 “我可能被打败了。”听着听众的一阵阵笑声,再看看自己的律师们尴尬的表情,亨利在心里对自己这样说。由1名巡道工和11名农民组成的陪审团经过10个小时的合议后,最后终于做出了判决:亨利·福特指控《芝加哥论坛报》诽谤中伤福特名誉的罪名成立,该报必须向福特赔偿名誉损失费6美分并负担审理此案的费用,驳回控方提出的必须赔偿100万美元名誉损失费的要求。宣布判决的时候,听众们大都在发笑,因为这一判决结果对于福特来说是一个沉重的打击,表面上他获得胜利,其实在公众面前,他完全失败了。正如他后来对妻子说的:“我以后再也不想受这份洋罪了。这次判决的结果简直是对我的侮辱,我会对社会进行报复的,让他们等着吧!为了这场官司,双方各自的花费均超过50万美元。 “决不能允许这种情况再次发生!”老福特狠狠地说。他马上采取了一系列的措施,以防止今后再度出现类似的被动局面。首先,他进一步拉大了自己和其他人之间的距离,大幅度增加了身边的警卫人员和秘书的数量。其次,他还雇佣了一批精于宣传工作的文人墨客,做自己身边的私人翻译、文字顾问和宣传家,利用各种传媒在社会上塑造自己的新形象。再次,他还着手办起了自己的报纸。这些“御用文人”们替汽车大王卖命工作,很快就摊出了亨利·福特的四本“自传”、一本为福特的好朋友托马斯·爱迪生写的传记和一本用于社会宣传的舞蹈小册子,至于在各种报纸上发表的评论和文章更是数不胜数。如果亨利·福特再次与新闻界展开骂战,那么可以肯定再也不会出现以往一边倒的被动局面了。 福特在与新闻媒介发生纠纷后在法庭上回答对方律师的质询时曾经说:“我承认我对大多数事情是无知的。”以下发生的这件闹剧就证明了这一点。 本世纪初,由于汽车业的大发展,汽油发生了危机,燃料的代用品成为科技的最新课题。1916年4月,美国纽约市的记者接到请柬,来到长岛法明代尔村。接待他们的一名男子自我介绍说,他名叫路易斯·埃里克特,发明了一种汽油的廉价代用品,现在来表演给大家看。 记者们随着埃里克特走到一辆欧产汽车旁边,看到汽油箱是空的,也没有装替补燃料的副油箱。埃里克特请一位记者提一桶水来,然后取出一瓶绿色的液体,让那个记者把绿色液体倒人水中,再把桶里的水倒进汽车的油箱。埃里克特随后让司机发动引擎,汽车发动起来了。埃里克特请每位记者坐上车绕法明代尔村兜了一圈又一圈,表演的事实使记者们都信服了。 第二天,水代汽油的消息被登在报纸的头版头条上,埃里克特也成了头号新闻人物。很快一个重要客人来到了法明代尔村,这就是汽车大王亨利·福特。他付给埃里克特一张一万美元的支票,作为购买他的专利的预付款。 埃里克特仍不满足,他把福特向他购买专利的消息大肆宣扬。于是第二个大亨上门了,这是海勒姆·马克沁(著名的马克沁机枪的发明者的儿子)。小马克沁一出手就是100万美金,用来买专利,还准备为埃里克特专门建立一座研究所。于是埃里克特从小马克沁那里拿到了10万美元(其余90万等申请到发明专利权交给秘密配方后再付)。福特被激怒了,埃里克特立即退还了他的支票,福特也无可奈何。过了不久,美国参加了第一次世界大战,小马克沁忙于发大财的军火工业生产,同意取消与埃里克特原订的协议。于是一位腰缠万贯的银行家约克姆接手了这个“发明”,用10万美元换到了埃里克特交给他的一个密封信袋。埃里克特说秘密在信袋中,但是必须等申请到专利后才能启封。然而,埃里克特并不积极去申请什么专利。约克姆请来著名的私人侦探调查,最后揭开了埃里克特的骗局,那个装所谓“秘方”的信袋,里面只不过是几张战争时发行的国债券。 约克姆要起诉埃里克特是骗子。埃里克特又说是约克姆违约拆了信袋,就这样拖来拖去直到约克姆死后,埃里克特又继续在社会上行骗。最后,司法当局在检查了埃里克特的银行帐户后,终于以巨额诈骗罪逮捕了埃里克特,判了七年徒刑。 幸好,小马克沁和倒霉的银行家约克姆在无形中充当了福特的替罪羊,否则,福特在这场骗局中恐怕也损失不菲。 作为和平主义者的福特很快就发生了质变。1917年2月中旬的一天,亨利·福特来到美国海军部,接待他的是海军部部长助理,年仅35岁的富兰克林·罗斯福。双方致意后,福特便开门见山地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为了实现和平,我愿意让我所有的工厂为战争服务,我愿意为我们的战士制造坦克、飞机和一切可能制造的武器。” 年轻的部长助理对福特的这番话感到有点惊讶,因为他知道这个和平主义者“宁愿把工厂化为灰烬也不愿生产杀人武器”的著名言论。 “在我们的国家被迫卷入战争的时候,我首先是一个爱国者。”福特大概也知道对方心中的疑惑,便做了一番解释,然后提出了自己的一些方案。 “我建议生产一种超小型潜艇,这种潜艇只乘坐一人,重量不会超过3吨,驾驶员可以用一根长竿来把炸弹挂在敌人的战舰上。”亨利滔滔不绝地说他的伟大构思。“还要生产一种微型坦克,结构就像我们的T型车一样,只是多了一层铁甲,把车轮改成履带…… 富兰克林·罗斯福显然被福特的设想和表现出来的热情所感动。随着战争的爆发,美国的几乎所有工厂都被纳入了战争轨道,福特公司接到了包括数以千计的卡车、救护车等各种军用汽车、发动机和配件的订货,甚至生产弹药和钢盔。每接受一笔生意或生产出一批产品,福特就会动员全国的差个不多所有新闻媒介,标榜自己决不会从战争中赚一分钱,要把所有军事订货带来的利润在战后还给政府。1918年3月,福特汽车公司与美国政府签订了一笔数额巨大的合同,为美国海军生产一种海军部工程师设计的最新型的反潜驱逐舰——“鹰”。为建立新的生产线,美国政府出资3500万美元资助福特在迪尔本的鲁日河边(也就是福特梦想中的超级工厂所选的地址)建设新的厂房和舰艇生产线。不久,新的厂房和生产线建设完成,福特工人高喊着“一天一只鹰,打败德皇兵”的口号,投入了紧张的工作。一直到1918年11月11日战争宣告结束,海军部向福特定购的112艘舰艇只有一艘在部队里服役。最后,这笔交易以福特向军方交付60艘舰艇宣告结束,至于声称向政府返还接受军事订货的利润则迟迟不见行动。与此同时,福特公司却在大造舆论,宣传福特在战争中不发战争财、不赚血腥钱的爱国壮举。个别阿谀奉承之徒甚至在为福特写的传记中捏造了2900万美元的数字,认为这是福特返还给政府的军用品订货的利润,结果害得美国财政部从部长到普通职员一阵忙乱,到处查这笔巨款的下落,最后当然是一分钱也没查到。一直到1923年,也就是战争结束5年后,迫于舆论界的压力,福特不得不出面解释说:“要准确地估算出这笔钱的数额难度太大,正在进行审计,一旦清算完毕,马上归还。”到了最后,干脆没了下文,至于福特公司从第一次世界大战中究竟赚人多少钱,则众说纷纭。福特公司宣称纯利润“不到100万元”,可是没有几个人相信这个数字。还有一种说法,认为在美国参加战争的18个月中,福特公司的军用和民用产品所带来的总利润为7800万美元,其中军用品订货所带来的利润应该在3000万美元左右。这一数额到底是多少,恐怕只有福特本人清楚。然而不论这一数额多大,美国政府都没有收到福特退回来的一分钱,这是事实。 福特越来越难和人相处了,在把福特汽车公司完全掌握在自己手里后,他的个人专断开始极度膨胀,表现欲也越来越强。公司的宣传部门得到指示,今后在公司向外发布的新闻稿中,提到的唯一的人名只能是亨利。福特,不能再出现其他任何人的名字,甚至连出现爱德塞的名字也必须经特别批准才行。公司在向外宣传取得的每一项进展,必须要有“在福特先生的天才指引下“的语句,涉及的范围越来越广,最后连福特公司设在密歇根州的农场生产大豆获得了好收成,在巴西的橡胶园质量提高,甚至福特的医院用丹宁酸为烧伤病人治疗等都离不开“福特先生”。 如果说福特手下的雇员们以前常常被他的一些新奇的想法所困扰的话,那么现在则是被他的坏脾气和独断弄得心惊胆战,更不用说是去向他提出一些意见或建议了。有一次,一位来自外地分公司的销售经理在向他汇报工作时,就产品的一些缺陷提出了意见,并认为如果不改进会影响产品的销路。福特毫不客气地打断他的话:“出去!我不想跟悲观主义者谈话,我想另外找一个乐观的人进来听听他的意见。” 就在这个走向专制的君王面前,公司失去了以往的生气,没有了以往轻松愉快的合作气氛,而是人人自危,天天提心吊胆,以免大祸临头。一位接受新闻记者采访的工程师就说:在整个高地工厂里,恐怕只有羊羔才能逃得过福特的怒火。也就在老福特的淫威下,新一代的管理人员,不,应该说是暴发户也成长起来,他们中的代表人物是索伦森和莱布尔。 索伦森就是帮助福特在麦肯森的眼皮底下建起了秘密试验车间的那个金色头发的丹麦小伙子,也就是帮助福特创造了生产流水线的工程师之一。由于对福特本人的绝对忠诚,索伦森在公司的地位飞速提高。别人是财大气粗,而索伦森却是位子越高,脾气越大。人们经常可以看见他驱车在厂区愤怒地追赶被他认为不顺眼的工人,或听到他那带有浓重乡音的痛骂工人的声音。然而,不管福特说什么,此公绝对是无条件眼从,毫不含糊。以至于有人讽刺说:如果福特说应该把地球打穿以便使两个半球间的交通更加方便的话,那么索伦森马上会找来人从福特刚才说这番话时所站的地面一直挖下去,直到把地球挖穿或福特本人前来阻止。 公司的另一个大明星是德国人奥尼斯特·莱布尔,他是福特的办公室经理。当初,是库兹恩斯发现了他,并把他一手提拔上来。而在库氏离开福特公司后,福特就让他接替了原来库兹恩斯的角色。单从外貌上看;莱布尔和库兹恩斯非常相像,都有矮胖的身材,整天阴沉着脸,难得开口说话。在性格上,他可是一个典型的普鲁士人。据说,在家里就餐时,他的8个孩子要在他的口令声里整齐地走到餐桌旁,没有他的命令绝不敢坐下。平时,他也像库兹恩斯一样在公司里转来转去,用挑剔和怀疑的眼光、生硬的语调和态度应付每一个人,特别是想接近福特的人。这就等于在福特和其他人之间筑起了一道无形的墙,而越来越孤僻的福特却对此十分欣赏。尽管莱布尔有时也以生硬和一本正经的态度对待福特本人,福特也还是很欣赏他。 新陈代谢是自然法则,对于福特公司的元老功臣们来说也是如此。他人眼看着索伦森和莱布尔等人的崛起,看着越来越沉默、越来越难得见到的福特,心中自然明白会有“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的一天。 第一个遭受到这一命运的是公司的销售经理霍金斯。这个曾经蹲过监狱的人在加入福特汽车公司的这些年里,为公司建立了一张年推销能力将近100万台汽车,雇员达1万多人的高效率的销售网络。然而,由于他经常直言不讳地针对公司的现状发表自己的观点和意见,成了被清理的第一个公司元老。离开福特汽车公司后,霍金斯马上被聘为通用汽车公司的销售经理,年薪15万美元。 第二个离开公司的人就是跟随福特最久,也是对他、对公司最忠心、贡献程度不亚于库兹恩斯的哈罗德·威利斯。他们相识是在1902年,从1903年起,威利斯就跟随他。不但和他一起研制出了福特汽车公司的第一种汽车——A型车和后来畅销全国的T型车,而且还为福特设计了著名的福特汽车公司的蓝色椭圆型标志。在福特汽车公司成立时,面对咄咄逼人的麦肯森,为了挽留威利斯这个机械天才,福特曾经许诺将来把自已所得红利的10-30%分给威利斯。然而在这些年里,威利斯拿到手的却只有300万元。气质高雅、风度翩翩的威利斯,有两个像福特那样的清教徒无法容忍的缺点:嗜酒贪杯和风流好色。随着羽翼已丰、大权在握,而公司的事业又蒸蒸日上,福特对自己这个忠实的伙伴越来越不满了。对此毫无察觉的威利斯不仅不稍作收敛,反而公然和福特年轻美貌的私人助理小姐眉来眼去。福特终于下了决心。为了避免和自己的伙伴当面反目,福特采用了另一种方式。根据他的指示,公司开始不给威利斯安排工作,把他挂在那里,福特则远远避开威利斯。最后威利斯不得不辞职。大概是觉得心中有愧吧,福特自己不出面,由莱布尔把一张150万美元的支票交给了威利斯。威利斯后来创办了一家汽车公司,制造出了当时美国最出色的汽车。最后他受聘于克莱斯勒所属的道奇工厂,天才工程师的美誉伴随他一直工作到1940年去世。 接着,离开福特汽车公司的还有公司副总裁兼财务主管克林根·史密斯,他的错误就是在经济大萧条时试图劝说福特去华尔街向银行家们融资,“他还不如让我自杀呢!”一贯憎恶金融界的福特狠狠地说。公司的社会部部长马奎斯牧师,福特的政治事务发言人、主管人事工作的约翰·李,《福特时报》的主编查尔斯·布朗诺等人也相继离开了公司。1921年,公司解聘管理人员达到了高潮,最多的一天竟然有20多名中层管理人员离开公司。 在所有离开福特公司的人里,后来对福特打击最大,据说也是让福特唯一后悔不该赶走的一个人就是另一个丹麦人威廉·努森。努森是生产流水线的主要发明者和实践者,他风趣豁达,充满自信。在同炙手可热的索伦森大吵一架后,他听到了自己将要被解聘的消息。“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解雇我,只有我去辞职。”性格倔强的努森说。没等福特召见自己,努森就写好了辞职书,放在福特桌上扬长而去。他后来到了通用汽车公司的雪佛莱分厂,以性能卓越的雪佛莱汽车成为最后把福特汽车公司从汽车霸主的宝座上拉下来的头号功臣。 那么此时的福特究竟在忙些什么呢?其实,福特的精力此时已不再放到公司的管理上,他把日常管理权交给了索伦森和莱布尔,自己就像那些专制的君王一样,开始于一些在外人看来莫名所以的事情,甚至是惹花拈草的勾当。福特家族--9 福特王子9 福特王子 世界上最年轻的汽车司机 天生的汽车少年 亨利给儿子装配了一个小车间 爱德塞的手指被机床削去了一片 “你不要去上大学了!”亨利对儿子说。 “今天是爱德塞的生日,我要把这批黄金送给他。” “儿子,那些黄金也是我雇你的佣金。” “有一个孤独的男孩,就有一个孤独的姑娘。” “我们的爱德塞恐怕是掉进情网里了。” 让记者们失望的婚礼 在底特律的爱迪生大街上坐落着一处豪华的住宅,红砖建造、青石装饰。整套住宅包括一个花园和宽大的车库,雇来的佣人和花匠穿梭其间,这就是亨利·福特在1907年为自己一家修建的新居,整个建筑耗资30万美元,然而这笔巨款与当时挤走了麦肯森、正在大展宏图的福特的收入相比就算不了什么了。 宽敞的车库恐怕是这座建筑中最引人注目的地方,在里边停着的几辆车,除了福特专门为妻子克拉拉设计制作的小电动汽车外(因为克拉拉讨厌汽油发动机的嗓音和废气),最近又增加了一辆座位经过特殊加高的N型车。这辆车属于14岁的爱德塞,这是福特一家从美国大西洋城度假归来后,福特送给儿子的礼物。 其实,从8岁起,爱德塞就已是当时世界上最年轻的汽车司机了。由于爱德塞出生时那个年轻的助产士经验不足,使克拉拉留下了严重的后遗症,后来被迫又住院进行了一次大手术,导致丧失了生育能力。所以对爱德塞这个唯一的儿子,福特夫妇可以说是爱护备至,唯恐他受到一点伤害。福特和克拉拉几乎禁止儿子从事任何带有被他们看来是具有“危险性”的事情,唯独没有禁止儿子对汽车的狂热爱好。这也许是他们认为,作为福特汽车王国无可非议的继承人,喜欢和熟悉汽车应该是必须具备的素质吧。福特早就为儿子设计制造过专门的儿童型小汽车,所以尽管还没有到法定的驾驶年龄,爱德塞还是每天在底特律大学附中同学们羡慕的眼光中开着这辆汽车上学。 爱德塞继承了父亲相貌中的大部分特点,却唯独没有继承父亲过于倔强的个性和暴躁的脾气。在父母眼里,他是个听话的好孩子;在老师看来,他又是个聪明、用功的好学生。如果说在与父亲的关系上,亨利与老威廉之间更多地表现为抗拒和冲突甚至叛逆的话,那么,在小爱德塞和父亲之间则更多地表现为亲密、依赖和顺从。从克拉拉的日记中可以知道,在1901年1月15日,亨利和爱德塞发生了一次“冲突”。那天,亨利修理好了爱德塞的旧雪橇,要带儿子去滑雪。可是爱德塞却不愿意去,而且嫌雪橇太旧了。结果亨利大为光火,于是把儿子单独留在房间里让他反省。最后,爱德塞终于来到父亲面前承认了错误。这是记载中少年爱德塞与父亲发生的最后一起由于爱德塞的任性而导致的冲突。 想起父亲老威廉当初对自己爱好机械的种种限制和不满,福特决心不让悲剧在儿子的身上重演,所以鼓励儿子从小就对机械、特别是汽车产生特殊的爱好。“虎父无犬子”,小爱德塞也没有让自己的父亲失望,人们不仅能够在底特律的大街上看见他衣冠楚楚地驾驶汽车去上学或出游,也可以经常见到他在车库里穿着工装裤,拿着各种维修工具在自己的汽车前忙碌的小小身影。单从学习成绩来看,他的确是一个好学生,在爱德塞的成绩单上,很少有B+以下的成绩,凡是与机械有关的课程,例如机械绘图、几何之类的功课,他的成绩一律是A。一天,福特随手翻着儿子的图画本,只见上面画着的都是一辆辆汽车。 “这孩子是个天生的汽车少年!”亨利感慨地说。 一天,福特刚从外面回到家中,小爱德塞就哭丧着脸走过来,告诉父亲自己的汽车出了毛病,怎么也修不好。福特连笔挺的西服外套都没换上就拉着儿子的小手来到车库,父子二人把汽车大卸八块,开始了紧张的修理工作。 “我已经能自己把汽车拆卸开了。”在修理过程中,爱德塞把自己最近的进展告诉了父亲。 “孩子,我准备在车库里给你开设一个小车间,这样你可以自己加工和改造零件了。”终于完成了修理工作,满身油污的福特拍了拍儿子的小脑袋。 “真的!谢谢爸爸!”爱德塞跳起来在父亲的脸上亲了一下,然后就欢呼雀跃地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母亲去了。 “孩子这么小就去摆弄那些机床什么的,会出事的。”克拉拉对此不以为然。 “没有关系,他会变成一名熟练的少年机械师的。” 一个小型的机械加工车间很快建好了,其中放置着不少车库里停放的各种汽车的零配件,还有各种修理工具,并且安装了几台进行零配件加工的机床。当然,要成为一名熟练的机械师是要付出代价的,对于一个14岁的孩子来说更是如此。 就在爱德塞的车间投入使用的第一天,克拉拉正在跟佣人商量晚饭的安排,就看见爱德塞提着自己的手指,泪流满面地冲进了房间。克拉拉吓了一跳,连忙迎上前去,只见孩子右手的食指尖被削去了薄薄的一片肉,鲜血在向外流。爱德塞是个坚强的孩子,虽然剧烈的疼痛使他的泪水不停地流出眼眶,可是他并没有像其他孩子那样嚎啕大哭。克拉拉一边用绷带和药品为孩子止血和包扎,一面叫人去请医生。 晚上,亨利回到家,克拉拉举着儿子的小手,和亨利大吵一架,责备他不该让儿子从事这么危险的“游戏”。 “请你们不要吵了,”爱德塞平静地打断了父母的争吵,“父亲没有错,都是怪我自己不小心。”然后他告诉母亲:“妈妈,等手好了,我还是要摆弄那些机械的。” 亨利的眼睛里仿佛闪动着泪花,他只是轻轻地说了声“好孩子”,就带着爱德塞离开了房间,留下克拉拉在客厅里抹眼泪。随后,福特找来一名佣人,交给他一人任务,每当爱德塞在车库摆弄汽车或机床时,负责照顾孩子,防止再度受伤。 爱德塞非常爱自己的父亲。早在亨利只是一个普通的机械师时,因为经常需要出差,常常不能回家。每天这个时候,小爱德塞就开始每天给父亲写一封信,向父亲汇报自己一天都做了些什么,诉说自己对父亲的思念,询问父亲何时归来。就是在这样非常融洽的家庭气氛里,福特王国的王子在一天天长大。 学校放学后,爱德塞常常驾车来到父亲的工厂,然后坐在父亲的办公室里。如果父亲外出不在,他就帮助其他工作人员一起整理福特堆放在办公桌上的文件,把各种文具摆放整齐,静静地坐在那里翻阅最新的汽车杂志和各种图片。有时等得不耐烦,他就去福特经常去的试验车间,看看大人们在那儿忙些什么,有没有什么能让他感兴趣的东西。而亨利也惦记着自己的儿子,每次回到工厂,他马上就会看看有没有爱德塞的汽车,然后问工厂的人知不知道儿子去了哪里。找到儿子后,父子两人就一起去车间忙碌,等到了下班的时间再一起回家。 “爱德塞天生就是我的事业的最好的继承人!”亨利曾经这样告诉自己的朋友。 爱德塞的长相继承了他的父亲,瘦削的体型,大而深的双眼,高高的前额,微黑的皮肤。尽管从性格上来说,爱德塞有些内向,但是在自己的父母面前,童年和少年时期的爱德塞还是充满了欢乐。 时光飞逝,1913年,20岁的爱德塞完成了自己的中学学业,以后的道路究竟该怎么走呢?一天,在福特的办公室里,父子两人进行了一次谈话。这次谈话改变了爱德塞的一生。 “爱德塞,你已经中学毕业了,我想听听你对将来的打算。”福特双手手指交叉放在下巴上,郑重其事地问儿子。 “我想上大学深造。”爱德塞是第一次和父亲进行这样严肃的谈话。 “原来是这样。”福特站起身来,在宽大的办公桌前来回地踱步。 “依你的学习成绩和我们家的实力,你的考虑是对的,可是我另有想法。” 沉吟了片刻,福特把自己的教育观告诉了儿子。 “我认为教育并不是光把知识塞进学生的脑袋里,不是光讲过去,而是要告诉年轻人未来的路怎么走。听那些把已经过去的知识讲述给你们的教师们的课越多,就越不利于学生独立向前发展。”看到儿子脸上第一次露出不以为然的神情,福特又把话锋一转:“当然,我并不是说学校教育不对,也不是说从学校学了知识出来一点用都没有。而是应当这样看待学校教育,即学校只是一个发达大脑的场所,而真正的教育场所应当是社会。就拿大学教育来说,大学并不是个知识罐头制造厂,所以学得再多也不行,也必须到像工厂这样的地方去做工才行。不管你承认与否,我都认为,孩子,”福特指着窗外的工厂,“工厂是人类智慧的结晶,如果你投身到其中,你会学到一切真正值得你学习的东西!要知道,我的儿子,你是我这些事业的唯一的、也是最合适的继承人。” 就这样,出于对父亲的尊敬,爱德塞服从了父亲的要求,放弃了上大学深造的机会,继续在父亲那儿帮忙。 1914年底,福特一家又迁人了新居。其实,早在上次福特迁入新居仅仅两年后,他就又动了设计和建造新居的念头。原因并不是由于滚滚流入的钞票太多,而是经过这几年的高度工业化,底特律城区已经变得拥挤不堪,污染和噪声也很严重,原先居住在城市中心的富人们都已经开始向城郊迁移。 “看来,我们还是回迪尔本去吧!”亨利对克拉拉说,爱德塞当然也积极赞成建造新家,所以亨利赶紧找人物色地皮和合适的建筑设计师。就在1914年初,正当亨利·福特因为宣布实行5美元工作制而成为轰动一时的新闻人物,记者们整天把他在爱迪生大街的住宅团团包围的时候,福特新居正在迪尔本的鲁日河边加紧建造。福特给这块地取了个热情洋溢的名字——“光明巷”。1914年11月,新居建造完成,共耗资100多万美元(折合现在约3000多万美元)。在所有的设计中,亨利·福特亲自设计了一个动力站,里面安装两台大型发电机。动力站建筑的外表由白色的大理石和金光闪亮的各种钢饰构成,高雅而又华贵,又一次体现了福特本人对机械动力的崇拜和赞美。 新的车库当然是新居中不可缺少的建筑,庞大的车库里停放着10部车,其中有五部各种型号的福特车是他和爱德塞的,那辆属于克拉拉的小电车当然也在。为了与自己这时的身份相称,福特还专门从英国订购了一辆饰有小天使标志的罗尔斯·罗伊斯汽车。也是,因为这位汽车大王还没有生产出一辆豪华型的高级轿车。其他的车则都是各种牌号的外国车,这是爱德塞的收藏品。 爱德塞在新家中有自己单独的房间,还有属于他专用的热水游泳池,疼爱儿子的亨利还根据爱德塞的要求,为他修建了台球室、滚木球道和高尔夫球场。 “孩子,我和你母亲希望你能和我们永远住在一起!”在领着爱德塞和克拉拉参观新居时,亨利郑重地对爱德塞说。 “好的,我会的。”爱德塞随口答应,他早已被这个新家里设计建造的一切所迷住了,根本没有去细想父亲提出的这个要求的分量,更没有看见父亲脸上的郑重神情,他毕竟还是年轻人。 1914年11月6日清晨,也就是福特一家刚刚搬进新居的第三天,这一天是爱德塞的21岁生日,福特来到了儿子的房间。 “生日快乐!爱德塞。” “谢谢您,父亲。” 亨利脸上带着神秘的表情对儿子说:“快去换衣服,跟我出去,我有些东西要给你作生日礼物,还不快点儿!”然后就像在工厂和其他人开玩笑一样,冷不防踢了一下儿子的屁股。 “今天你开车。”亨利见儿子换上了一身整齐的西服,便拉着克拉拉走进车库,坐进了自己那辆豪华的罗尔斯’罗伊斯轿车。 “父亲!去哪里?”爱德塞坐到了驾驶员的位置上问。 “去底特律银行,你知道的。” 于是,一家三口向底特律银行出发了,保镖头目约翰·戴林格赶紧领了两名下手,乘车跟在后面。 来到银行,福特拍着爱德塞的肩膀,对赶来迎接的银行经理说:“这是我的儿子,今天是他的生日,我要把存在你这儿的价值100万美元的黄金送给他作礼物,你能否安排我们进去看看这些黄金?” “谢谢您!父亲!不用去看了。”爱德塞非常激动,他拥抱了自己的父亲。 “不,孩子,一定要去看,要亲眼看到才能相信,即使是你的父亲说的。你一定要记住!”亨利严肃地对儿子说。 “我记住了,父亲。” 等爱德塞到金库看完了黄金,一家人又来到切斯特菲尔德饭店用餐。福特一边整理餐巾,一边笑着对儿子说:“其实,爱德塞,你用不着感激我,那笔钱是你应得的报酬。” “为什么?”爱德塞迷惑不解。 “因为我要你正式来公司上班做我的助手,所以那笔钱也是我付给你的佣金。” “瞧你父亲,帐算得多精,一笔钱派两处用场,爱德塞,你吃亏了!”克拉拉在一旁打趣地说,一家人哈哈大笑起来。 随后,爱德塞也向父亲提出了一个条件:我愿意去为父亲工作,但是希望父亲实现自己的诺言,同意他驾驶一辆T型车做一次从底特律到美国西海岸的城市旧金山的长途旅行。福特同意了儿子的请求。 “对于这次旅行,你一定要做细致的准备,而且最好安排在明年春天。”福特嘱咐说。 1915年春天,爱德塞驾驶一辆崭新的T型车,从底特律出发,向西边开去,最后完成了这次艰难的旅行。也就是在这一年,他正式来到福特汽车公司,成为父亲的秘书和助手。性情温和、少年老成的爱德塞很快赢得了众人的尊敬,尽管只有21岁,人们还是称他为“爱德塞先生”。因为在公司内外所有人的心目中,他必然是亨利,福特的继承人,这一点是毫无争议的。 自从搬到迪尔本后,虽然是家中的老大,亨利·福特仍然和以前那样,和自己的弟弟妹妹们保持着一种淡淡的关系,甚至可以说是很少来往。自小就崇拜大哥的弟弟威廉在亨利·福特的公司里做农机具的推销工作,后来自己开了一个小公司,专门负责推销福特公司生产的拖拉机。而弟弟约翰却继承了父亲老威廉的观点,成为一个典型的爱尔兰人,在属于自己的土地上辛勤耕作,自食其力。约翰也继承了老威廉的性格,一次,当亨利派人专程把一辆新出厂的T型车送给约翰时,约翰告诉来人:“把那个该死的东西开走,让他留着自己开吧,我不需要。”兄弟间的关系由此可见一斑。 与自己的那些亲戚相比,亨利一家和克拉拉的亲戚们的关系要好得多,来往也密切得多。每次克拉拉有亲戚来,亨利都亲自出面应酬一阵后,就自己悄悄溜开,到设在电站的工具房和车间里去忙碌一番。而此时爱德塞则在工厂。 “有一个孤独的男孩,就有一个孤独的女孩……”在自己的日记中,爱德塞这样写道。随着年龄的不断增长,爱德塞发现,自己已经长大了,不再需要像以往那样生活在父母的羽翼下。这时候的老福特整天忙于他的和平事业,即使父子两人一起在工厂巡视时。老福特也很少问儿子心里的想法和感受,而是一遍遍向儿子灌输自己管理工厂的经验。而母亲克拉拉从心底里对他们父子俩的这些事情其实并无多大兴趣。性格内向的爱德塞逐渐失去了可以交流和信赖的人。他开始寻找寄托,也就是从这时起,爱德塞迷上了音乐,特别是充满强烈不满和发泄意识的爵士乐。 多年以来,许多人迷惑不解的一个问题,就是亨利·福特和爱德塞这一对父子之间为什么从原来极其和谐的关系到后来发展到强烈的冲突?如果非要给这一转变过程找一个起点的话,那就是爱德塞的婚姻。 1915年秋天的一个晚上,从底特律著名的福特舞蹈专科学校里传出了悠扬的音乐,宽大明亮的舞厅中,一些年轻人正在学习基本的舞步。 “请大家注意我的步子,踩准节拍。”在站成一排的队前,有一位少女正在向其他人做示范。就在这时,大厅的门开了,走进两名年轻的绅士,都穿一身深色的西服,剪裁合体,做工精细。两个小伙子悄悄走到一旁,观看场上的情况。 “爱德塞,你注意到正在教众人跳舞的那个女孩子吗?” “是的,我看见了。” “她就是我未婚妻的姐姐,名叫埃莉诺·克莱,等会儿休息时我介绍你们认识一下。” 这两名衣冠楚楚的小伙子就是爱德塞和他的好朋友奥尼斯特·坎茨勒,今天晚上,是奥尼斯特约爱德塞来玩的。 “埃莉诺今年19岁,她和妹妹约瑟芬是底特律百货公司老板约瑟夫·哈得孙的侄女,她们的父亲原来是这家百货公司一所分店的经理,很早就去世了。埃莉诺的母亲就带着她们姐妹俩来到这里,两家人生活在一起。哈得孙把两个侄女送到了本地著名的学校学习,她们可都是学校的校花!不幸的是,3年前,哈得孙也去世了。” “哦,真是不幸!”爱德塞同情地点点头,眼睛却一刻也没有离开舞场的少女。 “好了!今天的内容教完了,下面放几支曲子,大家根据这几次学习的内容自选舞伴练习一下吧。”说完,一身白色长裙的埃莉诺走下了舞场。 “你好!奥尼斯特!”埃莉诺用一条丝巾擦擦额头渗出的汗珠,然后朝爱德塞他们走过来。她当然认识妹妹的未婚夫,所以先向奥尼斯特打个招呼,然后就用一双明亮热情的眼睛看着爱德塞。爱德塞也在打量埃莉诺,少女穿一身白色丝绸长裙,有一头深褐色的长发,面额略长,一双大大的眼睛,眼角稍向下倾,微微翘起的嘴唇流露出淡淡的笑意。奥尼斯特不失时机地介绍两人认识。就在这时,埃莉诺的妹妹约瑟芬也一身盛装赶到了舞场。 “哈哈,我第一次没去接你,你就迟到了!”奥尼斯特故意装出生气的样子。 “对不起,奥尼斯特,商店里有些事情耽搁了,咱们快去跳舞吧!”说完,约瑟芬挽起奥尼斯特的胳膊,奥尼斯特向爱德塞做了个鬼脸,然后就和约瑟芬一起走进了舞场。 “福特先生,咱们也来跳舞吧!”埃莉诺很大方地说。 “不不,”满面通红,神情有点窘迫的爱德塞摇摇手,“你刚从舞场下来,还是先休息一下吧。” “那也好。”于是两人找位子坐了下来。 “克莱小姐,请你以后叫我爱德塞,好吗?” “好的,那你以后叫我埃莉诺吧、” 两个年轻人都有一种一见如故的感觉,他们愉快地聊了起来。埃莉诺告诉爱德塞,她是义务来这儿教其他年轻人跳舞的,因为她曾在这所学校学习礼仪和舞蹈。过了一会儿,爱德塞和埃莉诺也加入到跳舞的人群当中。 “我妹妹天生就是个经营管理的好材料,所以我叔叔在去世前就很注意培养她在这方面的素质。”埃莉诺笑着对爱德塞说,“可是,我对这些事情似乎没有什么兴趣。” “按照我的本意是去上大学,可是我父亲却要我去厂里帮他,所以我只好去了。”爱德塞也把自己的苦恼告诉了埃莉诺。 与有点腼腆的爱德塞相比,埃莉诺显然要大方得多,在学校受到的严格礼仪训练使她养成了高雅的气质和灵活幽默的谈吐。几个小时后,这一对有缘分的年轻人依依不舍地分手道别。 “埃莉诺真是个出色的女孩子,我简直被她迷住了!而且她也喜欢爵士乐,这在女孩中可真是不多见!”回到家里,爱德塞兴奋地把今天的事情告诉了父母,然后哼着歌曲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戴林格,去调查一下今天跟爱德塞在一起的那个女孩的情况。”亨利放下手中的报纸,悄悄吩咐自己的保镖。 “我们的爱德塞恐怕是掉进情网里了。”克拉拉有些担心地说。 夫妻二人面面相觑,心事重重,整个客厅里的气氛非常压抑。 戴林格的办事效率是很高的,几天后,他就把一份对埃莉诺本人及其家庭情况的调查报告摆在了老福特的桌上。 “我们这样做恐怕不合适吧。”看了戴林格的汇报,克拉拉说。 “没什么不合适的,爱德塞是我们的儿子,也是我家业的唯一继承人,我当然要了解他平时都接触些什么人,特别是那些女孩子。”福特没好气地说,“我们还指望爱德塞能留在家里跟我们住在一起,可是如果他早早就结婚,那么以后事情恐怕就不会按我们想象的那样了!” 第二天,老福特的坏脾气又发作了,把一辆威利斯等人重新设计改进的T型车砸了个粉碎。 正当亨利·福特为和平大声疾呼、四处奔走的时候,福特王国的继承人爱德塞陷入了情网。他想方设法地寻找机会和埃莉诺见面。埃莉诺也很喜欢这个有教养、风度翩翩且略显忧郁的年轻绅士。很快,埃莉诺的家人也知道了这件事,他们并不反对两个年轻人的接触,只不过埃莉诺母亲提醒自己的大女儿:希望他们先不要过早地谈及婚事,母亲希望埃莉诺能到大学去深造。 1916年夏天,底特律的慈善家陶·贝塔夫人为创办妇女慈善俱乐部发起组织了一次盛大的活动,利格特学校和福斯特舞蹈专科学校的学生们作为志愿者都参加了这次活动。埃莉诺和妹妹约瑟芬也在志愿者当中,埃莉诺负责管理一项游艺活动。参加这项活动的客人们把一美元的硬币投向一个摆在远处的搪瓷盆中,如果顺利地投进盆里并且没有反弹出来,客人就可以赢得一美元;如果没有投进去或者扔进后又弹了出来,那么这枚硬币就被埃莉诺收放进在一旁的捐献箱中。当然,能扔进去赢一美元的难度是很大的。 一埃莉诺!”就在埃莉诺忙于往捐献箱中塞硬币时,爱德塞突然出现在面前,把埃莉诺吓了一跳。 “爱德塞,我还以为你被厂里的事情给拖往了呢!”埃莉诺嗔怪道。 “厂里的事再忙我也会来的。”爱德塞说,“今天我可以陪你度过一个下午呢!” “可是,我还要照看这个小摊子。”埃莉诺指指摆在草坪上的瓷盆和存硬币的捐献箱,有点为难地说。 “你忙你的好了,这样吧,如果有别的客人来,就让他投;如果没有别人,干脆我投就行了,保证让你的小箱子塞得满满的。”爱德塞说。 “好的,那贝塔夫人一定会很高兴的。”埃莉诺高兴地拍起了手。 就这样,爱德塞在这里整整扔了一下午的硬币,按照输多赢少的规律,估计至少也仍掉了几百美元。然而,就在福特王国的继承人在这儿和自己心爱的女孩谈笑的时候,老福特却正在盘算怎么对付道奇兄弟。 “都这么大年纪的人了,还像个孩子似的!”爱德塞在晚饭前回到家里,一进门就听到母亲在埋怨。爱德塞吓了一跳,以为母亲是在说自己,仔细一看,才发现坐在饭桌前的父亲不好意思地在嘿嘿笑。原来,老福特今天去半年前成立的“福特父子公司”观看新开发出来的拖拉机,当他在厂区巡视时,突然发现了一台报废的锅炉。于是,好奇的老福特马上摘下帽子钻进了肮脏的锅炉,在里边左摸右看,等他从里面出来时,那身昂贵的浅灰色西服以及脸上沾满了炉灰。 “爱德塞,下午你到哪儿去了?本来我想和你一起出去的。”亨利问道。 “我去参加了一个慈善活动,是贝塔夫人发起的。” “你的那位埃莉诺也一定参加了吧‘!”老福特又问。 “是的。”爱德塞的脸又红了。 老福特没有再说什么,他把餐巾围在胸前,尝了一口厨师做的烧鲑鱼。 “今天的菜味道真不好!”福特的脸又拉了下来,一家人就在这种沉闷的气氛里吃完了晚餐。 饭后,爱德塞告诉父母,他已经和埃莉诺商量好了,准备这个夏天去纽约度假。 “就你们两个人去吗?”克拉拉问道。 “不,还有奥尼斯特和埃莉诺的妹妹约瑟芬。” 深爱儿子的亨利·福特和克拉拉最后终于同意了儿子的计划。一个月后,也就是1916年8月,四个年轻人乘火车去纽约度假。 “爱德塞来信了!”克拉拉兴高采烈地拿着儿子从纽约写来的信来到了福特面前。 “是吗?念念吧,看他过得怎么样?” “亲爱的父亲、母亲,我已经向埃莉诺正式求婚了,请原谅我没有征得你们的同意就这样做。但是我想你们一定会赞成的……”克拉拉念到这儿,也感到有点吃惊,但还是接着念了下去。 “我们每天晚上都去看节目,然后再找一个地方跳舞,最令人愉快的是那夜半的时光和极度的疯狂。我从离开底特律到现在一直都无病无灾,感觉好极了!对了,埃莉诺也已经开始买嫁妆了……” “亨利,看来我们就要操办儿子的婚事了。”克拉拉把念完的信递给福特。 “这一定是今年底特律社交界的一件大事,是得准备一下。”亨利慢条斯理地说,从表情上来看,他可并不像克拉拉那样兴奋。他从沙发上站起来,在房间里来回走了走,然后说:“埃莉诺这个女孩子在社交界的名声确实不错。只是我有点不明白,像她这样的女孩怎么会喜欢什么爵士乐?这个爱好对我们的儿子恐怕没有什么好影响。” 接着,福特轻轻叹了口气:“说实在的,现在我已经受不了道奇他们那一伙人了,马上就要摊牌的时候了。就在这个紧要的关头,我们的儿子也帮不了我。对爱德塞,我还真是有一点失望。” 暑假结束了,20岁的埃莉诺也完成了自己的中学学业。同样沉醉在爱情中的埃莉诺放弃了去大学深造的机会,从纽约度假回来后,爱德塞和埃莉诺就宣布了订婚的消息。为庆祝这一喜讯,双方家庭在底特律最好的夜总会、饭店和剧场举行了一系列盛大的酒会、舞会和由双方亲友参加的订婚仪式。 “这简直折磨人!”回到家,亨利一把扯掉黑色的领结,筋疲力尽地倒在沙发上。 “总算给孩子把这些活动筹备完了!”克拉拉一边小心翼翼地摘下价值30万美元的那串绿宝石项链,一边安慰丈夫。 “完了?”亨利直起腰,“这才是个开始,还要承办婚礼呢!克拉拉,你是了解我的,你知道,我是最讨厌和那些所谓上流社会的人交往和接触了……” “我知道,亲爱的!”克拉拉打断了亨利的抱怨,“为了我们的儿子,就让我们忍耐一下吧!” 1916年11月1日,爱德塞和埃莉诺的婚礼依照当地的风俗在新娘家,其实是在埃莉诺的叔叔哈得孙的寓所举行。福特王国继承人的婚礼当然是一件轰动全市甚至是全国关注的事。大批新闻记者来到这座红砖砌成的楼房采访。然而,他们除了见到了当时底特律的一些名人之外,几乎找不到其他什么可以大肆渲染和描写的地方,因为整个婚礼十分普通,甚至可以用“平淡无奇”这个字眼来形容。亨利·福特夫妇、新娘的母亲和双方的其他亲友参加了婚礼。令亨利感到吃惊的是约翰·道奇也携夫人参加了婚礼。因为就在几个星期前,亨利和以约翰·道奇为首的股东们正式摊牌了,双方吵得不可开交。 “欢迎二位来参加爱德塞的婚礼,说实在的,我真没有想到你们会来。”亨利和克拉拉向道奇夫妇致意。 “其实,我跟克莱家族也有很深的交情,我们还做了很长时间的邻居呢。”留下两位女士继续寒暄,道奇把亨利拉到一边说:“今天我原本不想来,可是埃莉诺坚持要我来参加,所以我还是来了。” 道奇把手里的香槟酒一饮而尽,望着正在接受众人祝贺的新婚夫妇,有点伤感地说:“亨利,我不妒忌你的任何东西,只是羡慕爱德塞。” “无论怎么说,你今天能来,我实在很感激。”亨利也把手中的橙汁一饮而尽。 “你这个家伙,儿子的婚礼也没能使你开酒戒。”道奇闭口不谈两人最近的分歧和冲突,只是在分手时,向亨利神秘地眨眨眼睛。 婚礼后的酒会和舞会一直持续到午夜才结束。第二天,也就是11月2日,底特律的各大报纸上,除了报道昨天的婚礼,还登载了一条引人注目的消息:“道奇兄弟已经向法院起诉福特汽车公司扣发股东红利的行为。” “去度你们的蜜月吧,孩子们,这事我应付得了。”亨利·福特漫不经心地翻看着报纸,对爱德塞和埃莉诺说,“还是给我说说你们准备去些什么地方吧。” “我们想先去西南部的科罗拉多大峡谷,然后再去芝加哥,还要去洛杉矶,顺便去好莱坞看看,最后一站是夏威夷……”爱德塞把他们的行程安排告诉了父母。 “好的,安排得不错,快去准备吧,祝你们过得愉快!”亨利拥抱了爱德塞,又亲了亲埃莉诺的面颊,夹起皮包准备出门。 “父亲,我会从报纸上及时了解所有情况的,而且我也要尽量早些赶回来。”爱德塞说。 科罗拉多大峡谷,全长349公里,宽6-20公里,深达2公里以上,由河流深切而成,是世界上最大的峡谷。爱德塞和埃莉诺来到这里,盘桓于千姿百态的石柱和怪石之间,赞叹着大自然的造化。 游完了大峡谷,新婚夫妇接着又来到了芝加哥,住进了豪华舒适的宾馆,天天上街购物游览。爱德塞特别注意购买那些登载有底特律消息的报纸,密切关注着父亲与道奇兄弟的经济纠纷。 在洛杉矶,他们有时流连于海边的壮丽景色,在沙滩上嬉戏打闹,有时则衣冠楚楚地去著名的影城好莱坞拜访那些影坛的风云人物。在风光旖旎的夏威夷,爱德塞迷上了冲浪,埃莉诺躺在金色的沙滩上为丈夫加油欢呼。也就是在夏威夷,爱德塞得知了父亲败诉的消息。 “我的孩子,你不必忙着赶回来,”在接到法院禁止他兴建新的鲁日超大规模的工厂的宣判和爱德塞要赶回迪尔本的电报后,亨利发电报安慰儿子:“你还没有看到在法庭上我是怎样驳斥道奇他们那伙人的,那情景简直棒极了……。 度完蜜月,爱德塞夫妇回到了迪尔本,紧接着,他们就做了一件让老福特和克拉拉伤心的决定:搬出迪尔本,过自己的生活。 时至今日,有关当事人均已作古,所以我们已无法知道老福特夫妇对自己唯一的儿子离开父母的决定究竟是什么反应或到底说了些什么,可是我们完全可以设身处地去想像一下老人们的失望和伤心。对于爱德塞和老福特后来的反目,一直是一个使后人感到困惑的问题。至少在撰写这部福特家族史的过程中,我们翻遍所有能找到的资料,试图找到这个问题的答案。无论怎么说,婚后的爱德塞夫妇离开父母的决定对年轻夫妇来说也许顺理成章,但是确实伤害了父母的心。后来父子关系出现裂痕,或许真是从那时开始的吧。 这一对新婚夫妇也没有搬到克莱家族的地界,而是在底特律城外的印度村用6万美元买下了一座住宅,具体地点在印度村439号依洛奎林荫大道上。爱德塞又请来底特律著名的建筑设计师罗纳德·威利克对整个住宅和庭院进行了重新设计和装修。 对儿子和儿媳的这一决定,亨利和克拉拉当然是很不高兴的。亨利知道,一向顺从的儿子不会有这个计划,这肯定是埃莉诺的主意。 是的,与其说这个决定是夫妻双方做出的,不如说是埃莉诺的决定。这次婚姻为福特家族增加了一位出色的女子。年仅20岁的埃莉诺虽然家境殷实,却没有富家小姐身上通常有的那种傲慢和矫揉造作,作为一名观察力丰富、目光敏锐的女子,在与爱德塞相处的过程中,她很快就发现了爱德塞性格中的一些弱点:顺从、胆小、忧郁和自卑。于是,她决心帮助丈夫摆脱他那个伟大的父亲的影子,追求一种独立的生活,为自己开创一条新的道路。如果单单从相貌上来看,其实,埃莉诺并不是什么天姿国色,但是她性格坚强,待人温和,处事果断,而且生性活泼好动,这一切都是吸引爱德塞的地方。春天里,夫妻二人常常背着行囊去踏青;夏天,埃莉诺又拉着丈夫去湖畔游泳;秋天,他们又一起去乡间参加秋收和乡村舞会;冬天,在冰封的湖面上常常可以看见他们在一起溜冰。 “爱德塞,你是父亲唯一的儿子,自然应该帮助他,可是要时刻记住,你有自己独立的人格,决不能生活在亲人们的阴影下!”埃莉诺常常这样对自己的丈夫说。 风景秀丽的印度村当时还住着许多爱德塞夫妇这样的富家子弟,虽然老福特和底特律的上流社会格格不人,但是爱德塞他们还是在这里结识了许多同龄朋友。每逢周末假日,他们经常一起去郊游或购物,甚至为了享受一顿精美的午餐乘火车去纽约,过着豪华的生活。福特家族--10 父子之间10 父子之间 逃避兵役的耻辱 父子合作首战告捷 拜倒在父亲脚下的儿子 “去请示他,”亨利指着爱德塞说,“现在是他在管理公司。” 孤独的王子和富兰克林·罗斯福的友谊 “这不正是把我的儿子培养咸一个强者的诀窍吗!” 爱德塞的孩子们 备受打击的继承人 监视自己儿子的父亲 亨利导演了一场闹剧,不仅骗了利兰父子,也戏弄了蒙在鼓里的爱德塞。 “你再让人为你订购几辆欧洲的名牌高档车吧!” “埃莉,咱们搬家吧” 欢乐的日子总是太短,1917年4月,美国发布了战争公告。正式宣布参加第一次世界大战。得到这一消息的和平主义者亨利·福特接受了新闻界的联合采访。 “福特先生,您对我们卷入战争有何看法?” “您认为政府的决定是明智还是愚蠢?” 记者们七嘴八舌地问道,显然,他们期待这位著名的和平主义者能用朴实无华的语言对这些问题作出精辟的回答。 “我认为这是一件好事,而且是到目前为止发生的最大的好事。”亨利慷慨激昂地说。由于过于激动,他咳嗽了几声,旁边的戴林格赶快递给他一杯水。 许多记者发出了轻松愉快的笑声,因为他们认为一贯反战的福特肯定是在说反话。根据他们的经验判断,福特马上就要开始猛烈抨击政府的决定了。 福特用一块手绢擦擦嘴角,然后又说:“我在此以我的名义,向全体美国人民发出建议,让我们把子弹装进枪口,齐心协力来支持我们的山姆大叔吧!” 顿时,记者们一片哗然,接着,高声的提问声接连不断地响起,大家简直不能相信福特这个惊人的转变。因为就在几天前,福特在对报界的讲话中,还对美国应该参战的说法嗤之以鼻,这就是“那些老奸巨猾的政客们欺骗美国人民的不值钱的交汇点,是让人民为战争掏腰包。” “这是战争时期,先生们,我们作为美国公民,首要的责任就是爱国,就是支持我们的国家。”老福特大概也觉得自己如此迅速地转变态度有点不可思议,“我愿意让我的所有工厂都为我们的国家服务,为打赢这场战争服务……” 在这次采访的最后,底特律《周末晚报》的一名记者大声问道:“福特先生,战争就要爆发了,那么请问,您是否愿意像其他美国人一样把自己的儿子送上前线呢?” 亨利·福特瞪大了眼睛愣了一下,当他张开嘴,似乎准备回答这个问题时,突然又爆发出剧烈的咳嗽声。于是福特的新闻发言人约翰·李赶紧宣布:今天的采访到此结束。 下班后,福特回到家里,一进门,突然发现家中的气氛不对,已经搬到印度村去住的爱德塞正在沙发上等他,而克拉拉则在一旁抹眼泪。 “怎么回事?”亨利把帽子和外套递给仆人,惊异地问道。 爱德塞的神情好像有点激动,迎上前来,把一封信递给了父亲。亨利一看,是一份由兵役局发来的服役通知书,要求爱德塞在接到通知书后,准备应征入伍。 “父亲,我希望您能同意我去参军。”爱德塞热切地望着父亲,希望得到他的赞许。 亨利猛地一下子把手中的通知书扔在地上,然后歇斯底里地大叫起来:“我不准你去!这伙狗娘养的,怎么能让我唯一的儿子上前线去打仗!” “父亲,请让我去吧,别人家的独子也得上前线,您就让我去为国家效力吧!求求您了!” “傻孩子,你不能去呀,你会被打死的!”克拉拉又哭了起来。 亨利一把抓住儿子略显瘦削的双肩,用力地摇晃着:“我的儿子,你不能去,听话!我会想尽一切办法让你免除兵役的。” “可是,这会使我感到耻辱,别人也会嘲笑我,嘲笑您,嘲笑我们全家的。您不会希望别人骂我是个胆小鬼吧!”爱德塞的眼泪也掉了下来。 “我不管别人怎么说,天塌下来我也不管,我就是不让你去!”亨利坚决地摆摆手,“你不知道,爱德塞,那些利益集团的人早就对我们的财产垂涎三尺了。他们没有别的办法可以打垮我们,就会想方设法让你去送命,我不会让他们得逞的!” 爱德塞哭着再三请求,老福特铁了心,就是不同意。这次克拉拉也站在丈夫一边,坚决不松口。最后,爱德塞只好流着眼泪离开了迪尔本回印度村去了。心力交瘁的爱德塞回去后闭门谢客,大病了一场。 亨利马上找来律师和几个法律专家,研究如何让爱德塞免除兵役的事情。 不久,福特汽车公司的律师首先向地方的兵役局提出申诉,说明爱德塞是福特汽车公司必不可少的“关键人物”,承担着完成分配给福特汽车公司的大批战争定货的生产任务。很快,兵役局以爱德塞·福特只不过是福特汽车公司的一名秘书,不能作为“从事军事工业的重要人物”对待为由,驳回了福特律师的申诉。于是福特家族又写信给美国总统威尔逊,请求得到他的帮助。滑头的威尔逊自然懂得如何回避这种敏感的问题,于是干脆来了个装聋作哑。然而,事情很快有了转机,恰恰就在这个时候,也就是1917年9月7日,爱德塞的妻子埃莉诺生下福特家族的第三代——小亨利·福特(亨利二世)。于是,福特的律师又接着向最高军事当局申诉。他们从国家的兵役法上找到了适宜的条款,例如条款规定:由于婴儿的出生,爱德塞就具有了赡养人的身份,可以被划人“2-A级”中;另外,由于爱德塞目前从事至关重要的战争工业,而且是其中的“核心人物”,所以根据兵役条款的规定又可以被归入“3-L级”。以上两个等级都可以获得免除兵役的特权。兵役局最后终于批准了免除爱德塞兵役的请求。福特王国的王子终于没有上前线,这在老福特看来是一个胜利,而在爱德塞的心中却只有耻辱。爱德塞的自尊心又被深深地伤害了,甚至小亨利二世的出生也没有给他带来多大的欢乐。 软刀子杀人的新闻界终于又找到了攻击的目标。他们拿爱德塞克服兵役的事大作文章,一时间闹得满城风雨。底特律《周末晚报》指出:“亨利·福特终于得手了,他让自己的孩子置身于战争之外,而让其他家庭的孩子进入战壕……”并且还开辟了“有关爱德塞免除兵役”的专栏;《铁矿报》则说爱德塞“一辈子都将是一个逃避兵役的懦夫”;《砍刀报》讽刺爱德塞是“办公椅骑兵队的头目”。就在新闻界对此事不依不饶、一抓到底的时候,亨利·福特恰如其分地宣布了自己“不发战争财,不赚血腥钱”的设想,一下子把新闻舆论的注意力又转到了自己身上,从而减轻了爱德塞的压力。然而事情并没有结束,1918年,亨利。福特作为民主党的候选人参加美国参议员大选时,他的竞选对手、共和党候选人杜鲁门·纽伯利利用亨利让儿子免除兵役的事情大作文章,使亨利最终以极其微弱的差距功败垂成。当时,对此事咬得最凶的的一条“疯狗”就是美国前总统西奥多·罗斯福的女婿、国会议员尼古拉斯·朗沃茨。他当时发表演说讽刺道:“世界上没有受到。战争损伤的只有7个人,其中6个是皇帝的儿子,第七个就是爱德塞·福特。” 在这期间,除了帮助父亲处理公司的一般性事务外,爱德塞一直呆在印度村的家里,和妻子一起照顾刚刚出世的孩子,远远地避开那些讨厌的记者们。亨利·福特的独断又一次给自己儿子的心灵造成了创伤,甚至带来了终生的耻辱。就在许多年后,当有的记者向爱德塞问起这件事时,性格懦弱的爱德塞却毫不犹豫地说:“当时我非常愿意和伙伴们一起上前线,只是父亲极力主张我应该免除兵役……” 随着第一次世界大战的结束,亨利·福特和股东们为争夺福特汽车公司控制权的斗争却进入了白热化阶段。1918年12月中旬,亨利把儿子找到自己的办公室,然后关上了房门。 “爱德塞,我知道你现在心情不是很好,”老福特忧心忡忡地看着自己的儿子。“可是现在的情况对我们是很不利的。” “您是指约翰·道奇那一伙人向法院起诉,控告您扣留股东红利的事情吧。” “是的,”老福特点点头,“我已经从法律界的朋友那里得到了可靠的消息,估计用不了多久,判决就会下来了,结果可以肯定是不利于我们的。” “怪不得!”爱德塞恍然大悟。他前几天在一家夜总会参加一次社交活动时,恰逢约翰·道奇也在场。有几分酒意的道奇面带得意地对年轻的福特王子说:“孩子,你父亲最近的日子可要不好过了,我确实非常抱歉。”说完就打着饱嗝走开了,而爱德塞半天没明白是怎么一口事。 “这个牛仔也一定得到确切的消息了,不然不会这么说的。”听了儿子的情报,老福特在思索。 “必须在这次判决下来之前就对他们进行反击!”爱德塞自言自语地说。 “你是说在判决之前就采取行动?”老福特猛地转过身来,目光炯炯地盯着儿子。 “对,我认为必须先发制人,否则如果等到判决下来再采取行动的话,那就太被动了,只是我不知道能帮助您做些什么?”爱德塞说。 “你能做的,爱德塞!”福特一下坐回宽大舒适的靠背椅上,脸上又露出了微笑,就像一只已经修炼了千年的狐狸。 “爱德塞,不是你帮我,而是我们父子联手作一个局,让他们不知所措。即使是判决下来,也使他们在胜利面前感到茫然,那时再乖乖接受我们的安排。”亨利接着说出来的话把爱德塞吓了一大跳:“我要辞职,由你来接替公司总经理的位置。” “我?!”爱德塞差点跳起来。 “是的,你!”亨利又强调了一遍,“你听着,我准备这样安排……” “我会照您的吩咐去做好一切的。”爱德塞听了父亲的设想,心中对父亲的崇拜又加深了一层。 1918年12月31日,在福特汽车公司召开的董事会上,亨利·福特突然宣布他辞去公司总经理的决定。果然,在股东中引发了一阵骚乱。众人简直不敢想象,失去了亨利·福特的福特汽车公司会怎么样,如果老福特用自己的资本另起炉灶,那么福特汽车公司肯定会面临灭顶之灾。所以股东们一致挽留老福特,可是亨利坚持自己的意见。于是,刚过25岁的爱德塞就在众人的一致推举下顺利登上了福特汽车公司总经理的宝座。 “做父亲的总不至于跟自己的儿子过不去吧!”大家的心里这样想。 董事会结束后不久,老福特马上带着克拉拉,以度假为名躲到几千里之外的加利福尼亚。后来的结果大家都知道,爱德塞和父亲配合默契,父亲在后方电话遥控,儿子前方周密安排,大小股东们手中的股份最后终于落到了福特家族的手中,分给爱德塞的42%的股份可以为福特王国的继承人每年带来不少于300万美元的收入。 1920年5月17日,福特公司鲁日工厂的一号高炉举行了盛大的点火仪式。福特家族的全体成员:亨利·福特夫妇、爱德塞夫妇和不到三岁的小亨利·福特都参加,仪式的高潮是点燃高炉中的焦炭和木材。老亨利亲自抱着孙子,为孙子点燃了火捻。随着幼小的亨利二世把火捻仍进炉膛,熊熊的炉火映红了福特家族每个人兴奋的脸庞。这座巨大的工厂有90多英里长的专用铁路,仅各种传送装置合计就有27英里长,各类工人约4.2万人,仅负责清洁工作的工人就有5000人之多,这在全世界的同类工厂中无疑是最大的。 爱德塞的办公室就在老福特的办公室旁边,这间宽大的屋子里装饰着豪华的板壁,墙上挂着几幅艺术品,桌上摆着儿子小亨利的相片。每天早晨,爱德塞都会在9:30之前准时来到办公室,亲自整理自己的办公桌,然后阅读公司的各种文件和技术材料。据跟随了他25年的私人秘书莱皮尼回忆,从来没有看见过爱德塞在办公室翻阅报纸,也从来没有看见过爱德塞翘起二郎腿。“他总是在办公桌前埋头工作或者去厂里巡视,工作态度非常认真。他的记性也非常好,见过一两次面的人,他都能牢牢记住对方的名字。在与人谈话时,他也表现得十分有耐心,从来不打断别人的讲话。”秘书回忆说。 虽然父子之间有着这样那样的矛盾,但是此时他们的关系仍然十分融洽。父子俩经常在公司交谈或讨论各种规划,或者一起在厂区视察工作的进展。如果各自有事无法聚在一起,就通过电话相互沟通。福特叫人铺设了一条专用电话线,由老福特在光明巷的书房直通爱德塞的住宅,差不多每天晚上,这条线路都处于工作状态。在老福特的办公桌上有一张亨利·福特和爱德塞并肩坐在一排老式靠背椅上的相片,相片上父子俩的脸上都带着轻松愉快的笑容。由于特别喜欢这张相片,老福特叫人加洗了许多份,送给自己的亲朋好友。这种融洽的关系不仅是因为他们是父子,而且还源于他们两人对机械的共同爱好。就在亨利·福特还沉醉在令人目眩的T型车销售浪潮中时,爱德塞就开始把更多的注意力放在了改进T型车的外观方面,以及车形、仪表和汽车配件的安装位置、喷漆技术、抛光工艺等,这些都凝聚着福特王子的心血。 然而,作为一个王国的继承人,爱德塞从一开始就犯了严重的错误:他无条件地拜倒在了父亲的脚下。长大成人后,他总是被极度的自卑所困扰,而且越来越不能自拔。正如一名美国作家在传记中所说的:“他对父亲的能力从来没有怀疑过,他和大街上的任何人一样毫无条件地接受了有关亨利·福特的神话。”有一天,爱德塞正在和莱布尔策划一个非常复杂的项目,半天也没有弄出个像样的结果来。正巧老福特来找儿子,见状便询问了一下情况,又顺手翻了几页材料,马上就拿出了这个难题的解决办法,然后老福特又轻松愉快地哼着歌去进行他的例行巡视了。 “简直是不可思议!太了不起了!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到这一点的!”望着父亲离去的背影,爱德塞赞叹不已。 可是,爱德塞哪里知道,老福特也有自己的苦恼:缺乏果断领导能力的爱德塞即使做了福特汽车公司名义上的最高领导者(亨利·福特在辞去公司总经理的同时也不再担任公司的董事长,只在董事会保留董事的职位),也注意与自己的父亲在观点和行动上保持高度一致。 老福特十分费心于培养自己的儿子,并试图在公司树立起爱德塞的个人威信。在他和爱德塞讨论公司事务的时候,如果有人前来向他请示工作,他就指着爱德塞告诉来人:“去请示他,他说怎么干就怎么干,现在是他管理公司。” “福特先生,既然您已不再担任公司的领导职务,那么请问您现在究竟忙些什么呢?”一次在接受记者采访时,一位记者问道。 老亨利笑吟吟地看看提问的记者,然后指着身旁的爱德塞:“我正在让爱德塞给我找事做。”在场的人都哈哈大笑起来,爱德塞的脸又红了,显得似乎有点窘迫。 “爱德塞的这种表现只能像一个好助手,而不像一个汽车王国的继承人。”老福特对此非常担忧,“除了尽可能为他创造一些条件和机会外,我究竟怎么才能把他培养成一个合格的领导者呢?” 1922年,在与自己的好友谈话时,老福特不无担忧地说:“我可怜这个在优越顺利的条件下工作的幸运儿,这会造成感情脆弱和优柔寡断。有这样一种人……他们事业的失败来自于性格的失败,他们的躯体从未达到能够使他们自立的强度。”这一番谈话究竟指的是谁,恐怕是再清楚不过了。 此时的爱德塞却并不知道父亲心里是怎么想的,年轻的爱德塞虽然继承了父亲的外表,可是不仅没能继承父亲的性格,也没能继承父亲健康的身体。从少年时,病魔就时时折磨他,即使是长大后,这种情况也没有得到丝毫改善。尤其严重的是,他经常莫名其妙地感到头晕和恶心,这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他的工作。1920年,爱德塞还因为急性阑尾炎接受了一次手术,当然,这种小手术并没有使他的健康状况有任何的好转。肉体的痛苦只是一方面,爱德塞最大的苦恼就是感到时刻生活在父亲巨大的影子下面。在妻子埃莉诺的鼓励下,他最关心的只有一件事:如何建立起自己独立的、不受干扰的生活。于是在他的生活中就出现了一个矛盾:一方面,作为家族的唯一继承人,他必须要介入并管理庞大的福特王国,这种能力和魄力恰恰是他所不具备的,于是他离不开父亲的帮助,而老福特也极力想使自己的儿子在挫折中成长起来,所以采取各种手段去培养他、影响他、甚至打击他。另一方面,已经成人的爱德塞又想摆脱父亲对自己的影响和控制。这个矛盾从此贯穿于这一对原来非常亲密的父子之间,终于在最后酿成了悲剧,或许这就是作为一名风云人物所必须付出的代价吧! 爱德塞有许多朋友,然而他们在老福特眼里都是些“虚伪”的人,其中包括后来连续三届当选为美国总统的富兰克林·罗斯福。1926年,爱德塞夫妇与朋友林思夫妇一起到芝加哥度假疗养——因为林思的妻子伊丽莎白患骨髓灰质炎(即通常所说的小儿麻痹症),在风景优美的乔治疗养院里,爱德塞遇见了同样因为骨髓灰质炎而中止了政治生涯的美国前任海军部长富兰克林·罗斯福。当年罗斯福在海军部任职期间,曾经在报纸上发表讲话,抨击亨利·福特导演的那场“和平轮”闹剧,可是爱德塞却并不在乎这一点,两个年龄相差11岁的人谈得非常投机,而且还一同在草地上野餐。 “我想发起成立一个救助同样患骨髓灰质炎的病人的基金。”在闲聊中,罗斯福顺口说。然而,爱德塞却把这件事放在了心上。就在这次谈话结后不久,林思把一张爱德塞开具的2.5万美元的支票交给了罗斯福,作为他设想成立的基金的第一笔捐赠。爱德塞的这一举动使罗斯福感动不已,后来两人成了很好的朋友。 “那个罗斯福当初在报纸上可是把我骂得够呛呢!当我对记者说战争花费的是人民血汗钱的时候,他们海军部甚至上法院告我。”老福特得知这件事后,嘴里还念念不忘10几年前的往事,对儿子“愚蠢的行为”感到无可奈何。 或许是上帝对爱德塞的补偿吧,在工作上不是很顺利的福特王子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作为一名风度翩翩的富家子弟,爱德塞的身边经常围绕着一些怀有不同动机的女人,而爱德塞则只忠于他的妻子埃莉诺。爱德塞深深地爱着自己的妻子,一次在给母亲的一封信中,爱德塞用一句话概括了自己对妻子的评价:“我认为她是个完人!” 埃莉诺为爱德塞生下了四个孩子,除了1917年出生的亨利二世外,1919年又生下了次子小爱德塞,1923年生下了唯一的女儿约瑟芬,1925年生下了小儿子威廉·克莱。在次子小爱德塞出生后不久,爱德塞夫妇就给他把名字改成了本森,如此可以看出,除了大儿子亨利·福特二世外,其他孩子的姓名均带有有明显的克莱家族的特点,而不是福特家族。爱德塞夫妇是否想以这种方式来表达他们追求独立生活、力求淡化福特家族影响的强烈愿望呢?肯定会有这些因素在里边。 在迪尔本光明巷老福特的书房里,那本被仔细装订好的神秘的蓝皮书又常常出现在亨利的手中,老福特被书中的语句深深地打动了。 “当他养尊处优时就会睡大觉,当他受折磨、遭打击时就增长智慧、富于进取,就会具有男子汉的气概……” 读到这儿,老福特不禁大声地念了起来。他站起身,激动地对自己说:“这不正是爱德塞的写照吗!这不正是把我的儿子培养成一个强者的诀窍吗!原来竟是如此的简单!我儿子平静的生活应该被打破,应该像那汹涌澎湃的大海,他应该经风雨,见世面,遭受各种挫折,作为他的父亲,这才是我应该为他做的!” 于是就这样,在亨利·福特的身上也出现了矛盾:一方面,老福特想继续控制公司,另一方面,他又想让自己的儿子成为合适的接班人。事实上,惯于发号施令独断专行的老福特并不想、也从来没有退出对公司实际上的控制,这当然使爱德塞处处感到受牵制。老福特又试图把自己的儿子培养成名副其实的福特王国的接班人,所以又根据自己选定的方法去打击爱德塞,希望爱德塞能在遇到挫折后迅速成长起来。可是他没料到这样会加重爱德塞自卑的心理,也加剧了父子之间的矛盾和冲突。而爱德塞在福特的眼中表现越差劲,又在一定程度上使老福特感到失望,从而加强了对公司的控制。 有一次,亨利·福特来到鲁日河畔的福特工厂,发现工人们正在建设几座新炼焦炉。老福特一问,才知道这是根据爱德塞的命令进行的。“是考验和锻炼儿子的一个好机会!”老福特心中窃喜,他悄悄和自己的亲信嘀咕了一番。新炼焦炉的建造工作终于完成了,爱德塞正在兴高采烈地准备举行一个小小的庆祝仪式。鲁日工厂的工人前来报告,老福特的得力助手贝内特正带人在拆除新焦炉。爱德塞大吃一惊,连忙赶去。 “这是福特先生的命令,他说没有必要建这些,只需从别的工厂订购,然后用铁路运来就行了。”贝内特说完无可奈何地摊摊手。爱德塞什么也没有说,默默地回了公司。 1922年初,老福特去纽约度假,临行前他又吩咐儿子:“如果公司有什么事情,你自己拿主意就行了,我想过一个安静的假期。” 不久,为了适应公司发展的需要,爱德塞批准设计并建造一座新的行政办公大楼。工程进展得十分顺利,当老福特回来时,地基已经挖好了。 “这是要干什么?”老福特质问迎上前来的爱德塞和索伦森等人。 “是一座新的办公楼……”爱德塞回答。 “谁的,谁要用办公楼?”福特接着又问。 “总经理认为公司的发展需要更多的管理人员,所以原来的办公楼已经不够用了。”索伦森赶紧解释,还特意强调了“总经理”这个词,而爱德塞则神情紧张地看着父亲。 “爱德塞,你先回家去,看我明天给你变个魔术!”老福特说,爱德塞赶紧走了。 第二天,爱德塞一上班,就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已经挖好的地基在一天之内被索伦森带领的大批工人填平了。老福特嬉皮笑脸地把儿子领到旧行政大楼的四楼,“瞧,我已经让人为你的新行政人员腾出了整整一层楼,这下够了吧!” 四层是公司的营业部和会计部。这两个部门都是爱德塞这次准备重点扩大的部门。结果不仅没有扩大,所有这些管理人员反而在一夜之间被老福特一举扫地出门,连家具和办公设备也全部搬走了。爱德塞的脸胀得通红,十心中的愤怒和痛苦可以想象。然而他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第二天,老福特又来到公司办公楼的四楼,只见昨天被他解雇的所有工作人员又回到了原来的工作岗位,办公室的格局又恢复了原来的面貌。老福特知道这是儿子昨天干的,于是心满意足地点点头,背着手回自己的办公室去了。只不过爱德塞没有再提兴建新行政大楼的事情,这使老福特感到稍稍有点失望。据福特公司的管理人员回忆,在整个20年代和30年代,这种翻来覆去的游戏在福特父子之间无数次上演,一方面老福特认为他是在让儿子经受着考验和锻炼;另一方面,爱德塞却把这些看作是父亲对自己的伤害,父子之间的矛盾越来越深,甚至常常几个月不说话。 “爱德塞天天究竟在忙些什么?”福特常常这样问自己的部下。每次如果手下人的回答是爱德塞去找他的朋友们了,那么老福特一定会大发雷霆,跳着脚骂道:“那些人都是些令人作呕的家伙!”一次在骂完后,他仍觉得不解气,便对莱布尔说:“你去告诉爱德塞,就说你不满意跟他来往的那些人。” “这样不好吧,他毕竟是总经理,我这样说就等于是在侮辱他,向他挑战。”一向对老福特言听计从的莱布尔这次也退缩了。 “那你就说是我对他的这些朋友不满意,这还不行吗?”老福特气冲冲地说。接着他又低声告诉莱布尔:“替我找一个可靠的人来,我这个做父亲的总有责任知道自己儿子天天在干什么,在与什么人来往吧。” 就这样,福特买通了一个佣人,监视儿子一家的活动,而爱德塞在工厂的一举一动则由他亲自负责。聪明的爱德塞很快就发现了这一点,可是他又不愿意和父亲发生正面冲突,于是有时只好像一个10岁的顽童一样和父亲玩起了捉迷藏的游戏,同情他的助手们也在暗中帮他躲避父亲的目光。 一天下午,爱德塞在鲁日河厂区的一座铸造厂检查流水线,然后他早早驾车离开了铸造厂,换上放在汽车后备箱里的一套礼服去参加朋友的聚会(如果穿礼服离开父亲所在的高地工厂会引起怀疑)。他刚走,老福特的电话就追过来了,问爱德塞是否还在工厂。爱德塞的助手和工厂的监工就替爱德塞打掩护,说他还在厂里检查工作。后来老福特得知真相,马上砸掉了那两个人的饭碗,后来还是爱德塞把他们找了回来。 对于儿子的一些爱好,福特也是嗤之以鼻,想方设法来阻拦或打击。作为一名精力充沛的年轻人,爱德塞在许多方面都有自己的爱好。例如,他从小就喜欢各种外国名车,后来还收集了一些,爱德塞尤其迷恋大马力、装饰豪华的高档车,总是在这个领域有一种难以克制的冲动,他曾经对自己的好朋友奥内斯特说:“我父亲制造出了世界上最畅销的汽车,我无法和他相比,但是我要制造出世界上性能最好的汽车!” 让爱德塞大显身手的时刻终于到来了。1921年,以生产价格昂贵、质量优越的“林肯”牌汽车而闻名于世的林肯汽车公司未能承受住经济萧条的打击,正式宣告破产并进行公开拍卖。得到这个消息,爱德塞赶快找父亲商量,准备买下这家在美国汽车界闻名遐迩的机械大师利兰父子的公司。爱德塞准备借此机会实现自己的抱负,让福特汽车公司以生产性能卓越的“林肯”牌高档轿车实现“新的飞跃”。 “这不是个好主意。”听完儿子的建议,老福特淡淡地说。爱德塞这次没有屈从父亲的意见,他有根有据地说明买下利兰父子的公司会给福特汽车公司带来些什么:利兰父子30年来在美国乃至世界汽车界的名声、一大批训练有素的工人和管理人员、曾经投资1600万美元建起的厂房以及许多高质量的汽车……经过儿子的再三说服,老福特似乎心有所动。为了趁热打铁,爱德塞索性把母亲克拉拉也请了出来,来说服犹豫不决的父亲。 “如果底特律对林肯公司的破产采取旁观者的态度,那么这是整个底特律的耻辱。”克拉拉对福特说,“我们一直试图以自己的实际行动在这个城市倡导一种公益精神,如今我们明知利兰父子和所有投入资本的人会丢掉他们的一切而不解囊相助的话,那这种公益精神还有什么意义呢?你还是帮帮他们吧!”最后,老福特终于同意了儿子的这个建议,亲自会见利兰父子,信誓旦旦地向他们保证:一旦成交,利兰父子可以继续负责林肯汽车公司的一切事宜。另外,所有的债务都将立刻得到偿清,投资人的一切权利也会得到保障。年过80的老利兰最后终于相信了福特的话,因为以福特汽车公司当时的实力,要做到福特承诺的这一切可以说不费吹灰之力。 兴高采烈的爱德塞立刻向新闻记者们发表了慷慨激昂的演说:“30年来,利兰父子以他们的卓越技能为底特律做出了许多贡献,使我们的城市兴旺发达、广为人知。如果整个底特律视林肯公司破产而不顾的话,那是我们的这些汽车业者的耻辱!我们决不能允许这样一家出色的公司在底特律彻底消失!我们不需要林肯公司来发展我们的汽车生产,但是我们宁愿在拍卖中买下它,使它继续生产,使那些投资者保住他们的投资!” 1922年1月4日,一场事先安排好的闹剧在林肯汽车公司的大楼前上演了。前来参加竞价的只有三个人,除了一个名叫E.T.伯格的身份不明的人之外,其余两名都是福特派去的,一个是深受福特赏识的律师H·埃蒙斯,另一个前来“打掩护”的是代理人乔治·加德森,老福特本人并没有露面,其他想涉足这次拍卖的商家早已经被“打过招呼”:如果他们前来竞价的话,就等于是向福特汽车公司和福特家族宣战。面对这一威胁,就连在当时美国汽车界唯一能和福特公司抗衡的通用汽车公司也不敢抢这个风头,通用公司的老板皮尔·杜邦还特意从纽约打电话给福特,澄清自己的立场。 拍卖开始,来自外地的代理人伯格还没有来得及开口报价,福特公司的律师就气势汹汹地质问伯格是否具有竞价资格,然后宣称要“从法律的角度解决问题。” “我宣布退出竞争。”伯格见势不妙,赶紧打退堂鼓,“我的委托人可不想因为此事和福特公司在法庭上打一场官司。”伯格一退出,拍卖事实上就只有福特公司一家出价了。 “800万美元!”随着木锤重重地敲在桌上,这笔交易终于以最低价成交了。 就在这时,一张亨利·福特的巨幅画像也从天而降,悬挂在林肯大楼上。从围观的群众中突然冒出了一支乐队,他们拿出藏在身上或放身边的各种乐器,奏起了《元首万岁》的乐曲。伴随着乐曲声,亨利·福特面带微笑出现在台上,爱德塞、索伦森和莱布尔等人拱卫在他的周围。紧接着,一场声势浩大的庆祝游行开始了。目瞪口呆的记者们为了抢先发回报道,竟然以25—80美元的价格租下了林肯大楼内所有的电话。 老奸巨猾的福特在使出种种花招买下了林肯汽车公司后,马上变脸,不仅骗了利兰父子,也戏弄了蒙在鼓里的爱德塞。就在收购成功的庆祝仪式结束后几分钟,索伦森就出来宣布:根据福特公司总经理爱德塞·福特的命令,原林肯汽车公司的雇员已被全部解雇,除非被重新召回。对于这一切,身为总经理的爱德塞毫不知晓。 利兰父子也未能逃脱被人鱼肉的命运,林肯汽车公司在福特的旗帜下开张不到24小时,索伦森就带领一班高级和中级管理人员趾高气扬地来到公司。 “我们是来向你们学习的,”索伦森厚颜无耻地说,“福特先生让我们来学习你们的先进技术和管理。”结果是可以预料的,“学生”们没有用多久就控制了林肯公司的领导权。利兰父子对福特背信弃义的行为展开了激烈的抗争。1922年6月10日,也就是福特买下林肯汽车公司半年后,莱布尔前来宣布:利兰父子被解雇了。 “现在即使谁出5亿美元,我也不卖林肯公司。”老福特对前来为利兰父子说情的儿子说。 爱德塞心中非常痛苦。因为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老福特一手策划的,而爱德塞也被父亲玩弄于股掌之上。所有背信弃义的决定虽然是以爱德塞的名义发布,可是爱德塞知道这些决定的时间并不比索伦森和莱布尔等人早。 “都是我的错!”爱德塞不停地责备自己,“如果不是我向父亲提出购买林肯公司的建议,利兰父子不会落得如此下场。” 然而对于这一切,爱德塞最终还是默默地承受了。他的心中还有一个希望,希望父亲能允许他领导工艺先进的林肯公司生产出世界第一流的汽车,因为这是他的梦。他开始把精力集中到新型高档轿车的设计上,从新车的车型到所用的油漆,从发动机的选择到车厢的皮革内饰,无不精雕细刻,追求完美。经过几个月的艰苦努力,爱德塞和其他设计人员终于完成了新型“林肯”牌高档豪华的设计工作。当把设计图纸和方案拿到老福特面前时,老福特的一盆冰水又设了下来。 “林肯公司的事你以后不要再管了”。老福特说,“它还是继续生产原来的车吧,再生产新车代价太大,让索伦森去安排吧!” 在爱德塞告辞出门时,老福特亲切地把儿子送到门口,然后说:“爱德塞,我知道你从小就对高档车感兴趣,那是你最喜欢的玩具。你再让人为你订购几辆欧洲的名牌高档车吧!对了,你的新车设计方案很不错!” 爱德塞仍然很有礼貌地向父亲告辞,然后径直驱车回家去了。 “埃莉,我们赶紧再物色一块新的地皮吧,最好搬到底特律的另一头去,我再也受不了了!”一进家门,爱德塞就这样对妻子说,眼泪也不停地掉下来。埃莉诺从来就不喜欢公婆给丈夫起的名字,她总是称丈夫为“内德”,而爱德塞则称妻子“埃莉”。 1923年,爱德塞夫妇迁到了底特律城的北部,他们在那儿买下了一块占地2000多英亩的土地,兴建了新住所——黑文山庄。 “汽车领域是父亲的天下,我是没有办法挤进去了,因为作为家庭的长子,我有责任,但是没有权力。”爱德塞伤心地对妻子说。福特家族--11 爱德塞的反击11 爱德塞的反击 爱德塞设计了飞机,老福特不感兴趣。 T型船之梦的完结 坎茨勒和索伦森争斗的背后 “要彻底解决这个问题,除非是通过死亡。” “爱德塞,我决定停止生产T型车了。” 第1500万辆T型车的诞生和T型车之死 “我的儿子已经成才了” 神秘的A型车 “我们又当上老大了!” 和自己的父亲一样,爱德塞从小就是一个热爱各种机械的孩子。从少年时开始,亨利带回家的各种汽车、机械杂志和报纸,爱德塞都要浏览一遍,从中发现一些新奇的事情。美国的莱特兄弟制造成功了人类历史上第一架飞机的消息轰动了世界,也在爱德塞的心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后来,爱德塞和福特汽车公司的另外一名年轻的机械师查尔斯·奥肯一起根据公布的莱特兄弟那架飞机的图形等资料,设计并制造了自己的飞机。这架飞机用的是金属作整体框架,他们还特意买来又轻又薄的中国丝绸做飞机的机翼,用几个自行车的车轮作为降落装置,爱德塞还拆下一辆T型的发动机来做动力。飞机终于发动了起来,歪歪扭扭地向前走了几步,坐在驾驶员位置上的奥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无法控制飞机,飞机在离开地面仅仅几英尺后就怒吼着撞在了一棵树上,差点儿散了架。爱德塞并没有因为这次的失败而气馁。他一遍又一遍地向亨利·福特游说,说明研制和生产飞机将会给福特公司带来多大的收益,对飞机不感兴趣的老福特终于很难得地被儿子说服了。不久,福特汽车公司的飞机工厂建立了,后来还设计并制造出了安装有三台发动机的福特飞机。深受鼓舞的爱德塞和他的工程师们紧接着设计了爱德塞梦想中的“空中T型车”——一种廉价、省油、速度不是很快的“大众型”单翼飞机。然而,正当爱德塞他们对这种飞机进行检验准备投入大批量生产时,灾难降临了:一名福特工厂的试飞员死于飞行事故。在好不容易平息了死者家属的愤怒情绪和满足了对方的赔偿要求后,福特来到儿子的飞机设计室,听完爱德塞对新飞机的解释和说明,老福特说:“别再做这种事了,那根本没用!” 福特父子和当时美国最富于传奇色彩的飞行英雄查利斯·林德伯格有着密切的交往。林德伯格在完成了他飞越大西洋的英雄壮举后,应福特父子的邀请,驾驶着他的“圣路易斯精神号”飞机来到迪尔本做客。爱德塞跨进飞机,坐在了林德伯格的身后,一起飞上了天空,爱德塞成了这架飞机除驾驶员之外的第一名乘客。在他们鼓励下,64岁的亨利·福特成了第二名乘客,这是1927年的事。第二次世界大战爆发前,已经是美国国会议员的林德伯格成了纳粹的狂热拥戴者,他和老福特一样被纳粹政府授予勋章,当然,这都是后话。 1923年6月,在底特律河上举行了一次规模盛大的国际快艇比赛。随着发令枪响,10几条赛艇风驰电掣般地冲了出去,岸上的观众发出一阵阵的欢呼声。在围观的人群中,有一对衣着华丽的年轻夫妇特别引人注目,那位雍容华贵的夫人是埃莉诺·福特的妹妹、底特律百货公司的老板约瑟芬·坎茨勒,她身边的那位男士则是她的丈夫、福特汽车公司的新任副总经理奥尼斯特·坎茨勒。在坎茨勒的怀中,抱着一个6岁的小男孩,这就是爱德塞的长子亨利·福特二世。他们的眼睛紧紧盯着河面上的一只叫做“迪尔本小姐”的赛艇,不停地大声叫好。 比赛结束了,“迪尔本小姐”最后获得了第七名。赛艇靠岸,福特王国的继承人爱德塞从驾驶舱里钻了出来,坎茨勒夫妇迎上前来,小亨利二世伸出胳膊扑向了父亲。 为了避免在汽车领域和父亲发生直接冲突,爱德塞开始涉足那些父亲不感兴趣的领域,赛艇就是其中之一。“我为什么不能在水上实现自己的梦想呢?”在屡屡受到父亲的打击后,爱德塞试图在其他领域一显身手。1923年初,在他的安排下,福特汽车公司的几位工程师设计并制造了这艘赛艇。赛艇全长35英尺,安装了一台1000马力的发动机。爱德塞把它命名为“迪尔本小姐”号,并且很快掌握了驾驶赛艇的技术。 “坎茨勒,我想设计并制造出水上的‘T型船’。”爱德塞这样告诉自己的朋友。 作为爱德塞的连襟和好朋友,同时又在爱德塞的极力推荐下被任命为福特汽车公司副总经理的坎茨勒,当然明白爱德塞的心情和处境。爱德塞希望能像老福特那样,把赛艇作为自己的公关手段,引起公众的广泛注意,最后设计并制造出一种深受公众欢迎的廉价快艇,最终建立起一个能和父亲的T型车并驾齐驱的“T型船王国”。这一次国际赛艇比赛,爱德塞的妻子埃莉诺因为快到临产期,没能来参加,委托自己的妹妹和妹夫带着儿子亨利二世去为丈夫加油,4岁的二儿子本森也闹着要去,埃莉诺没有同意。 爱德塞的厄运又一次临头。就在这次大赛后不久,在圣克莱尔湖面上举行的另一次快艇比赛中,“迪尔本小姐”号突然起火。而立之年的爱德塞非常镇定的继续驾艇冲到了岸边。好在起火的赛艇离岸很近,所以爱德塞顺利地从驾驶舱里得以脱身。虽然平安无事,可是福特家族的所有成员都被吓了个半死。没过多久,埃莉诺产下了长女。为了希望自己的女儿将来能像埃莉诺的妹妹约瑟芬那样精明刚强,爱德塞夫妇给这个女婴取名为约瑟芬。 “我的冒险生涯恐怕不得不结束了!”望着自己的妻子儿女,爱德塞笑着说,“我总不能让他们从小就失去父亲。”老福特和克拉拉更是坚持反对儿子再驾驶什么赛艇。于是爱德塞又一次向自己的父母,不,应该是向自己的命运妥协了。 “这次起火一定是发动机的问题。”爱德塞很快就得出了结论。虽然后来他还让其他同事用其他类型的发动机研制出了别的几种型号的赛艇,可是在后来的比赛和使用过程中都出现了程度不同的问题。爱德塞的T型船之梦就此完结了。 老福特对儿子的这些爱好并没有反对,因为在他看来,所有这些都只不过是儿子的“业余爱好”而已。“作为一个百万富翁,爱德塞应该有自己的爱好。”他似乎很开明地对克拉拉说。 作为福特汽车王国的继承人,爱德塞一直在寻求解决问题的办法。1919年夏天,埃莉诺的妹妹和妹夫坎茨勒夫妇来到了印度村爱德塞夫妇的住所。此时的坎茨勒在他作为密歇根的一名农村律师的父亲的培养和熏陶下,已经从赫赫有名的哈佛大学学成归来,在底特律的一家律师事务所任职。这一对夫妇也住在印度村,两家距离很近,常在一起聚会。 “你可以另辟蹊径来反对你父亲的独裁统治。”和爱德塞无话不谈的坎茨勒单刀直入。坎茨勒身高6英尺,有着一副宽宽的肩膀和高高的额头,一副高度近视的眼睛使他的目光更加深邃。 “有没有什么好办法?”爱德塞起身从一个柜子里取出一瓶酒。虽然老福特是个坚定的禁酒倡导者,可是他的儿子却从来不是。爱德塞瞒着父亲偶尔喝一点,耳目众多的老福特肯定也知道,只不过装糊涂罢了。 “你为什么不向福特先生建议发行股票,使福特汽车公司为公众所有?”坎茨勒拐了一口法国白兰地,盯着爱德塞,最后补充说:“当然,这样做的代价是会削弱你的长子继承权,可是会更大地削弱福特先生个人对公司的垄断。” 爱德塞点点头,“让我试试吧!”他轻声说。 第二天晚上,坎茨勒夫妇又来到爱德塞家,一进门,只见爱德塞无精打采地半躺在沙发上。 “还是没有瞒过他,”爱德塞颓丧地说,“今天上午我刚提完建议,父亲就勃然大怒,他说:‘在那些犹太投机者取得公司的股票之前,我会一块砖一块砖地把我的每一个工厂拆掉!’” “不过,通过这次的教训,我还是希望能有一个人来帮我取得对公司的控制权。”爱德塞又说。 “有合适的人选吗?”坎茨勒问。 “有了,就是你,坎茨勒,我希望你来公司帮我。” 在迪尔本的住所里,老福特夫妇坐在壁炉前,满腹心事。 “爱德塞他们已经很久没有来这边看看了!”克拉拉埋怨地望着自己的丈夫,“你是不是对他太苛刻了?” 沉默了片刻,老福特站起身,走进了自己的书房,关上了房门。显然,亨利又想一个人呆会儿。望着丈夫的背影,克拉拉轻轻叹了口气。 “我的儿子不仅需要挫折,还需要一个强有力的对手。这个人作为他的对立面,应该和爱德塞展开竞争,使爱德塞体会到竞争带来的压力,从而明白‘适者生存’的道理。而这个对手不该是他的父亲,应该是家族之外的人。”老福特的手里又出现了那本神秘的蓝皮书,他喃喃地对自己说,“就让索伦森去试试吧!” 几天后,爱德塞夫妇和坎茨勒夫妇来到光明巷,看望老福特。今天,老福特的情绪特别好。他笑眯眯地看着自己的儿子和坎茨勒,然后说:“坎茨勒是律师,一定认识我和道奇兄弟打官司时,道奇他们聘请的史蒂文森律师了?” “是的,我认识,他和我是一个律师事务所的,不过名气比我大多了。”坎茨勒感到有些尴尬,因为当时他们事务所的大多数律师是为道奇兄弟效力的,他当然也知道史蒂文森在法庭上刁难福特的事。 “可惜,可惜!”亨利·福特摇摇头,“坎茨勒,你是如此年轻有为,为什么要当律师,为什么要看史蒂文森那伙蠢才的脸色行事呢?他们都是些寄生虫!”亨利用力的拍着坎茨勒的肩膀,“来吧,小伙子,到我的工厂来吧,在这儿你可以制造任何你想造的汽车,爱德塞也一定会欢迎你的!” 坎茨勒看了爱德塞一眼,爱德塞正在向他使眼色,意思是让他赶快答应,而坎茨勒却装作没看见。 “谢谢您的好意,福特先生!说实在的,我还没有考虑这个问题,请给我一点时间吧。” 经不住爱德塞的再三恳求,1919年8月,坎茨勒终于放弃了律师职务,来到了福特汽车公司。 “我坚决要求先当一名普通的机械工人。”一进公司,坎茨勒就向爱德塞提出了这个很奇特的要求。爱德塞最后只好同意了朋友的要求,只是把这个特殊“工人”的年薪定到了每年5000美元,是其他工人的两到三倍。 很快,公司里的人就发现了,这个书生模样的年轻人在魄力和精力上,是炙手可热的索伦森的唯一对手,也是爱德塞最忠实的盟友。做事干脆利索、说话直截了当的坎茨勒具有卓越的分析能力和旺盛的精力。他从一名普通的机械工人一步步做起,很快就成了公司杰出的管理人员。坎茨勒重新拟定了公司的进货计划,规定原材料和零部件只能按照计划购买,运送货车卸货后应立即将出厂的产品装运发售。这一措施大大加快了资金的运转。在1920年的经济危机当中,福特汽车公司的销售额大幅度下降,而福特恰恰是根据坎茨勒的建议,把库存的所有零部件都装配出售,从而把危机转嫁到美国所有的福特汽车经销商身上。为了不失去福特汽车的经销权,福特汽车经销商们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把这些汽车消化了,而福特却以此渡过难关。1921年下半年,全国的汽车生意迅速好转,福特汽车经销商们的日子也好过了。然则,随着爱德塞和坎茨勒越来越明显地站在一起,索伦森和福特对坎茨勒的敌视心理也越来越强烈。一天,在索伦森家里,坎茨勒告诉索伦森说福特在压制爱德塞,结果索伦森为了表明对主子的忠诚,立刻跳了起来,让坎茨勒“滚出去”,并且在第二天以此向亨利表功。 “索伦森,我没有看错你,可是你还没有看清坎茨勒,”福特的脸上露出了恶毒的笑容,他刻薄地说,“坎茨勒现在一定在爱德塞的膝盖上。” 亨利·福特不仅对坎茨勒在公司和爱德塞站在一起不满,而且认为坎茨勒正在“用堕落的生活方式毒害爱德塞”,主要是因为坎茨勒劝说爱德塞在著名的风景胜地西尔港买下了一座度假别墅,而这个地方在夏天是洛克菲勒家族和美国银行家们的聚集地。 “爱德塞竟然常常在西尔港同那些吸血鬼和银行家们混在一起,看来,坎茨勒和爱德塞也应该是银行家!”听了索伦森的报告,老福特恨恨地说。 1923年,在爱德塞一手操办和推动下,福特公司强行通过了任命坎茨勒为公司副总经理和董事会成员的决议。坎茨勒的新办公室就设在爱德塞办公室的旁边。两位年轻人开始着手改组公司的领导班子,准备大干一场。老福特得到这个消息后,破口大骂爱德塞的“背叛行为”。几天后,父子矛盾又进一步尖锐化了:起因是爱德塞终于受不了索伦森的残暴和傲慢无礼,辞退了索伦森。索伦森直接去向老福特哭诉他所受到的“不公正的待遇”,老福特立刻把索伦森官复原职。为了表示对父亲的不满,爱德塞有好几个月没有和父亲说一句话,更不用说是去迪尔本看望他们了,父子关系又滑入了低谷。 此时,所有的明眼人都看出来,福特汽车公司已经分成了旗帜鲜明的两个派别,表面上是坎茨勒和索伦森的争斗,背后却是爱德塞和父亲的激烈对抗。 来到福特汽车公司后不久,坎茨勒就发现了问题的症结所在。他对爱德塞说:“T型车已经过时了,市场已经起了巨大的变化。福特汽车公司不仅需要一种新的汽车来代替T型车以继续在市场上占据主要地位,还需要建立起一个能与当时蒸蒸日上的通用汽车公司相竞争的高级管理决策层。这个决策层需要的不是家长式的专制,而是激烈的讨论和有效的决策。” 坎茨勒建立了福特汽车公司的第一个生产控制部门。在作出生产决策之后,坎茨勒首先研究从各推销点反馈回来的信息和预测数据,然后在由爱德塞主持的生产会议上决定到底应该生产多少汽车,同时对下个月的情况进行预测。 “你说得对,公司的经营管理必须适应市场的需要。”爱德塞非常赞成坎茨勒的意见。 正当亨利·福特躺在T型车上睡大觉的时候,阿尔弗里德·斯隆指挥的通用汽车公司正以其系统科学的管理和决策在市场上逐渐占据有利地位。那些离开了福特汽车公司的精英们以威廉·努森为代表,正出于不同的目的对福特反戈一击。坎茨勒和爱德塞不约而同地看到了这一点。在汽车市场上,通用公司的雪佛莱轿车正以其完美的设计、合理的价格和优越的性能,蚕食T型车的领地。1923年,通用汽车公司把自己所有的研究设计机构都集中到了一起,他们在全国范围推出了“每年设计和生产一种新型车”的战略,给福特汽车公司带来了巨大的冲击。另外,通用汽车公司在汽车新技术的开发方面也投入了巨资,研制成功了自动点火器和液压刹车系统并很快用在了新型汽车上。这使得福特公司的T型车在消费者面前就像是一种古董,而不是最新的交通运输工具。 其实,早在1925年,亨利·福特就让手下的工程师阿尔伯特·科恩在迪尔本建立了福特公司的实验大楼。根据老福特的意思,整座大楼装饰得富丽堂皇,简直就像一座艺术博物馆。大楼刚刚建好,老福特就首先让他创办的《迪尔本独立报》、《福特新闻报》和一家地方广播电台搬了进去,为积极推广福特倡导的旧式舞蹈而特意成立的舞蹈培训班也占了其中几层楼,剩下为数不多的实验室当时正在攻关的主要课题几乎都是研究农副产品的,研究开发汽车技术的实验室基本上没有。还有一个突出的例子可以说明福特公司落伍到了什么地步,公司生产汽车已经20多年了,还没有专门的试车厂、试车道,甚至连专职的试车人员都没有。唯一担负试车任务的就是福特的保镖和助手戴林格。此人脾气暴躁、独断专行。试车时,戴林格坐进新车,在车间外的空地上开一圈,然后下来,嘴里蹦出一个“好!”或者“不好!”这就是福特汽车公司当时的试车程序。 20年代中期,美国的汽车顾客们对自己在运输方法上的需要不仅从经济实惠的角度考虑,也开始追求时髦,单凭廉价已经不能使买主满意。买主们要求的汽车要有各种充满个性的颜色、四轮制动、减震器、变速器。低压大轮胎和流线型的车身。而一律是黑色、结构简单、造型呆板的T型车在所有这些方面都无法满足消费者的口味了。就减震这一项指标来说,面对雪佛莱汽车设计精良的减震器,T型车的车主们往往会半开玩笑地说:“T型车有比雪佛莱更好的减震器——那就是它的司机和乘客。”甚至是农民们,也很快抛弃了老福特专门为他们设计的T型车。道理很简单,雪佛莱汽车的推销商告诉农民买主,安装有减震器的雪佛莱可以安全地把农民们的鸡蛋运往各处销售。雪佛莱车的驾驶员坐在驾驶室里就可以方便地知道油箱里的情况,而不用像T型车那样得下车打开油箱去用尺子或木棍测量。T型车著名的“行星齿轮传动系统”在雪佛莱的标准变速器面前也黯然失色。 实际上,从一开始,价格低廉的T型车就是一个架子,各种附加设备和部件还要另外购买,而这些附件早已成为雪佛莱车上的固定设备了。1926年,T型双座敞篷车在底特律的销售价是290美元一辆。这在当时的汽车市场上是找不到任何竞争对手的。可是这种车没有可卸轮圈,也没有自动启动装置,如果再安装这两种设备,需要再付55美元,再加上其他一些小装备,买主需要付的总金额也超过了350美元,与性能更优越的雪佛莱汽车相比,这个价格已经没有什么优势可言了。 T型车销售情况恶化首先在欧洲表现出来,特别是在英国。为此,1924年冬天,坎茨勒委派自己手下一名叫西尔多·盖勒的工程师专程前往英国,调查T型车销售量剧减的原因。几个月后,盖勒完成了在英国的调查返回美国。结果在半路上被专横霸道的索伦森派人“劫持”到了索伦森设在鲁日工厂的办公室。 “坎茨勒派你干什么去了?”一见面,索伦森就劈头问道。然而,盖勒并不吃这一套,索伦森又摔桌子又砸椅子,结果还是什么也没问出来,只好让盖勒走了。回到高地工厂,盖勒把自己从英国得到的调查结果向坎茨勒和爱德塞做了汇报。 “盖勒,明天我们想让你在亨利·福特先生面前把你这次的调查结果再向他汇报一遍,你愿意吗?”尽管知道老福特的独断专行,盖勒还是同意了。 第二天,在高地工厂的经理餐厅,召开了经理办公会议,由爱德塞主持,老福特亲自参加。会议的地点也是老福特亲自选定的,是为了创造出一种“轻松愉快的气氛”。 “众所周知,T型车最近在欧洲大陆的销售量有所下降,盖勒最近在英国呆了一段时间,下面由他向大家汇报一下他对英国汽车市场的调查结果。”爱德塞看见今天老福特的精神很好,马上见缝插针,让盖勒起来发言。 盖勒站起来,开始汇报。他的调查是非常细致的,认为福特汽车在英国销量的下降除了英国开始征收“马力税”等因素外,最根本的原因是现在的福特汽车已经不能适应市场的新需求。 “那么,你认为市场需要的是什么样的汽车呢?”老福特的脸色阴沉下来,他高声问道。 “请恕我冒昧,福特先生,”盖勒的神情有些紧张,“英国需要马力更小、车形更小而且更省油的汽车。” 老福特一下子从座位上跳了起来,他指着盖勒大声喊起来:“你以为你是谁,竟然来教我生产什么样的汽车!”老福特瞪了呆若木鸡的爱德塞一眼,然后拿起了桌上的帽子。 “我告诉你们,T型车是常青树,是所有美国人,特别是美国农民的朋友,是绝对不会被抛弃的。如果说有缺点,那么它的唯一缺点就是生产得还不够快!”福特说完,怒气冲冲地走了出去。他一走,索伦森和其他几个经理也赶紧跟着溜了出去,借大的餐厅里只留下了盖勒、爱德塞和坎茨勒三个人。 “老弟,为了避免遭到解雇的命运,你还是回英国去吧。”坎茨勒苦笑着对盖勒说,“至少在最近这段时间,不要让福特先生再看见你,以后再回来。” “坎茨勒简直不是个东西!”在老福特家的客厅里,亨利在愤怒地叫骂着。索伦森毕恭毕敬地坐在一旁,连大气都不敢出。这个举止粗鲁的丹麦人其实是个非常有心计的家伙。坎茨勒一进工厂,索伦森就很清楚他是冲着谁来的。在冲突的早期,索伦森发现,在许多场合,老福特并不能总像救星一样准时出现,往往是他一个人要面对坎茨勒和爱德塞这两个敌人。所以后来索伦森非常聪明地采取了以退为进的办法,他主动提出离开高地工厂,到福特公司的鲁日工厂去。一时间形成了他在鲁日厂,爱德塞和坎茨勒在高地工厂的格局。表面上是坎茨勒占了上风,可是索伦森知道,福特汽车公司的重点最后还是要转到鲁日工厂。所以他加紧在鲁日树立个人的权威,培养自己的亲信,后来情况的发展证明这的确是高明的一招。 克拉拉也在抹着眼泪,她对索伦森说:“爱德塞太善良了,他不知道许多人都在利用他。坎茨勒是对爱德塞影响最大的人,就是他破坏了爱德塞和我们之间的关系。他怎么能这样?!”天天坐在家里养尊处优、无所事事的克拉拉当然不明白这一场父子争斗的真相,她只知道儿子和他们的隔阂越来越大了。 最终把T型车送上断头台的是那些旧车商。到1926年,全世界总共有2500万辆汽车。这些汽车中有相当大的一部分是旧汽车。这些旧汽车当然逃脱不了转手低价出售的命运。这样一来,被福特的T型车统治了将近20年的廉价汽车市场再也保不住了。因为如果单从价格考虑,消费者只需要花几十美元甚至十几美元就能买一辆廉价旧车,福特的任何一个T型车经销商也竞争不过旧车商们。就这样,从1926年开始,T型车失去了市场。死不服输的老福特也不得不悲哀地说:“T型车唯一的缺点,就是人们不愿意再买它了。”与之形成鲜明对照的是;1924—1925年,雪佛莱汽车在市场上的销售量从20万辆增加到47万辆,1926年又增加到73万辆。1923年,福特汽车公司在美国汽车市场上所占的份额约为57%,到1925年降到了25%。 1926年1月,随着T型车即将寿终正寝,福特公司以坎茨勒为一方、索伦森为另一方的这场权力斗争也到了最后摊牌的时候。爱德塞和坎茨勒瞒着老福特为T型车设计了新的车型,不仅加上了许多当时流行的附件,就连外观也作了较大的改善。然而,当设计方案送到老福特面前时,老福特不屑一顾地说:“把这个方案扔到一边去!” 1月26日,血气方刚的坎茨勒终于忍受不住了,给老福特写了一份有关T型车的备忘录,实际上,这是一份宣言书。坎茨勒一针见血地指出: “您大概没有意识到,当您说话的时候,大多数人不愿意说出自己的心里话……在过去几年中,我们没有向前迈开步子,只是守着原来的一点东西,而竞争却更加激烈了。我们的处境非常不妙,公司的地位正在削弱,公司的市场正在被悄悄夺走……从前那种昂扬、自信、开拓的精神正在减少。我们大家都很清楚,在英国我们失败了,在美国也正在被我们的对手赶上。我们的竞争对手每多售出一辆汽车,他们就变得越强大,我们则变得更弱小。穆特先生,我完全知道是您以不知疲倦的战斗和苦心的经营创立了整个公司。但是一味的自大和停滞不前必定会招致事业的失败……” 在这份备忘录的最后,坎茨勒建议应该加紧发展直式六缸车,特到是发展并完善四缸车。 这份报告送了上去,有如石沉大海,没有收到任何效果。也不见老福特作任何表示。1926年8月,酷爱艺术的爱德塞夫妇前往欧洲选购艺术品。当他们回到底特律时,得到的第一个消息就是:坎茨勒离开了福特汽车公司,大家一致说是被老福特赶走的。 “我知道我的唯一错误就是说了你应该说的话。不过你不要再为我的事情去和福特先生争执了。”坎茨勒安慰爱德塞,“这次是我自愿辞职的。” 了解丈夫处境的埃莉诺深知坎茨勒对爱德塞的重要性,亲自来到自己的公公家里,流着眼泪向老福特求情,请他恢复坎茨勒的职务。然而老福特没有同意。 “你什么也不用做了,一切都是徒劳的。”爱德塞绝望地对妻子说,“要彻底解决这个问题。除非是通过死亡。” 坎茨勒走了,爱德塞向父亲统治下的专制王国发起的挑战彻底失败了。但是,为了整个公司的利益,爱德塞仍然坚持不懈地利用一切机会来说服父亲,希望老福特能像当年艰苦创业时那样,领导公司进行必要的变革,使福特公司不论是销售量上还是技术上夺回在美国汽车界的领先地位。 事实胜过雄辩,面临日渐萎缩的市场,老福特嘴上不认输,心里也终于开始着急了。就在坎茨勒离开公司后不久,老福特就宣布:公司要在全国范围内发动一次全面的广告攻势,而且要采取一些“改革措施”。这些措施包括:全面翻新T型车、改革发动机、增加新座饰、上一层新油漆。所有这些翻新措施收费60美元,保修三个月。另一个措施就是老福特所说的“设计改革”,如把车的前挡板弯曲、风挡倾斜、把车身延长几英寸、把四四方方的散热器的8个角加工成圆形、把设在前座下的油箱换一个位置、原来一律为黑色的车身可以根据买主的要求漆成灰色、棕色或者绿色。爱德塞知道,这些所谓的“改革措施”实际上是隔靴搔痒,根本不会收到什么效果,但是还是让老福特自己去尝试一下碰壁的滋味吧,爱德塞对这个方案并没有反对。 1927年5月24日,老福特把儿子叫到自己的办公室,索伦森已经在那里了。 “爱德塞,”老福特脸上的表情有点不自然,“我决定停止生产T型车了,我要研制一种全新的汽车,一种能把其他所有汽车公司抛到后面去的汽车,我希望你能帮我。” 爱德塞竭力控制住不让自己的眼泪掉下来:父亲终于承认了失败的现实。 “我准备在几天后关闭高地工厂,把它全面改装。”福特接着说。 爱德塞问:“那么高地工厂的工人怎么办?” “只好先让他们回家了!”索伦森双手一摊,作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爱德塞狠狠瞪了他一眼,索伦森赶紧又补充说:“当然,高地工厂的技术人才和管理人员可以转到鲁日工厂去继续工作。” 1927年5月26日,福特汽车公司的最后一批T型车开出了生产线,其中包括公司生产的第1500万辆T型车。终于放下了手中工作的工人们围拢过来,默默地看着他们的总经理爱德塞坐在这最后一辆T型车的驾驶员座位上,而老福特则坐在儿子身边。爱德塞发动汽车,把它开到距离高地工厂14英里的迪尔本,在那里的工程实验大楼的广场上,还停放着两辆车,一辆是1908年出厂的第一辆T型车,另一辆是1896年亨利·福特造出的第一辆原始汽车。老福特跳下车,然后坐进每一辆车的驾驶员座位,在开阔的广场上转了一圈又一圈。T型车的时代就这样结束了。 T型车是值得福特家族骄傲的。从第一辆T型车诞生到停止生产的19年中,它总共售出了1500万辆,遍及世界各地,销售总额达70亿美元。在它的最后10年里,它的产量已经占到美国汽车产量的一半,它的生产率曾达到了每10秒钟一辆的高速度。然而,最令福特家族骄傲的是围绕T型车而产生的自工业革命以来最先进的工业技术设施和流水线生产,从而引发了整个工业生产领域的技术变革。这一变革浪潮的来势是如此汹涌,以致最终也把T型车拉下了历史舞台。T型车生产线关闭了整整一年,美国的汽车销售总量下降了100万辆,足见福特汽车公司在美国汽车市场上的地位。